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小道士》 第一章 凌云道士 隆安三年,会稽王司马太傅患病,同时亦沉溺饮酒,每天都在酒醉中。世子元显知道父亲声望已不再,于是暗示朝廷解除其司徒及扬州刺史职务,并自任扬州刺史。 二年时,王恭领北府军,联同了荆州刺史殷仲堪、广州刺史桓玄、豫州刺史庾楷举兵造反,世子派人游说王恭麾下将领刘牢之倒戈,刘牢之归顺朝廷,王恭之乱得以平复。同年,殷仲堪接受朝廷安抚,危机得以解除! 后世有句话,“挽狂澜于既到,扶大厦之将倾”,世子机敏过人,志气果锐,可当此句! 虽然危机解除了,但也只是暂时的。近有桓温弄权,历历在目;远有八王之乱,刻骨铭心。这些活生生的例子,无时不刻不刺激着世子的神经。 元显非常清楚,北府军拥兵自重,荆州兵狼子野心,意图再反,晋室王朝岌岌可危。必须尽快掌握一支军队,用以拱卫建康。于是下令,三吴各公卿以下,原为官奴而被门阀转为荫客的人移置建康。 剑,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关键时候可以保命!不能把希望寄托于别人的仁慈和道义,乱世中,最不缺的就是背叛,最珍贵的只有忠诚! 这个道理,天下人都知道,但是凭什么让三吴诸公出人,这天下姓司马的人那么多,也就属司马家有权有势有钱了,晋朝也是司马家说了算,怎么不从司马家里选人? 因此,此令一出,朝野激愤不止,三吴地区怨声载道,五斗米教教主孙恩,乘着人心不稳,率众乘机进攻上虞并杀上虞县令。 …… 隆安三年,冬,会稽郡城山阴县东不远处,一路数百人的队伍正迅速奔向山阴县。 “舅兄,前面就要到会稽郡城了,你说我等能攻破郡城么?”,卢循望了望不远处的城墙,语气兴奋中带着担忧。 孙恩闻声扭头看向自己的妹夫,一时答不上来,他听出妹夫语气中的担忧,不禁心生犹豫,这数百教众能够打下重镇会稽郡么?那可是危晋国之根本,岂能轻易拿下! “晋,国祚已尽,大厦将倾,吾等勠力攻之,大计可成矣!”,孙恩想起叔父孙泰的话,眼神坚定下来,出声安抚卢循,叔父孙泰因王恭造反被司马道子父子二人设计伏杀,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王家、司马家,以及这昏暗朝廷的鹰犬走马,我要你们偿命! “孙将军所言极是,今桓玄作乱,朝廷心无旁顾,会稽内史王凝之是昏庸愚钝之辈,好鬼神之说,攻克山阴县,易如反掌!”,徐道覆见二人事到临头竟然升起退却之心,连忙出言劝勉。 “徐将军所言不虚!”,孙恩抚着胡须,点头称是。他看了看徐道覆,心中颇有推崇,这个妹夫的姐夫,可堪大用! “姐婿此话有理,会稽郡是江南富庶之地,想来今后吃穿用度不愁矣!”,卢循喜形于色,海岛上的日子真不好过,他很希望能在陆上过活,只是想到舅兄嗜杀成性,入城之后,必定会打起杀戮,心里又有点痛苦,他不忍心无辜的人惨遭屠戮。 临近城墙,到达一片树林,孙恩挥了挥手,众人止步,转身沉声说道;“休整片刻,随后,跟我杀敌破城!” “舅兄,迟则生变,不如现在就杀过去!”,卢循心中急切,连忙进言。 “不可,徒众远途奔袭,多有疲惫,理应稍歇片刻!” 孙恩摇头否定,徐道覆也点头附和,攻城之战,本就难打,必须势如破竹,让敌人闻风丧胆,才能尽早攻克。 一刻钟后,孙恩正准备回首施令众人冲锋,忽然一道闪电刺破天空。 “轰pia~” 众人都被这突如而来的雷声吓住了,天色虽然微暗,但是空中并没有阴云,这落雷从何而来,莫不是此行大逆不道,天公在降雷警示? 孙恩也被吓住了,半举着手,瞪着眼看着天雷轰鸣的方向,莫非叔父推断错了,晋室国祚尚未耗尽? “此乃道祖保佑,落雷为号,山阴县,志在必行!”,徐道覆眼看众人惊恐,连孙恩和卢循都面有异色,连忙拔剑振臂高呼。 闻言,孙恩脸上大喜,拔剑急呼,“众教士听令,随我冲锋拔城!” 说完,孙恩举剑急奔,卢循也拔剑跟上,数百人紧跟其后,如洪水般涌向山阴县城门。 雷声滚滚,山阴县内,会稽内史王凝之正在时内焚香,听到这声雷,顿时心中大喜,自己已经向大仙请示,借数万鬼兵驻守各要塞,看样子鬼兵出现了,这些反贼,不足为惧! 冲刺中,徐道覆见孙恩卢循逐渐隐于队伍中,心中暗恨,举剑高呼,“众教士随我杀入城门,会稽富足,今后衣食无忧也!” 喊完话,徐道覆再次加快步伐,原来有涣散之势的队伍再次凝聚在徐道覆身后,如利刃般刺向略显薄弱的城门。 城门守军毫无防备,稍作抵抗就丢盔弃甲而逃,孙恩一众轻而易举就攻克城门,为尽快稳住局势,开始肆虐屠戮城中百姓,可怜满城百姓。 王凝之坐等反贼尽死的消息,可是却等来了反贼,想要出逃,被一刀枭首,这时,他明白过来,反贼乃是五斗米教教主,自己信奉五斗米教,鬼兵怎么能帮自己攻打教主呢,误国啊~,五斗米教误国啊! 孙恩手刃王家子嗣,心中畅快不已,但也难解心头大恨,遂杀了王凝之所有子女,并俘虏王凝之之妻谢道韫,怀里还抱着一个三岁幼童,孙恩再次心生杀意。 “事在王门,何关他族!你若要杀,先杀了我!”,谢道韫搂着外孙刘涛,即使被俘,依然气节不改。 孙恩为之动容,没有再行杀戮。 …… 山阴县外山林中的一座小道观里的一个小道士可就遭殃了。 那道闪电,好巧不巧,就劈在了他身上,他当场就一命呜呼了,令人奇怪的是,第二天他又活了过来。 不过,人虽然活了,但已经此人非彼人了! “啊!我还不想死!”,躺在院子里的“小道士”忽然坐了起来,嘴里焦急地喊了一句。 “哎呦,卧槽,谁把我衣服扒了,这是准备火化么?”,李子易感受到胯下传来的空虚感,连忙捂着裤裆冲往面前的小庙。 真没想到,我李子易也有月下遛鸟的一天。进入小庙,李子易开始寻找能够遮蔽身体的东西,结果这庙里什么都没有。 怎么连个窗帘都没有,李子易看着地上的两团蒲团,上面倒是有两块布,正准备拿起来缠在腰间,忽然脑子里蹦出来一个念头。 “去右耳房拿些衣服穿上,冬夜寒冷,莫要染了风寒。” 随后李子易信步来到右耳房,没多想就从一个木箱里拿出一堆衣服。 诶,这里是哪,我怎么知道这里有衣服。刚拿出衣服,李子易心里顿时疑惑不已。 这些衣服要怎么穿?看着手里的一堆衣服,李子易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这时,脑子里又跳出了很多东西,李子易把衣服放在一边地床上,不由自主脱了身上这焦一块儿那黑一片儿的衣服,开始一件一件穿着这一堆衣服,先穿类似背心的棉衣,再穿开档棉裤,最后是中衣和外衣,随后又穿了一个“裙子”,颇有孙猴子穿衣服的样子。 解决了穿衣遮羞的问题,李子易就开始在小院子里逛了起来,说来奇怪,他明明没有来过这里,却很熟悉这里的布局,到哪里都是轻车熟路。 稍微一想就知道院子里有什么,什么锄头啊、铁铲啊、麦田啊、菜地啊,他都知道在哪里! 转了一圈,李子易意识到不对劲,这里怎么连个人也没有,刚准备出院门看看,脑子里又出现一堆信息,李子易费了很长时间才理清思路。 种种迹象表明,李子易他这是穿越了。前世他上山游玩,失足坠崖,死后灵魂穿越时空进入这个小道士身体里,而这个小道士也真是可怜,无缘无故就这样被天雷劈死了。 此时正是东晋时期,这个道观位于会稽郡城外的一座无名小山上。 道观很小,一个堂屋配两个耳房,堂屋里供了三尊神相,中右左分别是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和道德天尊。道观没有厢房,院子里种了蔬菜和小麦。门楼简陋得很,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暗红色匾额,上写着三个红字——长生观。 能不能长生,没有人知道,只知道这里住着一老一少两个道士,老道士须发皆白,老态龙钟,这样看来,这长生也只是个幌子而已。而小道士,自然就是李子易了。 夜风袭来,站在院子中央发呆的李子易感觉到一丝寒冷,回过了神。初来乍到,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两手往下一摊,抱怨了一句。 “要钱没钱,要电没电,要网没网!这啥也没有,活着没一点意思,还不如直接死了!” 抱怨归抱怨,生命来之不易,日子还得过下去,李子易双手插进衣袖里,转身进了耳房。既来之则安之,以后的事,明天再说吧!这样想着,李子易闭上了眼,不过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李子易不吃不喝,就枯坐在门槛上,盯着院门出神发愣。穿越已成事实,可是他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下子从丰富多彩的现代生活来到这枯燥乏味的山野生活,任谁也不能很快适应过来。 太阳又落山了,李子易还是没有想到以后该怎么活,住在山上么? 这个小道士也没有朋友,而那个老道士,前几天也离开了,说是去云游四方积攒功德去了!所以,这一天,除了屋里的三座塑像,林子易连个鬼影都没有见过! 肚子空空,饥饿感迫使林子易去灶台架锅起火,锅架好了,林子易右手捏着一团火绒,下意识心神一凝,感到体内有股气流从小肚子快速涌入右手,随后,火绒“轰”地一声着了起来,林子易吓了一跳,连忙把火绒扔进灶炉里。 “气功?这是气功!”,林子易盯着自己的右手喊了一句,声音中透露着惊喜和激动,心脏砰砰直跳,脸色露出狂喜的神色。 林子易深吸一口气平复激动的心情,回忆刚才的感觉,凝神运气,又感觉到一股气流从小腹经前胸流向右手,同时发现右半边身体发散着红色的微光,不过大拇指和食指尖的红光要明亮一点。 李子易心里一激动,气流又不见了,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尝试,而是边摆弄柴火边回忆关于气功的事情,“小道士”的脑子里有。 准确的说,这不是气功,这是比气功更高级的东西,叫练气。 练气就是道教徒修行的基础,旨在通过修炼达到长生不老、内外兼修。 这是脑子里想法,具体什么情况,李子易也不清楚,不过他找到一个今后的目标了。 练气!以后就练气,看看这是个什么事儿! 收起心思,李子易开始安心煮饭,江南素有鱼米之乡的美称,所以吃的都是米饭,这么晚也没必要去逮鱼了,煮点米粥,取点腌制的萝卜,就着喝喝得了! 李子易蹲在灶台前边取暖边吃饭,这时听到院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后听到“砰、砰、砰”的敲门声。 “乘风道长!乘风道长!”,清脆的女生从院门外传来,根据声音判断,大概是十五六岁。 李子易连吃几口清空碗底,起身去开门。 走到一半,李子易意识到,这天都黑了,来人不会是山里的妖精吧,随后摇了摇头,乘风是老道士的道号,来人喊“乘风道长”,应该不是妖精,妖精怎么会来找道士呢?发颠了? “贫道凌云子,不知善人为何深夜来访?”,李子易开门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稽首微笑着说道。 道士,替天行道之士,应有承负天道的气度和胆色,这是乘风子时常挂在嘴边的话。 第二章 夜来女客 “奴婢,奴婢,……”,小姑娘看到林子易,眼神一阵慌张,低着头嘟囔几声,捏着衣角不说话。 林子易皱了皱眉,有点疑惑,这是什么情况,要饭的?这要饭都要到道观了?! 林子易看了看周围,发现在小姑娘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中年女人,此时正骑在马上,怀里搂着三四岁的孩子。那女人和林子易对视一眼,微微点头,然后一抖缰绳,骑马走了! 林子易:??? 不是,你好歹说明一下来意啊,就这样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了? “夫人,你莫要走!”,听到马蹄声,那个小姑娘快走几步追赶,急呼一声,随后蹲在地上呜呜抽泣。 见此,林子易明白过来,这个小姑娘应该是那个骑马女子的婢女,不过以后就不是了,显然,她被抛弃了。 难怪不说话就走了,林子易见小姑娘可怜,叹了一口气,世事无常,人心难测,“事已至此,姑娘莫要悲伤过度。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今夜姑娘就留在此处吧!” 本想再说几句话安慰一下,可是林子易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摇了摇头,扭身回去洗碗了。 门外的抽泣声减弱,随后林子易就听到脚步渐进的声音,林子易扭头看向院门,看到小姑娘进了院门,开口说道:“把院门关上吧,过完今夜,你去留随意!” “多谢道长,反贼破城,奴婢已无去处,奴婢恳求道长收留!”,小姑娘闻声插上门闩,快步跑到林子易身前,欠身施了施礼,言辞恳切。 林子易听到这话,有点犯难,他也是“初来乍到”,米缸里的米倒是还有半缸,多个人,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来年开春。 看到林子易沉吟不语,小姑娘面露难色,她已经没了去处,要是被赶走,就只能露宿街头了,她咬了咬嘴唇,然后缓慢弯腰准备下跪。 林子易哪敢承受得了这个,连忙踏出一步,双手端着小姑娘的肩膀,“哎!你不必如此,想留就留下吧,东面那个耳房,是乘风道长的住处,他前些日子离去,你收拾一下,就住在那里吧!” “多谢道长,多谢道长!”,小姑娘连忙连连欠身,眼中眼泪又涌了出来,连忙擦着眼泪解释道:“奴婢,奴婢太过高兴,请道长勿怪!” “你先去收拾一下吧!”,遭遇不同,并不能感同身受,李子易无法想象小姑娘此刻的心情,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唤做周清慕,道长唤我慕儿就行!”,周清慕擦干眼角眼泪,欠身说道。 “好,清慕,你以后不要自称奴婢,以我自称吧!”,林子易点了点头,“你见我也不要施礼,我道家不讲究这些!” 说完,挥了挥手,示意周清慕离开。 老道士虽然年迈,但注重养生,生活清闲自在,屋子里没有太多东西,而且临走时已经整理了一番,周清慕没有费多少功夫就准备妥当。 “水缸里没有水了,道长,你看……”,周清慕本想烧水,发现院子里的水缸见底了,来到正堂门外,轻轻敲了敲门梆,对着盘坐在蒲团上诵经的李子易轻声说道。 “嗯,贫道现在就去打水!”,按照小道士的记忆,诵经不能中断的,以表对经文的重视,林子易觉得没必要,一篇经文也就三五百字,大不了从头再读,合上道经,林子易起身出门去拿水桶。 “我随你一起去!”,在这荒野山林,周清慕不敢一人出去,本来担心林子易让她独自打水,见林子易自己去,不禁心生欣喜,跑过去拿另一个水桶,跟在了林子易身后。 天气不错,而且天上的月亮也大,即使不点火把,也能看清路。不过,山林难免有树木繁茂的地方,周清慕看不清路就伸手去拉林子易的衣服。 起初只在看不清时去拉,到了明处就松开了手,反复三次,周清慕嫌麻烦就没有松手。 跟着走了一会儿,抬头看了林子易几眼,发现他面色如常,不禁松了一口气,这个道长倒是挺和气,日后想必不难相处。 “此处有颗滑石,小心行走!” “啊,多谢道长提醒!”,周清慕心不在焉,没想到李子易突然开口,受了惊吓,不禁呼出了声,“道长暗里能看清路?” “不是,乘风子夜可视物,贫道不能,这条山路走多了,路上有什么都清楚!”,说来奇怪,练气之后,就可以在黑夜里看清东西,林子易并不想暴露自己练气的事情,就随口扯了一个谎。 “乘风道长一定是个高人,他是你师父么?”,路上无聊,山中寂静,周清慕心里发毛,抓住机会和林子易攀谈。 “不是,贫道幼年沿街乞讨,乘风子心善收养了贫道,并教贫道识文断字,为人做事,明辨是非,习武诵经。”,林子易回忆起“以前”的事情,心生唏嘘,这个小道士年纪不大,却也吃尽了苦头。 不过,有一点也很奇怪,小道士曾经表示想要拜老道士乘风子为师,可是老道士没有同意,说“贫道于你应有授道之功,并无师徒之缘”。 “道长精通武艺?”,周清慕颇为惊讶。 “习得一些拳脚功夫罢了!”,林子易摇了摇头,小道士的记忆里,每天都要和乘风子对打,没有一次打得过,连个糟老头子都打不过,林子易觉得这个小道士武艺也不怎么样。 “小道长过谦了!”,周清慕笑了笑,她一个弱女子,乱世之下得找个依靠,听到林子易会武功,心里感到踏实多了,连对林子易的称呼也变得亲近起来。 林子易听出周清慕语气中的亲近之意,笑了笑没有接话。 “你说反贼破城,山阴县已经破城了?” 听到林子易的话,周清慕回想起之前那恐怖的画面,脸上露出恐惧和后怕的神情,牵着林子易衣服的手也猛地一抖,“孙恩谋反,杀了内史一家和城内各族子弟,有贼人闯入我周家,多亏了内史夫人搭救,不然,不然,我就,……” 说着,周清慕又开始哽咽起来。 “孙恩?那个大晋海贼王!” 林子易对历史了解不多,仅限于初高中历史课本,尤其是晋朝的历史,只知道一些支离破碎的东西。比如,得国不正、陶渊明、王羲之和“王与马,共天下”这些。 不过从网上也看到一些调侃的话,像魔法“晋书”目录、“大晋海贼王一代目”这些。 “海贼王?”,周清慕没有听过这种话,疑惑地重复了一句,一个丧家之犬,也配称王,随后恨恨地说道:“孙贼确实是一群海盗,在东面海岸侵扰掳掠,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没想到竟会攻入内陆!” “内史大人猝不及防,一夜之间失了城池!” 周清慕情绪发泄完了,示意林子易继续前行。 “内史?你们内史大人可是王凝之!”,林子易感觉内史这个称呼有点耳熟,偶尔来道观的那个老头,好像就是个内史。 “没错,道长认识王大人?”,周清慕好奇发问。 “常前来与乘风子论道!”,听到周清慕的回答,林子易释怀地笑了,难怪会一夜失城。这个内史是习道习魔怔了,沉迷鬼神之事,被乘风子忽悠了不少米粮油柴。 “他莫非请了鬼兵助威?”,林子易突然想到一点,扭头看着周清慕问了一句。 周清慕脸上异彩连连,捂着嘴巴,震惊地看着林子易,“小道长怎么知道?” 听到周清慕的话,林子易背负着手,仰头哈哈大笑,“哈哈哈哈,这个王凝之,真就被忽悠瘸了。前面有条溪流,我们汲水速回!” 溪流上方空旷,能看清路,周清慕就松开林子易,山风拂面,她理了理鬓间的碎发,看着林子易开怀大笑的洒脱身影,不仅也跟着抿笑了起来。 城破得如此快,和内史的不作为有很多的关系。之前迫于王家的权势,她不敢多说什么,但是这个小道士对内史的鄙夷,让她痛快不少。心里家人离去的痛苦和孑然一身的孤寂也消散了不少。 这两个水桶一大一小,前些年老道士用大桶,小道士用小桶,后来小道士用大桶,老道士用小桶。 而现在,林子易用大桶,周清慕用小桶。 桶还是那两个桶,人却不再是当初的那两个人! 小桶不算太大,所以周清慕也没有太吃力,不过她夜路看不清,而且山路也不平稳,她提桶跟在林子易后面,二人的衣服被她撒上了不少水。 “现在年号是什么?” “隆安三年。”,周清慕听到林子易的问话,愣了一愣,她没想到,这个小道士竟然连当今年号都不知道。 “那上一个年号呢?”,林子怡皱了皱眉,这么年号没听说过,于是又问了一下。 “太元!” 林子易一听到这个年号,立马想到了陶渊明,《桃花源记》开头就是“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 想起陶渊明借此文章想要表达的情感,林子易也对如今的局势有了大致的了解,首先是官场黑暗,然后就是发生了造反,这一看就是国家倾覆前的乱世之象,以后还是躲在这个小山里,等新朝建立吧。 在林子易的印象里,魏晋南北朝这段历史,就是一锅乱粥,还掺了五胡乱中华这颗巨大的老鼠屎。 他根本不知道这段时期,历史主演者是谁,也就没有了投机倒把的心思,好好在山里苟着吧,作妖的人,死得最快了! 回到道观,把水倒进缸里,林子易拦住准备继续打水的周清慕,“够用就行,明日再去!” “好,我去烧水,小道长你去诵经吧!”,周清慕放下水桶,殷勤地走向灶台。 林子易点了点头,转身去堂屋了,刚坐下没有读几句,就听到一阵阵“叮叮叮”的声音。 这是周清慕使用火镰点火的声音,林子易放下经书,起身出去看什么情况,就看到周清慕拿着火镰往手指粗的木柴上打火。 林子易哑然失笑,通过之前的对话,他已经猜到了,周清慕应该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家族小姐,再看一幕,他颇为无奈,哪有这样打火的! “贫道来吧,你这样打不着的!”,林子易来到周清慕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着说道。 “哎呦老天公,吓死本小,吓死我了,道长你走路怎么声响!”,本来正在集中精力打火的周清慕,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说话声,周清慕属实被吓到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声音都颤抖起来,看到是林子易,长吁一口气,抚了抚胸口,抬头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这火镰怎么这么难使! 火镰上都是黑灰,周清慕这一抹,额头出现一片黑,林子易笑着握住了周清慕的胳膊,防止她再乱抹,“不要再擦了,你看看你的手!” 周清慕扭头看了看,她白净纤长的手上全是黑灰,她“呀”了一声,抬起另一个手,用宽大的衣袖遮住了脸。 “哈哈哈,不要再挡了,贫道已经看到了!”,林子易看到周清慕娇羞的样子,不禁心情大悦,开了句玩笑。 “小道长莫要再笑话我了!”,周清慕遮着脸,气恼地跺了跺脚。 “贫道给你擦擦吧!” “好,好!” 周清慕犹豫着放下了手臂,俏脸已经羞得通红,林子易用衣袖把周清慕额头的黑灰擦了擦,发现擦不干净,“还有一些,烧完水再洗洗吧!” 周清慕点了点头,低着头不敢看林子易。 林子易摇了摇头,扭头开始引火。这古人就是脸皮薄,大大方方说句谢谢多好,这个样子,让人有点尴尬,我也没干什么呀! “多谢道长!”,似乎回应林子易的心声,周清慕开口答谢。 林子易点头微笑,没有回答。 火炉里有炭火,不需要再打火,林子易往里面放点火绒,用扇子扇一扇,一股浓烟升起,随后轰的一声就着了。 “火镰得用绒柴!”,说着,林子易给周清慕演示怎么用火镰点火。 …… 第三章 枕下信封 第二天,天刚刚蒙蒙亮,周清慕就起床了。作为新时代青年,林子易自然不会起这么早,听到了周清慕起火烧水的声响,“叮,叮,叮,叮”,心里抱怨了一声,翻身决定再睡一觉。 还没睡多久,就听到窗户被敲了几下,随后传来周清慕的声音,“小道长,我烧好水了,起来洗脸吧!” “好!”,林子易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开始穿衣服,这古代的衣服也好穿,往身上一卷然后拿绳子一系就行了,就是衣服太长,上厕所不方便。好在棉裤开了档,直接掀开裙子就行了,也是挺“方便”的,就是小老弟晃晃当当的,感觉很怪异,但莫名又很舒服! 这倒还好,刷牙就更不方便了。也没有牙刷,就把大颗粒的盐块碾碎,用根小木棒在嘴里来回搓,搓得牙床生疼,还容易牙龈出血。至于洗澡洗头洗衣服这些,就更不用说了,麻烦! 洗漱完,林子易开始练习武艺,老道士不仅教他一些拳脚功夫,也教过他使用刀剑,平时都是他们俩拿着木质刀剑对练,现在老道士离开了,林子易只能自己练了,先是耍了一阵拳脚功夫,然后提起剑练习剑术。 耍了一会儿,林子易感觉索然无味,摇了摇头,把木剑扔到一旁。武艺在于攻防,考验的是反应速度、熟练程度、预判和眼力,这些都只能在切磋中磨炼。一个人练就图个强身健体,没意思,和玩游戏打人机一样,没劲儿! 林子易转身时,发现周清慕撇过了头,白皙的脖子和侧脸通红一片。林子易有点疑惑,下意识皱了一下眉毛,自己就练个武,不至于吧! 随后林子易就想到怎么回事,应该是自己走光了。剑招有一招是侧身前刺,同时抬脚后踢,可能踢的时候对着周清慕了。 一想到不经意间自己老弟已经和别人打过招呼了,而且这人还是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小姑娘,林子易就感到胯下一寒,心里腻歪得很,不行,得想办法改改衣服! 这种事情,不提就过去了,不然双方都尴尬!林子易绷着脸洗了洗脸,然后就去堂屋诵经去了。 经书上都是一些晦涩难懂的话,还没有符号,不过从小诵读,林子易也知道一些意思,多是一些劝善修德的教言,也有一些练气凝丹的只言片语。 林子易怀疑这上面藏有一套练气的真言,不过被打乱插在这些劝善经文里,去解谜太费功夫了,不如早晚诵读,说不定哪天就“开悟”了。 这或许是老道士、小道士,或者是所有道士日夜诵经的原因。正所谓,经读百遍,真言自现,如若不现,再读百遍。相信总有一天,会“开窍”的! 这编经的人也是真够坏心眼的,好好的真言,拆的稀碎。不过这样做也算合理,练气真言肯定不一般,就和枪不能让小孩拿一样,也不能随便流传出来,得给长时间接受劝善经文熏陶的那些人。 经文有很多,一次读两篇,早晚各一次,反正也没事干,读读经文,接受一下洗涤也不错! 诵完经,林子易盘腿开始吐纳练气,练气难就难在寻找气感上,有了气感就知道气在哪个位置,从而可以游走周天聚气。 这也多亏了小道士勤耕不辍,九岁时,小道士被老道士带过来,开始练习吐纳,直到一年前,小道士才找到气感,当时气是淡红色。他用了两个月的时间熟悉如何调御气游走周天。之后就开始吐纳聚气,一个月前,他灵气发生变化,变成红色,并且气感更加强烈。 据老道士所说,气有九种变化,从低到高分别是,淡红、正红、深红、淡蓝、正蓝、深蓝、淡紫、正紫、深紫。 据说气呈紫色,能调御风雷云,可比肩神明! 吐纳行周天聚气是一个非常枯燥的过程,周天就任督二脉,游走周天需要集中精力。以意御气,绝不能岔气。不然会咳嗽、打嗝、放屁,在胸部岔气就会咳嗽,腹部就会打嗝,小腹就会放屁。这是小道士这一年来无数次失败得知的经验。 所以运气是一个非常耗费精力的事,林子易吐纳了两个时辰,就感觉体内的气开始不受控制了,就立马停了下来。伸展腿揉了揉,就起身出去了,快要中午了,得想办法弄点东西吃。 出了堂屋,看到周清慕正在侍弄院子里的蔬菜,她之前是个富家千金,哪干过这些,瞻前顾后,唯恐碰到周围的菜叶子,生疏而积极的样子,让人好不心疼。 看着周清慕用手搂着裙子,有点别扭,林子易决定找个时间把衣服改一改,裙子干活儿太不方便了,而且这开着裆属实有点过于羞耻! 忽然想到水缸里没有水了,林子易准备去打水,走到水缸一看,发现水缸已经满了,就连地上的大桶和小桶里都有水。林子易看了看周清慕,心里赞许,周清慕人倒是挺勤快的! “小道长,我已经打好水了!”,周清慕此时刚好忙完,看到林子易站在水缸前,把手里的杂草扔到一旁,笑着对林子易说道。 “嗯,有劳了,以后唤贫道和你一起,这个水缸太大了!”,林子易点了点头,用水瓢舀取一瓢水,端到周清慕跟前,“洗洗吧,贫道去捉几条鱼!” “我跟着小道长一起去吧!”,周清慕也就十五六岁,童心未泯,听到林子易要捉鱼,也想要去看看。 “可!” 等周清慕洗完手,林子易把水泼到麦田里,放回水瓢取来木剑,和周清慕一起去昨天那条小溪,沿着小溪往上游走,有一个大水潭,里面有不少鱼。 练气之人,耳聪目明,反应也迅速,小水潭鲤鱼挺多的,林子易很快就用木剑敲晕了两条四指宽的鱼,想着够吃了就没有再霍霍他们。 就着水潭,把鱼去鳞解剖,水潭底下有虾蟹,也不怕污染水体,林子易把下水和鱼鳞丢进水谭,招呼一下正在玩水的周清慕,就回去了。 天气凉了,这小姑娘也不嫌冷! 回到道观,林子易开始腌制了鱼肉,并用菜叶包着两条鱼,放在了篦子上,下边煮米粥上边蒸鱼肉。 周清慕掐了几片菜叶,清洗一下随意撕了撕扔进了锅里。可能意识到自己有点“僭越”了,小心翼翼地打量了林子易一眼。 林子易冲她摆了摆手,示意无妨,见有人烧火,就起身去自己的耳房研究怎么修改衣服。 “小道长,你的衣服破了,放着吧,吃过饭,我来给你补补吧!” 林子易正在穿针引线缝合衣服,窗外传来周清慕的声音,抬头一看,发现周清慕正站在窗户往这边看。 “贫道若是在此换衣,岂不被你看个精光?”,林子易看着正在打量自己二房的周清慕,笑着开口打趣。 周清慕闻言,扭动的脖子一僵,心里尴尬得不行,随后白皙的脸颊升起一片红。“呀”了一声,忙不迭转过身,快步走到灶台前,手忙脚乱地填柴。 又想到刚才林子易练武抬腿时,自己不小心瞄到的小白虫,顿时满脸胀红,羞恼之下,暗骂一声,“好心当成驴肝肺!” 林子易把衣服改短,然后比着开裆棉裤,把剪下的布料缝合成外裤,就迫不及待地换了上去,衣服又宽又大,也说不出合不合身,不过穿了连档外裤,至少不会走光,而且掏鸟也方便,知足了! 衣袖还有点宽,林子易正准备脱下继续改,闻到米饭和鱼肉的香气,知道饭已经熟了,顿时饿鬼上身,收拾一下就转身出去了。 看到周清慕在用筷子戳着鱼肉查看是否熟透,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林子易笑着说道:“鱼肉鲜嫩,已经熟了,准备吃饭吧!” 周清慕闻言转过身,看到林子易的穿着,扑哧一声,捂着嘴偷笑起来,“你、你这是什么呀,不伦不类的,真是滑稽可笑,以后我来缝制衣物吧,你这就是糟蹋布匹!” 对于周清慕的嘲笑,林子易不以为意,他改制衣服不是为了美观,而是为了行动方便,摆了摆手,指着院子里的石桌说道:“赶快端过来吧!” 话刚说完,林子易感觉自己这样不对,连忙走到灶台前,开始拿碗盛饭,既然周清慕已经把饭做好了,自己理应负责把饭菜端上桌,这是前世母亲的教导,他也一直时刻铭记着这些。 吃过饭,周清慕去洗锅刷碗,林子易就把石桌冲洗一番,发现柴火不多了,就提着柴刀出门砍柴了,还真别说,改制的衣服比之前方便多了,衣服下摆剪了,走路轻便了不少,工作效率提高不少! 说是砍柴其实大多是捡枯柴,活树枝有水分,得放个十天半个月才容易烧,所以不用直接砍树枝,地上有足够的枯枝败叶。砍下一根软树条,把干柴捆扎牢实,扛着就回去了。 刚进院门,就看到周清慕坐在石桌前,脸色焦急,向外面张望着。 “我在枕头下面找到了这个,小道长你快看看吧!”,等林子易刚放下柴木,周清慕就捏着一个信封走了过来。 昨天晚上只是匆匆收拾了一下,今天她准备好好整理一下,以后就在这住下了。一想到不再无家可归,她就对林子易充满了感激。结果拿起枕头,正准备洗一洗时,却在枕头下发现一封信。 林子易抬手接过信封,低头看了看,上面写着“凌云子启”,周清慕睡的耳房,之前老道士乘风子就住在那间屋里,这应该老道士留给小道士的信。 林子易搓开蜡封,同时余光瞄了一眼周清慕,发现周清慕已经去收拾他弄回来的木柴,心里顿时对她好感大增,他不喜欢被人窥探他的隐私。 不过,林子易心细,转念一想,会不会是周清慕已经偷看过信的内容了,并且重新封了腊? 林子易随即打消这个念头,从目前周清慕的表现来看,她是一个勤快又规矩的人,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抖开信笺,林子易立马知道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他发现从信笺里面滑落一缕银发,接触到这个信的三人中,只有老道士才会有银发,这是老道士留下的记号。 不过,林子易觉得有漏洞,这个记号只能证明没人偷看信,却不能提示有人看了信,因为老道士并没有告诉过林子易,他写的信里会有头发。 林子易收起闲心,坐到石桌前开始读信,信的前半部分写着乘风子的嘱咐,后半部分就是写着一些杂事,比如把道经带上,蒲团下藏有钱,注意性命这些。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贫道偶有所感,察会稽暴乱,乱世将至,妖孽横生。吾辈道人当替天行道,降妖除魔,庇佑百姓,你于亥月中下旬下山,拯救苍生疾苦。尽快下山,早做打算,切勿错过机缘!……” “这个老牛鼻子,竟然还藏了私房钱!”,林子易摇着头把信封收了起来,起身去老道士做的蒲团下面翻了翻。 嚯哦~ 竟然有一把碎银,还挺沉的,这老道士整天在道观打坐,哪来这么多钱? 忽然林子易想到一个面容憨厚脑子愚钝的老头儿,顿时笑了起来,这个内史大人,不但送米送粮,还给了银钱? 好好好,这修道也挺悠闲,每天闲来无事,有钱就得花出去,勾栏听曲,勾栏听曲! 不经意间,林子易发现别面还有字,反过来又看了起来。 “贫道年少慕道,后家道中落,一生清贫孤苦,然心无旁骛,醉心大道,并不以为苦。一纪前,贫道感大限尚有五年,遂下山寻一人传授道法并接管此观,逢你沿街乞讨却无有抢夺之举,贫道便将你带入山中。不日,贫道晋升淡紫,遭天雷者三,命悬一线,却因祸得福,得一纪寿命。而今六年转瞬即逝,你已步入正轨,贫道尚有六年,年至耋耄,顿生勇气,不愿蜗居苟活,下山庇佑苍生。只是此次一别,怕是再难……” 第四章 道士下山 信写到这就没有了,显然信没有写完,不是老道士赶时间没工夫写,而是写不下去了。 林子易能猜出来最后的内容是什么,应该是“相逢”这两个字,对于老道士来说,这两个字实在是太沉重了,沉重到连书写的力气都没有。 林子易想起脑海里那些不属于自己却又无法割舍的记忆,心情变得低落,也很痛苦,心里的思念抑制不住,汹涌而出,不只对老道士,也有前世父母和家人。 穿越而来,林子易一直刻意回避去想自己死后,父母该怎么办。二人把自己辛辛苦苦养育大,自己也争气,硕士毕业后,想着挣几年前把他们接到大城市里享福,结果却…… 一想到父母痛哭流涕,却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儿子,林子易就心如刀割,眼泪夺眶而出,止也止不住,隔着好几个朝代,永难相见,永难相见啊! 既然再世为人,为什么没有把前世的记忆抹去?为什么!让人徒增伤悲…… 林子易在堂屋里无声落泪,并没有发现周清慕正坐在门旁,是不是通过门缝往里面看。 她本来想让林子易帮忙把柴火堆叠整理一下,抬头看向堂屋时,发现林子易竟然在流泪! 看着林子易脸上缅怀痛苦的表情,周清慕心里也是隐隐作痛,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关切之下,悄悄来到门旁偷听,却只能听到林子易用衣袖擦拭泪水的声音。 那信上到底写着什么,竟然让小道士如此痛心! 许久,林子易才从悲伤中解脱出来,把信封小心收藏起来,老道士一生醉心道法,没有子嗣,身死道消,这张薄薄的信纸就是他来过人世间的证据,不容有失。 收养之恩,无以为报,这封信和这座道观,我会好好保管,走好!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活一世,到底图什么! 林子易不禁感慨一句,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碎银,他才疏学浅,没掂量出来有多重,于是拿去三分之一的碎银,喊周清慕,周清慕算是大户人家,对这些应该会熟悉。 “清慕,你来一下!” 周清慕听到林子易的呼唤,松了一口,连忙站起来进去了,小心翼翼打量了林子易的脸,看到了右脸一道泪痕,心里心疼起来,这个小道士,藏着心事不说,何必这么逞强。 “你在门口干什么?”,林子易发现周清慕从门外进来了,顿时心生警惕,这小姑娘不会偷偷看我哭吧? “我有点累了,就坐下来休息一下,怎么了,不让人休息么?”,看着林子易狐疑的表情,周清慕故作气愤,心里又心疼又好笑,怎么这么大的防备心! “你看看这些碎银有多少?”,林子易看周清慕不像说谎的样子,点了点头,把手里的碎银放到她手里。 周清慕看着手里的银钱,眼睛闪闪发光,掂量了一下,颇为欣喜的说道:“这大概有四十两,发财了,发财了!” 林子易:? “你说多少?四十两,这么一点能有四斤?”,林子易目瞪口呆,看来这个周清慕也是个糊涂鬼,林子易不认为这一小把碎银能有两千克,最多一斤多一点,大概有六七百克。 “对呀,一两银子能换贯钱,这可是四十贯,也就是四万文,一石米两百文,小道长,这些钱可以吃上数年呢!”,周清慕很兴奋,兴高采烈地说了一通,她误会了林子易震惊的原因,她以为林子易因钱多而震惊,其实林子易是因为她“说话没谱”而震惊。 “你没有骗贫道吧,真有这么多?四十两?”,林子易继续确认,希望周清慕改口。 “是啊,我家是做生意的,这绝对有四十两,只多不少!”,周清慕得意地说了一句,然后把银钱还给林子易。 林子易愣住了,这是什么事,这怎么会有四斤,莫非这个小道士天生神力,四斤拿着感觉像两斤? 不是,那砍柴刀拿着挺重的,握着一把碎银,林子易陷入了思考。 看着林子易呆呆的样子,周清慕掩着嘴偷笑了一下,扭头忙活去了,这个小道士真逗人,这点钱就吓呆了。 林子易想了一会儿,忽然想到历史上斤数和两数似乎并不是不变的,就像尺数一样,现代一尺三十多厘米,那古籍中的九尺男儿,就是两米七,要真是这样的话,好家伙,三国里面人人小巨人了。 所以破案了,现在的一两绝对不是五十克,大概十四克左右吧。 “那一石有多少斤?”,林子易走到周清慕跟前,把两块花生大小的银块递给了周清慕,大概七八两。 “三十斤为一均,四均为一石,一石就是一百二十斤啊!”,周清慕笑眯眯地把两粒碎银揣到怀里,打趣了一句,“小道士你还真大方,不怕我拿了钱跑了呀!” “你想去就去,贫道不强留,一个人过得反而自在些!”,林子易想到早上被周清慕强制开机的痛苦,顺着她的话接了一句。 “你,哼,我做饭打水,你竟然这样说,我还就不走了!”,周清慕气得直跺脚,亏自己刚才还替他伤心,指了指林子易,为了显示自己的价值,扭头又去整理柴火了。 林子易心里正在快速换算,没有注意到周清慕的话,自然也没有意识到周清慕生气了。这里两数基本缩减了大概三分之二,这一石也就是现代四十斤,四十斤大米,两个人可以吃一个月,一两银子吃五个月,这钱确实不少。 “你识不识字?”,思考完,林子易走过去阻止了周清慕,把信掏出来递给周清慕,想着对方可能不认字,就又缩回手问了一句,要是不认,自己直接念给她。 “哼,不识字怎么记账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周清慕本来就有点生气,又被林子易这么一问,更加生气了,来了大小姐脾气,一把夺过信封,气呼呼走到石桌前开始查看。 林子易想不出周清慕这么生气的原因,难道是给的钱少么?不应该呀,四十两给了七八两,五分之一了啊,不少了呀,咋还这么气! “你准备下山济世?”,看完信,周清慕把信放入信封,还给林子易。 她心里也明白林子易为什么那么伤心了,和自己的遭遇很像。自己的家人都被杀了,阴阳相隔,她也曾哭得撕心裂肺。不过除了伤心,她心里还有仇恨,是对反贼的仇恨!但是。她也只能等到仇恨自己慢慢退却,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没有报仇的机会和能力。 想到自己和小道士都是孑然一身,周清慕心中不由生起了有一个念头,反正也没有了去处,以后就陪着这个小道士吧! “嗯,在哪修行不是修行,你也准备一下吧!”,林子易接过信封,小心收好。 “我没什么东西要收拾,我去给你收拾那些经书道典,你再回想一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周清慕面色欣喜,抬腿准备去堂屋收拾。她本就生活在繁华都市,虽然只在这待了不到一天,但也颇为不适。 “贫道也没多少东西,把钱、道经和木剑带上就行了!” “木剑?”,周清慕停住脚步,看着林子易哭笑不得,“你带木剑干什么?” “练武!防身!”,林子易拿起木剑挥舞几下,簌簌作响。 “防身?木剑怎么能防身,以后想办法买一柄便是!” “非也,剑术是杀人术,贫道剑招都是杀招,用刀兵会伤人命,用木剑惩治即可!”,林子易摇了摇头,前世他都没有杀过鸡,现世也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小道士,这些经历导致他对人命十分珍惜,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不可,小道长你不要过于仁慈,你还是买一把吧,就当是吓唬人吧!”,周清慕很快收拾好了,背在肩后,对着林子易摇了摇头。这个小道士还真是不谙世事,如今世道艰难,世人多是恶人,万不能心慈手软! “也好,木剑警告,铁剑砍杀!”,林子易虽然善良,但并不迂腐,点头接受了周清慕的提议。 林子易准备出发,忽然想到那半缸大米,这没个十天半个月也回不来,就去把大米给装到布袋里背上了。 “你这衣服,不伦不类,毫无道士的翩然姿态!”,周清慕掩嘴轻笑,林子易的衣服本来就怪异,现在又歪着身体背米袋,样子更加滑稽可笑。 “莫要再取笑贫道,这样颇为方便,等贫道日后再稍加改制,也可美观一些!”,说着,林子易锁上院门,和周清慕一起下了山。 “你俗名唤做什么?” 林子易闻言微微一愣,小道士是个沿街乞讨的乞丐,并没有名字,被老道士收留后,只取了道号凌云子,并没有俗名。 “贫道是个孤儿,无有俗名!” “你不想寻找自己的亲人?”,周清慕想到自己也是家破人亡,心中的喜悦也消散了,心里充满哀痛。 “贫道和乘风子相依为命,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不寻也罢!”,林子易抬头眺望,心中怅然若失,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前世亲友的音容笑貌,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你呢,下山之后,你是不是要回家去?”,过了一会儿,恢复了心情,林子易开口问道。 “孙贼占据了郡城,我不敢回去!”,周清慕说了一句,随后看着林子易不说话,林子易这句话让她有点担心,她怕林子易赶她走。 林子易是个善人,她想要陪着他,不愿让他独自落泪,而无人照顾。 “无妨,跟着就跟着,贫道有武艺在身,闯荡江湖足矣!”,林子易猜出周清慕不想被自己撵走,挥了挥宽大的衣袖,笑着回答。 “多谢道长!”,周清慕心中欢喜,欠身行礼。 山脚有一条羊肠小道,林子易也不认识路,扭头看向周清慕,希望她指路。 “你想要去哪里?” “去郡城吧!”,林子易印象里最深刻的就是山阴县,所以直接就想到会稽郡城。 “现在山阴县正被孙贼占据,我们过去就会被抓起来,还是等朝廷派兵攻打回来再去吧!” 林子易皱眉想了一会儿,愣是没想出来,前身一直在山上,知道山阴县还是因为会稽内史时常上山。 “我们去永兴县吧,孙贼从上虞县西进攻至山阴县,永兴在山阴西方,那里要安全些!”,周清慕看着林子易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禁心中一乐,真是个呆子,就这还闯荡江湖呢! “好!”,林子易点了点头,抬腿就走。 “在这边,呆子!”,周清慕伸手拉了林子易一下。 “哦!”,林子易脸上一热,自己走反了,随即醒悟过来,瞪着眼睛看着周清慕,“你叫贫道什么?” “噗嗤”,周清慕笑出了声,用袖子掩着嘴,看着林子易偷笑不止。 “贫道凌云子!”,林子易没好气地撂下一句话,跨步走开了,身后传来周清慕开怀的笑声。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远处能够看到一个小小的城池,总算是到山阴县了。 林子易呼了一口气,背着一大半袋大米走这么久,还真是累啊! 正准备放下歇一歇,林子易敏锐地听到旁边的竹林里传来微弱的声响。 那是人被捂住嘴巴发出的声音,林子易皱了皱眉,放下米袋,冲着竹林喊了一声。 “何人在此作乱,快快出来!” 喊完,林子易就后悔了,这可不是什么法治社会,说砍死你就砍死你,万一打不过被反杀了,不就完犊子了。应该先报官的,可是报官的话,肯定晚了啊! 随后里面传来细碎的说话声,我靠,还真不止一个人,林子易推了推周清慕,悄声说道,“快跑!” 周清慕摇了摇头,林子易伸手把碎银塞给周清慕,推了推她,瞪眼让她快走,周清慕倔强地摇了摇头,捡起路边的木棍,一脸决然。 “救命啊!” 这时,竹林里传来一声急切中带着恐慌的女子声音。 听到这声呼救,周清慕脸色巨变,扔掉木棍,撒腿就跑了! “我去报官,你小心些!” 林子易看到周清慕拿着木棍没有离开,虽然心里很感动,但是她留下来就是累赘,正准备劝说一番,却发现周清慕转眼间就扭头跑元了! 林子易愕然,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脑子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第五章 主仆相逢 听到这呼救声,林子易不禁眉飞色舞起来,卧槽,荒郊野外,竹林深处,有女呼救,这是会触发连招的,今天这是要英雄救美了么! “光天化日之下,尔等竟敢如此放肆,快把那个姑娘放了!”,林子易虽然有点害怕对方人多势众,但是一想到稍晚一步里面那个女子的悲惨结局,拎着木剑,壮着胆子叫嚣起来,“何方宵小,快给你道爷我滚出来!” “他奶奶的,老子倒要看看,是谁在这白日狗吠,坏了老子的美事,活腻歪了吧,呵呸!” 一个暴怒的声音从竹林里传出,随后从竹林里走出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人,其中一个人边骂着边系着腰带。 “哈哈哈,哪里来的小牛鼻子,穿得不伦不类的,毛都还没长齐,还学着别人装英雄!”,走在前面的那个大汉指着林子易哈哈大笑,“老子也不为难你,把身上的钱财拿过来,跪下来磕三个头,老子就放你走,不然……” 说着,大汉握了握拳,拳头嘎嘣嘎嘣响了起来,恶狠狠地看着林子易,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老大,还有那袋米,也留下吧!”,跟在大汉身后左边的那个尖嘴猴腮的小矬子指了指地上的米袋,补充了一句。 “哈哈对,还是你小子眼尖!”,大汉拍了拍小矬子的肩膀,赞赏一句,然后扭头对着林子易阴着脸拧声说道:“留下来吧,你这小身板儿,背着怪累的!” 这句话引得三人哈哈大笑。 “如此为贫道着想,贫道还谢谢你嘞!”,林子易阴阳怪气了一句。 “啊,无妨!”,大汉一愣,下意识接了一句。 “老大,他这是在说反话!”,机灵鬼小矬子连忙接话解释。 “哼,竟还敢戏弄爷爷,敬酒不吃吃罚酒!”,大汉明白过来,脸色一沉,冲两边使了使眼色,三人把林子易围了起来。 “你们可不要乱来,已经有人去报官了,贫道劝各位赶快把人放了,不然,官府过来拿你们!”,林子易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得过对面三个人,试图喝止对方。 “哈哈哈哈,报官?你也不打听打听哥儿几个是什么人?”,大汉哈哈一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听到这话,林子易暗道不妙,这些人是官府的狗腿子,周清慕去报官岂不是羊入虎口,千万别再出了什么闪失! “贫道警告你们,快点放人,贫道略懂武艺!”,林子易再度说话,企图拖延时间。 “吆喝,就凭你那破木剑?”,小矬子出言讥讽,试图激怒林子易。 “既然如此,那就别管拳脚无眼了,无量天尊!” 被人围攻,手握利刃会让人忌惮不敢上前,但是木剑不是利刃,被围攻只会自缚手脚,施展不开。林子易丢掉木剑,趁三人没有近身,如疾风般冲到小矬子面前,到了跟前,二话不说握拳捣向对方的肚子。 柿子要捡软的捏! 小矬子没想到林子易看起来弱不禁风,速度竟然这么快,脸色一变,想要后退躲避,可惜已经晚了,被林子易一拳打在肚子上,顿时剧痛传来,一时喘不上气,脸色先是胀红然后惨白,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林子易准备迎敌身后二人,但担心小矬子缓过来偷袭,冲着对方的肚子又来了一脚。 小矬子瞪着眼看着林子易的脚提向自己的肚子,却无能为力,感觉到手背火辣辣地疼,随后肚子一僵,顿时满脸憋得通红,差一点昏了过去。 这时大汉来到了林子易身后,抡起拳头砸向林子易的后脑勺,林子易余光注意到这一点,侧身跨步躲避,同时旋腰踢腿,一脚踢在了大汉肋骨上。 大汉疼得龇牙咧嘴,林子易冷哼一声,一点不惯着,抬腿蹬在对方肚子上,躺地上捂着吧! 另外一个人眼见不妙,喊了一声“快跑”,随后树林里又跑出一个人,这两个人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分头跑了! 林子易眼看追不上,也就不追了,转身发现两个倒地的人在地上爬。 哟,这还是俩“蛄蛹”者呢,上去每人肚子又补了一脚,力道刚刚好,俩人都开始翻白眼了,翻了两下,但都没翻过去。 林子易得去竹林里看看,又担心他们跑了,就将两人拖开,解开两人裤腰,在他们背后把手脚拴了起来,然后就转身进了竹林。 在竹林里没找多大会儿,就找到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双手被拴在了一根竹子上嘴上被塞了一块布,身上的衣服也被扒开了,不过裤子还在,自己发现的还算及时。走近一看,面容清秀,不过稚气尚在,也就十五六岁左右。 “麻辣隔壁的,一群王八蛋!” 林子易愤愤地骂了一句,蹲下来帮女子合上了衣服,随后拔掉她嘴里的布,说道:“不要害怕,贼人被贫道制服了,贫道这就帮你松绑!” “多谢道长,多谢道长!呜呜呜!”,小姑娘已经被吓坏了,刚被林子易解开双手,就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快离开吧,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小姑娘一抬手,合上的衣服漏出一片雪白,林子易忍不住看了一眼,然后立马扭过了头,无量天尊,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这天杀的头瞄! 小姑娘又哭了一会儿,等情绪稳定,也发现自己春光乍泄,惊讶一声,抬手捂着,偷看林子易一眼,发现他正抬头看着天,心里一松,转过身把衣服穿好。 “道长,我,我,奴婢害怕得不得了,腿软了,走不动路!”,小姑娘发泄完情绪,回想起刚才绝望的场面,后怕不已,竟迈不开步子来。 “贫道来背你吧!”,林子易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转身微蹲身体。 “这,这,奴婢是卑贱之身,怎能,怎能”,看着眼前并不宽大的肩膀,小姑娘感动不已,她心里很想趴上去,但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让她觉得不能这样做,无论是身份上还是性别上。 “无妨,快上来吧,天色不早了!”,林子易出声宽慰了一下,他知道古代男女思想比较保守,但是不以为意,蒹葭、关雎这些难道不是出现在古代么? 小姑娘高兴地点了点头,心里一阵甜蜜,小心翼翼地趴在林子易的背上,心理忍不住开始猜测这个小道士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道长,奴婢唤做翠儿,道长你叫什么名字?”,趴在林子易的肩膀上,翠儿心里升足了安全感,不禁开始依赖起林子易,也有了说话的底气。 “贫道凌云子!”,林子易回了一句,感受到翠儿时不时颤抖一下,心中不由泛起一阵心疼和心痛,乱世之下,女人最是难活命。 出了竹林,林子易把翠儿放下来,指了指地上的米袋,“这是我的米袋,你在这守着,贫道替你索要一点精神损失费!” “嗯,好!”,翠儿还沉浸在幻想里面,根本就没听清楚林子易说什么,下意识应答一下。 “小牛鼻子,那你也别太得意,老子县衙里有人,赶快放了我们,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大汉看到林子易走过来,吓得一哆嗦,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说着,心里期盼跑掉的那两个人早点把官差叫过来。 “无量天尊,贫道且问,你和县令什么关系?”,林子易皱了皱眉,这大汉这个时候还要嘴硬,底气这么足,莫非是后台很硬? “县老爷岂是我等普通人能见的!”,汉子声音顿时低了下来,听这话意思,莫非这个小道士和县老爷有关系? “那你和县尉什么关系?”,林子易已经来到大汉身前,没有立即动手,而是问了一句,做事要谨慎,不能鲁莽踢到硬骨头上了。 这个大汉没有县令的路子,那就只能是县尉了,毕竟县尉是管治安的。 “哼,你赶快放了老子,老子和刘铺头是患难之交,县令大人是刘捕头的岳表叔父,你就等着吃牢饭吧!”,大汉见林子易似乎很是忌惮,开始得意起来,吓死老子了,还以为你是县老爷的族人呢。 “他奶奶的,你把道爷吓死了,贫道还以为是县令的儿子呢!”,林子易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又是岳,又是表,又是叔父的,这亲戚都拐了几个弯儿了,认不认你这亲戚都是个问题,还这么猖狂!怎么,你是中山靖王之后,刘皇叔么? “好汉饶命,道爷饶命!”,看到林子易脸上的冷笑,又听明白林子易的意思,汉子顿时脸色一苦,怎么不管用啊,还有人不怕官的么?既然您有背景,就说出来嘛,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 林子易不说话,用脚回应了一番,然后去搜两人的衣服,大汉这下是真的服了,老老实实任人排布,小矬子这会儿没挨打,不情愿地扭了一下。 林子易挑了挑眉头,抬起了脚。 “大师饶命,大师饶命!”,小矬子暗道不妙,连忙求饶,不过被林子易拴着,想磕头也动不了。 “晚了,非要动,贫道是道士,不是和尚!” 一顿拳打脚踢! “她求饶的时候,你们住手了没!” 不说话?林子易皱皱眉,讨打! 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大汉和小矬子疼得龇牙咧嘴,哪还顾得上说话,只能硬撑着,心里叫苦不迭,这小道士下手怎么这么重! 林子易清点一下,三十二文,本想给他们留几个,不过,想到逃跑的那两个,就全拿走了。 “以后好好做事,别光想着欺负人!” 说完,听到一阵脚步声,扭头一看,是周清慕领着几个差役走了过来,林子易心底一凉,可千万别把那个刘捕头给带了过来。 “这里怎么回事?”,带头那个差役看了看地上那反向成团的两个人,扭头问林子易,这是什么绑法?啧啧,后腰得多疼,以后可以绑人试试! 林子易上前一步,开始道明事情来由。 “小姐?!”,翠儿也走了过来,希望佐证林子易的说法,不过当看到周清慕时,惊喜地叫了一声。 “你、你是翠儿?” “是我,我是翠儿,小姐,小姐,呜呜呜!”,故人重逢翠儿喜极而泣。 在看到差役过来时,林子易就偷偷握了十文钱在手里,这时看到周清慕和翠儿认识,上前一步拱手显露手里的钱财,说道:“差爷,这情况属实,这小姑娘又是在下故人,差爷一定要秉公执法,严惩恶贼,以正公序良俗!” “本官乃山阴县王捕头,这件事情况属实,来呀,都给我押走,那袋米是怎么回事?小李去看看!” 王捕头把身边人支走,林子易连忙递手,王铺头接过,他干这个有经验,立马知道这是十文钱,心里一喜。