《渣男快和离!战王在营帐等我良宵》 第1章 她真的重生了 西秦十四年,深冬的寒意将散未散,连日的春雨一阵一阵下个没完,整个京城笼罩在春寒之下。 永宁侯府的内宅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晚晚啊,这云梦她也不是故意的,当时地滑,谁能想到呢……” 眼前的场景,耳边的声音,都过分的真实。 迟非晚神情恍惚,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她知道,那是真实的。 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头上传来阵阵的刺痛,都在告诉她,是真的,她真的重生了。 她回到了二十岁这一年,是她嫁到永宁侯府的第三年。 “晚晚?我在跟你说话呢!” 沈夫人催促着她说话。 迟非晚回过神来,打量着坐在她床边的人,惺惺作态的沈夫人,她的婆母,假意逢迎的新妾室云梦。 是了,当初原本嫁入侯府的是嫡姐,她却不知为何中了迷香和沈敬知在房内行不轨之事被发现。 她顶着骂名,替嫡姐嫁了过来。 沈敬知一直认为是她心思不正给他下了迷香,他才娶了她,成婚两年都不曾再碰过她,在第三年,夫妻二人算是相敬如宾,可敬知却突然说要纳妾,纳了这云梦过门。 他们二人本就没太多情谊,多半是她心悦他多一些,为了讨好他,他要纳妾,她也不曾反对过,反而是想着多一个女人,将他留在府中,时常能见到他,兴许他对她的感情会有所好转。 至少会念她端庄大度、贤淑得体。 这一年,她脾胃不适,频频呕吐,府里怀疑她有孕,她与沈敬知成婚后不曾同过房,何来有孕? 可云梦过门不久,其心歹毒,便开始动她的主意,春日的雨一阵又一阵,后院花园地滑难走,他们给婆母请安后各自回院,在下台阶时,云梦走在她后头,说是雨天路滑不甚滑到撞到了她。 原是想致她流产,却没想到磕到了地上石块伤了头。, 当年的她信以为真,听了婆母的话,信了云梦那几滴眼泪,才给自己埋下了死劫。 当初她嫁入侯府第四年,也就是云梦入府的第二年,婆母柳氏给她和世子饭菜下了药,事后有孕,而那一次,她被有他们生生打到滑胎! “这云梦我也罚了,人也带来给你赔罪了,这雨天路滑她也并非有心为之,你身为正室夫人,这点气度还是要有的。” 沈夫人还在继续说,声色恳切,大有一家主母的气度般,瞧着迟非晚的眼神带着不耐烦,原本以为她是有孕,却没想到这次撞了,大夫说并无身孕! 入府三年了,依旧未有半点音讯,当真是无用得很! 迟非晚心底一阵冷笑,当初她就是这般信了她的话,如今想来,当真是愚蠢可笑! “姐姐,都怪我,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打我骂我都好。” 云梦跪在她床边,满脸的自责,声泪俱下,说着,就动手拉起迟非晚的手要往自己脸上打! 好在被丫鬟银心拦住了。 她倒是打了个好主意,今日白天在这里被打了,夜里就在沈敬知被窝哭诉含委屈。 迟非晚眼底闪过一抹冷笑,那就成全她! 从丫鬟手里抽回了手,反手便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云梦被她这一掌打蒙了,沈夫人也惊了一下,向来温柔好拿捏的迟非晚,竟然动手了! 迟非晚只可惜这身体如今头晕虚弱,力气不够,云梦的脸上掌印还不够红! 旁边的银心也料想不到,夫人竟然动手了,心里就差大声叫好! 夫人终于动手了! 这云梦姨娘早就欠打了! “这……” 沈夫人正想开口。 迟非晚说:“婆母,你说得对,正室夫人要有气度,这管教姨娘也有个分寸,这一掌算是给她长个记性,不过分吧?” 见她虚弱的闭眼,已经不打算继续追究这事了,沈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看了一眼云梦委屈的捂着脸,一脸不服,沈夫人瞪了她一眼让她收敛! 都什么时候了,迟非晚不计较就赶快见好就收! “不过分,不过分,你好生养着,等敬知回来,我让他来陪陪你。” 出了迟非晚住的玉清堂,云梦跟着沈夫人一路到寿福堂,两人才坐下,云梦就委屈了:“婆母,我这一掌挨得委屈……” 沈夫人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你委屈什么!你以为迟非晚蠢,我也瞎吗?寿福堂外面多少人看着,你是不是故意的,我能不知道?!” 听她这么说,云梦才收了表情:“婆母,世子让我这么做的。” 沈夫人哼了一声:“我知道,你还没这个胆,等他回来,我再问他到底是为何!” 若不是知道是自家儿子的心思,她也不会费这心思去搅和,直接把这云梦赶出府算了。 玉清堂内,银心又加了些炭,让房内暖和了些许,把温好的汤婆子放入夫人被窝里。 大夫交代过,主子头上的伤事小,身子脾胃虚又亏空得厉害才是事大,冻不得,好好养好身子。 但一想到这,银心就替主子委屈,嫁入府里这些年,主子挑灯熬夜、呕心沥血的为侯府,熬得这一身病痛,却换来了世子纳了妾,冷落至今。 迟非晚起身把素月端来的药喝下,身子暖和了许多,转眼就见银心委屈巴巴的站在她身旁。 上一世,她被赶出侯府,这两个丫头铁了心的跟着,后来半路遇到嫡姐迟若鸿安排的杀手,她们二人为了让她逃走,替她挡了刀枪,死在血泊里。 想及此,她心口一痛,压了压嘴角,伸手招呼银心过去:“怎么了?” 她不问还好,一问,银心眼眶顿时就红了:“主子,我就是替你委屈,明明都是他们的错,为什么,为什么还要你有气度啊!太过分了!” 她跟着主子嫁过来,眼看着世子对主子不冷不热的,原本想着主子有了身孕这以后的日子可以和和美美了,没成想又来了个什么云梦姨娘。 这也就算了,现在连主子的孩子都没保住。 “我怪我当时没看好,才让她撞了主子……” 越说越自责,当时她明明就走在主子身旁,怎么就没瞧见那个云梦走路不长眼睛呢! 若是她再慢几步把云梦挤开,主子是不是就不会摔倒了。 迟非晚安抚她:“这不关你的事。” 没有这次,还有下次,下下次,只要他们有心为之,同在一个府里有的是机会。 可如今,她也一样,有的是机会。 这账,她会一桩桩一件件的跟他们算! 她如今便是将自己当做讨债的冤魂回来也好,她要这永宁侯府,永不得安宁!! 第2章 看她不撕烂她的嘴! 休息了好些天,她也想了许多,前一世嫁入侯府这三年,她克己守礼,侍奉公婆,与丈夫虽说没有情谊,但也相敬如宾。 她才入府半年,侯府沈夫人柳氏就将侯府的账册都交给她,美其名曰是看她贤良可靠,让她接手账册,日后侯府主母之位才能坐稳。 那些日子,她心里欣喜万分,想着即便是与丈夫相敬如宾这么过着,她做个侯府主母度日,有地位权势傍身也是好的,比在尚书府做个人人看低的庶女要好许多。 即便那些账册多是入不敷出,铺面亏损得厉害,她也毫不介意,甚至一腔热忱,想尽办法,呕心沥血的将铺面经营好。 这日子可见的好起来,侯府的盈利收入水涨船高,府里的吃穿用度都跟着高了几个台阶。 柳氏更是从每月一碗燕窝到每日一碗,山珍海味、奇珍补品流水似的进府。 绫罗绸缎更是不在话下。 就她这般剖心肝的对他们好,结果养出了一群群的白眼狼,转身两眼冒着青光就将她拆吃入腹了。 她恨! 她岂能不恨! 云梦背后有谁,她都清楚,他们到底要在她身上谋的是什么,她也清楚。 但她要做什么,他们不清楚! 看着镜子里的人,她神色恍惚,养了些日子,气血好了许多,容貌焕发得比往常都好,她本就生得绝色容貌,迟若鸿母女二人才怕她见到外人,把她和母亲关在府里后院,到嫁人时,外面的人都以为她是一个无盐丑女。 沈敬知也不过是一时贪恋她的容貌又迫于侯爷的压力,他才答应了娶她做正妻。 她被赶出府时,因为被云梦言语刺激、沈敬知的冷漠导致她小月子里忧思多虑、伤心伤神,身体落下病根,加上被诬陷与人有染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出府时早已瘦若枯槁,看不出原貌。 如今,她养得很好,云梦来了她不见,即便见了也是不痛不痒的听着。 至于沈敬知,前世是她让银心他们去求着他来的,这次她没有,所以沈敬知也没来,少了烦心,她按时用药,按时休息,各种补品毫不吝啬,将身子养得极好。 大夫也说她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 她自然是养好自己,不然,哪有力气跟他们斗呢! “夫人,今日后厨燕窝炖好了送来,大夫说要换成了雪燕,大夫说你可以多补补。” 银心给她梳着发髻,看着夫人脸色红润,气色好,她也放心了。 迟非晚笑了笑“嗯,那炖好的燕窝你和素月吃了吧。” “我们吃?” 银心受宠若惊:“这可不行,这都是给主子们吃的。” 按照往常惯例,即便主子们不吃,也轮不到他们头上。 都是管事们的福利。 迟非晚让她去把素月也叫来。 两个丫鬟盯着主子放在他们跟前的燕窝。 “吃,你们就在这把这燕窝吃了。” 她不会在给外面那些白眼狼多吃一分,有什么好的,她都要养着自己身边的人。 正好,雪燕也炖好了,后厨送来时,迟非晚正好与他们二人一同吃。 素月还有些不知所措,银心是陪迟非晚嫁过来的,自然明白主子的心意,端起燕窝与素月说:“主子赏的,我们吃。吃好了,才有力气干活!” 迟非晚满意的点头:“不错,以后可还有更多的活要干呢。” “嗯,那我也吃,总比拿去给外面那些眼睛长头顶上的管事嬷嬷吃好!” 素月话刚说完,银心就用手肘捅了一下她,示意她别乱说。 “那些管事嬷嬷经常为难你们?” 迟非晚见着银心的小动作了。 “啊,也,也没有……” “说实话!银心,你也说实话,不得隐瞒我。” 两人听完,互看了一眼,银心才说:“我们不是有意要瞒着您的,是不想你太操心了,他们顶多也就是嘴巴上讨点好,真动手,我们也不客气的!” 素月也连连点头“对对对,夫人放心,我跟银心两人也都不是好欺负的!” 迟非晚看着他们:“为什么要忍气吞声?” 银心抿了抿嘴才说:“只是,不想惹事,怕给夫人招麻烦。” 世子本来就对夫人有意见,若是他们做丫鬟的再给她惹事,怕世子以后跟不会想来玉清堂了,他们不想夫人伤心。 其实不止那些管事嬷嬷,就连云姨娘身边的丫鬟习秋都敢对他们阴阳怪气,就是因为她的主子得世子宠,她就那么有恃无恐了。 他们若是跟习秋闹事,吃亏的总是他们,最后连累的还是主子。 迟非晚懂了,更是心疼了,原来她以前生为正室夫人,却连身边的人都要为她忍气吞声,就是因为不受宠?! “以后不用,谁给你们气受的,就狠狠的给我还回去,有什么事情我兜着!” 兜着?! 银心和素月怔愣的对望了一眼,回头看自家主子身子微软斜靠在贵妃榻上,看他们的眼神不像在说笑。 “怎么?我说的没听懂?以后玉清堂的人走出去不能让低人一头,不然,我这主子脸面往哪搁?” 抬手点了一下银心的鼻子:“你做好榜样,这玉清堂能不能给人欺负去,就看你了。” 她这么一说,银心咽下嘴里的燕窝,瞬间就挺直了腰板:“主子放心,我一定让他们以后都不敢小瞧了咱们玉清堂!” 那个习秋下次再来,看她不撕烂她的嘴! “夫人,您要的账册都送来了。” 外头账房管事的陆嬷嬷身后带着几个仆人抬着箱子过来了,身边还跟着另外几个嬷嬷,也是账房的。 平日里管银钱总是比其他人趾高气昂了些,端着总觉得高人几分,连没什么分量的主子他们也都敢轻视几分。 迟非晚懒洋洋的起身,瞧着外头乌泱泱的站着人,柳眉微皱。 银心和素月往外面走了出去:“劳烦诸位嬷嬷了,夫人说了搬进来即可。” 为首的陆嬷嬷轻蔑的横了她们一眼,两个小贱蹄子也敢这么跟她说话! 直接越过他们,走了进去,端着身子行了一礼,不卑不亢的说:“夫人,这账册是世子让我们看着的,您要看,我们给您搬过来了,但您看的时候我们得在场,不然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不好交代……” 银心气不过,往前走几步拦住她:“陆嬷嬷好生气派,夫人是世子的正室夫人,主母也说账册归夫人打理,怎么?陆嬷嬷是觉得你比夫人地位还高了?!” 第3章 乱棍打出去! 陆嬷嬷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但在夫人跟前也不敢放肆,只能压着气说:“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账册本就是世子说交给账房管理的,她迟非晚一个不受宠的正室,便是夫人,这府里也没太多人高看她一眼。 连云姨娘都争不过,世子在账房划的账流水一样往云汐院去,这玉清堂可没落着半分,阖府上下就这玉清堂最清简,这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什么问题了。 这正室夫人当初也是盯着骂名进的府,给男人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使出来,指定也不是很好货色! 如今被人这么看轻了,也是活该! “银心,过来扶我起来。” 迟非晚不急不恼把银心招呼过去,银心急忙回去扶她起身,为她整理好衣裙,就听到她说:“好好瞧着。” 搭着银心的手,她走了几步,在珠帘处就停了下来,隔着珠帘也瞧见了那陆嬷嬷端着的样子,不免一阵冷笑。 “陆嬷嬷,我如今静养喜静,闲杂人等不得留在玉清堂,东西放下,你们走。” “可是夫人……” “素月,把人请出去,让逐风守好门,若是有人硬闯,乱棍打出去!” 素月应得极快:“是,夫人!” 乱棍打出去?! 陆嬷嬷瞪大眼睛,梗着脖子:“夫人,我,是世子让我看着账册的,您这么做,让老奴很为难啊。” 搬出世子,夫人定然是要考虑的,以前便是如此,只要与世子的有关的,这夫人都是任人拿捏的。 “为难?那便不为难你了,明日我会与婆母说清楚,你领了银钱去后院做事吧。” 去后院?! 这…… 陆嬷嬷一时吓到了,去后院做事那可不能比在账房啊! “夫人三思,世子若是知道了,怕也是不同意的。” 有把沈敬知搬出来,迟非晚眼底的厌烦之色难以掩盖,也难怪一个管事嬷嬷都敢在她跟前这样端着,以前她怎么会心盲眼瞎到那种程度? 连这些都看不出来? “是吗?那你现在就领银钱去后院做事,我倒要看看世子会不会因为你这个婆子跟我这个正室夫人对簿?” 如今侯府没有莫须有的罪名还不敢轻易动她,沈敬知也自然也是。 陆嬷嬷从未在她身上见到过如此骇人的威压,她咽了咽口水,一时半会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两眼瞪直的看着。 想求饶又梗着脖子开不了口,想顶嘴,看着迟非晚的眼神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拖下去!” 迟非晚厌恶的瞟了她一眼,便让人将她拉走,省得看了心烦。 陆嬷嬷回过神来求饶的声音才响起,但已经被人拖出了玉清堂。 银心见着也是解气,但又担心世子知道了会不会对夫人更加疏远。 “让人把东西抬进来。” 迟非晚理了理衣摆,走到书案跟前,仆人把账册一本本叠在书案上,不一会宽大的书案就被堆满了,只留一个小缺口给她书写。 堆积起来的账册高于头顶,银心见着都惊呆了。 * 寿福堂内的,柳氏端着茶盏的手停了一下,诧异的问:“你是说,晚晚要把你赶去后院做事?” “是啊,夫人,您要给奴婢做主啊~您和世子让奴婢打理账册,奴婢是兢兢业业、谨小慎微,不敢有半点差错,这没功劳也有苦劳啊,少夫人就这么把赶到后院去,奴婢冤枉啊……” 陆嬷嬷重重的叩头下去。 被拖出玉清堂她转身就往寿福堂来哭诉了。 柳氏纳闷的放下茶盏,有点想不透,这几日迟非晚着实有些不一样,那天打得云梦一巴掌,接连几日谁也不见,云梦去了好像也没讨着什么好。 今日又把陆嬷嬷处置了。 这换做平时,她可不会这么做。 “夫人,这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奴婢是您和世子的人,如果就这么被少夫人处置了,那以后这府里少夫人岂不是要压您和世子一头……” “放肆!” 柳氏拍桌一喝:“我是看不惯她,但也轮不到你在这里挑唆!” 现在迟非晚还不能惹,这几年府里的进项都靠迟非晚经营的商铺和庄子,若是她撒手不管,这侯府日后由奢入俭难。 陆嬷嬷吓得磕头:“奴婢没有,奴婢不敢。” 柳氏横了她一眼:“你就先忍着吧,等世子回来再说。” 他让云梦去推迟非晚这事情,她还没跟他问明白。 前些日子迟非晚怀有身孕,又连日来的雨水她不便去庄子,庄子上还有事情没处理好,便让他去了,这几日还没回来。 正琢磨着,就听到刘嬷嬷进来通报:“夫人,世子回来了,正过来给您请安呢。” 陆嬷嬷听到世子回来了,眼底就冒光,柳氏见着,挥了挥手让人把她带下去,她还不至于昏头到因为一个下人跟媳妇较劲,不值当。 还没见到世子,陆嬷嬷就又被拖走了。 沈敬知从府外进来,有跟侯爷一样高大的颀长身姿,面容又颇像柳氏,长得白净俊秀。 “母亲,孩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刘秀去,快让丫头把熬好的参汤端来。” 柳氏迎了上去,仔细打量了一下,皱着眉头:“这才没去几日,怎么的就瘦了?” 沈敬知摆了摆手,摇头:“庄子上的事又忙又乱,不是人干的。” “啊?这是为什么?以前晚晚经常去也没见她说啊,难不成……” 柳氏戒备的盯着他:“难不成庄子那些人故意为难你?” 沈敬知摇头:“倒也不是,我问过了,她每次去也是这样,不过她习惯了,我没习惯罢了。” 刘嬷嬷把参汤端了上来,他浅喝了几口就问道:“我不在府里这几日,迟非晚可有闹什么事?” 柳氏叹了口气:“能闹什么事,都做摔伤头了,想闹也闹不了。” 屏退下人,她压低声音说:“你说说你,这你让云梦撞她做什么?!难不成,你真以为她有身孕了?” 第4章 你猪油蒙了心吧你! 沈敬知放下勺子,一时也没胃口了。 娶迟非晚虽不是他本意,但这三年来她确实也为侯府做了许多事,他这么做,多少也有些心有不忍。 闷声说:“我不怀疑,但云梦怀疑,让她自己证实一番未尝不可,再说了她若是生了子嗣,以后云梦就更没机会扶正了。” 这一次摔只是摔伤了头,还是有些可惜了。 柳氏仿佛听到平地一声雷响,把她都炸懵了,两眼直瞪的瞅着他,这个儿子还是她的儿子吗? 她的儿子,可不傻啊! “你,你要把云梦那个野丫头扶正?!你猪油蒙了心吧你!” 云梦是什么人,一个来明不明的丫头,她有什么资格做侯府少夫人?! 有什么资格做将来侯府的主母?! 那迟非晚是尚书府的庶女她都没怎么瞧得上,怎么越换越差?! “云梦不是野丫头,人家也是有身份的,总之你别操心,帮我兜着点就是了!” 沈敬知也不打算怎么解释了。 “我都给你兜着?孩子都给你作没了,我还要怎么兜?!” 柳氏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拿藤条把他抽醒! “这府里上上下下的营收可都是靠着晚晚手里那些商铺和庄子来的,若是没有那些,怎么撑这侯府的门面?你吃穿用度,还有每个月给云汐院拨的银两,哪些不是从她那来的?!” 沈敬知眼底带着不耐烦:“那些商铺庄子原本就是永宁侯府的!换个人也一样!” 庄子他也去瞧过了,不过都是些粗活,账册细活这些给府里管账的就行了,哪有那么难! 柳氏顿时被他气得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正想骂。 就听到外面有丫鬟来通报:“世子,云姨娘方才听到你回来一高兴,想过来寻你,雨天路滑,在花园摔了,摔得还不轻,您去看看吧。” 柳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摔着了找大夫,找世子做什么!” 外面的丫鬟被吼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 沈敬知却起身说:“母亲,我去看看。” “你!你还真是执迷不悟啊!” 柳氏气得想打人,却出不了手,只能骂两句出气。 “母亲消气,以后我再与你说缘由。” 他说了这句转身就出去了。 柳氏看着他这么坚决的姿态,当真是气得一口老血堵在心口,她是想不明白,那云梦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迷魂汤了?! 那迟非晚虽然说是用了不正当手段进门的,但人家至少长得好,至少是尚书府出生的吧? 云梦有什么?不过是他外出时带回来的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 不行! 迟非晚摔伤了养好就是了,但他这么胡闹下去,侯府迟早要出事! 她得想办法阻止才行! 云汐院离寿福堂较远,云梦身子软软的靠在床榻上,脖子伸长的往外瞅,硬是没见着人来。 “习秋,你去看看,那丫头是不是没把话传到!” 沈敬知刚回府,可一定要先把他引到云汐院,可不能让他去清玉堂,她就是要让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那迟非晚就是不受宠,就是不如她! 世子就是宠着她,爱着她,他连迟非晚都不瞧一眼! 习秋去而复返,脸上带着喜色:“主子,世子爷来了,听到你摔着了,撇下夫人就赶过来了,你这心可放进肚子里了,世子爷心里只有你。” 听到沈敬知来了,云梦马上捋了一下脸颊边的发丝,再把唇脂摸了摸,装得娇柔虚弱的侧躺在床榻上。 外裳半搭着,露出了气胸抹裙,胸口的莹白若隐若现。 沈敬知进来便瞧见了这番景象,快步走到床榻边,心疼的瞧着她:“怎么的那么不小心,摔到哪了?可有叫府医来看了?” 他这一问,这一心疼,云梦那说来就来的眼泪马上就挤了出来,水眸莹莹含泪,委屈极了,伸手就拉住他:“沈朗,你可算回来了,这摔的都算小事,你不在,这府里个个都可着劲儿的欺负我……” 梨花带泪的模样看的沈敬知更是心疼,一把就抱住她:“好了,好了,我这不回来了,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 给她擦干泪,那手从脸颊上轻轻擦着,可擦着擦着,那手越发的往下,往那丰盈白润之处探了去。 “啊……” 云梦忍不住一声轻喘,就把他这多日没释放过的欲念给勾了起来,也不管不顾了,避开她摔伤的手,就将她压在身下。 青天白日,云汐院主房便传来阵阵娇吟喘息声,守在外头的丫鬟都自觉的往外走了去。 这也不是头一回,世子在云姨娘这里,向来都这么情难自禁的。 等到云雨消停了,云梦腻在他怀里说:“世子,王妃说,府里的账我们要尽早收回来,迟非晚如今手里也只剩这点好处了,我们早些拿回来也好早些将她到底出门。” 她可是睿亲王妃的人,王妃应承过她,只要她在侯府把迟非晚挤出去,王妃就能给她一个身份做世子夫人,将来这侯府主母就是她的了! 有王妃撑腰,这侯府当然是选她不会选迟非晚了! 沈敬知双目微闭着,手却没闲着,依旧在她滑腻的腰肢上来回摩挲着。 “现在还到时候,要找个好机会……” “沈朗,现在就是好机会,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摔伤了,你只需要打着关心她、担心她累坏了身子的由头,让她好好歇着别管账了,以她的性子,必定不会多想,只会感动的。” 云梦揪着一缕发丝眼神烁烁的盯着他。 那迟非晚她太了解了,单纯好骗,还心痴痴的以为世子对她有情,其实只要给她一点点甜头,她就会信以为真的。 以前,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不然把她推倒摔伤这事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揭过去。 听她这么说,沈敬知突然睁开眼,低头看她:“你说的对,我怎么没想到呢。” 迟非晚那边,他只需要稍稍的安抚一下,她就温顺得像只猫,听话得像只舔他脚的狗。 两人又嬉戏打闹了一番,沈敬知想去玉清堂,云梦可不依又将他缠住,两人翻云覆雨到了夜里才停歇。 第5章 你不怨责云梦吧? 玉清堂内 书案上的账册已经看得差不多了,留下基本不甚重要的,迟非晚随意放在一边,抬手揉了揉僵硬的脖颈。 银心见状,连忙上前给轻轻的给她揉捏。 “主子,这力度可还好?” 迟非晚满意的嗯了一声:“不错,这手艺还得是银心。” “主子,这是参汤和药膳粥。” 素月从后厨将参汤和药膳粥端了过来,见主子吃着,她便将账册收拾进箱子里。 待都弄完,梳洗好了已经深更了,迟非晚也有些乏了。 银心和素月伺候完也要下去,她却突然想起一事来,问道:“今日可是世子回府了?” 他们二人互望了一眼,眼神有些犹豫,原本以为主子今日在玉清堂忙了一日应当不会知道此事,他们也叮嘱下面的人嘴巴都严谨些不要被主子知道。 怎么主子还是知道了。 最后还是银心说了:“是,主子,世子今日晌午时分回府。” “但是主子,你别伤心,世子不是去找云姨娘,是去给夫人请安了。” 素月连忙解释,生怕主子又伤心了。 世子以前没有云姨娘的时候也鲜少来玉清堂,回府也是回他的陇香堂,这也还好。 但自从云姨娘进府后,世子每次回府都是去云汐院,主子每次都要伤心许久。 伤心?! 迟非晚眼底闪过一抹冷笑,她以前又蠢又傻也就罢了,如今她还会伤心就当真是没药救了! 她不但不会伤心,还会更放心。 上一世,他也是这个时候回府的,回府后便留在云汐堂,她起初不知道,第二日他来玉清堂时,云梦特意跟来了,言语之间尽是刺激她的话。 也导致了她越发的心情郁结,忧思忧虑,最后把身体也熬坏了。 如今,她可不会再犯这么蠢的错了。 果不其然,翌日沈敬知便来了,银心和素月见到他来玉清堂自然是欢喜的,高高兴兴的跑进来通报。 