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 第一章 突如其来的黑衣人(上) 夜,四处静静的。 屋外,一个黑影倏然一闪,便隐身暗处,两眼四处观察。 不少房屋都静静的,只有一间室内亮着灯。 黑影见了,思忖起来。 “关羽有夜读习惯。亮灯屋内,莫非是他?” 黑影悄悄靠近了亮灯之屋窗外,然后用食指去醮唾沫。 醮着唾沫的手指,轻轻将亮灯之屋的窗户纸浸穿了一个小洞。 黑暗中,黑影透过窗户小洞,向室内偷窥。 室内,关羽在秉烛夜读。 他不知道背后的窗户纸已浸出一个小洞,更没有发现身后窗外有偷窥的眼睛,仍在聚精会神地读着书。 窗外,偷窥的黑影转过身,眼中露出了喜色。 “不错,就是他!” 黑影暗想着,贴近窗户小声叫起来。 “关将军!” 关羽忽闻呼叫,举头机警四顾。 “何人?” 关羽也低声问。 “关将军,是我。” 黑影小声答。 关羽听对方知自己是谁,应答之声也无异样,口气才和缓了,又问。 “汝乃何人?” “关将军,门外不便说话,请容我进门。” 关羽听了,起身拔剑在手,仗剑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黑衣人。 关羽警惕地上下打量他。 黑衣人两手空空,一幅村夫打扮。 关羽将黑衣人让进了门。 黑衣人进门后,拜倒在地。 “关将军,我乃曹丞相信使,有密信要投刘使君。” 关羽听了,扶起黑衣人说。 “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你既是曹公信使,何需半夜三更鬼祟而入?” 黑衣人见问,赶紧说。 “吕布盘查甚严,日不敢进,只好夤夜潜入,惊扰将军,万望见谅!” 黑衣人说完,脱下右脚靴子,用力撕开后跟,取出书信,呈给关羽。 “此乃曹丞相密书,烦请将军转呈刘使君!” 关羽接到曹操密书后,立即见了刘备。 刘备看了曹操密信,便立即与关羽、张飞密商对策。 “曹操约我共诛吕布,二位弟弟以为如何?” 关羽见刘备神色犹豫,便开了口。 “吕布最无信义,合当天诛地灭!兄长何必犹豫?” 张飞也立即赞同关羽之言。 “是啊。丁原、董卓,皆为吕布义父,又都为吕布所杀!此等弑父禽兽,我早就想杀他了!” 刘备听了二人之言,仍犹豫着,开口道。 “吕布固然可恶,然危害汉室之首恶,乃是曹操。若我助曹灭吕,无益兴汉大业呀!” 张飞一听,叫起来。 “哥哥!那吕布连老子都杀,您还指望他顾念朝廷?” 关羽听张飞声音太高,赶紧示意张飞小声些。 刘备虽然觉得关、张之言不无道理,却仍然举棋不定。 信使派出后,曹操也一直不甚放心。 郭嘉看出了曹操的心思,忍不住开了口。 “丞相是担心刘备不肯?” 曹操听了,点头道。 “正是。” 程昱听了,急忙开了口。 “丞相,徐州本是陶谦临终托咐与刘备的。今被吕布占去,刘备必然心有不甘。丞相约他共灭吕布,刘备正可报夺地之仇。岂有不从之理?” 曹操听了,仍不改忧色,说道。 “汝等不知刘备。此人宅心仁厚,今寄居吕布之地,反让他去杀吕布,我料他很难决断。” 郭嘉听了,立刻又献了一计。 “丞相不必多虑。若刘备不从,我则联吕灭刘。” 曹操听了,一下抬起头,明显心有所动。 荀yu见曹操对“联吕灭刘”之计动心,顿生忧虑。 “丞相,吕布天下无敌,袁术欲娶吕布之女为媳,加之河北袁绍又为袁术胞兄,此三强若联手,其势大过丞相数倍!我自东南到正北,大半沃野尽在其包围之中,于丞相极为不利呀!” 荀yu之言,道出了曹操之忧虑。曹操立即开了口。 “是啊。我明知此事甚难,仍联手刘备,便是甚忧三强联手坐大。” 郭嘉听了,却颇不以为然。 “丞相欲一统天下,彼等皆为当灭之人。灭吕、灭刘,只有先后,本无区别。” 曹操不能说郭嘉之言不对,但时下却不宜。因此,他听了仍犹豫不决。 郭嘉见曹操仍难下决断,又献计说。 “丞相不必多虑。我联吕灭刘之后,便邀吕布庆功。庆功宴上,乘吕布无备,突然袭之,便可一举而灭。” 曹操听了,又想了想,才点了点头。 刘备不知,也没想到,曹操还想联手吕布灭掉自己,此时,他仍在为是否答应曹操而犹豫不决。 关羽和张飞看着他,二人都有些着急。 犹豫中,刘备讲出了自己的担心。 “我今寄居吕布之地,反而联曹灭吕,天下会视我为不仁不义……” 张飞听到这里,又想叫,却忍住了,只好压低了声音。 “哥哥!徐州本是陶公临终托附于您的,却被吕布那三姓儿占了去!哥哥取回徐州,怎是不仁不义了?” 刘备听了,摇了摇头,仍难决断。 “不管怎么说,我今寄居其地。寄人之地反害人之命,叫我如何做得?” 此时,关羽正在思索。 张飞见了,冲着关羽抱怨起来。 “二哥!您倒是说话呀!” 关羽没管张飞之抱怨,而是对刘备开了口。 “兄长,若曹操联我不成,转而联吕灭我,如之奈何?” 刘备尚未想到这一层。听了关羽之言,不禁一惊。 张飞也立即附和。 “是啊。哥哥,曹贼可不是好东西,甚么事都干得出来!若真如此,则大事不妙啊!” 刘备听了,这才点了点头说。 “传信使!答应曹操,共灭吕布。” 关羽在院中练刀。他舞动青龙刀,呼呼生风。随着舞动的加速,只见一道道刀光倏然闪过,挟起一阵阵劲风;劲风呼啸,连房上的瓦片都掀动了! 十三四岁的哮天带着黑衣人进来了。 黑衣人耳听风啸,又见关羽在飞舞大刀,顿时惊讶不已。 哮天似乎司空见惯,神色如常,小声报告关羽。 “少爷,丞相信使来了。” 关羽收住刀。劲风渐止。关羽竟然气不喘,汗不流,神色平静如常。 黑衣人惊喜异常,赞叹有加。 “关将军神功,在下见所未见!今日大长见识!敬佩之至!敬佩之至!” 关羽听了,淡淡一笑说。 “练练刀而已,何足道哉?信使今来,不知何事?” 黑衣人见关羽问,忙道。 “关将军,我将回许都,特来告辞。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关羽听了,又问。 “信可收好了?” 黑衣人提起了右脚,亮了亮靴子后跟。 关羽见了,想了想说。 “不成。你且脱下靴子,稍候片刻。”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还是脱下靴子,交给了关羽。 黑衣人离去后,路遇陈宫等率人马狩猎。他不想相遇被查,便隐入了林中。 此时,陈宫带着张辽等,正张弓搭箭,潜伏林中,准备伏击猎物。 远处,人马奔腾,人吼犬吠,正在往这边驱赶猎物。 突然,远处灌木丛枝叶摇晃,明显异动。 张辽见了,以为猎物已到,惊喜地小声叫陈宫。 “先生快看!” 陈宫顺着张辽指向一看。 