这几个泼皮是刘捕头的狗腿子,回去还能再有点进项,喜上加喜! 躺在地上的大汉看到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那可是老子的钱,真是倒霉,怎么不是刘大人! “贫道下山路边捡的米粮,正准备送到官府,那就有劳大人了!”,林子易心里暗骂一句,索性主动一点,送礼也要讲手段。 “天色不早,会稽城被反贼占据了,城门关得早,莫要误了时辰!” 提醒一句,王大人带着人离开了,林子易把剩下的钱给了翠儿,“这算是对你的补偿,以后小心点,不要落了单!” 林子易皱着眉,他现在也没有营生的手段,他不知道他能不能再养活起一个人。 “到了城里,我和翠儿可以做些女工补贴家用,小道长你就留下她吧,翠儿聪慧又勤快!”,周清慕也开始劝说,遇到以前的丫鬟,周清慕很高兴。 留下来翠儿,绝对是好事,收钱算账她很拿手,生活做饭她绝对比不上翠儿! “行,那我们继续赶路吧!”,说完,林子易把木剑捡了起来,惹得周清慕捂嘴偷笑。 “奴婢帮道长拿着吧!”,翠儿连忙说道。 “不必,你以后不要自称奴婢,贫道不喜欢听!” 翠儿面色为难,这种逾矩的行为,她不敢做,只好看向周清慕寻求帮助,看到周清慕点头,才放下心来。 “奴,翠儿知道了!” 第六章 举城暴动 三人进城时已经傍晚时分,进去一打听才知道,并没有客栈这类东西,倒是可以在坊里住下,不过每月要交税费,一个月一两银子,贵得离谱,还啥都没有,又花了将近五两银子买了其他的生活用品。 天已经黑了,点起了油灯,味道有点呛人。翠儿很自然地去起锅做饭,周清慕清点了一下手里的钱财,然后递给林子易,“你今天为什么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我?” “贫道担心打不过,免得把钱财也丢了!” “你就不怕我拿了钱跑了?” “不怕,打听一个人并不难!”,林子易微笑摇头,接了过钱,发现周清慕把之前给她的钱也拿了出来,于是随便挑了两块碎银放到了桌上。 “我不要,就算你找到我,我不认怎么办?”,周清慕把钱推了回去,如今她让林子易把翠儿留下,多一个人就是多一张嘴,她哪好意思再要钱。 “贫道略懂拳脚功夫!”,林子易不以为意,把所有铜钱也拿了出来,推给周清慕,“这些你拿着,以后你来管账,三个人的吃喝用度,得有人管着才行!钱财都从你这出,我们钱并不多,力求详尽,贫道每月都会核查!” “好,该用的东西已经买全来,银两用不着,你收起来吧!”,周清慕点了点头,只是把五百来文铜钱拿走了,“你竟然还打女人?” “无量天尊,贫道面前,男女平等,拿了贫道的钱不想还,揍一顿自然就还了!”,林子易老神在在,女人怎么了,女人就可以不讲道理了?就可以拿钱不还了? “在山上时是四十两,怎么到了山下,又变成六十两了?”,周清慕瞅了林子易一眼,这小道士怎么这么粗鲁,没一点修道之人的风度。 “财不露白,防人之心不可无!” “哼,那你还真是够谨慎的!”,没有人喜欢被防备,周清慕有点不高兴,开始拿笔记账,不过她也没太过生气,林子易的防备心有多重,她是知道了。 “多谢夸奖,乱世求生之道罢了,不足挂齿!”,林子易看着周清慕记账,觉得毛笔写字太慢了,而且字大浪费纸,还得研墨,太麻烦了。 “你说话怎么这么气人,怪不得世人都称道士是牛鼻子!”,周清慕以为林子易在故意气她,扭头看了林子易一眼,忍不住又埋怨了一句。 林子易没有接话,看着毛笔,脑子里开始思考怎么把毛笔改进一下,首先想到的是西方羽毛笔,不过那也得蘸磨,不方便,然后又想到前世小时候画画用的彩笔,脑子里立马就有了想法。 可以把毛笔笔杆换成竹子,中间塞浸墨的棉布或柳絮,竹筒下段开孔,用于往笔尖流墨水。 有了大致的思路,林子易又推敲一番,发现这个方案确实可行,但是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尝试一下。 笔尖得换细一点,可以用针代替,考虑到会划破纸,可以把针折弯,抵在墨汁出口的地方,这样也有利于下墨水。 “不要再写,费眼,收拾一下吃饭吧!”,林子易闻到米饭的香气,也听到翠儿走过来的声音,直到饭好了,就对着周清慕说道。 “道长,小姐,吃饭了!”,翠儿走了进来,施礼说道。 林子易点了点头,周清慕也收起笔墨。 林子易想要去帮忙盛饭端菜,结果被周清慕给拦住了,心里还有点别扭,坐在凳子上如坐针毡,不过这种被人伺候的感觉,确实也真不错! “翠儿!”,林子易发现翠儿半天没有过来吃饭,喊了过来。 “你在外面干什么?”,林子易前世因为没少挨骂,吃饭的时候人不见了,饭还吃不吃了,潜移默化之下,也比较看重此事,吃饭就要全家人一起吃,所以说话有点火气。 “奴,奴,我在灶台烤火!”,翠儿听出林子易语气中的愤怒,吓得一哆嗦,不明白哪里做错了,难道是米粥糊了,还是菜太咸了? “吃饭的时候,你怎么不来吃饭,快点吃饭吧!”,林子易看了看翠儿的衣服,似乎有点薄,夜里凉气重,“冷的话,把炭火弄屋里,太阳落山后凉气大,这屋里也有点冷!” “我,我不敢,等道长和小姐吃完我再吃!”,翠儿低着头,内心惶恐不已,奴仆怎么可以上桌和主家一起吃饭,以前她都是等主家人吃完饭,躲在灶台边吃的。 “快来吃吧,天冷粥凉得快!”,林子易皱了皱眉催促了一句,他前世是个普通学生,不知道古代的规矩,现在也只是一个小道士,也不知道。 “这,这,我去把炭火盛进来!”,翠儿自知是奴婢,这种逾矩的事,想都不敢想,连忙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翠儿把炭火盛进屋,发现林子易没有动筷,还在等着自己,顿时心里一紧,只好扭捏着去盛饭上桌。 坐在凳子上,翠儿也不敢夹菜,只是小口吃着米粥,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低着头眼睛时不时看向林子易和周清慕,额头都急出汗来。 “你不要这么拘谨,你我并非主仆,而是友人!”,林子易看着翠儿坐不敢坐站不敢站的样子,说话开导一下,把菜盘往她面前推了推,“夹些菜吃,不然会体虚无力!” “啊!道长莫要如此,我吃便是,吃便是!”,翠儿连忙摆手,见林子易执意如此,忙不迭夹了一下,就着菜喝了一口粥,粥到嘴里,很不是滋味,咽下之后,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人都是一样的,她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也需要关怀和爱护,可是身为奴婢,每天都战战兢兢的,害怕挨骂更害怕挨打,每天担惊受怕,再加上今天遇到的事,精神早已不堪重负。如今感受到林子易的关怀,多年的委屈一瞬间爆发过来,开始啜泣起来,明知道这样很可能会挨骂,但是怎么也止不住! “哎,怎么还哭了起来,你这小姑娘口味还挺重,有菜还要加盐,悠着点,别吃咸有了大力气,明天把锅底给铲漏了!”,林子易不是不理解翠儿的委屈,只是这吃着饭,哭哭啼啼也不行啊,于是就开了句玩笑。 “噗~”,周清慕本来有点感伤,听到林子易的话,一时没憋住,笑出了声,赶紧掩着嘴遮挡丑态,瞅了林子易一眼,这个小道士,真是不解风情! “噗嗤!”,翠儿本来觉得没什么,周清慕一出声,也笑了起来,这又哭又笑,顿时窘态横生,鼻涕也喷了出来,算是涕泗横流了,多亏了嘴里没东西,不然会发生什么,想都不敢想! “无量天尊,无量天尊,你赶快去洗洗,哎呀,无量天尊!”,林子易顿时语塞,眼看鼻涕要进碗里了,连忙夺过翠儿的碗,这小姑娘,弄这一出,正吃饭呢! “哈哈哈!”,周清慕捧腹大笑,“翠儿,你赶快去洗洗,小道长心善,不必如此拘谨!” “好!”,翠儿跺着脚,满脸通红,捂着脸跑出去了,跑得太急,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毛手毛脚的,以前肯定没少挨骂!”,林子易摇了摇头,感叹一句,趁着还有点食欲,赶快把粥喝完,但没有离座。 陪着二女吃过饭,林子易就开始打坐聚气,按照老道士的说法,九个等级分别是淡红一年,正红三年,深红五年,淡蓝九年,正蓝十一年,深蓝十三年,淡紫十八年,正紫二十年,最后深紫就是顶峰了,多少年也不会再晋升。 老道士气的颜色是淡紫色,林子易猜测他应该快晋升,下山应该是找个地方清修去了,紫气阶段的晋升,都是需要天雷加身的,嗯,就是被雷劈。 林子易并不想被雷劈,容易死人,也就不准备晋升紫气,不想老道士乘风子那样整日打坐聚气,就断断续续地聚气,最后,气变成深蓝色就行了! …… 第二天,听到翠儿和周清慕在外面的动静,林子易也躺不住了,起来在院子里耍拳挥剑,随后又诵了几篇经文,就准备出去走走。 “道长,你要出去么?”,正在刺绣的翠儿看到林子易往门外走,下意识放下手中活计,跟在了林子易身后,这时她养成的习惯,陪着主家出去。帮忙拿东西。 “嗯,既然来了县城,就出去走走吧,看看县城怎么样!” “道长想要买什么东西,我去给给道长买就是!” “不买什么,第一次来县城,就想出去逛一逛!” “道长没有来过县城?”,林子易的回答让翠儿有点惊讶。 “嗯,贫道自幼在山上长大,这是首次下山。”,担心买东西被坑,林子易觉得有必要带上翠儿,就补了一句,“你陪我一起去吧!” “可是,我还要刺绣!”,翠儿看了看正在刺绣的周清慕,低声说了一句,其实,她也想要转转,说这句话是想要林子易把周清慕也叫上,不然她心里别扭,之前周清慕是她的主子,哪有主子干活,婢女逛街的道理。 “没事,目前不缺钱,不急一时!”,林子易摆了摆手,就抬脚出了门。 翠儿看了看林子易,又扭头看了看周清慕,有点为难。 “你快跟过去吧,你去拿一百文钱,以备不时之需!”,周清慕笑着说了一句,她之前是郡城里的富家千金,县城里的东西还真吸引不了她,而且她也不喜欢市井。 翠儿如蒙大赦,急忙拿了钱,快步跟上了林子易,一路上喋喋不休,给林子易讲这说那。 “道长,这家的曼头大又甜!” “好,你去问问价钱,买来尝尝!” “一文钱一个,我不饿!”,翠儿连忙摇了摇头,指了指前面,“道长,那边还有卖果蔬的,我们去看看吧!” “行!”,林子易笑了一下,翠儿关注点大多是吃食上,这与她婢女的身份相符合。 逛了一会儿,林子易买了两条快二十厘米长的鱼,顺便买了两个针用来自制“钢笔”。 “道长,我想要买一个纺机…”,准备回去的时候,翠儿扭头看了几次,最后鼓起勇气对着林子易说了一次,说完低着头不敢看林子易,一副准备挨骂的模样。 “嗯?你买那个干什么?”,林子易感觉到翠儿想要买什么,但是她既然不说,林子易也不主动问,担心翠儿乱花钱。 “我想要纺线织布,可以做衣服给道长,也可以拿去卖!”,翠儿见林子易没有发火,松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林子易,激动地说着。 林子易咧了咧嘴,这是嫌弃自己改装的衣服丑,“嗯,此时日后再议!会稽郡城离此地不远,难免会受战乱波及,等战乱平息以后再买!” “好,多谢道长!”,翠儿有点失落,也觉得林子易说的有道理,一向不关心国家大事的她,心里竟然开始期盼战乱早点结束。 又过了一会儿,坊市突然骚乱起来,林子易寻声看了过去,心中翼窦大生,他发现一大群衣衫褴褛面带饥色的人涌入了坊市,正准备询问旁边的摊主。 结果那人满脸的惊恐,把摊位上比较值钱的东西用包袱一裹,然后头也不回地就飞奔而去。 林子易立马明白过来,这些人一看就是身无分文,这种人来坊市,可不是来买东西的,仗着人多势众,这是来抢东西的。 林子易转头往后看了一眼。这群人如洪水般涌来,进入坊市,立马哄抢打砸,坊市一瞬间就乱成一锅粥。 卧槽,这是要造反啊,林子易暗骂一句,连忙拉着翠儿往家跑,可是坊市人那么多,又都各自逃窜,人倒了一地,小摊也是倒了一地,根本跑不动,只能且躲且走。 坊市里一阵鸡飞狗跳,充满各种谩骂哭嚎声。 “我的鸡蛋,我的鸡,你怎么打人啊,你们这群杀千刀的!” “你们干什么,哎呀,我的豆腐,我的豆腐呀,你们不得好死!” …… 第七章 不打不相识 正跑着,林子易看到有人伸手来抢他手里的两条鱼,一缩手躲过,抬脚就把对方踢倒,那人也不犹豫,知道林子易不好惹,站起身跑去抢别人的东西。 既然有一人来抢,那肯定避免不了一堆人来抢,每走两步,就有人看着林子易手里的鱼眼睛一亮,跑过来抢,不过都被林子易打跑了。 最后林子易也急眼了,他妈的,你们都在抢,那我也抢了,大家一起零元购。 这时,看到一个人从屠户那抢了一块肉,正得意洋洋地掂量着。林子易眼睛一亮,好大一块肉,把鱼递给翠儿,伸手抓住那块肉。 那人一愣,有点错愕地看着林子易,他一时不知道林子易什么意思。 林子易先是微微一笑,随后脸色一狠,手上猛一用力,嘿嘿,拿来吧你! “他娘的,好胆,竟敢抢老子的东西,找打!”,那人感觉到手掌一轻,自己刚抢来的肉,转眼间就又被别人抢走了,顿时勃然大怒,抬手就要打林子易。 林子易可不给他机会,先发制人,一拳打在他腮帮子上,随后抬脚踹那人肚子,那人先是感觉脸一疼,眼冒金星,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头脑发懵之际,随后又感觉肚子一僵,一口气喘不上,捂着肚子在地上翻白眼儿。 “快跑!”,人生第一次强制零元购,林子易又兴奋又心虚,拉着翠儿开始跑,这次也不顾及什么了,见人就踢,专踢肚子。 手里的肉太过诱人,林子易力求尽快回去,也顾不上避开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布匹、包子、脚呀、脸啊,能踩就踩,一路上也算是畅通无阻。 快到住处,林子易看到周清慕正站在门口张望,还时不时跺脚,可谓是焦急万状。 “坊市那边怎么了?”,等林子易二人回到院中,周清慕立马把门上闩。 “出现暴乱了,一群暴民冲入坊市抢东西!”,林子易把肉递给周清慕,找了找刚买的两根针,都没有丢,很好,这波血赚。 “怎么买这么多,钱都花完了?”,周清慕提着沉甸甸的猪肉,问了一句,想到暴民暴动,也就没在意为什么不用东西包着,估计来不及了。 “这个不要钱,碰到一个志趣相投的人,他送给贫道的!”,林子易摇了摇头,大家都是在抢,说志趣相投也没啥毛病,只是自己更精通而已! “噗~”,林子易的话把翠儿逗笑了,瞟了林子易一眼,“道长你真是个无赖!” “不要钱?送的?”,周清慕疑惑不已,猪肉十文钱一斤,这得有二十来斤啊,说送就送? “嗯,贫道买了两条鱼,有人想抢,不过,被贫道打跑了。外面太乱了,最近莫要出去!” “他们抢完坊市就会去县衙,不会来这边的!” “嗯?”,林子易有点疑惑,去县衙?这抢完东西不跑,去县衙干什么,领盒饭还是吃牢饭? “县里最有钱的人在县衙那一片,暴徒都去那边抢掠官绅富户去了!” 本来准备研究“钢笔”,听到周清慕的话,林子易把针递给周清慕,这还研究个屁,“贫道去买些东西!” 说完,林子易跑步助力,然后提气轻身,“飞”向两米高的院墙,发现飞的高度不太够,林子易人在空中,连忙曲腿,这才避过墙头,飞到了外面。 “小姐,道长他会飞,他是不是神仙?”,两米高的院墙,普通人爬都爬不上,林子易直接飞了过去,翠儿惊呆了,眼睛瞪得溜圆,手一送,pia地一声,手里的鱼掉在了地上。 周清慕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手捂着嘴,脸上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飞过院墙,林子易也十分得意,这是练气之人所修习的一种轻身术,比较简单,就是调御丹田的气分别从任脉和督脉往上游走,从而抵抗向下的重力。 这个轻身术不会让人平地起飞。站着不动,提气之后有种向上浮的感觉,得配合着蹦一下才会有奇效。 之前是淡红气时,小道士试过,大约能“飞”一米左右,刚才林子易那一试,得有两米高,说明等级越高,轻身作用越好! 平复激动的内心,林子易悄悄来到坊市,放眼望去,一片狼藉,没有一个人。 看来,抢人的和被抢的都去县衙“讨公道”去了。 趴在墙后看了一会儿,发现的确没有一个人,林子易这才开始大摇大摆地“清点战场”,都是一群挨饿的农民,根本没有能留下什么东西,如同蝗虫过境一般! 林子易走了两条街,就捡到放在墙角的两枚鸡蛋,正准备铤而走险去县衙看看情况,忽然听到“咕咕,咕咕”的声音。 有鸡?! 林子易脸色一喜,确定了方位,连忙跑了过去。然后,就发现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正蹑手蹑脚地跟在一只大花鸡后面,大花鸡感知到危险,“咕咕咕咕”的叫着。 眼看大花鸡就要被那人抓住,林子易大喝一声,“嘿,住手,你为何捉贫道的鸡!” 那人正在集中精力捉鸡,被林子易这么一喊,吓得“哎吆”一声,两腿下意识一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花鸡被那人吓了一跳,扑闪着翅膀跑了,发出一连串“咯咯咯咯”的声音。 “你个牛鼻子,什么你的鸡,那是本,老子刚买的鸡!”,那人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感觉声音有点耳熟,寻声望去,发现是昨天那个小道士,不禁惊呼一声,“是你!” 林子易本来准备去逮鸡,听到这话,扭头看向那人,有点脸熟,稍微一想,诶,这不是昨天那个王捕头?怎么没穿差服呀,莫非是被暴民“抄家”了? “一派胡言,贫道家的鸡,贫道会不认得?” “他娘的,你一个穷道士,初来乍到,哪来的鸡?”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你看,这是贫道养的鸡下的蛋!”,说着林子易把手里鸡蛋拿了出来,他知道这鸡一定不是王铺头,只要让对方相信这只鸡是自己,对方抢夺的底气就会少一点。 一个道士诵佛号,王捕头觉得这小道士就是一个江湖骗子,本不想理会,继续捉鸡,忽然转念一想,蛋?什么蛋! 王铺头扭头看去,看到林子易手里一大一小两个鸡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奶奶的,那分明是老子为了捉鸡而放在墙角的鸡蛋,气得直跳脚,于是开口破骂,“你个泼皮无赖,江湖骗子,腌臜玩意儿,那分明是老子的鸡卵!” 林子易直接呆住了,倒不是对方骂得有多难听,单单只是被对方这态度震惊到了。见过无耻的,还真没见过这种霸道又无耻,鸡是你的,蛋也是你的,什么都是你的,你怎么不说县城也是你的呢! “你的鸡蛋?那你叫两声,看它们会不会喊你娘?”,林子易被王捕头的无耻气到了,又想到昨天自己明明送了礼,对方还把自己的一袋米没收了,伸手把鸡蛋对着王捕头,忍不住阴阳怪气了一句。 本来王捕头就已经到临界点了,自己好不容易搜罗了两个鸡卵,被对方摸走了不说,竟然还倒打一耙,心里憋屈又窝火。 而林子易这句话让王捕头更是火气大涨,他官虽不大,但在这永兴县,虽不能作威作福,那也是人人敬畏,没想到一个毛没长齐的小道士竟敢戏弄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捕头怒哼一声,不再言语,只想把这个道士暴打一顿泄气,握着拳头就冲林子易跑了过去。 “哎,有话好好说,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啊!”,林子易撤步扭身躲过王捕头的摆拳,随后又挡住王捕头另一个胳膊,学着孙猴子的样子,脸对着脸,嬉皮笑脸地说了一句,随后一用力把王捕头弹开。 王捕头自然不是那些暴民可以比的,后跨一大步,止住后退的趋势,脚尖着地猛地一蹬,几乎在身体停住的瞬间把脚踢了回来。 不得不说,王捕头这一招处理得很好,林子易本来也想拉开一步距离踢脚的,可惜对方反应太快,自己棋差半招,只能被动防守。 这时后撤躲避已经来不及了,林子易临危不惧,两臂交叉格挡王捕头的脚,王捕头这一脚可是实打实的一招,林子易不敢硬抗,已经做好转身卸力的准备。 砰地一声,王捕头一脚狠狠地踹在了林子易的胳膊上,林子易顿时感到两只手臂火辣辣地疼,随后一阵麻木。 不过,林子易也是个狠人,皱眉忍住疼痛,顺势快速转身,同时双手互扣,准备砸对方,本来是抡向王铺头的脑袋,转念一下,略微下移,砸向了王铺头的肩膀。 又是“砰”的一声,王捕头打了个趔趄,感觉肩膀一阵麻木。他没想到这个小道士这么抗揍,自己可是铆足了劲,本以为对方会被自己踢到,已经做好上去拳打脚踢的准备,结果,谁知道这个小道士还能反击,一时大意,没有格挡,硬抗下这一招,感觉骨头要碎了! 猛砸的碰上硬抗的,林子易也好不到哪里去,胳膊差点脱臼,也感觉到腰脆响了一声,连忙后退一步,摆摆手说道:“停!停停停停!不打了,不打了!” 说完,林子易拉开距离,活动一下胳膊,发现关节没有问题,抬手摸了摸怀里的鸡蛋,还好,没有碎,又扭了扭腰,并没有任何不适,最后才轻轻揉了揉麻木的小臂。 刚才对方那一脚太重了,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感觉像是强压之下,粗糙的衣服和皮肤摩擦,估计是破皮露肉了。 “哈哈哈,道长好身手,”,王捕头揉了揉肩膀,疼得龇牙咧嘴,不过发现骨头没有问题,松了一口气,他本就是好勇之人,看到林子易身手不凡,又主动求饶,不禁起了结交之心,便顺坡下驴,抱了抱拳,“在下王勇,不知道长怎么称呼?” 林子易听完一怔,随后微微一笑,稽首说道:“无量天尊,贫道乃孤儿,无有俗家名,道号凌云子!” “那在下就叫你凌云兄弟,如何?我痴长几岁,你唤我勇哥可好?”,王勇听到林子易的话,脸色一喜,知道对方也有结交之心,再次拱了拱手,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陶罐,扔给林子易,“这里面装有药膏,凌云兄弟回去涂抹伤口,实在对不住了!” “多谢勇哥!”,林子易接过陶罐,纳入袖中笑了笑。他虽然谨慎,但也不是扭捏之辈,见王勇如此豪爽,也欣然改口。 “哈哈哈,好!没想到这鸡是凌云兄弟的,倒是我不讲道理了!”,王勇仰头哈哈一笑,心中不舍,故作慷慨,宣判了大花鸡的归属。 林子易正准备推脱,忽然听到另一条街传来“嘎、嘎、嘎、”的声音。 卧槽,还有鸭! “哎呦,娘子养的鸭怎么跑出来了,凌云兄弟就此别过,来日再续,来日再续!”,王勇也听到鸭子的叫声,一拍大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边说着边屁颠屁颠跑去找鸭了,当真是急不可耐,急不可耐。 林子易哑然失笑,冲着王勇的背影稽了稽首。不难看出,这个王勇贪财,但是也很讲义气,而且从他言语中不难看出,他也很聪明。 很难想象,一个豪爽的人,竟然会收礼,这是一个有勇有谋的人,至于小谋还是大谋,就得看他这些聪明,是不是只用在贪财上了! 人无完人,林子易觉得王勇值得结交,因为对方没有开口讨要那只大花鸡,反而让给了自己,说明王勇知进退,挺好,这王勇绝对是一个良友了! 逮鸡讲究技巧,鸡会飞,且只会往前飞,得慢慢赶到墙角,飞不起来就好逮了! 林子易很快就逮住那只大花鸡,同时也听到隔壁街传来“嘎嘎嘎”的鸭叫声,看来王勇也得手了。 提溜着鸡翅膀,林子易一路上还不停地低头寻找,希望还能再找点什么出来。 可惜,都到了小院门口,还是什么也没找到! 第八章 泼天富贵 林子易一手拎着鸡,一手叩门。 “谁在敲门?”,里面传来翠儿惊怯的声音。 “贫道!” “小姐,道长回来了,我去开门!”,翠儿正在刺绣,敲门声吓了她一跳,担心是暴民,发现来人是林子易后,转忧为喜,对着正在屋里记账的周清慕说了一句,就高兴地快步去开门,同时心里有点期待,不知道长有没有“买”到纺机? 门开了,期待中纺机没有出现,翠儿有点失落,不过,林子易手里提着的大花鸡也让她十分欢喜。相比于纺织,养鸡要方便得多,每天去野外薅草喂鸡就行了,鸡卵可以吃也可以拿去卖,可比纺织来钱快得多了。 听到翠儿喊话,周清慕也放下毛笔,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林子易手里的大花鸡,一时不知道该喜该忧! “遇一好友,送贫道一只鸡,又买了两个鸡蛋!”,说着,林子易从怀里掏出那两个鸡蛋,递给了翠儿。 “你呀,休要骗人。翠儿已经给我说了,那肉根本不是什么好友相赠,是你从一暴徒手里抢来的!”,周清慕皱着眉摇了摇头,她哭笑不得,随后板着脸质问林子易,“再说你初来乍到,哪来那么多友人?” “贫道为何哄骗于你,你抢我也抢,此非志趣相投?”,林子易看了看四周,找到一个疑似鸡笼的地方,走过去把可怜的大花鸡塞了进去,应该是这座院子之前的主人修的,还挺牢固的,现在正好拿来用。 “昨日那捕头,今日又碰到了,鸡是他送我的!”,说着,林子易从水池里舀了一瓢水洗手。 “你把王捕头给抢了!”,周清慕惊诧失色,捂着嘴倒吸一口气,她没想到林子易这个大胆,竟敢抢官差的东西! “你还是把鸡还回去吧,那两条鱼也带上,算是赔礼!”,这个消息太过骇人,周清慕顿感晕厥,头重脚轻,忧心忡忡地劝说林子易。 “无妨,贫道与勇哥志气相投!”,林子易摆了摆手,从衣袖中掏出王勇给的伤药,拔开塞子问了问,有股草木药味和薄荷清气。 “哪里来的伤药?”,周清慕没有注意到林子易话里的称呼,看着林子易手里的陶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对于武人来说,伤药十分重要,林子易还把王捕头的伤药给抢了,这可就把人得罪死了。 “你还抢了王捕头的伤药!”,周清慕心乱如麻,坐在了石凳上,抚着心口。她只是商户之女,接受的教育和过往的经历让她对这种事十分恐惧,官差,躲都还来不及,怎么敢得罪的! “这是赠与贫道的!”,林子易哭笑不得,这真是百口莫辩,挥了挥手,掀起衣袖查看手臂受伤的情况。 其实,从事情的整体经过来看,林子易也觉得确实是他抢了王勇的鸡,无非是刚开始王勇是非自愿,到最后变成主动被抢! 所以,林子易就没有细说,这并不是一件能说出来炫耀的事! “你受伤了!”,周清慕看到林子易呲牙咧嘴的表情,惊呼一声,连忙走过去查看林子易的伤势。 林子易疼得直皱眉,看了看两个手臂的伤势,左边的情况轻一点,虽然破了皮,但是没流多少血,右胳膊就惨了,衣袖上浸了血,还粘在皮肉上,也不知道,掀起来时速度有点快了,没把林子易给疼死,倒吸了好几口凉气,她奶奶的,真他妈疼。 看着血肉模糊的皮肤,林子易脸皮下意识抖了抖,暗骂一句,王勇的鞋底一定掌了铁,不然被踹一脚,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周清慕终究是大家闺秀,只有被照顾的经历,哪有照顾人的经验,虽然想要帮忙,但也只是帮忙提着林子易的衣袖。不过,对林子易来说,已经帮大忙了。这衣袖太宽了,一直往下滑,上药上得很不方便。 “我来帮道长上药!”,由于伤在外侧,林子易上药时有很多都掉了,见此,翠儿放下鸡蛋,走过来帮林子易上药。 林子易两个胳膊疼得厉害,一动都不想动,索性往后一靠。看着周清慕在自己左边提衣袖,翠儿在自己右边上药,心里一阵得意,短短几天,自己就过上了有人伺候的生活,爽! 虽然看着凄惨,不过都是皮外伤,上好药林子易感觉不怎么疼了,就去处理那两条鱼了,同时让翠儿去把猪肉腌制一下。 令林子易意外的是,东晋的调味品还挺多,本土作物中,花椒和葱基本家家户户都会种植,外来作物像蒜和香菜,由于汉朝丝绸之路打通了和中亚地区的交流壁垒,蒜和香菜也已经有所种植。 据说也有酱油,不过似乎只有在达官显贵府中才有,普通人买不起也没必要。周清慕先前家中就有,但也是稀罕物,平时不怎么用,只有在节日时才用。 有一点让林子易觉得遗憾,就是,这里油不怎么常用,多是使用牛、羊、猪、鱼等动物油,植物油只有芝麻油和豆油。 这也很正常,植物油需要压榨,制作比较麻烦,而且油料作物像棉花、油菜和花生这些,还没有传入华夏中原,这就导致油比较紧缺。因此,普通人饭菜基本上都是全靠煮,但人分三六九等,普通人也有有钱的,也能买得起油。 而平民百姓中,大多是使用豆油,因为大豆是本土作物,而芝麻是丝绸之路引过来的,稀罕之物,统统被上层社会独占。至于动物油,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有养殖户,但都是佃户替大户人家养的,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牲畜瘟病的风险,这也就把动物油打上了“上等社会”的标签。 众所周知,商品的价格不仅在于质量,更在于品牌,所以,动物油贵!而贵的东西,普通人往往不舍得用,更愿意拿去卖,因此,一些有养殖技术的平民,可能会自己养一头猪或羊,获得的动物油也大多拿去卖了。 虽然是冬天,但是地处江南,温度并不太冷,肉类还是得想办法储存。趁着天好,林子易准备让翠儿把三分之二的猪肉切片晾成肉脯。 中午吃的依然是蒸鱼配米饭,周清慕和翠儿吃得津津有味,林子易并没有太大兴致,他见过太多美食了,反而觉得这腌制的咸菜挺好吃的,因为这些他以前没吃过,风味很独特! 吃过饭,由翠儿负责洗碗刷锅,林子易问周清慕要过那两根针,开始研究“钢笔”。 大致思路已经想好了,就是一些细节需要反复试验,比如笔头竹节开口的大小,填充布料的紧实程度等。 忙活了将近两个时辰,总算弄好了,为了保证耐用性,棉布越紧实越好,为了防止水分蒸发,最好竹节上方盖住。 这就会导致密封,密封又可能会导致墨水流不出,但是林子易多虑了,因为笔头流墨水的地方并不会完全封住,空气还是能够进入“笔秆”的。 最困难的还是笔尖,也没有老虎钳,林子易徒手掰针,难免有所失误,失误就要承担后果,手上扎了几个口子,但依然乐此不疲,手工,属于是男人的浪漫了。 做好之后,林子易试了试,效果绝佳,东西总算没白费。这一下午霍霍了不少墨汁和布料,周清慕和翠儿眼里的心疼和哀怨都要化成水了! 林子易把东西拿给周清慕演示一下,周清慕新奇称赞。 只是她用拿毛笔的手法写,字大不说,由于移动快,时不时地断墨,因此兴致不高,觉得有点鸡肋,但也不敢表露,能看出来,小道长很喜欢这个东西。 林子易摇摇头,把翠儿叫了过来,翠儿不识字,当然不会写字了,没有拿毛笔的习惯,林子易教起来不费事。 不过翠儿实在没有经验,力道太大,纸都戳破,林子易只好握着她手帮她寻找写字的感觉。 翠儿感受到林子易手掌的温度,手心急出汗来,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羞得满脸泛红,不时瞥一眼林子易,觉得道长生得好生俊俏,人也良善,真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郎君! 十三四岁,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 林子易不是傻子,看出翠儿的心思,不过没有搭理,还是个小姑娘,见得人少,没有太多识人能力,还容易胡思乱想。等以后人见多了,就知道哪个好了,区区身体接触而已,不算什么! 写了大概一刻钟,林子易感觉翠儿已经拿捏好力道了,就松手让翠儿照着前面的写,然后就发现翠儿不知道笔画顺序,搁那乱花,这一横那一竖的。 林子易耐下心看了一会儿,发现翠儿掌握好了力道,拍了拍翠儿的肩膀,“以后让清慕教你识文写字!” “啊?!”,翠儿正画得高兴,听到林子易的话,马上把笔放下,心里惶恐不已,她不想读书,听说读书很难,她觉得读书没有,不如纺线! “啊个甚,每天二十个字,会读会写,贫道每天检查!”,林子易板着脸下了死命令。 “可是我还要刺绣啊!”,翠儿嘴巴一瘪,顿时感到天塌下来了,连忙找借口推脱。 “贫道也略懂针线活计,你教贫道刺绣便是,贫道来帮你!”,林子易摆了摆手,在山上时,小道士就经常穿针引线,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前世他小学时也踩着母亲的缝纫机做过沙包,也不怎么排斥这些。 “啊?!”,翠儿捂着嘴震惊不已,哪有男子做女工的?不过,心里却是感动得很,下定决心要好好识字,不能让道长太过操劳。 接下来几天,林子易没有出城,每天就是诵经、练武、出门拔草喂鸡、聚气、吃饭、睡觉、监督翠儿识字、刺绣、吃饭、诵经、睡觉。而周清慕和翠儿,基本上都是整日刺绣! 古代的日子就是这样,穷是真的穷,闲也是真的闲,既是因为闲所以穷,又是因为穷所以闲! 枯燥的过了几天,林子易感觉都要闲出屁来,就决定出去走走,目前还是坐吃山空的状态,得出去碰碰机缘,找个钱途,再不济,“买”点东西,补贴补贴家用也行啊,不能整天无所事事,人还是要吃饭的! 由于可能要“买”东西,林子易就没有带上翠儿,独自出门了。 自从暴民暴动,街上的人少了许多,坊市那里也萧条得很。林子易逛着逛着就来到城门,突发奇想,想要出城门看看,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说不定会碰到一个财路呢。 “凌云兄弟!”,正准备出城门,林子易听到王勇的声音,寻声望去,看到王勇披甲持刀,正领着一队人马站在城门口。 “勇哥,你怎么在这守城门?”,林子易走了过去,冲着王勇拱了拱手。 “嗨,之前那场乱民暴动,死了不少人,县老爷都死了,县衙里面都被搬空了,县尉大人担心再出乱子,而城防兵人手不够,就派人衙役来把守城门,凌云兄弟你不知道,不少守城兵也跟着乱民去山阴县投靠那个妖道了!”,王勇皱着眉摆手,脸上又无奈又气愤。 “那怎么没有人拦着,都去山阴县造反了,吃什么,谁来种田啊?”,林子易皱了皱眉,所谓乱民,基本上就是城外贫苦的村民,职责就是种田供养,这都去当兵了,谁来种地? 王勇瞅了林子易一眼,觉得林子易就是个呆子。除了武艺,一无是处,尤其不能种田。县令拦了,结果呢,人没了,谁还敢拦! 这寒冬腊月的,早过了时令,还种什么田,人人恨不得钻屋里不出来,当兵还能免费吃个饱,多好。打仗的时候,兵甲一丢,找个山路跑回来,继续当良民,多好。 “此事暂且不提,我有事与你商量!”,王勇说完,进城房把甲胄脱了,带着林子易朝着城中走去,“我找了凌云兄弟好几天了,我有一份泼天富贵与你,你要不要?” 第九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多谢勇哥惦记着贫道?”,林子易一听到“泼天富贵”,顿时心中一喜,打瞌睡遇到枕头,老道士乘风子说尽早下山莫要机缘,莫非这王勇就是自己的机缘。 “凌云兄弟莫要心急,到了食肆,再说无妨!”,王勇摆了摆手,拍了拍林子易的肩膀,“初来乍到,想来兄弟你没有生计,我给你安排了个差事!” “多谢勇哥!”,林子易闻言,大概清楚王勇的意图了,但是看到如今王勇在城门把守,不禁心里打鼓,可别给自己安排一个把手城门的活儿啊,虽说少走了四十年的弯路,但是自己才十五岁,还是多走些“弯路”好! 所谓食肆,大多是路边摊,林子易抬头看了看,现在离吃午饭还有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自己在外吃独食不太好,要不给她俩捎点东西回去? “勇哥,贫道家中有人,得回去叮嘱她们少做些饭!”,林子易想到自己身上没带钱,而这顿饭肯定得自己请客,于是找个借口回家取钱,顺便让周清慕和翠儿不要做饭。 “说来也是,还是凌云兄弟你心细,我也回家一趟告知娘子,不然晚上又得吃剩饭!”,王勇觉得林子易还挺照顾家里之事,虽然有失男子气概,但却十分欣赏,他也觉得自己娇柔的娘子就很惹人疼,不然也不会趁乱去坊市“买”东西! 回到家中,林子易找来周清慕,周清慕仔细打量着林子易,发现他身上没有多出什么东西,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知道林子易武艺高强,但是他只有十四五岁,生怕林子易尝到甜头,走上不归路。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心里独自担忧! 林子易从盒子里拿出一块银子,递给周清慕,“给我剪下一两,剩下的你拿着,做好账目!” 听到林子易要钱,周清慕心中一阵欣喜,心里的阴翳一扫而空。这说明林子易之前只是被激怒后一时兴起而已,他是知道买东西得给钱的。 50克银子大概花生大小,此时一两没有那么多,大概十四克,也就是黄豆大小,林子易掂量了一下,银的密度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中午只管煮饭,贫道不回来吃,会给你们捎些!”,一两银子值一千文,推算一下物价,林子易觉得这顿饭最多七八百文,还有余钱给她俩捎点。 “吃饭用不了这么多钱!”,得知林子易去吃饭,周清慕下意识提醒了一句,她出身商户,出去吃饭大概也就二三百文,林子易拿了一两银,她有点诧异,不会遇到黑心食肆宰客吧。 要是翠儿知道林子易拿一两银子去吃饭,可能会当场昏厥,她觉得一顿饭五十文已经算破天荒的了! “嘿嘿,贫道遇到了贵人,会有一份泼天的富贵!”,林子易笑了笑,攥着银子出门了,这东西太小了,不好找,可别掉了。 周清慕听到这话,两腿一软,靠在了门梆上,看着林子易离去的身影,心里忧思重重。小道长不会染上赌了吧!自己那不成器的弟弟,刚开始赌时,嘴里就说着“贵人”、“泼天财富”这些。 “翠儿,中午少做些米粥,小道长在外吃,也不要做菜,小道长会捎些回来!”,周清慕有气无力地吩咐一句,就继续开始刺绣了。 正在用棍子在地上写字的翠儿如蒙大赦,站了起来开始准备做饭。 来到食肆那条街,林子易站在街头,不知道王勇回来了没,四处张望。还没到饭点,客人并不多,林子易很快就找到王勇的位置,王勇坐在一个食肆,也在等待林子易,见林子易看了过来,挥了挥手。 “勇哥,这是?”,林子易走近,才发现王勇身旁还坐着有一个三五岁的小男孩儿,样貌王勇相似,少了一分粗犷,多了几分秀气,王勇他老婆应该挺漂亮的。 “这是犬子,王景德,非要跟过来,凌云兄弟莫怪!”,说着王勇拍了拍小男孩的后脑勺,“臭蛋,这是你凌云叔父,快叫叔父!” “叔父,我是臭蛋王景德!”,臭蛋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临走前娘亲交代过,要说王景德,不能说臭蛋,可是明明心里知道,还是嘴瓢说了出来,看了自己爹一眼,心里害怕,低头假装喝水。 看到小家伙那惧怕的表现,林子易笑着抚了抚小家伙的脑袋以示安慰,前世父母排行小,自己早早地既当叔又当舅,倒是很喜欢小孩子,小孩子的情绪写在脸上,好相处! 其实王勇带小家伙过来,是有失礼数的,不过,林子易看来,去他妈的礼数,所谓礼数,不过是男人对女人的限制,是大人对小孩的束缚,说白了,就是强者对弱者的霸凌,是强者维护自身地位的霸王条款! “你们父子出来吃饭,留嫂夫人一人在家,勇哥不怕今晚夜宿街头?”,王勇做出有失礼数的事,说明了在王勇心里,自己不是个外人,看出这一点,林子易也开了句玩笑。 “无妨,我那小姨子前几日来探望娘子,来年开春才会回去!”,王勇摆了摆手,随后嘿嘿一笑,“凌云兄弟,你回去拿了多少钱两?” 林子易闻言,微微一怔,这个王勇看来真不简单,竟然猜出来自己回去的真实目的,想起之前对方收礼支开左右的场景,不得不佩服,这人情世故,王勇算是摸透了! 林子易也不卖关子,把握在手里的银子放到桌上,同时装出一副心疼犹豫的样子。 王勇多懂啊,不用掂量,搭眼一瞧,就知道这是一两银子,看来自己这个兄弟还是有点家底的。“砰”的一声,王勇猛然拍了拍桌子,桌上的银子蹦了一下,“哈哈哈,够豪气,凌云兄弟,今日不醉不归,快来人,上好酒,上好菜!” 臭蛋正在看桌上银闪闪的银子,王勇这一声,也把他吓得蹦了一下,眼睛里都吓出泪水了,不过他还是强忍着泪水,连忙伸手把银子握住,放到自己的碗里,小心看守着。 林子易看呆了,臭蛋动作很熟练,说明什么,说明王勇不止一次拍桌子,小家伙也不止一次守银子,不愧是亲父子,都挺爱财的! 酒过三巡,开始聊正事。 “县老爷被暴民杀了拿去邀功,如今永兴县,县尉大人说了算,不出意外的话,过段日子,孙贼被朝廷平定。到时候,县衙大人就是县老爷了,凌云兄弟,你想不想在县衙里谋个差事?”,王勇看了看四周,发现近处无人,就低声说了一句。 “不瞒勇哥,贫道虽然有些家底,但维持不了多久,近日忧思重重,苦于没有生计。”,林子易本来有点担心王勇给自己派个守城门的活儿,没想到是在县衙的一个差事,顿时心中大喜,连忙拱拱手,“不知是何差事,勇哥可否细讲?” “哈哈,好说好说,喝酒喝酒!”,王勇哈哈一笑,林子易这一句话,已经表明了态度,以后共事多一个自己人,想来好办事得多! “县衙里还有一个姓刘的铺头,据说和县老爷亲戚,乱民暴动,他也被……”,王勇没说完,用手比了比脖子,“现在差役缺人手,凭兄弟你的身手,当个捕头不在话下。只是当差只会武艺可不行,我看兄弟做事也是滴水不漏,想来是个好捕头。奈何县尉大人那里过不去,所以先委屈兄弟当个捕手,过些日子,有了功劳,为兄再想办法提拔兄弟你!” “那就多谢勇哥了,来喝酒!”,林子易心思聪慧,听到王勇对自己自称“为兄”,说明想要把自己培养成嫡系,什么是嫡系,捕手是捕头的嫡系,捕头是县尉的嫡系,…… “哈哈,喝!”,王勇仰脖子干了一碗酒。刚才说完话,他就在观察林子易,他知道林子易很聪慧,重情义,而且武艺也十分不凡,这种人不好拉拢,但却不用担心遭到背叛。所以他也有点忐忑,担心林子易推脱。好在林子易没有推脱,这说明对方愿意干这个捕头,愿意接受拉拢。 林子易夹了一块卤鸡稍加思索,王勇说想办法把自己提拔成捕头,这说明什么,说明王勇很有可能会成为新任县尉,他一个捕头,凭什么?凭关系呗! “不知县尉大人和勇哥有何渊源?” 正端着酒杯审视着林子易的王勇眼睛一眯,心中大骇,这个小道士名不见经传,竟还有这等功底。迎着林子易的目光,夹了一粒煮黄豆,故作淡然,“县令大人乃为兄舅父!” 王勇表情虽然淡定,语气却有点生硬。林子易知道自己戳中了对方的心事,聪明人不喜欢暴露底牌,也不喜欢让别人知道自己是“走路子”上位的。 不过林子易也有办法,微微一笑,对着王勇拱手示弱,“王大人聪慧过人,有勇有谋,今后有劳提携了!” 前穿万穿,马屁不穿,听到这话,王勇周身舒坦。 “凌捕头武艺非凡,心思缜密,日后必定大放异彩啊!” 王勇一句话,给日后的永兴县县衙新添一名衙役,这个衙役很怪。名字怪,姓凌名云,身份怪,是个小道士! 林子易微微一愣,明白过来,当差得有名字造册,也不在意,名字,代号而已!笑着举起酒杯和王勇喝个痛快,什么叫弹冠相庆,这就叫弹冠相庆! 正事说完,又是一阵酒菜,王勇已经有点醉意,看着林子易,说起了杂事,“凌云兄弟,年方几何?” 林子易闻言,立马明白过来,一问年纪,懂的都懂,这是要加深关系啊,“贫道年十四!” “道士可不可以娶妻生子?”,王勇喝一口酒,又问。 “有何不可!” “哈哈,好,不瞒你说,我那小姨子样貌清秀出众,和兄弟你算是般配!” “娶妻娶贤不娶色,嫁人嫁心不嫁财!”,林子易发现王勇没有提到自己对老婆最看重的一点,于是出言提醒。这句话一来表明自己看重品德,同时希望对方看重自己的心意而不是钱财。 此话一出,王勇惊为天人,这句话简直就是金科玉律,这个小道士怎么是什么都懂! “哈哈哈,此事放心,我那小姨子乃商户之女,岂会看重钱财,是个明辨事理的好女子!”,王勇默默记下林子易这句话,同时夸耀一番。 林子易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给王勇倒了一碗酒,也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临行之际,林子易又买了一份卤鸡和煮黄豆,家里有猪肉,鱼肉也吃过了,带点周清慕二人没吃过的鸡肉,再好不过了! 至于,剩下的一百来文钱,送给臭蛋这个未来外甥了,臭蛋拿着钱傻乐,想数数,但不识数,捧着一串钱,嘴里念叨着“好多线,好多线,……” 王勇已经喝得七荤八素了,林子易担心这个未来县尉出事,就送他回家,一路上臭蛋叔父长叔父短地叫着。 童稚的声音叫得林子易心情大悦,也不搀扶满身酒气的王勇,一把抱起了臭蛋!在林子易抱起臭蛋时,踉跄着走路的王勇,脸上浮现欣喜和感动。对于普通人来讲,爱护他的孩子,远比关照他自己,要更让人感动! 这个道理,王勇懂,林子易也懂,还有一句话,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还是那句换,一切尽在不言中! 三个人,两大一小,出现在永兴县一座不大的院子里门前,两个大人,是上下级,更是好友。抱着小孩的大人,和小孩是叔侄。 此刻,敲开这扇门,有些东西就变了! 临近家门,王勇忽然酒劲大起,趴在墙面念咒语,林子易只好上前叩门,听到里面有动静,但许久未开,林子易正准备再次叩门,听到里面传来十分微弱的声音。 “你这傻丫头,磨蹭什么,快去开门呀!” 随后,门开了,林子易定眼一看,开门的人面容秀丽,不是妇人,也不像婢女,顿时明白过来。 一切尽在安排,王勇这条船,自己是非上不可! 第十章 许家二小姐 开门的正是王勇的小姨子,本就花容月貌,又略施粉黛,显得清新脱俗,确实是一个美人胚子。 林子易是经过亚洲四大邪术的考验的,对美貌有一定抵受能力,不至于秒变猪哥。不然,可就出大丑了,前脚刚说完娶妻娶贤,后脚就在美色面前马失前蹄,属实有点说不过去。 林子易不紧不慢地把臭蛋放到地上,立掌于胸前代替稽首,“贫道凌云子,和王大哥相谈甚欢,大醉方休,奈何王大哥不胜酒力,贫道来送王大哥!” “妾身许静婉!”,一直低着头打量林子易的少女面色微红,施礼轻声说道。 呃,你不请我进去坐一会儿啊,林子易看着站在门后不说话的许静婉,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这既然都见面,总得聊一会儿,难道就在这门口聊?还是说看不上贫道? “贫道家中有事,择日再来拜访!”,门口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人多眼杂,而且林子易担心周清慕和翠儿的吃饭问题,决定先走为妙。 “哎,你,我,妾身……”,许静婉一时慌了神,语无伦次起来,抬起手对着林子易虚握。 林子易淡然一笑,“贫道贸然打扰,实属唐突,匆匆一面,也算有了分寸,来日贫道定会登门拜访。” 见许静婉还要开口挽留,林子易指了指手里的陶罐,“家中亲友尚未吃饭,贫道答应她们捎些吃食,已经过了饭点,贫道于心难安,先行告辞!” 说完,林子易立了立掌,看了趴在墙上装模作样的王勇,暗笑一下,真是难为你了,转身回去了。 许静婉看着林子易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听到姐姐说给自己找了一个好郎君,就想过来问详情,结果却是一个道士,觉得挺新奇的,就想着看看道士是什么样的人。 可是自己事到临头却乱了方寸,把人堵在了门口,这种情况,既是对方赌气离开也不为过。 令人意外的是,这个道士非但没有赌气离开,反而仅凭三言两句就清散了自己的自责和懊恼。 这样想着,许静婉心里不禁有点期待下次见面。这个道士,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姐夫说他武艺不凡,怎么如此瘦弱?还说他聪慧,为何执意要走呢? 林子易拐过街头,王勇心里苦笑不已,自己这小姨子怎么如此不靠谱,你姐夫还趴在墙面上呢,怎么不过来瞧一瞧啊! “爹,回家了!”,就在王勇心思百转,寻找化解之法时,臭蛋的一句话,让王勇大喜。 “好,乖儿,回家!” 王勇拉着臭蛋,摇摇晃晃,踉踉跄跄,说来奇怪,愣是没有把臭蛋拽倒。 许静婉这是才大梦初醒,连忙大开院门,喊了一声“姐,姐夫回来了!”。 随后一个美妇人从堂屋走出,看到院中没有陌生人,给臭蛋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去关门,随后看着许静婉,面露疑惑,“人呢?” “走,走了。”,许静婉低声回了一句。 “你呀,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人都到家门口了,还能把人放跑了,整日读书,人都读傻了!”,一听到这话,美妇人顿时傻眼,双手一插腰,开始数落起来。 “柔娘,你莫要怪罪妹子,凌云兄弟今天有事,不方便进家!”,等臭蛋关上门,王勇大醉乍醒,看到小姨子委屈的样子,连忙开口。 “勇哥儿,我这个妹子,唉,脸皮薄,你多上上心,她这个样子,如何是好,好郎君哪能轮到她啊!”,说着,许柔娘瞥了妹妹一眼,心里十分遗憾。作为枕边人,她知道那个小道士在夫君心里的地位,那人很有可能是准备当心腹的主,而且人也值得托付,这么好的郎君,却给错过了,只好央托王勇再帮忙瞅着。 “无妨,凌云兄弟并非小肚鸡肠之人。”,王勇怎么听不出自家娘子的意思,不过,在他看来,自家小姨子肤白貌美,知书达礼,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配得上,“凌云兄弟在门口给说了什么?” “他说家中有事,择日再来拜访。”,许静婉连忙回话。 “只是客套话罢了,怎么能当真!”,许柔娘抚额,真是难为这个小兄弟了,登门拜访,却被拒之门外,“屋里有醒酒汤,快进屋吧!” “哈哈,你不懂,凌云兄弟是聪明人,今日敲开这扇门,他就躲不过这场亲!”,说着抱起臭蛋,领着柔娘和静婉进了屋。 进屋之后,柔娘端给王勇一碗醒酒汤,王勇一口喝完,坐在火炉前开始分析起来,“凌云兄弟是个明白人,说话有分寸,他说择日拜访,定然会再来拜访!” “不过,什么时候来就不知道了,得看何时能平反孙贼!”,说着,王勇看向许静婉,“小婉,你在这多待些时日,等此时有了眉目再走!” “好的,姐夫!”,许静婉点了点头,脑子里还在想着那个道士,说不上喜欢,只是觉得新奇! 许柔娘看着妹妹心思重重的样子,却没有忧愁,心中不禁一喜,合心意就行,“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跟凌云兄弟提到此事?” 本来心思重重的许静婉也收起了心思,竖着耳朵用心听。王勇笑了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照你这么说,人不是你请来的,是来送你回家的?”,许柔娘有点不高兴了,喝酒误事,你是提了一嘴,但是对方也没有给个准话呀,喝喝喝,就知道喝! “哎呀,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都是聪明人,有些事,一点就透,何必说得那么明白!”,说着,王勇拍了拍娘子的肩膀,站了起来,“夜里还要轮班,我先去睡一觉!” 其实也不怪许柔娘,复述很难还原当时的心情和场景的,王勇总不能说,他和林子易当时对视一眼,已经通了心意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林子易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家中,推了推门,发现门没上闩,往院里面一瞧,看到周清慕和翠儿在日头下刺绣,再看灶台,上面冒着热气,看来还没有吃饭。 “贫道与人吃酒,误了时辰,快些吃饭吧!”,林子易关好院门,把陶罐里的黄豆和卤鸡拿了出来。 周清慕和翠儿抬头,脸色各不同。翠儿一脸惊喜,扬起鼻子轻轻嗅了嗅;周清慕则是面带忧愁,她实在担心林子易染上赌。 林子易去灶台试了试米粥的温度,还好,炭火保温着,温度刚刚好,盛了两碗端到石桌上,看到翠儿一蹦一跳地过来,随口说道:“饿坏了吧,快去拿筷子!” 二人落座,开始动筷,林子易已经吃过饭了,但是吃饭就要一家人一起,所以也林子易陪着二人吃饭,偶尔夹一筷黄豆吃。 “你手里还有多少钱?”,吃了几口压住饥饿,周清慕忍不住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感觉不妥,随后加了一句,“你都买了什么,我好记账!” “没了!”,林子易将那两银子拿出门的时候,就不打算带余钱回来,就算今天臭蛋没有出现,他也会用余钱买点其他东西让王勇捎走。 “啪嗒”,周清慕手里的筷子掉在桌上,暗道一声遭了,一个时辰就霍霍一两银子,比她那不成器的弟弟还败家。 周清慕故作淡定,把筷子捡起来,加了一粒黄豆,牵强地笑了一下,“你都吃什么山珍海味,竟然花了一两银子。” 林子易准备说余钱送人了,没想到又是“啪嗒”一声。 翠儿的筷子也掉桌面上了,看向林子易的眼神有点幽怨,一两银子的山珍海味,遐想空间太大了,她瞬间觉得这美味的卤鸡并没有那么可口了! 林子易笑了笑,把今天出城遇到王勇以及对方让他去县衙当捕手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这么说来,你没有去赌钱?”,周清慕听完林子易的话,恨不得跳起来,双手握在胸前,这个反差太大了。 “啊?!”,林子易听到周清慕的话,顿时傻眼了,手里的筷子也差点掉了,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赌钱了。 “每月的俸钱多少?”,周清慕颇为尴尬地笑了笑,连忙岔开话题。 “不知道!”,林子易老实回答,他和王勇的交谈,不是简单的当差领俸,俸禄能有多少钱。 这四者中,明面上钱财排最末,所以可以放弃其他的给想要的人,从而从对方那里获利,这才是高明的取财之道,当然,玩脑子是非常危险的活儿,得把握好尺度! 最标准的尺子就是天地良心,可以玩火,但别太过分! 接下来,林子易又开始闭门不出,既然是你已经谋得生计,每天就是喂喂鸡,诵诵经,练练武,聚聚气。 过了五六天,林子易正在练武,看到翠儿拎着砍柴刀,看样子去砍柴去了,于是喊住了翠儿,“翠儿,把柴刀给贫道,外面不太平,还是贫道去砍柴吧!” “这”,翠儿有点犹豫,“我跟你一起去吧,这样可以多砍些回来!” “也好!”,林子易点了点头,天气越来遇冷了,柴火消耗得快,多砍一点能够多用几天。 几天没有出来,外面变得热闹起来,坊市也恢复了往日的熙攘。 一边走,林子易一边听来往路人在讨论什么,一会儿,林子易大致明白了最近都发生了什么大事。 首先,就是永兴县变天了,县令大人在乱民暴动中被杀了,原来的赵县尉现在变成赵县令了,现在的县尉之前是个姓王的捕头,县衙就两个捕头,还有一个刘捕头,可惜在暴动中保护县令,也被人摘了脑袋。不过,百姓嘴里对王捕头了解并不多,反而对刘捕头印象深刻,因为这个刘捕头仗着是关系户,没少干欺压百姓的事! 对于这个消息,林子易不得不佩服王勇,他也是个关系户,但是百姓却却认为他是走了狗屎运才升的官,好一手闷声发大财! 其次就是猖狂不可一世的孙贼被北府军打跑了,带着大批人马逃窜到海上了,听到这个消息,林子易有点担心,海上可没有补给,孙恩肯定还会再次上岸掠夺,不知道朝廷有没有防备! 最后就是现在会稽内史是谢琰谢将军,换一个将军来当内史,看来朝廷还是有所防备的,对于谢琰,林子易没有一点印象,他大概知道东晋似乎有一个姓谢的世家大族,谢灵运他知道,是个诗人,好像还有个谢安吧,不知道谢安、谢琰和谢灵运是什么关系? 除此之外,还听到有人谈论北府军刘大将军什么的,说北府兵一来,孙贼就夹着屁股跑了! 来到城门,林子易四处张望寻找王勇,但并没有找到王勇,转念一想,也对,县尉怎么可能出现在城门,肯定在县衙里。 