以为主子会很欢喜,平日里世子来了,主子都会将自己收拾打扮一番。 可这次,迟非晚懒洋洋的靠在贵妃榻上,低头看着行商的书籍,看得正入神,银心他们来通报,她也只是淡淡的点头。 素月提醒了一次,她迟疑了一下,才起身理了理衣裙走到珠帘外去见他。 想来也对,暂时还不能太过于突兀,该与他周旋的还是要的,装装痴情样,倒也不难。 抬手拢了拢发髻,见到他已经进了玉清堂的主屋,就在外头等她。 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表人才道貌岸然,可是她知道,他内里已经烂透了! “夫君,你回来啦?” 她脚步轻移走到他身旁不远处便停下,示意银心他们看茶。 沈敬知点头嗯了一声,见她虽是清减了不少,心底多少有些不忍,便想上前宽慰她,刚一靠近,她恰好转身接过银心的茶盏,往后退了两步。 放好茶盏,迟非晚故作不知,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贴心的说:“此去庄子必定是又忙又累,夫君辛苦了。” “倒也不累。” 他只能作罢,也跟着坐下,见她搭在桌面上的手素白纤细,他心口一动,伸手覆住她的手,柔声说:“我听母亲说了,你也责罚了云梦,这事就揭过去了,等你养好身子,我们再要子嗣。” 这么说,她必定会感动吧? 毕竟她一直都想要有个孩子,他一直冷落她,不曾近过她身,如今他主动给她这个承诺,想必她是会动心的。 迟非晚眼神略过被他握着的手,压下心底那股恶心,嘴角勉强扬了一个笑意:“夫君说的是,婆母也宽慰过我了,这几日也想开了许多,没那么难受了。” 说着,见素月端了点心上来,她趁机抽回手去接那碟子点心。 那依旧是他最喜爱的栗子糕和梅子酥,这两样她都不爱,但沈敬知喜欢吃,所以玉清堂时常会备着,等他来。 如今看着那碟糕点,迟非晚知觉得可笑又恶心。 沈敬知收回手:“你想开了那便好。” 看来,还是如他所料,迟非晚还是好拿捏的。 迟非晚无意的瞧了一眼外面,掐着时辰算,应该差不多了。 果然,她还没开口,便听到丫鬟来通报:“世子,少夫人,云姨娘来了。” 沈敬知来,云梦必定跟着,否则怎么能刺激到如今身体虚弱爱他如命的迟非晚呢? 她眼底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冷笑,随即很快被掩盖下去,柔声说:“让她进来吧。” 沈敬知仔细打量着她的神情,试探的问:“你,你不怨责云梦吧?” 怨责? 她岂止是怨责,她是怨恨! 但脸上她依旧维持着柔顺的模样:“不怨,我能怨谁呢,怨老天爷下了接连的雨?还是怨地上滑脚的石头?云梦也并非有意的,怎么能怨她呢?” 见她这么说,沈敬知心底松了口气,转眼云梦就扭着腰进来了,见他们二人对面坐着的,迟非晚笑得一脸柔情似水的模样,沈敬知更是瞧着迟非晚那张脸失神。 她咬了咬牙,走过去,硬是站在他们中间的位置,靠在沈敬知身旁,行了礼。 “姐姐不会怪我今日来晚了吧?平日里我都是每日都来探望的,只是昨夜……” 说着眼神瞟向沈敬知,那眼神一瞧便能知晓是何意。 迟非晚原本是想配合演一出,但着实…… 让人恶心得很,她只能维持着笑意看着他们在她跟前眉来眼去。 “不会怪罪,每日你过来替我解闷,也是挺好的,既然累了,就不必来了。” 迟非晚将示意银心将茶盏放置她跟前。 两人你来我往几句话,沈敬知倒是怕云梦刺激到迟非晚了,便拦住了。 “晚晚,今日我来,是有一事要与你商量。” 迟非晚眉梢微扬,总算说道正事了。 “好,你说,我听着。” 她态度很是柔和淡然,神色单纯,看着他的眼神甚至还透着天真,沈敬知突然有些无措,迟疑了一下,但放在膝上的手突然被云梦握住,轻捏着暗示他。 他说道:“这次我去庄子,着实累人,你如今在养身体,需要调养生息,好好修养,以后还要孩子,你更加没精力,所以我想,不若将府里管账和商铺庄子的事都交于我。” 第6章 岂是他们能高攀得起的? 交于他? 迟非晚浅笑一声,与其说交于他,不如说他想交给云梦。 那些账,那些商铺和庄子…… 都是她进府后的心血,点灯熬油,一日日一夜夜,慢慢专研出来的,刚接手的时候,她哪懂什么经商之道,哪懂庄子那些四季更替的农作物? 不过都是她日以继夜费尽心思学来的。 如今磊在一起,像一座小山的账本,她今日全看完了,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府里大致的银钱来路和出处她都了如指掌。 以前她只管挣,府里银钱支配都交给柳氏和沈敬知,所以才有了管账嬷嬷都那么嚣张的结果。 个个都以为她是只会挣钱的傻子。 人人都把她当拉磨的驴,她是真傻啊…… 见她没出声,沈敬知脸色微沉:“你这是不同意?” 迟非晚回过神来,压了压情绪:“没有,只是夫君突然这般体恤,我有些受宠若惊罢了。” 她尽量将话说得好听些,起身让银心和素月将所有的账册以及商铺庄子名册等等东西都搬了出来。 几大箱子的账册摆在跟前,沈敬知着实有些意外,云梦却是得意极了,只要拿了这些,她迟非晚身上就再无可用之处了,沈朗自然不会再估计她! 这么账册她不怕,府里账房那么多的管事和嬷嬷,总能打理好! 迟非晚说:“那这些,以后就有劳夫君了。” 沈敬知连连点头,随即让人搬走,事以成,他便没有心思再待下去,只让她多歇息养好身体,又借口有事要忙便带着云梦匆匆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迟非晚冷笑一声,转身走回房内,拨开珠帘,房内的茶还尚且有余温,暖暖的,她饮了一口,没有他们在眼前,这茶水都觉得分外的甜。 银心送他们至玉清堂门口,便让素月去后厨端药,自己快步走回房,却见到主子正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她心急:“主子,那账和铺子就这么给他们了?” 世子把主子唯一握在手里的东西拿走了,主子还有什么傍身啊! 万一世子转头把这大权给了云姨娘,那……日后主子可要怎么办啊! 越想越是觉得这府里的日子太难过下去了。 迟非晚倒是不急不慌,放下茶盏走到书案跟前,让她去把逐风叫过来。 逐风是外公留给她的人。 当初她嫁入府里第一年,母亲就病得厉害,她上云峰寺给母亲祈福,遇到劫匪,一过路大侠救了她,瞧着觉得她有些面熟,后来她再次上云峰寺,才知道他们已经在那里等了她许久。 才知道原来,母亲并非什么花楼清官,她是江湖第一宗门江家丢失的长女,宗主江中舟是她外公,母亲原名唤江梨。 可就在母亲相认不到三天,母亲便撒手人寰,这一场认亲,终究白发人送黑发人,母亲留了书信和一直带在身边的信物给他们。 唯一的遗愿,便是嘱托江家照顾好她这个唯一的女儿,也是江中舟的外孙女。 而此事,只有她和母亲自己知道,从未与外人说,即便是父亲也未曾知晓,母亲对他的怨恨早已磨灭了过往的情谊,这也是母亲留给她最后的一线生机。 逐风便是当时江家以迟府家丁的名义留在她身边的。 侯府这些年的那些商铺庄子,多半是靠江家的搭线牵桥,即便是现在商铺往外的生意,大部分也是她和江家的关系建联起来的,江家后来干涉不多,但关系还是在的,江湖第一大宗门,但凡生意人都知晓江家惹不得。 她让逐风送了封信出去,给到江家。 前世,她也是这样把东西都交出去了,甚至还让江家继续帮着侯府,他们接受后生意依旧风生水起,有恃无恐的杀了她。 如今,她可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甚至,她还准备给沈敬知和云梦送一份大礼。 寿福堂内 柳氏知道沈敬知他们自作主张把账册和商铺庄子都从迟非晚手里拿走了,气得两眼一黑! 更没想到迟非晚蠢笨至此,竟然真的都交出去了! “去,把世子和云梦都给我叫过来!” 柳氏手压着心口平复心情,头疼得揉眉心,红嬷嬷急忙让人送了参汤上来。 丫鬟下去传话,红嬷嬷担心的说:“夫人,你别气坏了身体,世子和少夫人说通了,短时间内少夫人必定会帮衬着的。” 柳氏喝了一口参茶缓过气来,才说:“希望如此吧。” 她现在只想知道那逆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云梦回到云汐院心里盘算着如何从沈敬知手里把那些账册商铺哄过来,虽然她如今还只是妾室,但只要握住这些,日后想办法挤走迟非晚,这世子夫人的位置她便稳了! 最好再生一两个儿子,那她手上的筹码便更多了,侯府主母的位置非她莫属! 正盘算着,便听到丫鬟通报说夫人要见她和世子。 沈敬知也刚好回到云汐院,两人便一同前往寿福堂。 “沈朗,若是夫人问起这个事情,我们如何说才是?” 踏入寿福堂之前,云梦忐忑的拉住他的手。 “我们与母亲实话实说便是了,她必定会支持我们的。” 他太了解母亲了,当初父亲母亲也是因为尚书府和流言蜚语的原因才让他娶了迟非晚,如今有睿亲王妃这个更好的靠山,自然不会将尚书府放在眼里。 有他这句话,云梦就像吃了定心丸,马上就安心了,跟着他一同进了寿福堂的正厅。 柳氏已经缓过劲来,见到他们二人,直接屏退了所有人,直接指着云梦问沈敬知:“知儿,你老实与我说清楚,她到底到是什么身份?!” 她相信她的儿子不傻,云梦这个女人虽然不简单,但这多年她对儿子的教诲,他自当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云梦抿着嘴看着沈敬知,见他直言道:“母亲,云梦是睿亲王妃的人。她也并未什么野丫头,她是王妃外族家的表妹,在京城虽然不见经传,但王妃对她极其宠爱。” 睿亲王妃?! 柳氏不由得捏紧了手里的绢帕,睿亲王如今在西秦朝堂上算是权利遮半边天,莫说文武百官,便是几位皇子见到了都要礼让三分。 而永宁候已长久未有立功,在朝堂之上便只是徒有虚名,早已人微言轻,沈敬知更是谋得官职也不过区区小官不足为看。 所以,睿亲王此等人物,岂是他们能高攀得起的? 第7章 难得再度巡一回 柳氏看向云梦:“他所言,当真?” 云梦微微福身,从袖兜取出了一块玉佩递给她:“这是王妃给我的信物,有此玉佩可随时自由出入睿王府。” 玉佩送到柳氏手中,那玉佩手感细腻入微,如水晶莹,内有虹光萦绕,一看便是极致上品美玉,她都不曾见过这等水种的玉。 玉佩背面刻有一“鸿”字。 睿亲王妃是迟非晚的嫡姐,名唤迟若鸿,这玉佩确是她赠予的。 柳氏默然,将玉佩还给云梦,沉默了几息,才开口道:“王妃是迟非晚的嫡姐,她为何要帮你而不是帮她?” 云梦轻蔑的笑了:“夫人,迟非晚有何资格与王妃攀亲带故?她不过是一个满腹心机的庶女,生母还出生青楼,王妃自然是不愿与此人有所攀扯,王妃一直在为我寻一门好亲事,我与沈朗情投意合,王妃早已知晓。” “我若是光明正大入了侯府正室,那王爷王妃必定也会帮扶沈朗,帮扶侯府的。” 此话听着倒是多有好处,但柳氏并没有那么好哄:“你想扶正?以王妃远房表亲的身份做世子夫人?” “只怕还不够资格,永宁侯府即便是不如往日辉煌,但也不至于正室夫人身份如此拿不手来。” “母亲,云梦她……” “我在问她,没问你!” 沈敬知想开口却被柳氏拦住,柳氏看着云梦的眼神带着戒备和探究,她如今拿着睿亲王府这指令箭来,那她必定是要试出真假。 在柳氏的眼神下,云梦挺直腰杆毫不畏怯:“夫人,王妃应承过,只要侯府能让我登堂入正室,她就能让我以睿亲王义妹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做侯府世子夫人,甚至沈朗官职,王爷也可以帮扶。” 如此条件,她不信,柳氏会不动心! 睿亲王义妹! 柳氏倒是万万没想到,若是她以睿亲王义妹的身份入侯府,沈敬知便成了睿亲王义妹婿,那自然是不一样的。 至于官职,不过是睿亲王一句话罢了。 想及此,但柳氏却依旧没有松口,眉心紧锁的沉默着。 云梦见状瞧了一眼沈敬知,给他一个眼神,他马上意会到,上前劝说:“母亲,不止这个中关系,更是孩儿与那个迟非晚并无半点情谊,她向来自愈清高、冷漠寡淡,见着她我是半点兴趣都无,但对梦儿,我非她不娶的,孩儿想给她一个名分,不忍心让她屈身人下。” “还请母亲成全!” 他屈膝跪下,云梦见状也跟着跪下:“我自知出身卑微,但我对世子情谊日月可鉴,求夫人成全。” 几息后,柳氏叹了一声:“也罢,但你们要与我说说,接下来是如何打算的?” * 春季的云峰山格外翠绿,迟非晚站在山脚下,抬眼看去,巍峨的云峰寺落座在偌大的云峰山山腰上,香火的烟气袅袅升起,她抿了抿唇,提起裙摆拾阶而上。 今日她到了山脚下便舍马车一步一步拾阶而上,只因她是为了送前世那无缘的孩子而来的,她可以吃斋念佛,可以受苦楚,只愿那孩子能有好的归属。 她还记得在重生之前,她怀着身孕的那几个月,是如何满怀期待的等那个孩子,当初是如何期盼的,如今便有多痛恨! 挖骨剃肉的痛,她此生都忘不了。 曾经,她在尚书府只求母亲康健她常伴左右,后来嫁人了她只求夫妻相敬如宾,能与寻常夫妻般安稳度日。 她这些期盼终究是过分了吗? 不,是她太保守了,太懦弱、太单纯好骗、太愚不可及了! 才会让那些豺狼对她有机可乘,前世才会死得那么狼狈可悲! 脚踩着台阶,一阶一阶的往上走,她的心境一寸一寸的平和下来,眼神却更加无比的坚定! 银心素月跟在她身后一语不发,瞧着自己主子的背影,眼底也是尽是心疼。 主子嫁入侯府三年,过得从未如意,抬眼看那恢弘的云峰寺,神明若是有灵,就保佑主子往后的日子能事事皆顺吧,实在太苦了…… 迟非晚在云峰寺大殿跪了半日,走出大殿时,身后的主持方丈给了她一个签。 “施主有缘,贫道赠你一签。” 主持面慈仁善,迟非晚接过签,展开一看,是上上签,只是签文她看不懂。 抬眸看向主持:“敢问主持,这签何解?” 主持意味深长一笑:“此签乃贫道为施主所求,此乃吉祥签,施主莫要被心魔所困,终是能得良人,人生得意走一遭,难得再度巡一回,施主好生珍惜。” 难得再度巡一回…… 迟非晚眸色一震,诧异的看着主持,主持只是点头微笑,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主持的背影,迟非晚不解。 “主子,江家小姐已经到了。” 银心过来传话,素月将氅子给主子披上,再仔细的系好带子,虽然春日不寒,但依旧有些冷意。 迟非晚捏了捏掌心,带着他们往云峰寺后面的客房走去,在客院的外面有一凉亭,他们去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那里等她了。 凉亭内,女子不似京城女眷那般一身绫罗纱裙,反倒是穿着飒爽劲装,头上也未曾挽发髻,而是梳起了高高马尾,飒爽利落,远远见到衣着烟霞绫罗裙、身姿窈窕的迟非晚走过来,她利落起身快步迎了过去。 “晚晚,我在这!” 声音清脆,宛如春日里嫩芽般有活力,笑盈盈的快步走到迟非晚身旁。 迟非晚也笑着拉着她的手:“盈月,让你跑一趟了。” 江盈月是江家人,江中舟只有一儿一女,女儿江梨,儿子江子安,而江盈月便是江子安的幺女,更是江家的掌上明珠,与迟非晚两人年纪相仿,兴许是血缘的关系,两人一见如故。 她最喜欢迟非晚的温婉大方,不似其他女子那般扭捏作态。 “幸好你叫我来,你都不知道,爷爷把我关在账房关了快一个月了!一个月啊!暗无天日!惨绝人寰!” 这一个月别提有多恐怖了,堆起来比她人还高的账册,一本接一本,看得她是两眼冒金星! 第8章 边境那边来了一支商队 她听到晚晚来信说要见她,别提有多开心了! 只要晚晚来信,爷爷定不会拦着她出来与晚晚见面的。 “外公近来如何?我有许久没见到外公了。” 江家对她极好,外公更是恨不得将倾其所有的想帮她,曾经她想在侯府安身立命,最好侯府主母,所以外公竭尽所能的让江家以及与江家有关所有宗门在生意上都给她行了方便。 为的就是能让她在侯府有话语权,能站得住脚,能坐稳主母之位。 只是没想到,前世她那么不争气,她死的时候最愧对的就是外公。 江盈月说:“爷爷身子康健,每日忙得养花逗鸟都没时间了,闲来没事就骂骂我爹,夸夸我大哥,鞭策一下我,他也怪想你的,这次还想跟我一起来,但是被宗门之事缠住了,走不开。” 她有一个厉害的爷爷,有个温柔的娘,还有个能干的哥哥,偏偏有个不成器的爹。 听到外公身体康健,迟非晚放心了,天色不早,两人聊了片刻便说正事了。 听完迟非晚讲完永宁侯府的事之后,江盈月就差跳起来:“他们也太欺人太甚了吧!” 这种人还留着做什么?! 迟非晚拉住她:“所以我找你来,是有事情需要你帮帮我。” “好,你说要怎么收拾他们?” 打架她在行,小手段也都是江湖人玩剩下的,从小就跟着爷爷混迹江湖,她能拿出手的手段,那可数不过来。 迟非晚靠在她耳边细说了一番,听罢,江盈月两眼一亮,看着迟非晚说:“行,听你的,杀了就太便宜他们了!” “盈月,此事不要告诉外公。” 她怕外公会担忧。 江盈月拍了拍胸脯:“你且放心,这点小事我就能帮你搞定!” “对了,最近边境那边来了一支商队,财大气粗啊,最近和我们交涉颇多,背后是谁不清楚,但应该势力蛮大的,对于京城来说,他们是生人,你要做的事跟他们合作,应当最稳妥不过。” 听她这么说,迟非晚琢磨了一下,是可行,但有风险:“那支商队,可信得过?” “那是自然,江家往来的生意都是知根知底,那支商队时常在边境和京城来往,除生意好做,消息也非常灵通,大哥已与他们打好了招呼,过些日子他们也会在京城,届时再安排你们见面。” 这个事情江家不好直接出面,迟非晚也在信中强调不能拖累江家,所以大哥才找到那支边境来的商队,大哥找的人,必定是信得过的。 迟非晚这么一听,便放心了:“有表哥过目,那我更加放心了,我要的东西呢?” “放心,明日你让逐风到京城听风楼取,我会让人送到那里的。” 江盈月说罢又仔细叮嘱:“你自己在侯府,切记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握着她的手,迟非晚给她一个安心的笑:“放心,我现在很惜命。” 劣男恶女都没死,她怎么可以死呢。 主持方丈说得对,难得再度巡一回,这人生啊,她已经白走了一遭,这一次必定要掌控在自己手里! 从云峰寺回侯府时已经日落西斜了,才进了玉清堂便见留下来守门的竹清一脸不忿的站在屋檐下。 “竹清,你这是怎么了?” 银心瞧着这小丫头好像一副被人欺负的样子。 “主子让你守着玉清堂,怎么?进贼了?” 素月也逗一逗她。 竹清比他们两人都小,但性子是最急的,朝迟非晚行了一礼,憋屈的说:“他们太欺负人了!刚才我去后厨瞧了,本来要给主子备的燕窝、熬的药膳统统没做!” 迟非晚听着有些不对,便让银心去后厨瞧瞧,临走前在银心耳边低语了几句,银心即刻意会到马上就往后厨去。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换好衣裙坐下才翻了两页书,便见银心带着后厨的嬷嬷来了玉清堂。 “少夫人,老奴实在为难啊……” 那嬷嬷一进来,还没瞧见少夫人的影子,就先跪下喊冤了。 迟非晚眼神从书籍上移开瞧了她一眼,是后厨的王嬷嬷:“怎么就为难了?” “少夫人,今日晌午世子派人过来后厨吩咐,云姨娘摔了手,伤了骨头,大夫嘱咐要煎药、要炖养身体养骨头的汤,还有药膳,世子说了先弄这些,府里其他的都放一放。” 王嬷嬷低着头说着。 银心一听,便说道:“王嬷嬷,我可是瞧见了,后厨不光炖着那些,夫人的燕窝也炖着呢,怎么就独独少了少夫人的呢?!” “这……” 王嬷嬷脸色难看的捏着衣摆:“少夫人,世子说的府里开支大,各方面都要紧缩一些,这燕窝补品和后厨人手等等,也都得紧着来,所以、所以……” “少夫人,我就只是后厨煮饭的,这事,我也没办法……” 迟非晚知道她没说谎,倒是觉得有些新奇,沈敬知拿了账册,钻研了几日,就钻研出这些结果? 想来可笑。 挥手让她下去,却没想到,沈敬知来了。 “晚晚,你作为世子夫人怎么能任由玉清堂的丫鬟去后厨闹,成何体统!” 他一进来,便不由分说的一阵指责,银心见状一时愣在远处,迟非晚见状,让她先下去。 银心下去了,她抿了抿唇,拿出绣帕压了压眼角,语气委屈的说道:“夫君,银心也是为了我的身体着急而已。” “你的身体不是已经恢复好了吗?如今云梦可是伤了骨头,大夫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就不能让一让她吗?” “让?夫君想我怎么让?” 她的顺从,让沈敬知反而有些不好再指责了:“我查了这些年的账册了,侯府营收不算好,府里开支大,缩减支出,你作为少夫人应当做好表率。” “夫君说得极是,婆母也与我说了,让我好好在玉清堂养身体,这些事情不要干涉,我也觉得有道理,我明日便将侯府库房里我的嫁妆搬到玉清堂库房,为支持夫君,往后玉清堂的花哨都自理。” 库房嫁妆? 沈敬知倒是忘了去库房清点这些,想来她当初顶着骂名进来,嫁妆应当也没多少。 “随你吧,但玉清堂月例还是要的,这府里还不至于连少夫人都养不起。” 他一走,迟非晚便找了嫁妆的单子让银心带人去库房搬东西。 素月不懂,给主子倒茶时还是为为主觉得憋屈:“主子,以后我们真的就用玉清堂的小厨房了吗?世子太过分了,竟然让少夫人让他那个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妾!” 迟非晚接过她的茶,慢悠悠的抿了一口,意味深长的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以后咱们玉清堂就过好自个儿的小日子,外面的一概不理。” 说着瞧了一眼刚刚被沈敬知坐过的椅子,上面的垫子起了皱,放下茶盏指了指那个垫子:“拿走。” 素月不解,以为脏了,便收起来想去洗,才转身就听到主子说:“烧了。” 烧了?! 她怔愣了一下,想起了什么,脸色也沉了沉,应声就马上拿去外面烧了。 第9章 她此生唯一的翻身机会 银心带人拿着主子给的嫁妆单子,带着逐风他们去库房搬东西。 没过多久,玉清堂的小库房就被填得满满当当的。 瞧着跟前堆成山的东西,银心喜上眉梢:“主子,嫁妆都还在,按着清单都搬了回来。” 迟非晚接过清单,瞧了一眼堆得黑压压的库房“没少吧?” 银心拍了拍胸脯:“银心办事,主子放心,掉一个铜板我都给捡回来,半点都不便宜他们!” 她也没想到有这么多,越搬她越是开心,恨不得把库房都搬空了才好,让他们自己喝西北风去吧! 简单瞧了一下,迟非晚满意的点头:“好,取银子,去把该采买的都买齐了,另外府里拨的月例也记得去取。” 银心应了便去。 迟非晚瞧着清单,这清单上的东西确实没少,但另外一张清单上的一万两银子是全花光了,那一万两是母亲变卖了自己所有嫁妆和存储硬生生给她挤出来的。 可当初刚接过侯府商铺和庄子的时候,半分银钱都没有,甚至在亏空,她只能先拿那一万两填进去,没想到,转眼他们就想吞回去。 好在,外公给的她半分都不曾动过,完好无损的都在这里。 那一万两,还有这些年她在上面花的心血,她待有空再与他们细算一下,有些东西,总得拿回来才是。 几日后,沈敬知瞧着被搬了将近一半的库存时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 转身问账房的人:“少夫人嫁妆如此多?” 账房的管事点头:“世子,少夫人原本入府时嫁妆并不多,但后来少夫人的外族亲人又给她送了颇多的嫁妆过来。” “什么外族亲人?” “是少夫人母亲的娘家,就是少夫人外公那一族人。” 能给得出这么嫁妆,应当非一般人。 但是他从未听说过迟非晚母亲娘家是什么高门大户。 管事也不清楚,但这库房搬空了一半,也就搬空了,他已经答应了,必然不可能在去讨回的道理,再说了,他也还没脸皮厚道去用她的嫁妆来养家。 府里的事加上公务,沈敬知逐渐有些力不从心。 因为缩减了开支,柳氏也有不满,也有怨责,但也只能咽回肚子里。 云梦给他捏着肩,见他眉头紧皱,就想着趁机给他分担:“沈朗,要不府里的账册和商铺的生意,我试着与你一同打理如何?” “我瞧着你这公务缠身,还要废心思打理这些,着实心疼。” 沈敬知睁开眼,拉下她的手,见她揉得掌心微红,心疼的放在手里慢慢轻抚着,她就是比迟非晚更体贴懂事、更温柔贴心。 “我也不舍得累着你。” “沈朗~我不累,而且你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公务上,待日后王爷想要提拔,也有由头啊。” 沈敬知觉得,云梦说的不无道理。 思索了片刻,答应了:“我且交一些简单的给你,等你慢慢学会了,再全部交于你。” 云梦一听,眼神亮了起来,马上说:“那我要西街的商铺!” “商铺?” 沈敬知倒是没想到她会要打理商铺,以为只是先在府里记记账。 商铺打理可并非那么简单,他起初是不同意的,云梦软磨硬泡的哄了他一宿,又花样百出的伺候了他一夜,他可总算应了下来。 习秋瞧着她翻着商铺的账册,有些不解:“主子,这商铺可有什么好的,你这般费心费神的。” 要她看啊,在这府里,有世子宠着,那正室又不能拿主子如何,就这样在府里享福多好啊。 “你不懂,如今再怎么好都是妾室。” 柳氏如今不过是看在王妃的份上忍着她,若是她能将商铺打理好,府里的营收翻一翻,侯府的日子再滋润起来,那柳氏看她自然是不一样的。 抓住沈朗,是她此生唯一的翻身机会。 * 春日的雨总算停了,寒意也消退了,风和日丽的春日才算真正来了。 日头刚升起,玉清堂的小厨房的炊烟就开始升起了,糕点的香甜味溢出了小厨房,连在院子里准备晾晒被子的竹清都闻到了。 迟非晚起得早,让人搬了摇椅在院子里瞧着刚刚升起的日头,春风徐徐容易让人舒服得犯困,她坐在摇椅上,慢悠悠的翻着书页。 “刘厨娘今日做的什么呀,这么香。” 竹清忍不住馋虫,好奇的问一旁的素月。 这段时间他们在玉清堂自己吃喝,主子从不让他们吃下人饭,都是和主子吃同样的吃食,别提有好吃了,她长这么大,头一回吃到主子的饭菜。 