灌木丛枝叶摇晃,显然有甚么大家伙在灌木丛中缓缓移动。 陈宫满脸喜色,小声叫好。 “好啊!适才只猎到一些山鸡野兔。这回,总算赶来个大家伙!” 陈宫说完,做了一个过去包抄的手势,便与张辽分头抱抄了过去。 黑衣人藏身灌木丛中,听人马奔腾声已近,便小心翼翼地往灌木丛深处退。 退着退着,突然背后顶上了甚么。他回头一看,一下惊呆了。 张辽正用枪顶着他的背。 陈宫正冷冷地盯着他。 关羽登楼,远眺敌情,发现城外大道上,陈宫、张辽率领人马,正押着黑衣人走过,顿时吃了一惊。 “不好!他们拿了信使!” 关羽再细看,黑衣人确实被陈宫、张辽拿了,正走在大路上。关羽急忙转身,立即去报刘备。 “兄长!大事不好!” 刘备闻报,顿时面露惊疑。 “何事不好?” 关羽见问,忙说。 “信使被陈宫拿去了!” 刘备闻报,大惊道。 “啊?若是吕布知我助曹灭他,如何是好?” 此时,吕布还不知拿到了黑衣人,正在后花厅享乐。 笙歌悠扬,舞姿蹁跹中,吕布神情大悦,一边饮酒,一边欣赏貂禅曼妙的舞姿。 陈宫匆匆进来,欣喜而报。 “大将军,拿到一个奸细!” 吕布闻报,也很高兴。 “现在何处?” “已押进大堂。” 吕布立即起身而行。 吕布来到大堂,黑衣人正跪在地上,低着头谁也不看。 吕布就位坐了,怒容满面地盯着黑衣人。 “说!你是何人?” 陈宫、张辽、陈登等也一齐看着黑衣人。 黑衣人抬起头,面色惊恐。 “我、我是村夫。” 吕布听了,冷冷一笑,更见杀气。 “村夫?那你为何躲到林中?” 黑衣人仍面带惧色,嗫嘘而言。 “草民、草民见来了大队人马,心中害怕,便躲了进去。” 吕布听了,一时没了言语。 陈宫见了,急忙开了口。 “你不走大路,而窜于林中,分明是奸细!” 黑衣人一听,惊恐地连连摆手辩解。 “不不不!我、我不是奸细!” 陈宫听了,紧盯着黑衣人问。 “你不是奸细?” “不是!” “果真不是?” “果真不是!” 陈宫这时冷冷一笑,突然大叫。 “与我搜!” 几个左右立即闻声上前,迅速将黑衣人从头到脚搜了一遍。搜身人甚么也没搜着,对陈宫摇了摇头。 陈宫见了,大怒道。 “剥光他衣裤,搜!” 黑衣人的衣裤被一件一件地扔在地上。搜身人仍然甚么也没搜着,又摇头。 陈宫见了,颇为气恼,挥着手叫。 “把有折缝的地方都剪开,再搜!” 搜身人把衣领、门襟、下摆、裤脚等有折缝的地方都剪开了,还是甚么都没搜着,搜身人再摇头。 黑衣人赤身蹲在一边,不动声色。 陈宫见了,反而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黑衣人叫起来。 “把他的靴子脱了,又搜!” 搜身人把黑衣人的靴子脱下,里里外外搜了,甚么也没搜出,只染了一手脚臭。搜身人抽了抽鼻子,表示臭不可闻,同时摇头不止。 这时,一直不作声的吕布,已经一脸狐疑,颇不耐烦。 陈宫见吕布已不耐烦,也有些急了,又叫道。 “把他的靴底撕开,搜!” 黑衣人一听,慌忙叫起来。 “哎哎哎!撕不得!撕不得呀!” 吕布见黑衣人着慌大叫,神情一震,心中暗想。 “彼如此慌张,必有蹊跷!” 陈宫见黑衣人着慌大叫,也以为此番定能搜出东西,得意地一笑道。 “此番定能搜出密信,看你如何抵赖?” 一直在一旁静观的陈登,只眉头跳了一下,仍未露声色。 