出了城门,林子易发现外出的人很多,这说明城外没有之前那么混乱了,暴民大多是没有地没有食物的佃农,这些人被佃主盘剥,活不下去,就会在城外游荡,这就加重了城外的安全隐患,导致人不敢轻易外出。 现在暴民跟着孙岛主去海上了,城外也安全了许多,因此进出城的人也多了起来。 林子易正砍着柴,余光里看到一个人走了过来,林子易直起身子看了过去,是一个看起来很机灵的青年男子。 “不知阁下可是凌云道长!”,来人走近,对着林子易拱手说道。 “贫道凌云子,不知善人寻贫道何事?”,林子易丢下柴刀,稽首说道。 来人听到林子易的话,脸色一喜,笑着拱手,“在下奉县尉大人之命,来告知凌云道长,明日午时,来县衙报到!” “无量天尊,贫道晓然,多谢善人特来相告!”,林子易心中一喜,连忙稽首,本来还想着明天去拜访一下王勇,没想到王勇就派来通知自己,“不知善人唤做何名?” “在下丁有志,还得回去复命,告辞!”,说完,丁有志转身离开了。 “你是不是要去当差了?”,翠儿激动地拽着林子易的衣袖,兴奋地直跺脚,这段时间相处,她发现林子易是一个非常和善随性的人,言行举止也放开了。 林子易笑着点了点头,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第十一章 小露一手 回到家中,翠儿迫不及待地给周清慕分享了这份喜悦,两女边刺绣边嘀咕着。 林子易心中也十分激动,不过他做事喜欢谋而后动,就坐在石桌前思考以后的打算。 他每天很少出门,所以没有人会认识他,可是今天自己刚出门,就有人找了过来,说明刚才王勇应该就在城门口,林子易没找到,应该是王勇在城房里。 既然在城房里,为什么不出来相见?反而派个人偷偷摸摸跟过来! 林子易知道王勇是不想要暴露两个人的关系,可是为什么呢? 林子易开始从他所知道的信息上开始分析,王勇这样做,无非是想要把持政务,县里有三个主事官员,县令、县丞和县尉。 既然王勇这一方已经占据了县令和县丞的位置,按理说应该能够独揽县内大小事务,为什么还要隐藏自己的势力呢? 林子易摇了摇头,决定站在更高角度来推理,在官场上,收敛往往意味着政敌强大,王勇虽然是个县尉,但他也是一个兵卒,真正的将军是新任赵县令,而赵县令的政敌无疑是县丞了。 按理说,县令死了,理应是县令的副手县丞来接任,可是为什么会让一个县尉来接任,本来林子易觉得县丞也是这边的人,现在看来,是林子易想错了。 想了想,林子易觉得很有可能是县丞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被赵县尉给抓住了把柄,所以不得不让步,让赵县尉来接任县令。 这是对目前所发生事情的推理,林子易觉得也算合情合理,就开始猜测今后有可能发生的事。 首先,县丞肯定会给新任县令使绊子,同样,新官上位三把火,新任县令也急需一把火来坐稳县令的位置。 其实,大到朝廷,小到家庭,都会在新旧交替是出现明争暗夺的现象,何止是人,狮群狼群也存在,有群体就会有权力,有权力就有争斗,这是免不了的! 分析出今后的大势,林子易再次转换角度,开始思考在这场争斗中,自己能发挥什么作用,以及,王勇想要自己扮演的角色。 既然王勇这么刻意避免和自己接触,那肯定不是指望自己去干出什么功劳,大概率是想要把自己培养成一个暗线,去监视县丞,防止县丞使绊子。 想到这,林子易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王勇既然要刻意隐藏自己和他的关系,那为什么还想要把他的小姨子嫁给自己呢,这不是很容易被人发现么? 这个问题,林子易想了好久,没有想出一个合理的说法,这是因为他认为这也是这个局中的一环,是王勇用来拉拢他。 其实,把许静婉嫁给林子易,存在着多方面的巧合。王勇娘子央求王勇给许静婉找一个郎君,王勇本来想着从手下的捕快中挑一个靠得住的。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那天乱民暴动,他碰巧遇到林子易,还打了一架,觉得他武艺不凡,便有了结交之心。同时,看林子易如此顾家和自己一般无二,心中妹夫的人选也有了着落。 那天,王勇找他吃酒,心思是给未来妹夫一个捕手的职位,至于捕头,那就看情况了,给不给都两说。 但是,林子易一语道破王勇的底牌,让王勇再次认识到林子易的价值,于是,心思就变了,一定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道士拉拢成心腹。 原来是逻辑是,因为是妹夫,所以给个捕手,现在变成,因为是个人才,所以拉拢成心腹捕头,再用妹夫来稳固这层关系。 两次相遇,林子易入了这个新旧交替时权力争夺的局中,而这个局,仅是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乱民暴动引起的,所有人都毫无准备,每个人都是入局人。 林子易以为是王勇一方布的局,所以会揪这个漏洞不放,但其实王勇也是入局人,怎么可能尽善尽美? 林子易的入局,就是巧合下的结果,真就应证了老道士乘风子信中的话——“尽快下山,早作打算,切勿错过机缘“ “在想什么呢?”,不知何时,周清慕坐到了林子易旁边。 “贫道在想以后当差的事?”,林子易扭头看了看周清慕一眼,发现她欲言又止,“有事尽管说,贫道并非霸道之人!” “开春后天气转热,我们三人没有轻薄衣物……”,说着,周清慕停顿一下。 “你自去采买,记好帐目即可!”,林子易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以后你来照应家里的各项开支,记好帐目,不必事事问贫道!” “我想要买个纺机,时日尚早,边纺线边织布,能节省一笔开销。”,周清慕摇了摇头。 “哈哈哈,是你想要还是翠儿那丫头想要?”,林子易哈哈一笑,“现在孙贼跑了,想买就去买吧!” “你和翠儿一般大小,你叫她丫头?”,周清慕笑了笑,打趣了一句。 “无量天尊,贫道注重养生,看着小实际大,已经二十又四了!” 周清慕知道林子易满嘴鬼话,没有接话茬,“开春后,我想要去郡城看看!” 听到反乱被平定,周清慕就想着回去看看,那里肯定什么也没了,只是眷恋故土而已。 “嗯,到时候贫道陪你走一趟吧!”,林子易想了想,现在是十二月份,开春大概是来年二三月份,三四个月的时间,局势应该已经稳定,找个由头告假就行。 随后二女兴致勃勃地出去了,林子易继续思考。 第二天,中午早早吃过饭,林子易就去了县衙,走到县衙那一条街,林子易愣住了。 他没去过县衙,但是他知道没有人想要和县衙扯上关系,所以按理说,县衙门口应该没多少人的,可是现在县衙门口围满了人,围得水泄不通! 林子易站在外围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都是青壮男子,而且很多人都是流里流气的,一看就是地痞流氓。 林子易还看到一个熟人,之前欺负翠儿被他揍了的矮矬子,林子易来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县衙怎么这么多人?” “县尉大人特下文书新补捕手,大家伙儿都来碰碰运气!”,矮矬子头也不回,死死地盯着县衙门。 “县尉大人准备补多少人,这么多人,也不好碰运气啊!” “这可是热闹事,有机会去县衙,谁不想进去看看”,矮矬子踮了踮脚,发现开始看不到,蹲下来把前面那人鞋带解了,站起来继续说,“听说之前造反时,死了五六个捕手,刘捕头和县老爷也死了,县尉大人说,为了防止再有乱民暴动,要补增十余人!” “你也想当捕手?”,林子易看着他这么缺德,冷声讽刺了一句。 矮矬子听出林子易话里有话,扭头准备破口大骂,结果发现是之前那个厉害的道士,满脸的愤怒瞬间变成极致的谄媚,原来粗俗的声音也变得细腻起来,“大、大哥,你也来了,你武艺高强,一定能选上,甚至能当个捕头呢?” 和矮矬子说话期间,有不少人被一个捕手点到进去了,每次点四个人,进去时衣冠整齐,出来时鼻青脸肿。 点人的人林子易也认识,正是昨天去通知他的丁有志,丁有志点的都是高大威猛的,像林子易这种瘦弱的人,是没机会了! 为了不引起怀疑,林子易决定露一手,他后退几步,然后向前急奔,他准备飞跃人群落到县衙正门口! 两米多高的院墙他都能飞过去,更别说这不到两米的人群了! 林子易临近人群猛一蹬地,随后提气轻身,随后就从矮矬子头顶飞过去了。 林子易只需要飞起来就行了,其他人要考虑的事情有很多! 感觉到“天”突然阴了下来,底下的人都一愣,看了看其他人,怎么就我头顶有阴影? 抬头一看,我的妈呀,怎么是一双鞋,吓得连忙抱头,再一看发现是一个人在飞,连忙往两边挤。 林子易本来担心前冲的势头不足,到不了县衙门口那篇空地,就踢到人头了,没想到底下的人这么配合,顺顺利利的来到县衙门口,再次提一口气,飘然落地。 “无量天尊,贫道也来试上一试!”,林子易余光看到由于自己飞过来而引起人群分散出三人宽的通道,心里甚是得意,这个入场方式可太酷了。 丁有志正在选这一组最后一个人,只听见人群一阵骚动,随后眼前一花,一个人从天上落了下来,定睛一看,竟然是昨天那个道士,顿时心中一喜,总算出现了,“道长轻功神异,快来应试,快来应试!” 林子易淡然一笑,背着手跟着丁有志进了县衙,一副高深莫测又志在必得的样子。 林子易看了看其他三人,有一个是还认识,就是矮矬子的老大,只能说是冤家路窄! 那人也认出林子易,吓得不敢看林子易,心里一直念叨着,天老爷保佑,天老爷保佑,千万别和这个道士一组,千万别和这个道士一组,天老爷保佑…… 县衙坐北朝南,西边有一片空地,空地三丈见方,正中中间放了两张桌子,把空地分成南北两部分,桌子上各方几把木质刀剑。 县衙东面有一座凉亭,凉亭中坐了年龄迥异的三个人。林子易有意无意地瞟了几眼。 正中是一个身穿红色官服地中年男子,此人身形魁梧,面容方正,不怒自威,此人是王勇的舅舅,如今的永兴县县令。 此人左边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年人,此人身穿青色布衣,身形有点佝偻,应该就是县丞。 至于县尉王勇王大人,身穿青黑色官服,坐在县令的右边。都说外甥赛舅,到了王勇这儿,就成了反例,林子易完全看不出来他们俩是甥舅! “愣着干嘛!快点抓签!”,丁有志见几人一直往东面瞧,开口催促了一声,“甲在南,乙在北!” 林子易稳操胜券,随意地拿出一分签,放在手里一瞧。 “乙” 余光瞧见有人抻着脖子在看自己的签,林子易扭头看过去,发现是那个流氓泼皮,“你还识字?” 那人嘿嘿一笑,往南边去了,“和你的不是一个样!” 不过,还没来得及高兴,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了,一个高大威武,眼神凶狠的黝黑汉子正等着他上场呢。 林子易进入乙场,看了看对手,是一个身材高大、面容憨厚的青年。 “先比拳脚,倒地或力不济者为败!”,丁有志等四人入场,开始宣布规则,“再比刀兵,击中腹、胸、喉者胜!” “开始!”,停顿一下,丁有志沉声喊了一声,以后敲了一下锣。 林子易看到对手的站姿就知道对方不懂武艺,果然,锣声一想,对方就急吼吼地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抡起拳头对着林子易一顿乱打。林子易眼疾手快,都躲了过去。 普通人打架,一般喜欢憋一口气,卯足了气乱打一通,这样容易后继无力。林子易等对手后面几拳没有多少力道时,用小臂挡住对方抡过来的拳头,随后一拳捣在对方的肚子上。 林子易这一拳没有用太大力道,比试而已,点到即止! “我不会兵器,不比了,不比了!”,那人捂着肚子,像个大虾一样,吸着冷气说了一句,就走出了场地。 林子易看向甲场,那个无赖也是被压着打,不过他也很油滑,像个泥鳅一样,来回窜,那个魁梧汉子拳脚很刚猛,势大力沉,威力不俗,但却十分笨重。 随后,无赖一个不留意,被汉子一脚踢在了屁股上,摔了个狗啃泥,捂着屁股站起来后,“我不打了,我不打了!” “你去甲场,和他再打一场!”,丁有志对着林子易说道。 “不用再比了,这两人都是可用之才,记了名字,换下一组!”,这时,东面传来洪亮的声音。 林子易循声看去,新任赵县令点着头,满脸满意的神色。 “你二人唤作何名?”,县令都发话了,丁有志立马照办。 “凌云!”,林子易拱手回答,声音清脆悠然。 “赵猛!”,黝黑汉子也拱了拱手,声音沉稳有力。 丁有志点了点头,写下二人的名字,“今日申时前来领取官服腰牌等一应事物,明日后入衙办差,每日都要点卯,月俸一两!” 交代一声,丁有志就带着四人出去了,林子易之前大放异彩,人群自动分开,让出一条路! “无量天尊,多谢各位,多谢各位!”,林子易诵号稽首,此事稳了! 第十二章 一出好戏 林子易走后,周清慕和翠儿就一直站在门口等待,看到林子易出现在街角,两人心中一喜,同时也十分忐忑。 林子易看到在门口张望的二人,心中不禁暖流涌动,有人待归的感觉,确实不一样。 “道长怎么样,你能去当差吗?”,没等林子易走近,周清慕和翠儿就迎了上去,翠儿拉着林子易的衣袖,激动发问。 “贫道出马,手到擒来!”,林子易看着二人忐忑的神情,微微一笑,“回家吧,申时去县衙取腰牌!” 翠儿和周清慕对视一眼,看到彼此脸上的欣喜。 申时,大概是下午三点到五点,点卯就是卯时点名,卯时是早上五点到七点,林子易前世是朝九晚六,秉承一天八个小时的工作时间,林子易决定朝七晚四。 虽然时长不变,但是生生提前了两个小时。现在这个季节,七点到岗,天都还没亮! 林子易抬头看了看天,日当头偏西,午时将尽,还有一个时辰,就进屋开始诵经聚气。 “道长,申时到了!” 认真做事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听到翠儿在外面呼喊,林子易起身去县衙取官服腰牌。 来到县衙,门口的人群都消失了,恢复了原来冷清的样子,林子易看着门口空无一人,连个把门的人都没有,不禁摇了摇头,连个保安都没有,怪不得暴民把县令干掉了! “凌云兄弟,你怎么此刻才来?”,林子易走入县衙,就听到焦急的说话声,扭头看去,发现丁有志正冲自己拱手。 “无量天尊!”,林子易稽首,看到丁有志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叠衣服和一个手掌大小黑色的铁牌,“他们已经取走了?” “哎呀,就差你一人了。你还真沉得住气,都快申时六刻了,别人申时一刻就过来了“,丁有志把桌上的官服塞到林子易怀里,腰牌放到官服上,”我还要和几个好友去吃酒呢,你拿好赶快走吧!” 说完,丁有志推搡着林子易离开,一副急着散值的样子。 “哎,刀,刀,还没给贫道刀呢!”,林子易发现少了东西,连忙开口,其他都无所谓,武器不能不给阿。 “我去给你拿!”,丁有志一拍额头,转身去了库房,心中懊恼不已,真是越急越乱,越乱越急。 “贫道惯用剑,给贫道拿一把剑!”,林子易喊了一句提醒丁有志。 “县衙重地,何人在此喧哗,损了官府威严!”,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正是王勇的声音,只是语气中夹杂着怒火。 “贫道凌……”,林子易放下官服,转身稽首,话说了一半,一个茶杯“啪”的一声,飞到了林子易的脚前,茶水飞溅,落了林子易一鞋。 “哼,哪里来的野道士,无端坏了兴致!”,扔完茶杯,王勇拂袖出了县衙。 林子易福至心灵,明白过来,这是要演戏,不过王勇这话说的真狠,野道士对于道士来说,相当于野种。 戏嘛,做官的都会演,林子易等到王勇离去走远,故作气愤怨恨,抬脚把地上的茶杯踢飞。 “无量天尊,无量天尊,气煞贫道,气煞贫道也!” “一个茶杯而已,你何必与它置气!”,丁有志正扒着门往外瞧,见王勇走了才敢出声,凌云兄弟真倒霉,还没上衙就触了县尉大人的霉头。 “给,我给你挑了最好的一把剑!”,丁有志快步走到林子易面前,把手里的一把剑递给林子易,“快别喊了,拿了东西赶快走吧!” 林子易接过来,好家伙,真东西就是不一样,怪沉的,拿起官服和腰牌,和丁有志出了县衙。 “凌兄别过!”,丁有志关上衙门,潦草地冲林子易拱了拱手,扭头飞奔而去。 林子易注意力全在手里的剑上,用力一拉,噌~,长剑被把了出来,斜阳照射下,放出耀眼的银光,林子易小心地摸了摸剑刃,锋利无比,又试着掰了掰剑身,掰不动,剑身很结实,拿来对砍没有问题。 一时玩心大起,林子易把把官服塞进怀里,随后边走边耍起剑来,刺、挑、划、斩,同时衔接提脚、鞭腿、冲拳、肘击。寒光凛冽,招式迅猛难料,让人防不胜防! 耍了一通,林子易才没了兴致,低着头准备把剑收入鞘中,结果对了几次都没对准,剑尖一直在晃,险些插左手上,只好把剑鞘靠墙上,左手捏着剑尖把剑入了鞘。 回想起刚才耍剑的感觉,林子易觉得手拿剑鞘有点不利索,以后打架动刀兵的时候,一定得先把剑鞘扔了。 林子易回来时,周清慕看着林子易两点空空,只拿着一把长剑,顿时一脸错愕。 林子易从怀里掏官服,官服太大,不好拿出来,林子易只能硬掏,这个动作惹得周清慕和翠儿脸颊绯红,翠儿更是捂着脸露出眼睛。 “砰”的一声,腰牌掉在地上,林子易把官服递给翠儿,捡起来看了看,这是一个铁制腰牌正面为“晋”字,背面竖写着凌云,下面有一排小字“永兴亥月三十”。 “道长,换上试试吧!”,翠儿抖开官服,对着林子易比了比,眼睛笑眯眯的,这官服怎么看起来这么威风。 官服就是一个外衣,林子易一拽腰绳,胳膊一摆,身上的外衣就脱了下来。 本来看着林子易的翠儿,“呀”了一声,连忙用官服遮住脸。 “呀什么呀!”,林子易看着翠儿偷偷抬眼看,对着一叉腰,“贫道给你看,你能看到什么了?” “你就知道欺负人!”,翠儿顿时满脸通红,把衣服往林子易身上一丢,扭头跑开了。 林子易哈哈一笑,“贫道又不是没有穿衣服,你害羞个甚!” 穿好官服,林子易又抖开裤子,因为他改装的裤子里面是是开裆棉裤,换裤子太麻烦,林子易只是贴着腿比了比,发现这官服和自己改装的衣服差不多。 想来也对,捕快时常跑动,上衣下裳,太过笨重。 第二天,正是子月一日,阳历一月一日,再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各家各户都把采办年货提上了日程。路过坊市,林子易看到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上街赶集了。 第一天上衙,林子易觉得压着点上班有点过分,万一被人搞一下,可就尴尬了。于是卯时六刻就到了县衙,结果发现县衙门关着,上去推门,没推开,只好敲了敲门。 “大清早的,谁呀?”,门房里传来一个老迈的声音。 “新任捕手,前来上衙!” “哦,这就来,这就来,你来还挺早哩,平时都是卯时八刻点卯。” 老门房拖着鞋走出去打开门,抬头眯眼看了看林子易的模样,笑了笑,“年轻人,被窝里暖烘烘的,搂着娇娘子多惬意呀,来着挨冻!” 林子易尴尬咧嘴,生硬地笑了笑,我没有娘子,本来是要有的,现在又没戏了。 天已经蒙蒙亮了,林子易来到昨天那个空地,准备先是练了一会儿武。 武艺,从来不是单独的拳法、掌法和腿法,而是三者的融合,林子易的武艺是跟老道士乘风子学的,飘逸又敏捷。 招式并不威猛,但都保留了气力,方便变招。因此,在没有一击必胜的机会出现前,基本上都可以由实招变成虚招,从而消耗对手的体力。 “你这功夫好生诡异,让我来会会你!” 林子易正专心致志地练武,忽然听到旁边传来粗犷沙哑的声音,收招同时扭头看去,发现是昨天那个赵猛。同时,也发现不少捕手已经过来了,正看着他。 林子易正想拒绝,众目睽睽之下,谁愿意当猴,只是,没想到赵猛两步就来到演武场,冲着林子易拱了拱手。 推脱无望,林子易只好稽首,看到对方左手背上一道一寸长的伤疤,立马明白死过来,这人应该上过战场! “无量天尊,拳脚无眼,点到为止!” “我赵猛沙场上厮杀,刀枪剑戟都不怕,还会怕你的拳头?你尽管来!”,赵猛一瞪眼,拳脚工夫而已,又不动刀兵,什么点到为止,不服就干! 林子易被赵猛的生猛给镇住了,挨过刀子的人说话就是硬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局势有点微妙,似乎再说多一句话,自己就会被在场的人瞧不起。 就在林子易愣神之际,赵猛动了,三步并作两步,如猛虎般扑了上去,他在军中学的是搏杀的功夫,招招不离要害。 林子易也不是一般人,练气会极大程度地激发人体潜能,虽然赵猛出其不意,但是林子易后发制人。 眼看赵猛右手成爪,就要抠住林子易的咽喉,林子易侧身踢腿,踹向赵猛的腋下。 赵猛向前猛一探肩,肩膀和林子易的脚错开,此时林子易身体后倾,赵猛变爪为拳,用手背侧击林子易腹部。 林子易暗道不妙,猛一吸肚子,连忙双手握拳,交叉在肚子前,格挡住赵猛的拳头。 王猛见此心底一喜,左手手立掌看向林子易的脖子,不过他急于进攻,疏于防守,右手没有来得及回撤。 林子易双手一翻腕,抓住赵猛的右手,猛一拉来赵猛的胳膊,同时转身来到赵猛腋下,肩膀抵着赵猛的胳肢窝,用力弯腰撅腚。 赵猛只感觉自己被林子易背了起来,随后天旋地转,“嗵”的一声,被林子易摔下在了地上,这一砸,他感到胸口憋闷,一时缓不过气来。 “好一个王八翻身!”,旁边看热闹的人中有一人喊了一声,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林子易哭笑不得,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对着躺在地上的赵猛伸出手,想要拉他起来,“你只攻不守,久攻之下必出破绽!” “不用!”,赵猛摇了摇头,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走出两步,“再来!” 林子易连连摆手,虽然佩服他不服输的精神,但是这是县衙,可不能没完没了的打斗。 赵猛不服气,瞪了瞪牛眼,“刚才是我大意了,没有闪躲,再和我打一场!” “再打一场” “对,再打一场!” …… 旁边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开始起哄起来。 “你看他们那么想打,你去和他们切磋切磋!”,林子易最烦这种起哄的人,决定祸水东引。 那几人听到林子易的话,整齐划一地后退几步,纷纷摇头,我滴亲娘,这么生猛的汉子,一拳下去,不得把肠子打出来! “以后再找他们,今天就和你打!”,赵猛的话让那几人打了个冷颤,也让林子易打了个冷颤。 林子易眼见赵猛如此执拗,正准备说就打一场,忽然听到一阵“咣、咣、咣、咣、咣……”的声音,听得人心脏狂跳,顿时心中一喜,朗声喊了一句,“无量天尊,县衙重地,何人在此喧哗,损了官府威严!” 林子易此话一出,正在敲锣召集人的丁有志愣住了,背着手站在丁有志旁边,等待人齐准备点卯的王勇也愣住了。 随后,王勇把手里的名册朝着丁有志怀里一扔,一把夺过丁有志手里的锣和槌,对着林子易,先扔槌再扔锣。 林子易还没看清谁在敲锣,就看到一个一头绑着圆布团的棍子飞了过来,连忙探手接住,还没来得及打量这是个什么东西,就看到一个金黄色的大圆盘又飞过了,下意识抬脚踢了上去。 “咣~” 这是一个锣! “好胆,给本官看招!”,王勇假戏真做,跑了过来,抬腿踢向林子易。 林子易是真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好硬着头皮和王勇过招。 王勇和林子易的路数差不多,而且都是在演戏,所以打得有来有往,但都没有占到对方便宜! “哎呀,哎呀,王大人,莫冲动,莫冲动。你和一个新来的小捕手较什么劲,有失身份,有失身份!”,这是一个老人佝偻着身子,从县衙堂屋走了出来,苦口婆心地劝说起来,此人正是县丞。 这是王勇冲林子易使了一个眼色,林子易心领神会,几个腾挪,来到县丞身前,以后故意卖了个破绽,被王勇一拳击退,随后又一脚踹倒。 好巧不巧,倒在了县丞的脚边。 县丞看到林子易被王勇踢到,眼角出现一抹喜色,连忙挡在林子易前面,“哎呀,王大人喜怒,喜怒啊呀,人是新来的,难免不懂规矩!” “哼,不长眼的东西!”,王勇看了林子易,拂袖而去。 第十三章 县衙风波 都是老戏骨,林子易站起来,等王勇转身后,眼睛瞪着王勇的背影,一副生死大仇的样子。 “无量天尊,贫道多谢大人出手相护!”,林子易对着县丞稽首,声音和带着感激和庆幸。 “既然入籍当了捕手,就得懂些规矩,像个闲散的乡野村夫,成和体统呀!”,县丞看到林子易仇视王勇的眼神,心里乐开了花,不过县尉王勇刚教训完,自己就挖墙脚,有点说不过去。自己和赵县令是对头,万一再惹恼了王县尉,岂不坏了大事,只好捋了捋胡子,装模作样叮嘱了一下。 县丞早就想要在捕手里安插几个“自己”人了,这些捕手管着治安、缉拿罪犯和搜罗证据,这可都是财路啊!只是之前就两个捕头,分别被前任县令和县尉拉拢,自己也只能干瞪眼。 现在捕快增补至二十来号人,估计能有四个捕头,这个小道士武功不俗,肯定能当上捕头,只是现在他和王县尉闹僵了,以后必然做不了捕头,到时候自己想办法把这个小道士提拔成捕头,他必然对自己惟命是从! 一边点着卯,县丞就已经给林子易铺好了路,想到以后又多了一个“前途”,县丞不禁咧嘴笑了笑,抬手捋了捋胡子。 “刘,刘大人,怎么没有听到我的名字?”,一个惶恐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引起一阵窃窃私语。 “吭,肃静!慌什么,本官口干,喝口水润润嗓子不行?”,刘县丞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随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把剩下的人名点完。 林子易第一次听到县丞的姓氏,刘,这可是个值得寻味的姓氏,前任县令也姓刘! “把锣给本县尉拿过来!”,王县尉踩着点卯结束的点出来了,指了指地上的锣和槌,大喝一声,丁有志快步走过去捡起了锣。 可怜的锣,为永兴县衙立下汗马功劳,被扔在地上,竟没人想起去捡! 王勇接过锣敲了一下,正准备说话,微微一愣,看着林子易,冷笑一声,“咣,咣,咣,咣”,又敲了四下,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王勇此举一举两得,一方面跟林子易”撇清关系“,另一方面,树立官威! 他这个计谋都奏效了,林子易已经和刘县丞搭上话了,而他敲完锣,所有捕手都默默地挪了一步。就这样,不见声响,毫无征兆,林子易周围就出现了空地。 不过也有意外,有一个人没挪,那就是一直想和林子易打架的赵猛。他非但没挪,看见林子易周围莫名其妙有了空地,反而跨了一步,到了林子易的身后,这个位置好,让我瞅瞅县尉大人长什么样,听声音还挺年轻的,不过这锣敲得不咋地,可没有军队里的鼓好听! 一抬头,赵猛和王勇冰冷的眼睛,顿时吓得低下了头,这个王县尉怎么这么凶,我不就是往前挤了挤,怎么一副要砍我脑袋的架势! 王勇看到赵孟魁梧的身材,黝黑的皮肤,以及这不合适宜的一步,就知道,这是一个憨货,懒得与他计较,朗声说道:“年关将至,难免有些宵小之辈干些鸡鸣狗盗的事情,尔等两两一组,坊市三条街,每条街两组,民坊四条街,每街各一组。此外,余下五人在三个城门之间巡逻,一个时辰一趟。” 说完,王县尉敲了一下锣,让一干捕快自行商量,自己去后院喝茶去了。 来分析一下王县尉的这句话,首先,有三个活,坊市站岗、民坊站岗、城内巡逻。坊市站岗是好活,站岗可不是站着不动,而是在街里来回游走,这家那个馒头,那家喝完酒,回家饭都不用吃了! 民坊站岗也不赖,也能敲开家门,讨碗水喝,说不定还能看到来往的大姑娘小媳妇,过个眼瘾也不错。 而城内巡逻,就是个苦差事了,没有啥油水可捞! 林子易初来乍到,整个县城也认不了几个人,所以下意识看向丁有志,丁有志见林子易看过来,吓得一哆嗦,扭头找了一个面相精明的强壮青年。 我……,你?操! 林子易有种表白被发好人卡的憋屈感,这时,林子易感觉一只厚重的手掌落在了肩膀上,扭头一看,看到的是赵猛那黝黑的面孔。 “你怎么在贫道身后?”,林子易吓了一跳,挪了一步,他记得他身后是一个身材稍瘦的小少年无,怎么一扭头就变成一个铁塔一样的大汉? “我一直在你身后!”,赵猛的话让林子易暗道不妙,这人不会是在军中憋坏了吧。 “我们不合适!”,林子易顿感腿间一股寒意,连忙摆手,疯狂摇头。 赵猛听懂这话,愣了愣,怎么心里有点憋屈呢,他想起了几年前,央人去提亲,结果对方说不合适,当时他也是这种憋屈感,后来叫了几个人把大舅哥和小舅子打了一顿,现在儿子都会烧锅了! 摇了摇头,赵猛驱散美好的记忆,拉着林子易的胳膊,“咱俩一组!” 林子易不想落入这危险的关系中,想要再挣扎一下,结果环顾四周,发现别人已经都找好了,叹了一口,只能认命了。 南街是三条街里最繁华的一条街,里面有一家琴馆,住着不少漂亮女人,自己和赵猛强强联手,必然回去想来赵猛不会难受到冒天下之大不韪! 《左传》中有句话,“天命有常,惟有德者居之”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林子易这组和丁有志那组是最“有德”的两组,按理说,应该是这四人来负责坊市南街。 但是,不能小看人的智慧,仅在两个呼吸中,其余人就变成四四一组了,目的很明显,抱大团,把丁有志和林子易挤到民坊。 林子易皱眉,这些人是傻了么,就不怕自己和丁有志联手。 随后他就明白过来,憨憨的是自己,自己可是把县尉给得罪死了,除了赵猛这个愣头青,谁敢和自己联手? 这时林子易看到一个瘦弱的少年正一脸无助又无辜的低着头站在一旁。 “小少年,你唤什么,你过来和贫道一起!”,林子易发出邀请。 “我叫林小宝!”,那少年拱了拱手,回答了林子易的问题,却没有过来。 林子易知道对方忌惮什么,冷哼一声,我帮你你还不领情,“他要是敢不过来,你就去揍他!” “啊?,哦!”,赵猛没想到林子易这么张狂,微微一愣,随后邪笑一下,他最喜欢打架了,尤其是揍人! 林小宝脸色骇然,看到赵猛凶狠的表情,连忙走了过来。 赵猛悻悻放下拳头,嘟囔了一句,“我还想打两下试试呢!” 这话,林小宝听到了,小腿一软,打了个趔趄,赵猛连忙扶他了一把,“你个怂包!” 林小宝看了一眼比自己高一个脑袋,能遮云蔽日的大汉,没有说话! “坊市南街还差一人,先到先得!”,林子易把林小宝拉到身后,轻笑一声,略带玩味的说了一句。 哼,喜欢搞这些蝇营狗苟的伎俩,今天就教你们一个道理,最坚固的城墙是从内部攻破的! 看到其他人四人一组,丁有志脸色铁青,看到林子易来这一手,顿时眼睛一亮,这个小道士还挺聪明,“坊市北街,还需两人!” 这下好了,仅仅两句话,压力就来到那五个四人组,不过,林子易这三个人,他们不敢争锋,所以这一个名额让他们分外眼红,但是林子易触怒王县尉,一时无人铤而走险! 而丁有志是两人组,有人不死心想要挑战一下。 林子易嘿嘿一笑,带着赵猛和林小宝走到离丁有志三步远的距离,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别想着打丁有志的注意。 其实,林子易这一举动很危险,很可能倒逼对方二十人联手对付自己这区区五个人! 不过,小人党而不群,林子易在赌。他们这二十人中,无论联不联手,有四人是稳拿坊市中街的。 如果打,也就最多拿个坊市北街,因为一旦开打,乱成一锅粥,最后的结果就是把各自的队伍打散,按照实力排着来,这样不值得。 官场讲规矩,局势未明朗之前,不要得罪任何人,不能急于结交新朋友,更应该稳固旧关系! 所以,不出意外,那五组中,整体上最强的一组,并没有像林子易这样站起来维持同盟。 “我们去坊市中街!”,领头那个人说了一句,转身离开,无人阻拦,林子易这五人没必要,其他人没资格。 见此,林子易心中一阵得意,局势逆转,优势在我! 眼看城墙缺了一角,剩下十六人不攻自破,又变成两两一组,彼此开始计较谁是最厉害的那一组,因为,只有最厉害的那一组才有资格去找丁有志合作。 很快,最厉害的那一组人走向丁有志,几乎同时另一个人径直走向林子易。这让林子易很意外,他都想好了准备抢拉一个人组队呢。 林子易定眼一看,来人长相很普通,身高也属于正常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外貌特征,是扔人堆里就消失的那种人。这个特再结合对方这么着急过来,林子易福至心灵,这是个线人。 不出意外的话,自己明里和刘县丞交好,暗里通过此人和王勇通信。真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还让线人名正言顺地来到自己这边。 “你叫啥?”,赵猛发现团队人多了起来,抬手指了指,伸手不着痕迹地把林小宝拉到身后。 “在下黄根生!”,那人话并不多,冲林子易和赵猛拱拱手,来带林小宝身后,皱了皱眉,看了林小宝一眼,把他拉到了身后。 林小宝连着两次被排挤,又憋屈又气愤,我不想来,逼着我入伙。然后呢,入伙后又不把我当同伴,一个两个都来排挤我!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嘛!既然这么对我,为什么还要逼我入伙! 林子易后脑勺没长眼,自然看不到林小宝委屈的表情,有了自己的班底,心里很高兴,一挥手,“走,跟贫道去站点,坊市南街!” “其实,我是想去巡逻的!” 赵猛随意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见,他或许是真心话,但是其他人听着就是嘲讽满满,一个一个眼歪嘴斜,心里很不是滋味。 “多谢凌云兄弟!”,这时丁有志冲林子易拱了拱手。 “无妨,贫道只是看不得如此龌龊的行径罢了!”,林子易看了丁有志一眼,摆了摆手,兄弟,你可是把路走窄了啊,竟敢给我发好人卡,以后有你后悔的! 林子易四人离开,丁有志他们也走了,至此,除了林小宝,有目共睹的强者都分好了蛋糕。 剩下的都是一些说强不强、说弱不弱的人,彼此谁也不服谁。既然这样,不服就干,一群人在演武场上打得一地鸡毛! 县衙里发生了什么事,三位县官都知道,但都没有阻止。平等只是理念,分级才是现实,等到他们自己分好等级,然后再择优,这才是上位者的手段,养蛊,养就对了! 在这场风波中,林子易无疑是最亮眼的,县尉王勇很兴奋,他都做好准备救场了,只是没想到,凌云兄弟竟然这么有手段,这都能化险为夷。 没想到,属实没想到! 刘县丞也很激动,他也很意外,他只是看重这个小道士的武艺,这还是一个聪明人?!拉拢,赶快拉拢! 王县丞真是愚蠢,自己四女儿应该十五了吧,差不多该成婚了! 至于赵县令,反而不怎么激动,作为永兴县的一把手,觉得这是一个可用之人,以后倒是可以委以重任。 林子易四人来到坊市南街,担心赵猛的取向问题,林子易把赵猛安排在琴馆那一段,赵猛有点郁闷,他不喜欢听琴,喜欢听鼓,而且那里面的人个个水灵漂亮,却只能干看着,有点煎熬! 林子易为了自身安全考虑,想要尽可能远离赵猛,于是,把南街分为东一、东二、西二、西一四段,分别是黄根生、赵猛、林小宝、林子易。 赵猛想要和林小宝换,林子易浑身一冷,没有同意,又提出和黄根生换,林子易依然没同意,这样中间容易滋事,赵猛高大威猛面相凶狠,身穿捕手官服往那一站,就能起到很大的震慑作用! 第十四章 孤儿云儿 南街面对面有两家琴馆,琴馆里住着“艺人”,林子易没有去过这些地方,路过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琴声,心里好奇,就往里面看了一眼。 发现院子里建有阁楼,阁楼挂着薄薄的纱幕遮挡,里面有人在高台上跳舞,穿没穿衣服不知道,周围有不少人围观,或站或坐。 “无量天尊,世风日下,白日宣淫者,何其之多!”,林子易摇了摇头,心里对沦落在琴馆的女子充满同情,不过也只能同情而已,他只是一个小小捕手,又能做得了什么呢,他能做的,就是以后多来照顾照顾,多打赏点钱便是了! “听个曲看个舞而已,哪里淫了?”,赵猛跟在林子易身后,正抻着脑袋瞪着牛眼往里面瞅,听到林子易的话,开口反驳。 “听也听了,看也看了,你能忍住不动一动?”,林子易扭头看了赵猛,发现他眼都不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家伙是正常的,推了他一把,“你就留在这,负责这琴馆和两旁的胭脂铺子!” 说完,林子易带着林小宝离开了。 “你都会什么?”,林子易边打量街两边的铺子,边说话探林小宝的底,以后这些人都是他的班底了,得了解每个人的脾气、喜好和特长,这样才能知人善任,人尽其用! 而新补的捕手里,大多是二十来岁的青壮,像林子易、林小宝这种十五六岁的小少年很少,能留下来,基本上都是有些本事的,所以林子易对林小宝还是很期待的。 这也是林子易的过人之处,其他人都排挤林小宝,就是以貌取人,觉得林小宝瘦弱,不堪重用,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换角度思考! 试想一下,这种瘦弱的人,既然能留下,原因无非有二:要么身后有关系,要么手里有绝活! 只是林小宝接下来的话,让林子易一时语塞。 “我跑得快,跳得高,他们都打不着我!”,林小宝十分骄傲,从小到大,没有哪个人能跑得过他,前些年遇到一个道士,教会他呼吸吐纳之术,之后感觉身轻如燕,跑得更快了! 林子易看着林小宝颇为得意的样子,虽然有点失望,不过没有表露出来,“你跳一下,给贫道看看!” 林小宝自信一笑,两腿半蹲同时深吸气,随后猛地一跳,同时开始呼气,身体快速上升,高高飞起,又快速落下。 林子易估摸了一下高度,林小宝大概跳了一米二三左右,点了点头表示肯定,这个高度已经很高了,不过倒没有太过惊讶,因为他自己能飞两米多高,还有什么可惊讶的! 林小宝本以为能得到对方的赞赏,结果对方就点了点头,以往但凡看我自己跳的人,都得夸一句“身轻如燕”,这人怎么一声不吭? 随后,林小宝忽然想到,这个凌云,昨天可是从人群中飞出来的,自己这不是在关爷面前耍大刀,顿时有点懊恼。 林小宝不甘心,刚想开口说再跑一下,林子易先开口了。 “嗯,贫道知道你的本事了,腿脚倒是挺麻溜,你在此处站点,贫道去街头!”,林子易觉得这个林小宝以后可以干一些传信送话的活儿,打打杀杀不适合他,适合赵猛那个愣头青。 南街的铺子是围绕琴馆的需求开的,琴馆两边是胭脂铺子,这是赵猛负责的,再往东是首饰铺子,由黄根生负责,林小宝负责的那一段都是日用杂货,但也多是女人用品,而林子易这一段都是吃食。 早上起太早,林子易没来得及吃饭,本来就饿,现在闻到各种香味,肚子饿得直咕噜,可惜没有带钱的习惯,出门身上没带钱,只能看着各种食物上冒着的热气干咽口水。 饿得实在太急了,林子易就边巡逻边往地上瞅,这人来人往付钱结账的,总得有人掉钱吧,自己捡个一文两文钱,买俩包子什么的,也算是物尽其用了,不然铜币躺地上无人用,多浪费呀! 只是来回走了两三趟,林子易连一文钱都没有捡到。倒不是没有人掉钱,而是有那么两三个八九岁左右的小孩儿,一直在街上游荡。有两次,林子易看到角落里有一枚铜钱,正准备走过去踩住,结果被小毛孩儿抢了先。 捕手捡钱要考虑很多,而这些小屁孩儿们就不需要了,迅速捡了钱,马上就去买了包子,狼吞虎咽,然后就不见了踪影。 林子易心中有点懊悔,都想着捡钱了,还装模作样干什么,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不行,得转换思路,以后直接盯着这些小屁孩,谁捡钱就逮谁,逮起来把钱没收,这样又体面,又能吃饱饭,挺好! 以后的打算并不能解决此刻的问题,林子易感觉人有点少了,心里有点着急,这再不填肚子,得饿晕了! 这时,林子易余光里忽然看到一个瘦弱的小身影在人群里穿梭,林子易心中一喜,若无其事地盯着。嘿嘿,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他心善,不吃鱼,只吃虾米! 没过多久,林子易就注意到那个小孩跑了起来,连忙跟过去,苍天不负有心人,这个小孩捡了一枚铜币! 二话不说,林子易快步走上去,把手搭在小孩肩膀上,“站住!本官的钱,你也敢捡,快交出来!” 那小孩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林子易一身黑色差服,手里还握着一把长剑,顿时吓得脸色铁青。 “快点把钱交出来,本官都看到了!” 小孩咬了咬嘴唇,不愿意把钱交出来,心想着对方不注意,猛地推了他一把,然后往人群里钻,这一招街上的小孩都会,凭着这个,她躲过了好多无赖的纠缠。 林子易因为有差事在身,抬头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小孩心中一喜,抬手猛地推向林子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没想到林子易反应这么快,所以她这次注定失败了! 林子易余光看到身前的小孩抬手准备打自己,下意识撤右腿侧身躲避,于是就看到这个小孩用力过猛,双手前伸着,向前栽了过去,林子易感觉对方倒不了,就又上右腿绊了一下,然后小孩就倒了,倒得很彻底! 小孩傻眼了,也急坏了,这么冷的天,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滴到地上,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我怎么就不老老实实把钱交出来,我会不会被抓进牢里?小姨娘会不会受到牵连? “你这小孩,真不老实,快给本官站起来!”,林子易看着小孩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弯腰准备把他拉起来,周围的人已经到注意到这里了,再不起来就要被包围了。 就这一眼,小孩破防了,知道逃脱无望,松开手让铜钱掉到林子易手心,苦着脸求饶,“大人,我错了,我错了,你绕过我吧!” “你先起来,跟本官走!”,林子易感觉到手心传来铜钱的质感,心中一喜,看到周围人开始聚拢,不由分说,把小孩拉了起来,随后喊了一句,“看什么看,都散了,都散了,聚众斗殴可是要挨板子的,怎么?皮痒了都,想吃板子了!” 难得有个热闹看,原来想要看热闹的人,一听到这话,连忙走开了。娘嘞,看个热闹都要挨板子,什么世道?快走,快走! 听到这话,小孩吓得魂不附体,呜呜哭了起来,嘴里不停地求饶,但也不敢抵抗,任由林子易拉着走。 “哭什么哭,你钱也是捡来的,本官买两个曼头,分你一个便是!”,林子易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小孩子就是这样,喜欢拿哭占理,这一点他非常讨厌。 “我不要,我不吃,我不饿,官爷你放了我吧!”,小孩子哪还顾得上吃曼头,这一看就是要去吃板子,连忙开口求饶。 “咕~”,林子易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肚子却发出了抗议,林子易顿时脸皮发热。 无独有偶,小孩的肚子此时发现了暗号,也“咕噜噜噜~”了起来。 听到官爷的肚子叫,小孩微微一愣,忽然觉得这个官爷似乎没有那么吓人,又听到自己的肚叫声,一下子羞愧起来,也忘记了哭,跟在林子易默不作声,用另一只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还算听话,一会儿把大的给你!”,林子易握着小孩儿的手腕,心里有点心疼,这个手腕上没一点肉,细得可怜,握着硌手。 “店家!来三个曼头!”,来到包子店,林子易丢出那枚铜钱,十分痛快地说了一句。 “啊?这,这!”,那个店家有点错愕地看着林子易,虽然我的曼头比其他家小,但是一文钱两个,算是划算的了,可是这张嘴就是三个,这还怎么做生意,不过看着对方手里的长剑,苦着脸递出去三个馒头。 林子易接了过来,有点烫手,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倒了几次,等不烫了,就递给小孩一个。 小孩往衣服上拍了拍手,接过曼头吃了起来,挨板子就挨板子吧,吃了不饿再说! 林子易咬了一口,发现馅儿挺足,里面放了果肉和花瓣,吃起来微甜,但是香气林子易心里有点别扭,有种吃胭脂的感觉,见小孩狼吞虎咽已经吃完了,就把最后一个也给了他。 两三个呼吸,小孩就又吃完,林子易见小孩看着自己,愣了愣,把手里吃了一半的包子递过去,小孩摆摆手,谄媚一笑,“差爷你吃,我吃饱了!” “吃饱了你不走,待着这干什么!”,林子易收回手,他有点不想吃,本想推给小孩,没想到对方不要! “啊,你不打我板子么?”,小孩眨了眨眼,心里有点奇怪。 林子易本想扇他后脑勺,可是左手拿着剑,右手拿着包子,只好抬脚踢了一下小孩的屁股,“滚蛋!” 小孩虽然挨了一脚,但是心里一下子踏实了,开心地笑了笑,一蹦一跳地走了,走了几步,扭头说道:“差爷,下次我还来找你!” 林子易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赶快走,小孩笑了笑,觉得这个差爷并不坏,一文钱三个曼头,真有本事! 旁边的店家听到这话,心里难受得紧,心里开始想对策,以后是不是得把曼头再做小一点? 刚才被林子易那么一吆喝,街上的人都少了不少,林子易也乐得清净,找个摊位一坐,一眼就能看到街那头,然后他就看到赵猛不好好干活儿,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个凳子,就坐在街中间。然后街上的人都避开他,活像见到了煞星!林子易皱了皱眉,这是捕手,还是恶霸!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林子易决定惩罚一下赵猛,他拍了拍赵猛的肩膀,“午时得有人看着,你留在此处,等我们用过饭,再来替你!” 赵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眼睛瞟了一眼黄根生。黄根生得到暗示,没有说话,眼睛瞟了一眼林小宝,林小宝得到暗示,小脸一耷拉,准备开口揽活。 黄根生和赵猛对视一眼,心里有点诧异,莫非林小宝给凌云送礼了? “弱而凌之,强而畏之,此大丈夫邪?”,林子易担心以后班子出现内斗的情况,还是开口安抚他俩,“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乃大丈夫也!你我同为府吏,理应和衷共济。以此为戒,下不为例!” 黄根生、赵猛和林小宝都被这句话说动了,心底不禁涌起一股浩然正气,他们才发现,这个身材瘦小的道士,竟然有如此节操! 之后,林子易明显感觉自己这班底团结了很多,有人找林小宝和黄根生的茬,赵猛上去就是邦邦两拳,就这样帮了几次,没人再找他俩麻烦! 几天过去了,无事发生。倒是那小孩天天来找林子易,林子易也觉得没意思,就带着小孩胡闹,一来二去也输了,对小孩的身世有了一点了解,他叫云儿,是个孤儿,在南边那家琴馆出生,父亲是谁肯定不知道,他母亲好像得病死了。 林子易有点着急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再不烧,就晚了,县令、县尉、县丞怎么回事,赶快搞事夺权啊! 第十五章 阴魂不散许静婉 子月十一日,林子易很高兴,因为又到了五日休沐的时间,更重要的是,这街上一排排一道道的“美景”。 因为坊市南街功能性的特殊,导致来这条街上逛的人大多是男人,而这些男人大多又不是什么好货色,一个个都精虫上脑、色迷心窍,连铺子里的半老徐娘都要口花花一句。 因此,南街在众多大姑娘小媳妇眼中是个非必要就不去的地方,平时没有女人来,可是年关越来越近,东西也越来越紧俏,就不得不来南街了。 由于南街游客素质低,为了不被纠缠骚扰,街上的女人大多是三五成群。 三五成群好呀,林子易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看到那一排排一个个,肩呀、腰呀、臀呀,眉呀、眼呀鼻呀、嘴呀、胸呀,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美。 朱唇皓齿、眉眼如画、傲然挺立、纤腰丰臀,美不胜收,实在是美不胜收! 正在林子易目不暇接,眼睛实在转不过来时,耳边传来云儿的声音。 “差爷,我捡到一文钱,咱们去买曼头吧,今天云儿想去吃曼头!” 林子易收回目光,寻声看了过去,云儿正用手捏着一枚铜钱,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 林子易抚了抚云儿的后脑勺,转身走向包子铺,云儿跟在林子易后面,一蹦一跳,享受着周围惊羡的目光。 快到包子铺,林子易就看到包子铺前面有一个站没站相的无赖,那无赖拍出一文钱,“给老子来三个曼头!” “这,客官,小店曼头一文钱两个,童叟无欺!”,店家苦着脸解释,暗自叹一口气,心里也颇为无奈。 自从差爷习惯一文钱买三个曼头,已经有好几个无赖来胡搅蛮缠,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实在不行就做小点,一文钱卖三个吧。 “他娘的,老赖子说前些天他就买了三个,怎么就不买了,你是不是讹诈与我!”,那无赖跳着脚,开始叫嚣起来。 林子易看到这一幕,眉毛一挑,心想有人要倒霉了。快步走上前,二话不说,抬脚踢腿,一脚踹在无赖的肩膀上,妈的,什么档次,也敢和本官一个待遇! 无赖感到肩膀一疼,“哎呦”一声,就飞了出去。 “你这泼皮,好生无赖,一文钱两个曼头,你凭什么要三个,反了你了,这铺子是你开的?” 无赖都是欺软怕硬的软骨头,挨了一脚,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焉了,问店家要了两个曼头。 林子易看到无赖接过曼头,突然手就压不住了,电光火石间,右手快如闪电,把无赖手里的两个曼头夺了过来,然后飞起一脚,把对方又踢飞了出去。 “拿来吧你!这钱财来路不明,本官代为收管!” 说完,林子易把包子递给了云儿,他不爱吃这些甜馅儿包子,想要用云儿手里的铜钱买一个煮鸡蛋吃。 “你,你这是栽赃,我,我要检举你!”,那无赖气炸了,平时都是他抢别人,没想今天竟然被别人抢了,巨大的落差,让他心里很难受,委屈得不行! 林子易皱了皱眉,准备拔剑吓唬他。 吓唬人嘛,拔出一半就行了,可惜林子易用力过猛,全拔出来了,那无赖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连滚带爬,一溜烟跑了。 无赖跑了,林子易就尴尬了,拔剑容易收剑难,他低着头对几次都没有对准,准备让云儿握着剑鞘,自己腾出左手稳定剑尖,两人配合着入鞘。 “来,你拿……”,林子易把剑鞘递向云儿,但是话说了一半就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看到云儿两只手,一只手有一个曼头,另一只手也有一个曼头。 没手了! “真笨!”,这是旁边传来一个鄙夷的声音。 林子易看过去,发现是一个身穿白衣、面白俊俏的少年郎在说话,身后一左一右还跟着手握长剑身穿青黑色衣服的护卫。 林子易觉得对方来头不小,不能招惹,于是假装没听到,低头继续收剑。 谁知对方直接快步走过来,面对面一手握着林子易的手,一手握着剑鞘,把剑放在剑鞘口上,然后展臂拉动,先急后缓,最后剑尖跌进鞘口,调整角度,“唰”地一下,把剑入了鞘。 林子易看到这一幕,顿时茅塞顿开,原来是这样收剑的啊。 “多谢指教!”,林子易对着美男子拱了拱手,不过并没有自报姓名。 倒不是觉得对方不值得结交,只是觉得目前还不能结交,为人处事,牵扯越多,就越身不由己,林子易不喜欢奔波劳碌,只想要本本分分过活。 “哼,不知礼数!”,美少年颇为不悦,甩了甩袖子,背负着手领着两个护卫离开了。 林子易试着拔剑收剑,感觉顺畅多了,以后也不会因此丢人现眼了,那个美少年,真是帮了大忙了! “差爷,给你!”,云儿三两口把曼头吃完,把剩下一个递给林子易。 林子易摆摆手没有接,“我不吃,把钱给我!” 云儿嘴巴一咧,把钱给了林子易,林子易转身扔到桌子上,“以后再有人讹诈你,给本官说,这群泼皮,得好好整治整治!” “好,好,多谢差爷,多谢差爷!”,那店家是个中年男子,听到林子易的话,顿时喜笑颜开,连忙去给林子易拿曼头,给差爷专挑大的! “不吃这个,给本官拿两个鸡蛋!”,看到店家去掀蒸笼,林子易冲他摆摆手,嘴里提醒了一句。 中年汉子双手一滞,随后哭丧着脸,转身去捞鸡蛋,专挑小的。一文钱一个的鸡卵,你一文钱要俩,就专挑小人讹! 林子易看到中年男子脸上的表情,也看出他的小心思,不过没有揭穿,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再说鸡蛋再小,还能小成鸽子蛋,不管对方挑多小,那都是血赚。 收了鸡蛋,林子易叮嘱一句,“以后再有无赖闹事,你就说,这多出来的,是你感本官劳苦,特意相赠,你可明白?” 林子易这样说为了让店家转移矛盾,借自己的势,不要和无赖硬刚。 不过,中年男子很难理解林子易的话,他觉得差爷这是得便宜卖乖,只好点头哈腰,嘴上笑着称是,心里直骂狗官! 林子易分给云儿一个鸡蛋,云儿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捧着鸡蛋,围着林子易转圈。 太厉害了,差爷竟然能拿一文钱当两文钱花,耶耶耶,这可是鸡卵诶,很香的! 有人赚就有人亏,云儿觉得赚了,店家就觉得血亏,看着林子易的背影,心里暗骂一句。 “狗官!” 这时,云儿忽然说了一句,“差爷,这个鸡卵有点小!” 店家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心惊胆战地看着林子易的背影,你这小泼皮,瞎说什么呢! 林子易抬手削了一下云儿的后脑勺,瞎说什么大实话,“好东西堵不上你的嘴,快吃了滚蛋!” “好嘞!”,云儿往嘴里又塞鸡蛋又塞包子,嘴里含糊不清,一碰一跳地走了。 林子易吃了鸡蛋,又开始寻找美并欣赏美,可是这街上,不是只有林子易有着善于观察的眼睛,那些整日游荡的泼皮无赖也有。 他们不但眼睛乱瞟,还上去调戏,碰到性子软容易拿捏的,甚至还会动手动脚,不过也就是拍拍肩膀、拉拉胳膊这些,因此林子易虽然看见了,但也懒得管。 无赖也不是没有脑子,他们从不去招惹那些三五成群的女子,就远远看着。这些人要么出自一大家子,大家族他们可得罪不起;要么是街坊邻里一起的,这可是一群悍妇,实力不详,遇强则强,他们更不敢招惹了。 所以这些无赖就去骚扰那些两三个一起的,这种基本上都是哪个府里的婢女或者铺子里的帮工,没背景又年轻,最多就是被臭骂一顿。 风险低回报高,无赖们都乐此不疲,女人的身体真她娘软,什么时候才能讨上个小娇妻啊! “你在看什么?” 耳边传来清脆空灵的女声,林子易敏锐地察觉到话语中蕴含着一丝火气,扭头看了过去,发现自己背后站着一个身穿杏黄色棉衫的小姑娘,大概十五六岁。少女肤若凝脂,眉眼清秀,气质恬静淡然。 林子易皱了皱眉,感觉这个小姑娘有点面熟,不过也没多想,整日巡逻,面熟的人很多,正常! “本官在巡视街坊,体察民情,维护治安!” 这是这么多天来,这是第一个来主动找他搭话的人,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找上门的人,都是带着麻烦事来的,所以林子易语气很敷衍,希望对方识趣离开。 