除了好吃,她更感觉自己像个人,所以从吃了第一口开始,她就暗自发誓,这辈子要誓死效忠主子! 素月打趣她:“主子特意吩咐了,今日做你最爱吃的海棠糕,这味道闻不出来?” 海棠糕?! 竹清瞪大眼睛,心里满满的感动,转身就扑到迟非晚身边:“竹清多谢主子!” 原本在看书,迟非晚笑着抬手拍了怕她的小脑袋:“以后在玉清堂想吃什么跟刘厨娘说便是了。” 竹清年龄最小,还是孩童般稚嫩的心智,前世也跟着他们出府,但半路却为了她去引开贼人,最后下场她不忍心回想。 迟非晚放下书籍,点了点她的额头:“在玉清堂我是主子,自然要让你们吃香喝辣的。” 素月也过来悄声的说:“昨日我和银心去后厨取东西,听说夫人每日一盏的燕窝缩成了三日一盏,云汐院那边还作呢,说伤着骨头还没好,红嬷嬷都背地里不知道偷偷骂了几回了。” 说着忍不住掩嘴笑。 主子每日一盏血燕补身子,他们做下人的也跟着吃好的,就这么吃着比寿福堂的伙食还好,还不用像以前一样跟着那些眼高于顶的管事嬷嬷跟前委曲求全呢,日子别提有多舒坦。 现在夫人怕是肠子都要悔青咯! 迟非晚没太大兴趣听他们的事,让他们继续做事,她低头看书。 用完早膳,她在剪花枝,不久便听到银心过来通报:“主子,夫人来了。” 迟非晚手里动作停了下来,放下剪子,琢磨了一下,让银心把人请到正厅。 第10章 她要把这个死劫变成生路! 无事不登三宝殿 迟非晚细想了前世,因为她东西都交出去,甚至还写书信给江家让他们扶持一阵子,所以侯府依旧风生水起,只有她被冷落在玉清堂无人问津,最后落了一身的病根。 这次非但江家逐渐断了生意往来,沈敬知把商铺交给云梦,这出事……是再正常不过了。 她算到了柳氏必定会来找到,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沉住气这一块,倒是高看她了。 迎客厅里,迟非晚先到了等着她,人才到,茶还没上,柳氏便扶着嬷嬷的手进来了。 一进门便端坐主位之上,迟非晚规规矩矩行了礼,便瞧见柳氏脸色不大好,但依旧挂着笑的问她:“晚晚身子可有养得好些了?” “多谢婆母关怀,身子已经大好,大夫说再静养些时日。” 迟非晚淡淡的应着,银心带丫鬟上茶和点心。 柳氏瞧着那碟子点心,心里便来气,但又不好发作:“是,你且静养着,身体养好了,给侯府填个嫡长孙,我可是盼得脖子都长咯!” 听着这些话,迟非晚压着心底的恶心,故作娇羞的笑了笑。 柳氏也忍得住多久,装模作样的嘘寒问暖了几句,便说了正事:“你将账册商铺都交给了世子,我是知道的,但你也清楚,世子并不擅长。” “不擅长也就罢了!他竟然还鬼迷心窍的把商铺交给云梦打理了!” 提到云梦,柳氏便是脸色更差了一层! “如今,便是出事了!” 迟非晚了然了。 原来是想她去给云梦收拾摊子? 她故作惊讶:“出事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柳氏气急败坏的说:“她发神经的说什么减少支出,一下就把仓库的伙计辞退了俩,前日夜里仓库便烧了一角,如今钱收了,货给不出去!要赔钱啊!” 她说的,迟非晚心里自然有数,云梦辞退那两个伙计哪里是因为什么要缩减开支,不过是云梦打理商铺,方法不对又不得人心,她杀鸡儆猴罢了。 只是,她没想到辞退的那两人是仓库人缘最好,也是最熟悉仓库的伙计,那两人一走,仓库打理乱成一锅粥。 她不过是让逐风找人借着乱添了把小火苗罢了。 “生意事必定是要讲究诚信守诺,若是给不出货,那边赔些银子吧,婆母也不别气,她刚接手,总是需要适应的。” 她倒是不介意在这个时候做个大度的人。 “赔些银子?!哪里是一些银子啊?满打满算将近一千两白银!” 柳氏是心疼得被人割肉!这一千两白银就这么无端端的给出去了! “婆母,千两白银虽然多,但与侯府的诚信相比这千两白银怎么能算多呢?” 她体贴的奉上茶盏,柳氏却揪着她说:“我知晓你聪明,善商道,你快帮忙想想,这千两白银能怎么省下来不给啊!” 侯府库存她前日也去瞧了,发现空了一半,这也就算了,查了账册,府里白银花钱如流水,那云梦吃的药,一副药上百两,吃了好些天了,那些滋补的汤汤水水,每日都要几十两! 她真是看得眼前一黑,账册的白银这么花,哪里还有多少!这春季她的头面珠钗绸缎衣裙都还没置办呢,连府门都不好意思踏出去。 迟非晚放下茶盏,有些为难:“婆母,侯府这生意日后还想做,这白银是省不了的,若是因为这次落下一个不好的名声,那以后谁还敢跟咱们做生意啊。” 柳氏一听,肩都塌下来了,又听到迟非晚关切的问:“婆母,侯府原先账册可是存了上万两白银的,这府里每个院子的月例也不高,按理来说,这千两还是赔得起的才是,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啊,不是,不是。” 柳氏下意识就摇头了,这玉清堂的月例是不高,但其他地方高啊! 寿福堂月例没少,银钱更是都流水一样花到云汐院去了。 这她不敢让迟非晚知晓,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传出去沈敬知宠妾灭妻的名声落实了,以后仕途可就难料了。 但让她实打实从府里掏这千两,她实在肉疼。 “我听闻你价格侯府半个库房都搬来玉清堂了,你瞧,这不就见外了嘛,你是府里的少夫人,将来的主母,怎么能分得这么清呢?依我看啊,还是搬回去的好。” 最好就是把库房都搬回去,她再挑多几样出去换那千两白银拿去赔给人家。 迟非晚犹豫了一下,为难的说:“婆母,不是我不愿意,是夫君的意思,他让我搬的,许诺我日后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无需我操心,那嫁妆搬进玉清堂也是为了让我宽心些,今日若是搬回去也不是不行……” “要不,等夫君回来我与他说一说?先前他还与我置气了,说若是搬回去,那便要重新将府里的账册和商铺的生意都交还给我呢,夫君为人一言九鼎,那我就再接回账册和商铺吧。” 柳氏一听,即刻说道:“那可不行!” 随即见迟非晚疑惑的瞧着她,又扯了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我,我是说,你还要休息怎么能让你做这些呢,你且宽心的养身子,好好的给我生了孙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着还很是慈爱的拍着她的手背,以示仁爱。 迟非晚顺着她的话便说:“还是婆母疼我,夫君说得对,这东西放在玉清堂还是放在府里库房都一样,日后都是府里的,一家人不说两家人的话,您说对吧?” “这日后账册和生意都在夫君手里打理,他累了些,待我养好身子,生完孩子了,就马上接过来,婆母放心,定不会累着夫君的。” 这么‘愚蠢听话’和这么‘贴心’的媳妇,柳氏只能咬着牙把心思往肚子里咽! 迟非晚掩嘴笑了笑,又宽慰了几句,打太极般的把事情给推回到沈敬知身上,柳氏见她也没办法,也不逗留,找个事就走了。 她一走,迟非晚便找来了逐风。 逐风将手里的信笺都交给她。 “侯府千两白银给不出来,打的这个欠条,主子,收不收?” 迟非晚看着欠条上的字,讽刺一笑。 他们拿不出千两白银? 竟想着打欠条省这千两白银,果然目光短浅的人是最好算计的。 她把欠条递回去:“生意人可用的现银不多,千两可算是大数目了,谁家掌柜能撑得住,他们给不出货要赔银子,掌柜的拿不到货给不了下游的商户,同样要赔银子,这千两自然是垫付不起的。” 逐风听明白了,拿着欠条便下去了。 迟非晚回到院子,坐回摇椅上,算着时间,前世那出诬陷她与人有染的戏也差不多要登场了。 只是,她闹出着这一场,会不会把时间往后推一推? 前世,这可是她的死劫。 这一世,她要把这个死劫变成生路! 第11章 这么漂亮又这么灵光的脑袋,她有吗?! 柳氏在玉清堂讨不到好,憋着一股气回到寿福堂,正好沈敬知回府给她请安,得知她去找迟非晚要回嫁妆,顿时就拉下脸来! “我与她之间的事,母亲你不要插手!” 他这几日与她相处下来,他隐约感觉到,这女人也并非那么愚笨。 “我、我也不想插手,但你瞧瞧你自己,刚接手的生意交给云梦捅了这么一个篓子!还得府里补上。” “母亲,此事梦儿有与我提过,她会处理好的。” 沈敬知揉了揉眉心,他来寿福堂之前便先去了云汐院,云梦对他不会有半点隐瞒,都直言与他说了。 他能理解云梦是好功心切,难免行差踏错,她已经很懊恼了。 起初回府听到这事他着实气恼,但见着云梦哭得梨花带泪,他一阵心软,便也不忍心责怪,再者,她也允诺会处理好。 这个事情也就作罢了,但他没想到母亲会去找迟非晚。 上次已经说了府内的事情她不必插手,母亲这么去找她,让他颜面何存?! 柳氏哼了一声:“她最好是能处理好!” 口口声声说王妃是她的靠山,如今靠山的好处还没捞着,倒是先贴了一千两进去了! 云梦有沈敬知的信任和宠爱,对柳氏也越发不放在眼里,只要她拿住沈敬知,在这府里,她就能安稳了。 至于迟非晚,那个少夫人的位置且让她待一下,不久,就可以处理她了! 和宁布行的掌柜却瞧着她翻账册的模样,心口一阵一阵拔凉,想起她那日拿出来的那张欠条更是心如死灰。 这布行,怕是要到头了。 “云姨娘,这……那欠条怕是不妥……” 一千两白银拿一张无头欠条就想了事,换做任何人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云梦鄙夷的瞧了他一眼:“怎么?永宁侯府是皇帝亲赐,跟他们做生意本就给他们赏脸了,难不成,他们还敢来闹事?” 掌柜摸了摸额头的汗珠,敢不敢闹事他不知道,但这事做得不人道! 摆明了要拿侯府去压下面的平头百姓。 “上次我辞了两个伙计你也看到了,今日我便找了新的来,京城这里的掌柜也不少,昨儿我才给你加了月例,想必你也不想这个位置留着给其他掌柜来坐吧?” 这布行上上下下她都打点完了,该给巴掌该给糖她都给了,如果再不识好歹那就不能怪她了! 掌柜忍了忍,闭嘴低头,见他老实了,云梦得意一笑:“这就对了,布行的生意看好了,莫要叫我失望才是!” 说罢起身就走,瞧着布行里里外外规规矩矩候着的人,她心里有说不出来的舒坦和爽快! 往日里她做小伏低的伺候在人下,如今也总算让她过上了这等日子。 布行、侯府、庄子…… 这些,她都要掌在手里,她翻身的日子不远了! 三日后,迟非晚晒着让银心采买回来的药材,素月急急忙忙的就过来了。 “主子,不好了,听说咱们商铺外面围了好些人,说什么欠账不还的。” 她今日上街采买,远远便瞧见了有人闹事,她好奇去瞧了一眼,没想到竟然是自家商铺,里面伙计吓得连门都不敢开! 迟非晚不为所动的继续挑着药材,淡淡的问:“可有人去处理了?” 素月说:“听闻世子一早从云汐院着急忙慌的赶过去了。” 刚说完,她掩了一下嘴,不小心把世子宿在云汐院的事说漏嘴了。 迟非晚瞧了她一眼:“怎么了?” 素月抿着嘴,想解释又不知该如何宽慰。 见她如此,迟非晚懂了,不气,反而是笑了:“怎么?他宿在云汐院只是这一两日的事吗?” 沈敬知起初还装模作样的过来瞧她一瞧,后来实在受不住她不冷不热又疏远的姿态,便干脆也不装了,直接不来玉清堂,不管她死活,整日都在云汐院。 她也落了个清净,少了恶心的人在跟前晃,她胃口都好了不少。 至于他们二人,她是半点不关心,唯一注意的就是防着他们有对策。 银心见状连忙说:“我刚刚去后厨取东西,听寿福堂那边还不知晓,云汐院那边一通报过去,世子就怒了,那姨娘啊,听说被骂懵了头!” “我刚刚去后院送衣裳,浣衣房的小丫头说,云汐院今日还没送衣裳过去,听说姨娘被世子骂哭了,世子前脚刚走,她后脚带着习秋夜跟着出府了,连衣裳都没让人送去,还让浣衣房的丫头自己过去取。” 竹清边整理着主子的衣裳,边说着:“主子,您就瞧着吧,我看她也得意不了几天,世子迟早把她赶出府去!” 还敢西施效颦的效仿主子打理商铺生意,也不瞧瞧他们主子是怎么打理的,那都是没日没夜熬过来的。 再说,主子有这么漂亮又这么灵光的脑袋,她有吗?! 能比吗?! 迟非晚知晓他们在宽慰她,放下药材就着一旁的摇椅坐下,银心见状把搁置在一旁的银耳羹端了过来。 吃了一口银耳羹,甜滋滋的味道让她感到无比舒心,她淡笑着说:“你们消息倒是还挺灵通的。” 银心说:“这还得靠主子和竹清丫头呢。” “主子宠着咱们,竹清那丫头又是个爱热闹的,主子赏的糕点糖果她有时候舍不得吃,就拿藏着一些给外面的丫头嬷嬷,一来二去的,大家见到我们也都好聊一些。” 竹清一听紧张的看向银心:“银心姐姐,你、你怎么能……出卖我呢……” 这些她可都是悄悄的。 “主子,我只是给一些平日看起来比较可怜乖巧的,我是见他们挺可怜的,我在外头可没乱说,都说那些是我拿月例银子在外面偷偷买的。” 她知道主子说过玉清堂的事情,走出玉清堂就不能说出去半句,她可是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说! 瞧她紧张的样子,迟非晚嗔怪银心一眼:“你别总逗她,看把她吓得。” “哈哈哈哈,竹清丫头,主子没那么小心眼,这是要夸你呢!” 见银心笑了,竹清看着主子也没有生气才松了口气。 迟非晚倒还真是要夸她:“你做得不错,下次有他们院里的消息还得跟我说。” 随即又让逐风去查一下云梦和习秋出府后到底去哪里了。 兴许,就能查到云梦的底气是从哪里来了。 逐风去而复返,很快查到消息,果不其然,是睿亲王妃,她的好嫡姐啊…… 他还带回一个消息,表哥引荐商队也到京城了,该见一见了。 第12章 这单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日头明晃晃的招摇,京城西巷的路口被堵得水泄不通,里面闹哄哄的,除了抗议闹事的,更有围观看戏的。 如今世态安乐,京城更是律法森严,这等闹事的事情已经少之又少了,今日来了一出,大家恨不得都舍了手下的活跑去看一看。 出事的正是西巷和宁布行,这个布行知晓的都清楚是永宁侯府的,平日里大家与之做生意都会瞧着侯府的背景退让几分。 常听掌柜的夸,他们的少夫人打理商铺很有一套,起初大家不以为意,后来瞧着布行的生意越做越好,大家不得不刮目相看。 今日闹这么一出,大家可都好奇极了。 不远处的客栈的楼上,一个男子站在窗边闲散的瞧着落下熙熙攘攘的人,嘈杂的声音盖住了所有。 “和宁布行!还钱!” “诸位,我等是远道而来的布料商,与和宁布行订了大量的货,如今和宁布行拖延货期不交货,试图以货物烧毁为借口私吞我们货款银钱!” “对!事后不赔付,拿了一张不知出自谁手笔的欠条就来搪塞我们!” “只是洋洋洒洒几个字,没有落款、没有印章、更没有还款期限!” “是的!和宁布行是借着永宁侯府欺我等百姓不成!” “就是!就是!” …… 和宁布行前面站在几位衣着鲜亮的掌柜,一瞧便知不是京城人事,正义愤填膺的高声声讨着。 随同者和围观者都纷纷附和起来。 “少语,你瞧瞧下面,可太热闹了!” 章无期甚至转身想抓把瓜子靠着窗边慢慢看,才一转身,在一旁的季少语脸色有些不耐,让人把窗户关了起来。 “诶?你关了做甚?这热闹正好瞧瞧,永宁侯府的事,哪能错过啊!” 章无期自觉有些无趣,抓着瓜子在圆桌坐下。 他们是自幼跟着大皇子的暗卫,自从大皇子去了边境,他们才有见天日的时候,明面上他们是边境往来的商队,实则是大皇子的在皇城的眼线,京城的消息无论大小,必定都会到大皇子那里。 章无期年岁比季少语小几岁,性情活络,比沉默寡言的季少语鲜活多了。 商队二十五人,皆是暗卫。 季少语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烦闷的说了句:“吵!” “嘿,现在嫌吵了?” 都不知道是谁找的人,说越能说会道越好,闹得越大越好! 章无期挪着屁股靠近他:“你说,主子为什么要我们答应帮那个侯府少夫人的?” “如果只是因为和江家的生意,应该不至于。” 像京城这种高门户的浑水,他们向来是不碰的,一来怕惹一身骚,二来怕暴露。 所以,他们向来只与生意人打交道,商贾消息是最为灵通的,盐粮的价格波动直接暴露了个地方经济情况,酒水流通就避免不了三教九流之地的涉足,那些地方小道消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打听不到的。 这些年,他们汴塘各地几乎被他们走了个遍,走得最多的,还是京城到边境的路。 若是说因为和江家的生意往来就去涉足永宁侯府的事,那说来,未免也太过荒缪了些! 季少语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瞧了他一眼:“可能,主子查的事情与永宁侯府有关。” 先前主子便与他说了多留意永宁侯府的动静,事无巨细都要报。 上回他们报了侯府世子纳妾一事,主子好像一宿没睡,也不知道,这永宁侯府到底跟世子有什么仇怨。 章无期倒是觉得他说得有几番道理,不然为什么主子不让他们盯着别人,就盯着永宁侯府? 正好江家这次所提之事与侯府有关,所以主子才让他们干预进来。 两人正聊着,客人便到了。 门一打开,一个身子高大的男子先走了进来,他们几人顿时神色微凛,戒备的站了起身! “诸位稍安,我们主子马上到。” 逐风抱拳行了一江湖礼,季少语和章无期瞧见了他手里的那把剑,剑柄上张扬的刻着‘江’字,他们才放下戒备微微昂首。 不过几息,一身姿窈窕的女子走了进来,高高的惟帽将容貌遮住,让他们看不清她的面容。 待进来之后,逐风关上门,迟非晚才将惟帽摘下。 江湖上的规矩她是知道的,聊生意谈合作,便要真实相待,如若不然,谁也不敢舍身家与之联手合作。 季少语瞧着女子,玲珑窈窕,身子单薄,但惟帽摘下来时,那却着实让他们眼前一亮,他们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女子,但像跟前这位的还是头一回见。 冰肌玉骨,婉如清扬,眼眸明丽清澈,顾盼生辉,素雅的衣裙,却掩盖不住她的娴静优雅,眉宇间坦然自得,没看到寻常女子该有的娇羞婉转,反倒是带着一股江湖人的英气。 如水清澈的双眸,眸光清亮毫不扭捏娇藏,大大方方的与他们微微点头行了一礼:“诸位便是江少东家江云初所荐的商队领袖吧?” 季少语和章无期对望了一眼,季少语抱拳道:“正是,在下季少语,他是章无期,常年行商的商贾。” “小女子迟非晚。” 迟……迟非晚?! 季少语愣了一下,章无期更是瞪大眼睛的瞧清楚她,随即扯了季少语的袖子。 “你便是侯府的少夫人?” “正是。” 迟非晚刚点头,便听到他说:“若是这样,那这单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季少语的语气带着些许怒意,来之前江云初只说是与侯府有关的事,并未直言对方便是侯府少夫人。 做不成? 迟非晚不解:“这是为何?” 无利不起早难道不是商人本质吗?这单生意谈都还未谈清楚呢。 “少夫人是聪明人,这笔生意买卖,终归吃亏的是侯府,而你是侯府的少夫人,保不济事成之后会反咬我们一口。” 季少语的考虑不无道理,他们本就无意掺和这些高门大户的事,这次也是看在江家的面子上,更是因为主子也点头了,他们才来。 如果主子知道对方是侯府的主人家,想必也不会答应的。 第13章 将来和离了,谁敢娶啊?! “季先生请稍安勿躁,且听我细说一番也不迟,若是听完了,你们还是觉得不妥,那我再另寻他人。” 对于他们,她还是比较认可的,表哥细查过底细的人,总比她临时再另找要来的妥当些。 季少语沉默了,几息后才复而坐下,见状,章无期和其他人也才松懈了下来。 气氛变得没那么僵持,迟非晚听到楼下嘈杂的声音,神色有些复杂,让逐风去门外候着,身边只留下银心,语毕看了季少语身后的人。 季少语也明白,只留下章无期,房内没有了其他人,季少语才说道:“少夫人,可以说了。” “我知晓生意人最讲诚信,你可知为何我会如此信任江少东家?” “江少东家除了是盘州首富,更是江湖第一宗门江家少主,一言九鼎,少夫人信得过也是正常。” 江云初如今的江湖地位和声望即将超然原来江家家住江令舟,后生可畏,让人折服。 迟非晚摇头:“不止如此,他是我表哥,我生母乃江家长女江梨。” 此话一出,季少语愣住了,他们对江家的底细查过,江家当年确实有过一女,不过当年举家外出遭歹人偷袭,与家人走失,至今消息全无。 迟非晚并不在意他们信或不信:“表哥能为你我搭线,说明我们彼此都是可信托之人,季先生的顾虑不无道理,如今我为生为侯府少夫人却做伤害侯府之事,自然是因为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我与世子势必和离,和离之前,我要出口气。” 她神色淡漠,但说出此话时,眼眸闪过的狠意让人不寒而栗。 季少语默然,跟前的女子半点京城娇娇女的模样都没有,长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却说着做着狠辣之事。 突然想起先前查探过世子纳妾之事,莫不是因为世子纳妾,所以她觉得世子不忠,便不用了? 这种女人…… 危险得像食人花! 他没说话,迟非晚也不着急催他,瞧了一眼他身后的章无期,他两眼微愣,瞧着她的眼神都有点胆寒之意。 这女人…… 看起来真狠! 侯府世子敢娶也是胆子大,将来和离了,谁敢娶啊?! 她不慌不忙的抿了口茶水,放下茶盏时,听到季少语说道:“外面这单生意我们做了,往后的我们需要再商议,少夫人可给几日时间我们考量?” “外面这单生意做成之后,后面的不着急,十日可够?” 十日…… 京城到边境,等主子回应,怕是不够,但…… “十五日,少夫人,我们最快也要十五日才能给你结果。” 迟非晚抬眸,放下茶盏起身:“好,那我等季先生的消息。” 说罢,微微施了一礼:“我一介小女子,能得诸位相助是莫大荣幸。” 此话,她并非虚言,如果不是有江家,她是没办法挣脱侯府这摊沼泽的,更别说拿回自己的东西给侯府一个教训! 她一个女子,娘家并非她的靠山,在这京城她便是孤身一人,一个孤身无可依仗的庶女,也难怪侯府有那么大的信心拿捏她。 她这一行礼,吓得章无期往后退了一大步,季少语连忙虚扶:“少夫人不可,这礼我们受不起。” 迟非晚站直身子,在外不敢逗留过久,便与他们告辞回府。 她一走,季少语转身便马上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急送往边境告知主子。 主子让他们盯着侯府,侯府如此异动,想必主子会有定夺的。 马车上,银心随同主子一起上了马车,掀开帘子瞧了一眼外面,见客栈的人没跟出来,她才敢开口:“主子,你刚才跟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迟非晚翻了一页书,头也没抬的问:“什么事是真的?” “就、就……和离的事?” 银心尽量压低声音悄悄的说。 迟非晚抬眸瞧了她一眼,说:“那是自然,只是还不到时候罢了。” 说罢笑问:“若是和离,你可愿跟着我一同出去?” “那是自然,主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银心脱口而出,但随即又担心:“只是我担心主子受委屈,这和离之后,主子可要怎么办……” 若是和离回尚书府,主子定也是讨不到好,老爷向来不理主子的事,夫人更是苛待主子,主子和离回去,可想而知…… 况且,大姑娘如今是睿亲王妃,主子要和离,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从中干涉,王妃没出嫁前就对主子百般刁难,如今她位高权重的,主子又是和离,这…… 她怕主子以后得日子不好过! 迟非晚知晓她的担忧,抬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放心吧,你主子我心里有数,你既然跟着我,我必定不会让你跟着我一起受委屈的。” 这以后啊…… 日子还长着,先解决侯府的事情再说不迟。 瞧了一眼外面的街道,很快就要到江盈月所说的听风楼了,便唤了逐风,拿了一个玉佩给他:“去听风楼找掌柜,就说来取江姑娘寄放在那里的东西。” 逐风将马车停在听风楼不远处的金玉轩门口,原本静静等着,却听到门口迎客的伙计悄声说:“你说永宁侯府的商铺欠银子了,那他们在咱们铺里赊的那些账,能不能追回来啊?” “永宁侯府耶,应该不至于。” “我今儿可瞧见掌柜的拿着永宁侯府赊的账和益阳堂的掌柜一起在对呢。” “益阳堂那边一直给侯府送燕窝补品,也是赊的?!” “听说以前不是,现在是了。” “那这钱,还能要得回来吗?” “难说,世子不行就找世子夫人,之前不是说商铺都是世子夫人在打理吗?” “不好说,看掌柜的吧,我就怕拿不到银子,掌柜又要扣我们月例了。” “唉……” …… 银心也听到了,两眼瞪得圆圆的看向主子:“主子,他们乱说吧,侯府怎么可能跟他们赊账啊?咱们可从未……” “我们没有,不代表其他人没有。” 迟非晚嘴角微扬:“还真是……料想不到啊。” 金玉轩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金玉商行,想来应该是柳氏和云梦做的好事。 赊账,呵! 逐风将东西取回便马上回府,他们悄声出来的,留了素月和竹清他们在玉清堂,府里如今都应付商铺的事,也无人留意到他们。 第14章 不可报官! 和宁布行被闹了这么一出,沈敬知到了布行才知道云梦所做之事,顿时脸色铁青! “谁指使他们的?竟敢在侯府的商铺闹事?!” 掌柜的擦了擦汗:“世子,那些都是我们欠了银钱的生意人,有一些是时常与我们有生意往来的,有一些是云姨娘这些日子搭线过来的,货没办法交,只能赔银钱啊……” 外面那些掌柜有的都是城外赶来的,并非单独一家,若是单独一家,也还好说一些。 便是老主顾了也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最棘手的是云姨娘刚找的那些,闹得最厉害的也是他们。 云梦搭线找来的?! 伙计跑到后院来通报:“世子,掌柜,他们说咱们再不开门解决问题就要报官砸门了!” “不可报官!” 沈敬知猛的起身:“你们先出去把那些闹事的掌柜安抚好,请他们进来,坐下来说。” 若是报官,此事闹到衙门,他日后在官场还如何立足?! 掌柜有些为难,那些人分明就是来闹事,岂会坐下来好好说,但世子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带着伙计硬着头皮出去。 走出后院,伙计就开始抱怨:“掌柜的,那个云姨娘闹出这么大的事她自己倒躲起来了?就我们倒霉去撞枪口上!” 以前少夫人打理的时候,井井有条,从未出现过这种事情,更不可能让他们去撞枪口上! 世子真的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会把商铺给一个妾室打理,这可还真的是闻所未闻! 掌柜皱着眉头:“让你去就去,别那么多话!” 那张欠条他前几日瞧过了,换做任何一个掌柜都难以接受,一千两白银,一张毫无依据的欠条就想打发了,也只有那个云梦能想出来。 人请到内院,沈敬知起初还端着侯府世子的架子高高在上的与他们周旋。 “世子,侯府若是不想赔这一千两银子,那我们就去衙门再说吧,我们就不信了,这京城的衙门,当真能那么明目张胆目无王法的偏袒侯府!” “不是我们要来挑衅你们侯府,是我们也要生活啊世子,在来声讨之前,我们已经被下游的掌柜围堵了,我们是已经垫付了赔款了,可我们也没那么多银子啊!” “世子你瞧瞧这欠条写得,你们和宁布行太欺负人了!” 沈敬知这才看到了欠条,瞧见内容顿时两眼一黑,捏着欠条,看了他们一眼:“区区一千两,侯府怎会拿不出,诸位放心,明日这个时辰,拿着你们的货单过来领赔付的银两。” 他这么一说,大家就松了口气,也并未有意再为难,不过片刻便散了,纷纷约好明日同样的时辰过来。 待人都走了,掌柜的才担忧的说:“世子,布行里头的现银没那么多……” 沈敬知诧异的看他:“怎么会?前些日子我刚接过账册的时候,明明账册上还有接近两千两的现银!” 掌柜为难的说:“世子有所不知,以前布行的现银是少夫人压着不能动的,货款什么的都是流通的银两来操作,但前几日,云姨娘拿了您的私印过来,说府里要用银两,便从那两千两现银那里取了一千五百两出去,如今布行账户里头,只剩不到五百两白银。” 这还是他接手这商铺以来现银最少的一次。 “那,那流通的银两呢?” “世子,掌柜们取货都是先下定付一半,取了货再付另一半,如今我们出不了货,自然也收不回那另一半的款,这银两数额太大,流通的现银也就不够啊。” 掌柜也无奈,明日这个时辰,去哪里拿这多银两赔付啊! 沈敬知脸色阴沉,起身:“去侯府取现银!” 永宁侯内,柳氏早已气得跳脚,听到的外面去布行闹事,转身就听到云汐院那女人还在睡觉,她儿子亲自去给那女人收拾烂摊子! 她顿时气得喘不过气,红嬷嬷连忙给她顺气:“夫人,你可别气坏了身子啊!” 柳氏瞧着外面的天色,让人去问了,世子还没回府。 她便让人去把云梦找来,她的人还没出寿福堂,云梦就自己来了。 款款行了礼,面色上倒是半点也不慌。 “夫人~” 柳氏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你倒是睡得舒坦。” 云梦抬手抹了一下鬓间笑了笑:“夫人这话怎讲?” “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自己不清楚吗?人家都堵到商行去了!” 柳氏气得拍了一下桌子:“一千两白银,你以为是小数目吗?!” 原本迟非晚经营得好好的,她非要去搅和一下,这下好了。 云梦却贴心的上前给她端上参汤,说:“这数目对侯府来说不算小数目,但对王府来说,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王府?你是说……王妃会给补上?” 柳氏狐疑的瞧着她。 云梦扭着腰在走到她身旁边给她捏肩膀边说:“王府的银钱和奇珍异宝多不胜数,怎么会缺这区区一千两,王妃已经答应我了,过几日就让人送来。” “当真?!” 柳氏还是不信。 “当真,过几日你瞧着就知道了,王妃还要我尽快将那迟非晚赶出府呢,我早些把这生意盘活起来了,迟非晚就早些可以扫地出门,这点银钱,王妃自然是会支持的。” 云梦说得头头是道,但没见到银子,柳氏还是有些狐疑,原本她就对云梦的话半信半疑。 这头还说着,那头沈敬知就带人回府取现银了。 账房管事瞧着账上就这么被划走了一千两,府里本就不多的现银如今更少了,便愁了起来,转身到寿福堂与夫人说。 柳氏一边琢磨着云梦的话,一边琢磨着迟非晚的事。 听到管事的这么一说,她更觉得应该做好两手准备才行,招了手便让红嬷嬷靠近。 仔细的嘱咐了几句,红嬷嬷顿时两眼一亮:“夫人想得果然是好办法!” 柳氏靠着高椅坐下:“总得留点后路,云梦的话没兑现之前,少夫人和世子的感情还不能断。” 第15章 这份恩情她刻在心里 翌日,那些掌柜拿到银子便都散了,沈敬知却因此时被同僚调侃了一番。 回到的府里,云梦见他情绪不大好,便软着身子靠在他身旁,为他捏肩,娇娇柔柔的说着:“沈朗,你可是还在生我的气?” 生气? 沈敬知牵住她的手,把她带到怀里,揉着她:“不是生气,是在担心,商铺在你我手里是否合适。” 这些商铺庄子是当年祖母的陪嫁,以前是祖母亲自打理,那段时间盈利很是可观,后来祖母病逝商铺便交给了母亲,可在母亲手里却日益衰退,甚至差点被变卖掉。 是迟非晚接手后才逐渐盘活起来的,这两日发生的事,他细想了一番,确实难免要担忧。 云梦听得心里却大为惊慌,扭着腰就往他怀里钻:“沈朗~你是觉得我能力不及那个迟非晚吗?我与说过,我父母以前也是在中南那边做生意的,我自幼耳濡目染,你就相信吧~” 她绝对不能把到手的东西再拿回去! 沈敬知被她钻得心头发痒,掐着她的腰就往床榻上带,将人压在身下了,低头瞧着她娇媚万分的模样,不由得心里软成一滩水:“我自然是信你的。” 又是一夜的疯狂。 习秋按例一早在门外候着,只是,昨夜兴许太过了,云梦还未醒,在床上睡得沉,沈敬知要当值,便先起身唤了他们进去伺候。 平日里都是云梦亲自为他穿戴,今日只得习秋来,她的眼神微动,瞧着主子健硕精壮的背她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眼。 沈敬知并未发觉她的异常,而是伸手取过其他丫鬟捧着的腰带自己戴上,后面扭了一节,习秋见状上前低头为他整理好,又绕道跟前扣好腰封。 虽是乖巧没说话,但脸颊却是驼红得不像话。 沈敬知整理完瞧了一眼正睡得香甜的云梦,看到了她眼窝下的青色,有些心疼:“别吵醒你们主子。” 习秋乖巧的行礼后送他至门口,他突然回身说道:“让后厨今夜备菜,我会过来云汐院用晚膳。” 他这么一转身,习秋惊了一下,连忙站住低头称是。 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的背影,习秋眼底露了丝丝失落。 两日后,逐风将拿到的银子换了银票送回到迟非晚手里。 瞧着那一千两的银票,她突然问逐风:“你以前是在江家的,商队他们这么帮我,却分文不取,你可知道是江家给了他们什么好处吗?” 逐风摇头:“小的不知,但是,一般对少东家有恩的,能在江家拿到的好处是在外头寻常拿不到的。” 他自幼在江家长大,以前是跟随少东家左右的,因为身手好,又恰巧对京城熟悉,才被老爷安排在主子身边。 少东家做事从不亏欠他人,报恩的方式多半都是财大气粗,金子一箱一箱的搬。 迟非晚听罢,心底多了几分内疚,但,侯府的仇她又非报不可,更何况,还有母亲的死因要查。 只能亏欠着,这份恩情她刻在心里。 “主子,听说外头来了好几个商行的掌柜,拿着赊账的账册上门的。” 银心快步走了进来。 迟非晚嗯了一声,将银票收好,端起银耳羹慢慢的吃着。 片刻后,素月也进来通报了:“主子,夫人派人来传话,说让您过去寿福堂一趟。” 该来的总算来了。 迟非晚不慌不忙的把银耳羹吃完放下空碗,拭了拭嘴角,才起身说:“走,去寿福堂。” 若是没记错,柳氏和云梦赊账的那些掌柜的过来催银子了,上一世他们没上门催,是柳氏端着架子,让她跪在寿福堂举着银票双手奉上,让他们那些去还了那些赊账的。 那些银票是商铺周转的银两,那段时间,她就差没被几百两银子压垮了,在商铺和掌柜的与外面的商户周旋了许久才缓过来。 过后,柳氏竟还以此为借口,说她不守女德,不守妇道! 这次府里一下子拿了一千两出去,剩下的银两若是再还这些赊账,怕是结余不多。 寿福堂除了柳氏,还有云梦。 迟非晚行了礼,云梦也过来与她见礼,她很是温婉的说:“妹妹多礼了。” 柳氏瞧着迟非晚说:“你素日歇在玉清堂不外出,这府里上上大大的大小事情都交给了我,我年纪大了,总有力不从心。” “今日找你来,便是要与你说,云梦啊,要抬为贵妾,你可有意见?” 迟非晚抬眸看他们,柳氏的眼神犀利不容抗拒,云梦则是嘴角含着笑,正瞧着她。 以为她会有所反驳,却没想到她说:“一切凭婆母做主,我没意见。” “只是,这贱妾抬为贵妾总得有些由头才行,不然说出去,对夫君名声也不好。” 柳氏亲昵的牵着云梦的手:“云梦的娘家找到了,今日更是抬了嫁妆过门,虽说他们没有办什么礼仪,但这补嫁妆补得气派,也彰显娘家的实力,这身份不一样啊,自然府里的地位也不一样,总不能委屈了她。” 原来如此…… 迟非晚了然,难怪柳氏面带喜色,原来是非但不用愁那银两的事,更是搬了座小金山进府啊? “那可太好了,有云梦妹妹这些帮衬,想必侯府都会轻松许多。” “那是自然!” 柳氏哼了一声,想起迟非晚把半个库房的嫁妆搬回玉清堂,眼神瞧着她就有些不悦,这云梦不一样,说王妃会支持,这才两日,就搬了那么些回来,这总归才是一家人一条心! 补了那一千两的空缺不说,甚至把外面那些赊账都给平了,还不用花侯府的银钱,她如今瞧着云梦可是越发顺眼了。 “过几日就是立春了,你姐姐要带外甥过来小住几天,安排个家宴,这几日啊,你就和云梦一起准备准备把。” 柳氏大手一挥,把这事就交出去了,明面上听着挺正常,但一个家宴让迟非晚来安排准备是没问题,只是云梦插一手就不合理了。 迟非晚还没出声,云梦便嬉笑眉开的福身:“是,我定会和姐姐一起办得妥妥帖帖的,夫人放心。” 第16章 这有何好气的,我求之不得 操持府里家宴…… 迟非晚抿了抿唇说道:“是,婆母。” “至于家宴和他们的衣食住行以及备礼的花销,你亲自去账房查阅一番,需要多少尽管安排。” 说罢,柳氏瞧了一眼云梦说道:“你也一同去。” 毕竟这银钱花的还是云梦带回来的。 云梦欣喜的应了一声。 待去到账房查阅时才知道,这次赊账还账都是从王妃赠予她的嫁妆里面划账的,这次家宴的花销按照柳氏和迟非晚的意思,也是从上面划。 云梦当即脸色就不大好了。 放下笔,迟非晚瞧了一眼她的脸色,单纯的问:“妹妹是怎么了?” “没,没有,只是这账怎么从这里划?不应该是先划府里的吗?” 迟非晚抿嘴一笑:“都进了府里库房了,怎么还能分那么清呢,自然是先划这里,府里原先的那都是要以备不时之需的。” “怎么?妹妹是有意见?若是不觉得不行,我去与夫君说一说,先去玉清堂把我的东西搬回来也行……” “不用!” 云梦当即就拒绝了:“这点银两不算什么。” 若是让沈朗和柳氏以为她对他们心存算计,那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姐姐的还是留着吧,以后兴许就能用得上了。” 云梦狡黠的笑了笑,迟非晚的那些东西,等将她刚出府了,不都还是他们的嘛。 迟非晚也欣慰的笑了:“难怪夫君那么疼妹妹,妹妹果真是深明大义。” 见她这么好骗,云梦也笑了,笑盈盈的靠近她,手搭在她的袖口处说:“姐姐谬赞了,走,去瞧瞧还有什么要提前准备的~” 迟非晚眼底闪过一阵寒光,扫了一眼被她碰过的袖口,不动痕迹的扫了扫,也走出了账房。 她那么深明大义,那她可就要不客气了。 回到玉清堂,迟非晚换下衣裳,素月抱着衣裳要拿走,就听到主子说:“红英色的那件丢了。” 丢了?! 素月愣了一下,红英色那件可是才做了没多久的新衣裳呐。 见她愣神,银心手肘碰了一下她,她才回过神来抱着衣裳下去。 “主子,可是心里难受着?” “我为什么要难受着?” 迟非晚不解的瞧了她一眼,走回书案跟前。 银心接着说:“我们都听说了,夫人要提那云姨娘做贵妾!” 听说今日晌午时候,云姨娘那个不知道打哪里出来的娘家,送了许多银两和贵重物品进府,整整三车呢! 是没有主子的多,但听闻也是不少了,库房都填到七八成了。 因为这个,夫人要把云姨娘提做贵妾,这委屈主子又得受着了! 原来是这个事。 迟非晚轻笑一声:“这有何好气的,我求之不得。” 她日后出侯府东山再起正缺银子呢,云梦上杆子送银子来,她有什么好气的。 只不过…… 方才云梦那得意的嘴脸,她瞧着不怎么喜欢。 手撑着桌面托着腮,她得琢磨着,让这永宁侯府热闹一下才行。 逐风来报时,她正瞧着外面的花出神。 “主子,那些东西都是从睿亲王府出来的,但是他们做得很是隐蔽,两日前从王府送出来,再辗转几个地方回到侯府。” 逐风说完有些不解:“主子,睿亲王府真的是云梦的娘家?” 迟非晚摇头:“不清楚,先看着,反正他们送多些银子过来是好事。” 这个事情不着急,她比较着急把侯府掏空。 操办府里家宴事务繁多,好在这次只是招待侯府外嫁的女儿沈水瑶,侯府嫡女高嫁到国公府,但却只嫁了个二房,如今国公府大房当家,她们总是被压一头。 前世,这个姑姐时常回侯府拿银两去补贴,为的就是付她那个不上进的丈夫,却偏偏总是阴差阳错的被大房压着。 几个月前不过才回来一趟住了几天,就搬走了许多东西,这次又来,想必又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逐风,你去查一下国公府最近有什么动静。” “是!” “还有西城柳家,也查一下。” “是!” 柳家是柳氏的娘家,柳氏当初不过是一个六品小官的女儿,靠着永宁侯的喜欢就高嫁入了侯府,听闻当初祖母并不同意她做正室,她是以侧房的身份进的侯府,后来生了沈敬知,侯爷又一直没有其他女人,祖母病逝,侯府不能没有女主人,是以,柳氏才坐上了侯府主母的位置。 这么多年来,柳氏却依旧改不掉小门户里养出来的狭隘心理。 她记得前世,柳氏家里是出了个好吃懒做的败家弟弟,女儿飞上枝头,他们便攀着女儿吸血。 柳氏确实长得娇艳,如今上了年纪依旧风韵犹存,不似其他世家妇人那般染上风霜,她甚至身段都未改变多少。 对侯爷也是软语相依,侯爷对她也是宠爱有佳,所以,这么多年来,即便柳家这么攀着侯府吸血,侯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迟非晚嫁入府里这两年,看出来了,侯爷虽然对柳氏还是疼爱的,但眼底的感情应当磨得七七八八了。 时常两人也会因为一些事情吵闹后,侯爷宿在书房。 想着这些事情,迟非晚慢慢的琢磨着。 不过才刚开始筹备家宴,第二日,迟非晚带着银心往后院去看菜品时,脚才踏入后院,便听到里面的丫头躲在墙角嚼舌根。 “世子现在天天往云汐院跑,我看少夫人真的事半点希望也没有了。” “云汐院也乱,你瞧着姨娘身边那个习秋了没有?” “谁能没瞧见,端着架子,都是丫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主子呢!” “就是她,前几日我听闻她偷偷把姨娘给世子的荷包换成自己的,听说做得一模一样。” “真的假的?这你也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府里还有什么是别人不知道的,就连少夫人怀孕那事,都是习秋在姨娘跟前乱嚼舌根惹出来的。” “这事……”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那么多活没瞧见啊!!” 后厨王嬷嬷风风火火的抓着铲子就冲了出来,那两个丫头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没站稳,连忙缩着头跑去干活。 第17章 把云梦的心扎成了马蜂窝 银心震惊得瞪大双眼,这么刺激的消息她还是头一回听。 迟非晚却淡定的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回神。 “主子,习秋那小蹄子竟然还跟姨娘嚼舌根害你!” 银心回过神来气得想去咬那习秋一口! 而且,竟然还对世子存有心思?! 狼子野心,心如蛇蝎! 忍不住在心底呸了她一口! “我知道,会收拾她的。” 迟非晚说罢,带着银心进了后院,后院的人见到少夫人来了,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 将家宴菜品的事情说了一半,便听到云梦的声音在门口传来:“哎呀,姐姐,又让你多忙了,你瞧瞧我这,夜里折腾,白天腰酸总是难起……” 扶着习秋的手,扭着腰走过去。 银心低着头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整日只知道把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挂嘴边,真是抬个贵妾太抬举她了! 其他人也纷纷面色多变的低头,各怀心事。 “是吗?我方才来的时候,恰好遇见庆安,他说夫君这两日当值忙得没回府,想来是账册都交由你打理了。” 迟非晚冷冷扫了一眼习秋:“你们主子挑灯独坐到天明,怎么也没眼力见的让她多歇息。” 习秋突然给她这么一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低头认错。 云梦顿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被她揭穿了顿时心里一阵窘迫,却也很快就掩下去:“能为沈朗分忧,我自是甘愿的。” 这两日沈朗一直没回府,她也有所听闻是当值的事,但他让庆安来传话,说是秘事,不得外传,每日让庆安回府掩人耳目,她便以为别人都不知晓他没回府。 没想到竟也没瞒着迟非晚,难不成,沈朗除了跟她说,也有跟迟非晚说? 他们之间,还有情分不成? 想及此,云梦暗自掐了一把习秋,使眼色让她下去。 迟非晚非但没有因为她的话气恼,反而是一脸平和无害的说:“是啊,有妹妹这般费心费力,我们夫妻二人才能不必那么操劳,当真是辛苦妹妹了。” 她一句‘夫妻二人’便把云梦的心扎成了马蜂窝,他们是夫妻,那她是什么?! 把她当苦力使了? 咬紧后槽牙,云梦扯了个笑脸:“不辛苦,只要沈朗对我好,我都是甘愿的。” 迟非晚但笑不语,瞧了一眼站在外面的习秋,转头与银心说道:“方才让你和竹清说带的点心,可有带过来了?” “主子,应该差不多了,我去催催?” “不必,在外头等着,点心到了,跟习秋一同吃。” 迟非晚点了一下习秋,银心即刻意会到,福身后便出去与习秋一同站着等。 其余丫鬟听到她的话,都悄悄羡慕的瞧着银心和习秋。 以前少夫人当家的时候,也时常会给他们赏一些糕点小食,天气热了还有冰镇甜凉汤,天气冷了晚上会有热锅子。 现在,他们都许久没见过这些东西了。 眼巴巴的模样,迟非晚也瞧见了,笑道:“你们都有,我让厨娘做了许多。” 她这么一说,丫鬟们都喜笑颜开的福身言谢。 云梦冷着脸瞧着,都是一群眼皮子浅的玩意,平日里她来,个个都丧着脸,她还以为是侯府管教严呢。 原来迟非晚一来,他们都是笑脸相迎的。 都这么瞧低了她,等她成了少夫人,一个个都发卖出去! 她堵着一股气跟迟非晚一同核对菜品,待忙完出来,外面的丫鬟都整吃着糕点,习秋手里也捧着一碟子。 脸上挂着笑意正要靠近“主子……” 云梦冷着脸睁眼也不瞧她,冷冷的说:“回去!” 习秋一急,忘了放下碟子,就这么捧着点心跟了上去,走到半道才发现手里还捧着玉清堂的碟子。 将碟子放好,转身去伺候云梦时,却被她伸手拧了一把! 疼得她嘶了一声! “怎么?疼啊?吃糕点的时候怎么没觉得疼啊!” 云梦恨不得撕烂她的嘴! “那是玉清堂的东西,迟非晚的东西你也敢碰?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瞧着玉清堂好,想过去啊?!” 习秋惊了一跳,连忙跪下:“我没有,主子明察,我真的没有!我一心一意跟着主子,绝不出云汐院!” 说罢,抬手掌了自己一嘴:“是我贪嘴,不该乱吃!” 云梦哼了一声:“你自小跟着我,我有什么都会分你,我们有一起长大的情分,你若是忠心跟着我,日后我定会给你寻一个好姻缘,风风光光的嫁人,知道吗?” “只有我先坐上侯府少夫人的位置了,才能给你安排个好出去,你要懂这个道理才行。” 她一说这个,习秋便更加低头不敢说话,但眼底的不甘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下。 几日忙活下来,迟非晚虽然大部分交给云梦去做,但与她应付也有些疲累了,瞧着外面天色不早,便想早些歇下,却听到外面银心说:“主子,习秋来了。” “她来作甚?” “她来还碟子的,还说,想求见主子。” 迟非晚嘴角微扬:“她倒是耐得住性子,今日才来,你让她过来。” 夜深人静,玉清堂本就人不多,入夜了更是安静得只听见虫鸣,习秋跟着银心一路从外面走进来。 玉清堂到底是少夫人的住所,云汐院是远远比不得的,这走过游廊绕过假山,才到了少夫人的主房。 银心将她带到外面的偏厅等着。 烛火杀得噼啪响,习秋紧紧攥着手心,她紧张得几乎能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云汐院那边,世子回府,云梦正纠缠着他,没空理会她,她想了几日,才有勇气借着还碟子的机会过来求见迟非晚。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习秋拘谨的站着,见到迟非晚进来,她便直接跪下:“少夫人安好。” 迟非晚冷眼瞧了她一眼,便越过她径直走了进去坐在高位上,垂眸看她:“入夜已深,你不在云汐院伺候,跑来玉清堂见我作甚?” 习秋甚至不敢起身,跪着转了个身,朝她磕头,哀求道:“奴婢实在没办法了,求少夫人可怜奴婢,救救奴婢吧。” 她突然这般磕头,跟随在侧的银心也愣了一下。 往日里趾高气昂的模样,恨不得自己是个主子,如今怎么磕头磕得这般惨烈? 额头都见血了。 第18章 王府给多少都不会心疼 “奴婢自知有罪,做了许多对不起少夫人的事,但也是一时糊涂,少夫人要打要罚,奴婢不会有半句怨言,只求少夫人可怜可怜我一个命苦的奴婢,给奴婢一条生路。” “活路?” 迟非晚接过银心递过来的安神汤,瞧了一眼习秋,慢悠悠的说:“你可是云梦带进府的,你要的活路不去求你的主子,求到我这里做什么?” 抿了一口,不够甜,又让银心拿下去加糖。 习秋抬头,额头的血顺着脸颊滑到鼻尖:“那日世子多瞧了我一眼,云梦主子便觉得我心思不纯,要给我婚配嫁出去。” “这不是挺好的吗?你这个年纪找个合适的婚配也算是好归宿了,你主子待你不薄了。” “不,不是的……” 习秋惊慌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恐惧:“她,她要我交给陈管家的儿子陈寻,我不要,少夫人,您知道的,陈寻他、他……” 她说不出口,但迟非晚知道,陈管家的儿子陈寻好吃懒做,偏爱寻花问柳,之前因为调戏了良家妇,被人打断了腿送回来,据府医说,这陈寻非但腿残废了,还伤了子孙根不能人道。 性格好像也变得极其易怒暴躁,让陈管家给他在青楼找了女人,每次都把人折磨得半死,但,那些女子说,他确实不能人道了。 这云梦把习秋嫁过去,无非是要把人往火坑里推。 见迟非晚不出声,习秋更是着急:“少夫人,她让我嫁给陈寻是为了巴结讨好陈管家,她要以后这府里什么都听她的,还要、还要让陈管家一起害您!” “少夫人,您相信我,是真的,我今夜斗胆过来求您,便不敢再有任何的隐瞒,我与云梦主子一起长大,我一心为她好,可她却为了自己把我忘火坑里推。” “少夫人、少夫人……” 习秋跪着爬到她脚下,求着她开口答应。 见她如此,迟非晚眉心不悦的一皱,银心正好端着加了糖的安神汤进来,见状,连忙放下安神汤,走到习秋跟前拉住她:“你有话好好说!” 习秋这才缩着肩膀往后退了退。 迟非晚叹了口气:“你一口一句让我救你,你想我如何救你?” 听到她这么说,习秋顿时一喜,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说:“只要能不嫁给陈寻,少夫人要我做什么都行!” 她绝对不能嫁给陈寻,若是嫁给陈寻,她这辈子就都毁了! 迟非晚沉吟了一下,狐疑的打量着她:“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是云梦的心腹,若是帮着她来害我呢?” “少夫人,您、我、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您若是能救我这一次,日后我便是您的人,我任您差遣。” “救你不难,甚至让你如愿以偿都可以,只是……” 迟非晚说道一半顿住,看着习秋走投无路的样子,沉吟了一下,说道:“你得先让我觉得,可以相信你。” 