搭话之人正是县尉王勇的小姨子许静婉,难怪林子易觉得熟悉。 许静婉今日和姐姐出来逛,到了南街,小外甥非要吃曼头,姐姐大发雌威,给臭蛋削了一顿,然后二人就回家了,留下自己一个人。刚才碰到几个无赖过来耍混,躲过之后,正准备归去,发现一个捕手在巡逻,有些面熟,是之前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小道士。 “大人分明在看那些女子,玩忽职守,小心挨板子!”,心中气恼,许静婉对林子易的称呼也变得生分起来。 哟呵,这些天我没少给别人扣帽子,真没想到,今天会有人给我扣帽子! 听到此话,林子易挑了挑眉,扭头审视这个小姑娘,随后摇了摇头,这个少女虽然长得花容月貌,但是明显脑子不灵光,敢给官差扣帽子,傻! “姑娘孤身一人,南街泼皮众多,不是久留之地,还是早些归去为好!”,林子易心想着不和傻子计较,善意提醒一句,希望对方听懂言外之意,赶紧走。 许静婉听出林子易话里撵人的意思,但也不愿意就这样匆匆一面,正准备表明身份,发现对方似乎有急事,快步离开了。 她才貌双绝,心气很高,被如此忽视,心里又委屈又气愤,恨不得掐死这个捕手,于是也跟了过去。 林子易没看到这漂亮姑娘咬牙切齿的表情,他着急去救场呢,刚才看到两个无赖纠缠两个小姑娘,这种带剧情的他也爱看。 可是当看到那两个姑娘的脸时,顿时没有看下去的心思了,妈的,吃瓜吃到自己家了。 那两个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周清慕和翠儿,林子易阴着脸快步走过去,听到无赖用轻佻的言语 “小娘子,这是在下偶得一宝贝,家中还有诸多宝贝,不知可愿去家中一观!” 说完,无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玉指环,周清慕没有接,翠儿没有接,但是有人接了,没错,正是林子易! 林子易从周清慕身后走出来,脸上带着冷笑,拿过指环,然后飞起一脚把无赖踹飞,“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无赖竟敢骚扰良家女子,你想挨板子么!” 那无赖只感觉肚子一痛,然后就飞了出去。 爬起来后,无赖看到林子易身上的黑色差服,顿时脸色一变,“差爷,小人知错了,能不能把指环还给小人!” “哼,你还有点良知,既然知道错了,那就得罚,这指环就赔给这位姑娘了!”,林子易哼了一声,把指环递给了周清慕,周清慕有点犹豫,不过也不好拆林子易的台,只好收下。 “差爷,我上有八十岁老母,……”,无赖看到林子易把指环给那女子,开始编瞎话博同情。心里暗叫不好,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从刘少爷那得来的,借此诓骗了不少无知少女,这要是没了,可是闯大祸了。 林子易一摆手,打断无赖,并骂了一句,“你也是人生的,我还以为是从哪个腌臜堆里爬出来的烂货!” 林子易这一句太过恶毒,无赖无言以对,恶狠狠地看着林子易,面色凶煞。 这个表情让林子易心惊,一个无赖,怎么会有如此狠厉的眼神? “噌”一声,林子易手中长剑拔出一半,厉声喝道:“好胆,你瞅啥!” 无赖咬了咬牙,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周清慕,扭头离开了。 “嗤~” 林子易把剑入鞘,扭头看向二女,“清慕,翠儿,你们没事吧?” “无妨,只是被那无赖推搡拉扯几下!”,周清慕摇了摇头,低头看了看白玉指环,然后,递给林子易。 “贫道不要,那无赖临走时那副德行,应该是个好物,你留着吧!” 周清慕还想推脱,可是还没开口,就听到一个酸溜溜带着刻薄的声音。 “大人真是一心为民,让小女子好生钦佩!” 声音是个女声,话是好话,可是说话的腔调过于夸张,反而讽刺意味十足! 周清慕看过去发现是一个面容极美的女子,林子易听到声音顿时心中来气,这姑娘怎么阴魂不散! 第十六章 琴馆人口失踪案 许婧婉看到林子易踢了无赖一脚,觉得这个小道士有点粗鲁,但是这一脚,又让她心中畅快无比,这群无赖,言辞污浊,举止龌龊,该打! 但当发现林子易和这两个女子认识时,知道林子易这是在讹诈那个无赖,这哪是为官的样子,于是,忍不住开口讥讽。 “哼,犯错了就要罚,本官没有打他板子,已经算饶恕他了!” 林子易斜眼看了这个小姑娘一眼,接二连三过来挑衅,这种人,不是傻子,就是有底子,还是尽早打发走为好。 “姑娘,你为何跟着本官,可是遇到难事?” “小女子丢了一个白玉指环,大人可否帮小女子找找?”,许静婉突发奇想,想要逗一逗对方,不然心里的气难消。 林子易瞬间明白过来,这个姑娘段位还挺高,讹诈说成寻找,以刚才那件事为把柄,威胁我把白玉指环交给她。 能有这个想法,说明对方身份一定不一般,至少,弄一个捕手不在话下!不过,老子背后也有人,进了嘴的东西,怎么可能吐出来? “本官有差事在身,不便多留,这位姑娘,清慕,翠儿,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早离去为好!”,说完,林子易转身离开了。 许静婉气恼地跺了跺脚,想象中左右为难的画面没有出现,反而是这副强硬姿态,她心里的火气非但没消,反而长了不少。 恨恨地看了一眼林子易的背影,扭头对着周清慕说,“姐姐,我孤身一人,可否与你们同行?” 周清慕一直在观察对方,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商户所特有的感觉,心里也感到亲切,于是点了点头,“我姓周,年十六,妹妹你呢?” “我姓许,年十四!”,许静婉笑着回答,然后伸手挽着周清慕的手。 周清慕脸上笑着,心里暗自思索,许?会稽群似乎没有姓许的商贾! …… 中午吃过饭,街上人不多,林子易准备找个树荫眯一会儿,坊市里的人越来越多了,林子易察觉到不怀好意的人也变多了,因此盯得紧,精神难免有点疲乏,这时,黄根生凑过来说了一句。 “许家有女,待字闺中,容貌俏丽,通情达理,你何不央人提亲去!” 林子易愣了愣,什么许家有女,随后明白过来,这是王勇传话来了。不过,第一次动用这个暗线,竟然是为了这件事,属实让林子易很意外,现在可是暗中抓辫子使绊子的好时机,我这还没有打入敌方内部打探消息呢,就急着拉拢,那还怎么潜伏? 莫非王勇耸了,不准备搞事了? “年关将至,出来年开春可去!”,林子易都把这件事忘记了,现在旧事重提,才十四五岁,有太早了,不过,既然领导表示不搞事搞关系,那也只能照办喽! 只是心里还是有点遗憾,一个小小的捕手,还是有点卑微,今天碰到的美少年和那个俏姑娘,让他很有危机感,虽然他没有什么把柄,但是乱世之下,搞人是不需要借口的,只讲究手段,一个捕手的人头而已,几两银子,几桩错案,了事! 黄根生点点头走了,他只是一个传话人,知道的事情不多,只知道这个不一般的小道士,快要成婚了! 林子易喜欢深思远虑,如今王勇不想搞事,不搞事怎么搞人,不搞人哪来的空位?你不搞别人,别人就来搞你,王勇要是安于现状,自己真没必要被一纸婚书栓死! 小人物的智慧就在于不站队,当墙头草,谁赢替谁吆喝! 迷迷糊糊中快要睡着时,云儿跑了过来,拉着林子易的衣摆,哭诉起来,“差爷,我小姨娘不见了,我要报官,你快找找我小姨娘!” “谁的小姨!”,睡觉前总会想点什么助眠项目,林子易正想着王勇小姨子的事情,下意识接了一句。 “不是小姨,是姨娘,小姨娘,我小姨娘失踪了!”,云儿急坏了,看到林子易起来,双手握着林子易的手,边摇边哭诉。 “怎么回事,慢慢说,你哪来的姨娘?” 林子易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这云儿是个孤儿,平时就在琴馆里打打杂,才算有个住的地方,至于吃的,每天一碗稀粥,这也是饿极了才想要去街上捡钱买吃食。有亲人的话,怎么会天天出来捡钱! “小姨娘和我娘是馆里的姐妹,叫霞儿,很小的时候,我娘就死了,是小姨娘一直央求馆主收留我,我才没有沦为街头乞儿!” 云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鼻涕和泪抹在林子易衣袖上,林子易心里直泛膈应。 “今天我在帮忙烧茶,听到馆里的姨娘说已经五日没有看到我小姨娘了,都说,都说,”,云儿抬头看着林子易,泪眼朦胧,满脸无助,“都说我小姨娘得了重病,给送出去了,可是前些天我还见过小姨娘,嫌我臭,还给我洗身!” 林子易一听到重病,又想到云儿小姨娘的职业,立马就想到了花柳病。不过,倒没有太担心云儿小姨娘的安危。花柳病自古有之,也有对症之药,汉末神医华佗已经研究出多种治愈花柳病的方子,应该是去治病去了,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正准备说话宽慰云儿,云儿又说了一句话,“听姨娘们说,我娘就是被送出去后治病,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还说上月也有一个姨娘得病,至今还没有回来,新来的姨娘琴技拙劣,合不上拍!” 林子易顿时疑惑起来,虽然花柳病在这种职业中常见,但是这个发生率太高了。服务行业最讲究信誉,你这两个月送出去两个人,那谁还敢过来,高到这种程度,不如直接换一批人,一个一个送出去,费力不讨好! “你小姨娘身上可有红肿硬块及恶疮?”,前世出于对某个行业的浓厚兴趣,林子易对这种病有所了解,想到刚才云儿说洗澡,总不能穿着衣服洗吧,就问了一句,“舌、唇、乳和私处,你可有印象?” “没有,我小姨娘体洁如玉,没有看到红肿!”,云儿回想了一下,摇摇头,“差爷你懂医术?你可否给我小姨娘瞧瞧病,她气色很好,怎么会突然得了重病?” “我不会医术,只是猜测而已!”,林子易瞅了云儿一眼,问道:“云儿,你年龄几何?” “八岁!” 林子易暗中竖了竖大拇指,牛,这都八岁了,都能坦诚相待!果然,这个职业的思想就是够大胆,我也想坦诚相待! “我们去县衙吧!” 既然霞儿身上没有相关症状,为什么会被送出去,而且这个发生率,这个琴馆还能如此红火,肯定藏着秘密,现在是各方争权的关键时期,可是发现秘密的好时机,有秘密才能搞事,这些县官们太温吞,嘿嘿,贫道来给你们上一上强度! 在去县衙的路上,凭着众多影视经验,林子易觉得这应该是一个贩卖人口的局,那就叫琴馆人口失踪案吧。 林子易和云儿来到县衙门口,这才发现县衙门口没有鼓,之前都是来当值,都没注意到。 这没有鼓,还怎么报官啊! 电视里都是击鼓报官,这下好了,没鼓,还报个什么官! 林子易没了主意,突然想到这里有个老门房,可以去问问他,于是带着云儿进了屋。 “哎哟!你这小差役,不去外面守值,来我这里偷懒,快走,快走,让县尉大人碰到,小心打你板子!”,老门房看到门被推开,发现是那个惹恼县尉大人的小捕手,这个小瘟神怎么来了,连忙挥手让林子易离开。 “老东,吭,老先生,此孩童姨娘失踪,想要报官!”,林子易看到对方二话不说就驱赶自己,下意识出言不逊,不过及时把话收了回来。 “人丢了你去找啊,你来县衙干什么,人又没在县衙里?”,老门房听到林子易的话,诧异地看了看林子易,敢惹恼上官的人,真是有够蠢的,人丢了不去赶快找,却来县衙报官。 “没有人手,我如何去寻人?” “二十多号差役,你说没人手?”,老门房眨了眨眼,反问林子易。 “人人都在守值,怎能擅离职守!” “擅离职守?那可不是!一文钱三个曼头,谁舍得走!”,老门房十分不屑,瞥了林子易一眼,语气充满讽刺。 “你怎知此事?”,老门房的话,让林子易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不过还是压住震惊,绷着脸皱眉发问。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哎呀,脸色不必如此难看,又不是什么大事情!”,老门房知道自己说漏了,连忙打了个哈哈,“你进去禀报县丞大人,让县丞大人给你分几个曹吏即可!” 林子易狐疑,不会是坑我吧,我的顶头上司是县尉,你这老东西让我去找县丞,今天不给个说法,这一身老骨头得好好休整休整。 “县尉大人管治安办案缉拿之事,你这老东西,让我去找县丞,是何居心?” “嗨嗨!”,老门房得意一笑,他在这县衙守了不知多少年的门,给无数人支过招,自然知道怎么合适,“县尉只是代管治安追案,你惹恼了县尉大人,县尉大人必然不会见你。此等小事,不足以惊动县令大人,你禀报县丞大人,此事可成!” 看到林子易依然不信,老门房又说了一句,“你人在县衙,总得有个依靠,如今惹恼县尉大人,你若想在县衙长久待下去,免不了另寻靠山,县丞大人不失为一个好依靠!” 林子易心中偷笑,不过听到老门房的话,觉得只是一个机会,一个投靠县丞的机会,或者说,一个接近刘县丞的机会。 “多谢提醒,贫道感激不尽!”,说着,林子易冲老门房拱了拱手。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小老儿月俸三百钱,这辈子怕是难尝那曼头滋味!”,老门房看林子易如此不上道,撅了撅嘴,摇头晃脑。 “老先生节俭一些,每日省一个馒头,也未尝不可!” 林子易这话不是劝说,而是给条件,两天给老门房送来一个曼头。说完,林子易就拉着云儿去找刘县丞。 “把这个小子留下吧,你一人去即可,衙里不是人人都能进的!”,老门房点了点头,随后,闭着眼说道:“昨夜梦到雌鸡产卵,莫非近日有喜事!” “老东西你不要太得意!”,林子易已经出了门房,听到这话,气笑了,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你唤做何名?”,老门房也不恼怒,摇了摇头,冲着云儿发问来掩饰尴尬。 林子易找到刘县丞,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刘县丞对着这件事很是看重,可是他想了好大一会儿,给出的安排却让人无言以对。 “此事迫在眉睫,只是正值年岁考检,正是用人之时,本官实在抽调不出人手。南街捕手以你为首,你带着他们四人调查此事,尽快把人找回来,即刻执行,不得有误!” 林子易听到这话,傻眼了,答应一声,就郁闷地回到门房。 “你没找到县丞大人,是不是如厕去了?”,老门房看到林子易一人出现,好奇地问了一句。 林子易摇了摇头,把刘县丞的话复述一遍,老门房听了,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抬头对林子易语重心长,“此事属实难办,你量力而为,免得惹出祸事!” 林子易心里一惊,莫非这个老门房知道什么,凭着多年追剧经验,他觉得这件事背后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他担心拔出萝卜带出泥,惹了惹不起的人。本想询问老门房,不过见对方不愿告知的态度,只好改口,“这县城里人那么多,我万一惹到不该惹的人,那可如何是好?” 老门房笑了笑,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这种事,说难也真不容易,说简单也就那么回事!” “老东西,我劝你好好说话!”,林子易见对方开始玩起废话文学,顿时脸黑了下来,是不是人老了就都喜欢这么说话,不卖弄一下心里痒痒是吧! “唉,年轻人你不要太心急,这个时候,必然是有钱赔钱,没钱赔命,不过你要是背靠县丞大人,想来会逢凶化吉!” 老门房借用林子易的话说林子易,又说了一堆不是方法的方法,林子易顿时没了交谈的心思,拉着云儿离开了。 “学会审时度势,莫要一意孤行!” 出了门,老门房又说了一句,林子易默默点头,记在了心底。 第十七章 暗藏玄机 虽然老门房的话听着离谱,但是却很符合这个时代的特征。 “有钱赔钱,没钱赔命” 这句话是说,如果某天林子易惹了不该惹的人,有人想让他死,那肯定是被官府给处死的,因为除了官府,没有人能随意杀死一个人,就连官府,那也不能乱来,至少也得“找齐罪证”。 而且还得判罪,而判罪,就是一个技术活儿了,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呀,尤其是人治社会,律法只是一个标准,弹性空间太大了,有钱赔钱,没钱赔命,这种操作,基本就是手掐把拿,算是为官的一种自我修养! 至于暗杀,林子易倒没有太放在心上,他武艺高强,很难被人轻易做掉。不过,也得小心,华佗研究出了麻沸散,只是不知道蒙汗药有没有被人研制出来。 此外,暗杀是一个非常不明智的选择,大家都是文化人,官场上还是得要点脸的,搞暗杀就不怕被暗杀? 生长在法治社会,林子易骨子里是希望世间有公道的,但是如果真有人想绕过公道,让自己死得不明不白,他也不介意让别人不明不白地死,这何尝不是一种公道! 无量天尊,贫道略知律法,也习有杀人刀兵之术,更有逃匿解脱本领。 “差爷,我小姨娘的事,是否很危险?”,云儿见林子易拉着自己走,却一直不说话,心里十分忐忑,刚才那个老头和自己说了一些话,让自己好自为之,不要再掺和下去,不然会给差爷引起麻烦,莫非事情真的很严重,可是,可是,那是自己最亲的小姨娘,舍不得呀。 林子易听到这话,有点没反应过来,找个人而已,怎么就危险了,略作思考,明白过来,“可是那个老家伙给你说了什么?你莫要担心,找个人而已,本官不会有危险的!” 见自己还没开始,云儿这个当事人就已经被警告了,林子易心情烦闷起来,总感觉自己要傻乎乎跳到一个坑里去了。 考虑到云儿的安全,林子易决定收留云儿,让他每天住自己家,虽然三间屋子都住满了,只能委屈委屈周清慕和翠儿了,让她俩挤一挤,给云儿腾出一个屋子。 “既然你在琴馆里面没有亲人,本官随你走一趟,收拾一下,以后就住本官家里吧!” “好…好!” 云儿听到林子易的话,愣了一下,泪水在眼睛里打转,低着头不让别人发现。内心悲痛不已,差爷这是准备不管小姨娘了么,果然,这件事必然很危险。不过,小姨娘已经不见了,自己不能在琴馆再呆下去,跟了差爷,也算是有个去处。 林子易现在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得找知情人问一问,可是寻找知情人的过程中,肯定会打草惊蛇,不可取。而监视琴馆寻找马脚虽然隐蔽,但很可能来不及。 最后,林子易还是决定去寻找知情人,不过不能穿着差服,用脚开门,这样肯定会打草惊蛇。得想办法混进琴馆,悄无声息地打探消息。 这也不是难事,琴馆嘛,什么人都能进,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进的,没钱你就进不了! 到了南街,林子易松开云儿,“你先回去,将近申时你再过来,随我一起回家!” 云儿点了点头,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回家这个词,她心里升起一股暖意,也十分欣喜,以后就有家可归了。 一般坊市最热闹的时间是上午和午后,原因就是一天两顿饭,午饭和晚饭。 对于南街来说,一天中最热闹的时间不是上午,也不是午后,而是傍晚。其次才是上午,午后基本上没什么人。 大家都是来解决某一特殊生理问题的,其他生理问题肯定先在其他地方解决好了,肚子不空,身上有劲儿,来就是直奔主题来的! 林子易看到街上三三两两的几个人,没有盯着的必要,就让林小宝去把赵猛和黄根生叫了过来。 为了维护团队团结和情谊,林子易每次休沐都会叫上几人,一起去吃一顿饭。虽然林子易年龄小,但是心智成熟,也多亏了林子易,他们才能在南街站点,所以,赵猛他们也乐意听林子易的安排。 “凌兄弟,今日如此早,怕是食肆还没有准备,来来来,咱俩先去打一架!”,赵猛人还未到,就冲着林子易喊了一声。 “打什么打,那棵大柳树,你去打吧,叫你们过来是有正事要说!”,林子易一听到这话,脸立马就黑了,指着刚才靠着的柳树,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这个赵猛就是一个打架疯子,有事没事就找人打架。每次休沐吃饭,他都会借着酒劲非要和林子易打一场,这不,刚见面就又要和林子易打架。 “哪有什么正事!”,赵猛兴趣缺缺,发现人还没齐,就走到柳树前,眼睛一亮,拔刀对着大柳树开始砍了起来。 “哎,你砍它作甚,有本事你用拳头打!”,林子易见赵猛“唰唰唰”就是四五刀,连忙阻止,“你别砍了,砍死了,贫道夏日连个纳凉的地儿都没有!” 赵猛往四周看了看看了看,发现确实没有其他树,这才罢休,不过随手砍掉一条柳枝,拿在手里挥舞。 “今日时辰尚早,你叫我们过来,可是有事要说?”,赵猛胡闹时,黄根生和林小宝也过来了,黄根生能够作为暗线,自然是很有眼力的,到了跟前就开口问道。 林子易点了点头,把事情前后给三人说了一遍。 “我说近日南馆的曲子怎地断断续续,原来是换人了!”,赵猛一拍大腿率先发话。 “霞儿姑娘琴技了得,旁人确实难及!”,黄根生皱着眉也附和一句。 “你认识这个霞儿?”,林子易惊讶地看着黄根生,真是打瞌睡碰到枕头,正想找知情人,结果就立马找到了。 黄根生笑而不语,赵猛接过话头,一脸的陶醉,“传言霞儿手法奇妙,技巧众多,老子不信,后来方知,真乃奇女子!” 林子易心中好奇,细说后来。 “赵兄深有领会,不过,要说技巧,灵芝姑娘才叫一绝!”,黄根生摇了摇头,笑着补充一句,随后脸色黯然,“可惜灵芝姑娘也有段时日没出现了!” 林子易看着这对同道中人的好兄弟,心里琢磨起来,有多深才算深有体会。 “且说正事,休说他言!”,林子易察觉到林小宝那好奇的眼神和羞红的脸颊,连忙阻止二人交流进出口贸易的心得,这还有个孩子呢。 “此事必有蹊跷,不如咱们暗中调查,免得打草惊蛇!”,黄根生清咳一声,收起猥琐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 “哪有那么多蹊跷,肯定是把人藏起来了,直接进去拿人审讯便是!”,赵猛五大三粗,又是兵卒出身,崇尚的自然是暴力破解。 “你我皆是小小捕手,琴馆背后之人必然不会任由我们,此事还得徐徐图之。”,林子易否了赵猛的想法,扭头问黄根生,“你可有什么法子?” 黄根生皱眉思考,没有想到什么对策。 “这有何难,我们假意进去听曲,暗中打探消息便是!”,赵猛眼睛一转和林子易想到一块儿去了。 “只是贫道无有钱财,听曲资耗,实在承担不起啊!”,林子易知道这是一个好方法,只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没有钱,这个路子可行不通。 林子易话刚说完,就感觉他们三个人脸色很奇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露出一副舍不得的神情。 “哼,都拿出来吧,要不是凌云兄弟,哪有这么多油水供我们可捞!”,赵猛率先说话,牛眼一瞪,从怀里摸出几块碎银,嚯哦,一个花生米,一个黄豆,还有三个绿豆,怎么说也得五两银子。 闻言,黄根生苦笑一声,也掏出了一些碎银,不过,比赵猛的少一些,两个黄豆,两个绿豆。就连林小宝,也掏出了一个黄豆,一个绿豆。 “你们哪来的钱?” 赵猛:“琴馆院门捡的!” 黄根生:“街头墙角所得!” 林小宝:“店家给的,推辞不掉边收下了!” 林子易愕然,他本以为他强卖强买已经太过分了,现在看来,他还是个“好官”,怎么说呢,全靠同行衬托! “这琴馆如何收费?”,这还只是表面上的,林子易不相信他们把钱都拿出来了,家里肯定还有,不过也不计较,能来这里花钱的,都是富商官员家里的人,不差钱。 “听曲五十文,留夜二百文,选人五百文,价高者得!”,一听这话,赵猛眉飞色舞起来。 林子易把三人手中的绿豆拿了过来,一个绿豆大概半两,六个绿豆是就是三两,这钱来得真容易,爽! “既然如此,那今后你二人就去暗中打探消息吧,切勿沉溺声色,误了正事!”,林子易把六个绿豆小心装好,然后正色叮嘱赵猛和黄根生。 “此行必不辱命!”,赵猛和黄根生相视一笑,以前啊,没有钱,一个月只能去一次,现在有钱了,但是却整日当值,没有时间去逍遥,手里的钱花不出去,属实憋得难受。 “去吧,去吧!”,林子易看两人急不可耐的样子,估计没心思吃饭了,自己还要带云儿回去,那就不吃了,摆摆手让两个走了。 “你家里还有何人?”,等赵猛和黄根生屁颠屁颠离开,林子易问林小宝。 “上有母亲,下有幼弟!”,林小宝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父亲呢?” “战死了!” 林子易默然不语,没想到这个瘦弱的少年,竟已是家里的顶梁柱,叹了一口气,摸出两个绿豆,递给林小宝,“这些钱你妥善保管,不要随意挥霍,全家吃喝用度可就全依靠你,善待亲足!” 林小宝听完,用力地点了点头,心里感动不已,也万分自豪,都知道他少而丧父,觉得他惨,却从不知他小小年纪,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心里有多苦。 今日听到林子易这么一说,多年挤压的憋屈一下子消散了,压抑的心情也一扫而空,顿时感到天朗气清。人逢喜事精神爽,离开时,林小宝脚步轻快,决定去买些东西,晚上回乡给母亲和弟弟带点县里的好东西,等以后宽松了,就接到县里来一起过活! 林子易接了云儿回家,路上发现自己住的那街来了新人,和自己家隔了三五家,家世应该不俗,车来车往,仆人婢女的,搬了不少东西。 林子易心中疑惑,搬家没有什么,但是年关将至,这个时候搬家,的确有点奇怪,不过林子易也没在意,事不关己,何必多想! 第二天,休沐日,林子易在家诵经练武,心知案情不能耽搁,隔着衣服摸了摸怀里的四个小绿豆,决定亲自去打探一下消息! 刚出门,云儿就跟了过来,林子易也不拦着,他可不养闲人,去街上捡钱也算个活儿。 进了琴馆,林子易就看到赵猛和黄根生正坐在茶桌前,喝茶听曲,于是走过去坐下。 “你二人倒是有闲情,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嘿嘿,刚才和黄兄弟探讨一番心得,事情已经有了眉目!”,赵猛嘿嘿一笑,脸上露出邪笑,一看就没有探讨什么好东西。 “此话当真,给贫道细说一下!” “经过我一夜的询问,发现霞儿姑娘和灵芝姑娘都不见了,说法都是身患重病,送出去治病去了。”,赵猛盯着弹琴奏曲的曼妙身躯,没心思报告实情,黄根生接过话头,说了下去。 “这一夜辛苦了,快喝茶,补补水!”,林子易瞅了黄根生一眼,眼睛黑了一圈,真他妈生猛,真就折腾了一夜啊! “不妨事,不妨事!”,黄根生微微一笑,满脸自矜,“我粗懂一些技巧,气定神闲并未损耗多少,只是有点累人罢了!” “不过,刚才和赵兄交谈一番,觉得近半年来,每月都会有女子得重病,但都没了踪影,其中必有玄机,还得再从其他姑娘那下棒,咳,下手!” “既然有了眉目,那离线索就不远了,你二人辛苦了,多多保重!”,林子易点了点头,“没有引人怀疑吧?” 黄根生和赵猛立马一挺胸一顶腰,异口同声,“强攻之下,嗷嗷求饶,思路岂能通畅!” 林子易愕然,男人的骄傲是吧,“你二人小心行事,尽量探知灵芝和霞儿失踪之前,与何人有过接触,以及可有异常之处!” 黄根生和赵猛点了点头,眼中燃起了战意,林子易摇了摇头,喝了一杯茶,开始闭着眼睛听曲。 “你二人去衙里找老郎中求些药,免得过度亏损,影响繁衍子嗣!” 听了几曲,林子易没了兴致,叮嘱一句,就起身回家了。 黄根生和赵猛先是不以为意,当林子易说到“子嗣”时,脸色也不再满不在乎,下意识点了点头。 第十八章 夜战三更的泼皮 林子易出了琴馆就去找云儿,还得给老门房送包子,答应的事情可不能忘记。 “云儿,你过来!”,看到云儿瘦小的身影佝偻着背,低头沿街寻找,林子易不禁心底一酸。 “差爷!”,云儿听到林子易的喊声,迈着小步跑了过来。 “你以后不要再去捡钱了,贫道家里有一只鸡,你每天早晚去收集野菜野草喂养,饭时,帮你翠儿姐生火起灶!”,林子易云儿交代一声,离午饭还有一个时辰,转身走向包子铺,“跟我来,买些东西给她们俩带回去!” 听到林子易的话,云儿心里十分高兴,人都是有尊严的,她也不想整日沿街游荡,但是生活所迫,岂能如愿,如今听到林子易这样说,心里的感激无以复加,决定好好干活。 林子易买了九个包子六个鸡蛋,给了六文钱,看着店家那委屈得快要哭的表情,叹了一口气,又扔出了三文钱。 店家立马喜笑颜开,差爷前,差爷后,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拿出一个竹篦,殷勤地把东西给林子易装好。 “单独用荷叶包好一个馒头和一个包子,另有他用!”,林子易看店家手脚麻利,连忙交代一句。 “好嘞,差爷慢等,小人去取荷叶!”,店家好声好气地说了一句。 人就是这样,依然是一文钱三个包子,之前是“狗官”,现在就变成“差爷”了。 本来林子易本来打算让云儿去给老门房送东西,不过转念一想,那老东西可别再给云儿说点什么,于是改了主意,决定先和云儿回家,然后自己去找老门房。 喜欢说?来,给贫道说说。 回家时,林子易发现有几个泼皮在街上游荡,有意无意地往新来的那户人家看。虽然这些泼皮没有在林子易家门口游荡,但是,自己家就两个小姑娘和一个小孩儿,让他们在这街上游荡,难免引来麻烦,把荷包放到云儿端着的篦子上,然后理了理裤腰带,大步走过去,沉声大喝,“你们几个泼皮,为何在此游荡,还不快快离去,否则,休怪拳脚无眼!” 那几个泼皮心中有鬼,林子易这一声喊,都吓得面色苍白,扭头一看,发现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顿时感到屈辱又愤怒,气急败坏之下开始破口大骂。 “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牛鼻子,今天哥儿几个就让你张张记性,快跪下磕头,不然免不了皮开肉绽!”,说着,几人相互看了看,磨拳擦掌,嘻嘻哈哈地走了过来。 林子易愣住了,这些人泼皮这么刚么,竟敢招惹官差,看这架势,还想打官差! 随即明白过来,昨晚差服让翠儿给洗了,现在穿的是自己瞎改的那身衣服,于是嘿嘿一笑,侧身抱胸冲着几个泼皮勾了勾手指,有人要倒霉了。 那几个泼皮本来嬉皮笑脸的,看到林子易轻蔑的表现,顿时气得面红耳赤,咬牙切齿冲了过来。 林子易武艺高超,岂是几个花拳绣腿能打得过的,三拳两脚就把这四个无赖撂倒在地。眼见打不过,几个人害怕挨打,倒在地上不敢起来。无赖都是吃不得苦、只会欺软怕硬的软骨头,林子易冷笑一声,上去搜身,来都来了,总得留下点什么吧,不然下次还敢来! 几个人不情愿,捂着胸口,林子易一挑眉头,“嘭嘭嘭嘭”,一瞬间一人踢了一脚,都踢肚子上了! 很好!四人不捂胸口,改捂肚子里了,林子易骂了一句“敬酒不吃吃罚酒”,然后把钱都摸了出来,也就五六十文,不过,今天的花销算是补过来了! 林子易刚才那一声喊,街上的住户都听到了,一听到有热闹发生,纷纷出来观看,只是林子易动作太快了,等他们打开门,林子易都已经和云儿进家了‘ 看着倒了一地的泼皮满地打滚,个个不明就里,但也不愿多管闲事,呸,一群泼皮,活该! 周清慕和翠儿也听到了喊声,知道是林子易,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周清慕拿剪刀,翠儿操苕帚,一起跑了出来,却和林子易撞了正着。 林子易一开门,看到二人左拿剪刀、右举苕帚的,也吓一跳。女孩子家家的,还挺暴力的。 “如此行事,今后何人敢娶你二人!”,说着,林子易连忙转身关上门。 二女尴尬一笑,放下东西,一人去纺线,一人去用棒针织衣。 林子易好奇就跟过去看周清慕织衣,看了一会儿,就不看了,看不懂!前世他见过母亲拆毛衣织毛衣,但母亲手太快,看不懂。现在更看不懂了,周清慕年轻,手更快了! 也不是周清慕手多快,而是发现林子易在看自己,心里有了卖弄的心思,手法夸张了一些。林子易没看到棉线怎么缠绕,只是看到两只小白手拿着竹针翻飞,晃得眼花! “我买了一些曼头和鸡蛋,快些吃吧!” 翠儿一听,立马停了纺车,来到石桌前看了看,又仰鼻闻了闻,顿时口舌生津,咽了一口! “快来净手!”,林子易用水瓢舀水洗了手,招呼一声,翠儿和云儿都跑了过来,周清慕也笑着走了过来。 陪着三人吃过东西,林子易拿着荷包去了县衙,昨天老门房想要林子易给鸡蛋,林子易虽然没有同意,但决定偶尔给他带上一个鸡蛋,或者一碗酒。提供更多的情绪价值,这样肯定会把那个老东西的嘴撬开。 “哎呦,年轻人你可算来了,小老儿以为你把小老儿给忘了!”,听到推门声,正靠在床上闭目养神的老门房睁眼一瞧,发现是林子易,连忙坐了起来,看到林子易手里的荷包,眼睛一转,搓了搓手嘿嘿一笑,“一个曼头而已,何必用荷叶包着,麻烦!” 林子易看着老门房得了便宜还卖乖,心里虽然鄙夷,脸上依然堆笑,把荷包递了过去! 老门房连忙接了过来,翻开荷叶,故作惊讶,“哟,这还有一个鸡卵!” 随后,老门房笑眯眯剥了鸡蛋,一口鸡蛋一口曼头,吃了起来。 林子易咋舌,鸡蛋是咸的,包子是花香甜的,这样就着吃,一口甜一口咸的,什么毛病! 除了一些达官显贵、豪门巨贾一天吃三四顿饭,一般人都是两顿饭,中午一顿,晚上一顿。饿肯定是饿的,忍那也得忍的,老门房也饿,三两口吃完了。 “你如何知道我的事?”,林子易坐到凳子上等老门房吃完,就问了起来。 “强买强卖?白玉指环?”,老门房得意一笑,“民不与官斗,你为官差,百姓自然不敢计较,可民后亦有官,并不怕你,就来衙里检举告发于你!” 林子易听完皱眉不语,照这么说,赵猛、黄根生他们岂不是也被人告了,一想到这儿,林子易脸一下子黑了下来,他就是一文三个包子,赵猛他们可是“捡”了不少钱,一个班底的,这不是给他们背黑锅! “嘿嘿,年轻人,你不必过于忧虑,如今你背靠县丞大人,这点小事,无非是派系之争,不足为惧!”,老门房喝了口水,提醒了一句。 林子易皱眉思考,老门房这么说,不就是暗示他把这件事做大,演变成派系之争,老门房无疑是刘县丞的人,他这么说,就说明刘县丞坐不住了,想要搞事了! 不过,林子易转念一想,老门房既然敢这么说,就说明他知道来告官的人是刘县丞的政敌——赵县令,可是平白无故的,还没有投靠刘县丞呢,赵县令为什么就要搞自己? 他百思不得其解! “你初入县衙,就触怒县尉大人,以后行事还是小心为妙!”,老门房再次提醒了一句。 林子易听到这话,一下子明白过来,心里冷笑不止,这是在说告他的人是县尉王勇的人,这纯属是太监说话,王勇怎么可能告他呢? 所以,根本没有人来报官,是刘县丞自导自演,想要自己死心投靠他。 林子易将计就计,面露惶恐,随后激愤陈词,“县尉大人心胸如此狭隘,岂会有人愿意追随,日后我唯县丞大人马首是瞻!” “既然如此,县丞大人就后院等着呢,你快随我去面见大人!”,老门房一拍手,领着林子易进了县衙。 林子易多懂呀,从怀里摸出四个绿豆,展手说道:“此物乃街边捡得,不知够否?” 老门房看了林子易一眼,这个小少年,还挺会来事,这些年给县丞大人拉了这么多人,头一回见主动送礼的,点了点头,“可矣!” 刘县丞看到老门房带着林子易过来,顿时心中大喜,本官等了许久,总算等来今日此刻,抬手挥退老门房,“凌差役,那案子办得怎么样了?” “此事隐蔽,下差还在探查!”,林子易知道这只是场面话,也就随意说了一句,然后展手露出四个绿豆,“小差查案得些银两,不敢私吞,特来上缴。” 刘县丞没有接话,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林子易会意,上前把银两放到桌子上,拱手说道:“下差初入县衙,不明事理,以后望大人多多庇佑!” “嗯,本官晓然,退下吧,此案重大,明日巡逻那五人暂离本值,随你调查本案!”,刘县丞没想到林子易还带了礼,心中得意,此人可堪大用,可堪大用啊。 他手法老道,探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桌上的绿豆不翼而飞。 林子易离开县衙,此行得到一个消息,巡逻那五人已经被刘县丞收买了,局势开始明朗起来了。 第二天点完卯,巡逻那五人就跟着林子易去了南街,赵猛和黄根生对视一眼,面露疑惑。 “你二人继续暗中打探消息,这些人暂替你二人当值!”,林子易吩咐赵猛和黄根生,二人听到此话立马脸色一喜,各自从怀里拿出一个药包,准备去琴馆煎了吃,白天好好补补,夜里还有差事呢! 林子易看着二人穿着差服就大摇大摆地走了,提醒了一句,“回去!换上常服!” 二人听了,就又转身回去了。 “你们五个,负责东边,年关将至,宵小横行,都给我看仔细点!”,现在人手足了,但是林子易不想打草惊蛇,就没让这五个人去盘问,而是在一旁看着,也好应对突发事故。 五人看到街上人来人往,琳琅满目各种商品,眼都绿了,听到林子易的吩咐,立马快步往东边去了。没有云儿捏腿捶肩,林子易走了几圈,由于街上捕手多了,发现人都老老实实的,就让林小宝帮忙看着自己这一段,就也进了琴馆。 一夜过去了,不知道二人夜里挑人,有没有挑出新的消息。 昨天没有穿差服,给钱才能进,此刻穿了差服,一句“闲来无事,过来听曲”,不掏钱就能进去。 林子易站在角落,装模作样听了一会儿曲,似乎有点累了,就找到一个有空位的桌子坐下,抬手倒一杯茶喝了一口,和桌上的两个人闲聊起来,这两个正是赵猛和黄根生。 感觉到周围的人不再注意自己身上的差服,林子易降低声调,问了一句,“你二人可有什么消息?” 黄根生笑了笑,说道:“有了重大消息,那灵芝姑娘和霞儿姑娘,失踪前似乎和一个泼皮有过接触,那泼皮连点三日,日日夜战三更,夜里寂静,馆里的姑娘都有印象。” “那可有知道这个泼皮是何人?”,林子易心中一喜,这个泼皮一定是个关键人物,没想到这么快就查到这么重大的消息。 二人连连摇头,黄根生叹了一口气,“见过此人的灵芝姑娘和霞儿姑娘都不见了,没有人知道其样貌。” “也无人认识此人!”,赵猛补充了一句。 林子易准备继续发问,突然传来一股药味,随后就有一个衣袂翩翩的秀丽女子端了两碗药放到了桌上,林子易目瞪口呆。 赵猛嘿嘿一笑捏了捏女子的屁股,惹得女子惊叫一声,侧身远离赵猛,黄根生也不甘示弱,见女子屁股对着自己,咧嘴一笑,抬手伸进腿间摸了一把。 那女子急得跺了跺脚,抱着托盘,快步走开了,林子易瞅准时机,也抬手摸了一把小翘臀,又软又弹,舒服! 那女子也不矜持了,小跑着离开了! “你二人在此雅地喝此苦药,真是扫兴!”,林子易佯装愤怒,一拍桌子,起身离开了。 周围人被药味吸引了注意力,心生抱怨,都对着赵猛和黄根生指指点点,林子易怕二人暴露身份,才大喊一声,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林子易这一骂,算是替他们出气了,也就不再看喝药的二人,耐着性子继续听曲。 第十九章 刘姓少爷 出了琴馆,林子易开始考虑接下来的事情,如果事情顺利的话,过几天赵猛和黄根生就能够查出那个泼皮是谁,到时候带人抓了就行,问题是接下来怎么办? 林子易可没有办案经验,要是有监控的话,一查监控就知道了,问题是没监控,那就只能去问人。可问题又来了,人是会说谎的,要是有人授意的话,说谎还会像真的一样,林子易可没有分辨谎言的能力。 在这刑侦技术不发达的时代,查案全靠人一张嘴,众说纷纭,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真就是剥茧抽丝! 不过,有问题就一定有解决方法,虽然没有辨别谎言的能力,但却有不让人说谎的方法——酷刑! 一切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所有心思来源于威慑不够… 打! 打归打,但要讲究分寸,不能屈打成招,更不能严刑逼供。 林子易印象里的古代办案流程就是把主犯带到县衙公堂,先问几句,和人证对峙,发现人不老实,然后拖出去噼里啪啦直接打一顿板子,如此循环几次,案子就办好了,至于冤不冤,人证有没有问题,是不是屈打成招,一概不管,反正犯人已经认罪,案子就可以结了! 能开琴馆的人一定是大有来头,“艺人”一个接着一个失踪,林子易不觉得馆主不知道这件事。知道而不上报,要么是主谋,要么是从犯! 林子易有点担心馆主背后的靠山太大,自己虽说投靠了刘县丞,但是他有自知之明,自己只是一个车头卒而已,要是真惹到什么大人物,刘县丞肯定会选择断尾求生! 所以林子易有点犹疑不定,他知道这个案子查下去,肯定会拔出萝卜带出泥,到时候要不要彻查,或者说查到什么程度,他没有谱。 不过,想了一会儿,林子易有了主意,自己就是一个当差的,何必管这么多,到时候把人都带到县衙里,让刘县丞来审不就行了! 心里有了计较,林子易感到一身轻松,花一文钱买了三个包子,一个自己吃,一个给林小宝,然后再让林小宝给老门房送过去一个。 林子易远眺想要看看那些新来的捕手在干什么,结果一看,心里有些恼火。 这些人还挺“敬业”,挨家挨户进去搜查,进去时个个沉着脸,出来时满脸笑容。看来是搜出东西来了,至于搜出来什么东西,就不虑而知了! 林子易皱了皱眉,这样做实在是太过了,偶尔讹诈一次就行了,挨家挨户讨要,肯定会激起民怨。不过,林子易没有上前制止,他们都是刘县丞分拨过来帮忙的,林子易只能指挥他们办差,其他的他管不了! 但是绝不能让他们如此嚣张跋扈、横行无忌,得想办法惩治一番。想到这,林子易立马福至心灵,自己本来就是个卧底,现在看到刘县丞的爪牙欺压百姓,直接让黄根生给县尉王勇传话不就行了。自己没有身份去惩治他们,但是县尉有啊,整顿吏治,打压一下这些人的流氓脾气,这可是县尉的本职之一。 小人物嘛,没有势力,想要办事就得学会借势,有时候,一句话就能轻轻松松把事情解决了,当然,也有时候,一句话就轻轻松松把自己命丢了! 事情基本上都有了对策,林子易开始老老实实来回巡逻,眼睛不仅能发现罪行,也能寻找美,街上捕手多,泼皮无赖都老实了不少。林子易没有发现多少罪,但却找到不少美,肩腰臀手,应有尽有! 正看得津津有味,林子易感到身边来了人,收回目光扭头一看,发现是之前那个美少年,林子易愕然,不是,自己刚把事情安排完了,这就立马有人来找麻烦了? 林子易佯装没注意,转身准备离开,不过被美少年身后的两个护卫拦住了去路。 林子易一挑眉头,扯虎皮做大衣,“大胆,本官奉县丞大人之命沿街当值,你二人是何人,也敢拦住本官退路!” 两个护卫并没有让开路,不过也微微一怔,林子易察觉到这个细微的变化,明白过来,对方可能不怕县丞,但也忌惮县丞。 “哼!你一个小小的差人,不过县丞大人面前的一条狗,也配代表县丞大人!”,林子易还想继续吓唬,那个美少年发话了。 林子易听到这话,脸色阴沉下来,心里烧起了怒火,这话骂得有点难听了,看着少年俊朗的面容,怒声喊道:“一个阴不阴阳不阳的伪女子,言语呼哧带喘,毫无男子风范,也敢妄论本官!” 察觉到对方忌惮刘县丞的身份,林子易顿时来了底气,开始阴阳怪气,“身为男子,却毫无阳刚之气,举止如此造作,哪里来的妖人,快快闪开,莫要脏了本官双眼!” “你、你…”,美少年被林子易的两句话给说蒙了,愣了一下,随后猛然惊醒,气得直跳脚,指着林子易,却说不出话来。自己崇尚风流,人人都说自己风流倜傥,有谢公风范,可是,这个粗俗的差役,竟然说自己是妖人,真是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你们俩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给本少爷撕了他的嘴!” 林子易退后一步,扒拉衣襟露出拴在腰间的腰牌,“放肆,本官乃县衙官差,你二人敢动手?牢饭管够!” 两个正准备动手,听到林子易的恐吓,又停了手! 林子易得意一笑,秉着做事做绝的态度,扭头嬉笑着对破防的美少年说:“如此风度,如此心胸,真乃小女子也!” 美少年顿时怒火中烧,也不顾什么谢公风范,指着林子易的手剧烈颤抖。眼睛通红,咬牙切齿,一幅要吃人的样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打!给本少爷打!” 这下林子易感觉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本以为对方会吃瘪,夹着尾巴乖乖离开,结果对方并没有,反而要动手打自己这个官差。 不是,真敢打啊?好好的饭不吃,非要吃牢饭?好好的家不住,去住监牢? 美少年看着林子易一副吓坏了的样子,心里舒坦许多,不过一想到刚才让自己羞怒万分的话,开口催促道:“还不快动手,几两银子的事,怕个甚!” 于是,两个护卫对视一眼,握拳对着林子易打了过去。 手上功夫怎么样,一出手就知道了,林子易不敢托大,拉开身位,免得被二人夹击! 两个护卫的武艺不俗,而且彼此配合默契,出招刚猛迅速,一个呼吸间就走了三五招,林子易凭着练气所带来的反应速度,也能勉强招架。 不过也只能维持不败,并不能反败为胜。 缠斗了一会儿,林子易感觉有点顶不住了,他毕竟只有十四岁,力气怎么能比得过二十来岁的青年,而且还是两个,只好节节败退,以躲避对方的攻击! 只是躲也不是个事,对方不用分心防守,攻击更加犀利起来,转眼间林子易就挨了几拳。 林子易眉头紧皱,疼痛让他内心愤怒起来,正要拔剑砍他们俩,他妈的,拼了! 忽然注意到周围聚拢了很多人,林子易顿时计上心来,既然你们想打,那就跟你们打好了,这么多人看着,可抵不了赖! 这样想着,林子易卖了个破绽,在二人拳头打中自己的一刹那,猛一仰身,两腿一弯,顺势躺在了地上。 “哎吆,打人了,打人了,有人不把官府放眼上,打官差了,哎呦,疼死我了,快救命啊,快救救我!” 虽然林子易在喊,但是没有一个人上来帮林子易,谁愿意帮啊,有人收拾这些雁过拔毛的差人,高兴还来不及呢,谁会犯傻去帮这些差人? 不过,林子易这一喊,却把两个护卫给弄愣了,刚才自己虽然打中了,但是并没有打实啊,怎么叫唤得这么厉害,莫非是对方打实了? 于是二人同时看向对方,发现对方脸上的疑惑,顿时明白过来,对方也没打实,这差人是一个软骨头,根本挨不得一点打,心里鄙夷了一下,扭头看向美少年等待指示。 两个护卫不知道林子易什么打算,美少年可知道,这是眼见打不过想要耍赖讹诈,于是恶狠狠地说道:“打一下是打,打十下也是打,给本少爷打,放心!” 林子易眼见对方不按套路出牌,竟然还要打,也不敢再躺地上装洋蒜,再装下去就是一顿毒打了,一个乱驴打滚,拔腿就往县衙跑,边跑边喊。 “你们莫要嚣张,我现在就去报官,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你们竟敢当街暴打官差,此等恶行,必当严惩!” 二个护卫想要去追林子易,美少年挥手制止,随后带着两人离开。 林子易边跑边不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对方没有跟过来,也就停下了脚步,看到三人走了,也没了报官的想法,这点小事,不值得报官,而且现在有案子在身,不宜节外生枝。 林子易拍打拍打身上的灰尘,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东西,顿时着急了,自己那仅剩的绿豆不见了,一定是刚才摔倒时给掉了出来。 林子易一脸急色,快步走向摔倒的地方,此时人群已经散去,天气晴朗,林子易看到地上那一闪而过的银光,顿时心中一喜。 可是,林子易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一个身穿素衣的窈窕身影来到亮光处,抬起绣鞋,踩在了银光上面,然后似乎准备弯腰提鞋。 林子易看到这一幕,连忙跑了起来,嘴里也赶紧喊话,“住脚,哎,住手,那位姑娘,那是本官掉的银子,你也敢捡,快还给本官!” “大人,这明明是小女子掉的银两,怎地变成大人的了?”,那女子把捡起银子放入自己的荷包,笑吟吟地看着林子易。 林子易定睛一看,发现这女孩有点脸熟,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漂亮姑娘,“刚才本官在此处跌倒,从身上掉了下来,你快还给本官!” “大人的银子?那大人你喊一声,看银子会不会答应?”,许静婉想到姐夫讲的那些事情,眼珠子一转,娇笑着回了一句。 林子易顿时无言以对,心里更是气得不行,但看着对方有恃无恐的样子,也不敢硬来,可是就这样被人讹了,心里颇为不服,看着对方不说话。 “大人要是无事,小女子这就离开了!”,许静婉看着林子易气呼呼的样子,掩嘴偷笑一下。 “你……”,林子易还想挣扎一下,但是看到那个美少年带着人又折了回来,于是摆摆手,“算了,你走吧,真是晦气!” 许静婉轻笑一下,转身离开,林子易看到美少年拦住了白衣女子,连忙竖起耳朵用心听。 隐隐约约听到一句,“这位姑娘,小生刘墉,可是和那恶差……” 林子易一听到对方姓刘,立马苦笑起来,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自己的“靠山”也姓刘,这不是一家人么。 唉,这事弄的! 林子易回想一下,发现似乎错在自己,自己说话气焰太嚣张了,见人拦路,直接就扯刘县丞的大旗恐吓对方,这才把关系弄僵,想要缓和关系,看来只能等人从中调和了! 不过,看到对方一脸谄媚笑容,林子易摇了摇头。 呸,小小年纪不学好,色批一个,看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动路,低级,以后迟早会坏事! 林子易感觉到周围人开始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耳边也传来细微的议论声。 “这官差呀,和那泼皮无赖又有何异,都是些欺软怕硬的软骨头,就只会欺负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 “可不是嘛,你看方才像驴一样满地打滚,像狗一样仓皇逃窜,实在可笑。唉,都是些丧良心的东西,不过是换了身衣裳,心还是一样的黑!” “咱们整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已经报官了,只是不知新任县老爷能不能秉公执法,还我们一个公道!” “那我也去报官,今日有五个差人进我那铺子,不由分说就乱推,说交什么保税!” …… 林子易听到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群刁民,贫道不过是一文钱买三个包子而已,竟敢骂贫道是驴是狗,于是瞪了说话的那几人一眼,顿时吓得那几人一哆嗦,不敢再说话,纷纷散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哼,一群胆小怕事的东西,一辈子只会背后嚼舌根! 林子易收回目光,也没心思巡逻了,转身来到大柳树底下闭目养神。算了,毁灭吧,就让泼皮无赖和盗贼来治治你们吧! 第二十章 蛛丝马迹 林子易想到自己这些差人每天来回巡逻,维护治安,结果这些受益者竟然调转矛头攻击起自己来,心里有点憋屈,那五个捕手和自己关系并不大,进去勒索的人又不是我,凭什么怪罪到我头上。 林子易越想越气,气着气着,就到了午时,林小宝来喊他吃饭,于是起身就去吃饭去了,只是令林子易有点意外的是,赵猛和黄根生也过来了。 于是四人就凑一块儿吃饭,饭也不是什么好饭,米粥配咸菜,不过都是不起眼的小人物,能填饱肚子就行,也不指望和县老爷一样顿顿山珍海味! “我听闻那五人收缴保税,可是凌兄弟的主意?”,黄根生三两口吃了一碗,饿了一上午,一碗哪够,起身又去舀了一碗,坐下来缓了口气,对着林子易说了一句。 “县丞大人调派过来帮忙查案的,贫道担心打草惊蛇,就让他们去站点当值!”,说着,林子易嗦了一口咸菜。 “他们这是杀鸡取卵!以后我们可怎么办!” 赵猛端着饭碗,听到这话,一瞪牛眼,抱怨起来,林子易都怕他一急把碗给摔了! “凌云兄弟,可是遇到了烦事?”,黄根生察觉到林子易脸色不对,看着林子易问了一句。 林子易叹了一口气,把在街上发生的事告诉了三人,着重说了一下心里的憋屈。 “哈哈哈,何必如此,一群刁民而已!”,赵猛哈哈一笑,起身去舀粥了。他长得五大三粗,可吃饭却很斯文,现在才吃一碗饭,黄根生第二碗都下肚了一半了。 “古语有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水为民,舟为社稷,那舟上为何?水于舟下托,舟于水上漂。凌云兄弟你是官差,已是舟上人,何必与舟下水相计较!”,黄根生淡然一笑,放下碗筷高谈阔论起来。 林子易嗦了一口咸菜,皱眉思考黄根生所要表达的意思。这句话无非是说,官是官,民是民,已经有了身份上的区别,官为上,民为下,不能自降身份。 可是,林子易就想不通,明明大家都是人,凭什么我要受这种委屈。我拿的是国家给的俸禄,国家给你们创造安居乐业的环境,你们拿钱来购买这种环境,国家再把钱给我们这些官差,这本来就是一场巨大的利益交换。现在享受了好处,却不准备买账了,还要报官告我?真是岂有此理! “我和赵兄今日观察了一番,发现馆内并没有疑似泼皮无赖的人。”,黄根生看林子易脸色依然阴沉,连忙岔开话题。 “泼皮无赖哪有如此多钱财,岂会日日享乐?”,林子易不是第一次和泼皮无赖打交道了,“没收”的钱财并不太多,泼皮无赖都是一群好吃懒做的人,怎么会有钱日日消遣呢。 “你二人不必再探查,只需日夜监听即可,坐等鱼儿上钩!”,林子易想到那个泼皮不会常去琴馆,很有可能一月才去一次,那就不会有人认识他,见过他的人都失踪了,再怎么查也差不到什么。 “你们莫要太过引人注目,免得打草惊蛇!”,之前为了探查消息,二人为了创造问话机会,才会夜里奋力挑人。现在既然转换了思路,想要拉长线钓大鱼,林子易开口叮嘱了一句,两人在琴馆喝药,属实太过醒目。 “好说好说!”,黄根生和赵猛对视一眼,有人在怀,哪有不碰的道理?以后就收敛一些便是。 林子易点了点头,开始思考有没有其他寻找泼皮的办法,忽然,他脑子里灵光一现,他想到了那个白玉指环。 并不是所有泼皮都没有钱,周清慕说那个指环值十来两银子呢,一个泼皮哪来那个多钱,他又不是没见过泼皮,泼皮身上最多也就四五十文钱,不可能有这么多钱。 所以那个泼皮一定有问题,只是不知道这个泼皮与琴馆人失踪有没有关系? 想到这,林子易开始推算起来,根据黄根生和赵孟探查的消息,半年内每月都有人“生病”,再加上最近“生病”的灵芝和霞儿,在失踪前都曾与一破皮“夜战三更”,这说明那个泼皮肯定不是普通的泼皮,能够每月都来琴馆,普通泼皮可没有这个财力。 这么一想,林子易觉得那天碰到的泼皮更加可疑了,于是心中有了打算,由黄根生和赵猛当卧底,自己去调查那个泼皮的情况,反正现在心情烦乱,根本没有心思去巡逻,不如试着去调查一下,说不定还能有意外收获呢! 不过,那天匆匆一面,林子易并没有留意那个泼皮长什么样子,不知道再见面时,还能不能认出对方来! 吃过饭,林子易回到大柳树底下,靠着树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年关越来越近,人人脸色都带着微微喜色,看着这一个个喜悦的表情,林子易心里的怨怼也减轻了不好,也罢,俯首甘为孺子牛! 想到这,林子易整理了一下心情,起身继续巡逻,这次可不是去寻找美,而是去寻找人! 既然人都是在琴馆里失踪的,那就去琴馆那里看一看吧!给林小宝交代一声,林子易就去琴馆附近转悠起来,赵猛和黄根生负责里面,那我就负责外面吧。 