什么是可以让她相信的…… 习秋低头,眼神底下尽是慌忙,她攥着手心,听到银心说:“她都能不顾你的死活让你嫁给陈寻了,你还有什么顾虑?” 此话,不假。 人都是有私心的,她也有,云梦也有,但是她不应该为了自己牺牲她。 他们两人曾经说过要一起荣华富贵,如今却是要牺牲她去成就云梦的荣华富贵。 可是,凭什么! 习秋咬了唇,抬头说道:“少夫人,我将我知道的都与你说,只与你一人说。” 银心担心她对主子不利,但见主子让她下去,她便说道:“逐风和我们都在外面,主子随时唤我们。” 房内安静了下来,迟非晚喝着安神汤,等她开口。 习秋跪在她跟前,说:“我与云梦自幼一起长大,是中南地区饥荒那年流落过来的,被一起卖进了花楼,她长得比我好看,又能歌善舞,她便成了主子,我成了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后来遇到世子,就一同进了侯府,世子一直以为她是清倌,其实不是!她早已一支玉臂千人枕,长期服用寒凉的避子药,如今想要子嗣就更难了!” “她如今喝的那些什么补身子的汤,其实都是瞒着世子在治身上的寒病,她还想怀世子的子嗣,她还想害你,让你无法生育,还要害你被侯府扫地出门,她想要做侯府的少夫人,做梦都在想!” 习秋说着又着急道:“上次她推你摔下去,就是要让你摔出问题来,我听信了外面的传言说少夫人有孕,便与她说了,她当下就决定将您推下去。” 听着倒是有理有据,迟非晚手里的勺子轻轻的碰着碗,习秋说完了,房内安静得只剩下瓷器相碰的声音。 习秋带着乞求的眼神看着迟非晚,却听到她说:“还有呢?不止这些吧?” “还有……对对对!还有那些嫁妆,都是睿亲王府送过来的。” “她是怎么搭上睿亲王府的?” “不是她搭上的,是我们进了侯府之后,睿亲王妃找我们的。” 习秋的话倒是让迟非晚有些意外,但又不是特别意外。 “她的目的是什么?” 这句话问倒了习秋,她一时茫然的抬头看着她,最后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负责个他们传信而已。” “但是,云梦曾说过,只要是对付你的,王府给多少都不会心疼。” 迟非晚放下碗,眼底溢出冷意,迟若鸿为了除掉她,还真的是……煞费苦心、痛下血本啊! 前世,她败的太容易了,迟若鸿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她; 这一次,她可不能让迟若鸿太失望了才是。 习秋见到她面色遽然变冷,眼神也凌厉了起来,顿时心底更是没把握了,但她没办法,她只剩眼前这个机会了。 “少夫人,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说的真不真,我会让人去查,至于你嫁陈寻的事,我会帮你留意着,你回云汐院,好好伺候,别让她起疑心。” 迟非晚说罢,让她起身回去,习秋听到她的承诺,顿时感激涕零的叩头谢恩。 第19章 不妨碍大家散播谣言 习秋走了,银心有些担心:“主子,这习秋突然改了性子,我们真的要相信她吗?” 迟非晚起身:“现在自然不信,她的话有几分可信过几日便知道了,至于她嘛,且看着。” 次日,竹清拿着在账房领来的月例交与迟非晚:“主子,我方才领了月例,按照您交代的去打探了一番,陈管家确实想要给陈寻找个媳妇,但没听说陈管家和云汐院那边走得有多近。” 陈管家这个人向来行事谨慎,做事周全,很得侯爷信任,这府里除了主子,下人默默都得听他的,若不是娶妻不贤,把陈寻惯成了一个废人,侯爷都有可能让陈寻和世子一起入学堂的。 “外面素月才从外头采买了一些瓜子,今日你歇一日,瓜子抓上一袋,去后院溜达溜达,陈寻娶妻这事,再宣导宣导,听说少夫人要给陈寻介绍了贤良淑德的良家女子,这等话,总是要传一些到云汐院才好。” 迟非晚说的话,竹清立刻明白了,笑盈盈的福身行了一礼:“主子放心,这等事,我信手拈来,你且等着看。” 准备家宴这几日,迟非晚是忙的,云梦更忙,后院的人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但不妨碍大家散播谣言,陈寻要娶妻的事情无端端的就在大家之间传开了。 陈管家才清点完东西,转身就听到有人在议论陈寻娶妻的事,他一个怒喝:“都在乱说什么!” 原本陈寻身体的事就是他的心病,知晓的人都知道在他跟前提及就是忌讳。 “总管,我们也是听大家说的,听说少夫人认识了一个贤惠的良家闺女,寻思着要给阿寻介绍,可能、可能少夫人还没与您说,有人听到就道听途说传开了。” 两人说完就慌乱的跑了,这些可都是传言,跟他们没关系。 他们一走,跟在陈管家旁边的陈六两眼一亮,马上说:“二叔,这可是好机会,如果少夫人真的有好姑娘介绍个阿寻那再好不过的,而且如今少夫人失宠,这个时候拉拢你,必定会给阿寻找一个极好的姑娘!” 陈管事却不赞同:“此事,不是少夫人亲口与我说的,我们就当不知道这回事。” “二叔!少夫人是尚书府出身,结识的自然是好人家的闺女,我说句不好听的,云汐院那位要给阿寻介绍女子,必定没有少夫人介绍的好。” “我是阿寻的堂哥,我也想阿寻娶个好人家的女儿,你想想,若是娶个贤良的,能让阿寻安稳度日的,二叔你也少操心啊!” 陈六比他急,这等好机会,怎可错过呢! “总之,先看着,别妄动。” 陈管家并未将他的话听进去,转身甩袖离开。 他在侯府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这明显是玉清堂和云汐院之间的斗法,他不掺和就是明智保身。 陈六看他走远的背影,顿时一阵气结,明摆着的好机会,二叔果然是上了年纪就这么糊涂了,还得是靠他去帮陈寻争取才是。 二叔上了年纪,又因为陈寻的事心力交瘁,日渐疲乏,才让他进府,为的就是培养他能接手管家的位置。 如今,只要陈寻娶妻,二叔也能安心,早些退休去养病,这管家的位置他才能早些坐上去才是。 想及此,转身就往玉清堂去。 云汐院内,习秋的头上绑着伤,云梦瞧着就晦气:“好好的怎么把额头给伤了?忘了我跟你说这两日要带你去见陈管家和陈寻了吗?你现在这副样子,怎么去见人?” 她好不容易才跟陈管家那边通好消息,陈管家对习秋也算满意,但陈寻没见过,所以要去见一见,那陈寻出了名的好女色,习秋原本长得还算清秀可人,如今额头这么一伤,还不知道破没破相,陈寻指不定会嫌弃了。 想及此,她转身从匣子里翻找了一瓶药膏给她:“你仔细涂着,这个不会落下疤的。” 习秋接过瓷瓶,捏在手里,想起一年前,她手臂被烫伤,当时她疼得直掉眼泪,云梦只是说忍忍就过去了,伤口化脓,她和云梦说过怕留下伤疤。 她记得当时她是这么说的:一点伤疤怕什么,祛疤的药多贵,衣袖遮一遮就好了。 如今,为了讨好陈管家,怕陈寻嫌弃,她倒是肯拿出这个祛疤膏了。 低头,掩盖了眼底的冷笑。 “我还听说玉清堂那边也要给陈寻介绍女子,虽然陈管家暂时不感兴趣,我们还是要警惕些,你早些见到陈寻,想办法让他喜欢你,才能有把握把陈管家拉拢过来。” 云梦边说边想着,但转头却见习秋拿着瓷瓶低头不语。 “怎么不说话了?” 习秋压了压心口的郁气,才抬头,温顺的说:“我听着,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听她这么说,云梦才满意的点头:“你听话就好,以后我们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我必定不会亏待你的。” 以后的日子…… 习秋甚至不敢想象,她真的嫁给陈寻的话,到底还能不能活到以后。 外面风言风语,玉清堂却依旧风平浪静,在玉清堂的丫鬟下人都知道,府里的闲言碎语不进玉清堂。 迟非晚坐在摇椅上,瞧着院子里的花开得正盛,赏心悦目。 素月过来通报:“主子,陈管家那边有动静了,但来求见的不是陈管家,是陈六。” “我猜也是他,人呢?” “在外面候着呢。” “让他进来吧。” 迟非晚起身做到高椅上,茶盏正温,抿了一口,温度恰好。 陈六进来时,便见到少夫人在院子里喝茶晒太阳,好不惬意。 “少夫人安好。” “嗯,你来可是因为家宴之事有什么不妥的?” 迟非晚放下茶盏,示意素月下去。 见素月走了,除了不远处候着的下人,就只有他们二人,陈六才斗胆说道:“少夫人,并非家宴之事,只是小的听闻您有合适的贤良女子要介绍给阿寻,小的斗胆过来向少夫人求证一番。” 第20章 她必须给自己找一条活路 “确有此事,只不过……” 迟非晚话锋一顿,瞧了一眼陈六,继续说:“听说云汐院也给陈寻介绍了女子,很是不错,所以我也就打消了心思,怎么?云汐院介绍的女子你们不满意?” “少夫人,不瞒您说,云汐院介绍的女子,便是习秋。” 陈六如实相告。 迟非晚故作惊讶:“原来是习秋啊,她可是云姨娘的心腹,能介绍也陈寻,也不算委屈他,习秋这姑娘听闻也是不错。” 陈六却摇头:“习秋固然好,但,毕竟是奴籍出身,少夫人介绍的女子必定是比习秋好千百倍,陈家一心求娶良家女,这习秋,着实不是良选。” 听罢,迟非晚轻笑一声。 陈家都是侯府奴仆,同是奴籍,竟还瞧不起奴籍了? “你倒是猜对了,我想介绍的女子着实并非奴籍,也是良家女,只是,我先前打消了心思,这下要重新去问问才行了,可是陈总管让你来的?” 问完却见陈六又是摇头:“回少夫人,是我自己来的,但是,我看得出来,二叔也是想我来的,只是他顾虑比较多而已。” 迟非晚点头:“明白,你且回去,待有消息了,我再让银心告知你。” 听她这么说,陈六脸上一喜,连声谢了之后才告退。 陈六这边才去了玉清堂,第二日云汐院便接到了消息,云梦气得不轻:“迟非晚竟连人都跟我抢!” 那个陈六是陈管家的接班人,他去玉清堂想来必定是陈管家授意的,若是迟非晚找来的女子正好入了陈寻的眼,那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行!她绝不允许在这个时候输给迟非晚! 习秋送茶进来,云梦一把拉住她,低声说:“习秋,陈寻那边就要靠你了,我会想办法助你一臂之力,你只需要把握好机会,陈寻虽不能人道,但你若是失身在他手上,他也是要负责的。” 听着她的话,习秋脸色唰的白了一层,端着茶的手忍不住轻颤了一下,眼底带着怯意:“我能不能不要……” “不行!我只信得过你,除了你,我不相信其他人。” 云梦打断她的话,甚至安抚她:“我见识过他们这种人的手段,你莫怕,不过就是亵玩一番,不会受太多的苦。” 这些话,习秋自然是不信,当初云梦在房内哭得嗓音都哑了,出来是浑身都是伤,云梦在骗她,在哄骗她嫁给陈寻,助她拉拢陈管家。 习秋捏着茶盏的手抖了一下,茶盏落到地上砸碎了。 云梦并未怪罪她,甚至还继续安抚她,可她却是半句都听不进去。 她知道,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就只是到这里了,她必须给自己找一条活路。 在云梦跟前故作顺从,夜里趁着云梦入睡,她又到玉清堂求见迟非晚。 这次,她神色决然,眼神坚定,不带半点犹豫和心软,直挺挺的跪在迟非晚跟前发誓:“少夫人,我所言皆为真,您救我,我为您所用,若有违此话,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不得超生!” 迟非晚见她如此,让素月扶她起来,说:“狗急跳墙很正常,你待家宴那日听我吩咐,我必定救你出水火,让你如愿以偿。” 习秋泪眼婆娑“少夫人,奴婢不敢求如愿以偿,只求一条活路。” “家宴那日,我会派人通知你做事,你如实做了便是,若是不如实做,那我也救不了你。” “少夫人放心,我一定听话。” 习秋叩首谢恩,走的时候心还是高高悬着的,少夫人的话尽是迷,虽说答应了帮她,但具体怎么帮也不曾说,她如今也没资格去质疑,只要比嫁给陈寻好,那便算是逃过一劫来了。 至于少夫人说的让她如愿以偿…… 她忍不住驻足抬头瞧了一眼天上月,她的如愿,比摘星辰都难…… 银心瞧着习秋走了,难掩自己的担忧:“主子,习秋这个事情应该是真的吧,但我还是有点担心,她和云姨娘自幼一起长大,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变了?会不会是假的,他们合计着算计我们?” 迟非晚吃着燕窝淡淡说道:“今日陈六过来,说明习秋所言之事并非全假,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管他们是真是假,都没得选了,这事情,只会越做越真,他们之间回不去了。” 回不去? 银心听着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懵懂的点头。 “好了,不早了,睡吧,明日就国公府的人便要到了。” 放下空碗,迟非晚起身步履轻松的朝房间走去,她可要好好睡一觉,明日应付还需应付沈水瑶。 她记得上一世,沈水瑶也是个多事的,自己府里的事情都没整明白,就时常过来插手侯府的事,并且每每过来都要拿着些值钱的走,转身还在柳氏跟前说她的不是。 也就是上一世她傻,想要讨好沈水瑶使劲给人家塞东西,人家拿得理直气壮,吃完撂碗就骂娘,她竟还以为沈水瑶是个明事理的姑姐在提点她。 想及此,迟非晚脸上冷意更甚几分。 翌日,迟非晚用完早膳,便听到的银心来通报:“主子,国公府的人到了。” “这么早?!” 素月惊呼了一声,这寻常登门做客,也没见这么早的,主子才用完早膳呢。 “可不是嘛,我瞧着寻常人家上亲戚打秋风都没这么早,这小姐嫁到国公府怎的这么小气做派!” 小厨房的罗嬷嬷端着餐后药汤过来,向来性情直爽,以前在后厨便瞧不得那些势利眼的人,玉清堂弄了小厨房需要厨娘,平日里少夫人待她极好,她便跟着过来,她嘴巴不饶人,她一走后厨的人别提多开心了。 而她来到玉清堂也别提有多舒心,少夫人待他们都好,也没那些乱七八糟的势利眼小人脏了眼,罗嬷嬷更是想着法子给少夫人做好吃的,顺带的这玉清堂丫头们也跟着吃好的。 “罗嬷嬷说得话不怎么好听,但有道理!” 竹清忍不住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别人都说罗嬷嬷不好相处,她倒是喜欢罗嬷嬷这嘴巴,玉清堂的人受欺负了,罗嬷嬷这嘴巴能把人骂死。 “少夫人,客人已到,夫人让您过寿福堂。” 外头传话的小厮已经到门口了。 第21章 贵妾也是妾!上不得台面 正巧外面下着雨,迟非晚不慌不忙的让小厮去回一声说稍后就到。 “母亲,这迟非晚也太能端架子了吧?” 沈水瑶听到小厮的回话,顿时心里不悦,以前她回府,不管什么时辰迟非晚都是亲自迎到门口等着的。 这次竟还端起架子来了?谁给她的胆子! 柳氏也脸色不佳,但没有说什么,倒是伺候在一旁的云梦说:“姐姐莫要生气,少夫人身子刚养好,兴许还未起身。” “哼!如今都什么时辰了,她作为一府的少夫人,怎可如此懈怠!母亲,看平日里你还是太纵着她了!” 沈水瑶没好气的瞧着柳氏,眼神又落到云梦身上,来之前母亲便与她说过云梦已经抬为贵妾,更是有王府做靠山,所以她看她的脸色倒没以前那么鄙夷了。 “好了!” 柳氏心里也烦躁,这迟非晚怠慢也不是这一次,自从上次她摔了之后,便一直奇奇怪怪的,以前迟非晚待她很是热络奉承,最近倒是疏远了不少。 特别是一想到那嫁妆搬到玉清堂的事,她更是心口堵着一股气,若不是有云梦的嫁妆填补,怕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她再怎么说都是侯府的少夫人,你莫要说得太过分了。” 柳氏对自己的女儿自然也说不得重话。 但沈水瑶撇了一下嘴:“如今我还是国公府二少夫人,这话,多少还是说得的。” 见母亲脸色也不佳,便也没再说什么,片刻后,雨停了,迟非晚才在银心的搀扶下,姗姗来迟了。 见了礼,抬头便瞧见沈水瑶面色不佳,神色不悦,阴阳怪气的说:“你这个少夫人当得可当着是舒坦,我与母亲都在这里喝了一盏茶了,就连姨娘都知道早早过来伺候,你倒是睡饱吃足了才来。” 迟非晚抿唇微笑:“让姐姐见笑了,实则是因为前些日子雨天被人推倒摔了身子至今未好,大夫说要避免雨天出门,以防再摔了。” 她说着,银心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走到高椅旁径直落座,瞧着沈水瑶又要发作,她先声夺人:“这府里路滑还未修葺,姐姐行走间也要小心才是。” 说话间眼神扫过云梦,见她面色变幻了几次,最终只能忍着。 “怎的还未修葺?那万一摔着我母亲了可如何是好?” “姐姐说得极是,如今这府里大小事宜都交给了夫君和云姨娘,想必他们也安排了,对吧?” 迟非晚笑盈盈的瞧着云梦,外人看来当真是衣服心慈单纯的模样。 “你是少夫人怎的可以把府里的事情推到一个妾身上!” 迟非晚提醒她:“姐姐,是贵妾。” “贵妾也是妾!上不得台面,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沈水瑶做惯了二少夫人,对后宅掌权之事极其看重。 被她一句‘上不得台面’说中心里那根刺的云梦当下脸色就变了,除了无地自容,更多的事气愤。 那迟非晚是故意的! 故意挑起她,让沈水瑶骂她,让她下不来台的! 她捏着衣袖低着头,柳氏也瞧见了,当下便拦住了沈水瑶的话:“你是外嫁女,府里的事我自有定夺,你不必插手。” 沈水瑶也闭嘴了,几人倒是缓了缓还是勉强说了几句体己话,话说道夜宴,她才提醒道:“今日铮儿没与我一同来,待明日我小姑再与他一同来,明日宴席可得体面些才好。” 柳氏自然是高兴的,外孙要来了,还把国公府的嫡小姐也请来,更何况听闻这嫡小姐还颇受太后喜爱,有可能会许配给功勋满身的大皇子。 那大皇子虽是有异族血统不能继承大统,但他常年征战,功勋满身,太后和皇上都极为器重,除了储君之位不能给他,其他能给的都给他了。 这京都城内无人敢招惹,就连皇帝都对他隐忍几分。 侯府若是能与未来大皇子妃有些情分,那日后自然是更好,对沈敬知未来仕途也有所帮助。 “那是自然,贵客到,怠慢不得,晚晚,你可要把好关才是。” 柳氏应得很是勤快,迟非晚也温顺的点头,只是问:“既然是贵客,那夜宴席面自然是不能含糊,这花销也得跟着上。” 这话沈水瑶没听明白,只觉得突然提到银钱的事显得太过于小家子气:“怎的?你还不舍得啊?” 迟非晚连连摆手:“自然不是,只是如今府里银钱皆不是我在打理,自然是要知会婆母一声的。” 瞧着她的眼神,沈水瑶也侧过头看向云梦,便也猜到了一些,眼神带着藐视:“怎么?你有意见?” 云梦自然是有,府里如今银钱用的可都是她的,王妃说了,只给她这一趟,后面的要靠她自己,这些东西她自然紧张着。 但她也不敢在沈水瑶和柳氏跟前说,只能犹豫了一下说:“自然不会有意见,少夫人安排便是。” 沈水瑶瞧出她的犹豫,顿时心头不悦极了,到底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气! * 夜里,柳氏在佛堂拜完出来,沈水瑶跟在她身旁劝说:“母亲,那云梦瞧着就不是什么大家子的女子,侯府怎可让她在人前招摇?明日夜宴可不能让她出来。” 柳氏叹了口气:“我岂能不知道,但她背后有睿亲王府,再加上迟非晚的嫁妆都搬回玉清堂的库房,动不得,如今侯府库存大半都是睿亲王府给云梦的,用着她的自然要多掂量几分。” 迟非晚的嫁妆动不得?! 这让沈水瑶急了:“怎么迟非晚的嫁妆动不得了?!上回我来的时候她还带我去库房瞧了,满满当当的,特别是那尊水种极其罕见的玉佛,我打算这次回来带回去国公府,让夫君拿去做人情换官职呢!” 这玉佛没了,她拿什么给夫君?! 柳氏也没办法:“你弟弟与她并未有多少情分,她好似也知晓了,没从前那般好哄骗了,如今夫妻离心,她自然是抓紧着这些身外之物了。” “那可不行!母亲,那个云梦我今日瞧着对你和侯府也并非真心的好,她面相看着可比迟非晚坏不少,以后若是她扶正了,你苦日子也就到了。” 沈水瑶的话并非没道理,柳氏自然也知道,云梦这人做事总是口是心非的,对她这婆母也是仗着知儿的疼爱便敷衍了事。 第22章 一夜的噩梦 沈水瑶见母亲动摇,便继续拱火:“所以咱们不能把宝都压在云梦身上,这迟非晚也得抓紧。” “可是,云梦说睿亲王府的目的就是要处理迟非晚让她坐上正位啊。” 柳氏有些茫然,左右为难,她也知道能留住他们手上的嫁妆是最好的,但,没办法啊! 沈水瑶给她倒了杯茶,安抚道:“母亲莫急,云梦说什么就真的是什么吗?更何况,他们夫妻二人感情之事,谁能左右得了,你做母亲做婆母也管不住人家夫妻恩爱啊!日后睿亲王府那边怎么说,我们拖着便是了,那睿亲王府当真那么看重云梦,自然也会被我们继续吊着。” 只要抓着这一点,他们要什么,云梦就去找什么,平白而来的生财之道,不要白不要! 柳氏想着她的话,又说:“可是你弟弟对迟非晚并无情分,如今他连玉清堂的门槛都没踏进了,迟非晚也躲在玉清堂,两人整日都见不上一面,怎么来的感情好啊!” 她倒是想啊,而且迟非晚若是能把知儿哄好了,知儿让她和云梦一起打理商铺庄子,那岂不是万事大吉! 沈水瑶眼底带着算计,靠近柳氏耳边低声说:“母亲,你不记得迟非晚是因何嫁入侯府的了?那药,可以下一次,就可以下第二次,这一次她自己不下,我们来下!” 下药?! 柳氏猛的抬头看她,下意识的便摇头:“不行不行,那药伤身,万一把知儿的身体伤了可不好!” “母亲,我明日就让人去取来,让他们尽快欢好以培养感情,那药不伤身,” “你怎么知道不伤身……” “你的姑爷不是依旧身强力壮吗?” 沈水瑶眼神带着深意,柳氏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你、你、你给他下了?” “母亲莫管了,总之,若是能一举让迟非晚怀上,那更好,她想跑都跑不掉,那嫁妆必定是侯府的,她不管侯府,至少要管自己的孩子吧?” 柳氏听着还是忐忑:“那万一睿亲王那边等不及呢?” 沈水瑶神色闪过一抹狠色:“那便杀之!” 利弊权衡,总是要牺牲一个的,若是那云梦真有那本事,那他们自然是弃了迟非晚这颗棋子。 以后婆家国公府嫡女是大皇子妃,娘家侯府少夫人是睿亲王义妹,有这等背景,这京都还有谁敢不对她礼待有佳! 她找到机会再帮夫君青云得志,到时候国公府到底是大房说了算还是二房说了算都成了未知数。 她二房被大房压得实在太久了,她盼着压到大房的日子,盼得真的太久了。 柳氏却听到她说‘杀之’两字,不由得心头一惊,再瞧着她脸色的狠色,顿时脊背发凉,但细思一番,又觉得确实不失是个好主意。 深夜,月光落在玉清堂的院子,照在窗外的海棠树上,光影斑驳,风吹轻动,犹如无声的鬼魅。 窗内的房间,床榻上迟非晚紧闭双眼,眉心紧皱,痛苦的面容几乎扭曲,银牙紧咬依旧抑制不住痛苦的呜咽声。 大汗淋漓,她猛的睁开眼,眼角的泪也滑落了下来,两眼出神的看着床帐顶,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仿佛溺水的人才出了水面。 手指轻颤着捂着自己的心口,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仿佛再三确认,她吃力的撑着身体做起来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水,凉意滑过咽喉瞬间清醒了不少。 一夜的噩梦,剖心挖肉的痛入骨难消。 跌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的夜色,手指轻颤的放在腹部。 是那个无缘的孩子…… 前世就是这个时候,沈水瑶和柳氏给她和沈敬知下了药,也是在那一次同房后怀上了孩子,当时她竟还心生窃喜,满怀期待的盼望着孩子到来。 可他们,竟在她从云峰寺回来的路上,让人假扮劫匪,将她活生生打到流产,腹痛如绞、心痛如麻,绝望、恐惧将她裹住。 云峰山脚下丛林里,她拖着身子一点一点的往外爬,那股活下来的意志是孩子给她的,她想把孩子生下来,想把他养大成人,给他谋将来,她才在云峰寺祈福求佛祖保她孩子一世安康…… 她不知道爬了多久,掌心血肉模糊,指甲翻开,血淋淋的从丛林里爬了出来,身后蜿蜒的血路仿佛看不到尽头。 她的孩子…… 终究是保不住。 耳边的虫鸣声将她唤回了理智,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深吸口气,她抹干了泪水。 那是前世,事情已经过去,但仇恨依旧在。 这个孩子,上一世是她对不住他,保不住他。 上一世的亏欠这一世她要弥补,她还要他,只是再等等,她必定要给他找个好父亲,便是去父留子,也未尝不可。 * 京都的来运客栈,季少语拆开边境送来的急件,他看了一遍,愣神了一下,随即借着烛火再仔细又看了一遍。 确实没看错,字是认识的,内容是对的,怎么他不太能理解…… 章无期提着酒壶晃悠进他房间,见他靠着烛火皱着眉盯着手里的纸张看,那架势仿佛眼花的老者。 “少语,你是老花眼了不成?这么亮的烛火,你都瞧不清字了?” 酒壶随意一放,一屁股就坐在圆桌旁,随即打开酒壶倒了杯酒。 季少语将信笺拿过去,递给他:“你看看,边境主子的来信。” 主子来信? 章无期一边将酒杯的酒一饮而尽,一边接过信笺一看,惊来的一跳,被咽下的酒水呛得直咳。 “主子要回京都了。” 季少语见他咳得厉害,把信笺拿了回来。 “咳咳咳,我看到了,但是为什么?!” 边境战况虽是稳定,但是主子向来不喜待在京都,再加上前段时间皇宫去信说太后有意要给主子赐婚,主子更加不想回京都了。 怎么突然却要回来了?! 季少语看着信笺,出神的说:“信里说,主子重伤,需回京都修养,已经向圣上请旨了,如今在回京都的路上,预计再过几日就能抵达京都。” 这…… 重伤必定是借口而已,主子要回京都,怕是京都的某些人要绷紧了皮做人了。 第23章 她是我儿新纳的贵妾 国公府的马车翌日上午辰时便到了,柳氏和沈水瑶早早便候在门口相迎,迟非晚此次避免不了,也一同出现。 马车下来了一女子,窈窕清雅,容貌清丽,国公府嫡女的派头还是足的,头上的珠翠和身上的江南烟纱绸缎裙便足以看出来了。 迟非晚认得,她便是国公府嫡女段清雪,此人她交涉不深,只是在后来有听闻与大皇子秦砚知有婚约。 但不知为何,突然间就没了消息,再后来听说病死在国公府内院。 想及此,迟非晚不由得多瞧了她几眼,正巧她也看了过来,迟非晚唇角微扬,微微昂首示意。 段清雪转身接下马车上的小男孩,沈水瑶的儿子段庸,孩子不过八岁有余,正是调皮捣蛋的年岁,从马车下来便嚷着要去玩,沈水瑶哄了好一会才把他安抚好。 倒是段清雪早已习惯了他的哭闹不理会他,径直走到柳氏跟前微微福身行了一礼:“清雪见过夫人,前些日子听嫂嫂说您身体抱恙,祖母特地让我跟随嫂嫂过来探望一番。” 说罢,示意身后的随从将礼品送上:“这些是一点小心意,夫人莫要嫌弃。” 柳氏亲和的笑着:“段娘子当真是知书达理,才貌双全啊,老夫人挂怀我当真惶恐,心意到了就好,这礼也太贵重了些,收不得,收不得。” 她身后捧着礼品的小厮丫鬟少说也有五六个,那些礼品一瞧便是贵重之物,柳氏笑得心里开了花,段清雪这一举动,说明了国公府还是看中侯府的。 段清雪说:“夫人要收,如若不然,我回去祖母该说我礼数不周了。” 柳氏便客气了几声,顺势让人将礼品收了。 将人迎到正厅,从门口到正厅一路沈水瑶被段庸吵得受不住,想让丫鬟带他下去玩,但是他偏偏不愿,迟非晚走在后头,段庸不小心撞到了他,转身瞧见迟非晚嘴巴一撅:“母亲,她坏,撞了庸儿。” 银心扶住主子,看着段庸就觉得这小孩无礼无教得很,明明是他自己撞上来,非但不赔罪,还颠倒黑白,主子怎么说也是他舅母。 沈水瑶顿时就将气撒在了迟非晚身上:“你身为舅母难道不就应该提前准备些小外甥的礼物或者玩物吗?!” 害她的庸儿在这里百无聊赖的烦她。 银心想说话,被迟非晚拦住了,她点头道:“姐姐说得有道理,银心,你带小公子去玩,把准备的礼物也一并送过去。” 说罢,随即叮嘱道:“点心让云汐院送过来,你好好陪小公子。” 银心一听便明白了,这个时候让云汐院送点心,无非就是暗指让云梦来。 听到有礼物和玩,段庸就没那么闹了,跟着银心走了。 见状,沈水瑶才哼了一声扭腰走进正厅。 段清雪进了正厅落座,与柳氏一同品茗吃点心。 茶香是上等的春燕茶,口感醇香回甘微甜,春燕茶可是茶中数一数二的好差,一两便要上百银。 见此,她不由得赞叹道:“夫人,这春燕茶着实难得。” 祖母素来爱茶,她自幼跟着祖母,闻都能闻出来。 柳氏笑道:“段娘子果然见多识广,一下就能喝出来是春燕茶。” “早有听闻少夫人持家有方,经商有道,侯府日益昌盛,果然并非虚言啊。” 段清雪转而看向迟非晚,她在来之前便有听闻尚书府的庶女嫁入侯府,虽说手段不磊落,但嫁入侯府之后,名声倒是越发的好。 迟非晚没想到她会点到她,便说道:“段娘子过奖了,都是大家高看一眼罢了。” 沈水瑶见段清雪夸赞迟非晚便觉得有些气不过,在国公府段清雪眼高于顶,向来对她这个二嫂嫂看不上,这次若不是祖母压着,她是断是不会来的。 没想到见到迟非晚竟然还夸起来了。 瞧了一眼迟非晚,说道:“弟妹,不是说精心准备了茶点吗?” “是,那茶点是现蒸的金银白玉糕,已经让人送来了。” 说罢看向段清雪:“段娘子可尝尝侯府厨娘自创的新糕点,前些日子夫人尝了很是满意,特意嘱咐今日也要给段娘子尝尝。” 沈水瑶哼了一声,不想看她,便眼神扫过门口,顿时就愣住了,外面送糕点过来的哪是什么丫鬟,分明是那个云梦! 都与她说妾上不得台面,今日不要出现在段清雪跟前了,她怎么还来了?! 柳氏也没想到云梦会出现。 倒是迟非晚半点不意外,笑盈盈的与段清雪聊着糕点,云梦送了糕点没退下,段清雪便也觉得奇怪。 抬眸看了一眼柳氏,柳氏正想开口让云梦退下,却没想到段清雪先开了口对云梦问道:“这位是?” 难不成侯府还有什么主子? 云梦微微福身:“段娘子好,我是云汐院的云梦。” 她说云汐院,段清雪自然是不明白的,她看向迟非晚,却见迟非晚顿时脸色有些为难,甚至眼神透着隐隐的委屈,瞬时猜出了个一二。 柳氏无奈,只能解释说:“她是我儿新纳的贵妾。” 妾便是妾,还分贵贱? 段清雪顿时觉得柳氏有些糊涂了,所谓的贵妾早在好些年前便嫌少有人说了,毕竟妾终归是妾。 气氛顿时有些难看,沈水瑶别扭的说:“小姑,男子纳妾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罢了,这往后啊,你若是成了家,遇到了,便也能明白一二了。” 此话一出,迟非晚眼底装着的委屈差点破功了,沈水瑶当真是半个脑子都没有。 段清雪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夫婿都还没定,她就在这里咒人家夫君妻妾成群? 寻常人谁听了能忍得了。 “嫂嫂此话差矣,国公府自曾祖父一辈便不曾有哪一房出过妾室,二哥房内不也只有嫂嫂一人?还是嫂嫂觉得二哥也应当纳多一个才算正常不过?” 段清雪语气平和,但话语间却已经带着锐利,柳氏见状连忙打了圆场:“段娘子误会了,你嫂嫂可不是这个意思。” 国公府想来厌弃男子三妻四妾,以前他们见永宁侯也只得柳氏一妻,并未有妾室,才觉得门风相配,让沈水瑶嫁入国公府。 祖母让她来,也是觉得柳氏应当是个明事理的,却没想到竟也是个糊涂的,甚至嫁入国公府的嫂嫂,竟然也能说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的话来。 第24章 怅然若失 好说歹说,柳氏才将段清雪哄住,段清雪也不好做得太难看,再加上迟非晚也好声相劝,段清雪到底还是留到了夜里的家宴。 “今夜你可要好生说话,莫要再惹恼了你那个小姑子!” 柳氏换好衣裳,忍不住再次叮嘱了沈水瑶。 “母亲,我知晓,今日在正厅是因为云梦的事,我怕她回国公府会与老夫人说,想解释一番,没想到反倒是惹了她。” 沈水瑶有些懊悔,但随即又说:“但是,男子三妻四妾着实平常啊,多个妾怎么了,她日后若是真嫁了大皇子,那必定也要有侧妃侍妾的。” 大皇子生母茹贵妃是黎昌族的大公主,将来除了娶西秦的女子,更要纳一个黎昌族的女子,诞下黎昌族的皇室血脉,这本来就是当年茹贵妃入宫时约定俗成的,不管她段清雪有多清高孤傲,一样只有低头顺从的份。 柳氏见她还有不忿就提醒她:“你要知道国公府最厌弃的就是不忠之人,不管如何,你都莫要再惹她了!” 见母亲神色严肃,沈水瑶也点头:“知道了,母亲放心。” “你啊,总是脑子管不住嘴巴,少说话吧。” 柳氏坐下抿了一口茶,才低声问她:“你说下药的事……安排得如何了?” 沈水瑶成竹在胸的说:“母亲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入夜,侯府宫灯挂起,丫鬟小厮忙了起来,迟非晚知道今晚并非简单的家宴,重点是段清雪,他们想给段清雪留个好印象,想来是要巴结大皇子。 只是他们不知道段清雪和大皇子的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厅内主子们在用膳,银心和素月跟着其他丫鬟一同在厅外候着,主子们用完正餐,端着点心茶水的丫鬟便过来了。 银心掐着时间差不多,与素月互望了一眼,两人心领神会。 端着茶的小丫鬟走在最后头,却突然被路过的人拱了一下站不稳,手里的茶水洒了出来,惊得小脸一白!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啊丘,是我们走路没看路。” 银心扶住小丫鬟阿丘,素月连忙接过她手里的托盘:“对对对,你莫慌,我们脚程快,这就去后厨给你换一换,莫要急。” 阿丘本就是刚进府的,遇到这样的情况也惊慌,听到两位姐姐这么说,她也只能红着眼眶点头。 素月端着托盘转身快步就往后厨走去,走到一半,竹清已经在将早已准备好的茶水交给她。 “主子说,这茶放到后厨左边柜子的第三格,通知习秋去喝,喝完回云汐院的书房候着。” 素月将从阿丘手里拿到的那壶茶交给竹清,茶汤洒了一些,但还有半杯以上,应当足够。 待她将新的茶盏送回时,阿丘已经急红了眼差点哭了,见到素月回来,顿时松了口气,接过托盘就连忙送到正厅去。 厅内,主菜残羹已经被丫鬟撤下,上了茶水和瓜果点心。 其余人都有,唯独少了迟非晚那一份。 “怎么回事?少夫人的茶呢?” 柳氏眉心微蹙,这等缺份的事怎能在客人跟前出现,显得侯府没规矩。 “婆母莫急,兴许是小丫鬟走路比其他人慢了些。” 说罢看向段清雪,柔声道:“好茶不怕晚,段娘子试试这茶水如何?” “对对对,好茶不怕晚。” 沈水瑶也符合了一句,她倒是不慌,她已经吩咐身边的人去后厨动手脚的,如今慢了,那应当是她的人要做手脚拦住耽误了。 段清雪品了一口茶,唇齿留香,除了有茶香,更有金秋的桂香:“是金桂茶?” “这是春燕茶,我特地让人加了秋桂,这秋桂是江南送过来的。” “这桂花香味清淡不浓厚,非但没有抢了茶香喧宾夺主,而是在茶香的基础上添了一番风味,少夫人当真是妙人啊。” 段清雪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星光,着实没想过可以用江南的秋桂。 “段娘子过奖了。” 迟非晚淡淡一笑,嘴角微扬,眉眼温柔,笑意随不达眼底,但却温婉大方。 沈敬知手里捏着茶盏,看到她的笑意突然想起新婚那夜,她明媚温婉,娇媚可人,带着娇怯和丝丝柔情,他失神了一瞬,却依旧转身离开。 新婚夜,她独守空房。 如今看着她的笑意,他莫名的有些怅然若失。 “夫君,快试试这茶水如何?” 迟非晚看向她,眼神温柔如水,便是外人瞧着都觉得她对他满眼是情。 沈敬知在失神中被她唤醒,执起茶盏匆忙一口饮尽,掩饰方才的失神慌乱。 见他将茶水喝完,迟非晚眼神扫过沈水瑶,见她眼底难掩满意的神色,迟非晚不动声色的瞧了一眼外面,瞧见银心和素月从一旁走回院子候着。 小丫鬟端着茶盏进来:“少夫人,请用茶。” 迟非晚微微昂首,并未为难她,但也没用茶,只是与段清雪又聊了几句。 “弟妹,这茶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沈水瑶忍不住提醒她一句。 迟非晚并未起疑,只是笑了笑,温顺的说:“姐姐说得是,与段娘子投机,一聊起来便忘了。” 说罢当着沈水瑶的面,将跟前的茶盏一饮而尽。 见状,沈水瑶松了口气与柳氏不着痕迹的互看了一眼,彼此了然的安心了些。 这一夜,没有云梦出现,沈水瑶话也不多,倒是迟非晚于段清雪聊得甚好,其他人跟着附和几句,沈敬知则是更加少言,用完便借着有要事忙先回云汐院了。 待宴席散了,沈水瑶正与柳氏要回寿福堂,远远便瞧见了银心素月扶着迟非晚往玉清堂走去。 “晚晚且慢。” 柳氏唤住她,迟非晚身形微晃,停下脚步转身微微福身:“婆母还有吩咐?” “你随我一同去趟云汐院。” 迟非晚扶着银心的手微微紧了紧,面容略有犹豫的说:“这云汐院可是还有什么事吗?这夜深露重的,婆母仔细身子,要不明日再去?” 沈水瑶脸色一变,明日?!那都迟了! 她马上说:“你身为侯府少夫人,今日云汐院那个妾室做事唐突没礼数,你自当要去训诫一番才是,母亲等了一日都不见你有所动静,这才提点一番,你应当马上自己去一趟才是!” 好不容才将那个云梦弄走,敬知服了药又回云汐院,迟非晚现在去时辰正好! 第25章 云汐院出了什么事? 柳氏也赞同:“你姐姐说得没错,这云梦虽为贵妾,但终归是妾,这府里执掌中馈的还是你这个少夫人,她如果乖张,你自当是要去训诫立威才是。” 此话听着务必诚恳,更透露着她作为婆母对儿媳的扶持之心。 迟非晚压着嘴角的冷笑,温婉说道:“多谢婆母提点,我这就去。” 她从善如流的应了,倒是让他们母女二人松了口气,好在这迟非晚还是一样的愚笨听话。 “既然你懂得各种道理了,那你便自己去吧。” 柳氏也放心了,沈水瑶还要说什么,却被她按住了。 迟非晚微微昂首告退,就带着银心他们一同往云汐院走去。 沈水瑶瞧她走远了,才说:“母亲,她自己去能行吗?” 柳氏冷哼一声:“方才还以为她学精明了,没想到还是一样的愚不可及,你且放心,她自当会乖乖去的。” “而且,你瞧她的模样,估计也思考不了什么东西了。” 沈水瑶看着迟非晚走远的背影,脚步有些飘忽,撑着丫鬟的手走路的,她又担心:“那两个丫鬟会不会坏事?” “放心吧,人我都安排好了。” 柳氏拉着她的手就往寿福堂走,迟非晚只要进了云汐院,便会有人借口支走那两个丫鬟,带迟非晚去找沈敬知。 他们只需要明日瞧瞧便知了。 母亲这般说,沈水瑶也就放心了。 她回到厢房,却听嬷嬷说小公子因为梦魇哭闹着要去找她,另外一个嬷嬷带着小公子去正厅找她了。 偏偏那时她与母亲恰好走出正厅与迟非晚说话,正好错过了段庸。 “少夫人,我再去寻小公子。” “莫要急,他们找不到便会回来的。” 沈水瑶摆了摆手,坐到贵妃榻上靠着,今日应付段清雪又要算计迟非晚的事,还要处理那个云梦,当真是累极了。 以为回侯府能轻松些,没想到也没比国公府省心多少啊。 梳洗完,丫鬟端来安神的羊奶,她喝了一口便觉得味道不对。 将碗重重的放到桌上,怒道:“好大的胆子,这羊奶竟然也敢掺了水给我喝?!” 丫鬟急忙跪地:“少夫人息怒,这羊奶便是如此的,全府上下都是一样的。” “以前我喝的可不是这样的!” 掺水的羊奶,那是跌了身份的人才喝的,她以前都是羊奶温燕窝,如今只是个羊奶而已,已算精简了。 虽然在国公府并不能每夜都喝羊奶安神,只有回到侯府才喝,但她依旧一口便尝出来味道不对了。 “少夫人,以前确实是不掺水的,自从少夫人不管账房之后,这府里的吃穿用度就都缩减了不少。奴婢句句实言,不敢有半句谎话。” 丫鬟如实回答,沈水瑶气得脸色一沉,她是真真没看错,那个云梦当真是半点靠不住,还是迟非晚有能耐。 越是这么想,越是觉得沈敬知必须抓住迟非晚,至少先保住侯府的体面再说。 让那个丫鬟滚出去,她才没好气的让人把羊奶倒了,她不喝这等掉身份的东西! 看着丫鬟连滚带爬的下去,她横了一眼身旁的嬷嬷:“怎么小公子还没回来?” “少夫人,奴婢这就娶……” “不好了!少夫人出事了!” 嬷嬷话还没说完,外面急急忙忙的通报声就传来了,沈水瑶噌一下便起身:“什么事!” 传话丫鬟喘着粗气:“小、小公子去了云汐院,被惊到了!” 云汐院?! 沈水瑶愣了一下:“嬷嬷不是带他回厢房吗?怎么跑去云汐院了!” “嬷嬷被罚跪了,小公子回来时遇见了银心,今日白天银心带他去玩,他便想继续去找银心,嬷嬷拦不住,便跟在银心他们后头去了云汐院。” 丫鬟一口气说完,又面色难看的说:“云汐院那边……正好出事了,主子们都过去了。” 沈水瑶顾不得其他,急忙起身换了衣裳快步走出厢房,才走出厢房没多久,远远的便见到云汐院那边灯火骤亮,人声嘈杂,她边走边问:“云汐院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小公子呢!” “少夫人莫急,小公子被惊着了,夫人已经让人送到寿福堂佛堂里面,大夫也跟过去了,说是小公子现在安好无事。” 听到段庸安好无事她便松了口气,但瞧着云汐院的架势,她眼皮微微跳。 “云汐院出了什么事?” “少夫人,是世子。” “世子?!” “世子他、他在书房宠幸了一个丫鬟,被侯府少夫人撞了个正着,恰好小公子跟在少夫人身后也瞧见了那画面,便惊到了。” 听她这么说,沈水瑶顿时两眼黑,差点被气的背过气去。 原本云汐院出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偏偏段庸被惊到哭嚎得厉害把人都招了过来,就连侯府夫人也到了。 沈水瑶没工夫听她说,提着裙摆几乎跑过去的。 以为应当处理好了,却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到云汐院的书房外,见到迟非晚等人已经在书房外的庭院了,而书房的门紧闭着,里面微弱的烛光能瞧见两人人影交缠起伏,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了出来。 便是他们退到庭院外,也能听到一些。 她进去才瞧见,迟非晚咬着唇,靠在银心身上无声的掉眼泪,模样委屈心碎得让人不忍心看。 “怎么、怎么回事?!” 她看向一旁的柳氏,她气得脸色极其难看,恶狠狠的剐了她一眼,而后劝解迟非晚:“你莫要伤心,待敬知出来便能知晓,他向来洁身是好,必定是那个贱人使了什么下作手段!” 话音刚落,书房内又传来女子的呼救声,声音嘶哑痛苦,一听便知晓那女子并非自愿! 柳氏尴尬的张了张嘴巴,又说:“许是,是敬知被迷惑了,神志不清。” 迟非晚仿佛丢失了魂魄般,悠悠的说:“夫君若是没意识,方才岂会说出让我们滚的话,分明他是理智清楚,知晓我们坏了他的好事的。” 一旁一直安静的云梦突然问:“姐姐可瞧清楚那女子是谁了吗?” 第26章 如意算盘怕是要打错了! 迟非晚只是扫了她一眼,才悠悠的说:“这府里女眷除了主子的,也就只有丫鬟了……” 话音刚落,书房内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即女子的哭喊声传来:“救命!主子救我,云姨娘救我!” 书房被人从里面打开,他们一行人急忙起身过去,却只见女子身上衣裳已经被撕扯得破烂不堪看,披头散发,爬出了书房门口跌了下去! “快,快去看看!” 迟非晚推了银心,银心马上上前,却瞧见习秋几乎衣不遮体,浑身青紫,眼睛哭得红肿,声音嘶哑,红色的血自她大腿留下,银心眉心一皱,心生不忍,扯了一旁桌布给她盖上。 靠近她低声说:“哭得惨烈些,少夫人会帮你的。” 习秋眼底闪过一抹光,随即又掩盖了下去,故作虚弱的将连贴在地上,身子无力的被银心拉扯了起来。 眼神迷离无神的看着前面,她看到了云梦震惊不已的眼神,心底一阵冷笑,她的未来始终只能自己谋划。 一声尖锐的惊呼响起:“怎么会是你?!” 习秋嘶哑着声音,哭得不能自己:“世子回来,让奴婢送茶到书房,没成想,奴婢才一进书房便、便……”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在场的人却都是明明白白。 柳氏正想怒骂她不知廉耻勾引世子,却见她先发制人,推开银心撑着身子跪起,朝他们重重的磕头,声嘶力竭又痛哭不已:“求主子们为奴婢做主,求主子们为奴婢做主。” 磕头的声音闷声而沉重,柳氏也顾不得她了,听到里面有声音,顾不得丫鬟的搀扶跑进去:“知儿啊!知儿啊!” 她心惊心慌,方才那般情况,她是真怕那药伤了她的儿啊! 一时间悔不当初,早知道,她就得跟着迟非晚过来,亲眼看着他们二人进了房才放心啊! 沈敬知已经穿好里衣疲惫的闭眼靠在高椅上,心口起伏的喘着气,能看出他才从一场酣战中出来,疲惫却又燥热难耐。 口干舌燥又灼热难耐。 听到声音,他甚至懒得睁开眼,心中有愤怒,但此时他无力发泄,满脑子只想让身上的火好好宣泄一番。 柳氏走到她跟前,瞧着他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搬,憔悴疲惫的模样,更是心疼的不已:“知儿,你,你可还有不适?” 沈敬知眼睛没有睁开眼只是不耐的说:“你们都走,把她也拖走。” 声音带着暗哑,柳氏听更是心疼极了。 迟非晚示意银心把带走,银心才扶起习秋,云梦便一步横在迟非晚和习秋中间,恶狠狠的等着迟非晚:“今晚一切都是少夫人的手笔吧?” “云姨娘,不是谁都与你一样,整日只想着男女之间那点事。” 迟非晚扫了她一眼,声色鄙夷道:“我倒是觉得今晚一切都是你的手笔,怎么?生怕自己独自一人与我斗不过吗?” “我与习秋自幼一起长大,她断不会背叛我的,你的如意算盘怕是要打错了!” 说罢云梦转身想将习秋从银心手里抢过来,却万万没想到银心突然两眼一黑,靠着银心便晕厥了过去! 顿时门口这里乱成了一团,沈水瑶想进去看看沈敬知,正巧丫鬟过来通报说段庸在寿福堂的佛堂吵着要找她,她想也未想转身便快步往寿福堂去。 “晚晚,你进来!” 柳氏的声音在里面传来,迟非晚眼底闪过一丝嫌弃,如今房内还存着一股味,她闻着着实有些恶心,手中绢帕轻拭了一下口鼻,绢帕上的香味留在鼻尖,好受了些许,她才走进去。 沈敬知听到柳氏喊她进来,便睁开了眼,瞧见迟非晚从外面走进来,步履轻缓,眼眶微红,好似哭过。 她哭了? 他竟一时眼神跟着她一步一动,可她的眼神只是落在他身上一瞬,便看向柳氏:“婆母。” 柳氏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怎的这般不体贴懂事?!不知先进来照顾自己夫君吗?你且留在这里,我们先走。” 说罢便看了沈敬知一眼,瞧见他的眼神一直落在迟非晚身上,反倒是心里生出一点希望,看来这药效多少还在,迟非晚留在这里,指不定还能发生了些什么。 想及此,转身便走了。 迟非晚:…… 心中油然而生的恶心感让她顿感不适,见柳氏走至门口,她抬脚追了上前:“婆母留步,我忘了还有一事要与您说。” 柳氏看她,听到她说:“我让人煮了小公子受惊的汤药,婆母记得让丫鬟送到佛堂去。” “这等小事不必说,你留在这里照顾好世子。” 柳氏说罢带着人走,唯独云梦站在原处不动,眼神越过迟非晚看向房内,待大家都走了,没有柳氏压着,她便一刻也不愿停,直奔到房内。 下一刻,迟非晚便听到她的哭声和委屈的质问声。 沈敬知身心俱疲,难以应付的她的娇嗔和脾气,便也没好气:“你若是这般吵闹,便先回房吧,明日再与你说清楚。” 听到他的话,迟非晚冷哼一声,渣男! 可云梦却突然指向迟非晚朝沈敬知置气道:“你让我走,是想要她留下吗?!” 迟非晚:…… 可,沈敬知竟没有应她,不知道到底是觉得她不可理喻还是默认。 这种沉默迟非晚并不在乎,但对云梦来说是足以让她崩溃惊慌的。 迟非晚走过去,站在他们跟前,淡淡的说道:“既然有云姨娘在这里,我也放心了,我身子有些不适,先回玉清堂了。” 说罢与云梦说道:“好生照顾世子。” 转身之际,衣袖末端却被他抓住。 迟非晚站住,眼神微凉的看着他抓着衣袖末端的手,一阵恶心在心口蔓延,抬眼看他时,眼神略过他身上,看见了他轻薄的里衣下面起了身体的反应。 顿时那股恶心更是越发难以抑制,抬手将衣袖从他手中抽走,转身便呕了一声,随即慌忙说道:“我方才不小心吃了变了质的乳酪,如今实在难受,先走了。” 说罢,逃似的快步往外面走去,好似身后恶鬼追般,不过转眼便见不到人。 而她走后,云梦看到沈敬知的眼神追着迟非晚的背影,她更是惊慌,她不能让沈敬知对迟非晚有任何念想,双手勾住他的脖颈便是深吻了下去。 不过片刻,安静下来的书房又起了动静。 第27章 耳朵都不干净了 素月等在门口,见到主子脸色难看、步履惊慌的从里面出来,马上上前扶住她。 “走,快走!回玉清堂!” 迟非晚抓住她的手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走至庭院呼吸到微凉的气息才冷静了些许,她站稳了身子,拉着素月的手往外走去。 才走了几步,便听到书房传来的声音,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素月回头瞧了一眼不可思议的说:“这、这也太……” 夸张了吧?! 不是才折腾完习秋吗?! 不得不说,那药也是真厉害,那云梦也是真不挑啊! 还没说完,就被迟非晚拉着走了出去。 素月见主子没说话,她更是闭嘴不敢说。 回到玉清堂,迟非晚叮嘱素月去打听寿福堂和厢房那边的消息,转身马上让人备好热水,加了香味浓的花瓣,人泡在里面,鼻尖闻到熟悉的花香,她才舒坦了起来。 心口那股恶心感也散去了。 突然瞧见丢在一旁的脏衣裳,她唤来竹清:“把这些拿去丢了,丢得越远越好。” “是,主子,我这就去丢,丢得远远的。” 竹清顿时便明白过来了,想必是今夜在云汐院书房这衣裳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了。 迟非晚微微昂首靠着桶壁微微闭眼,驱散了身体的疲乏和郁气,却勾起了一些困意,水温微凉了她才起身。 待她坐上软塌吃着燕窝时,银心和素月也正好回到玉清堂了。 “主子,习秋安置好了,按照您的安排没送回云汐院和下人房,给她安排了一个厢房,按照您的吩咐,与段娘子的厢房相隔不远,逐风派人守着了。” 银心禀报完又问道:“主子,可要叫府医给她看看?方才我送过去时,身上没一块好肉,路都几乎走不了,世子实在……太狠了!” 送习秋到厢房后,借着烛火她才瞧清了习秋身上的伤,几乎满身的青紫,腹痛得几乎站不稳,腿上的血虽是干了,但却依旧触目惊心,她走的时候,习秋还蜷缩在床上冒着冷汗。 迟非晚放下手里的碗,沉吟了片刻才说道:“你让守着的人先看着,若是半夜后还未见有人去给她看伤,再找府医去看看。” 她伤得这么厉害,若真与云梦还有勾结,那必定会有人去看着不让她死,但若没有,那便说明,云梦兴许真的没将她放在心上。 银心不太懂,但即刻应声下去办了,临走前听到迟非晚又唤住她,说道:“府医去看的时候,告诉她,云汐院书房在她走了之后依旧动静不歇,让她知道她为之卖命的主子是怎么待她的。” 银心应声下去,她便问素月:“寿福堂和厢房那边如何了?” “主子,寿福堂倒是安静,除了起初大小姐被夫人训斥了一番之外,夫人好似也疲乏早早就歇下了。” 迟非晚嗤笑了一声:“她倒是心宽,这样了还能睡得下。” 素月连连点头:“听说睡前还喝了一碗安神羊奶。” 世子出了这事,夫人当真是以为是无关紧要的。 “厢房那边呢?” “厢房那边除了大小姐的有动静,段娘子的房门也打开过,有丫鬟去通报了,应当也是知晓今夜之事了。” 