事实证明,当你用怀疑的目光去看待事物时,你总会有所发现。没过多大会儿,林子易就发现一个让他欣喜不已的现象。在琴馆周围,有两三个泼皮在来回转悠,琴馆里有人出来时,如果是一个人,他们就上去攀谈,还塞一文两文钱给对方;如果是三五人一起,他们就各自分散,跟在那些人后面,似乎是在偷听他们讲话。 有心算无心,他们这些举动并不会引起旁人注意,但是林子易有意观察,自然就发现了猫腻,不过,林子易一身差服,而且行人都下意识避开他,周围总有一人宽的空地,在人群中太过醒目。直接盯视不妥,于是林子易假装购买胭脂水粉,用余光看着这几个泼皮,并且着重观察他们的举止和外貌特征。 余光终究看不真切,外貌特征看得模棱两可,林子易佯装巡逻,扫视他们,记住他们的外貌特征,什么眼歪嘴斜、大小眼、痣、眉型、整体观感等,但凡能记住的,林子易都有所留意。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快到申时了,林子易基本上把每个胭脂水粉店都问了一遍,也感觉记住了三个泼皮的面容,就不再装蒜,想着快过年了,就去给周清慕和翠儿各自挑选了一碟胭脂水粉。 四个手掌心大小的小碟子,竟然花了林子易四百来文,身上的散钱基本上花光了,本来还有一个绿豆,让那个白衣女子给讹走了,林子易想到这,心里就来了气,但转念又一想,这些钱都是间接搜刮的“民脂民膏”,顿时又不气了,背着手乐呵呵地往家来走! 转到自己那条街,林子易抬头一看,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又有三个泼皮在街上闲逛,此时正在自己家门口探头探脑。 那几人发现街口来了人,立马开始嬉笑打骂起来,发现来人穿着差服,面色不善,脸上都露出交集惊慌的神情,林子易走近一看,发现这三人中有一个人正是今天在琴馆转悠的一个泼皮。 “你怎么在……”,林子易下意识问了一句,随后连忙改口,“你们怎么还在此处,昨日挨得打还不够?” 三人错愕,什么挨打? 林子易看到对方疑惑的表情,明白过来,这和昨天那几人不是一伙的,于是低眉敛目,“无量天尊,贫道失礼了!” 说完,林子易二话不说,三脚两拳就把三人打倒在地,三人面呈惊色,莫名其妙,这差爷怎么说打人就打人啊,刚才还满脸正色,怎么转眼就把自己几个打倒在地。 今天发生的事,让林子易意识到要注意自己的作风,但是有心想要探查一些几人身上的钱财,于是还是一人赏了一脚,摸出几人身上的钱财,果然不出意外,这三人的钱要多一点,其他两人加起来有五百文,琴馆转悠的那个人身上有一个黄豆两个绿豆,还有一些散文。 “你唤作何名?”,妥善起见,林子易问了一句。 “小人刘大毛,兄弟们都叫小人厚唇刘!”,刘大毛忍着疼痛,艰难回话。 “你这些钱财哪里得来?”,林子易看了对方一眼,嘴唇是够厚的,又厚又红。 “小人,这,小人从…”,厚唇刘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哼,想来不是什么好门路!”,林子易出言打断,两眼一瞪,审视着厚唇刘。 “这,小人走的都是正经路子,大人明鉴啊!”,厚唇刘急得满头大汗,一想到传闻中的刑具,顿时感到后背发凉,嘴里苦诉着,心里开始思考什么门路。 “明鉴,你这嘴,能挨几下板子!”,林子易看那厚唇刘眼珠乱转,心中偷笑不已,把手里的钱全部收了起来,“既然不是什么正经路子,那本官收没了,你们可有异议?” “没有,没有,小人只求大人饶过小人!”,几人连忙开口求饶,哪还敢要钱,只希望差爷别起了疑心,带到县衙吃板子。 “以后再在本官门前转悠,碍了本官的眼,腿给你们打断!”,林子易丢下一句话,转身推门,没推动,于是抬手敲门。 “还不快滚!”,林子易扭头看到几人还躺在地上捂着肚子,于是怒喝一声。 “多谢差爷饶过,是小人有眼无珠,是小人有眼无珠!”,三人听到这话,猛一激灵,连忙忍着痛站起来,对着林子易拱手,随后灰溜溜走了。 林子易等翠儿开了门就进去了,没看到三人并没有离开,而是停留在新来那户门口,更没有看到从里面走出两个人,正是在琴馆外面转悠的另外两个人。 回到家,林子易把胭脂水粉递给周清慕和翠儿,秉着一视同仁的态度,林子易给二人买得一模一样,二人拿了也十分高兴。 时代不同,东西不同,但是爱美的天性没有什么不同。 云儿看到林子易给别人东西,却唯独没有给自己,心里不禁有点失落,不过也没有埋怨林子易,没有挨打挨饿已经知足了! 林子易心思缜密,察觉到云儿情绪失落,同时也发现鸡笼里满是野草,想来云儿也是勤快肯干的人,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于是抬手揉了揉云儿的脑袋,从怀里掏出一堆钱财,本来想给五十文,不过云儿还小,就只给十文。 就这样,云儿依然心情大悦,把钱小心装好,抬眼瞅了林子易一眼,“差爷,夜里睡觉冷么?” 林子易听了,微微一愣,他确实感觉有点冷,但也还好,不过想到云儿是小孩子,有十分瘦弱,估计火力不够,于是把钱财递给周清慕,开口吩咐,“这些银两你拿着,明日去买些衣被御寒,年关将至,再买些吃食用品,我们几人虽都是孑然一身,但是年还是得过的!” 林子易这句话,触动了几人的伤心事,脸色都暗淡起来,林子易见此,叹一口气,比惨,谁能有我惨? “你们不必如此,咱们居于一院之中,朝暮相伴,不是亲人,却也胜似亲人,这个年,虽然不能热闹红火,但也至少喜庆一些!” 周清慕三人感动不已,泫然欲泣,林子易只好岔开话题,“云儿,你若是觉得夜里寒冷,就烧热水灌入水壶抱着取暖!” 云儿听了林子易的话,有点反应不过来,疑惑地眨着眼睛,一点都不觉得冷呀,“云儿不冷,若是差爷觉得冷,云儿可以给差爷暖床,云儿身体可热了!” 说着,云儿把手伸到林子易面前,林子易探手握住,发现他手确实热乎乎的,林子易又摸了摸云儿的脸,也是热乎乎的。 不对劲,林子易皱了皱眉,正常人冬天脸是凉的啊,不会是感冒了,很有可能,外面寒冷,云儿采集那么多野菜,运动量一定不小,一冷一热,很容易感冒。 “你今日采摘野草,是不是染了风寒?” 云儿又是一愣,林子易赶忙把云儿拉到身前,低头用额头抵着云儿的额头,仔细感受了一下,感觉有点发热,但又感觉没有! “头疼不疼?”,林子易感觉不出来只好放弃,开始询问云儿。 云儿摇了摇头,“不疼,差爷,云儿天生体热,并没有得病,寒冬时节,小姨娘一直抱着云儿睡觉,说云儿像炭火一样!” 听到这话,林子易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想到小孩子体弱容易得病,就又叮嘱一句,“要是有什么不适,一定给贫道讲,切勿隐瞒,以免耽误病情!” 云儿点了点头,心里又高兴又感动,不过,也有点拿不定主意,差爷到底是冷不冷,本想问一句,发现差爷去屋里看书了,就打消询问的心思。 看到翠儿开始起火做饭,云儿连忙过去帮忙烧火做饭,周姐姐不会烧火,翠儿姐一个人难以边烧火边做饭,自己得去帮忙! 第二十一章 水落石出 吃过晚饭,天已经黑了,劳作一天,再加上晚上看不清,周清慕和翠儿没有继续纺线织布,一起回屋休息了。林子易作为现代人,没有日入而息的习惯,所以点燃蜡烛,继续看经文。 虽然没有标点符号,但是文言讲究对仗,而且前世林子易上学时对文言文感兴趣,再借助语气词,还是能够很好地断句。 而且道经句子很短,“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也有一些长句,“肝神龙烟字台明眼神明上字英玄心神丹元字守灵”,不过也就是七言句而已,更好断句了。 这么些天,林子易也算把所有经文都读了一遍,对道教教义有了全新的认识,这是脱胎于道家思想,揉合了阴阳学说、神鬼方术和民间传说等内容,内容驳杂,当然也可以说是浩繁。 林子易读了几页《老子想尔注》,感到头脑发昏就不读了,顿时明白为什么要尊师重道了,这可没有字典,老师就是字典,不尊师重道,那就全靠自己悟,那么,悟一辈子也悟不了多少! 灶台余火温了热水,林子易取些热水洗漱一番就躺下睡觉了。睡了一会儿,感觉到屋门被人轻轻推开又合上,林子易猛地睁开眼睛,扭头一看,发现云儿正蹑手蹑脚走了过来,黑灯瞎火的,他也看不清,怕撞到什么,就半蹲着身子,两只胳膊来回探摸着。 林子易想要看看云儿到底要干什么就没有出声,心中暗忖,这是什么情况,莫非是家贼难防! 云儿一步步走近,并没有去林子易放钱的柜子,反而来到了林子易的床边,摸到了床邦,云儿就轻轻坐在床沿,林子易心中疑惑,莫非是这小家伙起夜认错了屋,于是,轻轻碰了云儿的屁股一下,哪知云儿把林子易的手臂放入被子里,站起来把外衣脱了,然后竟然掀起被子钻了进来。 林子易惊呆了,这小子什么情况,知道床上有人还往人被窝里钻,担心说话吓到他,林子易先翻了个身,佯装梦呓,“何人呀?来贫道屋做甚啊~” “差爷,是云儿,怕差爷冷!”,由于林子易翻身后再说话,云儿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往林子易怀里挪了挪。 “贫道不冷!”,林子易哭笑不得,这小子真让人不省心,大半夜瞎折腾,不是让他拿葫芦装热水取暖么! “那云儿这就离去!”,云儿听到林子易的话,惊怯说话,说着,就准备起来。 “算了,夜里寒冷,莫染了风寒,就此歇息吧!”,说着,林子易伸手按住了云儿的肩膀,感受到云儿肩膀上没一点肉,“你这身子太过瘦小,到了年关多吃些!” 云儿没有回话,反而往林子易怀里又挪了挪,林子易会意,抬胳膊把被子往云儿那边挑了挑。 “云儿不冷!”,云儿连忙开口说话。 “不冷你为何挤贫道!”,林子易哭笑不得。 “这…”,云儿答不上话来,羞得脸皮发烫,下意识远离林子易,可是被子重量在她身上,她这一动,被子也跟着移动,云儿顿时不敢再动。 林子易可就急了,后背漏风了,冷气透过衣服侵入皮肤,冻得一激灵,连忙往中间挪了挪,伸手掖好被子,“莫要乱动!” “是…”,云儿轻轻应了一声。 第二天林子易早早起来,对于昨晚的事,但也没有太在意,农村亲兄弟堂兄弟表兄弟多,两三小孩躺一张床是常有的事。不得不说,这云儿年纪不大,身上火力倒不小,昨晚整个被窝都是暖烘烘的。 “天色尚早,等天明再起来吧!”,看到云儿也准备起来,林子易笑着说了一句。 “我去给差爷烧水洗臉!”,云儿摇了摇头,连忙起身穿衣,跑出去叮叮打火烧水。 林子易见云儿不听,也没再阻拦,来到院中拔出长剑,开始练剑。由于木剑和铁剑重量上的区别,林子易力道拿捏不准,练武只是为了熟悉铁剑的重量,所以手中长剑随意挥舞,剑招并不凛冽。 感觉手中长剑握持不住,林子易才放下长剑,感觉不再那个寒冷,便脱了外衣,开始打拳挥掌,没有老道士和他对练,他能感觉自己武艺又所衰退,不过也无可奈何,只能每天勤加练习,力求不能生疏! 等云儿烧好水,周清慕和翠儿也陆续起床,倾倒清洗一下尿盆,跟着林子易洗漱一番,就各自忙碌起来。 林子易叮嘱周清慕多买些吃食肉类,就穿好差服,握着剑去县衙点卯了。 老规矩,花一文钱买三个包子,林子易自己一个,给林小宝一个,让他再给老门房送一个。 “头儿,路不远,我去送便是,你不用给我曼头。”,林小宝有点不好意思,只接过一个,之前林子易给他银两,哪怕白跑一趟,他也乐意 林子易笑着说,“你既然不吃,那你也不要去送了,我去找别人便是!” “头儿,你把这曼头给那个小乞丐,我去送!”,林小宝灵机一动,连忙说了一句。 “你吃了便是,若是心存感念,今后好好办差!”,林子易瞪了瞪眼,不由分说,把曼头塞给林小宝。 林小宝拿着曼头,脸色尴尬,开始寻找云儿。 “别找了,那是关键证人,贫道怎能不护其安危?”,林子易猜出林小宝的打算,“快去!” “头儿做事滴水不漏,赵大哥和黄大哥都说头儿少年老成,处事缜密。”,林小宝苦笑一声,还不忘拍一句马屁。 林子易挥手让他快去,心中暗喜,贫道虽然十四的皮,但里边可是二十五的馅儿,比你赵大哥和黄大哥都大! 林子易正高兴呢,忽然看到那三个泼皮又开始在琴馆门口转悠了,虽然不知道这三人是干什么的,但是这敬业程度还是值得肯定的,别的泼皮都还在被窝里呢! 现在街上人并不多,琴馆里过夜的人也都趁着人少纷纷离开了,泼皮上去搭话,他们都没有理会,泼皮纠缠几下,说话声音就大了,清晨又清静,林子易听到了他们在说什么。 那泼皮问这些人昨晚点的是哪个姑娘,那些人顿时警惕起来,林子易猜到他们为什么警惕。 几个破皮,什么身份?也敢和我做同道中人! “给本少爷松开,厚唇刘,别以为你跟了刘墉,就敢如此放肆,刘墉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小少爷而已,上边还有几个嫡出兄长,这家产还轮不到他头上。”,一个身穿兰色丝绸华服的青年见同伴被厚唇刘纠缠,一甩衣袖,指着厚唇刘的鼻子呵斥起来。 听到这个消息,林子易感到十分惊讶,没想到这个厚唇刘背后是那个美少年刘墉,心中也不禁犹豫起来了,到底要不要继续盯着这个厚唇刘? 毕竟自己最大的目标是刘县丞,不能惹了刘墉引起刘县丞的怀疑,因小失大,并不可取。 这时,那个被厚唇刘纠缠的白衣青年开口了,“哎~,刘兄,刘墉小兄弟也是你的兄弟,这打断骨头连着筋,一个姑娘的名字而已,说与他便是,何必为此动气,扫了兴致!” “谢兄大德,这两处琴馆是我办的,我找个姑娘还要和他报一下?”,兰衣青年拂袖离开。 白衣男子苦笑一下,跟过去奉承起来,也悄无声息地透漏了姑娘地名字,“哦?这琴馆是刘兄所办,那今夜可要再来耍上一耍,那小岚姑娘,顾盼生情,技巧高妙,昨夜,昨夜深,有体会啊,回味无穷,回味无穷!” “哈哈哈哈,谢兄也是妙人,我刘垣认了你这好友,那今夜再来又何妨,要说技巧,还得是铃儿,小小柔荑,灵巧得很!” 林子易听到这话,触发了连招。 深有体会?有多深! 回味无穷?什么味! …… 一场闹剧很快被熙攘的人群取代,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林子易内心却不能像往常一样平静,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了他的意料,他能猜到会拔出萝卜带出泥,只是谁又能想到,还没开拔呢,就溅出泥来。 本来,溅出泥来也是好事,至少知道要对付的人是谁,做事也就有了底线,不至于鱼死网破。可是,万万没想到,这萝卜长在自家墙角,这一拔,那还了得! 林子易顿时开始游移不定,这萝卜,到低还拔不拔?或者说,这萝卜到底还能不能拔? 林子易没了主意,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黄根生,让他给王勇传话,看这件事能不能做些文章。 这时,林子易突然想到那个白衣青年说的一句话,顿时不再慌乱,兰衣男子刘垣和美少年刘墉同一个爹,他们的爹,很有可能就是那个被暴民拿人头当作投名状的前任县令,不然刘垣也不会大庭广众之下说刘墉分不到家产。 想到这,林子易又犯起了小心思,这个琴馆肯定参与了失踪案,那作为说话人,这个刘垣肯定逃不掉了。而这琴馆也算是刘家的家产,自己作为刘县丞的“狗腿子”,稍微参与一下刘家的内部斗争,应该不算过分吧,如果,自己在把琴馆这份家产,“变成”刘县丞的家产,那岂不是大功一件? 思路又通畅了,林子易顿时高兴起来,这件事一定要办,不仅要办,还要大办特办! 林子易也懒得搭理厚唇刘他们三个在门口干什么,到时候一起抓了便是,说不定还能多捞一笔呢。回到柳树下,林子易开始寻找美。 过了一会儿,林小宝回来了,没有直接去当值,而是走到林子易身边,“头儿,老门房说想要吃鸡卵了,让你明日给他送个鸡卵过去!” 林子易一听这话,就知道老门房想吃鸡卵是真,其实是要给自己传话,刘县丞可能有什么事情要自己办。心中不禁开始猜测是什么事,这几天也没事发生,这刘县丞颇为爱财,莫非是想让自己送礼了? 想到这,林子里摸了摸刚从厚唇刘那得来的一黄两绿,这刘县丞是不是在自己身上插了眼?怎么身上一有钱就传话过来了! 中午吃饭时,林子易给黄根生使了个眼神,黄根生微微点头。 饭后,林子易去大柳树下假寐,不一会儿,黄根生过来了。 “凌兄弟,可是有话要说?” 林子易睁开眼睛,把早上在琴馆门口发生的事给黄根生复述一遍。 “此事关系重大,虽说两虎相争,但是你如今背靠刘县丞,还得探探刘县丞的态度,我晚些去给县尉大人通个信,看王大人怎么安排此事!” 说完,黄根生拱了拱手,就转身离开了,林子易看了看他的位置,心中感叹,好家伙,又去琴馆了,身上的钱不花完,就不准备出来了是吧! 摇了摇头,林子易又闭上了眼睛,正昏昏欲睡时,耳边传来轻灵悦耳的女声,“差爷当值,竟在此处偷懒睡觉,玩忽职守,不怕县尉大人打你板子么?” 一听到这个声音,林子易立马想到一个画面,一袭白衣容貌秀丽的窈窕女子用绣鞋踩住了自己的绿豆,心中顿时开了气,“整日当差,腿脚乏力,驴拉磨都知道歇一歇,午后无人,我靠在这歇歇又有何妨?” 林子易知道来人是谁,也难得睁眼,他怕掩盖不住眼中的怒火。 “你既然拿了俸禄,就要用心办差,……”,许静婉笑了笑,又开始说教起来,她感觉到林子易有点畏惧她,所以也有恃无恐。虽然不知道这个差役为何惧怕她,但是看到对方每次都气呼呼的,没有初见时的从容,心中总忍不住逗弄一下。 “姑娘是何姓氏?”,林子易见对方哪壶不开提哪壶,直接打断对方的话,免得对方接下来的话又给自己添堵。 “小女子姓许!”,许静婉听到这话,心底一喜,说不定自己说出姓氏,对方能想起自己,连忙欠身说道。 林子易听到这话,心底也是一喜,还好不是姓刘! 第二十二章 许姑娘?许静婉! “你和县里的老爷是何亲戚?”,林子易看这位许姑娘还算好说话,于是又问了一句。 “县令大人是小女子的姨丈!”,许静婉见林子易没有想起自己,心中有点失落,没有再说出姐夫是王勇的身份提醒林子易。 林子易听了对方的话,顿时心中一惊,哪还敢靠在树干上假寐,连忙站直身体,脸上浮现谄媚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道:“许姑娘,不知小人哪里得罪了姑娘,还请姑娘示下,小人好赔礼道歉!” 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林子易心知和对方没有什么过节,但是现在县令和县丞正在交锋夺权,派系之争,可不需要什么仇怨,想干你就干你。没有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你不在这边! “差爷言重了,小女子与差爷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又何须赔礼道歉!”,许静婉见林子易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气焰,一幅卑躬屈膝的样子。心中也起了疑惑,姐夫说此人武艺高强聪慧过人,会不会是看走了眼,自己这些天见了几次,这分明是一个贪财好色、欺软怕硬,又十分油滑的小人一个! 听到这话,林子易心里叫苦不迭,这是妥妥要整自己的节奏啊,不是,王勇没有给赵县令通气么,自己可是卧底啊,哪有拿卧底当由头的作法,那五个捕手挨家挨户索要钱财,你不去抓,来搞我这个一文钱三个包子的人? 别无他法,林子易只能在心里暗自祈祷对方不要过快动手,好让自己把这个案子办下来,在刘县丞那立个功,让刘县丞出手硬保自己,这样自己就成功打入内部,好与王勇里应外合。 许静婉并不知道自己只是想要了解一下对方的举动,在林子易心中掀起了怎么样的轩然大波,只看到林子易愁眉苦脸,心中更加疑惑,自己都说了没有仇怨,为何如此忧心忡忡? “小女子是来归还差爷的钱财!”,许静婉有些于心不忍,灵机一动,从怀里掏出一个花生大小的银子,递向了林子易。 林子易错愕,自己丢掉是绿豆,对方给的是花生,莫非是自己会错意了,对方是想要招揽自己,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钱可不能接,万一让刘县丞知道自己和赵县令的外甥女有牵扯,那岂不是前功尽弃,和王勇的戏就白演了! 许静婉见林子易呆住了,心中窃喜,拉起林子易的胳膊,把钱塞到林子易的手里,转身就离开了。 林子易手握沉甸甸的银子,看着那窈窕有姿的背影,心里不禁重视起这位许姓姑娘,不是因为对方的美貌,也不是因为对方的示好,只是被对方这先找茬后给钱的做法给弄迷糊了,这人怎么让人琢磨不透呢! 把银两装好,林子易决定以后还是避一避这个许姑娘,可不能让人给看到! 理了理思路,林子易觉得当务之急是打探刘县丞的口风,这刘垣刘墉兄弟争家产,刘县丞是站哪边?或者说,这都是刘家的家产,他有没有去夺的心思? 第二天,点卯时林子易没有看到黄根生要传话的迹象,就买了曼头鸡蛋,去找老门房,看看刘县丞有什么事要交代。 把曼头鸡蛋递给老门房,老门房顿时眉开眼笑,扒拉开荷叶,看到里面的两个曼头和一个鸡蛋,嘶哑的嗓子惊叫一声,“哎呦,还挺多,小老儿今日享福喽!” 林子易摇了摇头,耐心等待老门房把东西吃完,才开始问话。 “你把贫道叫过来,可是县丞大人有何吩咐?” “年轻人倒是心思聪慧!”,老门房乐呵呵地看了林子易一眼,舔了舔嘴,“县丞大人说了,琴馆失人一事,刻不容缓,催促你年前就把案子破了,那几个差人也得教训一番,如此欺行霸市,不是长久之计。” “那五人并非我的人,贫道如何能指使得动!”,林子易皱眉抱怨,那五个捕手搜罗的钱财,肯定已经送礼给刘县丞了,刘县丞这得了好处,却让自己来善后,这断人财路,可是会惹仇的! “年轻人手段不俗,整治几个泼皮出身的捕手,岂是难事?”,老门房笑了笑,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水。 林子易叹了一口气,抱怨归抱怨,事情改办还得办,“琴馆馆主乃刘垣,这刘垣和县丞大人可有关系?” “秉公办案,岂能容下私情!” 林子易了然,知道刘县丞想要整刘垣,忽然,林子易福至心灵,那刘墉的狗腿子在琴馆门口打探,莫非刘墉是刘县丞的暗线? “刘垣庶出之弟刘墉,贫道得知此二人因家产起了争执,至于刘墉,县丞大人有何打算?” “鸠占鹊巢!” 林子易顿时知道该怎么办了,刘墉是刘县丞的人,刘县丞把刘垣办了,然后让刘墉代替刘垣的位置,这个刘县丞,真是好算计! “刘垣可有子嗣?” “有又何妨!罪人家业,官不可动也,然犯罪之所,查没充公,无有怨言!”,老门房得意一笑,“年轻人,这为官之道,在于进退有度,你聪慧明睿,必在官场有所作为,此言谨记!” 林子易诧异,这个老门房整日乐呵呵的,没想到也是个深谙“为官之道”的聪明人! “快去吧,把人抓过来关牢里便是,县衙里的刑具足以探明实情,你让人整日蹲视,实乃舍近求远!” 林子易摇了摇头,起身离开了县衙。刑具是用来审问的,不是用来探案,没有人证物证,怎么能直接上刑,那样很容易屈打成招! 回到南街,林子易才巡逻几圈,就看到黄根生走了过来,林子易走到一个清静的角落,等待黄根生。 黄根生过来,也不废话,直接给林子易说了王勇的打算。 “此事是刘家兄弟家产之争,刘县丞很可能会借助失人案办掉刘垣,扶持刘墉替其聚敛钱财,你见机行事,助其行事以得其心。” 林子易点了点头,王勇的交代和自己的打算一致,不过林子易有着更深一层的考虑。既然要找代理人,那何必非要姓刘呢,手下可比族亲听话得多。 “还有一件事,县尉大人说,许家二小姐的事情,你尽早做打算,希望年关之前就把婚事订了!” 林子易正在思考能不能进一步取代刘墉,听到黄根生的话,不仅开始怀疑起来,这么着急,不会是那个许家二小姐有什么问题吧? “你可知道县尉为何如此着急此事,莫非那个许家二小姐有什么隐情?”,林子易看着黄根生疑惑地说了一句。 没等黄根生回答,林子易就想到那天那个许静婉不太聪明的样子,指了指头,瞪着眼对黄根生说,“你说,这个许家二小姐,这儿是不是有问题?” 黄根生只是一个传话的人,他连这个许家二小姐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林子易的话,他自然回答不上来。不过,听到林子易的话,他也是哭笑不得,有人催着谈婚论嫁是好事,怎么还开始瞎想了起来,于是连忙开口劝慰。 “县尉大人如此看重你,怎会坑害于你?”,黄根生拍了拍林子易的肩膀,“你不要胡思乱想,听县尉大人的话,去许家提亲的人不少,可想而知,那许家二小姐一定是一个好女子,凌云兄弟你莫要多想!” 说着,黄根生犹豫了一下,“那许家二小姐似乎对你青睐有加,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不说还好,黄根生这话一出,林子易更加怀疑,哪有见一面就青睐有加的,这肯定有问题。不过,转念一想,林子易就释然了,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不正是怀春的年纪,自己以如此身份出现,难免会引起对方遐思。 “我现在无心顾及此事,全凭县尉安排吧,不过还是尽快安排,刘县丞让我年关前结案,变得到时候分身乏术,弄得两头遭!” 黄根生见林子易脸上没有疑惑神色,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神离开了,这几天颇为劳累,也不去琴馆了,直接回家歇息了。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林子易年关之前必须要完成两件事,一件是结案,另一件就是和许静婉订婚。 如果这两件事都顺利的话,那也算是人生四大喜中的前两个算是有着落。 只是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终究还是差点意思,只是在这个时代,林子易也无可奈克,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许静婉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毕竟,家和万事兴嘛! 接下来几天,林子易并没有做什么事,就是等待赵猛和黄根生能够当场抓获那个泼皮,这样就可以顺藤摸瓜,把刘垣的所有狗腿子一网打尽! 这几天,林子易那条街又搬进来两户人家,其中一家,林子易还认识,只是那天和刘垣一起的那个姓谢的白衣青年,至于另一家,就住在林子易的隔壁,应该是个商户,门前车来马往,运送了不少东西。 这家人还十分和善,这乔迁之喜,特意差人送来了一些吃食肉类,林子易欣喜之余,却不知道处事的规矩,没想着回礼。不过,周清慕是商女出身,第二天就置办了回礼,派翠儿给送了过去。 子月十八日,休沐日,离年关只剩下十二天,林子易坐在院中,心中开始着急起来,可是着急又有什么用呢! “砰,砰,砰!”,林子易正耐下性子阅读道经,听到院门口传来敲门声,于是纳气收功,起身出来查看是谁来了。 “烦请姑娘禀报,我家主子备了茶水餐食,请凌云少爷去家中做客!” 林子易站在门口,看到一个和翠儿差不多年龄的小姑娘正在和翠儿说话,林子易也听到了说话的内容,于是走上前询问。 “你是哪家的姑娘?”,林子易十分疑惑,自己在这永兴县,并没有结识什么达官显贵,有人请他喝茶,他不信,要是有人请他吃刀子,他倒是能猜到是哪一家。 “奴婢是隔壁家的!” 那婢女听到林子易说“姑娘”,不禁对林子易心生好奇,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称她姑娘。于是壮着胆子抬眼打量了一下林子易,发现是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郎。 林子易沉吟不语,猜不出对方是什么人,想来是看自己是个捕手,想要结交一番,于是点了点头,跟着对方去了隔壁。 来到隔壁,林子易就看到院子里的亭子下,坐着一个白衣女子。 怎么是个女的?林子易心中疑惑,细看这背影,窈窕有姿,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这时那个白衣女子转过身来,笑吟吟地看着林子易。 林子易一看到对方的面容,顿时吓得后退一步,这女子竟然是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许姑娘。 许静婉看到林子易举动,扑哧一声,掩着嘴巴笑了起来,她想到林子易见到自己会惊讶,为此还偷笑几下。 许静婉本以为见到对方,自己不会失态,却没想到对方竟如此惊慌失措,一下子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 林子易看到对方笑得眉眼弯弯,脸上故作淡然,心里开始嘀咕,那就笑呗,咱就是一个小小的差役,你们都是大人物,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呗,在街上还不过瘾,这都直接叫到家来取笑了! “不知许姑娘唤在下前来,所为何事?”,林子易见对方笑个不停,于是皱眉拱手发问,贫道正有烦心事在身,可没工夫跟你在这胡闹。 许静婉越想越笑,一时止不下来,看到林子易脸色不悦,才勉强止住笑意。 “铃儿,你且退下,我与凌公子又要是相谈!” “是!”,小婢女答应一声,就走远了。 “凌公子请坐。” 林子易点点头,做到了石桌前,石桌上放着茶壶茶杯,还有枣干和橘子,林子易喜欢吃枣和橘子,自从穿越过来,就没吃过水果,一时嘴馋,也不客气,嘴里嚼着枣干,手里剥着橘子。 见许姑娘只是喝茶,于是分了一半橘子,递向许姑娘。 许静婉见林子易吃得毫无斯文,顿时心生鄙夷,可见对方把橘子剥得很干净,还给自己分了一半,又心生甜蜜,吃了起来。 于是,明知天冷吃不得冷东西,还是接过来吃了起来,发现手里的橘子似乎比往日都甜了几分。 “凌公子,你可知我是何人?”,许静婉吃完橘子,拿手巾擦了擦嘴,直视着林子易,说了一句。 林子易摇了摇头,他只知道这是许姑娘,但是对方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贫道家中有事,择日再来拜访!”,许静婉幽幽一叹,说了一句,脸色悲伤,语气中也充满幽怨。 林子易皱眉思考,这显然是许姑娘在给自己提示。 “贫道贸然打扰,实属唐突,匆匆一面,也算有了分寸,来日贫道定会登门拜访。” 许静婉叹了一口气,又说了一句话。 林子易听完,顿时醒悟,在嘴里嗦着的枣核吐了出来,放下橘子,震惊说道:“你,你是许家二小姐,许静婉?!” 第二十三章 私订终身 许静婉听到林子易的话,心中欣喜万分,与此同时,心中也百感交集,初见的好奇,杳无音讯的彷徨,再见的相忘,以及此刻的相认。 本就是多愁善感的年纪,多日的纠结愁思终于攻破了心房,眼角流出泪水,开始微微啜泣起来。 林子易自己本就乱了分寸,又见许静婉无声落泪,顿时心乱如麻,这可怎么办吧,多次见面,自己竟然没有一次能认出对方,可以想象对方心里是该有多伤心! “许姑娘,你莫要伤心,贫道识人不准,几次见面,确实没有认出许姑娘来,并非没有把许姑娘放在心上,许姑娘切勿多想,劳神伤身啊!”,林子易看对方泪流不止,心疼不已,不是强定心神,开口宽慰。 “那你说改日再来,为何久久不至,让我日日期盼,却终无人影,你莫不是以将我相忘?”,听到林子易的话,许静婉感到更加委屈,什么识人不准,都是借口,分明就是把我忘了。 林子易微微一怔,心中愧疚,自己确实是把对方给忘了,当时也是自知这件事已经不可能了,所以才断了念想。 许静婉见林子易犹豫愧疚的表情,顿时泪水如泉涌,呜呜哭了起来,他真的把我给忘了! 林子易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怎么越来越糟了呢! “静婉姑娘,你听贫道细说经过,贫道是有意为之,呃,无意为之!”,林子易苦口婆心,不过心神不宁,话都说不明白,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已经分不清楚了。 “你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许静婉擦了擦眼泪,哽咽着发问。 林子易被问住了,这个问题怎么回答,故意把人忘了?说不通,都故意了,那肯定忘不了!无意把人忘了?说出去似乎更伤人。 “静婉姑娘,你先听贫道说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林子易直接跳过这个问题,开始说自己和王勇的打算。 “此话当真?”,果然,听完林子易说明了其中的曲曲折折,许静婉转移了注意力,心中也不再委屈,“那我几次去寻你,岂不是误了大事!” “应该无事,不过今后还是得多加小心!”,林子易见许静婉没再流泪,松了一口气,女人就是麻烦。 “你家中那两个女子,是何人?”,许静婉想到今天要办的事,于是问了自己十分关注的问题。 林子易猜出许静婉的小心思,笑着把与周清慕、翠儿二人相遇的过程给许静婉复述了一遍。 “你是道士?” 林子易点了点头,“贫道幼时沦落为乞儿,一位老道士收留了我,于是上山习道练武,已是六年有余,不久前,老道士下山济世,也留下书信,让贫道也下山寻求机缘!” “我听说反贼孙恩也是道士,你会不会因此受了牵连?”,许静婉听到林子易坎坷的身世,心生心痛,无意间伸手握住了林子易的手,感受到林子易手背上传来的温暖,才发现自己失礼的行为,顿时心中羞愧不已,想要撤手,结果对方反手也握住了自己的手,顿时羞得全身发烫,心里却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甜蜜。 “天下道士如此之多,孙恩信奉五斗米道,会稽内史也信奉五斗米道,造反只是因为孙恩携众复仇,与道士无关!”,林子易发现许静婉的手冰凉,于是就握住了对方的手指,又见对方脸色不对,就立马松开手,开口掩盖彼此的尴尬,“你手指如此冰凉,想来体寒畏冷,可以水壶灌热水暖手!” “凌公子此言极是,只是铃儿不善起火烧水。”,林子易的关心,让许静婉心里欣喜,嘴上却开始抱怨,“昨夜烧水,视物不清,铃儿无意中把柴草给点着了,险些失火!” 本来许静婉一脸忧愁,又想到昨夜铃儿灰头土脸、惊慌失措的样子,有笑了起来,“铃儿扑灭焰火,弄得灰头土脸,煞是可笑!” 林子易深知失火的严重后果,看到许静婉无忧无虑的样子,心中感叹其无知,并没有责怪,没有人天生全知全能,脸上赔着笑容,“既如此,贫道就让翠儿烧水时顺带多烧些,早晚给你们送过来些!” “如此多谢凌公子!” 许静婉脸色欣喜,发现林子易喜欢吃枣干橘子,于是把铃儿唤了过来,“铃儿,凌公子说早晚会差人送热水过来,你备些干枣橘子,再拿些其他东西,送到凌公子家中!” 铃儿脸色欣喜,今早烧水她都战战兢兢,现在听到不用烧热水,心底大悦,应了一声,连忙去准备礼品去了。 之后,林子易和许静婉又闲聊了几句,许静婉忽然低头轻笑,然后从衣袖中拿出一团丝绸,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然后推给林子易。 林子易把手里的橘子塞到嘴里,见许静婉这么小心,把手往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小心地翻开,定眼一看,发现是一对玉制发冠发钗,发冠由玉石打磨而成,前宽后窄,两端各有小孔。 发冠正面刻着一个“道”,这个“道”字,用黑漆涂抹,笔走龙蛇,潇洒飘逸,既沉稳又灵动,林子易看了十分喜欢。不过,林子易按捺住欣喜,抬头看着许静婉,想要从对方的微表情中猜测对方的心情和态度。 这对发冠发钗,无疑是定亲信物,林子易有点疑惑,回想几次相遇,自己给对方留的印象可不是什么好形象,贪财好色、油嘴滑舌、假公济私、恃强凌弱…… 这么些缺点,对方也都知道,且亲身经历,这种情况,还愿意和自己定亲,林子易担心对方迫于家里的安排,心里并不情愿。 “凌公子为何如此看我?”,许静婉见林子易直勾勾看着自己,下意识摸了摸脸。 “这几次见面,你对贫道观感如何?” “爱护百姓,尽职尽责,是个值得托付的好郎君!”,许静婉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说道。 “休说胡话骗贫道!”,林子易气笑了,板着脸,“你几次对贫道冷嘲热讽,什么尽职尽责、爱护百姓,我看是玩忽职守、鱼肉百姓吧!” 许静婉看林子易并非真正生气,于是遮着嘴咯咯一笑,“小女子看来,凌公子贪财好色、欺软怕硬,还十分油滑!” 林子易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并不是伪君子,许静婉也是实话实说,他没有生气反而高兴。他不喜欢听好话,但喜欢听实话,同样,他不喜欢说好话,喜欢说实话! “贫道这种人,你也敢托付终身?”,林子易心情大悦,许静婉实话实说的行为,让他很高兴,他反感女人的那些小心机。 “人无完人,况且……”,许静婉话说一半,沉吟一下,“娶妻娶贤不娶色,嫁人嫁心不嫁财!” “哈哈哈,你莫非不想要一个身骑白马一袭白衣的盖世英雄?”,林子易没想到对方记得自己的话,大笑了一声。 “少女怀春,谁又不喜呢,世间无有完人,怎能痴人说梦!”,许静婉笑了笑,似乎有点惆怅。 见此,林子易清楚了对方的态度。对方虽然对定亲之事没有怨言,但是对自己并不十分满意,不过,女人嘛,哄开心就行了。 林子易笑了笑,散开头发,把自己的木冠木钗换成了玉冠玉钗,看到手里的木冠木钗油光发亮,随手扔到了墙脚。 “无量天尊,既然许姑娘倾心于我,贫道此生定不相负!”,林子易冲着许静婉稽首,“你在此处等待,贫道唯有白玉指环值得相赠,贫道这就取来,赠与姑娘!” 说完林子易离开了,许静婉喊来铃儿,“铃儿,你去把那竹冠寻来!” “小姐,这个竹冠凌少爷已经丢了,你要这个干什么?”,铃儿说着,还用鼻子闻了闻,脸上立马露出嫌弃的表情。 “你清洗一番,去找人按照这个样式再做一个!”,看到铃儿的表情,许静婉也下意识皱了皱鼻子,模样煞是俏皮可爱。 铃儿点了点头,拿着竹冠离开了。 林子易拿着白玉指环回来给了许静婉,许静婉手指纤细,本想戴在最长的中指上,但是还有点松,只好戴在最短的拇指上,撅着嘴颇为不悦。 见此,林子易笑了笑,“你现在年幼,等过两年,身子骨长开了,就能戴上了!” 许静婉点了点头,心里开始期待快点长大。 “定亲之事,你可有怨言?”,林子易长呼一口气,来了将近二个月,就这样匆匆定了亲,一时竟有点怅然,这两世,第一次当家做主,以后该怎么办呢? “父母之名,媒妁之言!”,许静婉看着林子易,感觉刚才那一瞬,对方似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人还是那样平静地站着,可是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了! 林子易笑了笑,开了句玩笑,“贫道乃是孤儿,没有家产,也无有多少钱财,日后可免不了受苦受累,以后后悔可就晚了!” “你何必试探于我,我不是鲁莽之人,也不是吃不得苦!”,所有玩笑都有认真的成分,许静婉皱眉看着林子易,林子易这话让她有点生气,她感觉对方有点轻视自己。 “贫道并非轻视你,只是细说以后的遭遇,你是富家小姐,嫁入豪门享荣华富贵,实乃上策,下嫁贫道,不是良配。既然你心甘情愿,贫道又岂会辜负盛情!” 林子易停顿一下,继续说道:“今后,贫道将你放在心上,捧在手里!” 许静婉听到林子易的话,又羞又喜,低着头抬眼偷偷看了林子易一眼,内心大甜蜜。 林子易看到许静婉的小动作,摇了摇头,小女人,看就大大方方看,何必偷偷摸摸! “无量天尊,今日也算了却一桩心事,贫道告辞,姑娘止步!”,林子易感觉无话可说了,诵了声道号,对着许静婉稽首,然后就离开了。 回到家中,林子易心绪难定,无法如往常那般静心聚气,于是谈了一口气,来到院中,坐在石桌上发呆,翠儿停下纺机,把刚才铃儿送过来的枣干橘子盛了过来。 林子易刚打算让周清慕她们三个过来拿着吃,忽然听到有人砸自家院门,也不能说砸,就是敲门的力道实在是太大了,跟砸差不多,整个门楼都在嗡嗡作响。 翠儿想去开门,可是这么大的动静,她不敢去开门,只好苦着脸看向林子易,林子易摆了摆手,黑着脸起身亲自去开门,他能想得到来的人就只有那些在街里闲逛的泼皮。 嫌兜里的钱多是吧,林子易这样想着,放下门闩,拉开了院门。他已经酝酿好了的气势,正准备大发雄威,结果定眼一看,发现来人是赵猛,又把话憋了回去。 “吭、吭!”,林子易咳嗽两声,看着瞪着牛眼、满脸激动的赵猛,“今日休沐,你来所为何事?” “你头上是何物?”,赵猛没有回话,而是抬手指了指林子易头上的玉冠,脸上充满惊羡。 “玉冠!”,林子易抬手扶了扶玉冠,笑着说了一句。 “哪来的!”,赵猛凑上来神秘兮兮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勾搭上了哪家夫人?” 林子易脸一黑,一把推开赵猛,“快说何事!” 赵猛抬眼看了看林子易的玉冠,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自己只能勾搭琴馆里的姑娘,你看看人家,小小年纪就结识了贵人。人比人气死人,不行,这口气实在咽不下,今晚得去好好耍一耍。 “犯人逮住了,昨夜我和黄兄听到半夜有女子哀声求饶,心中好奇就去查看一番,发现一个泼皮背着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女子。我和黄兄上去把他逮个正着,当场就拖到屋里逼问一番,发现还有接应之人,就一起捆了!” “此话当真?实在是太好了,今日真是好事成双!”,林子易听到赵猛的话,欣喜若狂,没想到赵猛和黄根生这么厉害,不仅抓了现行,还把接应的人给抓了。 “他们现在何处?” “县衙牢房!” “走,咱们去县衙看看!”,林子易还不知道牢房在哪个位置,正好去认认路。 第二十四章 地牢?地狱! 林子易转身合上院门,准备和赵猛去县衙,走到许静婉院门口时,听到开门声,扭头看去,发现是铃儿。 “凌少爷,我家小姐差我来问少爷,发生了何事?”,铃儿看到林子易要离去,连忙叫住林子易。 “衙里弟兄唤贫道去办差,告诉这姑娘,无事发生,让她安心!”,林子易知道对方是被赵猛敲门的动静给惊到了,开口说明了一下。 铃儿点了点头就关上了院门,林子易和赵猛继续行走。 “许姑娘是谁?”,赵猛听出林子易和那个许姑娘关系不一般,心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眼珠乱转,猜测起来。 “是贫道邻居啊!”,林子易自然不会说出和许静婉关系,故作惊讶地看着赵猛,住在我隔壁,这你都不知道什么关系? 赵猛一愣,林子易看痴儿的眼神,让他泛起了迷糊,我又不是痴儿,当然知道是你邻居,我问的这个么,我问的是你俩的关系,是你俩的奸情! “昨晚,你和黄根生睡一个屋?”,林子易见对方眼珠子乱转,连忙说话岔开话题。 赵猛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心里开始猜测林子易和那个许姑娘的关系,以及他们两人的进展。 “那你如何通知他出去抓人?” “我和他是挨着的,我敲了敲墙壁,他就知道了!”,赵猛见林子易问个不停,没再继续猜测,开始专注于对话。 “县尉大人可曾知晓你抓了人?”,县尉是捕手的直属上司,也总揽县内治安探案之事,所以这件事理应去通知县尉,于是林子易才有此一问。 “县尉大人不在县衙,倒是碰到县丞了,刘县丞差我来寻你,让你来审理此案,我这不就来寻你了!” 牢房坐落在县衙的西南角,林子易着赵猛来到牢房位置牢房的围墙要高出一两米,入口还有一个向下的楼梯,从里面来看,围墙有五米来高。 进去之后,两旁各有一排低矮简陋的门楼,门楼上各有三个像洞口一样的门,各写着“甲牢男”、“乙牢男”、“死牢男”,“甲牢女”…… 林子易跟着赵猛来到男性乙牢,靠近牢门,就闻到微弱的气味,里面是一个小屋子,两边靠墙安置两个床榻,床榻上躺着两名狱卒。 “你们两个是何人,监牢重地,无事退去!”,一个狱卒注意到林子易二人,也不起来,就躺在床上威喝了一声。 看着狱卒如此懒惰,还这般猖狂,赵猛不干了,一瞪牛眼,“咚”的一声,抬脚踹在了牢门上。 咔嚓一声,木门的一根木棍让赵猛给踹裂了缝。 里面的狱卒被赵猛这一脚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穿上鞋,又慌里慌张地拔出佩刀,脸色忌惮,隔着牢门叫嚣了一句,“好胆,竟敢擅闯牢房,好好的家不住,来住牢房!” “瞎了眼的东西,我是捕手,过来讯问牢犯,你二人还不快开门!”,赵猛冷笑一声,把腰间的腰牌露了出来,抬脚又是一脚,那根木棍彻底报废,断成两截,一截在门上,另一截飞了进去。 手腕粗的木棍,两脚就断了? 两名狱卒表情惊恐,连忙把刀收了起来,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哎~,大人,小人有眼无珠,有眼无珠,这就开门,这就开门!” 说完,其中一人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把牢门打开,等赵猛和林子易进去,又把牢门给锁上了,赵猛瞪了先前说话的狱卒一眼,抬脚就要踢过去,那人吓得后退,可是这个小屋空间不大,他一退就跌坐在床上。 见此,林子易拍了拍赵猛的膝盖,示意他把脚放下,“你又何必与他置气,整日住在这牢中,与犯人为伍,难免心生戾气!” 赵猛皱眉,觉得林子易说得有道理,“此话不假,我在军中时,也曾与人打斗,现在不在军中,性情倒是温和下来!” 林子易心中苦笑,你性情温和个屁,两脚就踹断人家的门,那俩狱卒吓得都直哆嗦,你就是个活阎王! 那俩狱卒跟在二人身后,感激林子易解救,心中也十分委屈,这两位捕手也不穿差服,他们以为是有人来探监,想要讹诈些钱财,没想到把牢门给讹诈坏了,还得请人过来修门。 修门钱总不能自己出吧,又不是我替坏的,还是报给县老爷吧,让县老爷拨钱修门。 那该怎么给县老爷禀报呢?狱卒开始琢磨起来。 告他们两个? 不行,不行,自己就是个看门的,县老爷肯定偏袒会他们,最后还得自己掏钱。 有了!就说牢门年久失修,木头腐朽糟脆,干脆直接把所有牢门都修一些,两脚就断了,肯定木头糟脆不结实,是该修一修了! 短短几步路,两个狱卒窃窃私语,创造了一个大捞一笔的机会。 穿过小屋,刚才那股气味扑鼻而来,林子易被这气味熏得头犯昏,这股气味主要是草木腐败的味道,夹杂着屎尿骚臭味和汗臭馊味,林子易下意识捏住鼻子,想到不用鼻子呼吸,就得用嘴呼吸,心中更加恶心,抬起手用衣袖捂住口鼻,算是过滤了一下臭味。 看到有新面孔近来,两旁一个个牢房里的犯人站在牢笼里呼喊冤枉,但没有一个人扑上来伸手。 林子易心里纳闷,不对呀,电视里演的可是犯人一个个都伸着手拉扯官员的衣服。 似乎为了回应林子易的疑惑,一个衣着还算干净的中年男子等到林子易二人走近,猛地扑到牢笼上,伸手去拉林子易的衣服,嘴里喊着,“大人,大人,小人是冤枉的,小人没有偷鸡!” 林子易和赵猛都是习武之人,反应迅速,躲过了对方乌黑的手。 然后,然后这个犯人就惨了,狱卒三步并作两步,双手端着佩刀,用刀把砸在伸出来的手背上,那犯人“嗷啊”惨嚎一声,把手缩了回去,狱卒用刀鞘顶了一下那犯人的肚子,那人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模样让人好不心疼。 “老实待着,待够五日就放出去,也就瘦上几斤肉,别不老实找打,我手上可没轻重,断胳膊断腿,可没人给你治!”,狱卒踢了踢牢笼,厉声喝斥。 林子易看到那个犯人窝在地上呻吟,实在于心不忍,心脏想被手攥住一样,猛烈地跳动一下,联想到了前世那些往小狗嘴里塞鞭炮的狗杂碎,顿时心中怒火熊熊燃烧,立马开口斥责,“他已关押入牢,你为何下如此重手!” 狱卒见林子易勃然大怒,脸色一窘,然后尴尬地笑了笑,“大人有所不知,这些犯人都是罪有应得,绝无冤情!” “大人,小人已经留手了。打在了手上,没有打在胳膊上,刚才那一下只是一些皮肉上,没有伤及筋骨!”,狱卒见林子易盯着自己,并没有消火,只好苦笑着说出了实情,说出这句话,很可能会影响他在罪犯心里的威势,但此时此景,不得不说了。 “如此甚好!”,林子易听到这话,心里也放心了,他就是担心狱卒打伤犯人,影响他们以后的生活,知道这个狱卒做事有分寸,这样做是为了树立威严,方便管理,“你要记住,刑罚是为了消灭罪行,不是为了消灭罪犯。在此处,他们是犯人,离了此处,他们是百姓。” “受了刑,他们身上的罪也清掉了,你可明白?”,林子易停顿了一下,先问狱卒,转身又冲着犯人们说,“尔等可曾明白?” “大人教训的是!”,两名狱卒心中惶恐,连忙屈身拱手,犯人们没有回话,不过眼睛却恢复了一丝光彩。 “当然,若有人不服管教,打断手脚又何妨!”,林子易又对狱卒说了一句,让他俩重获威严。 “是!”,两个狱卒对视一眼,心中欣喜,齐声回答。 看到犯人们表情不再像之前那样麻木,林子易心中十分高兴,刑罚的目的是让罪犯尽可能的改邪归正,不能让他们只看到犯罪的黑暗后果,还要让他们看到改邪归正的光明未来。 “尔等记住,贫道凌云,尔等刑满释放后,有人以此为难与你,去县衙找贫道,贫道替你们主持公道!”,林子易情难自禁,又喊了一句,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是没人管的,也就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逼得人屡屡犯禁。 只要有一天不顺,谁都有可能被逼疯! “你真是多管闲事!”,林子易和赵猛来到关押泼皮的牢房,赵猛嘟囔了一句。 “若有好好的日子不过,谁会整日想着铤而走险。官府查案不力,才会有人铤而走险!” “那若是不务正业,屡教不改,你待如何?”,赵猛十分不屑,觉得林子易这是妇人之仁。 “斩了便是,蛆虫而已!”,林子易笑了笑,知道对方小瞧他,不过他并非妇人之仁,而是对良民仁,对刁民酷。 林子易漫不经心的举止,赵猛心惊,里面的泼皮更是吓得一哆嗦,怎么不务正业就要被砍头啊,不是给些银两,就能免去牢刑,当堂释放? 林子易看了看牢里的两个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估计问不出什么来,于是摆摆手,示意两个狱卒,“来,把他俩单独关押,隔远点,免得串供!” 两排牢笼,一边各有八个,其中有几间空的,狱卒想要把这两个人关押进两个空牢笼里,林子易摆了摆手,指了指两个隔得还算远但人最多的牢房,“就把他俩关到这两个牢里!” “你不审问?”,见林子易准备出去,赵猛拉住他问了一句。 “先关两天磨磨锐气再来!” “磨个甚,直接上板子就都招了,夜长梦多,想好了说辞,就不好审了!”,赵猛皱眉提醒,用眼神催促林子易。 “治他俩的罪不难,不管是何说辞,都跑不了。关键是如何治他二人身后之人的罪!” 赵猛瞪着眼看着林子易,心中大骇,这是要办刘家的人? “那个女子也抓过来了,关在女牢里!”,赵猛呼了一口气,平复紧张的心情,沉声说道。 林子易皱了皱眉,这男牢房已经是这副模样了,女牢房的情况可想而知。女劳犯和男牢犯相比,就是多了个洞,可就是这个洞,会引发多少的恶,林子易不敢想象! “那就去审审吧!”,林子易呼了一口气,走吧,他没有视而不见的铁石心肠。 来到女牢房,布局和男牢房差不多,两个女狱卒迎了过来,这两个狱卒面向凶狠,一看就是个狠角色,没由来的,林子易想到了容嬷嬷。 唉,只有男人真正知道怎么去侮辱男人,同样,也也只有女人清楚如何折磨女人! 进牢房前,林子易询问有没有男狱卒侵犯女犯人,两个女狱卒目光游移,结结巴巴答不上话,林子易懂了,哼了一声,没再吭声。 进入牢房,情况比男牢房好多了,没有人喊叫,甚至看到有人进来,犯人都纷纷往角落和暗处,不过,也有例外,有几个女犯趴在牢笼前,衣衫不整,袒胸露乳。 这几个女子都是妇人打扮,很有可能已经身为人母,可是竟做出如此行为。人,不会自己作贱自己,只有被作贱麻木了,才会自我作贱! 林子易看不下去了,握着拳头,捣在几人肚子上,几人闷哼一声,蹲在地上呻吟起来。 真的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林子易心里又痛又恨,怒喝一声,“都给本官退回去!” 林子易拳头是下了狠手的,希望能够她们打出心里的良知,几人一时受不住,并没有动身。 这时两个狱卒阴狠着脸,手里拿着一个木锥,走了上来,林子易脸色顿时充满愤恨抬脚踢向近处的狱卒,与此同时,赵猛也踢飞了另一个狱卒。 踢到狱卒,林子易夺过对方手里的木锥,反手扎向了对方的胳膊上,木锥虽有尖刺,但并不锋利,林子易也留了力气,所以只是刺破了皮肉,没有伤及筋骨。 “啊!嘶,哟,哟,哟~”,女狱卒嘴里发出一连串的痛叫。 林子易听得甚是畅快,一脚把对方踹飞,朗声喊道:“都给本官听着,今后本官不时前来查看狱中情况,今后若是再有玷污女犯的事,本官定要让他尝尝这酷刑的滋味!” “你二人若敢再收钱逼迫女犯,本官摘了你的脑袋!” “大人,冤枉啊,我们没有逼迫女犯,你也看到了,她们都是自愿的!”,被赵猛踢飞的狱卒站起来,屈身说道,似乎十分委屈。 “哼,没有逼迫,难道她们是进来找男人么?”,林子易瞪了对方一眼,扭头对女犯们说,“你们相互揭发,今后要是再有人不守妇道,告之本官,本官决不轻饶!” “如若狱卒折磨你们,也可告之本官!” 第二十五章 拨开迷雾见阴云 女犯和艺伎的区别还是很大的,林子易一眼就看出哪个是关在牢里的艺伎,不用赵猛带领,自己走了过去。 林子易刚才打人的凶戾模样,让艺伎很恐惧,见林子易走来,连忙退到牢笼深处。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奴婢也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啊!”,想到自己根本没有贞德可言,艺伎连忙趴伏在地上,嘴里哀声求饶。 “起身说话!”,林子易对于艺伎倒是没太大意见,宁娶从良妓,不要过墙妻。 艺伎吓得哆嗦一下,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你因何事被抓入牢中?” “奴、奴婢不知!”,艺伎抬眼看了看赵猛,低声说了一句。 林子易注意到这个眼神,心里顿时一惊,这艺伎容貌俊美,身材婀娜多姿,赵猛不会趁机干了什么吧? “你看大爷作甚,老实交代便是!”,赵猛看到林子易眼神有异,连忙上前一步,瞪着眼睛说了一句。 艺伎胆子似乎不小,赵猛只是瞪了瞪眼,她就吓得一抖,“奴婢是南馆琴伎,昨夜与一泼皮饮酒作乐,后来不胜酒力,昏昏而睡!” “等到醒来时,就看到,就看到,看到……”,说到此处,艺伎抬眼看了看赵猛,没有再说下去。 林子易一挑眉毛,心想赵猛果然有问题,连忙跨步挡在赵猛前面,挡对方的你视线,防止赵猛使眼色威胁对方,“但说无妨,本官为你做主!” “就看到这位大人在扇打奴婢,然后就被押到牢房。”,这是艺伎才开始明白过来,“大人,奴婢是被冤枉的,奴婢实在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听到艺伎的话,林子易微微一怔,他以为赵猛趁她昏睡,做了进出口行动,原来只是被打了而已。 “你为何打人?”,错怪了赵猛,林子易已经面不改色,侧身扭头看向赵猛问道。 “她不省人事,全身无力,像一滩烂泥,我就试着把她叫醒!”,赵猛皱着眉回答,林子易的怀疑让他有点不悦,“你还真别说,这还挺管用,黄兄摇半天要不醒,我上去几巴掌就醒了!” “为何摇不醒?”,林子易皱眉,如果酒喝多了而摇不醒,那现在这个艺伎应该头疼欲裂,可是看艺伎的脸色,似乎并没有什么不适啊! “酒水里掺了麻药!” “那酒水可曾找到?” “黄兄此刻正在琴馆搜查。”,赵猛说了一句,不过眼神有点不对。 “还搜个甚,直接封了便是!”,林子易知道这件事是要做大的,说了一句,然后又问了一句,“发生了何事?” “封是封了,不知为何,县丞知晓了此事,带人去把两个琴馆都封了!” 看着赵猛疑惑的表情,同时还有点不安,林子易笑了笑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漏风的墙多了去了,贫道是卧底,黄根生是暗线,就你一个啥也不是! 林子易又象征性问了几个问题,就出去了,这个艺伎就是一个啥也不知道的受害人。 临走时,林子易突然想到会有人借着探监去给这三个人支招,扭头准备叮嘱两个女狱卒,发现那个被自己扎上手臂的女狱卒捂着手臂,脸上焦急万状,叹一口气,开口说道:“你去县医那处理一下。” 那狱卒脸上一喜,快步跑了起来,林子易开口提醒,“莫要跑动,气血翻涌,如何止血!” 闻言那狱卒不再跑动,快步走了起来,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那三个新人犯,身上干系重大,你盯着点,要是有人来探望,你就去禀报县丞大人!”,林子易对着另一个女狱卒叮嘱道。 “是!”,那个女狱卒闻言心底一喜,连忙屈身答话,把同僚支走,给自己私下命令,这妥妥是要重用自己,“小人今后盯死,大人放心!” 林子易看到对方眼珠子乱转,但并不想和对方牵扯太多,从怀里拿出一个绿豆,递向对方,“办好此事,县丞大人必有重赏!” “这……”,看着林子易手里的银子,女狱卒先是眉开眼笑,想到刚才林子易的凶戾模样,面色又变得犹豫起来。 “收下便是,功是功,过是过,今后善待牢犯,不可无故殴打折磨!”,林子易开口说了一句。 “是!小人谨记!”,女狱卒这才放心,接过银子,小心翼翼装好。 “要是找不到县丞大人,去找老门房,他有办法!”,妥善起见,林子易又叮嘱了一下,然后转身出了县牢。 女狱卒听到去找老门房,心中十分疑惑,不过既然大人如此交代,那就如是照办便是! 出了县衙,林子易和赵猛准备去琴馆看看。 “侵犯女犯,屡禁不止,日日去牢里,不是长久之计!”,侵犯女犯的事情对赵猛的冲击很大,走在路上,一直皱眉思考,只能想到每日去牢房查看。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年关将至,先把案子办了,暂且日日探察!”,林子易想了想,并没有想出什么办法,觉得赵猛的方法虽然费力,但是有效,就决定先这样吧。 来到琴馆,看到两个琴馆门口各有两个的捕手把守,正欲进去却被拦住了,林子易和赵猛出示了腰牌才被放进去,进了院门,发现黄根生和那五个捕手都在院子里面,看似站岗,实则无所事事。 “发生了何事?”,林子易看到阁楼里也有几个捕手在站岗,其中还有人员穿梭,应该是在调查案发现场。 “今早将人犯押进牢房,我就回到那小岚姑娘的房间寻找物证,后来县尉大人带人过来,发现妈子自缢而亡,就把我们给轰了出来!”,黄根生说明了一下情况。 “可曾找到麻药?”,县尉接手这桩案子,林子易并不意外,只是妈子这么快就自杀了,林子易十分意外,壁虎断尾他懂,只是没想到行动如此迅速,连忙问了一句。 “不曾,应该是被妈子藏起来了!”,黄根生苦恼地摇了摇头。 “你确定掺了麻药?”,林子易皱了皱眉,妈子死了,基本上所有的罪行都会往她身上推,事情有点难办了。 “必然掺了麻药,此事必定属实!”,黄根生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此事无妨,无即是有,有即是无,麻药该有还是能有的!”,林子易笑了笑,只要能够确定是被人藏起来了,那就一定能“找到”。 黄根生一时没听懂,琢磨了一下,心里对林子易惊为异人,好手段,以后必定不得好死! “你们在此处好生看着,莫要放人出去通风报信!”,林子易觉得现在不是无计可施,只要妈子身死的消息不要传到县牢里的两个泼皮耳中,就还有转机,“我去县衙找县丞大人!” 来到县衙,林子易才想起来今天还没有给牢门房送包子吃,不过,老门房也不是没眼力的人,什么时候该争,什么时候不该争,心里很清楚,也没有多说什么,带着林子易去找了刘县丞。 见了刘县丞,林子易把琴馆里发生的事一一告知,刘县丞听了之后,没有说话,皱眉思考了一会儿,扭头问牢门房,“老李头,此事,你如何看?” “大人,小人愚见,那人自缢,怕是线索中断,所有罪行都会往那人身上推,此事难办啊!” 刘县丞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林子易问道:“刚才有一女狱卒前来禀报本官,说有人探监,又说是你吩咐的,此事何意?” 林子易没想到老门房竟然是刘县丞的智囊,对老门房的看法再次刷新,故作思考,然后,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 “此案牵扯众多,小人担心有人会假借探监名义,授意人犯服罪言辞,也担心有人毒害人犯,所以才叮嘱人盯着!” 林子易停顿一下,又说了起来,“此举亦有请君入瓮之意,此时探监必然内有蹊跷,请大人下令,捉拿探监之人!” “此事不可为,仅凭猜测,岂能无有缘故就乱捉拿人?”,刘县丞摇了摇头,林子易嘱咐人盯着,倒是他所没想到的,他觉得此举甚好,这个小道士,做事算是滴水不漏,不过胡乱拿人,终究是胡作非为。 为官,还是得多顾虑一些。 “大人,小人以为,世无完人,找个由头即可,拿人不是并非治罪,而是演戏给那俩人犯看,扰乱其心绪,诱其招供!”,林子易见刘县丞没有领悟自己的深意,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关上一段时间就放了!” “何况人手屡屡关进县牢,背后之人也会因此慌乱,必定会露出马脚,只需坐待鱼儿上钩!”,林子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刘县丞听完林子易的话,内心十分欣喜,这个小道士好生聪慧,诡计多端,是个可用之人。 “哈哈哈,善!”,刘县丞抚着胡须,哈哈一笑,“攻心之计,攻心之计啊!此事由你负责,务必尽善尽美。” 刘县丞看了林子易一眼,越看越喜欢,有勇有谋,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那探监之人,我命那狱卒不准其与人犯见面,也不准其离去,去拿人吧,本官即刻审问,打上几板子,也好做样子!” “是!”,林子易应答,但是没有离开。 “县尉大人带人封锁了琴馆,小人无法查案!”,林子易开口试探刘县丞,想要知道刘县丞对王勇的态度。 “王大人新官上任,急于破案立功,不会轻易把案子让出来,不宜与之争锋,你且暂避,私下探查背后之人!”,刘县丞皱眉沉吟片刻,吩咐了一句。 林子易点了点头,刘县丞的意思就是分开查案。王勇去琴馆搜查物证,而他,则暗地里防着人犯串供,记录人证。 林子易正准备告退,刘县丞得意一笑,“你可知本官为何不愿插手琴馆之事?” 林子易摇了摇头,他确实不明白,如果想要办掉刘垣,扶持刘墉,何不亲自下场,这样肯定能把事情办得出奇好! “琴馆背后之人,本官亲手办案,岂不落下残害同族后辈的恶名!”,说着,刘县丞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家门不幸,熤城死于暴民之手,其子争夺家产,偌大的刘家分崩解析,各自为营。” “如今外敌环伺,需雷霆手段整顿刘家,只能出此下策,假借他人之手扫除这些短视之徒!” 说完,刘县丞看了一眼林子易,族人无能,这个小道士智勇双全,他有了招赘的想法。 “如此的话,大人和县尉大人岂不因此生隙?”,林子易没想到刘县丞是这样的打算,如果真如此言所说,那刘墉很有可能也只是刘县丞的棋子,刘县丞是想要统合分崩离析的刘家,以他为尊,那就不太可能扶植刘家人,至少不会扶持他直系以外的族人。 这么说来,林子易觉得自己很有机会成为刘县丞的亲信! “哈哈,你还是不懂为官之道!”,刘县丞笑了以来,“官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长久的敌人。我重用你,惹王大人不悦,他办我刘家人反击,又有何不可?” “此案了结,王大人秉公办案、聚拢民;本官大义灭亲、统合亲族。彼此各取所需,两全其美!” “官场之上,无友无敌,非友非敌,亦友亦敌!”,刘县丞来了兴致,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除了自己,世上无人值得信任,值得信任的人身边亦有不值得信任的人,那此人就不值得信任。刀,要握到自己手里,心,要装自己肚中!” 刘县丞看着林子易,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其中道理,你还得慢慢琢磨。你,可是本官值得信任之人?” 迎着刘县丞审视的目光,林子易心中极度焦急。谁不想要值得信任的人?可刘县丞刚才这一通话,已经说明没人值得信任,自己如果说是,在对方看来,那就是奉承。 刘县丞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估计不爱听奉承话,而且他疑心很重,说这样的话,只会引其反感。 可是,如果说不是,那基本上可以滚蛋了。这个问题,实在难回答! 不过,林子易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程度深的人,偏向于说假话听实话,所以他立马就想好了措辞。 “心还是装在自己肚中,小人愿为大人所用!” “哼,巧言令色,快去拿人吧!”,刘县丞语气并不严厉,反而透露着喜悦。 林子易心中长舒一口气,连忙离开了。 刘县丞看着屋门,陷入了思索,现在愿为本官所用,那今后若不愿呢? 本官岂能不防,成了刘家人,那就不会不愿了! 第二十六章 攻心之计 “老李头,此子如何?”,刘县丞收回目光,问老门房一句。 “心思缜密,头脑灵活,是个不可多得的良驹!”,老门房咧嘴笑了一下。他也对林子易欣赏有加。 刘县丞点了点头,随后叹了一口气,“如此良驹,却是桀骜不驯啊。” “庸人无脾气,英才多傲骨。”,老门房知道刘县丞早有爱才之心,这句话只是抱怨而已,于是附和着说道:“此子仁义知恩,进退有度,大人多施恩惠,万莫猜忌致使离心离德!” “嗯,你退下吧,我去县堂审问那个探监之人!”, 私下里刘县丞竟不以本官自称,可见其和老门房的关系多么亲密! …… 林子易边琢磨边去县狱捉拿那个探监之人,刘垣刘墉争家产,之前他以为刘县丞是想要打压刘垣扶持刘墉,今天听到刘县丞的话,他明白了,是自己把刘家内部的争斗想得太过简单。 从刘县丞的话里可以推断出,刘垣刘墉那一支是刘家的嫡系主支,也只要嫡系主支的争斗才能波及到整个家族,演变成整个家族的争斗。 家族历年积累的家底,基本上都留给了嫡系主支,刘垣刘墉作为嫡系主支,非但没有勠力同心,一起把持祖宗遗产,反而大搞内斗,这样只给给旁支成员钻了空子! 林子易摇了摇头,真是一帮蠢货!鼠目寸光,自己的亲兄弟不团结,去团结其他人?舍近求远,只会把祖产一点点分割出去! 这些林子易并不在意,他更加在意刘县丞在刘家是什么身份?和刘垣刘墉又是什么关系?血缘关系如何? 只是这些都是家族里面的事情,外人很难知道,林子易想问也不知道去问谁。 忽然,林子易想到了老门房,作为刘县丞的智囊,怎么也得知道点什么吧,倒是可以去去问问那个老门房! 进了县狱,林子易看到一个中年男子站在甲牢门口,脸色焦急,隔着牢门正和狱卒说着话,手里面银光闪闪,大小大概两个花生米。 “大胆!竟敢在牢房重地贿赂我县内官员,你是想挨板子么?”,林子易人未走近,暴喝一声,先给对方扣个大帽子。 里面的狱卒看着亮得刺眼的银子,心中早已意动,心想着要是再没人来,就收下了。只是,没想到林子易这就刚好过来了,伸出来的手哪能收回,不过也有经验,手不退反进,退了中年男子一把,嘴里呼喝着,“去去去,那两个牢犯,岂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等林子易走近,狱卒连忙对着林子易谄媚一笑,“大人,小人没有收受贿赂,也不曾让此人进入牢房!” 林子易点了点头,刚才看到对方推了这个中年男子一把,但是没有怀疑这句话的真伪。 “你二人去里面看看那两个人犯!”,林子易是见钱眼开的主,出言支走了两个狱卒。 既然是用来贿赂的钱,那贿赂谁不是贿赂呢?不如就贿赂本官吧! “你就是探监之人?”,林子易明知故问。 “小民王大德,听说族内后辈被关入牢中,恐其在牢中受苦,备了酒菜,前来探望。”,中年人哭着脸,一副关爱后辈的长者模样。 “手中为何物?”,林子易心中冷笑,人早上刚被关进来,没到午时就提着食盒过来了,消息倒是挺灵通的,肯定心中有鬼。 人丢了不去报官,反而拎着食盒往县牢里去,县牢可不是人口收留所,平白无故,来干什么?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手里的是食盒呀,随后明白过来,想到刚才狱卒叫这个小少年“大人”,于是抬手握住林子易的手腕,悄无声息地把银子送入了林子易的衣袖里,嘴里哀声诉苦。 “大人呐,我那两个族侄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后游手好闲,想必又是惹了什么祸事,你发发慈悲,让小人把这酒菜给他二人送进去吧!” 林子易感觉到衣袖一沉,顿时心头一喜,这可是两辈子第一次看到这么大块的银子。 “嗯,本官已知晓此事,跟本官去县堂,县丞大人派本官带你问堂!”,银子加一,目的达成,林子易也不跟对方废话,撤回手说了一句,就扭头走了。 中年男子顿时傻眼了,愣在了当场。心里却是懊恼不已,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地就把银子塞给了对方,这下可如何是好,本来是来探监的,结果还没进牢房,就被县丞大人叫去问话,我也最近没犯什么法呀! “本官虽然没有带镣铐,但是别看本官年幼,拿你不再话下,莫逼本官用强!”,林子易见中年男子磨磨蹭蹭没有跟上了,转身催促一句。 “小民不敢!不敢~”,中年男子连忙答话,三步并作两步,跟在林子易身后,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小人斗胆,县丞大人拿小人问堂,不知小人犯了何罪?” 林子易哪知道对方犯了什么罪,莫须有罪? “哼,做了何事,你心中岂会不知,莫要探问本官!”,林子易是懂说话的,虽然心里不知道,但一副了然于心的腔调,还不忘善意提醒了一番,“到了县堂,老实交代,免得身受皮肉之苦!” 中年男子开始惴惴不安起来,听说那板子能把骨头打碎,自己这身子骨,可真心扛不住啊! 来到县堂,刘县丞已经坐在了堂桌旁,令林子易意外的是,赵县令也在,不过,赵县令似乎不怎么关注审问内容,捧着一本书皱眉苦读。 “堂下何人?”,刘县丞喝了口水,拿起了官威。 “小民王大德!”,中年男子放下食盒,拱手回话。 刘县丞点了点头冲着一旁书吏使了个眼色,然后继续问话,“王大德,你可知本官为何拿你问堂?” 书吏门收到了刘县丞的眼色,从桌上的一摞书抽出一本,开始翻找起来。 “小民不知!”,中年男子下意识答话,他做过的恶事太多了,谁知道县丞大人是查到了哪件事! “大胆,竟敢隐瞒不报,来人,拖出去先打十板子!”,似乎早猜到对方的回话,或者说,这套审问开场白是刘县丞的拿手好戏,只见他拿起惊堂木高起猛砸,发出“砰”的一声。 这声音响亮尖锐,仿佛直击心脏。中年男子吓得腿一软,蹲在了地上。这突如其来的巨响,也把林子易给吓到了,身体猛一哆嗦,心脏开始狂跳。 这都还好,最让人发笑的是赵县令,除了刘县丞,惊堂木离他最近,刘县丞拍的时候,他浑然不知,吓得怪叫一声,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一旁的书吏连忙替赵县令捡了起来,赵县令接过书,怪罪地看了刘县丞一眼。 刘县丞只是略带歉意地笑了笑,连一句告罪的话都没说,赵县令轻哼一声,低头继续看书。 “大人呐,小民冤枉呐,大人请明察啊,小民安分守己,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大人请明察!”,差人闻声进来把中年男子拖走,中年男子没敢挣扎,嘴上哀声求饶,心中却十分委屈,这都没问罪,就让我招。 都说没事莫要进公堂,有罪没罪,不死也得脱层皮! 看到中年男子被拖出去,林子易有点放心不下,也不知道这十板子是轻是重,别把给人骨头给打伤了。 见刘县丞低头喝茶,林子易走到外面,发现两个差人高抬轻放,手上并没有使多大力气,这才放下心来,看样子只是吓唬一下人而已! 打完人,差人并没有立刻把人带回县堂,任由中年男子趴在长凳上嘶哈叫疼。 林子易回到县堂,发现一个书吏正捧着一本书给刘县丞看。 “丑月五日,王大德,巧买村夫李勇豪田,逼迫李勇之女李氏嫁人为妾!”,刘县丞定眼看了看,念了一句,扭头问这个书吏,“此案刘县令当时如何判处?” “令王大德赔偿李勇十两银子!”,书吏翻了一页,看了一会儿,抬头回话。 “此案有失公允!”,刘县丞皱眉敲了敲桌子。 书吏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据说原先是赔二十两银子,后来不知怎的,就变成了十两!” 书吏嘴上说不知怎的,其实心里清楚得很,刘县丞也知道,冷笑一声,“哼,贿赂官员,罪加一等!” 此情此景,林子易想到了一句话——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财莫进来! 打官司,可是要花好多钱的! “来人,那王大德给带本官带上来!”,刘县丞又翻看了一下,心中有了定数,拍了拍惊堂木。 差人立马把王大德拖了进来,由于刚挨了板子,王大德没有站立的力气,就趴伏在地上,撅着屁股,模样十分可笑。 “王大德,今年丑月初,你是不是强买强卖,购置了村夫李勇的田产,是也不是?” 王大德被那十板子打得七荤八素,根本没有细想,趴在地上,忍着痛回话,“回大人,小人确实花钱置办了李勇的田产,他儿子好吃懒做,整日游手好闲,家中无有米粮,来我家借米,我就和他说了买田之事,并答应让他继续管理那份田产,每年留足余粮,其余上租即可!” “小人还给了工钱,这双方你情我愿,不能算强买强卖,望大人明鉴!”,说了一半,王大德才反应过来,连忙改口,给自己辩护。 “没有强买强卖?”,刘县丞反问一句,“区区五两银子,你就想要置办李勇那五亩良田,这还不是强买强卖?” “大人,此案已由刘县令判决,小民又赔了那李勇十两银子!”,王大德仰头看着刘县丞,心里冤屈无以复加。 “十两银子,就算再给十两银子,也不够买那五亩良田!”,刘县丞不依不饶,直接宣判结果,“本官据查,你还给了刘县令十两银子,公然行贿,扰乱法纲,罪加一等,即刻押入大牢,三日之后释放!” “大人冤枉啊,冤枉啊!”,王大德慌了,被差人架着,也顾不得疼痛,蹬着腿呼喊起来。 “冤枉?铁证在此,何来冤情!”,刘县丞一拍惊堂木,挥了挥手里的书,怒喝一声。 说完,刘县丞一挥衣袖,离开了县堂,赵县令依然低头读书,林子易疑惑,作为县城的一把手,为什么坐在那里一声不吭!难道是被王勇和刘县丞架空了? 林子易担心串供,想要去安排王大德的牢房,想了想还准备向赵县令告退,虽然是被架空了,那也不是一个小小的捕手就能忽视的! 林子易冲赵县令拱手正准备说小人告退,赵县令开口说话了,“那食盒,你可曾查验,琴馆主事人自缢,人犯若再死于狱中,此案不了了之,何乐而不为?” “守宫断尾求成,那保全性命,再断一腿又如何?”,赵县令又说了一句,放下书站起身来,“你去吧,来人,把县医叫过来,检验这食盒中的酒菜!” 一个差人匆忙跑了,还没进门,就又跑远了,林子易拱拱手,连忙赶往县狱。 远远地跟在那两个差人身后,林子易等着对方把人押入甲牢,估摸着时间,才故作匆匆进入甲牢,指着刚关进牢笼里的王大德,说道:“此人乃重犯,岂能随意关押,给我拖出去,押入死牢!” 听到林子易的话,王大德脸色大变,想到遗忘在县堂里的食盒,顿感五雷轰顶,仿佛失了魂魄,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看到王大德如此模样,林子易倒没有起疑心,只当是对方被死牢这个词吓住了,狱卒打开牢笼,把王大德拖了出来,关进了死牢。 林子易悄悄打量了那两个劫人的泼皮,泼皮都是游手好闲的人,有小心思,却没有城府,看到自己的靠山被拖入了死牢,心里的惊慌恐惧无以复加,都表现在了脸上。 看到如此表情,林子易心中大喜,知道自己这一举动收效不错,这件案子,很快就能查明了! 林子易心情大悦,离开了县狱,想到没有其他事,就准备回家吃饭。 临到县衙门口,一个差人叫住了林子易,一个惊喜在等着林子易! 第二十七章 上策攻心 “凌捕手,县令大人让我来找你去县堂!” 听到这话,林子易有点诧异,如果说刘县丞叫自己,他并不会多想,但是赵县令叫自己,就不得不思考赵县令的用意了。 今天在县堂里看到刘县丞根本不把赵县令放眼里的表现,林子易才明白两人的争斗原来已经如此激烈了,连维持表面上和气的样子都不愿意做。 林子易作为刘县丞的爪牙,赵县令却吩咐林子易做事,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因为作为政敌,你拥有的东西,我就要夺过来为己所用? 林子易肯定不会为赵县令所用,他是县尉王勇的暗子,怎么可能另投他主? 想到这,林子易就有点担心,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会出现一个问题,他很有可能会被赵县令针对,因为政敌之间,有一个规则,得不到的那就得毁掉,不能让对方得到! 并非自夸,林子易还是能隐隐能感觉到,县令、县丞和县尉都挺看重自己的! “县令大人找我所为何事?”,林子易跟着那差人去县堂,想着先了解一些情况,好见机行事。 “县医查明那个食盒里的酒里面掺了毒药,县令大人说此案由你负责,就让小人把你给叫来了!”,这个差人和林子易有过一面之缘,就是刚才去叫县医的那个。 “此话当真!” 林子易听到这个消息,欣喜若狂,要是酒里面真掺了毒药,那这个王大德一定有问题,而且肯定会知道一些秘密。 目前林子易只是怀疑王大德,但是这也只是怀疑,并没有人证物证,那就很难去逼问王大德。 现在不一样了,有了物证,说明王大德参与了此事,那么王大德就是整个案件的突破口。 这桩案子进展太快了,清早抓了人,午时就有新的犯人跳出来了,林子易不禁有点怀疑,是不是县医故意谎报酒里面有毒? 原来林子易还想着等暗处的人一个一个自己跳出来,坐收渔翁之利。现在不用等了,直接提审王大德,审问出背后之人,带人去抓人便是! 来到县堂,林子易只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并没有看到赵县令的身影,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县令这县堂等着他来,然后说出“好好办案,本官有重赏”类似的话。 那他夹在赵县令和刘县丞中间左右为难,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贫道听说这酒里面有毒,此话当真?”,这个老者应该就是县医,身旁放着一个小药箱,身上发生草木药材的味道,这股味道浓烈却不刺鼻,闻起来很舒服! “你是道士?”,县医没有回答林子易的话,而是指了指林子易的玉冠,开口问了一句,声音很苍老,不过中气十足,光听声音就知道这个老者身体很好。 “无量天尊!”,林子易冲着老者稽手,“贫道凌云子!” 老者笑着拱拱手,“老夫听闻世上道着有三,张氏五斗米道、葛氏灵宝派、黄庭上清派,不知小道长是何派中人?” 林子易听到这个问题,回答不上来,老道士乘风子并没有告诉小道士所修习的道派,“贫道荒山野道,偶得几卷经文,杂乱至极,并无道派!” “非也,道派以经分流,文集道思,经文即道派,你说与老夫,老夫为你分辨!”,县医闻言有点遗憾,各派经文都被收藏密室,偶得经文,应该是教徒自撰,流传于世。 林子易笑了笑,看得出来这个老县医对修道十分感兴趣,也十分了解道教的事情,于是只好按捺激动的内心,接话说了起来。 “贫道得三卷经文,其一为《老子想尔注》,余二皆无有经目,想来是残经!” “老子乃道家之祖,五斗米道张天师以《道德》为引,总括道诫、长生。”,县医皱了皱眉,心里的失望无以复加,“三教皆出于五斗米道,不足以分辨!” “另外两卷经文,说与老夫,老夫奉五斗米道,诵读不少经文!”,县医微仰着头,抬手捋了捋颌下胡须,广度经文,他甚是自豪。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林子易点了点头,虽说他是个道士,但是对道教的事情一无所知,听了县医的话,也算是获益匪浅。 “好生狂妄,何人能尽观天道,顺应天意倒是不假,此言应为总领之句。老夫熟知五斗米道经文,并无以此开篇,并非五斗米道教义!”,县医点评一下,摇了摇头,扭头继续看林子易。 林子易会意,又背诵了几句最后一本经文的内容,“肝神龙烟字台明,眼神明上字英玄,心神丹元字守灵!” “此乃经文原文,莫不是你思绪混淆串了经文?”,老县医听完林子易的话,气得叹了一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贫道不曾混淆?” “那就是写经之人写串了!”,县医听到林子易的话,扭头看了一眼林子易,“我家中有几本经文,你若想要,老夫可传之于你?” 林子易摇了摇头,前世他喜欢读书,诵读经文只是没事干打发时间,这三本经文已经够了,多了无用! 县医心中有点失望,闭嘴不再说话。 “你为何认为经文有误?”,林子易想着经文实在杂乱,见县医仅凭三句话就听出经文有问题,忍不住问了一句。 “肺肝脾心肾,乃人之五脏,鼻目口舌耳,乃人之五官!”,老县医呵呵一笑,医者,究人之道,他怎能不知,“眼神岂能位于肝神之后、心神之前!” 林子易点了点头,医道不分家,自己不通医术,怪不得读起来那么困难! 办案要紧,林子易没再闲聊,指了指放在案桌上的食盒,“那食盒中酒有何毒?” “酒中无有剧毒,不过饭中藏一羊肠,羊肠内有纸条,看了纸条的内容,县令大人就命人去寻你,并吩咐老夫在酒中下毒。”,老县医说着,从案桌上拿起一个纸条给林子易。 林子易接过来定眼一看,上面写着一列字。 “妈子已死,自认伏诛,方能祸不及妻子。” 这话再明显不过了,林子易把纸条放到桌上,嘴里忍不住嘟囔一句,“泼皮都识字?” 老县医听到林子易的话,也愣了愣,是啊,泼皮整日游手好闲,连个营生都没有,怎么可能识字? 这两个泼皮肯定另有身份!林子易和老县医心中同时生气了一个念头。 “县令大人为何命你在酒中放毒?”,林子易想到刚才老县医的话,问了一句。 “县令大人说有助你查案,你自行意会!”,说着,老县医摇了摇头。 “你可有想法?”,领导的哑谜最难猜,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林子易只好又问老县医。 “老夫只通医术,不通查案,你问老夫有何用!”,老县医哼了一声,表示帮不上忙,不过并没有离开,他也很好奇,县令大人这个吩咐是何意? 林子易一时没想明白,决定拿着纸条去诈一诈王大德,想到这个纸条就是用来吃的,担心王大德有吃纸的习惯,林子易按照纸条的大小,有撕了几个纸条,在上面开始写起字来。 “妈子已死,自认伏诛,方能祸不及妻子。” “妈子已死,自认伏诛,方能祸不及妻子。” “妈子已死,自认伏诛,方能祸不及妻子。” 写了三遍一模一样的话,最后一张纸条,林子易略作思考,改了说辞。 “妈子已死,自认伏诛,刘墉少爷护佑尔等妻子。” 林子易把伪造的纸条卷好,在米饭上摁了摁,正准备起身去县狱,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赵县令的意思。 在酒中下毒,如果是创造一个由头去逼问王大德,显然是多此一举,因为这个纸条就足够,没必要再去冤枉人。 那下毒就是另有他用了,林子易能想到的,就是让不知情的人误认为酒中下了毒,而此情此景,无疑是为了让牢里的那两个“泼皮”误以为酒中有毒。 林子易顿时明白了,这是离间之计,这个赵县令,真不简单! 想到此处,林子易计上心来,把真正的纸条塞进羊肠,把羊肠也埋到米饭里,把饭菜毒酒放进食盒起身离开。 “你去何处?”,县医知道对方悟到了县令大人的真意,嘴里问了一句,连忙跟着起身。 “县狱!”,林子易内心激动,说了一句,就丢下老县医独自走了。 “唉!”,老县医看着林子易的背影,没有跟上去,弯腰拿起药箱,挎着离开了县堂。医者仁心,县狱中的情况,他有所耳闻,救不能救,还是不见为好。 林子易来到甲牢,来到审讯房,让狱卒去把两个泼皮带过来。 “你二人可认识王大德?”,等两个泼皮被押解到审讯房,林子易没有单独审讯,直接问两个人。 可笑的是,这两个泼皮没有串供的机会,一个点头,一个摇头。 林子易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两个已经乱了分寸,正准备继续审问。 一旁的狱卒拿起鞭子,“pia!”、“pia!”两声,给两个人各赏了一鞭子,嘴里愤声说道:“到了这里,就老实招供,免得吃鞭子!” 说着,狱卒扬起手又要抽打,林子易连忙挥手阻止,这两个泼皮倒是硬气,硬挨了两鞭,咬牙没有喊叫,酷刑只会激起对方的反抗意识,不利于审问案情。 “你去取试毒银针过来!” 林子易吩咐狱卒一句,狱卒放下短鞭,从角落的一个盒子里取出一根带木柄一扎长的银针,用麻布擦拭光亮,递给了林子易、 林子易把银针放到桌子上,嘴里说着话,打开食盒,把里面的东西摆了出来,“认或不认,又有何妨!那个琴馆妈子已经招了,此案已经明了,本官过来,只是为了探明一下细节!” “这是王大德给你们的饭菜,本官在这饭中发现了一物!” 说完这句话,林子易端起饭碗,对着两个泼皮用筷子翻找起来,同时仔细观察二人的表情。 当林子易端起饭碗时,二人面色疑惑,当看到林子易夹起羊肠时,二人先是一喜,随后大惊,林子易观察到这个变化,故作不觉,把里面的纸条揪了出来,没有展开,放在了桌上,继续说道:“想必这纸条上所写内容,你二人应该有所猜测?” 林子易说完,扭头看着两个泼皮,两个泼皮面面相觑,事发突然他俩根本就不知道会发生何事,同牢笼的牢犯不停询问他们为何入牢,他俩为了应付牢犯,根本就没有心思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子易看到两人疑惑的表情,慢条斯理地把毒酒倒到茶杯里,笑着递到二人面前,“这是送给你们二人的酒,尝尝味道如何,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两人对视一眼,刚才点头的那个泼皮抬手去接茶杯,林子易等到对方触摸到茶杯,抬手猛地把茶杯摔在地上。 “啪!”,茶杯碎了一地,酒水也洒得到处都是。 “哼,愚不可及!”,林子易甩了甩衣袖,又倒了一杯酒,拿起银针放到毒酒中,银针慢慢变黑。 等了一刻钟,林子易看到银针有了明显的色差,于是取出来给两个泼皮看了看,“如何,这就是王大德给你们送的酒!” 两个泼皮顿时脸上露出惊恐之色,林子易微微皱眉,惊恐可不行,这不足以让对方老实招供,得让对方愤怒仇恨。 略微一想,林子易就想到了说辞,“你俩死了,尔等妻子可有活路,此案牵涉巨大,为保事无遗漏,多杀几个又何妨?” 两个泼皮听到林子易的话,脸上的惊恐不见了,变得十分平静。随后就开始愁眉苦脸,他们现在内心纠结起来,在忠义和亲人之间做起了抉择。 见此,林子易内心开始有点着急,自己是不是话说太狠么,不可否认,世上有坚守忠义放弃亲人的人。 林子易急中生智,一拍桌子,打断两人的思索,“事不宜迟,尔等还不快快如实招来!莫非是想看本官抬来尔等妻子的尸首才罢休!” 听到林子易的话,两个泼皮对视一眼,随后跪到地上,齐声说道:“招,小民愿意招,请大人救过小人妻子,她们是无辜的,并不知此事,请大人高抬贵手!” 林子易冷笑一声,“哼,此话本官自然相信,可是,旁人会信?何人敢信!” “事无巨细,老实交代!”,林子易对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说了一句,随后,把纸条和羊肠拿起来,扭头吩咐狱卒,“做好口供,毒酒保留好,莫要遗失物证!” 第二十八章 一网打尽 狱卒一直拿着鞭子在一旁候着,想着要是人犯狡辩,就抽一鞭教训一下。结果,林子易根本就没用刑,三言两句就把人犯说服了,心里对林子易敬佩不已。 刚才抽了一鞭子,两人都没有吭声,他就觉得这两个人犯不好审,估计得用酷刑。只是,真让人意外,凌捕手几句话就把对方说服了,愿意主动招供,这真是头一回见! 看着林子易的背影,狱卒心里不禁感叹。 “真是一个神人!” 出了甲牢,林子易把真正的纸条放好,把自己伪造的纸条装进羊肠里,准备骗一骗这个王大德。 等两个泼皮录完口供,案子基本上就解决了,不过,也不能仅听一面之词,要是能让王大德也招供,两相参照,才算稳妥。 “王大德,你看看这是何物?”,进入死牢,隔着牢笼,林子易捏着羊肠,对着王大德说道。 “大人,这牢内昏暗,视物不清,小民看不清你手中为何物?了。”,王大德装模作样揉了揉眼睛,然后闭着眼看着林子易的手。 “哦?那你伸手,本官给你,你好生看看!”,听到王大德,林子易暗笑一下,莫非这个王大德要上演一出吃纸大戏? 王大德听到林子易的话,顿时心中大喜,故作镇定,走到牢笼前,把手伸了出来,“大人勿怪,小人患有眼疾,到了夜间就看不清,让小民凑到眼前,好生看看。” 林子易嘿嘿一笑,把羊肠放到王大德手中,没有说话。 王大德攥着羊肠,来到牢笼天窗前,抽出纸条,发现上面正写着一列字。 “妈子已死,自认伏诛,方能祸不及妻子。” 王大德顿时心中狂喜,扭头对着林子易冷笑一声,“大人,你中计了!” 随后不等林子易说话,把纸条撕成碎片,一片一片塞进口中咽了下去,最后一咬牙,把羊肠也吞了下去。 “大人,小民不知犯了何罪,为何要将小民关入死牢,小民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幼子,求大人开恩!”,为了保险起见,王大德还蹦了两下,然后对着林子易拱手,愁眉苦脸地说了一句。 “都吃了?”,林子易冷眼看着王大德把纸条吃了,见王大德开始演戏,也跟着演了起来,瞪着眼睛故作慌乱。 “大人说笑了,小民才被压入死牢,无人探监,也无人送食,怎会吃了呢?”,王大德看到林子易的样子,内心十分得意,终究只是一个小少年,心思还是不够缜密。 “哎呀,本官一时失察,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呀!”,林子易一拍牢笼,露出懊恼的神情。 “大人,发生了何事,竟如此懊恼?”,王大德有点忘乎所以了,为自己毁掉物证而得意,嘴上如是说,脸上却充满嘲弄。 “唉!本官,本官丢了,丢了重要物……”,林子易瞅了王大德一眼,看到他脸上的嘲笑,心中冷笑,话说一半,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纸条,捏着对准王大德,“咦,是本官记错了,并没有丢失物证!” 看到林子易手里的纸卷,王大德愣在了当场,头脑一片空白。 怎地还有一个纸条? 林子易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将纸条弹到王大德身前。王大德连忙捡起来展开查看,上面的内容让他大吃一惊。 “妈子已死,自认伏诛,刘墉少爷护佑尔等妻子。” 王大德意识到不对劲,一时想不出林子易此举何意,于是皱眉思考了起来。 “哼,为何不吃了,本官这里还有两个纸条,似乎和你的亲族妻子有关?”,林子易见王大德没有再吃,心中有点遗憾,看来纸条准备得有点多了。 王大德顿时明白过来,心中又急又气,对方是想借着纸条胡乱构陷,顿时感到全身发凉。 “祸不及妻儿老小,大人如此行事,就不怕天诛地灭?”,王大德有气无力地倚靠在墙上,嘴里喃喃低语。 “哼,天诛地灭?本官就算让人把你剖了,也对得起天地良心!”,林子易一甩衣袖,指着王大德,“王大德,如今物证被你毁了,本官担不起丢失物证的罪责,你给本官听着,要么你老实招供,说出听了何人指使,要么贫道把手里的纸条呈给县令大人。” 担心王大德不死心,林子易又补充了一句,“这桩案子是要彻查到底的,县尉大人需要立功,县令大人也要立威,刘家明哲保身,可不管祸不及妻儿老小。” 林子易停顿一下,观察王大德的神情,似乎有点意动,于是赶紧趁热打铁,“你若快点招供,本官也能尽早捉拿归案,不然,你就等着本官告知你亲族妻子的死讯吧!” 王大德听说这话,顿时两眼又恢复了光芒,看着林子易没有说话。 见此林子易没说什么,王大德不像那两个泼皮,他是有身份的人,讲究体面,不会像泼皮那样跪地求饶。 “亲族性命全在你一念之间,本官只提审你一次,你好自为之!”,林子易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然后扭头喊话,“狱卒何在,提审人犯王大德!” 两名狱卒走了进来,林子易交代一声,就离开了。 出了县牢,林子易抬头看了看天,已经过了正午,这跑来跑去的,肚子早就饿扁了,担心再有人拦住自已,就快步离开了县衙。 回到家中,门没有上闩,林子易推开门就看到周清慕她们三个正坐在屋前纺线织衣。扭头看灶台,里面有一个根柴木似燃非燃,看来她们也还没有吃饭。 林子易心中大暖,走到石桌前,拿起一个枣干放嘴里嚼了吃,“县衙有了案子,贫道耽搁了些时间,快收拾一下,准备吃饭吧!” 从林子易推门进院子,三人就已经开始收拾了,听到林子易的话,都立马站起来,各自分工,云儿去拿筷子,周清慕负责盛饭,翠儿负责端饭。 林子易没有坐等别人伺候的习惯,走两步想要去帮忙,却发现没有什么事可做,就来到鸡笼前看一下鸡的情况,发现里面竟然有两个鸡蛋,连忙用棍子拨了出来,惹得母鸡咯咯直叫。 林子易拿起两个鸡蛋看了看,隔夜的鸡蛋会被鸡拉上粪便,这两个鸡蛋很干净,应该是今天才下的。 下两个鸡蛋,倒是让林子易惊讶,一般母鸡一天下一个鸡蛋,不过看到鸡笼里的蛋壳,林子易明白过来,云儿用心喂鸡了,不仅喂了足够的食物,也注意到提供下蛋不可或缺的钙质。 翠儿算是林子易家中的大厨,虽然做不出山珍海味,但是家常便饭还是不在话下,煮的肉粥咸淡适中,香味扑鼻,林子易很快就吃了一碗,翠儿起身想要去给林子易盛饭,被林子易拦住了。 “你吃便是,贫道有手有脚,不用你侍候!” 说完,林子易去灶台自己盛了一碗,看到放在石桌上的咸菜碟,走过去拿起来带到了屋中。 “道长,可是粥淡了?”,翠儿看到林子易把腌咸菜拿了进来,心中忐忑,连忙放下饭碗问林子易。 “这咸菜爽口有味,贫道在山上时就爱吃,肉粥鲜美,贫道亦大爱!”,林子易摆摆手,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夹起咸菜嗦了一口,微微皱眉,这咸菜似乎没有县衙的咸菜好吃? 林子易不信邪,又嗦了一口,果然,味道比不上县衙的咸菜,就只是咸,得想办法去弄点县衙的咸菜吃! 吃过饭,林子易感觉连日劳作,周清慕她们脸上都浮现疲惫之色,就把几人叫至园中石桌,吃着干枣橘子闲聊,大部分都是周清慕和翠儿闲聊。 临近年关,话题就离不开年关的事情,翠儿剥了一个橘子,递向林子易,嘴里趁机说了一句,“道长,年关将至,是该砍些竹节了,我想要去那片竹林,只是路途遥远,我不敢一人前去。” 林子易接过翠儿递过来的橘子,心中感叹,怪不得都想当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谁不想过? “今日应是无事,贫道陪你去吧!”,几个牢犯已经招了供,刘县丞一审理,这桩案子就了结了,林子易觉得没自己的事了,就点了点头,把橘子分成四份,分给了三人。 三人知道林子易随和近人,稍作犹豫也就接过来吃了,然后一起闭眼呲牙,这橘子凉得冰牙! 林子易看到三人如此搞怪的表情,忍不住哈哈一笑,这橘子真有那么冰么?他觉得还好啊! “嘭!” 林子易正准备起身去拿柴刀,院门发出一声巨响,然后就咣当一声开了,林子易扭头看过去,发现赵猛正抬着蒲扇大掌,脸上带着诧异的表情。 “你就不能轻点!想拆了贫道这家门?”,林子易黑着脸,没好气地抱怨一句。 赵猛嘿嘿一笑,抬脚进了院门,“县尉搜到了很多书信,县丞正在审理此案,差我来唤你前去县堂!” 赵猛盯着林子易的玉冠,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然后又看到石桌上的东西,牛眼一瞪,走了过来抓了一把干枣,又拿了两个橘子。 赵猛身材魁梧,面色凶恶,周清慕三人人见赵猛走了过来,吓得纷纷离座退避。 “凌少爷,家中发生了何事?”,赵猛的动静,惊动了隔壁许静婉,隔墙传来许静婉的婢女铃儿的声音。 林子易苦笑一声,心中也暖流涌动,连忙喊话回应许静婉,“贫道无事,劳姑娘挂心了!” 说完,林子易就领着赵猛离开了,兵痞子,兵痞子,赵猛在家就鸡犬不宁! 进到县衙,林子易就看到县堂外面站了一堆人,所有捕手都在门旁候着,本来县堂外面只有一个长凳用来打板子的,现在放了一排,有五六个,每个长凳上面都趴着人,个个脸色痛苦,嘴里面鬼哭狼嚎,随着差人的板子此起彼伏,听得人心惊胆战。 还有两个泼皮估计在等着前面的人打完再行刑,心惊肉跳地着到前面几人的惨状,脸色惨白,两腿直哆嗦。 林子易凑到了赵猛耳旁,“哪来如此多的犯人,可是有人胡乱攀咬?” 赵猛瞪眼侧耳用心听林子易的话,等林子易说完,大声说道:“这是一个大案子,越查牵扯的人越多!” “你可知道,那个刘垣,刘家二少爷,拐卖了几人?”,赵猛本就声音洪亮,又刻意大声说话,声音响彻云霄,把几个挨板子的人的痛喊声都盖住了。 林子易摇了摇头,赵猛面色阴沉,指着趴在长凳上的人,沉声说道:“十五人!这些人都是以往买卖那些女子的混账!” “你去县堂,县令说你手里有重要物证!”,不等林子易答话,赵猛推了一把林子易说道。 说完,赵猛从刚行完刑的差人手里接过板子,把趴在凳子上的犯人一脚踢开,拽过旁边等待行刑的犯人,一把掼在长凳上,“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让我来教你们如何打板子!” “哎呦,大人轻点,小民身子骨弱,可经不住打啊,大人饶命啊!”,那人被赵猛扔到长凳上,磕到了骨头,哎哟一声,捂着屁股,扭头看着赵猛苦苦哀求。 “哼,绕命?那些女子身子娇柔,你可曾疼惜!”,赵猛冷笑一声,操起木棍,感觉有点滑,往手上呸了一下,森然说道:“老实趴着,撅好别动,我要开始了,打断了手可怨不得我!” 然后赵猛高抬猛砸,“嘭!”,那犯人惨嚎一声,疼得脸红脖子粗,嘴里下意识喊了一句。 “大人饶,呃…” 话没说完,这人一口气没喘上来,昏了过去,有人想上来泼水浇醒,赵猛抬手阻止,继续打了起来,“不用浇水,省得聒噪!” “这…,还是浇醒吧,不然人会打死的!”,那人有点犹豫,浇醒不是为了让犯人感受痛苦,而是判断犯人还受不受的住,好拿捏力度。 “无妨,我有分寸!”,赵猛摆了摆手,继续打了起来。 进了县堂,林子易把物证上交,就退到了一旁。所谓物证,就是王大德的那张纸条,林子易担心狱卒搞事,就自己保管,没留在审讯房。 “人证物证俱全,刘垣,你莫要狡辩?”,县尉王勇拿到纸条看了看,一拍惊堂木,怒吼一声,“这可是你的字迹!” 这次刘县丞没有上堂,而是县尉王勇,县令依然坐在一旁,捧着书苦读。 赵县令提醒他检验食盒,林子易知道赵县令心很细,心细的人大都谨慎,谨慎的人都信奉一句话,“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因此,再看到赵县令捧书苦读,林子易不再认为赵县令是被架空了,他就是懒,底下的人争功做事,他并不拦着,坐稳一把手位置即可,真是高明! 县堂正中间撅着屁股趴着四个人,正是牢里的两个泼皮、王大德以及一个华服男子。 听到县尉王勇的话,那个华服男子像泄了气一般,瘫在了地上,“小人招认!” 林子易闻声望去,发现刘垣已经没有了先前不可一世的气势,披头散发趴在地上,衣领上都是水迹,身上也多有污渍。 啧啧,真惨! 第二十九章 霞儿归来 “凌云何在!” 林子易本来想着站在一旁看戏,没想到王勇忽然拍了拍惊堂木,喊了自己一声,微微一愣,连忙走上去拱手,“属下”一词差点脱口而出,到嘴边连忙改口,“吭,小人在!” “哼,呆头呆脑,此案你审问有空,这是供词,你可有异议?”,多日不见,县尉王勇依旧没有忘记和林子易的“过节”,把供词往桌上一拍,端起酒杯开始喝茶。 林子易知道对方是借机给看口供,于是上前拿过供词,看了起来。 四份供词,两份出自一人之手,是那两个泼皮的供词,另外两份供词出自不同人之手,分别是王大德和刘垣的。 四份供词,从不同的视角交代了怎么拐卖人口,赵猛说拐卖了十五人,林子易仔细看完供词,摇了摇头,这何止十五人啊! 赵猛说的十五人,是琴馆这一年多来的失踪的人,那琴馆这一年多来,有将近二十个新来的姑娘,这些姑娘又从哪来的?肯定从别的地方拐来的! 没有注意到琴馆这些姑娘来历不明,或者说,注意到也假装不知。 几人供词的内容大致相同,只是各有详略。其中属于王大德的那一份供词中有一件事写得很详细,引起了林子易的注意。 上午刘县丞审问王大德时,为了把王大德抓进牢中,就随意找了个旧案,以强买强卖、贿赂官员的罪名把王大德关入县牢,林子易记得旧案的实情是,王大德巧买村夫李勇豪田,逼迫李勇之女李氏嫁人为妾。 当时林子易心里是很疑惑的,李勇既然得了王大德的钱,理应不缺钱,为什么又把女儿卖给人做小妾呢? 看到王大德供词,林子易明白过来。那李勇的儿子好赌,而王大德开了一个赌坊,李勇之子没少去那赌坊赌钱。不然,一个有良田的农户,家里怎么会没有余粮呢? 李勇去借粮,王大德趁火打劫,只用五两银子就买了李勇的五亩良田,不过很快,这钱就被李勇的儿子给输光了,迫不得已,李勇只好再去王大德家借粮。 这次,情况就不一样了,李勇成了王大德的佃农,王大德哪会肯借他米粮,直接忽悠李勇嫁女说自己的远亲世侄正欲纳妾,李勇的女儿年龄合适,怂恿李勇嫁女,而且还告诉李勇,世侄是个体面之人,虽然是纳妾,但是也会准备彩礼送过来。 李勇心动了,但是没同意。彩礼和嫁妆是同时出现的,要有都有,要无都无。他现在可以说是家徒四壁,拿不出嫁妆来,老骨头卸吧卸吧论斤卖也卖不了几个钱。 王大德看出李勇的难处,说:“你若是担心嫁妆之事?那不必挂怀,我那世侄仁厚,只是想要了却一桩姻缘,并不惦记嫁妆之事!” 听到这话,李勇心中大喜,回家与女儿商量了此事,她女儿向来乖巧,又春心萌动,虽然嫁为妾室心中懊恼,但架不住李勇日日念叨日子不行,最后答应了父亲,嫁给了王大德的远亲世侄。 这就是王大德王大德巧买村夫李勇豪田,逼迫李勇之女李氏嫁人为妾的案件始末,不过,这件事情还有后续。 王大德的远亲世侄叫郑名,此刻,就趴在县堂里。郑名还有一个表弟,叫做林大,此时,也趴在县堂地上。 郑名和林大就是那两个泼皮,至于是不是王大德远亲世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郑名的供词上,提到了李氏,李氏嫁于林大。 林大花了十两银子置办彩礼,见李氏模样峻峭、乖巧听话,起初百般呵护,过不到三月,就开始后悔,故意刁难李氏,郑名借机撺掇林大把李氏卖到临郡新安郡。 林大不同意,倒不是对李氏有了情意,只是觉得不划算,花了十两银子娶妻,卖妻也只能卖五两,不划算,不如留在身边,讲究着过活! 郑名看出林大的顾虑,说:“这李氏容貌俊俏,又乖巧听话,你把她卖入琴馆,她如此听话,琴馆至少也给十两银子,琴馆留宿夜夜五百文,这些天来,你想想,省了多少银子!” 林大一听,心动不已,于是和郑名商量一下,说去探望远方的亲戚,把李氏诱骗到临郡新安郡。 至此,李氏的遭遇算是梳理通了,至于今后的生活,林子易也能猜得到,事情都是相通的,在刘垣的供词中,交代了琴馆女子的去向,这些女子被他们用药酒迷昏,然后卖给大户人家当姬妾,这些女子有才艺有手法有技术,大户人家用来服侍宾客,用着顺手,还会给他们赏钱。 看完所有供词,林子易叹了一口气,把供词放到了堂桌上。供词终究是要讲究体面的,很多东西没有细讲,但是林子易能够猜出这几张薄纸中所隐藏的压迫、暴力和残害。 退回原处,林子易心中悲痛不已,既有对当世女子的同情,也有对这个世道的无奈。他知道,无论古今,张开腿做生意的大有人在,只是前世打击黄色低俗的大环境下,且女性有很多的从业机会,却还要从事进出口贸易,只能说她们贱!骨子里的贱! 但此时此刻,对于这些落难女子,林子易却说不出“贱”字,内心十分沉重,从这桩案子看来,女子不像人,反而像物品,是人攫取暴利的人形商品罢了! 或许,她们也是贱,不是下贱的贱,因为她们并不是“人",是工具,是物品,而是卑贱的贱,如牲口一般! 人在痛苦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林子易站在县堂门旁,开始思索起来。是什么原因造成了整个社会对女性的压迫,每个人都有母亲,也有可能有女儿,那看到这些女子受苦,就没有一点同情么? 想了一会儿,林子易明白了,社会现象和权力分配是互为表里,之所以有这种现象,原因很简单,因为皇帝只能是男的,甚至是各级官员也都是男的。 为了社会的稳定,男人都贡献出了生命,女人只是贡献出身体而已,这就是这个现象的底层逻辑,不正义却很正确! 想通了这一点,林子易虽然有改变的想法,但没有改变的办法,推翻帝制?算了吧,经济水平推动社会形态的变革,还得再发展一千五百年! 摇了摇头,林子易摆脱了不切实际的想法,这世间并不乏关爱女性的男人,却没人敢做出头鸟,林子易能做的就是多多搞钱,弄个大院子,在大院子里,嘿嘿,尽可能多保护一些女子! 林子易正想着美梦,突然几个捕手带着两个身穿白色丝绸的女子来到了县堂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个华服中年男子。 “禀报县尉大人,琴馆灵芝姑娘和霞儿姑娘找到了,被两个富商纳为了小妾!”,其中一个捕手走了进来冲着县尉王勇拱手说道。 “哦?既然已为人妾,本官也省得费心思安置她们,一人罚银十两!”,王勇也是这个时代的人,自然不会想着为两个进出口贸易的女人打抱不平,只是惩罚了一下富商。 “大人荣禀,霞儿姑娘有一外甥,唤作云儿,现居属下家中,属下恳请大人还霞儿姑娘自由。”,想到云儿对这个小姨娘的深厚感情,林子易上前一步,拱手禀报。 “大人呐,小民早年丧妇,日子清苦,如今好不容易纳了个小妾,望大人替小民做主啊!”,县尉王勇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富商慌忙上前说话,这半个多月来,那霞儿姑娘的手法技巧,让他夜夜销魂留恋忘返,哪里舍得霞儿姑娘离开。 “哼,此等私事,尔等私下解决,莫要搅闹公堂,还不退下!”,县尉王勇一拍惊堂木,把林子易和富商喝退。 出了县堂,见富商拽着那霞儿姑娘要走,林子易就跟在身后,直到出了县衙,林子易才走上去,拦住富商,“这女子你不能带走,你花了多少钱,本官赔你便是!” “这,非是小民不愿,小民纳妾不足月余,这,这实在是于理不合,有失体统,有失体统!”,富商看了看林子易的玉冠,感觉有点熟悉,不过也没有多想。 如果富商说些爱护小妾的话,林子易也就不再纠缠,也算遇上了良人,是好事! 可是,富商说的都是顾及颜面的话,林子易也不客气了,“少废话,想来你也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要是不怕被查的话,那你就尽管带走!人,我是要带走的,你要是不放手,那只能把你办了,本官再去找人!” 听到林子易这话,富商开始犯难了,来的路上听到那几个官差说,这件案子,一个少年人立了大功,应该就是这个官差了,心中挣扎了一下,“小民花了五两银子!” 林子易从衣袖里拿出王大德给的银子,又从怀里摸出花生黄豆,凑足了五两给了富商。 富商接过银子,掂量了掂量,心中一笑,只多不少,能有六两呢!随后,他眼珠子一转,猛地一拍脑门,“哎呀,瞧小人这笨脑,把宴请宾客的钱给忘了,统共十两!” “大人,这钱不够啊,你看……,嘿嘿!”,富商把手摊开,谄媚地笑了笑。 林子易正准备带着霞儿姑娘离开,听到这话,看到富商奸猾的表情,有点没反应过来,这什么情况?讹人讹到官差头上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怎么?自己长的是一幅欠讹的脸么! 嘿嘿?林子易皮笑肉不笑,你再嘿嘿一个,伸手抓过富商手里的银子,抬脚把对方踹倒在地,敢讹我,上一个人讹我一个绿豆,还了一个花生,反了你了。 富商没想到林子易说打人就打人,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林子易把王大德给的银子收起来,把剩下一个黄豆一个花生往地上一扔,“就这些了,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本官滚,你那宴席本官没动一筷子,还想让本官掏钱,反了你了!” 说完,林子易对着霞儿姑娘说道:“你失踪多日,本官担心云儿也遇害,就收留了他,你同我回去,与他见上一面,了却他心事。” “小女子,多谢,多谢大人搭救我二人!”,霞儿姑娘声音灵婉动听,不过此时感激涕零,话不成句,施礼之后跟在林子易身后,拿着手帕偷偷地擦拭泪水。 “大人,云儿近来可好,奴婢被那富商囚于家中,今方得复出,心忧云儿却无能为力!”,心情稍稍平复,霞儿才开口林子易。 “云儿无事,你且安心!”,林子易看了看霞儿,发现她身上还有值得典当的首饰,就说了一句,“见了云儿,你们去留随意,本官不做阻拦!” 回到家,林子易敲开院门,喊了云儿一声,“云儿,来,你看我这是何人?” 说完,林子易横跨一步,把霞儿姑娘让了出来。 云儿正在帮翠儿纺线,闻言扭头看去,看到霞儿,脸上里面露出笑容。小孩子是藏不住喜悦的,云儿放下棉团,飞奔着跑到霞儿姑娘面前,扑进霞儿怀里,“小姨娘,小姨娘,你回来了,呜呜呜,云儿好想你,好想你啊!” 林子易伸手拍了拍云儿的肩膀,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笑着说道:“你二人好好叙叙旧,要是无有去处,就先住下,等想好了去处,去留随意!” 林子易多次强调去留随意,是有点撵人的想法,这个院子并不大,就三个里室一个堂屋,夏儿姑娘要是留下了,他就只能得和云儿这小子一起睡了,这床太小了,两个人有点挤! “多谢大人!”,初来乍到,又是寄人篱下,霞儿心里颇为忐忑,不过她久经风月场合,知道察言观色,发现林子易没有不满的神情,才放下心来,拉着云儿来到石桌前,开始嘘寒问暖,询问近况。 “翠儿,随贫道出城砍些竹木!”,林子易想到还得砍过年用的爆竹,来到翠儿面前说了一句,就去灶台旁把柴刀拿了起来。 翠儿闻言站了起来,把纺机小心翼翼地收好,她心里可是十分宝贝这个纺机。 第三十章 老道士乘风子 翠儿所说的那片竹林,就是当时和林子易相遇的竹林,如今故地重游,翠儿心生唏嘘。 快过年了,还有三个人也来砍竹子,而且都是汉子,要是让翠儿一个人过来砍竹子,还真不安全。 林子易找了根大小适中的竹子砍倒,学着别人的样子,三节一断,断了五段。五段应该够用了,不过,想到许静婉两个女子应该没有爆竹,林子易就又砍倒了一根竹子,断成五段,回去之后给她俩送过去。 翠儿也没闲着,想着家里的绒柴快没了,就趁着这个机会,拿出一个包袱,往里面装了一大堆竹叶。 出门忘记带绳子里,林子易拿起一根修下来的细竹条,试了试柔韧性,还算能用,就用细竹条捆成两捆,柴刀往腰绳上一别,扭头看翠儿的包袱已经有一抱那么大,也装不下了,就开口说道:“走吧!” 说完,林子易提起了两捆竹子,翠儿闻言点了点头,把包袱系好,穿在胳膊上一甩,就把包袱背在了背上。 林子易看着翠儿干练的动作,心中赞叹,随后又有点心痛,这个动作,周清慕做不来,许静婉也做不来,翠儿才十四岁,却很熟练,熟练得让人心疼。 “翠儿,你家中亲人可还尚在?”,回去的路上,林子易问起翠儿。 “不知道,我记不起父母的样子,是周老爷收留了我!”,翠儿跟在林子易身后,听到林子易的问话,皱眉思索了一下,回答了一下。 “那就是不在了?”,林子易没想到翠儿也是一个孤儿。 “不知道…”,翠儿有点犹豫,也有点伤感,想到自己初入周府的小心与窘迫,不禁有点期盼,要是爹娘在就好了,就不用受这么多的苦,想到这翠儿有点戚戚然,可惜爹娘并不在,而自己,连爹娘的模样都不知道,真是不孝! “同是天涯沦落人,贫道也是个孤儿!”,林子易察觉到翠儿语气不对,连忙说了一句。 “道长也是孤儿?”,翠儿有点惊讶,在她看来,林子易举止谈吐,完全不像是小混混出身,小姐也时常说林子易气度不凡。 “是也,贫道八九岁时沿街乞讨,被一个老道士收留,就上山做了道士!”,林子易笑了笑,说起了并非亲身经历的经历。 “那道长你为何下山?”,翠儿印象中,大官士族都修道,也时常去道观焚香祷告,道士在山上的日子潇洒又自在。 “天下乱象,无人顾及山上的道士,得下山谋个出路!”,林子易笑了笑,老道士说让他下山替天行道、降妖除魔、庇佑百姓,在林子易看来这是一种说辞,就是让他下山找活路。 翠儿点了点头,觉得林子易说的话有道理,自己都吃不饱,谁会傻乎乎地往山上送米粮! 回到家中,天色近黄昏,林子易把两捆竹子放到院门旁,正准备交代翠儿去给许静婉送一捆,听到有人叩院门。 今天真是忙得厉害,已经是第三次有人扣门了! 心里嘀咕一声,林子易就转身去开门,定眼一看,发现是许静婉的婢女铃儿,手里还拿着一个手帕,手帕里似乎包着什么东西? “凌,凌少爷,我家小姐让奴婢给你送来发冠,好有个替换!”,铃儿看到是林子易开门,吓了一跳,结巴了一下,把手帕递给林子易。 说完,铃儿悄悄扫视,发现那个婢女翠儿正在灶台起火,同时也看到一个容貌绝美的陌生女子正坐在院子石桌前。 林子易接了过来,也不顾及什么礼节,当场展开看了看,是一个竹冠,大小样式和自己之前的那个一模一样,心里不免感动一番,“静婉有心了,你来了正好,我方才出去伐竹,给你们带了一些,你取走吧!” 说着,林子易弯腰去提竹子,铃儿连忙快步自己去拿,“不劳烦凌少爷,还是奴婢来吧,凌少爷家里来了新客?” 说完,铃儿心里惴惴不安,脸上也连忙带着讨好的笑容,探听主家事,是要挨骂的,更别说探听别人家的事了,不过,想到小姐的吩咐,也只好硬着头皮问话了。 看到铃儿为难的模样,林子易猜到了对方来的目的,这送竹冠是真,探听来人身份也是真,就笑了笑,“此人是云儿的小姨娘,被人诱骗拐卖,今日方才寻回,暂无居身之所,就暂居贫道家中!” 铃儿见林子易没有责骂她,松了一口气,施了施礼就提着竹子离开了。 云儿勤劳乖巧,虽然思念小姨娘霞儿,但也没有腻在霞儿旁边,看到翠儿开始做饭,连忙跟过去帮忙烧火。霞儿看到云儿如此乖巧,彼此又相处得十分融洽,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这么多年,她始终为云儿的以后忧愁,她不想让云儿也在琴馆困苦一生,现在看云儿有了着落,她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林子易顺势坐到了石桌前,递给霞儿几个干枣,自己开始剥橘子吃,顺嘴说起话来,“今后有何打算,南馆妈子已经死了,你若不想在琴馆,现在倒是一个好时机!” 霞儿见林子易给自己递枣干,受宠若惊,愣了一下才接过来,苦笑着说道:“奴家自幼在琴馆,所识所学,离了琴馆,毫无用武之地,天下之大,哪还有容身之所!” 林子易院子虽然不大,但是却十分和乐,霞儿见了心中自然向往,只是刚才她和那个周小姐交谈一番才知道,这一院中人,竟都是非亲非故,全仰仗着这个少年官差存活。所以,霞儿就打消了留在此处的念头,就算把身上的首饰给差爷拿去变卖,也撑不了多少时日,还是不要拖累差爷了,回琴馆了却余生吧。 “为今之计,只能等事态平息后,重返琴馆,虽是不堪,但也算是一条活路!”,想到这,霞儿有了托孤之意,恳切开口,“只是有一事恳求差爷,云儿年幼呆在琴馆食不果腹,日夜受累,还要仰仗差爷收留!” 林子易没想到对方是这样的打算,心中有点不舒服,好不容易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再跳进去? 虽然失望,但是林子易脸上没有表现出来,点了点头,“云儿乖巧勤快,住下也无妨!” 说着,林子易扭头看了看霞儿美艳绝伦的俏脸,想着既然云儿都留下来了,对方会不会也想陪着云儿,只是心存顾虑不敢言明,就又开口了,其实受点挤也不算什么,“你若想留下来,也并非不可。” 听到林子易的话,霞儿眼睛一亮,随后又暗淡下来,这院中已经容不下她了,家里的杂事有翠儿、云儿和周小姐就足够了,自己过来就只有侍寝了。 可是,肮脏之躯怎敢污浊白玉,况且,差爷尚未婚配,不可辱其清誉,想到这,霞儿又有点悔恨,若是早点遇上差爷,那该多好,摇了摇头,“奴家多谢差爷垂怜,只是奴家身无长技,不愿拖累差爷!” 听到霞儿的话,林子易心中对其观感大好,这么一个风尘女子,心气竟如此之高,虽说是不愿拖累别人,但是转过来想,不就不愿依靠别人?或者说,不愿成为男人的附庸么? 或许,只有这些和很多光身男人打过交道的女子,才能真正认识男人是什么货色,也就萌生这种独立的思想,赚男人的钱,而不是看着男人的脸色过活! “既然你意已决,贫道也不做阻拦。年关将至,在此处过了年,来年再走吧!”,林子易点了点头,说完起身去找找周清慕。 霞儿闻言愣住了,眼睛泪光闪烁。从小到大,她和琴馆里的姐妹就不曾过好年。年关那夜,琴馆里外挂满灯彩,奏乐达旦,疲惫不堪,根本没有心思想着过年。 林子易刚才看竹子时,看到翠儿身上的衣服有不少补丁,就对周清慕说,“明日你去买些布料,每人都赶制一身新衣,喜庆一些。” 说着,林子易把头发散下,把玉冠换成了自己的竹冠,这玉冠太招摇了,以后会少戴,低头看到手里的玉冠上沾染的沙土,林子易有些心疼,用衣袖小心擦拭一番,心中暗想,还是碰到什么重大事情才戴这玉冠吧! “每人?”,周清慕正在记账,听到林子易的话,有点诧异地看着林子易。她就给林子易做了一件纳絮新衣,其他人她并没有考虑,每人做一件新衣,可是有一笔不小的开销,得两三两银子。 林子易点了点头,特意叮嘱道:“给霞儿、云儿她俩也都准备上。” “你要收留那个风尘女子?”,林子易的话让周清慕更加意外了,她心中反感那个风尘女子,有点担心地问了一句。 “她现在无有去处,暂且住下,过了正旦,自会离去!”,林子易摇了摇头,他听出了周清慕言语中的嫌弃和排挤,也有点庆幸霞儿没有选择留下来,不然,家里肯定会鸡犬不宁! 吃饭时,林子易提议云儿去自己屋睡,让霞儿去云儿屋睡,霞儿知道林子易随和近人,但想着男女大防,就笑了笑,“怎敢打扰差爷清梦,我母女二人久别重逢,还有说不尽的话呢!” 林子易听到霞儿的话,一脸错愕,下意识把嗦在嘴里的咸菜咽了,“云儿是女童?”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愣住了,对呀,云儿是女的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子易顿时尴尬得不行,想到那天云儿来自己房间,自己还抱着对方睡了一夜,心里顿时涌现出一股罪恶感。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是贫道雌雄不辨了!”,说了句话给自己开脱,林子易匆匆吃完饭,就离座去诵经了。 第二天,林子易照常点卯,昨天是休沐日,忙活了一天,林子易颇为不爽,就躲在县衙里没有去当值,却碰到了县医,于是就坐在小亭里攀谈起来。 “你因何入道?”,问过案件以及那毒酒的用处,县医看到林子易头上换成了竹冠,问林子易了一句,就端起茶杯喝起了茶。 林子易把老道士乘风子收留小道士的事情说了一下。 “老夫明了,你虽诵读经文,却无有慕道之心,你并未入道,以后莫要以贫道自称,若有人与你辩法,你辩之不过,可如何是好!”,县医点了点头,笑着说了一个十分失礼的话。 林子易皱了皱眉,觉得这个老县医有点多管闲事,“贫道如何自处,与他人何关,辩之不过,贫道也通习拳脚之术!” 老县医哈哈一笑,并没有怪罪林子易胡言乱语,一个小少年而已,难免心高气傲,不过,还是出言挤兑一句,“哼,老夫广读经书,竟看不出你出自何派!” “那是你读得还不够!”,林子易也不惯着,直接回怼。 “混账话,无知小儿,老夫不与你计较!”,说完,老县医把手中茶杯的茶一饮而尽,然后起身挎着药箱离开了。 林子易又喝了一会儿茶,觉得没意思了,就准备去上街寻找美。 出了县衙,刚到拐角处,林子易迎头碰到一个身穿宽松大褂的老人,这老人慈眉善目,正微笑着看着林子易。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稽首。凌云子!许久未见,未曾想能在此处与你重逢!” 林子易本来没有注意到这个老人,听到这话,声音有点耳生,但是却感觉很熟悉。于是定眼看去,认出了来人,顿时面带欣喜,这老人正是林子易给很多人说过的那个收留小道士的老道士——乘风子。 “无量天尊,贫道凌云子稽首!”,林子易连忙诵号回应,小道士听老道士乘风子说过,诵号也是有讲究的,道士只有高功大德之人才能加上“福生”二字,老道士乘风子受了雷劫,就是高功道士了,叫声真人也不为过! “你为何身在此处?”,诵完号,林子易冲着乘风子好奇发问。 “福生无量天尊,祖师神谕,此地有鬼魅滋生,命贫道前来捉鬼!” 第三十一章 两边不讨好 听到乘风子的话,林子易哭笑不得,乘风子这句话是这样理解的,祖师神谕,就是祖师爷给他托梦了,而所谓的托梦,就是他梦到祖师了。 所以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乘风子梦到祖师告诉他这里出现鬼了,让他来捉鬼。 这句话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这要是在前世,乘风子不是骗子就是疯子,结局要么是批评教育,要么是关进精神病医院。 乘风子并不是疯子,那就只能是骗喽。不过,明知道乘风子在骗人,林子易也没有揭穿他,古往今来,道士这一行,哪个不得会点骗术? “乘风子,可曾寻得住处?”,林子易想到答应老门房的包子,准备去买,见乘风子风尘仆仆,也打算给乘风子买点包子鸡蛋给老道士送过去。 “贫道今日方到永兴,此刻正欲去县衙里寻得住处!”,乘风子知道林子易是为了打听自己住处,摇了摇头说道。 林子易听到老道士的话,有心把老道士接到自己那,但也爱莫能助,自己那实在住不下了人。 三间里室,自己一间,周清慕翠儿一间,霞儿云儿一间,乘风子过来,就只能和林子易挤一个床了。 乘风子看着林子易愧疚的表情,猜到林子易心中所想,心中感动,开口说道:“贫道之事,你不必挂怀,县衙自有道人住宿之处!” 听到林子易才放下心来,正准备开口询问乘风子近况,随后又沉默了。乘风子在信中说,他是降妖除魔庇佑苍生去了,这话,在林子易看来,那就就是去坑蒙拐骗去了。 因此,并不好开口询问,得思考一下措辞,总不能开口问你蒙了几人,怎么蒙的吧! “许久未见,凌云子你可还无恙?”,林子易愣神之际,乘风子在此发问。 “多亏你留的银两才得以解燃眉之急,如今在县衙谋得一个差事,也算有个活路!”,林子易笑着回答,心中对乘风子十分感激,如果不是乘风子的信,他就想着逃避乱世,在山上当野人呢! “甚善,贫道观你龙气不足,而弼气如虹,日后必然会扶摇直上,然需谨记,主辅有别,世间万物皆有命数,不可逾越雷池,否则万劫不复!”,乘风子听到林子易的话,心中也高兴,得了安身立命之法,下意识盯着林子易的脸看了一下,顿时心中大骇,不过没有表露出来。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有要事,不便久留,告辞!”,说完,乘风子不等林子易回话,稽首诵号。 林子易也只好稽首诵号,转身离开,乘风子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盯着林子易的背影,目光中充满复杂的情绪,有疑惑,也有好奇,还带着几分杀气! 与小道士凌云子朝夕相伴六年,他不是没有可以看过凌云子的面相,只是仁厚平庸之辈。但是此时此刻,凌云子的面相变了,竟是明睿机敏之相。 更加惊人的是,凌云子此时的面相,竟然是龙气弼气并发相生。一个山野道士,怎会有龙气?除非造反! 想到此处,乘风子心急如焚,先有黄巾军起义,现有孙贼造反,这已经给道人添了不少污名,他能预想到今后道教必然会遭受一场大变,决不能再出现道人造反,不然道教必遭受灭顶之灾! 所以刚才他没有说出实情,而是告诫凌云子不要心生反意,但是,他也知道,人要是听劝的话,世间早就太平了,所以,如果凌云子误入歧途,他并不介意抹杀了他,死一人而保上清清誉,何不为也! 相由心生,一个人的面相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说明心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也心有预感,凌云子已经不是自己所熟知的凌云子,凌云子现如今的性情,以及究竟发生了何事,还得探明详实! 真是多事之秋,既要抓鬼,又要防止道人心生不轨,乘风子叹了一口气,还是山上诵经习道的日子清净舒坦,只是这下山之后才发现,世间百姓竟如此困苦,想要再回山林隐居潜修,却内心如何也不能如往常宁静,只想尽绵薄之力护佑百姓。 路,一旦踏上,终究再难回头!乘风子摇了摇头,苦着脸去了县衙! 林子易自然不会知道乘风子心中的想法,来到南街,买了点包子鸡蛋,给老门房留了两个包子和一个鸡蛋,乐得老门房咧嘴直笑。 “县衙来了一个老道,你可知他身在何处?”,手里的包子鸡蛋还得送给老道士乘风子呢,林子易这次没等老门房吃完,就问起老门房。 “你和拿个道长是故交?”,老门房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扒拉开荷包,正准备大块朵颐,听到林子易的问话,微微一愣,略微警惕地看着林子易。 林子易本来并不打算隐瞒自己和乘风子的关系,看到老门房的表情,立马改了主意,提了提手里的荷包,“方才出门,和那老道偶遇,得知他去县衙投宿,同为道士,觉得他是个高人,便想拜访一番!” 老门房听到林子易的话,脸上瞬间变脸,绽放灿烂的笑脸,连连点头,“少年人就要心有大志,那个道长是个高人,你攀交一番,也是一桩好事!” 说完,老门房忍不住了,三两下把鸡蛋剥了壳,一口就把鸡蛋吃了,喝了口水送了送,才又开口,“县狱旁有几间客房,他就住在那里,快去吧!” 听了这话,林子易回想一下,想到了那些客房的位置,拎着荷包就去找老道士乘风子了。 说是客房,其实是一个院子,里面有两排面对面的厢房,并没有堂屋。 林子易跨步进了院子,就看到乘风子正在院中练武。林子易看了一会儿就心生疑惑,老道士此时的动作还和以前一样,只是举手投足间所引起的动静却大有不同! 林子易发现凌风子四肢都透着淡紫色的光,林子易知道乘风子在运气。可是以意御气,同时应该只能把气输送到一个位置。 一心不能二意,更不要说乘风子这四意,这根本就不是人能有的操作,无异于一眼正转一眼反转。 余光察觉到门口有人,乘风子凭着呼吸就认出来人是谁,皱了皱眉,收功纳气。 “无量天尊!”,见乘风子停了下来,林子易走上前诵了一声号,由于手里有东西,就没有稽首。 “福生无量天尊!”,乘风子看到林子易手里的荷包,明白对方的来意,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示意林子易坐下。 林子易笑了笑,把荷包放到石桌上打开,探手递给对方一个包子,自己则是开始剥鸡蛋,林子易接受的事自立更生的现代思想,没有伺候人的习惯,也没有让人伺候的兴趣。 但对于老道士乘风子,他是很愿意伺候的,原因有二。 一来,老道士乘风子是小道士的救命恩人,就小道士那不争不抢的模样,要不是乘风子收留他,他早晚得饿死街头。 现在林子易和小道士已经分不出彼此了,林子易对于老道士乘风子的定位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别说伺候了,就算见面磕头也毫不含糊。 二来,小道士跟老道士朝夕相处了六年,二人虽然非亲非故,但是朝夕相伴,彼此的情分已经到了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程度。 小道士已经把老道士当做家中长辈了,心中也早有了给乘风子养老送终的决心,林子易得了小道士的记忆和情感,也十分尊敬乘风子,也把乘风子当成长辈来看待。 乘风子接过林子易手里的包子,摆手示意林子易不要剥鸡蛋,“贫道尚能动弹,不需要你来伺候!” 林子易闻言,略微尴尬地笑了笑,把手里的鸡蛋放了下来,乘风子拿过来继续剥吃了,石桌上有茶壶茶杯,林子易给乘风子倒水,乘风子这次并没有阻拦,等林子易倒满,抓起来一饮而尽。 “你在县衙是何职务?”,乘风子虽然没有吃相,但是也讲究礼仪,把东西吃完才开口询问林子易。 “贫道现如今是县衙的一个捕手,负责治安、办案之事!” 乘风子听到林子易的话,点了点头,“贫道适才见过三位县官,王县尉年轻有为,与其对话,有小智而无大谋,你若想直上云霄,此人不是久随之人,且做好打算!” “贫道只求苟安一处,并无入朝为官之意。”,林子易摇了摇头,他是一个佛系的人,只想普普通通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乘风子说王勇没有大谋,这反而更加合他的心意。 他还真有点担心上了王勇这船,对方却有做大做强的打算,那就难办了,船肯定是下不了的,就只能跟着一条路走到黑。 孙恩造反,必然会勾动有心之人的心思,林子易能感觉到,迟早还会有人造反,这个时候去做大官,无疑是赌命。 所以,听到乘风子的话,林子易反而轻松了不少。在这里县城里做个土皇帝多好,管他皇帝是姓司马还是姓孙! 乘风子听到林子易的话,心中也很高兴,这话很符合之前凌云子的秉性,果然凌云子虽然面相变了,但是骨子里的清心恬淡没有变。抬手仰头,抚了抚颌下长须,“福生无量天尊,如今大乱将至,入朝做官,并非明智之举,偏安一隅,才是上上之策!” “那赵县丞如何?”,如果乘风子说县衙有鬼,林子易只当他是糊弄人,但是对于面相,林子易还是比较相信的。 在林子易看来,鬼没有人见过,所以对鬼的研究就是一个人或者一群人的自我臆想,但是,面相就不一样了,人人都有脸啊,有研究实体,那得到的结论,或许是经验之谈,不能奉为圭臬,但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所以,林子易并不排斥面相之说。 “此人贪财,嗜财如命!”,乘风子皱眉思索一下,心中就有了结论,开始说了起来,“且心思缜密,眼中慧光闪烁,应是老谋深算之人,亦有雄才大略,只是年岁已高,难成大事矣!” 说完,乘风子惋惜地摇了摇头,空有雄才大略,却只能蹉跎一生,实在令人唏嘘。 林子易品了品乘风子的话,犹豫了一下,决定给乘风子说出自己如今的打算,于是又问了一句,“此二人择一人为主,孰为上选?” 乘风子知道一些衙里的事情,所以在林子易说出差事时,才会给出王县尉的评价,现在听到林子易这样问,顿时机警起来,“你为何如此一问?” 闻言,林子易也不隐瞒,把县衙的事情一一给乘风子说明,乘风子听了之后,抚着胡须沉吟不语。 皱眉理清了头绪,乘风子叹了一口气,“如你所言,你欲助县尉除去县丞?” 林子易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未必非要除去赵县丞,做个耳目亦可!” “你二人终究少不更事,贫道且问你,如若县尉对你礼遇有加,你该如何自处?”,乘风子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缓缓开口。 此话,林子易无言以对,这一点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不是那种有明确立场的人,要是赵县丞真的对他恩义有加,他的确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 见林子易目光闪烁,脸色犹豫为难,乘风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心中略有欣喜,没人会喜欢恩将仇报的人,“一人岂能共事二主?自古细作只有铁石心肠之人方能胜任。你既然心存仁义,此事只会事倍而功半,此事,你欠缺考虑!” 闻言,林子易开始思考对策,想了良久没有想出好的办法,这是一个无解难题,除非做一个恩将仇报的小人! 想到这,林子易心中懊恼起来,本以为自己已经考虑的够周到了,只是,还是经历的太少,只想到赵县丞欣赏信任自己就算成功了,却没想到,当取得对方信任之时,也是自己成为叛徒的开始。 林子易道德感很重,无意中伤害到别人都会感到愧疚,更别说刻意接近对方再背叛了! 这件事做得实在不对,叛徒总不能站在背叛者面前洋洋得意,说,“别怪我,是你太好骗了”吧! 第三十二章 县狱异闻 “一桩亲事就能把人束缚住?”,乘风子摇了摇头,又说了一句,“那若县丞也与你联姻,你应还是不应?” 前一个的问题林子易还没有想出来对策,乘风子又抛出了一个问题,林子易破防了,眉头紧蹙,叹了一口气,“贫道不知!” “政敌之间,岂能手下留情,县丞和县尉之间,必然只存一人,现县令和县尉乃舅甥,县丞必亡,我且问你,届时谁来担任县丞?” 乘风子见林子易乱了阵脚,开始循循善诱起来,经过刚才的观察,他发现凌云子并没有变成忘恩负义之人,心中也有了帮助林子易稳住局面的打算,自己活一日少一日,可是凌云子方年十四,以后的路还很长,临死之前,就再好好教导一下他吧。 “应是县令的心腹!”,林子易想了想,赵县令和王勇除掉刘县丞,目的就是想要在永兴县做个一言独断的土皇帝,那替代刘县丞的人,自然是己方人。 “此话不假,但并非明智之举,攘外必先安内,然外敌除,则内自乱。若是如此,县令必然头疼不已。”,乘风子停顿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林子易,“须知官场之中,树立弱敌来维系己方人心,才是良计!” 听到乘风子的话,林子易茅塞顿开,但是也只是觉得这是一种新的解决方法,并不是一个最佳方法,好不容易消灭一个敌人,然后再立一个新的敌人,这很容易养虎为患。 乘风子从林子易的表情上看出来,对方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好方法,笑着又说道:“对于县令来说,此法有养虎为患之祸,但是于你而言,可是上上之策!” 林子易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疑惑地看着乘风子。 乘风子呵呵一笑,给林子易解答疑惑,“除去县丞,想必你会投靠县尉。可是旁人如何看你,你若称是细作,何人还敢用你?县尉也未必会与你交心!你若不称是细作,身负叛徒之名,亦无人赏识!” “投靠县尉,你必受人唾骂,况且居于人下,始终受制于人,贫道以为,除掉县丞取而代之,才是良策!”,乘风子说完,没再说话,等待林子易思考分辨。 乘风子的良策,林子易觉得也是一个馊主意,要是刘县丞对自己礼遇有加,自己取而代之,那不还是一样,是个叛徒么? 想了一会儿,林子易想到了对策,自己只是一个内应,要是赵县令和我王勇要对刘县丞下手时,自己袖手旁观便是,并不参与,这样至少会好受一点。 “贫道以为,县令有坐上观虎斗的打算,你不妨也隔岸观火两不相帮,暗中聚拢人心,等到县丞被除,你方可自拥,贫道会设法为你铺好道路!”,经过短暂的接触,乘风子了解了凌云子现在的秉性,相比于之前,林子易明睿机敏得多,但却少了几分忠厚老实,若是能把凌云子绑在县丞的位置上,想来不会再造反了吧! 闻言,林子易点了点头,乘风子和他想一块儿,见乘风子喝茶不语,知道对方没有了交谈的兴致,于是起身告辞了。 由于琴馆联合王大德拐卖女子的案子太大了,牵扯出来的人数不胜数,县衙门口不时有人被捕手押解着进了县堂问罪,然后又被拖到县狱中关押。 林子易出了乘风子所在的小院,刚好两个捕手正拖着一个面相凶狠的中年男子的往县狱去了,想到牢房里殴打犯人的事情,于是跟着去了县狱。 那两个捕手把那个面相凶狠的人送到了乙牢,林子易没有跟着去乙牢而是去了甲牢。 甲牢和乙牢的性质差不多,既然人往乙牢去了,说明甲牢已经满了,林子易想看一下满员情况下,牢房是什么情况的。 进了牢房,两个狱卒殷勤地跟在林子易后面,林子易挥了挥手让他们退去,然后开始询问这些牢犯。 刚开始都不愿意说,只有几个衣着干净的人开口,这些人应该是刚来不久,后来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给林子易说了起来。 听到他们的案子,林子易叹了叹气,都是一些苦命人,并没有犯什么大错,都是邻里之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因为不忍心赔钱,只好受这牢狱之灾,其中也不乏心有怨气的人,他们并不愿坐牢,家里的事情都等着他们这些青壮劳力来干呢,只是与人争斗,毁了对方的财物,实在没钱,也只能老实坐牢。 财物双方都有所毁坏,但是因为对方给人递了小钱,那人又进了谗言,才会审判偏颇,只关押一方,这也是这些人怨气所在。 此外,林子易也发现了一个现象,有几个牢犯是替家中女眷顶罪的,而且从他们的描述来看,县官似乎也察觉到这件事,但并没有过问,这样的目的无疑是保护,毕竟女牢犯会有什么遭遇,彼此心知肚明,虽然审判有误,但是却富有人情。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 林子易想到《道德经》里的一句话,摇了摇头,要是严厉监管女牢房,哪还会出现这种误判的情况? 林子易又问了这些牢犯,这两天有没有无故挨打,众人都感激地摇了摇头,见此,林子易点了点头,这两个狱卒还算听话。于是鼓励这些牢犯老实受罚,出去以后不要惹是生非,就出去了,临走前给两个狱卒给一小把铜钱,嘴里叮嘱了一句。 “不服管教者可适量用刑,但绝不可欺凌犯人!” 两个狱卒连连点头,接过钱,心里欣喜不已,狱卒并不是什么好差事,就每天两顿稀粥并没有俸禄,他们的钱都是从探监之人手里所得,可是真正有的人,哪用坐牢,所以他们得到的钱也不多,一天也就十来文。 不过,也不是所有狱卒都没钱,死牢狱卒就是个好差,里面绝大多数都是富有人家,探监的人也是带足了银两,一天能捞个两三两银子。 这差距太大了,狱卒甚是眼红,眼红就会不平,不平就会拿着牢犯撒气,现在林子易给了赏钱,心中也没有那么大的怨念,反而希望林子易天天来视察,好得赏钱。 “最近那个案子的人都关在乙牢?”,林子易想到刚才牢房里的人数和之前是差不多的,还有两个空置的牢房,于是开口问了一句。 “回大人,甲牢都是一些因为乡邻之间的琐碎小事而入狱的,失人案牵涉甚广,未免混乱让人钻了空子,就都关到了乙牢去!” 林子易点了点头,发现两个狱卒目光游移,似乎在憋着坏,就开口问道:“你二人是不是有事瞒着本官?” 听到林子易的问话,两个狱卒对视一眼,面上露出犹豫之色。 一看两人的表情,林子易就知道对方心中肯定有事,冷笑一声,“你二人究竟有何事隐瞒,若是让本官查了出来,怕是你二人吃罪不起!” 听到林子易说了狠话,两个狱卒心头一颤,一个狱卒冲另一个狱卒使了个眼色,那个狱卒苦笑一声,屈身拱了拱手,“大人息怒,并非小人刻意隐瞒,只是此事蹊跷,小人也是道听途说,不知其中真伪,不敢贸然禀报。” “说来听听,本官自会分辨真伪!”,林子易看了此人一眼,知道这些都是说辞,也不计较,顺着对方的话接了下来。 “是!”,狱卒应答一声,开始诉说起来。 “这件事还得从一桩旧案说起,那桩案子由刘大人审理定罪,人犯也是刘大人关起来的,据说是杀妻毁尸,只是因为没有人证物证,就关押在了乙牢里,后来恰逢乱民暴动,此案就搁置下来,”,说到这里,狱卒变得神经兮兮,压着声音继续说了起来,“最近听闻那个人犯得了疯病,白天念念叨叨,说着冤枉之类的话,可到了晚上,就是发疯了,大半夜嚎叫不止,声音十分凄厉,吓得人汗毛直竖,传言说乙牢里面闹鬼了!” 说着,那狱卒回想到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声,顿时感到浑身一冷,下意识抱臂搓了搓自己的肩膀。 林子易听到狱卒的话,皱眉思考起来,鬼,是不可能有鬼的,一定有其他的原因。每个牢笼墙上就一个不大的天窗,光线十分昏暗,时间长了,人的精神肯定会崩溃,要是那犯人是被冤枉的,这么长时间的监禁,心理也会出问题。 “那人犯唤作何名,关了多少时日?”,林子易觉得那个人应该是得了抑郁症,而且状况还不轻。 “那人唤作范大明,是个渔夫,已经关了两个月余!”,另一个狱卒见林子易没有怪罪,于是连忙开口回话。 林子易听到这话,心情有点不痛快,心想着为什么刘县丞没有继续审查此案,是此案着实难办,还是收了别人的礼? 想到这,林子易刚好看到之前那两个捕手从乙牢出来了,其中一人就是王县尉的心腹——丁有志。 由于林子易和王勇的演戏,丁有志对林子易避之如蛇蝎,得知林子易现在投靠了刘县尉,对林子易嗤之以鼻,此时碰到林子易,瞥了林子易一眼,然后板着脸走了。 林子易倒没有太过在意,拱了拱手,转身去了乙牢,心中却对丁有志很是小看,都是各为其主,丁有志实在太幼稚了,一个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那可以说是真性情,但是连自己的情绪都隐藏不了,那心思就实在太简单了。 人的想法,是在不停地变化着,而情绪往往是改变别人想法的突破口。官场往来,把情绪写在脸上,只会被人利用;反过来讲,善于把情绪写在脸上,就能反过来利用别人。 来到乙牢,林子易一下子就猜到了范大明的所在,因为范大明被单独关押起来,其他牢犯和他之间隔了一个牢笼。 范大明的牢笼在最里面,林子易先看了看近处的牢房,每个牢房里的人并不多,三两个人,但是有两个牢房里有五六个人,里面充满哭号的声音,应该是琴馆拐卖案牵扯出来的人,刚在县堂里挨了板子。 也有人把手伸出牢笼去拉林子易的衣服,两个狱卒脸色一狠,抬起木棒准备敲手,忽然想到狱婆就是被一个少年捕手扎伤了手,不会就是这个捕手吧,连忙改变手施力的方向,狠狠地敲在了牢笼上,敲得牢笼哐哐响,吓得犯人把手都缩了回去。 林子易发现狱卒没有痛打犯人,心中欣慰,指了指远处的牢房,“此人可是范大明?” 听到林子易的话,两个狱卒连忙上前,其中一人开口,“回大人问话,此人正是人犯范大明!” 说完,两个狱卒对视一眼,难掩彼此脸上的喜悦,莫非是要继续审这个范大明? 那就赶快审吧,干脆也别审了,直接拉出去剁头得了,这半个月来,每日晚上鬼哭狼嚎,搅扰人不得安生,白日又像一个怨妇,嘴里嘟嘟囔囔,见了人就像饿狼一样扑了过来,死拽着人的衣服,打也不撒手! 林子易点了点头,走了上去,快走到牢笼前,狱卒突然伸手拉住了林子易的衣袖,“大人不能在往前走了,小心人犯纠缠!” 林子易疑惑扭头,正准备发问,忽然,盘坐在墙角嘴里念念有词的范大明爬了起来,撞到牢笼上,眼睛直勾勾盯着林子易的衣服,两只乌黑的手伸出牢笼,去够林子易的衣服,嘴里不停嘟囔着,“我没有杀害我的妻啊,那是我花钱迎娶的,我没有杀害她,我怎么会杀了她呢,那可是我的妻,我可怜的妻啊!可怜的妻~” 林子易后退一步,知道这个范大明应该是疯了,正常人是言行一致的,激烈的言辞必然会有猛烈的举动。 但是范大明不一样,他伸出两只手,明明够不高林子易的衣服,还是在空中胡乱划拉,两眼布满血丝,盯着前方,仿佛看到空中有什么一样,如此激烈的动作,嘴里却只是低声嘟囔着,自言自语。 看到范大明如此模样,林子易心中一痛,这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想办法把他放出来,说不定离开压抑的环境,病就好了,也好继续查案,不能总搁置着。 “我去禀报县丞大人,还是尽快审查此案为好,你二人小心看管,不容有失!”,林子易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转身准备去找赵县丞。 “是,小人一定尽职尽责!”,两个狱卒闻言大喜,齐声回话,心中也是大喜,赶快拖出去斩了吧,整日聒噪得很! 第三十三章 杀妻毁尸案 出了县狱,林子易准备去找刘县丞说明范大明的案子,抬头一看,发现老门房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小跑着过来走了。 “哎呦,你没事去什么大牢,让小老儿一阵好找!”,跑到林子易面前,老门房呼哧带喘,缓了两口气,抱怨了一句。 “发生了何事,你为何如此慌张?”,林子易疑惑发问,老年人痰多,老门房那上气不接下气,听起来就像风箱。 “县丞大人有要事与你商议,快随我来!”,老门房说着,就转身走了。 林子易跟着老门房去找刘县丞,林子易正在考虑要不要送礼的时候,刘县丞说话了。 “老李头,县衙里来了道长,那是一个高人,你多加留意此人的去向!”,想到今天那老道士能够隔空取物,刘县丞吩咐了一声,他已过甲子之数,但是谁又不想多活几年呢,要是能够从道长那得到延年益寿的法子,岂不妙哉? 想到这,刘县丞又摇了摇头,长生之法岂能轻易得之,胡乱吃药反而短命。 “如今案子已破,只是琴馆后继之事,该如何是好?”,刘县丞抿了一口茶,开口说了一句。 林子易见刘县丞商议事情时,把自己也带入了或者小团体,心里又喜又忧,作为一个新人,不能强出头,而且林子易心中也没有对策,就没有开口。 “大人,琴馆之事牵扯太多,得先断了枝节,才能施为!”,老门房见林子易没有吭声,心中略有得意,上前一步说道。 刘县丞和老门房这一问一答,林子易有点听不明白,一方面说案子已经破了,一方面又说牵涉太多。 林子易没有听懂,刘县丞却听懂了,他脸色欣喜,对着老门房说道:“熠诚三子,长子刘培已是而立之年,心思稳重,家业颇丰,田产无数,不愿染指此事,次子刘垣此时锒铛入狱,家业败尽,田产想来是被王大人得去了,唯有末子刘墉可用,可是刘墉年幼,难以服众。” 停顿了一下,刘县丞叹了一口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熠诚一支因熠诚而兴,如今熠诚一去,那一支没落在即,以成定数,恐难以回天,倘若琴馆之事委托刘墉,必然给他引来杀身之祸!” 说完,刘县丞叹一口气,似乎意犹未尽,林子易立马明白过来,刘县丞想要表达什么,这个琴馆是熠诚家产,刘垣没了,就是只有刘培和刘墉,刘培说不要,那就是刘墉来继承了。 这样也名正言顺,只是,刘县丞的意思很简单,琴馆可以给刘墉,但是得收点保护费。 “大人,此事小人有一计,琴馆之中,有妈子来调教,不妨选一个可靠之人来当妈子,表面上刘墉继承家业,实际上由妈子掌控!”,老门房猜到了刘县丞的意思,于是提议。 “嗯,此计的确不错,只是可有可靠之人能用?”,听到老门房的提议,刘县丞眼中一亮。 此话一出,刘县丞和老门房都沉默了,两个人一把年纪了,全身上下,除了老骨头硬以外,其他的再也硬不起来,哪还有什么可靠的姑娘! 林子易见两个人不说话,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上前一步说道:“大人,小人知一人可胜此任!” “哦?何人,你且说来听听!”,刘县丞听到林子易的话,有点惊讶但也不意外,年轻人毕竟血气方刚,去风月场所寻花问柳倒也是常事,认识几个可靠的人,也是寻常。 “当时是一幼童来找小人报案,幼童唤做云儿,县尉大人审理案件那天,云儿的姨娘霞儿被带到县衙,小人见其无有去处,二人又情意至深,就收留了她。”,林子易拱手应答。 林子易略微停顿一下,给二人思考的时间,然后再次开口,“小人问起她今后的打算,此女子愿意重回琴馆,只求小人收留那云儿,此女可委以此任!” 说完,林子易没再说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云儿是霞儿的软肋,林子易稍微点明一下,让两人对霞儿放心。 只是老门房人老成精,略微沉吟就率先开口,“此女确实可用,大人这院中也无有端茶盛水的奴婢,小人见那云儿聪明伶俐,倒是好使唤!” 林子易听到老门房的话,心里不禁赞叹,这个老狐狸眼光真是毒辣,“此事全凭大人决断,若是大人不嫌弃那云儿,过了正旦,小人边将那云儿送过来!” 云儿来到县衙做事,林子易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在自己那也只是整日喂鸡,来到县丞这里端茶倒水,耳濡目染之下,也能长长心智。 “事不宜迟,还是早些送过来吧,先熟悉熟悉规矩,免得以后犯错!”,老门房看了林子易一眼,继续不依不饶。 老活了这么大岁数,对人性的把握要准确得多,离年关还有十日有余,人与人之间的牵扯,十天就够了,真要是让霞儿在林子易家中停留十日,以后大人用起霞儿就不是太顺手了。 林子易听到老门房的话,心中有点不悦,他明白老门房让云儿去县衙是什么用意,但是如此操之过急,实在让人厌恶,不过为了不驳老门房的面子,林子易还是抑制内心的不满,平声静气地说了一句。 “非是贫道不愿意,只是那霞儿说想要和云儿在贫道家中团聚过年,贫道答应在前,怎能反悔在后?” “此事容本官想想!”,刘县丞看到二人有些微争执,连忙开口调解,心中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点欣喜。 一方面,他是一个多疑的人,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要是老门房和林子易意见一致,他反而会觉得其中一方心中有鬼。 另一方面,要是林子易和老门房想法一致,那只需要招揽一人即可,正因为二人有各自的考虑,才会招揽二人。 沉吟片刻,刘县丞才开口,“县衙重地,一个幼童怎能随意进来,就在你家收留着吧,至于那个霞儿,还是尽快送去琴馆,此时不得耽搁!” 说完,刘县丞见林子易脸上似乎还是不满,又开口补充了一句,“霞儿已是自由之身,不用待客,可以随意出入琴馆,岁末让她去你家中与那那云儿团聚,或者将云儿接到琴馆都可!” “是!”,林子易听到刘县丞这么说,知道此事已成定局,不能再改变了,只好拱手应了一声。 刘县丞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此事你全权负责,个中细节,本官并不过问,但是每月给本官百两银子,盈者你们自留,欠者,你们填补。” 林子易听到这话,顿时有点懵了,心里开始快速盘算起来。 按照赵猛的说法,晚上留宿随便安排一个姑娘是二百文,挑选姑娘是五百文。假如每天晚上有十人消费五百文,一天就是五两,一百两得二十天。 一个月三十天,剩余十天也能剩余五十两,用五十两银子来管整个琴馆上下一个月的吃喝用度,显然是不够的,吃饭倒还好,那胭脂水粉可是贵得很! 而且这还只是理想状态下,人又不是牲口,整个永兴县里面,能够天天点姑娘的也就那些人,这些人以及他们的相好,都不是铁打的,不可能一个月有二十天,最多两天一次,那也才十五天。 这样看来,每月凑齐刘县丞的一百两银子,可能得林子易自己掏腰包了,不过林子易想到白天听曲以及留宿不点姑娘的收入,也能勉强凑齐! 想通了一切,林子易暗骂一声老狐狸,刘县丞肯定已经做了调查,清楚琴馆一个月的收支情况,所以才定下百两银子! “你二人若无事,就退下吧,年关将至,你莫要擅离职守,以免出了岔子!”,见老门房和林子易都没有再说话,刘县丞出声撵人。 闻言,林子易连忙停了心思,把在牢房的事情给刘县丞汇报了一下。 刘县丞对这件事的兴趣不大,略微思索了一下,就吩咐林子易,“此事我略有耳闻,那范大明之妻李氏至今下落不明,只是在乱葬岗上找到一件李氏的衣服以及疑似李氏的残肢,具体详情本官也不甚清楚。” “此案由熠诚经手审理,书吏自有口供,你去查验此案,尽快做个了结!” 说到这,刘县丞想到前任县令的办案原则,摇了摇头,此案必定另有隐情,只是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再查也查不出什么了,那个范大明要么放,要么斩,别无他法! 林子易听到刘县丞的话,才知道自己想错了,以为两个狱卒嘴里所说的刘大人是刘县丞,原来是自己想错了,所谓刘大人是前任县令刘熠诚。 “是!”,林子易苦笑一下,一知道了案子是前任县令刘熠诚审理的,林子易就头皮发麻,想到王大德巧买李勇良田还逼迫其女嫁人为妻,而刘熠诚竟然没有追问事情详实,就收了王大德的银子,草草把案件就了结了,这范大明一案的口供,估计没有参考价值! 林子易拱了拱手就离开了,老门房并没有离开,他对刚才刘县丞的安排有点担心,等到林子易离开,才开口说话,“大人,云儿可是那霞儿的软肋,还是留在身边看管着好!” “老李头,这事你可没有考虑清楚,琴馆一案,便是那刘垣涉案太深才会受到牵连,倘若他不亲身操办,任由王大德自己安排,只管坐收钱财,岂能受那牢狱之灾?”,刘县成听到老门房的话,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笑着说道。 “此事怕是不妥,倘若钱财去向,肯定会查到大人头上!”,老门房摇了摇头,觉得刘县丞有点异想天开了。 “哈哈,非也,倘若那霞儿身死,就只能追查到刘墉头上,与本官何干!”,刘县丞哈哈一笑,提醒了一句。 闻言,老门房眼睛一亮,明白了刘县丞的打算,心中也是颇为赞叹,办过案的就是不一样。 “一百两的银子正是琴馆一月盈利指数,本官坐享其成,岂不妙哉!”,说到此处,刘县丞心中也得意了几分。 林子易看到老门房没有出来,就猜到对方留下来是想要干什么,不过也没有在意。今天和老道士乘风子交谈一番,他心里也没有太大心思当卧底了,要是刘县丞排挤他,他反而不会左右为难,安安心心当个捕手。 事不宜迟,林子易立马去找来书吏,询问范大明一案的口供,书吏听到林子易的话,微微一愣,这个案子查无可查,已经搁置多长时间,不过脸上不动声色,然后尴尬一笑,“大人稍候片刻,此案为一悬案,小人这就取来!” 说完,书吏开始在书架上翻找起来,找了一会儿,就拿着一本给林子易看,林子易拿过来一看,顿时傻眼了,这口供,啥也没有,就是说范大明认招了。 刘县丞说他不知道具体详情,但是他所说的那一句话,其实已经把具体情况都说明了,这案子,刘熠诚根本就没有查,只是命人寻找到范大明妻子李氏的衣服和残肢,盲目推断为范大明杀妻毁尸,于是就直接审范大明,范大明屈打成招,只好招认免受皮肉之苦。 “初,范大明矢口否认,面有不忿之色,刘大人令差人打板三十,以正朝廷威严。后,范大明态度大变,但仍不认罪,刘大人晓之以情,言及轻判缓刑,范大明似有意动,刘大人再令差人打板五十。范大明立马伏地认罪,遂押入大牢,以待定罪!”,案本上详细写了审理的过程,林子易觉得很是荒唐,不禁出声读了起来。 读完,林子易看着书吏,苦笑着说道:“如此审理实在荒唐,无有人证物证,就轻言定罪,竟无人阻拦?” 书吏记录了琴馆一案的始末,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差人虽然年幼,但是聪慧过人,在此案中居功甚伟,心中对林子易也是佩服不已,听到林子易问话,连忙回答,“刘大人素来独断,不容他人非议!” “此案,怕是难办啊!”,说着,林子易叹了一口,把案本还给书吏,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听到林子易的话,书吏心中略微激动,看着林子易的背影,不禁有点期待,这个聪慧过人的小少年会用何法破解此案? 第三十四章 霞儿翻身 牢里的范大明肯定问不出什么来,林子易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去调查范大明的社会关系,要是范大明真的把他老婆杀了,那他和老婆的关系肯定不和睦,这些可以询问一下左邻右舍,同时也得寻找李氏的尸身,仅凭一件衣服和不知道谁的残肢,并不能直接证明李氏已经死了。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赶快弄清楚李氏的去向以及到底发生了什么。 调查不是说说就行了,得需要人手,由于现在县尉王勇负责琴馆女子拐卖一案,进进出出的捕手都是王勇的狗腿子,林子易这九人已经被划出来了,林子易也知道,自己能用的人手,就只有南街这三人,以及巡逻的那五人。 所以,林子易离开县衙去了坊市南街。 就目前八人的表现来看,林子易觉得能够托付重任的人就只有赵猛和黄根生,想到黄根生是王勇的线人,林子易又有点犹豫要不要让他也参与这件案子。 思考了一会儿,林子易决定还是让黄根生参与这个案子,那五个人来到南街挨家挨户搜刮钱财,把他们放出去,林子易不敢想象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人的智慧可不容小觑,他们办案没本事,但搜刮钱财的本事一定独树一帜。 来到南街,林子易发现这里热闹依旧,虽然琴馆是案件的中心,但是捕手都没有去琴馆抓人而是去临县和乡下抓人,想了想,林子易觉得这是一个利益分配问题,现在琴馆是刘县丞的蛋糕,是不会给县尉王勇碰的。 不过,也不是没有法子。能够买人的主,那肯定有不少钱,县尉王勇抓人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敛财,按理说是得关上几天,但是这些人有钱啊,花点钱免去牢狱之灾,还是很乐意的。 这件案子,虽然案情已经查明,但是,该罚的人并不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交点钱就免刑,花钱消灾;而官差们则是费力办了案,发了一大笔财,名利双收,也是可喜可贺。 案子理应是给那些被拐卖的女子伸张正义,但是实际上变成了官差想要的名利和罪犯想去的罪行之间的交易,至于那些女子,正如王勇所说。 “既然已为人妾,本官也省得费心思安置她们,一人罚银十两!” 当富人的妾室,是这些女子最好的结果了,难道再抓回来扔进琴馆继续开腿做生意? 林子易在街上看了看,发现街上的妇人又多了不少,与此相反,之前整日嬉皮笑脸无所事事的泼皮们都不见了,倒不是他们都被县尉王勇给抓了,而是害怕了,他们不知道案子的情况,只是发现官差在大肆缉拿泼皮,哪还敢上街调戏良家女子? 林子易让林小宝去叫赵猛和黄根生,自己来到琴馆门口,看一下琴馆的情况,依然有人进进出出,由于年关将至,两个琴馆出入的人还不少呢。 正看着,林子易发现一个人从北琴馆出来,似乎在冲自己拱手,定眼一看,发现是美少年刘墉,身旁有一个披红挂绿的中年女子赔笑着,身后则是跟着之前的那两个护卫。 林子易微微一愣,随即冲着刘墉拱了拱手,之前和对方起了一点争执,既然对方愿意握手言和,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刘墉也没有和林子易深交的打算,带着两个护卫就离开了。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根本没有心思搭理林子易,只是出于同为一个阵营的考虑,觉得关系不能搞得太僵,这才拱了拱手。 过了一会儿,赵猛黄根生他们过来了,发现赵猛脸色不对,林子易问其缘由。 赵猛哼了一声,开始抱怨起来,“那五人把每家都搜刮了一遍,今日一个个都像见了瘟神,别说送钱财了,连个端汤水的人都无!” “这么大的案子,我们也插不了手,我都听说了,他们都得了赏银,每人二两,我们这日夜蹲伏,连个屁也没闻到!”,说完赵猛看着林子易目光中带着期待。 林子易立马明白这眼神是什么意思,立马板着脸不看赵猛,你别看我,我身上的钱也是凭实力拿的,可不是上面人赏的! 赵猛见林子易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就又开口了,“这琴馆失人案,你立了大功,那县尉怎地一点赏钱也不给,真是欺人太甚!” 听到赵猛为自己打抱不平,林子易倒没有什么感觉,黄根生却苦笑了起来,他也替林子易不服。 赵猛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他知道啊,县尉大人这横插一手抢功劳在先,论功行赏把人踢开在后,属实让人愤懑不止。 “那县丞也不说给点赏钱!”,赵猛又开始抱怨起来刘县丞,心中十分不满,在战场上,杀敌就有赏钱,这白干没赏钱的事,让他很气愤。 黄根生和林小宝还没有说话,赵猛先说话了,“这案子一看就不好办,南街人也日益增多,我还是留在此地看着,以免出了岔子!” 听到这话,林子易又气又笑,现在街上都是良家人,哪里会出现乱子,要说乱子,赵猛才是最大的乱子。林子易也知道赵猛在想什么,无非就是赏钱。这件案子他和黄根生的功劳也不小,但是苦劳并没有他说那么惨,什么日夜蹲伏,他和黄根生白天喝茶晚上挑人,这哪是劳苦,这分明是享受。 赵猛这个反应让林子易深刻领悟到了的什么叫“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什么叫”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叹了口气,心想着此案的获利者,无非是范大名和县狱里的狱卒和犯人,从他们手里得钱,再赏出去,也不是不行,于是开口说道:“此案了结,定会分你们赏钱,好好办差便是!” 听到这话,赵猛咧嘴乐了,他可不是什么爱民的主,刚才说那番话,就是不想白干。在他看来,一个月的一两俸银相当于军粮,就算不打仗,那也要吃饭,而办案就是攻城杀敌,得额外给赏钱,这样才算公正! 赵猛笑了,林子易却为难起来,那些劳犯和狱卒也没多少钱,从他们手里能得多少钱?最后还得自掏腰包! 此刻,林子易终于明白“古代”官员为什么大都贪财,因为手下的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信仰,在他们眼中,百姓爱不爱戴,无关痛痒,办差得钱才是立身之本,所以,没钱就很难驱使他们。 想通了这件事,林子易心中就有点不忿,好家伙,就自己一个人为了信仰办事,夹在中间上下为难。这刘县丞和王县尉也不给点钱意思意思,不说多,好歹够分下去啊,哪怕自己不得钱呢,也得给这些狗腿子分够啊,这下可好,分文没有,还得自掏腰包! 平复了内心的不满,林子易开始吩咐起来,气归气,案子还得办啊。 “赵猛和林小宝,你二人去乱坟岗仔细察看一番,多问问人,看那残肢到底是不是范大明之妻李氏的!” 林小宝得知自己也能参与办案,心中十分欣喜,他终极还是个少年,志气高,钱不钱无所谓,就是想要办差做事,不辱没这身差服,虽然听到去乱坟岗,心中有点害怕,但是想到和赵大哥一起,脸上还是跃跃欲试。 赵猛更不用说了,只要给赏钱,别说去乱坟岗,只要钱够多,刨人祖坟也不在话下! “黄根生,你询问一下范大名的左右邻里,调查一下范大明夫妻是否和睦,以及李氏的娘家在何处,娘家人是否知道李氏的下落!” 吩咐完,林子易就摆手示意赵猛他们离开,赵猛和林小宝一起离开了,黄根生并没有离开。 林子易以为王县尉又有要事吩咐,心中更加厌烦,皱了皱眉,“可是县尉大人有什么吩咐?” 黄根生见林子易脸色不对,连忙说道:“县尉大人无事嘱托,凌兄弟可是为赏银之事心生懊恼?” 林子易闭嘴不言,忽然福至心灵,开口问了一句,“县尉大人可曾给你赏银?” 黄根生听到这话,心中咯噔一下,县尉大人确实给了五两银子,但是那应该是他的,并不是给林子易的,并不是他从中截留,连忙如实交代,“县尉大人赏了五两银子。” 林子易点了点头,办差拿人就给二两,自己破案有功,怎么也得十两,这五两确实是给黄根生的,也就是说,王县尉想到了黄根生,却没有想到了自己,呵~ “哼,如此说来,贫道也是可有可无之人,也罢,以后各为其主,各主其事,互不干扰,也省去好多麻烦!” 听到林子易的话,黄根生心中苦笑不已,他也知道,自己一旦说得了钱,对方一定会这样想,刚才他有心想要隐瞒,但看到林子易严肃的神情,又为林子易打抱不平,这才如实说来。 黄根生也听得出来,林子易这是在说气话,可是气话往往会变成真话,于是连忙开口说道:“县尉大人办案操劳,应是忘了此事,我替你去问上一问!” “还一个忘了!”,林子易也是来了火气,冷笑一下,语气不满。 “你勿要恼怒,我先去办差,你且等县尉大人回话!”,黄根生见话越说越乱,连忙拱了拱手离开了。 林子易看着黄根生的背影摇了摇头,心中开始重新思考与县尉王勇的关系。 虽然王勇把他的小姨子许静婉许配给自己来拉拢自己,但是就赏银这件事来看,王勇似乎并不怎么把自己放在眼里。 而且两人也就几面之缘,没有交情,想要驱使自己,那就只有谈利益了,可是现在也不给赏钱。 什么意思? 想要空手套白狼? 看来还得另作打算了,和这许家二小姐的婚事,可能会有变故,还是和对方保持距离,免得深陷其中,到时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林子易也懒得继续巡逻,直接回家了,已经快到做饭的时间,决定今天就在家里吃饭。 回到家中,翠儿刚好准备做饭,看到林子易回来,就开口问了一句。 “道长,可曾用过饭?” 林子易摇了摇头,“贫道尚未用饭,今日在家中用饭!” “霞儿呢?”,林子易环顾四周,发现院子中没有霞儿的身影,开口问了一句。 “她不喜欢在外面,一直在屋中!”,说完,翠儿撇了撇嘴,见云儿已经把火生起来,连忙走了过去。心中对霞儿有点不屑,一个风月女子,也学大家闺秀深藏闺阁,真是恬不知耻! 林子易听到翠儿的话,点了点头,看到翠儿脸上的鄙夷神情,不禁叹了一口气,他觉得应该是霞儿察觉到周清慕和翠儿对她的态度,所以才不出门的,看来把霞儿留下来,并不是一件好事。 霞儿正在屋中刺绣,听到林子易和翠儿的对话,起身出门问林子易,“差爷可有事情吩咐奴家?” 