迟非晚把玩着桌上的青瓷碗,沉思了一下,说:“今夜府医去给习秋诊治时,将动静做大些。” 说罢与素月说道:“你今夜辛苦些,随府医一同去,务必让段娘子那边也知道些动静才好。” 素月即刻明白过来:“主子放心,我必定办得稳妥。” * 翌日一早,迟非晚倒是一觉睡到天亮,若不是银心过来提醒,她怕还能再睡些时辰。 “什么时辰了?” “主子,刚过了卯时,您昨夜让我辰时前唤您起身。” 银心让丫鬟们把洗漱的用品都送进来,自己则上前为她挂好纱帐伺候穿衣。 迟非晚穿戴好,洗漱完才问她:“昨夜如何了?” “主子,昨日半夜厢房那边动静挺大的,好在府医去得及时,习秋差点小命就没了,府医说她伤了腰,至于其他的伤大大小小也不少,需养些时日才能好。” 银心为主子再别了一支玉簪,继续说道:“段娘子昨夜怕也是睡不好,听丫鬟说,习秋这边安静下来后,她又唤人送了热茶进去,想必是一夜都不好眠。” 这侯府的烂事段清雪怕是看得清楚了,挂着空壳的名号做着上不了台面又肮脏龌龊之事! “主子,云汐院那边,听说到了半夜才停歇,伺候的丫鬟说听了一夜,耳朵都不干净了。” 银心边说边笑了一声:“他们也是倒霉的,摊上了云梦那么一个主子。” 迟非晚却笑不出来,想起昨夜的事,只觉得一阵阵的恶心:“莫说云汐院昨夜的事了,倒胃口。” “好,主子可不能倒了胃口,罗嬷嬷天还没亮就给您准备了小碗溜海参、徽州一品豆腐、高汤鸡丝面和润颜红粥,这一早啊,我们就被香味给馋醒咯。” 银心如数家珍的说着菜名,能让她这么骄傲,那也是罗嬷嬷惯出来的,这菜品都是一等一的好。 听她这么说,迟非晚倒是心情好了些许:“那我当真是要尝尝才是,罗嬷嬷真的是太手巧了,我们胃口都被养刁钻了。” 将来若是出了侯府,不能将罗嬷嬷也一同带走的话,那她估计会很不习惯。 主仆二人说说笑笑便去了膳厅,玉清堂的膳厅不算大,但也不小,除了主子用的圆桌,她将原本摆设撤掉,让人再置办了一张圆桌,给玉清堂的丫鬟嬷嬷小厮用,原本小厨房给他们用的小桌撤掉了,给罗嬷嬷置办了更多柜子架子桌子,让她更好的发挥。 两桌的餐食也相差不是很大,除了主子贵重的珍品之外,其余的两桌都一样。 正吃着,便听到外面小厮来报:“少夫人,段娘子今日起身便急着要回府,陈管家见她脸色也难看,话也不好听,府里其他主子都还未起,便只能让小的来找您了。” 第28章 便让她做妾室吧 段清雪要走? 迟非晚倒是不觉得意外,若是她,怕也是昨夜被恶心了一整夜,怕是在这侯府多待一个时辰都觉得浑身难受。 “好,我稍后便过去。” 小厮听她这么说,便马上回去复命,迟非晚却不慌不忙的继续用早膳。 银心看不懂:“主子,我们不过去吗?” 那段娘子怎么说也是侯府的贵客,更是国公府的嫡女,得罪了可不好。 “放心,有人比我更急。” 柳氏和沈水瑶比她更紧张,这次本来就是为了巴结段清雪,想让段清雪在国公府老夫人跟前美言几句,好让老夫人对二房偏袒一些,国公府老夫人对他们二房极其不满,特别是沈水瑶嫁过去之后,她才发现沈水瑶不过只是空有外壳罢了,就更是偏袒大房。 也难怪老夫人会偏袒大房,大房段春朝自幼多才,年少时便才高八斗,入仕为官更得皇帝器重,夫人也是当朝大将军的掌上明珠,与沈水瑶想比,可谓是相差甚远。 沈水瑶讨好老夫人不得法,便想从段清雪身上下功夫。 他们可比她要着急多了,迟非晚优哉游哉的吃了一口海参,心情不错的忍不住夸了罗嬷嬷一句,罗嬷嬷高兴极了,当下随便吃几口就说要去准备午膳,午膳要给少夫人好好补补。 果不其然,等她吃完早膳过去时,柳氏和沈水瑶都已经在场了,唯独不见沈敬知和云梦。 也对,想必他们今日没到晌午是起不来。 见到迟非晚才来,柳氏心焦得很,想训斥有碍于段娘子在场。 迟非晚礼数周全的行了礼,面带歉意的说:“昨夜心生郁结,一夜都不曾好眠,今日才起晚了,让诸位等,实属我的不是。” 说罢与段清雪说道:“段娘子这般着急回府,可是我们招待不周?” 段清雪见迟非晚来了,面色缓和了些,见她模样憔悴,不由得想起昨夜的事,顿时提她感到不值。 以前总觉得她是尚书府一个无盐小庶女,能嫁入侯府做少夫人着实是高攀了,却万万没想到迟非晚容貌绝佳,便是接人待物都进退有度,落落大方,反观这侯府的其他人,没一个能与之相比,便是那世子,也是平庸之才罢了,迟非晚配他,着实委屈了。 “倒也不是,只是这侯府过分热闹了些,我不大习惯罢了。” 段清雪语气不算好,这话里意有所指,在场的都听得再明白不过了,顿时气氛尴尬了起来。 “少夫人,不好了,习秋今日醒来拿着簪子要自戕!” 银心从外面急匆匆进来通报。 自戕?! 厅里的人除了迟非晚和段清雪两人神色有些惊呀,柳氏和沈水瑶倒是不觉得如何,那个贱丫头死了才好! “阻止了吗?” 银心说:“幸好少夫人今日让我过去给她送吃食,发现得早,府医说再晚一点小命就没了。” “你先下去看着她,别让她再出事了。” 迟非晚说罢,见银心应声去,她才转身与柳氏说道:“母亲,习秋虽是奴籍出生,但也是清白的姑娘,原本再有半年便可以出府嫁人了,如今失身夫君,这个事情,我们侯府必定是要给个说法的。” 柳氏不悦,沈水瑶更是训斥她:“他是你的夫君,他昨夜必定是被人算计了去,你不为他考虑,却为这低贱丫头考虑?你就是这么做妻子做少夫人的?!” 迟非晚看向她:“姐姐这般断定夫君是被人算计了去,那请问姐姐可知道算计之人是谁?” “那必定是那个贱蹄子啊!” “她昨夜的哀嚎和那一身伤你们也是瞧见的了,今日醒来便要寻死,若是她算计的,她大可直接事后与我们讨要说法便是了!” 迟非晚说罢,眼神悠悠的看着她:“又或许,算计之人并非习秋,她也是受害的人呢?” 沈水瑶被她看得心惊,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什么,心虚的看向柳氏,柳氏示意她莫要再说,毕竟段清雪还在这里,她随即又说:“这个我怎么知道,那你倒是说说,要什么说法?” 柳氏也叹了口气,深明大义的说:“你说得有道理,难得你这么明事理,只是这说法,你可有想好?” 迟非晚说:“媳妇昨夜一夜未眠,除了伤心之余,便是想着如何能让侯府名声折损更少些。” 她这么说着,可柳氏没耐心听,她只想赶快将这事揭过去,待段清雪走了他们再处理那个女人。 便大手一挥说:“那便让世子纳了做通房吧!” 那个本就是云梦的丫鬟,做个通房也合理。 迟非晚故作为难:“原本习秋做个通房也合理,但她已是有婚约的人,再过半年出去便是做正头娘子了,如今让她做通房,我怕她会寻短见。” 这府里若是死了人,闹出去对侯府百害无一利。 段清雪听到这里,也属实有些听不下去:“少夫人是明事理的,那丫鬟能遇到你这么豁达又心善的主子,没因她的身份而将她逼入绝境,真是她的福分。” 迟非晚带着歉意说道:“让段娘子见笑了,婆母和姑姐也是这般想,不过是试探我一番罢了,是吧?婆母?” 被她这么一说,柳氏倒是有些下不来台,若是她不应,那她便成了段清雪口中那种因身份而把人逼死的人。 是以,她只能勉强笑着说:“是,我也是顾虑到你,昨夜你哭得那般伤心,我总得多顾着你些是不是,既然你豁达开明,那便让她做妾室吧,她虽是要嫁人做正头娘子,但毕竟是草头百姓,正头娘子还不如侯府的妾室呢。” “是啊,我和母亲都是这般想的。” 沈水瑶也附和着,几个人就这般将习秋的事情定下了。 事情至此,迟非晚就不继续了,柳氏也松了口气,这事刚定,段清雪便起身说道:“祖母让我早些回去,我就不叨扰,先告辞了。” 沈水瑶还想说什么,柳氏示意她闭嘴,自己说道:“既然老夫人惦念段娘子,那我们也不好强留。” 第29章 要玉佛 (章节已补) 沈水瑶原本也是要与段清雪一同离开的,却随意找了个借口留了下来,但是段庸被段清雪带走了。 走的时候段庸极其不情愿,但还是被带走了。 迟非晚看得出来,段庸虽然调皮,但如今依旧是段家唯一的男丁,大房至今只生了一个嫡姐儿,所以段庸如今是段家的掌上宝,段清雪将段庸带得紧,想必也是老夫人授意的,段庸少接触她那个母亲也是好事。 沈水瑶倒是觉得段清雪喜欢带着段庸那正好,她也有正事要忙。 转身就又让人去玉清堂唤迟非晚过去寿福堂了。 迟非晚倒是没觉得意外,沈水瑶没有跟着段清雪他们走,而是留在侯府,她就猜到必定还有其他事。 罗嬷嬷正端着点心进来,听到少夫人又要出去,这点心又吃不成,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碎嘴了两句:“这大小姐到底要做什么呀?天天找少夫人,感情她来这里不是来看望陪伴夫人的,是专门来看少夫人的?!” 银心也忍不住附和两句:“今日段娘子和小公子都走了,我还以为她也要走,没想到还留下来了。” “没事,我去会会便知道了。” 迟非晚起身,与罗嬷嬷说道:“点心先温着,我回来再吃。” 寿福堂内,沈水瑶见母亲气定神闲的坐着,她不免有些紧张:“母亲,那玉佛迟非晚真的会给?” 柳氏毫不在意的说:“你放心吧,虽然她近来有些不一样,但还是一样的单纯好哄骗,你说几句软话,再把知儿搬出来哄一哄,她就乖乖听话了。” 沈水瑶不由得掩嘴偷笑:“哎呀,没想到她还这么痴情,这样也好,就这么吊着,我们要什么就给什么,我们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两人话刚说完,便听到丫鬟高声说:“少夫人到。” 沈水瑶惊了一跳!生怕方才话的被她听见了。 (——章节缺失待补——) 《渣男快和离!战王在营帐等我良宵》第29章 要玉佛 (章节已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章 换我这条老命! (上一章的章节已经补齐,记得看哦~) 沈水瑶急了,但柳氏一听是空云大师的话,又和侯府有关,当即就让迟非晚把玉佛好好供着。 迟非晚说道:“婆母说得对,明日我便亲自将玉佛送到云峰寺供灯祈福。” 这般诚心柳氏很是满意:“好好好,明日你便早早就去,若是能遇到空云大师那便更好了。” 说着,柳氏试探的问:“若是我一同去是不是更好些?说不定我能见到空云大师了!” 迟非晚却摇头:“遇不到了,我回来时听小沙弥说空云大师去云游了,不知归期,婆母昨日也累了,再府里好生歇息吧,我去就好了。” 柳氏顿时惋惜的说“去云游了啊……” 见她这样,沈水瑶更急了,她的玉佛啊! “母亲,你明明说……” “你闭嘴!” 柳氏喝住她,生怕她在迟非晚跟前又说错了什么话,便与迟非晚说道:“你回去吧,好生准备一下明日去云峰寺的事情。” 这可是大事! 沈水瑶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迟非晚走了,她的玉佛没了…… 顿时急哭了:“母亲!你明明答应我的,这下我回国公府怎么跟夫君交代嘛!” 柳氏瞪了她一眼:“侯府是你婆家,你为了你夫君就要坏了婆家运势吗?若是娘家没背景,你在夫家能讨到一点好?!” 被母亲这么一说,沈水瑶有口难言,好像怎么说都是错,干脆一跺脚转身过去趴着哭。 柳氏被她吵得头隐隐头:“不要玉佛换其他的行不行?” 沈水瑶马上停了哭声,抬头看她:“换什么?” 见她脸上哪有半点泪痕,柳氏忍不住翻了白眼,没好气的说:“换我这条老命!” 柳氏没空再管她,找来嬷嬷问话,才知道云汐院那边已经起身,并且沈敬知让人将习秋从厢房拖到云汐院审问。 她惊了一跳,马上赶往云汐院。 云汐院内 云梦看着被丢在地上满身狼狈的习秋,既恨她跟自己抢男人,又可怜她被算计,蹲在她跟前,问她:“习秋,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害你?是不是迟非晚?是她看不惯我被沈朗宠爱,所以挑拨我们的是不是?” 习秋吃力的撑着身子,看着她,脸色憔悴又满眼是失望的看着她:“昨夜,我差点就死在厢房里面了,是银心带这府医去救了我一命。” “原本我该感激的,但今日我想不通,想不通这么多年来的情谊,最后落得这么一个下场,所以我自戕了,但又被玉清堂的人救了。” 说着,她的眼神看向云梦,失望中带着绝望,又带着讥笑:“而你,我们自幼一起长大的姐妹之情,从昨夜出事到现在,你可有想过我能否活下来?你明知我是被人算计,你却连看一眼都没有,任由我自生自灭……” 习秋说得很吃力,说完也不想再看云梦的反应了,她的种种早已让人寒了心,看向端坐在高位上的沈敬知,她眼眸含泪,虚弱的撑着身子,我见犹怜往他脚边探过去,轻声说:“世子,昨夜我是被人害的,求世子为我做主……” 沈敬知冷哼一声,鄙夷的看着她“难道不是你自导自演的吗?” 习秋声泪俱下,摇头说:“不是,真的不是我,世子可以细查一番,若真的是我,我为何还会想不开自戕,虽然……” 迟疑了一下,她下定了决心抬眼看他,正好他低头冷眼看她,眼神接触,她心中的坚定更甚几分:“虽然我是真心仰慕世子,但一直深藏在心底,绝不敢有异心,更不想是昨夜这样的情形,我也是怀春少女,我也想与心爱之人双宿双飞,但我更知道要两情相悦。” 她的话除了沈敬知有些意外,云梦更是震惊,她万万没想到习秋会有这样的想法,习秋怎么敢啊!! 习秋继续说:“世子若是怜我,我便留下,世子若是厌弃我,我便了却残生,不会让世子有半点为难之处。” 这番话倒是让沈敬知有些动容:“你既然说不是你,那我便细查,若是查出来不是你,自然不会委屈了你,若当真是你,那我只能无情了……” “不能查!!!” 他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柳氏的声音,随即她脚步匆忙的进来:“知儿,此事不能查,这个丫头你纳了她就是了。” 沈敬知不解:“为何不能查?!” 他被人算计这口恶气没有不出的道理! 柳氏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说:“总之就是不能查,你听我的,日后在慢慢与你细说,这丫头择日纳了就是了。” 反正也是一个妾室,多一个妾室府里也不是养不起。 沈敬知却冷哼一声:“此事,母亲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我便是要查的!” 柳氏拉住他,低声说:“你若是查,便是更丢人了……” 话语间带着难为情和心虚,沈敬知看着她从不解到震惊:“母亲,你!为何啊?!” 瞧着云梦还在场,也正好奇的看着她,想要知道了彻底,柳氏含糊道:“这其中阴差阳错的,总之就是搞错了,但是这个事情弄得国公府那边有知晓了。” 国公府也知晓了? 想及此,沈敬知心口堵着一口浊气,不知道怎么出。 云梦要顿时不知道这局面该如何解,最后看着沈敬知为难的脸色,她豁出去般的说:“沈朗莫要为难,要不,就纳了习秋做通房吧?” 一个通房而已,以后日子如何还不是她说了算?习秋依旧是云汐院的一个下人,只要有她在,习秋以后就别想再近沈敬知的身边。 听到通房两字,习秋虽是心口难掩酸涩,但这也是比嫁给陈寻要好太多了,少夫人说让她得偿所愿,便是如此吧? 只是做了通房,依旧留在云汐院,云梦不会轻饶她,以后的日子只怕是会更难过。 “什么通房?!谁说是通房?” 柳氏马上否定了云梦的话。 沈敬知眉心一皱:“母亲,这个事情我自会处理。” 柳氏急忙说:“这个事情不能你来处理了,今日一早当着段娘子的面,迟非晚将这丫头的身世说了,外人在场,我也不好做得太绝,便答应让你丫头做妾室了,你该不会让母亲为难吧?” “而且这事现在说不定国公府那边已经都知道了,若是不这么办,以后你大姐在国公府怎么抬头做人?!” 第31章 后退!让道! 让习秋做妾室?! 云梦怎么想都没想到,习秋能做沈敬知的妾室! 而且这竟然是迟非晚逼着柳氏当着国公府的面应下的! 沈敬知听了也是太阳穴隐隐作痛。 柳氏继续说:“我听水瑶说,你姐夫即将晋升,来日必定会帮扶你的,若是这个时候你名声坏了,别人怎么帮扶啊,侯府现在靠着你父亲的在外领兵,你也知道皇上有意在削弱里父亲的兵权,如今侯府要靠你了啊!” 永安侯的兵权已经所剩无几,这次侯爷带兵前往边境,听闻也只是在大皇子跟前打了招呼就被冷落了,莫说立功了,就是商议战略都轮不上他了。 前些日子才来信说旧伤复发可能不久就要回京,此次回京想必只剩下一个头衔,有名无实了。 说罢,她看向云梦:“你也劝劝他,这个事情由不得他。” 云梦眼眶一红,心中的愤恨化作了委屈,跪在他身旁,拉着他的手,含着泪说:“沈朗,你就答应了吧,我不怪你,只要你心里有我,旁人我都不会在意的。” 如此情真意切,柳氏却看着莫名有些嫌弃,哪个大户人家的女人这般痴缠男人顾不得大家。 瞧瞧迟非晚就识大体懂事,自己顾全大局的提出让习秋做妾,让侯府在段家面前添了几分脸面。 越发瞧着这云梦太过小家子气做派,没半点大户人家的眼光,眼皮子浅得很! 沈敬知回握她的手,将她的小手紧紧握在掌心里,看着她的眼神尽是不舍:“委屈你了。” 听到他说着三个字,云梦心沉了下去。 习秋却因他这三个字的让步,心中大为欣喜,她万万没想到,少夫人给她的如愿以偿竟不是通房,而是妾室! 她一个奴籍能爬到的位置也便是妾室了,少夫人真的一把将她扶了上来了。 心口松了松,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 是妾室那便不会再受云梦左右,不会再是为奴为婢了…… 此事一定,习秋便即刻被安置在了邀月院,配了两个初入府的小丫鬟,妾室一应有的她都有,这是柳氏给她的,只因不想失了侯府的脸面罢了。 但这对习秋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银心带了些物品过来给她,与她说:“少夫人知道你是要去见她的,让我来与你说,不必急,先养好身体,想好自己要做什么再去见她也不迟。另外,也让你不必担心,你的小命现在夫人看得比重,云汐院的人轻易不敢动你,若是他们敢来,你便去找夫人,她必定会为你做主的。” 习秋感激的应下,这才敢安心养身体。 * 翌日一早,迟非晚起了个大早便要起身前往云峰寺,身子靠着马车车壁闭目养神,走到半道马车停了下来。 “少夫人,前方路被倒下的大树残枝挡住了半截,马车过不去,您在这里稍作歇息,我们将大树残枝搬走了再启程。” 外面马夫过来通报,迟非晚探出车窗外瞧了一眼,那大树残枝还挺多,一时半会估计清补完,便让人在路道一旁的草地上搭了桌椅,过去那边等着。 正好吃吃罗嬷嬷准备的糕点,看看这四周的风景。 不过才坐下没一会,便听到争执声,她抬眼看去,原来是自家马夫和下人与人在争执。 银心过去看完跑过来说:“少夫人,对面也有来人,一起清理残枝,但是对方扬言我们必须让道,让他们先行,这不是欺负人嘛!” 迟非晚放下碟子,拍了拍手上的残渣问道:“哦?对方是什么人?“ 银心摇头:“不知道,只听说是将军什么军人的。” 将军?军人? 迟非晚听到这两个词便觉得有些蹊跷,上前走去,马夫和护院见到是少夫人来了,便闭嘴。 可对方还未歇下,见到她来了,甚至还嘲笑了一声:“怎么?不敢打,叫个女子来吵嘴了?!” 护院马上回嘴:“你们别欺人太甚,你们说你们是边境来的就是边境来的吗?可有官碟可有证?” “呵,那也是你们能看的东西?!” “我们……” “好了!闭嘴!” 迟非晚喝住了一旁还想回嘴的护院,转而看向对方,对方虽口口声声说是边境来的军人,可衣着狼狈、风尘仆仆,个个面容脏黑,身上的衣物甚至已经瞧不住原来的模样了,不像军爷,倒像哪个山头来的土匪。 “诸位,我乃永宁侯府少夫人,今日上云峰山祈福,想必是有些误会,说开便是了。” 她的声音温婉有力,语调清晰,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倒是让他们愣了一下。 以为像边境的草原女子那般蛮狠,没想到这般温顺有礼,倒是让他们这些粗人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娇滴滴的娘子,他们也骂不出口,只能挥手说:“我们也不纠缠,我们主将在此,你们让道便是!你这小娘子说破嘴皮子也没……哎呀!” 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人从后面用石子砸了包,捂着头就想骂人,话到嘴边硬是咽下去。 迟非晚也看见了,一匹通体黑色的骏马从后方徐徐踏步上前,停在了迟非晚跟前,马背上身穿劲装身形高大的男子居高临下。 那人同样的面容脏黑,风尘仆仆,更甚至络腮胡子遮住了半截脸,头上的布帽遮住了额头,只让人看见了一双眼睛,正闪着精光的打量着迟非晚,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惊讶之色,随即问道:“你就是永宁侯府的少夫人?” 迟非晚被他打量得有些不自在,但看他模样倒真不像什么主将,倒像是土匪头子。 还是个粗犷的糙汉土匪头子。 她微微点头,正想说话,便听到那男子轻笑一声,抬手下令:“后退!让道!” 第32章 长得极其美貌的狠人 突如其来的行为,不止迟非晚倍感意外,就连他底下的人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堂堂皇家军,给一个小女子让道?! 即便她是什么侯府少夫人,就是王妃来了,也没有让皇家军让道的理啊! 可军令如山,男子身后的人即刻有条不絮的即刻退至两边,动作利落整齐划一,确实是军队才有的。 一时,她身后的马夫和护院也惊呆了,对方当真是皇家军? 迟非晚沉了下气,微微福身致谢,而后转身上了马车。 马背上高大的男子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窈窕娉婷的身姿步履轻缓的走到马车边,由丫鬟扶着上了马车。 仿佛多年前,他偷偷回京躲在云峰寺后院时见到的人儿,那个时候她还未嫁人,扶着病弱的母亲在云峰寺祈福求平安。 看似温顺谦和的女子,被嫡姐刁难,伤了手,转身却藏在身后,分明指尖滴血,却在她母亲前藏得滴水不漏,面不改色。 他当时就在想,这女人对自己也狠,但却不敢对别人狠,那么坏的嫡姐,她竟忍下来了。 后来入夜,他烦闷得很跑到房顶喝酒,却见她偷偷摸摸从房内出来,将一个小笼子里的蛇放进了她嫡姐的厢房,那蛇虽然不是剧毒,但咬伤了,也够让人难受一阵,若是医治不当还会落下病根。 当夜,云峰寺后院喧嚣热闹,她回房一觉安睡到天亮。 他才发现,这女人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温顺谦和,倒是个狠人。 还是长得极其美貌的狠人。 树枝残枝已挪开,马车顺畅通过,马车摇晃,车帘翻飞,她在马车内,抬眸间便从翻飞的车帘出,看到了外面的那道目光。 漆黑的眼眸似乎带着精光,视线仿佛带着温度,让她极为不适,甚至觉得,那人的眼光带着僭越冒犯。 “主子,怎么了?” 银心见她脸色有些不对,便跟着她的眼光看了过去,马车早已越过那个人,银心只瞧见了路边的树枝。 迟非晚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有些疲乏了。” 银心将软垫子放到她后背:“主子,你靠着眯一会,到了我再唤醒你了。” 见她缓缓点头闭目养神,银心才将她手边的点心收好,免得颠簸弄脏了衣衫。 马车逐渐走远。 马背上,秦砚知的眼神收回,抬手要勒起缰绳继续前行,却见身后的随从一个个瞪着眼睛看着他。 他脸一沉:“都看着我作甚?!” 身旁的白简看了一眼身边的宋回,两人对望一眼,白简鼓起勇气问:“主子,那小娘子您认识?” 他们跟着主子出生入死多少年了,主子不可一世的高傲他们可太了解了,何时见过他给人让道? 莫说让道了,就是让片叶子都不曾见过。 这京都除了皇上和太后,谁都不敢在他们主子跟前太嚣张,毕竟再嚣张也嚣张不过主子。 话刚问完,就受了主子一记眼刀子:“怎么?还有闲心打探我的事情?” “小的不敢!小的只是好奇……” 白简即刻低头认错,打探主子的事情?他是不要命啦?! 虽然这一路他们满腹疑惑,不懂主子为什么突然就要回京了,突然就拼了命的赶路了。 好在他们先了解了京都并未有出什么大事,不然以主子火急火燎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京都被攻陷了呢。 秦砚知冷哼了一声,打马向前,突然想起什么,继而停了下来,掉转方向,端坐在马背上,遥望了不远处的云峰山,自言自语道:“许久未见空云大师了,不知他棋艺可有突破。” 回头与白简说道:“你们先回京都,我先去一趟云峰寺见见空云大师。” 啊?! 白简和宋回一愣,这主子怎么说一出是一出啊? 他们拼了命的赶回京都,现在到门口了,他又不急了?! 宋回忍不住说道:“主子,季少语和章无期要求见您。” 可秦砚知却无关痛痒的说道:“让他们等着,几日都等不了就让他们解甲归田吧!” 话音刚落,便策马扬鞭! 骏马嘶鸣一声,踏马向前,扬起的尘土盖了白简和宋回一脸。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互望着,最后只能按照主子的吩咐,先回京都复命。 * 云峰寺内,迟非晚上完香,祈福完便回到后院厢房,为了做得更真一些,也为了不想再被沈水瑶纠缠,便借口要彻夜祈福才表诚心在云峰寺夜宿。 她很喜欢在云峰寺夜宿,这里清幽、寂静,远离喧嚣,坐在院子里槐树下,可以看到远远的山峰,满眼的翠绿,层峦叠嶂,赏心悦目,总能让她心境平和不少。 傍晚时分,清风徐徐,她坐着槐树下的摇椅上,看着远方,心里盘算着的却是后面的路要如何走。 不管她如何算计,以她一人之力总是吃力且耗时的。 与他们斗,她急不得,越急她越是吃亏,只能慢慢经营。 只是她…… 当真感觉憋屈又厌恶。 想来,还是需要尽快找那个季少语和章无期见一面,当面将合作之事聊清楚,她要尽快将她的东西挪出去。 