林子易笑着冲霞儿招招手,“你来坐下,贫道有要事与你商量?” 霞儿展颜一笑,款款走过来落了座。虽然自己身份卑贱,但是林子易那一视同仁的态度总会让她内心舒畅无比。 林子易把刘县丞的安排给霞儿说了一遍,霞儿心中感激不已,没想到林子易竟然为她一个风尘女子谋得这么大的财路。 没有哪个女子心甘情愿张开腿做生意,霞儿想到以后就能摆脱侍候人的日子,心里又激动又兴奋,眼角也流出了泪水。 至于把云儿留在这里,也是她本来的打算,她相信林子易不会亏待云儿,等过了三两年,云儿身子也长成了,就嫁给差爷作妾室,也算有了依靠! “你即刻收拾一下,我把你送到南馆,等到岁末那日,你自行过来便是!”,林子易见霞儿没有意见,又补充了一句,“今后你若想见云儿,无论是把云儿接去还是过来见她,你自随意!” “多谢差爷成全,此等大恩,奴家没齿不忘,铭记在心!”,听到林子易的话,霞儿脸色欣喜,连忙站起来施礼答话。 其实,她也有把云儿接到琴馆自己照料的心思,但是只好忍下舐犊之情,以差爷为依靠,要比依靠自己要好得多! 吃过午饭,等霞儿收拾完,林子易就把霞儿带到了南馆,琴馆里的女子都被捕手吓坏了,只是稍微吩咐几句,就都愿意听从霞儿的安排。 第三十五章 范大明之死 处理完琴馆的事,林子易又来到那个大柳树下面,靠着柳树边站岗边思考今后的打算。 现在要想的事情不多,但每一个都很复杂。范大明的案子、与刘县丞及王勇的关系、以及和许清婉的婚事。 正思考着,林子易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抬头一看,发现是许清婉,俏丽的脸颊略施粉黛,却难掩脸上的羞红。 见林子易看向自己,许静婉羞怯地笑了笑,颇具情窦初开的少女模样。 林子易心中已经有了和许静婉保持距离的决定,可是此刻看到许静婉出现在自己面前,对方眼中的情意又浓重几分,心中那份决心也动摇了起来。 林子易对许静婉招了招手,示意其过来跟前,许静婉粲然一笑,走到林子易面前,看着林子易头上的竹冠,“你为何换此竹冠,可是那个玉馆不称心意?” 林子易摇了摇头,“贫道甚是喜欢,只是太过贵重,不敢轻易穿戴!” 得知林子易如此喜欢那个玉冠,许静婉心中也十分欣喜,笑着说道:“你若是喜欢,我再命人给你赶制一套便是!” “物以稀为贵,一套足矣!”,林子易听到这话,对方这胳膊肘往外拐,拐得有点过分了,这话要是让许家老爷子听到了,那得气成什么样? “你可有兄弟?”,林子易见对方如此大方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问了一句。 “只有姐妹二人!”,许静婉摇了摇头。 林子易若有所思,怪不得呢,没有儿子,那岂不说许静婉身上有着泼天的财富? 这可是个好消息啊,前世为了少奋斗几年,都是找大二十岁的公主。 而他现在这个条件太好了,许静婉才十四岁,和“自己”同岁,那还犹豫什么,得到就是赚到啊! 就走老道士乘风子说的那条路,干掉县丞,成为县丞,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什么知遇之恩?狗屁! 放下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 “你是不是在惦记我爹家产?”,许静婉见林子易眼珠子乱转,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然后噘着嘴盯着林子易。 林子易下意识点了点头,察觉到不对劲,连忙故作犹豫,“贫道的确在思考你爹的后继之事,他可曾有招赘的打算?” 看到林子易那犹豫不决的神情,许静婉心中的不快消散了,反而觉得林子易这表情颇为好笑,“我爹不愿招赘,等他老了,打算变卖家产留给我和姐姐。” 林子易听到这话,心中震惊不已,这怎么舍得了,“你爹就没想要收个族亲义子,好继承这些家产,操劳了一辈子,就如此拱手送人?” “南移侨民,四下离散,何来族亲?”,许静婉想到父亲落寞的神情,叹了一口气,“能够赚得如此家产已是殊为不易!” “既如此,那何不收个义子,你看贫道如何?”,林子易开了句玩笑。 “你?”,许静婉微微一愣,扭头看林子易,发现对方是在开玩笑,撇了撇嘴,“财迷心窍,油嘴滑舌,谁敢收你?” “哈哈,贫道也略懂为商之道!”,林子易哈哈一笑,拍了拍许静婉的肩膀,“岁末要是无事,不如来贫道院中,一起守岁如何?” “你我虽已定亲,但是如此行径,怕是不妥!”,许静婉有点犹豫。 林子易挥了挥手,“哎~,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你只需说你愿不愿来?” 许静婉没有说话,而是点了点头,这种叛逆的话,她也是头一回听到,心中很振奋,也有点不安。 林子易见此没再说话,开始思考起来范大明这个案子,许静婉见林子易不说话,开口问道:“你有烦心事?” “嗯,今日接到一个案子,是两个月前的旧案子,前任县令胡乱定罪,现在毫无头绪!”,林子易回神,摇头叹气。 “我听行人交谈,说是一个少年人把琴馆失人案破了,你何不去向那人请求帮助?”,许静婉连忙提出建议。 林子易看着许静婉不说话,许静婉微微一想,明白过来,心中震惊不已,抬手捂着嘴,眼睛瞪得溜圆,“你就是那个少年神差?” “正是贫道,办案贫道也略懂一二!”,林子易听到许静婉嘴里竟然说出“神差”两个字,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利用了人的自私心理而已,就被人吹捧成“神差”,那范大明这个案子要是没办好,岂不是被人唾口大骂成“废差”? 许静婉心中大受震惊,没想到这个人看上去很不正经,竟然还有如此办案手段,行人都对其赞叹有加,惊为神人! 不过看到林子易皱眉苦思,许静婉忽然明悟过来,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个少年神差虽然心思聪慧,但是也私德有亏。 许静婉想到这,知道林子易没有心思和自己交谈,于是就和林子易辞别回家了。 林子易看着许静婉窈窕的背影,心中开始琢磨起来,许静婉他爹说愿意变卖家产,等老了分给两个女儿,这件事得好好思考一下。 要是自己迎娶许静婉,许静婉他爹真要是分家产,那就演变成自己和王勇争家产了,就目前的形式来看,自己是争不过王勇的。 但是自己要是成为了县丞,那就不一样,虽说王勇有个儿子,可能会稍微沾点光,林子易也不强求平分,六四分拿个小头也不没什么! 怎样才能扳倒刘县丞呢,林子易又开始琢磨起来,在林子易的印象里,似乎有一种叫做乞骸骨的操作,好像就是指老年官员辞官回乡,要是刘县丞能够主动请辞就好了,自己只需要收拢他的一些狗腿子就行了。 “在下谢兴,不知小兄弟可是那个少年神差,凌云!”,林子易正想着事,一个人走到林子易一旁对着林子易拱手说道。 林子易扭头看去,发现这个人有点眼熟,听了对方的话,顿时知道对方的来历,对方正是那天和刘墉一起那个谢姓青年。 “神差不敢当,贫道正是凌云!”,林子易脑海里想到了会稽内史谢琰,知道此人的身份不容小觑,心中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刘垣是林子易一手给拉下马的,这个谢兴和刘垣可是“同道中人”,这关系肯定铁,要是对方想要替刘垣出气,自己还得小心应对,不能落下把柄。 察觉到林子易警惕的态度,谢兴心中很是疑惑,自己是第一次和这个享誉盛名的少年相见,怎么会如此敌视自己呢? “不知在下可有冒犯过小兄弟?”,谢兴倒也坦荡直接询问林子易。 “前几日,贫道见你和那罪犯刘垣从琴馆出来,想来你与他关系甚密,贫道自以为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你要是想要替罪犯刘垣报仇,怕是要无功而返了!”,林子易开口想要打消对方替刘垣报仇的想法,咬死刘垣是罪犯的事实。 “小兄弟慧眼,在下与那刘垣也只是几面之缘,在下也是有眼无珠,竟于此等恶人结交,真是有辱家风!”,谢兴听到对方这么说,心中了然,也懊恼不已。 没想到那个刘垣竟然如此爱财如命,那些水灵灵的俏佳人,手法好,技巧佳,留在这里多好呀,给要卖给乡野村夫和铜臭富贾,他们什么身份,也配享用如此美人? “那你找贫道所为何事?”,林子易这才意识到对方不是为了给刘垣报仇,心里松了一口气。 “在下得知凌云兄弟破案始末,心中敬佩不已,特来结交一下!”,谢兴察觉到林子易态度上的改变,脸上露出喜色。 “贫道正在当差,不便交谈,来日登门拜访!”,对方这个谢姓,林子易有了结交的心思,但是现在没有空去牵扯这些,得先把案子给办了, 谢兴看着林子易扭头去当值了,微微一愣,既然登门拜访,那为何不问问我的住处,莫非是已经知道我的住处了? 想到这,谢兴两眼顿时亮了起来,神人也,真男乃神人也! 林子易走了几圈,感觉已经到了申时,又等了一会儿,实在等不到赵猛他们三个,就摇了摇头,看来这件案子真不好搬办。 人逢喜事精神爽,闷上心头瞌睡多。回去草草吃完晚饭,林子易也懒得诵经,直接就回屋躺下了。 第二天,林子易满怀期待,早早地去点卯,希望赵猛他们能有好消息,结果就黄根生打探到了一些消息,赵猛和林小宝并没有找到李氏尸体的下落。 “凌兄弟,我问了问范大明的邻舍,确实发现那范大明与其妻李氏感情不和,经常听到范大明在家中辱骂呵斥李氏?” 点完卯,黄根生凑到林子易身边说了起来。 “你可曾询问他们因为何事争吵?”,林子易顿时来了精神,总算有点进展了, “我问及此事,邻里之间都说,只是听到范大明的叫骂声,并不知道到底为了何事,只是说措辞不堪入耳,都是些下三滥的话。”,黄根生摇了摇头,随后又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这天下哪有和睦夫妻,夫妻争吵,大都是因为一些日常琐事,吵架甚至大打出手i,都是常有的事!” 林子点了点头,他赞同黄根生的看法,“你有没有去李氏的娘家询问情况?” 黄根生听到林子易的问话,哭笑着摇了摇头,“根本抓不到李氏的娘家人,无处可寻,无处可寻啊!” 林子易看到黄根生这副模样知道对方已经尽力,只是遇到棘手的事情,就开口宽慰对方,“莫要着急,此事可是遇到了难处,你说与贫道听听!” “唉,你有所不知,范大明之妻李氏并不是范大明明媒正娶来的,而是买了一个女子为妻。”,说着,黄根生叹了一口气,“这李氏沦落成此等境地,哪还有娘家人?” “买了的?”,听到这话,林子易沉吟了一句,看来情况似乎变得有些复杂了,他有一种预感,范大明的妻子李氏,估计和琴馆失人案有关系! “而且,我猜测,范大明一案和琴馆失人案有关联?”,似乎听到了林子易心声,黄根生又开口说了一句, “哦?你为何有如此猜测,说来听听?”!林子易听到黄根生的话,也生起了兴趣,黄根生是一个细心谨慎的人,不会无端猜测,肯定知道一些事情。 “据左右邻里所说,这个范大明是未月迎娶李氏,可是不到半个月,左右邻里就听到范大明开始辱骂李氏。” 停顿了一下,黄根生又继续说了起来,“都说三年之痒,夫妻之间,刚开始三两个月还是能和睦相处的,但是新婚不足一月!范大明就开始呵斥辱骂李氏,这一点十分蹊跷。” 说着,黄根生再次停顿,给林子易思考琢磨的时间,同时,扭头看了林子易一眼,发现对方在认真听自己的看法,心中也颇为高兴,他十分佩服林子易,也渴望能够和林子易一起把这件旧案子办了,倒不是同情范大明,只是想要凭着自己的聪慧来破这个毫无头绪的案子,少年神差的名号太响亮了,他也想要类同的称号! “再结合范大明的辱骂之词,这个李氏,很有可能就是一个被拐走的琴馆女子!”,说到这,黄根生对范大明有点鄙夷,花钱买了一个风尘女子当正妻,啧啧,妙啊~ 听到这里,林子易脑子突然灵机一动,这个李氏不会就是王大德逼迫村夫李勇之女李氏一案的那个李氏? 随后林子易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那村夫李勇就是永兴县人,郑大再怎么也不会被李勇之女再嫁到永兴县来, 为了保险起见,林子易准备去看看口供,看月份能不能对上。要是对得上,就得顺着琴馆失人案的线索寻找那个李氏,看看两个李氏是不是同一个人。 想到这,林子易吩咐黄根生继续去探查,抬腿准备去找书吏要卷宗。 这时,一个身影慌里慌张地跑到林子易面前,冲林子易拱拱手,就开口说了一句让林子易惊骇不已的一句话。 “不好了,大人,大人不好了,那个范大明,他,他死了!” 第三十六章 离奇死因 林子易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狱卒把范大明给打死了,于是,冷声质问那个狱卒,“昨天本官见那范大明生龙活虎的,怎地今天就死了呢?” 狱卒见林子易发火,想到狱婆血淋淋的胳膊,下意识后退一步,“小人也不知,昨夜他又发起了疯,在大牢里哭喊狼嚎,今早去看时,趴在地上不动弹,小人走近,那范大明没有像往常一样扑上来。” 狱卒扭头看了林子易一眼,发现对方没有打人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小人唤那范大明,但是对方并没有回应,小人担心那范大明越狱,就用木棒戳了戳,发现捅不动,又挑了一下,发现胳膊硬了,这才意识人已经死了,也不知是何原因!” 林子易不相信狱卒的话,皱了皱眉,转身往县狱那边走去,边走边质问狱卒,“你随我去县狱,本官倒要看看,那好端端的,人怎就突然死了呢?” 狱卒苦着脸,“小人也不知为何啊,昨天夜里还鬼哭狼嚎,生龙活虎的,这过了一夜,就离奇死亡了!” 林子易以为这狱卒在装傻,停下脚步,扭头盯着狱卒,“莫非是你嫌范大明吵闹,对其痛下打手,最后失手打死了范大明!” “哎呀,大人冤枉呐,冤枉呐,小人的确不知范大明如何死的”,硬迎着林子易冰冷的眼神,狱卒都快急出眼泪来,连忙哀声诉说,“大人有所不知,白日那范大明只是双目无神,两只胳膊胡乱挥舞,到了夜里范大明的疯病十分严重,在监牢里来回跑动,时而愤怒,时而哀伤,时而欢乐,时而哭泣,模样甚是吓人,小人哪敢上去打他。” 说到这,狱卒停顿了一下,有点难为情地看了林子易一眼,继续说道:“听说疯病会咬着人不松口,直到咬下一块肉来,小人害怕那范大明咬人,就不敢进牢笼查看情况!” 林子易见对方不像说谎的样子,顿时知道自己误会了对方,于是,语气也缓和下来,“可曾请人探查死因?” “老赵已经去请令史和县医,得知范大明死了,我二人兵分两路,我来给大人汇报,老赵去请人!”,发现林子易没再误解自己,县狱松了一口,心中也庆幸起来,这范大明一死,就没有人大半夜吵闹了,总算迎来了消停日子。 林子易点了点头,和狱卒去了县狱,发现范大明的尸体被搬了出来,放在了地上,林子易定眼看去,顿时吓得后退了一步。 范大明的面容十分凄惨,额头上血肉模糊,满脸都是血,如此血淋淋的惨状,范大明的脸上竟然是一个非常诡异的笑容,眼睛瞪得溜圆,惨白的嘴唇微张,嘴角高高勾起,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最令人害怕的是,不知道是血泪,还是额头的血液从他的眼角流下的原因,范大明的脸上有两道刺目的血痕,从眼角延伸到鼻翼两侧。 林子易深呼了一口,平复惊慌的内心,开始仔细观察范大明身上的血迹来,发现范大明耳朵上也有血迹,似乎是从耳道里流出来的。 有了这个发现,林子易又去观察范大明的鼻子和嘴巴,发现鼻孔里和嘴里也有血迹。 范大明死前竟然七窍都在流血,这个发现让林子易彻底打消了两个狱卒把范大明打死的猜测,打人不可能会让人七窍流血,最多鼻子流血而已。 范大明这显然是犯了什么病,可惜林子易并不懂医术,他能想到类似的病症就是埃博拉病毒。 可埃博拉病毒还得再过一千五百多年才出现,这里可没有埃博拉病毒,那范大明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林子易没有一点头绪,于是没有再看范大明的尸体,而是进入乙牢来到范大明的牢笼。 昨天林子易也来看过范大明,只是范大明当时像个野兽一样撞到牢门上,林子易没有注意牢笼里的情况,现在一看,林子易心里想到了一个词——触目惊心! 同时,林子易也明白过来,范大明不是得了抑郁症,而是真的疯了。 牢笼里面有一堆茅草用来牢犯躺卧睡觉,其他牢笼里的茅草是堆在角落,而范大明这个牢笼就不一样,茅草散落一地,最大的一堆茅草在顶窗正下方,上面还有一只没有鞋绳的鞋。 用来方便的木桶倒在了地上,让林子易意外的是,木桶里面没有本该用的东西,里面塞满茅草,两个鞋绳绑在了木桶把手,用来防止茅草掉出来。 至于木桶本该有的东西,牢笼地上随处可见,看着满地的地雷,林子易也没心情进去查看,就站在牢笼外面,试图寻找一些蛛丝马迹,用来帮助推断范大明临死前的究竟发生了什么! 现在刚过卯时,天虽然刚蒙蒙亮,但是林子易可以夜间时物,立马看到了墙上有几道离地面大约一米五高的血迹,从血迹的形状上来看,不是大量血液迸溅到墙上,而是从高处流下来, 林子易想到范大明血肉模糊的额头,立马明白过来这里大概发生了什么事! 范大明应该是得了某种重病,这种病会让人七窍流血,林子易觉得七窍流血,应该是是脉搏太快,同时血压太高,倒是血管受到的压强太大。 因此,才会冲破眼耳口鼻处的毛细血管,因此才会七窍流血。 七窍流血肯定很痛苦,范大明估计受不了的!所以,就开始用头撞墙,就想孙猴子被念紧箍咒时一样,已经疼得失去了理智,不然也不会用头撞墙。 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测,林子易就又开始观察起来,但只是发现牢笼门上也有一些血迹,就没有其他发现。 不过,林子易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就没有纠结这些,只要让县医诊断出死因和病情,这件事就没有其他疑惑的地方了。 这是,听到外面似乎嘈杂起来,林子易心想,估计是令史和老县医过来,就抬腿往外面走。 他有点好奇,这里没有精密工具,令史和县医是怎么验尸的? 总不能是望闻问切吧? 尸体可没有气色,倒是有气味,但却是尸臭味,没有脉搏,更不会说话,老县医怎么确定范大明的病情呢? 第三十七章 何为阴物 林子易出了乙牢,就看到老县医和一个中年男子正围着范大明的尸体,先是查看额头的伤势,然后扒开嘴巴看了看,又检查了一下眼睛。 最后,老县医伸手阻止令史去翻看范大明的衣服,“不用再查看了,老夫已经知道死者的死因!” 说完,老县医扭头对着狱卒说道:“你去取纸笔来,老夫需手书一份尸首验单,以供日后查验!” 狱卒点了点头,转身进牢房取东西,老县医则是走到一旁的桌子前,把药箱放上去,然后坐在凳子上沉思起来。 林子易本想上去询问老县医范大明的死因,但是见老县医低头沉思,就没有上去打扰对方,反正验单上会写清楚,等老县医写好尸首验单,再看验单也不迟。 狱卒也知道什么流程,墨水已经研磨好了,拿过来后,也不用研磨,老县医提笔就开始书写,最开始老县医奋笔疾书,写了一会儿,就抬笔沉思起来。 “老夫听闻县狱中有一人犯得了疯病,可是此人?”,想了一会儿,老县医似乎恍然大悟,扭头问在一旁侍立的狱卒。 狱卒正在低头看老县医写了什么,听到老县医发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呃,正是此人,昨夜也是犯了疯病,在牢笼里哭喊嚎叫!” 听到狱卒的话,老县医抚了抚颌下胡须,得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就又开始书写起来。 “此人唤作何名?”,老县医书写完,放下笔,端起纸复读一番,觉得没有遗漏,点了点头,扭头问狱卒。 “范大明!” 老县医点了点头,把纸放下,又提笔在顶端写了一行字。 “范大明隆安三年子月二十” 写完,老县医站起来挎着药箱,吩咐了一句,“虽冬日气寒,然尸首内藏污秽之气,还是早些填埋,免得引发瘟疫!” 一听到瘟疫,两个狱卒吓得脸色发白,他们还活着,说明并没有遇到过瘟疫,但是瘟疫有多可怖,他们是知道,连忙手忙脚乱地开始包裹尸体。 用一层布包裹着还嫌不够,担心被传染,又拿了一个草席子兜在尸体下面,期间都不敢触碰范大明的尸体,只是拽着范大明的衣服,把衣服都给扯了一个大口子。 林子易看到两人胆小慎微的样子,心里也觉得好笑,活人敢毒打,现在人都死了,反而害怕起来? “先不要急着填埋尸首,本官先看看尸首验单,免得有遗漏之处!”,尸体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处理,林子易说着话,摆手示意两个狱卒停手。 两个狱卒听到林子易的话,顿时犹豫起来,扭头看向老县医,希望老县医帮忙说句话,赶快处理尸首。 老县医并没有因为林子易的怀疑而生气,反而觉得林子易办事稳妥,点了点头,把药箱又放到桌子上,“你且查验一番,倘若无疑,老夫再走也不迟!” 林子易也不废话,走过去拿起尸首验单开始看了起来,验单分成三部分,第一部分主要概述尸体的样貌,因为范大明的伤势主要来自头部,因此这一部分都是对头部的刻画,什么“额有重创,应是撞击所为”,还有“鼻侧有两道血痕,眼珠血丝密布,应是血泪无疑”。 然后是,“口鼻耳中皆有血水溢出,应是内伤所致“,最后就是,”除额上创伤,身上并无其余外伤。” 第二部分写着对死因的推断,老县医认为,范大明不是失血过多而死,而是因为头部受击而死。因此在第二部分开头就写着,“人犯额头屡次撞击,以致头脑受创而死。” 随后,就开始展开推测,主要是对眼耳口鼻七窍流血的病因推断,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一个牢犯的尸体,闻是阴潮腐朽的气味,问话还得烧纸,切脉就更不必说了,没有脉搏! 就只能望了,老县医年老眼花,望得也不真切,最后给出的结论竟然是“外邪入体,导致血气翻涌,因而七窍流血。” 看到此处,林子易皱起了眉,什么叫外邪?这老中医是不是推断不出病因,所以胡乱给了个说法,他既然知道范大明得了疯病,那也一定听说县狱闹鬼的传言,所以以讹传讹,给范大明安了个邪气入体的病因。 想到这里,林子易开口询问一下,“外邪入体,何为外邪?” 老县医闻言笑了笑,扶着胡须呵呵一笑,“此乃医术用语,天体之间,有正气亦有邪气,正气令人身体安康止病消灾,邪气轻者令人精神萎靡,重者染病甚至得恶疾而死!” 林子易想了一下明白过来,所谓的邪气,应该是指现代医学中的细菌病毒等微生物,而不是自己所认为的鬼怪。于是点了点头,继续看最后一部分。 这一部分算是对整个患病过程的描述,首先外邪入体,但是范大明血气翻涌,其中一个表现就是七窍流血,另外一个表现就是头痛欲裂,这是老县医推断出来。 林子易觉得这个推断还算合理,因为他前世倒立过,知道头部充血的感觉,范大明的状况应该比倒立引起的头部充血而严重得多,因此七窍流血也算说得通。 至于范大明为什么撞墙,老县医给的推断是为了抑制血气翻涌而引发的头痛,这个林子易也认可,感冒头疼时,拍后脑勺,确实能舒服一瞬间。 然后就导致头脑受损而死,读完这些,林子易也有一个疑惑,既然血气翻涌引起的头疼,都让人想撞墙,那有没有可能是本身就已经脑出血了。 他这样猜测,是因为就他看来,范大明额头的伤势,只能算是皮外伤,头骨都没有碎开,最多也就是中度脑震荡,这样撞,是不会把人撞死。 “既然血气翻涌如此剧烈,可是头内也已出了血,只是头骨完整,并无迹象显露?”,林子易放下验单,扭头看老县医。 老县医听了林子易的话,皱眉沉思一下,“却有可能,不过,既然都是头脑受创,就莫要细究,开人头颅,属实难为!” 林子易点了点头,无论是撞死还是脑出血而死,都无伤大雅,也觉得不用如此细究。 见林子易点头,老县医转身走了,林子易也挥了挥手,示意两个狱卒继续。两个狱卒已经等不及了,立马抬着尸体准备离开。 这时,一个身影来到县狱门口,“福生无量天尊,此地有阴物盘踞,此人尸首暂留此地,不可随意填埋!” 说话的正是老道士乘风子,见此,两个狱卒心里苦笑不迭,为何填埋一个尸首如此麻烦,心中没有计较,人微言轻,只好扭头看着林子易。 “何为阴物?”,林子易只好示意二人把尸体放下,扭头问乘风子,心中也是有点疑惑,阳具倒是听说过,阴物还是头一次听到,莫非乘风子也是个老不正经的? 第三十八章 夜进县狱 乘风子面色警觉,走了进来,嘴里侃侃而谈,“阴物,乃人死后的魂魄,而异类,则是成了精的飞禽走兽。世间五虫,蠃鳞毛羽昆,人乃蠃虫之长,其余皆可成精为异类。或化为人形,迷惑眼目,或口出人言,扰乱心志。” 林子易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感到哭笑不得,这怎么越说越离谱了,之前老道士说有女鬼时,林子易就不信,现在好了,不仅有鬼了,连妖怪也有了。 老道士乘风子察觉到林子易不屑的表情,皱眉说道:“你不信飞禽走兽能够化成人形?” 林子易摇了摇头,乘风子脸色舒缓,不过林子易接下来的话,让他心情更加烦闷。 “我不信世间有鬼,也不信禽兽能言人语,更不信会化为人形!”,林子易振振有词地说了一句。 乘风子本来舒缓的表情立马阴沉下来,沉声质问林子易,“凌云子,你夜可视物,为何?” “因为贫道跟随你练气。”,林子易感觉乘风子语气中的气愤,语气变得柔和起来,他不愿意惹对方生气。 乘风子点了点头,“既如此,你可相信人可夜里视物?” 林子易听了这话,点点头,随后疑惑地看着乘风子,这话问得,既然我都能夜可视物,那我肯定是相信了。 乘风子点了点头,扭头问两个狱卒,“频道与凌云子能够夜间视物,犹如白昼,你二人可相信此事?” 两个狱卒面面相觑,不知道乘风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个点头,一个摇头。 随后发现自己和对方不一样,连忙又做了一遍,结果还是不一致,一个摇头,一个点头! 乘风子没有理会两个狱卒耍宝,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子易一眼,开口谆谆教导,“世人往往会固执己见,你不过十四,又有何见识,竟如此笃定,人死之后无有魂魄留存?” 林子易通过两个狱卒的表现,隐隐感觉乘风子想要表达的意思,乘风子是觉得自己太过武断,不能仅凭自己的经历来判断所有事物,一个人的经历是片面的,是经验,但不是真理! 乘风子见林子易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心里也十分欣慰,善思乃是好事,多日不见,凌云子竟有如此变化,看来此次下山,凌云子心智成熟了不少。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且问你,贫道能召驭天雷,你可相信?” 林子易看了一眼,心里有点犹豫了,别人或者不知道,他自己却知道,小道士本身就是一个超自然的现象,被雷劈死后,另外一个灵魂接管了躯体,这本身就没有人会相信。 不过,林子易的见识,也不一般,天雷,其实就是两个带异种电荷云团之间的放电现象,人怎么能够操纵呢,于是,最后林子易还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相信! 乘风子摇头叹气,失望地看了林子易一眼,“你可相信人能离地一丈有余而不坠?” 林子易这次没有一点犹豫,果断摇头。一丈大概两米五左右,不借助吊绳,人怎么能悬在空中? 乘风子见林子易再次否定并如此果断,冷哼一声,“冥顽不灵,你如此年纪,就如此故步自封,真乃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说着乘风子背负着手,微微一蹦,然后就缓缓飞了起来,在离地两三米的地方悬停着。 乘风子居高临下,看着林子易说道:“凌云子,此事你如何看待?” 林子易见乘风子竟然能够在三米左右的地方悬停,内心震惊不已,眼前这一幕彻底打破了他的认知,他猜测乘风子应该是在提气轻身,这一招他也会,但是他没想到,提起轻身竟然能够在空中悬停,这完全解释不通。 两个狱卒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有种跪下磕头的冲动,这实在是太离奇,这个老道士竟然会飞,他莫非是个神仙? 乘风子看到林子易震惊的神情,心中也是有点得意,纳气落了下来,“他二人不曾练气,因此尚未开启灵目,你开了灵目,能够夜间视物,故而相信人可夜里视物,他二人不曾夜里视物,固然不信!” “而今,贫道能定于虚空,你却不能,因此你认为此事必不可为!”,乘风子摇摇头,继续说道:“世人皆愚昧,你既知人能夜里视物,为何却不信世间存有鬼魅?真是愚不可及!” 林子易听到乘风子这么说,一时竟哑口无言,内心的看法也慢慢发生了变化,或许这世上真的有鬼,这个说法不准确,换个说法就更加令人信服。 人死以后,并非什么都没有留下,或许会留下一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而这些看不见的东西,被人们叫做“鬼”而已。 乘风子没有等林子易思考完,就又开口说话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夜你留在县衙,贫道与你前来此处,看看这里到底有何物!” 林子易点了点头,乘风子也没再说话,进入乙牢查看了一番后,从衣袖中拿出一叠黄纸,上面有朱砂绘制的符文。 道士画符是常有的事,乘风子把符箓折叠好,卡到每个牢笼的门把手里,叮嘱里面的犯人不要随意挪动符纸就离开了县狱。 林子易去找书吏看琴馆失人案的全部卷宗,以查验两个李氏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琴馆失人案是一个大案子,涉及的人数很多,因此有大量的卷宗,林子易读到申时都还没看完,发现只剩下一本卷宗,就没有立马散值,继续翻阅卷宗,直到把最后一本卷宗看完,林子易才罢休。 找到了答案,这个两个李氏,竟真的是同一个人,林子易心中暗道巧合,就起身回家吃饭。 吃过饭,林子易想到乘风子的话,决定今晚留在县衙。因此离开时就叮嘱翠儿把院门锁上不用等自己回来。 林子易来到县衙,敲门让老门房开门放自己进去,然后就朝着客房小院走去,到了小院,正准准备进去喊乘风子,就看到乘风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随贫道去县狱,这个符箓放在神上,以防被伤到!”,乘风子看到林子易来了,说了一句,就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符箓递给林子易。 林子易接过来放到怀中,就跟着乘风子去了县狱! 第三十九章 惊现女鬼 林子易二人来到县狱,隔着县狱大门,林子易没由来地突然感到一股寒意,随后就感到胸口的符纸传来若有若无的热气,林子易刻意去感受,却又感受不到,觉得这是心理作用,是错觉。 乘风子此时也如临大敌,开始调御丹田里的紫气,林子易看到乘风子身上散发着淡紫色的光芒,就连眼睛都有紫光萦绕,觉得这副模样简直酷爆了,自己只能把气输送到一只手上,看上去不伦不类的,还是乘风子这全身发光才够酷。 羡慕归羡慕,林子易并没有晋升紫气的念头,小道士就是被雷劈死的,自己这条命来之不易,还是且行且珍惜的好。 乘风子给自己叠完buff,沉声说道:“你跟在贫道身后,莫要远离,气乃天地浩正之气,那阴物不敢轻易靠近贫道!” 林子易点了点头,往乘风子身后走了一步,看到乘风子如此郑重其事,他也开始相信魂魄的存在,心中也不禁好奇,鬼会是什么模样,青面獠牙?大长舌头?还是说猩红双目? 乘风子没有林子易那么多心思,他一直在山中修道,山上的异类倒是见过几次,但是阴物也是头一次见,心里也是万分的小心,他终究是得道高人,心态要比普通人稳重得多,小心而不失大体,抬手不急不缓地去推门。 结果并没有推开,心里暗自恼怒,那两个狱卒既然听到二人要晚上过来,为何没有留门? 乘风子依旧面不改色,后退两步,发现县狱围墙大约一丈二尺,墙上并没有钉刺,就提气纵升落到了围墙上。 这围墙大约有三米高,林子易仰着头看着乘风子的背影,心里也想着就这样飘飘然地落到围墙上,可惜实力不允许,自己拼尽全力,也只能摸到墙头,还是老实站着,不要丢人现眼。 乘风子上了墙头,没有理会林子易,居高临下,皱眉低头,像是思考,也像是在观察。 林子易顿时更加好奇了,难道里面真有鬼,正准备出声让乘风子帮忙把自己也弄上去,但又担心说话惊扰了里面的那个东西。 正当林子易犹豫要不要说话时,乘风子察觉到林子易没有上来,于是出声说道:“你还不快上来,为何磨磨蹭蹭?” 林子易听到这话,心里哭笑不得,“贫道尚是红气,上之不去!” 乘风子这才反应过来,这堵墙似乎是比平常围墙要高不少,于是略微提气,轻飘飘地落在了县狱里面,转身拉开门闩,让林子易进来。 县狱里的东西比并不多,林子易进了县狱,第一眼就发现范大明尸体有东西,那是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影,披散着头发,是男是女分不清。 是男是女林子易并不关注,林子易关注的是这个人影是不是人,很显然,这个人影不是人,因为它是透明的。 看到这个鬼影,林子易开始盘算起来,如果说人体的可见度是百分之百,空气的可见度是零,那么水可以说是百分之五十可见,而这个鬼影则是百分之十可见,至于乘风子身上的紫光,也就百分之二十左右。 想通了这点,林子易开始观察这个鬼影,发现它就一动不动地站在范大明尸体旁,没有声响,仿佛雕塑一般。 此次此景,林子易心中反而开始害怕起来,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想到了一句话。 “你,惊扰了switch!” 似乎是听到了林子易的心声,鬼影突然动了,吓得林子易连忙往乘风子身后躲了一步,不过,鬼影并没有冲过来和林子易拼命,而是弯腰探手,掐住了范大明的脖子。 鬼影这个动作很诡异,虽说是弯腰,但是弯得实在是太狠了,它站在范大明腿旁,下半身竖直而立,上半身折叠120°,双手从头顶后方伸了出去,模样诡异至极。 这一幕已经给林子易和乘风子留下永生难忘的印象了,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差点没把林子易二人给吓死。 掐住范大明的脖子后,那鬼影嘴里突然发出诡异阴森的声音,仿佛奸计得逞的笑容,却又透着无尽的恨意。 “咦~嘻嘻嘻嘻……,咯咯咯呵~,哈哈哈嘿~,咦……”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怪异声音,林子易和乘风子都心惊肉跳,这声音瘆人得很,而且还十分缥缈,林子易都有了拔腿就跑的打算。 这个声音让林子易二人警惕起来,都开始全力调御体内的气,这时,更加瘆人的来了,那鬼影的头突然掉了下来,轻飘飘地落在了范大明的身上,掉就掉吧,嘴里还是发出恐怖凄厉的声音。 看到这一幕,林子易和乘风子都吓了一大跳。 “卧槽!” “福生呜量天尊!” 林子易的国粹字正腔圆,而乘风子讼号有点长,情绪激动之下,竟然嘴瓢了。 两个人的声音都不小,林子易生怕惊扰到这个自带可拆卸扬声器的鬼影,正准备拔腿就跑,发现鬼影并没有被惊动,就开始观察这个鬼的扬声器。 这个鬼生前是个女子,面容还算秀丽,只是此时两眼泛着腥红的光芒,看上去十分恐怖,嘴巴并没有动,也不知从哪里发出的声音。 林子易发现话音并不会惊动这个女鬼,就开口问乘风子,“此女鬼为何要掐范大明的脖子?” “此阴物与死者乃夫妇二人,夫妻二人,本该连心,却有如此大的怨念,想来这阴物应是被其丈夫所害,你可知此人犯的死因?”,乘风子说出自己的猜测,同时又反问林子易。 林子易把老县医的尸首验单说给了乘风子,乘风子听了,点了点头,“此言不差,只是外邪一说,终是有失偏颇!” 第四十章 符箓道术 “此话何意?”,林子易扭头看了乘风子一眼。 “外邪虽能令人血气翻涌,但不足以七窍流血!”,乘风子说着,指了指女鬼,“并非外邪入体,而是此阴物利用幻术迷惑死者,令其心气狂涌,以致七窍流血。” “此外,并非撞墙导致头脑受损,心气狂涌,致使头脑溢血而亡。”,说完,乘风子又补充了一句。 林子易发现乘风子和自己的观点不谋而合,心里有点高兴,可是乘风子嘴里说的幻术,让他对女鬼的忌惮又增添了一分。 到底是什么样的幻术,竟能让人七窍流血,甚至脑出血,这要是中招了,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了? 乘风子看出了林子易的忌惮,笑了笑说道:“世间万事万物并非一蹴而就,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死者应是被这阴物纠缠一阵子了!” 听到乘风子的话,林子易突然想到狱卒说范大明发疯已经要有一段时日,这样想来,范大明没有发疯,而是被这女鬼用幻术迷惑了。 想到这,林子易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已为什么会听到女鬼凄厉的笑声? 他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知道声音由振动产生,传声则需要介质,女鬼就是一个虚影,怎么会振动发声? 忽然,林子易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这些声音,会不会也是幻术? 一冒出这个念头,林子易就后背发凉,自己和乘风子还在这看热闹,而这女鬼已经暗中算计起来了! “该如何处置此女鬼?”,迟则生变,林子易连忙催促乘风子。 “哼,还能如何处置?”,乘风子冷哼一声,自问自答,“阴阳有数,天道有常,岂能任由阴物虐杀阳人!” “以幻术夺人性命,天理不容,此鬼当诛!”,说着,乘风子从衣袖中掏出一叠符纸,并指夹了几张,把体内的紫气灌注到符纸上绘制的符文,然后通过遥控符纸上的紫气来控制符纸在空中飞舞。 女鬼果然包藏祸心,当乘风子说出“此鬼当诛”的时候,就伸手把头颅往脖子上随意地一放,就冲着乘风子飘了过来。头颅并没有对齐,脖子连接的地方却以一种非常诡异的方式扭动起来。 乘风子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如此迅速,自己刚要操纵符箓,对方竟冲到了自己面前,二话不说,立马把体内的紫气延出体外,不变阴气入体。 同时,乘风子担心林子易会抵挡不住女鬼身上阴气的侵袭,也不犹豫,上前一步,抬臂推掌,准备将女鬼击退。 女鬼似乎十分忌惮乘风子,准确的说,是忌惮乘风子身上的紫气,见乘风子来势汹汹,也不敢贸然攻击林子易。 发现对方的弱点,乘风子心头一喜,不退反进,上去就和女鬼打了起来,虽然女鬼是一道虚影,按理说应该伤不到它的,但是万物相生相克,乘风子体内的紫气正是女鬼的克星。 女鬼虽然身影飘忽不定,但是乘风子的紫气确确实实打在了女鬼的身上,对方顿时被紫气伤得鬼哭狼嚎,声音中夹杂着仇恨和不甘 第四十一章 谢兴之邀 林子易也发现女鬼似乎变淡了一下,见乘风子开始念经,猜测他是想要超度女鬼,于是走了过去,想看看超度鬼时会发生什么。 乘风子的诵经声听起来让人感到十分安心,但并不会让人感到昏困。 那女鬼也没有再凶戾地盯着乘风子,似乎有点茫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林子易刻意端详女鬼的脸,希望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对方有没有理智,毕竟他也是第一次见鬼,对鬼有没有智慧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林子易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这女鬼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来,不过从乘风子刚才问话不应来看,这个女鬼应该是没有神智的! 这个发现,林子易觉得有点可惜。要是有神智的,就能让她给人施加一些美妙至极的幻术,都说梦里啥都有,这幻术也是一样的,到时候开个梦馆,那生意肯定不比琴馆差,而且幻术都能把人折磨死,肯定会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象,一张美梦做一辈子,爽! 可惜了,实在是可惜! 林子易摇了摇头,想要询问乘风子,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狱卒和牢饭没有一点反应,但又担心打扰到乘风子,只好作罢。 乘风子念了两轮清厄经文,发现女鬼处于迷茫之自己中,眼睛里的赤红也消失了,就停了下来,正准备诵往生咒。 这时,异变突起,女鬼突然向林子易飘了过来,脸上带着森然的笑容。 林子易做事已经很是慎重,并没有进入符箓的包围圈里面,而是站在外面还故意站到一个符箓的正后面,就是担心女鬼突然发难。 其实女鬼是不可能靠近林子易,更别说林子易身上还有乘风子给的护身符箓,就算女鬼靠近林子易,也无法伤害到林子易。 问题是道理谁都懂,谁还不会被吓出一个闪? 看着女鬼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飞了过来,林子易吓得脸都白了,还好他心理素质够强悍,立马反应过来,也是很迅速,往旁边连跳两步。 其实,至此也没什么,最多就是女鬼撞上符箓,很有可能就直接把自己给撞散了。 可是,乘风子护犊心切,看到林子易不知道何时来到了近处,女鬼又冲林子易去了,立马控制林子易面前的三道符箓围着林子易面前,符箓圈立马出现了空当。 看到面前的符箓,林子易暗道不妙,眼看着女鬼就要从符箓圈里出来,也来不及多想,两只手各抓一个符箓就往女鬼脸上摁。 可是,他失算了,他小看了符箓的威力,当他去握符箓时,他感到手上一阵麻木,身体也停滞了一下,不过,他还是强忍着痛苦扑向女鬼。 同时,他也小看了女鬼的速度,他略微停滞一下,错过了最佳时机。 “放肆,既如此,就别怪贫道辣手无情!”,眼看女鬼就要逃之夭夭,乘风子怒哼一声,话音未落,原来护卫林子易的符箓向着女鬼疾飞出去。 四道符箓的速度很快,直接贴在女鬼的后背,顿时紫电乍现,霹雳作响,女鬼的身影急剧变淡,眼看就要消散了。 女鬼忽然面露嘲讽,随后她的头就又掉了,尸首分离,身体被符箓电没了,头颅则是往远处逃离。 “哼,雕虫小技,贫道岂能不防!” 乘风子得意一笑,探手从怀里夹出之前滴过血的符箓,运气将符纸点燃,随后冲着飞在空中的女鬼头颅一甩,嘴里念了一声,“疾!” 符箓化作火焰,拖着紫色尾光,犹如闪电般,一瞬间就飞到女鬼头颅旁边,随后刺入了女鬼的头颅里面。 林子易本以为这一下女鬼就要没了,结果发现女鬼头颅上只是多了一道紫红色的符文,嚎叫一声就没事了,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不必担忧,此符箓乃是定位血符,那头颅此时在何处,贫道心中了然,等到白日城门开了,再去寻那头颅也不迟!”,看出林子易的担忧,乘风子边收拢符箓边笑着宽慰林子易。 林子易见乘风子胸有成竹就没有再说什么,乘风子把符箓拿到手中,运气全部点燃,然后用气裹挟着纸灰,冲上天空飘散开来。 “你怎么给烧了?”,林子易刚才见识到这些符箓的离开,近战法师就是猛,近能跳脸k人,远能远程阻击,还能跟踪。 “紫气附着符箓上的朱砂符文,一旦紫气耗尽,符箓就会失效,留着无用!”,乘风子开始耐心解说起来,“两刻钟后,紫气才会消散,你方才持握符箓,是何感觉?” 林子易连连摇头,什么感觉,电视机插头漏电的感觉,“两手麻木至手肘处,心神也为之一滞!” 乘风子笑了笑,开口解释道:“紫气乃天雷所赐,寻常人触及紫气必然会如受雷击,你练了气,尚可耐受,如若换了旁人,怕是已经昏了过去!” “因而贫道毁去符箓,免得旁人误触,伤及无辜,以道术伤及无辜,是要折寿的!”,说到这里,乘风子停顿一下,指了指一旁的尸体,“元凶已显身,明日就把这尸体填埋了吧,留在此处殊为不妥!” 说完,乘风子就扭头离开县狱回到自己的客院,林子易把县狱门关上,已经到午夜了,他也懒得叫起老门房,直接飞出县衙回家了。 当然,家门也没有开,依旧飞了进去,直接和衣而睡! 第二天,林子易点完卯,就去找乘风子,想要把那个女鬼头颅给找出来,结果去了县衙客院一看,乘风子已经不在了,应该是去找那个头颅。 本来还想见识一下这个定位血符的作用,现在却见不到了,就只好悻悻离去。 来到坊市南街,黄根生就走了过来,伸手递给林子易一个金豆子,比黄豆大一点,却比花生小一点,一金十银,这怎么也得十三四两白银。 林子易心中一喜,这王勇还算大方,“范大明的案子你不用查了,范大明已经死了!” 黄根生震惊地看着林子易,不太明林子易此话何意,难道是林子易觉得案子不好查,把人给办了? 林子易把昨天的事情给黄根生说了一下,黄根生心中又惊又疑,也不敢细问,转身去当值了。 林子易回到大柳树下待机,过了一会儿,谢兴走了过来,把一张请帖递给了林子易。 “凌小兄弟,前日仓促之中,没有发帖,正旦之日,来小院一聚!” 第四十二章 尸首下落 林子易接过请帖看了看,说是请了县里的青年才俊在谢府一聚,也说明了谢府的位置。 林子易笑了笑,自己哪算什么青年才俊,不过是一个山上下来的小道士而已,怎么就成了青年才俊。 不过,既然给了请帖那过去也无妨,无论是依靠刘县丞还是依靠王县尉,林子易始终都觉得有点不踏实,还是得组织自己的根底,要是能够背靠谢家,结识一些人脉,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麻烦谢兄多跑一趟了,贫道必定铭记此事,届时必定登门拜访!”,林子易把请帖放到衣袖中,笑着冲谢兴拱手说道。 “无妨,无妨!”,谢兴发现林子易态度比上一次亲切了不少,心中十分欣喜,连忙拱手回话,想到上次对方忙于当值,就又说了一句,“凌兄弟你职务繁忙,为兄就不打扰你了,告辞!” 说完,谢兴扭头离开了,林子易见谢兴说了一句就走了,心中有点纳闷,不是,怎么不多停留一会儿,说几句话再走。 他还想问问都邀请了哪些人,心里有了计较,到时候也好从容应对啊! 闲来无事,林子易趁着人还不算太多,去买了一文钱包子,自己吃了一个,剩下两个给老门房送了过去。 虽然之前因为云儿去留的事儿和老门房闹了一些不愉快,之后老门房也有打小报告的嫌疑,不过,林子易并没有因此而怨恨老门房,答应的事,还是照做了。 林子易提着两个包子来到老门房的屋内,老门房顿时满脸堆笑。昨日林子易没有送吃食过来,他以为就此作罢了,心里还对林子易有点轻视。自己稳妥起见才催促对方尽快将那小丫头片子送到县衙里,此事于公于私都合情合理,倘若对方因此记恨自己,那对方就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这种人,不用也罢! 老门房三下五除二就把两个曼头吃进肚,喝口水,然后开口询问林子易,“那人犯范大明死于狱中,这桩案子怕是不了了之了,你要能够找到那人犯之妻的尸首,那边是大功一件,县丞大人必定会有所打赏。” 说着,老门房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子易一眼,林子易立马就读懂这个眼神的意思。 老门房的意思很明显,这人犯范大明都已经死了,又何必揪着不放,直接随便找个尸体说是范大明的正妻,反正到时候死无对证,哪怕找个老妇人的尸体,说是范大明的妻,那也没有人会在意,都过去两个月了,尸体都变成什么样了。 林子易虽然领会了老门房的深意,但是并不打算那么做,笑了笑没有接话。 林子易想到之前刘墉从琴馆出来,还想询问老门房关于北馆的事情。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张口,外面就传来一阵敲锣的响声,知道已经到了午时,就起身出去吃饭去了。 吃过饭,林子易就去南街当值了,正准备去大柳树下面闭目养神。 发现林小宝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到了跟进,不等林子易发问,林小宝就立即开口说话了,“头儿,找到了,找到了,总算找到了!” 林子易看对方如此激动,话都说不清楚,不是皱眉问了一句,“你且慢慢说来,究竟找到了何物?” “尸首啊,范大明之妻的尸首找到了!”,林小宝稳了稳激动的内心,补充了一句, “哦?,你是如何找到尸首的?” 听到林子易的问话,林小宝羞愧地笑了笑,说道:“不是我找到了那人的尸首,是一个老道士找到的!” “你且详说此事!”,林子易立马猜到林小宝口中所说的老道士就是乘风子,连忙问了一句。 他心中也十分好奇,乘风子一定是通过那个定位血符找到了女鬼头颅的位置,但是他也有点迷惑,追寻头颅怎么和乱坟岗牵扯起来。 “今早点过卯,我和赵大哥照旧去乱坟岗寻找尸首的下落,到了乱坟岗,便看到一个老道长在乱坟岗上转悠,上去一问,才得知对方在追查一个女鬼的下落。” “我也给那个老道士说了为何在乱坟岗里寻找尸首,没想到那老道士笑着说他,能够帮我寻找到尸首的下落!” 说到这,林小宝犹豫了一下,“我和赵大哥将信将疑,就听那老道士的话,把一个新填的坟茔给刨开了,有一具用草席子裹住的女尸,那老道士说那人就是范大明之妻,让我赶紧过来通知头儿!” 林子易听到这,知道林小宝也不清楚定位血符的作用,于是决定亲自去看看怎么回事,“既然已经找到了尸首,那贫道就随你走一趟吧!” 说完,林子易就跟着林小宝出了县城。 第四十三章 年节 林子易和林小宝来到乱坟岗,就看到赵猛正拿着铁锹挖土,而老道士乘风子就站在一旁看着赵猛。 乘风子察觉到有人过来了,扭头看了过去,发现林子易来了,等对方走近,开口说道:“凌云子,你为何来了此处?” “贫道令此二人寻找范大明之妻的尸首,听闻你能寻回尸首,便跟过来看看,你为何身在此处?”,林子易反问乘风子, “贫道追寻那女鬼头颅至此地,此处有一座新坟,想来其尸骨应该就在此处!”,说着,乘风子指了指赵猛挖开的土包。 林子易点了点头,“那女鬼头颅可曾找到?” “阴物白日不现形,贫道心中自有感应,等到了夜里才能见分晓?”,乘风子摇了摇头,“阴物应是附着自身尸首之内,这里埋的就是那阴物的躯壳!” 赵猛身材魁梧,干活效率高,不一会儿就把土包挖平了,林子易感觉赵猛有点力竭,就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铁锹,“贫道来吧,你歇一歇!” 赵猛本来就不是一个会客气的人,把铁锹递给林子易,站在一旁歇息。 只有自已一个人吭哧吭哧地干,赵猛心里早就有点不平,不过见林子易主动过来替换自己,他心里的不平也消了。 这是一个新坟,最近都没有下雨,挖起来不费力,但是林子易不知道人埋得有多深,担心铲到李氏的尸体,所以挖得格外小心。 挖了大概一尺深时,林子易感觉胳膊有点累,但还能使上劲儿,就放慢了速度。 林小宝见此走上前跳下坑替换林子易,林子易也不推脱把铁锹递给林小宝,嘴里叮嘱了一下,“留心挖掘,莫要毁了尸身!” 林小宝点了点头,就开挖了,过了一会儿,林小宝感觉铲到了东西,没再往下挖,划拉了几下,发现是一个草席,于是兴奋地喊了一声,“挖到了!” 林子易几人看到林小宝动作有异时,就已经来到坟坑前,看到林小宝身前的草席子,都露出的轻松之色,总算找到了。 “为何无有尸臭气味?”,林子易想到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虽然冬季气温低,但是深埋地下,尸体肚子里面的细菌应该滋生很多了,肯定会发臭,这真的是李氏的尸体么? “阴物盘踞,肉身不腐,此尸首就是那阴物的躯壳,快挖出来!”,乘风子解释一下,然后催促林小宝一声。 林小宝得知尸体还没有腐烂,也放心了,开始沿着草席清理起来。 林小宝很快就清理出来了,林子易和赵猛都跳了下来,一起把草席子抬到上面,展开一看,几人都顿时吓了一跳,面面相觑,这个尸体怎么没有头? 赵猛毕竟是在战场上见过厮杀的人,别说没有头的尸体了,就连头都没了、还挥舞长矛的人,他都见过。 他也扯了扯死者的衣袖,果然发现一颗人头,林子易看着从衣袖中滚出来的人头,脸上血迹斑斑,表情僵硬,心里产生一股寒意! “你二人去把书吏叫过来,然后去县狱把范大明的尸身也带过来吧!”,林子易想到老门房的交代,吩咐了一下林小宝和赵猛。 赵猛和林小宝两人听到林子易的话,拱了拱手就离开,不过,两人心里也有点疑惑,那范大明怎么就死了么? 虽然老门房说只要找到李氏的尸体就行了,但是这桩案子也查得差不多,林子易有一点没有弄明白,或者说有一点是没有证据的。 这个女鬼也就是这个女尸,到底是不是范大明的老婆,老道士乘风子是笃定此人是范大明的妻子,于是林子易就问乘风子,“乘风子,你为何笃定此人乃范大明之妻?” “那阴物身上有范大明的气息,此乃夫妻人伦阴阳交泰而致!”,乘风子盯着女头,“那阴物头颅应是藏于此人头内,贫道以符箓封锁七窍,片刻就会将其震死!” 说着,乘风子又从衣袖中掏出五张符箓,灌注灵气,然后四道分别贴在双眼、双耳和口鼻,最后一道贴在端口处。 林子易听到乘风子的话,苦笑了一下,这又是一个非常主观的回答,很难让人信服。 不过,既然知道了范大明之妻就是李勇之女李氏,那临摹一下死尸的脸,让认识李氏的人指认一下就可以了。 “凌云子,你可愿学习符箓之术?”,乘风子忙完,扭头问了林子易一句。 技多不压身,昨天看到乘风子大显神威,林子易也想弄个符箓玩玩,但是他也有点犹豫要不要学,他并不知道是不是只有到了紫气才能施展。 要真是那样,那就没必要学了!老道士一辈子修道也只是在快死的时候晋升紫气,自己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样子,这辈子是别想了。 “符箓之术,可是需要紫气?”,林子易没有急着给答复,而是反而乘风子。 “非也,哪怕不练气,也能画符,可祛魅镇妖,亦可诛杀阴邪!”,乘风子觉得林子易在这方面的生疏,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经文都读到哪里去,“红气穿梭任督二脉,蓝气可达四肢百骸,紫气可延出体外,以紫气操纵符箓,颇为快捷,比手拿省事不少!” 听到这话,林子易冲着乘风子稽首,“无量天尊,贫道愿习符箓之术!” “哈哈,善善善,每日来县衙跟随贫道画符一个时辰,这一身衣钵也算有了传承!”,乘风子哈哈一笑,苍老的声音带着豪爽。 林子易点了点头,没在没再说话,等到书吏过来,林子易令其临摹一份女头的操图,就让吩咐赵猛待会儿拿着纸张去询问一番。 出于对乘风子的信任,林子易直接命人把两个尸体裹在一起,直接就提掩埋了。 这个案子并不复杂,林子易解决之后,从赵县丞那领了十两银子赏钱,给几人一分,就只剩下两三两。 不过聊胜于无,林子易并不嫌少。又过了几天清闲日子,就到了岁末这一天。 林子易散值回家,就看到云儿正忙活着少爆竹的准备。 “差爷,今日岁末,小姨娘已经来了!”,云儿看到林子易回来,连忙站起来说了一句。 林子易点了点头,来了也好,省得再去接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