想着想着,摸着手里的茶盏已凉,她放下茶盏起身,想走到外面的去,才推开院子的大门,脚步便停住了。 外面来了一人,那人也同样停下脚步,两人遥遥相望,迟非晚很是意外。 正是那个让道与她的男子,方才他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如今站着却没想到他竟如此高大,目测,她仅到他胸口处。 她的身高在京都女子中可算不得矮,沈敬知算是高了,她也能到他耳边高度,跟前此人至少比沈敬知高出一大截。 他一靠近,身高和体形的压迫感油然而生,许是常年在军中,军规森严,他身为主将威严天成,他甚至不用说话,她都能感受到他的肃穆。 心中一紧张,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秦砚知看出了她的紧张,不由得一笑:“我又不吃你,你怕甚?” 他长得粗犷,发号施令时洪亮威严,但这般寻常与她说话时,却不见了那股严肃,反倒是多了一分暗哑之色。 第33章 年轻俊美男子 迟非晚稳了稳心神,才说道:“我不是怕,只是,不合礼数罢了。” 在云峰寺后院这里与外男相会,若是被人知晓,怕是会生事端。 这话有些道理,但是秦砚知知道她心中顾虑并非如此,只是她为何怕他? 难不成他长得凶? 好歹他曾经在京都也是人人都承认的美男子了。 想及此,他抬手摸了一下下巴,摸到了一把络腮胡,顿时明白过来,不由得失笑。 想来,是外形吓到她了。 他坦荡一笑说道:“迟娘子放心,云峰山戒备森严,没有会乱嚼舌根的人,况且,我是来见空云大师的,便是有什么流言蜚语的也会有大师给你我二人作主。” 见空云大师?! 迟非晚眼神一亮:“您可以见到空云大师?” 秦砚知微微昂首:“能。” 别人兴许见不到,但他来,必定是能见到的。 空云大师说他们二人极为有缘。 这种话,他自然是不信的。 迟非晚顿时生出了胆子,上前一步商量道:“能否带我见一见空云大师?” 她从上次来云峰寺遇到空云大师,他说的那句话一直让她不得其解,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秦砚知并未迟疑,直接点头:“自然是可以,只是需要迟娘子稍等片刻,我一路风尘仆仆,总是要洗涤尘土才能去见大师。” “好,我便在院中等你。” 迟非晚很是赞同,他这一身尘土,着实有些不能入眼。 便是再糙汉,至少干净爽朗才行。 她回到院中,坐回到槐树下,才刚坐下,便突然想起,那人方才唤她迟娘子! 他是如何知道她是迟家的? 放在在道上相遇,她分明只是说了她是侯府少夫人罢了。 他到底什么人? 既是皇家军主将,又能寻常见到空云大师,难不成他哪个将军? 思来想去没想明白。 “迟娘子,久等了。” 院外传来声音,她起身走去,抬眼时却愣住了。 院外站着一位身穿藏蓝色绣云纹对襟袍的年轻俊美男子。 他身材高大挺拔,发上束冠,面如冠玉,眼神晶亮,五官和轮廓很是分明养眼,光是那站着都让人难以忽视他身上那份霸厉之气。 这是等气质是常年带兵领战,在尸山血海里浴站才能生出来一种气势。 第34章 迟非晚终是想起来了 迟非晚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此人,就是方才那个粗犷男子,全靠他的声音和那双眼睛才辨识出来的。 原本那络腮胡遮住了风霜,反而为他护住了肌肤,肌肤白净透红,面如冠玉,若非他身上的霸厉气息过盛,还以为他是一个娇养的公子哥。 小沙弥过来传话:“贵客,主持大师已经在禅房等候,请移步倒禅房。” “好。” 秦砚知微微昂首,而后示意她一同去。 迟非晚快步过去,还未来得及说,便听到他与小沙弥说:“我带一朋友同去。” 小沙弥看向迟非晚,随即恭敬的点头:“小僧为二位带路。” 他们二人一同走,小沙弥在跟前带路,迟非晚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姓迟的?” 秦砚知侧头看她,才及他胸口那般高,娇娇小小的一个人,头顶的珠钗轻晃,有点迷人眼。 “你不记得我了?” 记得? 迟非晚一怔,一时忘了走,停下来抬头看他,如此近的看清他的模样,越发觉得他眉目清朗,很是好看。 可是,她确实没有印象。 “我们见过吗?” 以他的长相,若是她见过,想必不会忘记。 她不记得,秦砚知并不生气,反而淡淡的说:“不记得也好。” 说罢,抬步向前走去,迟非晚急忙跟上:“我不记得,你可以告诉我,我兴许就能想起来了,或者,你直接告诉我,你是谁?是哪位将军吗?” 秦砚知眼眸淡然,但身上的霸厉之气在她身旁收敛了不少,只是他没有回答她的话。 迟非晚就当做他在气她不记得他了:“你知晓我的身份,你认得我,可我并不是有意忘记你的。” 她自认记性不错,只是着实想不起来跟前的人到底是谁。 秦砚知停下脚步,看着她的眼神别有深意:“迟娘子可能真的不是有意的,也不是特别重要,待迟娘子想起来了再说吧。” 话语间已经到了禅房门口,小沙弥通报一声便开门请他们进去。 迟非晚还是没问出他的身份,进来禅房,空云大师坐在棋盘跟前沉思,迟非晚福身道:“见过大师。” 空云双手合十说道:“女施主,又见面了。” 继而对秦砚知昂首行礼:“大皇子脚程快,没想到今日便到了,与贫僧约好的时间早了几日。” 秦砚知歉然说:“棋隐难耐,贸然来访,大师莫怪才是。” “哈哈哈哈,殿下还是爱说笑。” 空云大师笑了几声。 迟非晚惊诧的看着他们二人,特别是秦砚知,他竟然是当朝大皇子?! 他就是那个常年在外征战、功勋满身、孤傲嚣张的大皇子秦砚知?! 空云见她如此神色,不由得说:“少夫人还不知道他是大皇子吗?” 说罢,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秦砚知,却见他清了一下嗓子,心虚的看向另一边。 迟非晚说:“惭愧,我不知晓。” 说罢,朝秦砚知福身温婉的行了一礼:“臣妇参见殿下,先前失礼,请殿下责罚。” “我若是要罚,就不会带你来见大师了。” 秦砚知负手朝里走去,边说道:“她有事要请教大师,大师先给她解惑吧,我先看看棋局如何。” 见他走过去坐下端倪着跟前的棋盘,那是一盘残局,上回他离开京都时留下的,有三四年了吧,若非小沙弥记着,估摸他们也都忘了。 空云转身与迟非晚说道:“迟施主请随我来。” 迟非晚微微的点头跟随他走到禅房的另一侧耳房,里面简约却不简陋,偌大的房间挂着一副禅字,下面是一个打坐的蒲团。 空云走至桌边倒了一杯清茶,推至迟非晚跟前,说道:“施主的困惑,我怕是解不了,喝了杯茶清茶,便回吧。” 迟非晚没接过茶盏,而是问道:“大师,我还没问,你怎知就解不了呢?” 空云轻笑,面露慈祥:“那施主便问吧。” 他的慈祥随和,倒是显得迟非晚有些蛮横,她收敛了神色,歉然道:“失礼了,大师莫怪。” 空云摆手:“无妨无妨,出家人不拘泥这些。” 迟非晚说:“上次我在大殿前有幸遇见大师一面,大师与我说‘莫要被心魔所困,终是能得良人,人生得意走一遭,难得再度巡一回。’大师可还记得?” “记得倒是记得,但是记不是很清了。” 空云笑言,此话迟非晚自然不信。 她说:“大师,我的疑惑,便是何谓良人?何谓再度巡一回?” 空云捻着佛珠,沉吟着她这句话,几息后才说:“所谓良人,不是施主所求,是良人所求,时机到了,施主必然能动。至于再度巡一回……” 空云的眼神落在迟非晚身上,意味深长的说:“施主心里早有答案,何必再来问贫僧。” 迟非晚不解的是,她重生而来,难道空云大师知道了? 见她依旧疑惑,空云说道:“过去皆为浮云,散了就散了,那句话重在‘难得’两字,望施主珍惜。” 迟非晚的怔在原地,待她醒悟过来与空云告辞时,瞧见了禅房内正看着棋盘冥思的秦砚知。 放在膝上的手,手指轻点着,手指上有一枚通体碧绿的扳指…… 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些画面。 那个扳指,她好似在哪里见过。 回到院中,有些疲乏,躺下歇息,却没一会便睡过去了。 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醒来时,迟非晚神色恍惚,看着院子外面的槐树,一时竟分不清是梦还是真。 迟非晚终是想起来了,四年前,她见过那个扳指,看到过那双眼睛。 也是云峰寺这里,那夜她放蛇去咬迟若鸿,惹出了一些动静差点脱不开身,躲在角落险些被抓到。 是他救了她,带着她翻身进另外一个院子,夜里漆黑,她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捂住她嘴鼻的手上面那枚扳指,她看得很是真切。 那夜,他浑身酒气,迟非晚以为他是登徒子,却没想到他是在救她。 他说不记得也好,她如今想起来,也是觉得还是不记得的好,如今想起来,便也记住了那夜发生的事情,着实…… 让人尴尬! 第35章 大局为重 禅房内 空云大师落下一子,秦砚知叹了一声:“果然还是大师棋高一着。” “殿下有心让贫僧,贫僧胜之不武。” 往常下棋空云鲜少能赢秦砚知,今日这棋局分明是秦砚知心不在焉。 秦砚知丢下棋子说道:“这些年在边境棋子都没碰过一次,生疏了生疏了。” “殿下并不是生疏了,是人在心不在吧。” 空云话里有话。 秦砚知眼神一顿,嗤笑一声:“瞒不过大师。” “殿下突然来访,贫僧便觉蹊跷,不难猜。” 从两人进门的那一刻开始,空云便猜到了,只是并未戳破罢了。 秦砚知也不遮遮掩掩,直言道:“多年前错过,总不能一错再错。” “殿下也知她如今是侯府少夫人了。” 即便是秦砚知不想承认,依旧称呼她为迟娘子,但,已婚早就是事实。 秦砚知哂笑一声:“成婚亦可以和离的。” 只要人还活着,便有的是机会。 空云倒也不意外,他知道秦砚知是有底线的:“想必殿下是收到了什么风声?” 秦砚知心情愉悦,动手收拾了棋子,淡淡的说:“也不算风声,只是觉得,以前有些蠢罢了。” 他在回来的这一路细想了许久,若是当初从云峰寺回去后,进宫向父皇求个旨意,也不会错失这么些年,当时只是过分自信的觉得边境战况不过尔尔,结束了再来请旨也不迟。 万万没想到,他才到边境不久,永安侯的草包世子便截了他的道! 想悔早已迟了。 空云看着他,提醒道:“殿下大局为重。” 若是为儿女私情误了江山,可就不妥了。 秦砚知手里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空云,却见空云眼神平淡的看着他,秦砚知扬了扬眉,说道:“我自有分寸。” 两人博弈了几局,外面便天色已晚,秦砚知起身离开时,外面已经能闻到斋饭的香味。 赶了一天的路,早已饥肠辘辘,他转身回房,小沙弥早已为他备好斋饭。 才动筷,便见到小沙弥拿了一份信笺过来:“殿下,这是大师给您的。” 空云给他的? 小沙弥说道:“主持大师已经离开寺里了,留下这封信给您。” 秦砚知接过信笺,看着信封上的字,迟疑了一下才打开,倒是看看什么话不能方才当面说。 但信纸里面只有寥寥几字“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见字,秦砚知不由得哂笑,这空云嘴里说着大局,实则也是希望他有私心的。 另一边厢房内,迟非晚用完斋饭后看书,却迟迟看不进去。 银心从她回来时便觉得她有些古怪,问多了句,便被迟非晚早早赶回去睡了。 如今房内只有迟非晚一人,她看不进书是因为想起四年前和秦砚知的相遇。 那些画面挥之不去。 她以为会烂在肚子里,以为会神不知鬼不觉,以为他不过是一个江湖浪客,走了便也不会再遇上。 没想到,偏偏他是大皇子! 一想起来,她便脸颊烧了起来,耳根子也跟着热。 即便是她嫁人了,但她与沈敬知从未有过逾越的举动,便是当初被人下药了也只是昏迷而已,她把沈敬知敲晕了,自己硬熬着到天亮,被发现时,他们二人也是衣衫整齐。 新婚之夜他又彻夜不归,前世沈水瑶下药他们才圆了房,这这一世,沈水瑶下的药被迟非晚安排成了习秋和沈敬知了。 所以,这一世她依旧是未曾涉事的清白身子。 可四年前,她和秦砚知躲避那些人时,躲到假山后,她被困在他怀里,两人身子相贴,她嘴鼻被捂住,想逃也逃不掉。 后来知晓他是在救她,她便温顺了下来,只是他饮了酒带着醉意,她有惊慌失措,在离开时绊倒了。 阴差阳错的,她伸手拉住他,两人跌入了荷花池内,她不懂水性,下水没多久便昏厥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他正俯下身子,薄唇落在她唇上为她渡气,手压在她胸脯之上按压。 这个画面再次想起,她都觉得臊得慌,知道他在救她,可是…… 嘴被亲了,胸被摸了,腰带都被解了…… 她如何说服自己都依旧难以不介意。 若是当初被人撞见了,她只能嫁给他了,当初她还庆幸没被人瞧见,否则,她当真无路可走了。 “怎么看个书脸都红了?” 一个声音从窗口处传来,惊得她手里的书都拿不稳,掉到了她脚下,抬眼看去,不是别人。 正是那个让人心神具乱的秦砚知。 起初为何会想不起来? 因为迟非晚最想忘记的就是他!! 他身子斜靠在她窗边,探进了半个身子好奇的瞧着她掉在地上的书籍,看到只是普通的典籍,便没了兴趣。 迟非晚手放在身后,紧张的捏着手指,克制自己的紧张问他:“殿下深夜来此,是有何事?” 秦砚知挑了挑眉:“我睡不着,想着今日有些事情未了,便来寻你了。” “殿下还有什么事情未了?” “我思来想去,你还未与我言谢。” 秦砚知嘴角微扬,说得很是理直气壮。 第36章 以身相许? 言谢? 迟非晚愣神了一下:“让道的事,我当下就言谢了。” “我说的,是今日带你去见空云大师的事。” 秦砚知手指轻叩着窗沿:“你以为空云大师谁都能见?” 迟非晚这才想起来,当时她离开时秦砚知还在与空云大师对弈,所以她还未来得及跟他言谢,回到这里一想起几年前的事就更是乱了心神,将这事给忘了。 随即她微微福身行了一礼:“多谢殿下。” 秦砚知轻笑了一声,下一刻,手撑着窗沿一个利落翻身便从窗户直接进了她的房间。 迟非晚心口一紧,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殿、殿下,半夜翻窗,这不妥吧?” 秦砚知回头看了一眼窗户,很是赞叹的点头:“我也觉得不妥,但,你又不开门,我怎么进来?” 这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让迟非晚一时气结,她介意的是走窗户走门的事吗?! 迟非晚咬着牙说:“殿下,入夜了,这是女子闺房,不管翻窗还是走门,都不妥吧?” 秦砚知却无所谓,闲散的走到桌边坐下:“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怕甚。” 这般闲散浪荡的做派,倒是让迟非晚大开眼界了。 白天里他还一身霸厉之气震慑人,入了夜,怎么的就换了个人似的? 还怕甚?! 迟非晚走过去:“殿下是不怕,即便是传出去对殿下也无碍,但我一节女子,若是传出去,便是灭顶之灾,殿下有话便直说了吧,饶了小女子一命。” 她话语间倒是客气,但态度瞧着可不那么客气。 秦砚知打量了她一番,娇娇小小的人,以为跟团子一样软,没想到还是个有脾气的。 分明今日初次见到他时眼里还尽是惧意,如今却是没半点惧意了。 他起身走至她跟前,起身的那一霎,迟非晚气焰瞬间就下去了,他的身高着实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她想看清他的脸,甚至都得抬起头。 他一靠近,她就往后退,来回几次她就靠到了床边的,腰肢抵着窗沿,身子往后仰。 秦砚知瞧着她的动作,扫了一眼她抵在窗沿的腰肢,不由得一笑:“方才不是挺理直气壮的吗?躲什么?” 迟非晚眨巴了眼睛,脚步往一旁挪了挪,想从他跟前挪出去,却才刚一动,就被他一手捞了回去。 他的手臂相对于她来说极长,轻松的就能将她的人圈住,像提小动物般,轻易的就将她拎了回去。 “殿、殿下!于理不合,你放手!” 她惊呼一声,几乎手脚并用的挣开他。 “你、你作为殿下,我是侯府少夫人,是臣妻,殿下……” “呱噪!” 秦砚知抬手捂住她的嘴,手动让她安静了下来。 他最听不得她是人妻之事,她一提,他便更加烦躁了,恨不得让她禁声。 可这次迟非晚没有像四年前乖乖被他捂着,她更怕他将事情捅破了,以后她的处境只会更难。 她挣不开,干脆张嘴咬了他的掌心,秦砚知顿时神色一僵,掌心除了被她咬得那一阵刺痛,同时也感觉到她软唇贴着他掌心的温软触感。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从他掌心处蜿蜒至心底,仿佛心口某处柔软被勾动了,引起了一阵阵战栗。 深吸口气,她松开牙齿,他也松开了手。 低头一看,掌心处除了有牙龈,还有她淡红的口脂印在上面,嫣红惹眼,仿佛烙印一样让他觉得莫名有些炙热。 迟非晚喘息着,趁他没不注意往后躲了去。 秦砚知指骨蜷缩起来,将那牙印和口脂握在了掌心,唇角一扬,眼神带着趣味的说:“四年前,你可没咬我,不过几年,个子没长,倒是牙齿长锋利了。” 好似逗小孩的话,让迟非晚气不打一处来:“殿下若不是举止逾越,我也不会出此下策以自保!” “你保什么?沈敬知那个草包值得为他做什么?” “殿下慎言,他不管如何,都是我夫君,殿下莫要妄论我夫君。” 虽然迟非晚也觉得沈敬知是个草包,但是,现在毕竟名分还在呢。 秦砚知嗤之以鼻:“你眼光着实太差了。” 抬眼间迟非晚躲在角落眼神戒备的看着他,心里一阵烦躁,分明来之前便知道不能过于急躁的,结果,还是吓到她了。 算了,不着急,徐徐图之,徐徐图之。 仿佛给自己洗脑,秦砚知稳了稳心绪,说道:“你不必紧张,我走了。” 听到他这么说,迟非晚顿时松了口气,见他走到窗户边,她突然唤住他:“等等。” 秦砚知停下脚步,回头看她,见她指了指大门:“可以走那。” 被她一提醒,秦砚知不由得失笑,摇了摇头,当真是混了脑袋,转身走到门口处,突然脚步停下来,回过头问她:“你可有想起之前在哪里见过我了?” 迟非晚心高高的提了起来,下意识的想摇头,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眼神带着怯意,试探的说:“可否劳烦殿下,忘了那件事。” 秦砚知眉梢微挑:“忘了?” 他转身看她,迟非晚以为他又要靠近,急忙说:“殿下恩情我必定不会忘,又机会一定会报答,只是如今我已嫁为人妇,这事不能第三人知道。” 秦砚知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处看着她,好奇的问:“你打算怎么报答?” 说着歪着头想了想,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为奴为婢?以身相许?” “不不不!” 迟非晚即刻摆手连连否认:“殿下莫要开玩笑了,这恩情你想好了再找我要也行,我等着殿下。” 只要不是什么以身相许就行了,开什么玩笑,她这个火坑都还没跳出去呢,可不想再爬进另外一个火坑。 秦砚知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些许趣味,点了点头:“好,我再好好想想。” 说罢,打开房门,负手迈步走了出去,见他一走,迟非晚这才彻底放松了下来,才发现掌心都冒着汗。 这秦砚知,太吓人了! 她向来冷静,可遇到他,好像没半点办法,特别是他一旦靠近,她手无缚鸡之力,他一掌便能将她完全掌控。 常年在尸山血海里翻滚的人,周身的戾气难掩,她说不怕,那是骗人的! 明日一早,她就立刻回府,不再逗留片刻! 第37章 烂泥扶不上墙 翌日一早,侯府的马车就从云峰寺驶出,云峰寺山上秦砚知负手而立,看着那跑得飞快的马车不由得哑然失笑,昨晚他太急把人吓成这样了?! 那以后再见面,可要怎么办才好? 马车上,迟非晚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转头瞧着越来越远的云峰寺,悬着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银心打了一个哈欠,跟着她瞧了外面,天色才刚亮:“主子,回府有急事吗?” 原先不是说要在云峰寺这里待多两天的么? 突然一早就去薅她起来赶路了,人还没精神过来呢,就被撵上了马车。 迟非晚点了点头:“回府后,你让逐风来见我。” 银心点头:“好。” 拿了个软枕垫在迟非晚腰后:“主子,你歇会,到了我叫您。” 回到侯府,迟非晚将玉佛供奉在最为显眼的地方。 又听闻沈水瑶竟然还没走,她倒是有些意外,但细想一番,沈水瑶在她这里讨不到玉佛,总是要想办法薅一些值钱的回去,否则,她也不好交代,毕竟每次来都是满载而归,这次来想必也是信誓旦旦的给人承诺了,若是没带东西回去,也丢了面子。 但是,沈水瑶没在迟非晚这里薅,她就由着沈水瑶去,反正也拿不到她的东西。 她斜靠着软塌晒着太阳看着书,逐风来的时候便见着主子悠哉悠哉的模样。 “主子,您让我查的,我都查了。” “嗯,可有查到什么?” “回主子,国公府近来确实动作频繁,听说二房段谋正有意兵部侍郎的位置,正四处打点找人想办法。” 迟非晚点了点头,原来段谋想要升兵部侍郎,难怪沈水瑶那么紧张,虽然大房段春朝是文职官,但好像多少也能帮扶一二,只是看愿不愿意罢了。 所以,沈水瑶才这么着急想讨好段清雪讨好段老夫人,原来是这个原因。 迟非晚问他:“可查到他是找了谁吗?” 逐风点头:“查了一点眉目,但不真切,应当是找了兵部尚书刘文韬,但是这个刘文韬是大皇子的人,想来不好疏通。” 听到他说道大皇子,迟非晚愣神了一下,随即说道:“刘文韬是大皇子的人,段清雪又是太后相中的大皇子妃,这关系应该不差才是。” 逐风摇头:“主子有所不知,据说大皇子此人最忌很的就是结党营私、贪污受贿,所以他底下的人都对这些很是忌讳。” 这一点迟非晚倒是不意外,他的长相模样看起来就很刚正,再加上他那一身霸厉之气,底下的人想必也不敢造次。 “睿亲王府呢?可有查到?” “睿亲王府倒是没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只是王妃动作比较多,前几日王府半夜送了一个死人出去丢在乱葬岗,而且看样子,王爷好似不知情。” 死人?! 迟若鸿在王府里搞什么? “你稍后找人再去查一下,死的那个人是什么身份。” 迟非晚记得前世她死之前迟若鸿曾说过,杀她是因为她看到了不该看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可是,她并未看到什么,也并未知道什么。 所以,到死都不知道迟若鸿到底是为何费尽心思的要杀她。 逐风马上应下:“是,属下去安排!” “不急,还有西城的柳家,可有查到?” “回主子,柳家那个儿子抢了良家妇人,事情没闹大,但听闻赔了不少银子,但对方还不罢休,如今人还堵在柳府门口,纠缠了十来日了。” 逐风说罢,迟非晚倒是眼神一亮,这柳家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柳氏当初嫁入侯府,老夫人在世时对她补贴娘家的事只要不过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分的事有老夫人压着,她也不敢做。 后来老夫人去世了,后院掌权落到柳氏手上,柳氏帮扶柳家可谓是尽心尽力,甚至还给她弟弟,柳家唯一的儿子柳明买了个官职。 不会经营、又花银子、还掏空家底帮扶娘家,侯府老夫人存的那些家底就这么被她一点点散完了,迟非晚嫁入侯府时已经接近空壳了。 迟非晚正愁着怎么想办法让侯府再吐些银子,柳家这倒是不亏是个好主意。 这个方向,她倒是可以好好想想。 逐风继而又说道:“主子,商队那边来消息了,想与你约个时间当面说。” 迟非晚也正有此意:“好,你与他们说,三日后还是老地方。” 逐风应声下去。 迟非晚又低头看了会书,罗嬷嬷端着甜羹过来:“少夫人,您尝尝看这个杏仁银耳露。” 清香扑鼻,迟非晚一闻便勾起她的食欲,试了一口,果真不错,口感细腻绵滑,一股奶香很是清甜,半点不腻。 “不错,罗嬷嬷,你这个甜羹相当有水平。” 忍不住夸了一句。 罗嬷嬷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少夫人喜欢就好。” 两人正聊着,银心便进来传话:“少夫人,习秋求见。” 罗嬷嬷端着空碗下去,迟非晚擦拭了嘴角才说:“让她进来吧。” 迟非晚知道她肯定回来,并且会来得很急。 银心将习秋带了进去,她虽是身上的伤好了些许,但身体的疼痛依旧还在,走路姿势细看之下,还是有些别扭。 “少夫人安好。” 习秋一进门就直接跪下。 迟非晚打量了她一番,如今习秋已经是侯府姨娘,这穿戴自然是不一样,换下丫鬟装,这习秋打扮了起来倒还是有几分姿色。 不似云梦那么娇艳,但贵在比云梦纯净,看起来像人畜无害的小白花。 迟非晚示意她起身:“你身子还没好,不必行礼了,坐吧。” “少夫人,我这一跪是真心实意感谢您的,若不是有您,我现在可能已经活不下去了。” 习秋没有起来,而是继续跪着,言辞诚恳的说:“你对我有再造之恩,这一跪是我一直想要做的。” 说罢,重重磕下了头。 迟非晚见状,示意银心把她扶起来。 “你不必如此,我帮你,也是有原因的,你如今是世子的妾室,我能帮你的,也只能帮你到这个位置了。” 习秋点头,知足的说:“习秋明白,我已经很知足了,能保命便好,如今却能活得更好,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