陈宫十分得意,高声下令。 “撕开!搜!” 搜身人用力撕着靴底。 黑衣人暗暗吐了口气,心中暗想。 “好险啦!若非关公神算,我命休矣!” 搜身人撕开两只靴底,还是甚么都没有。搜身人连连摇头。 陈宫见了,一时怔住了。 吕布的神色已由失望而转厌烦。 黑衣人此时却故意痛心疾首地叫起来。 “唉!我家人刚做的新靴,撕了多可惜呀!” 陈宫没管黑衣人的痛惜,又叫起来。 “把他的头冠卸了,搜头发内!” 搜身人又卸了黑衣人头冠,搜头发内。 搜身人搜下来,除了手上有几根断发,别的什么也没有。搜身人不再摇头,而是摊着双手望着陈宫。 地上,扔着剪烂的衣裤。 靴子扔在一旁。靴底已被撕开。 头冠也被扔在地上。 黑衣人头发披散,全身赤.裸地蹲在地上。 此时,吕布已一脸怒容。 陈登仍然不露声色。 陈宫托着下巴沉思。 “难道他真的是村夫?” 得知信使被拿,刘备、关羽都面露焦虑。 张飞却很不以为然,叫道。 “嗨!迟早要打那三姓儿。他拿了信使又怎样?” 关羽听了,当即开口驳了张飞。 “我军无备,曹军未来,你道怎样?” 张飞一听,愣了。 刘备也一时无计,三人陷入了沉默中。 沉默中,关羽叹了口气。 “唉!事到如今,只望我藏的书信能平安无事了。” 刘备一听,露出了一丝希望之色。 “你把书信藏于何处了?” 张飞听了,也顿时生出一线希望。 “二哥是如何藏的?” 关羽听问,便讲起了藏书信之事: 关羽从屋内出来,手中拿着一支铜簪。他把一段纸条放进铜簪中,然后将簪头插上,用指一捏之后,递给了黑衣人。 黑衣人接过,拔了拔,簪头没动;黑衣人再用力拔,簪头还是纹丝不动! 黑衣人分明看见关羽仅用两指捏了捏,没想到自己竟拔不动,又不禁赞叹起来。 “关将军足智多谋,更兼天生神力,敬佩!敬佩!” 关羽捋髯微笑,神情轻松地对黑衣人说。 “陈宫诡计多端,如此,或可平安无事。” 听关羽讲了藏书信之事,张飞笑了起来。 “二哥如此一藏,那陈宫断难搜出!” 刘备也有了些信心,说道。 “二弟颇费心机,但愿书信不失!不过,既然信使已被吕布拿去,我等便不可心存侥幸。再说,那吕布身边的陈宫,阴狠狡诈,诡计多端,早已容不下我。有信使之事,正是寻恤之机。我等当倍加提防才是。” 关羽、张飞听了,都默默点起了头。 此时,黑衣人已将剪烂的衣服和撕烂的靴子穿上了,正在戴头冠。 陈宫面色阴沉,一直盯着黑衣人。 吕布恨恨地瞪了陈宫一眼,起身拂袖而去。 吕布的不满,使陈宫大为恼火。他低头踱着,眉头紧锁,恼恨得咬牙切齿。 黑衣人穿戴停当,便向门口走去。 陈宫突然停步,叫住黑衣人。 “站住!” 黑衣人停住了。眼中掠过一丝惊异。 陈宫走到黑衣人面前,双眼盯着他。 “你,是村夫吗?” 黑衣人听了,颇觉奇怪地看着陈宫说。 “是啊。” “你临危不乱,不像村夫!” 黑衣人听了陈宫之言,苦笑了一下说。 “大人,村夫本就活得贱;如今又兵荒马乱,随时都有危险,还有甚么乱不乱的?” 陈宫听了,以为抓到了口实,立即逼问。 “既然不惧危险,你为何要躲入林中?” 黑衣人听了,大咧咧地一笑。 “嗨,俗话不是说吗?惹不起,躲得起。我能躲则躲呀。唉!没想到,躲也躲不掉,算我倒霉!” 陈宫听了,一时无语,顿了片刻,才又叫道。 “你伶牙俐齿,也不像村夫!” 黑衣人听了,又苦笑起来。 “大人真会说笑话!村夫就该笨嘴拙舌?村夫就该形象猥琐?村夫就该蔫头耷脑?” 陈宫一时语塞,只好任黑衣人向大门口走去。 黑衣人将出大门时,低头沉思的陈宫突然抬起头,看见黑衣人将出大门口,立即高声叫起来。 “村夫站住!” 本已迈步要出大门的黑衣人,闻声一惊,不由自主地立在那里。 一直静观不语的陈登,这时开了口。 “待我将他拿回来!” 陈登说了一句,立即大步向村夫走去。 陈登快近黑衣人身边时,悄声吐了两个字。 “小心!” 黑衣人疑心是计,未予理睬。 陈登又小声开了口。 “铜簪可是空的?” 黑衣人一怔! 陈登却推了黑衣人一把,大吼一声。 “走!” 第一章 突如其来的黑衣人(下) 吕布拂袖而去后,怒冲冲地进了后花厅。 貂禅急忙百般娇媚地迎上去。 “哟!吕郎,因何发怒啊? 吕布此时仍怒气未消,气恼道。 “都怪那陈宫,没事找事,扫我雅兴!” 貂禅见了,立即千娇百媚地宽慰吕布。 “吕郎息怒。妾愿献歌一曲,以慰我郎,如何?” 吕布听了,转怒为喜,忙说。 “还是禅儿知我。好!来一曲!” 吕布高兴地在案前坐了。 貂禅刚在琴前坐下,陈宫又急匆匆地奔了进来。 “大将军!我有妙计!” 吕布一听,喜色顿消,十分不悦,只淡淡地吐了两个字。 “讲来。” 陈宫没管吕布的冷漠,仍充满兴奋。 “我可利用这村夫,来灭刘备!” 吕布听了,更为不悦。 “刘备仁厚,为天下尊崇。当初我兵败山东,走投无路,是刘备容留了我。徐州也是刘备之地,如今为我所有。若我反灭了他,岂不为天下所斥?” 虽然遭到吕布驳斥,陈宫并不气馁,又继续摇唇鼓舌起来。 “大将军所虑,固然在理。可大将军想过没有?如今徐州之民,都心向刘备。刘备不除,大将军如何收拾民心?不得民心,怎得徐州?又怎得天下?” 吕布听了,犹豫起来,显然心有所动。 陈宫见吕布已心动,又进一步鼓动起来。 “除去刘备,若大将军不忍,可借曹操之手呀!” 吕布听陈宫说借曹操之手除刘备,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 “曹操之诡计,比你多多了!你如何借得他之手?” 陈宫听了,也笑了笑。 “大将军,若曹操得知,刘备秘密联络河北袁绍、淮泗袁术、江南孙策、荆襄刘表、西凉马腾,共起百万大军征讨,那曹操会不会对刘备下手?” 吕布闻言,大喜道。 “此计甚妙!我可派人投书曹操,何必借用村夫呢?” 陈宫听了,立即说。 “这村夫,我总疑他是曹操奸细。” 吕布一听,颇不以为然。 “你不是搜遍了吗?为何再疑?” “这人临危不惊,伶牙俐齿,极善应变,绝非等闲之辈!若他果真是曹操奸细,我便来个将计就计,用他之奸细,作我之奸细,岂不比派人更好?” 陈宫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吕布听了,仍不以为意。 “若他不是曹操奸细呢?” “那也无妨。他成不了事,我再派人投书也不迟。” 吕布听了,才默默地点了点头。 黑衣人随陈登回到大堂,被两个士兵持刀押着。他举头向上,面无表情,心中却在暗暗盘算。 “陈宫诡计多端,我可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这时,一个小校从内出来,站在门口,指着黑衣人传令。 “让他进来!” 两个士兵将黑衣人押了过去。 黑衣人被押到密室门口。 陈宫在室内上座坐着。 两边是持刀侍立的刀斧手。 黑衣人迟疑地迈进密室。 陈宫便一声断吼。 “与我拿下!” 刀斧手闻声齐动,将黑衣人按倒在地。 此时,吕布正在隔壁室内侧耳静听。 黑衣人在地上使劲挣扎,大声叫喊。 “嗨!你们、你们这是为何?” 陈宫见了,叫道。 “为防你是奸细,我将取你狗头!” 黑衣人听了,怒目陈宫质询。 “你们已经搜过,我并非奸细,为何滥杀?” 陈宫听了,丝毫不为所动,又叫。 “滥杀又如何?” 黑衣人听了,愤然叫道。 “哼!举头三尺有神明,岂能容你作恶?” 陈宫听了,冷冷一笑。 “对汝等形迹可疑之人,宁可错杀,不可错放!与我推出!砍了!” 这时,吕布进来了,阻止了陈宫。 “罢了。如今,徐州民心未附,不宜滥杀。” 陈宫假意情急地大叫起来。 “大将军!不可错放呀!” 吕布听了,挥了挥手说。 “好了。你若怕错放了,且将他收入牢中,待有了物证再说。” 陈宫想了想,才开了口。 “好!押入死牢!” 黑衣人被押到了牢内。 开门的狱卒边领着在牢房通道内走,边问押送的小校。 “又是奸细呀?” “正是。” 狱卒一听,顿时来了兴致。 “嘿!这几日怎么啦?天天有奸细。河北的、淮泗的、江南的、荆襄的、西凉的,都来了。这个又是哪来的?” 押送黑衣人的小校听了,不耐烦地吼断了狱卒的唠叨。 “你休多问!” 黑衣人被押到一间空牢房前,狱卒停下了,悄声问小校。 “哎,各路奸细都往小沛跑,是不是刘备要联络诸侯攻徐州?” 小校听了,不屑地一扬手。 “巴掌大个徐州,用得着吗?” 小校如此一说,触动了狱卒刨根问底的潜质,他又颇感兴趣地问了起来。 “那是攻哪儿啦?” 小校听了,向上指了指。 狱卒向上望了望。上面是牢房房顶。狱卒一脸困惑。 “房顶?” 小校听了,不屑地翻了狱卒一眼。 “你就只看见房顶?” 狱卒仍露困惑。 “房顶上,便是天呀?” 小校听了,只哼了一声,干脆将脸调向了一边。 狱卒想了想,猛然省悟过来。 “天子之地!……” 小校听了,立刻打断了狱卒的话。 “哪那么多废话?快开门!” 狱卒遭了喝斥,很不高兴。一边开门一边嘟囔。 “终年守在牢房,跟坐牢差不多,不是无聊嘛!” 狱卒打开了牢门。 小校将黑衣人推了进去。 狱卒又锁上牢门,便与小校一起走了。 黑衣人被关在牢中,沉思起来。 “适才,狱卒与小校分明在演戏。陈宫本已由我自去,忽又将我投牢,原来,是想演这出戏给我看?” 黑衣人看透了陈宫的心思,暗暗一笑,心中反而坦然了。 晚上,黑衣人在牢中和衣而卧,突然被劫杀声惊醒。他机警地观察着。 一人跑过来,开黑衣人的牢门。牢门开了,那人便急忙小声叫。 “快出来!” 黑衣人听了,急忙走向牢门。 开门人见他一人走来,忙问。 “怎么?只你一人?” “对。” 黑衣人答着,出了牢门。 通道内夜色朦胧。 开门人急忙跑向一个像关羽的将领,小声说: “关将军,您不是说里面是五位信使吗?如何只有一个?” 被呼为关将军的人语带怒气说。 “那你开错门了!” “啊?那我赶紧将他关回去!” 开门人说完,回身就跑。 黑衣人听狱卒说又要将自己关回去,暗自一惊。 这时被称为“关将军”的人开了口。 “罢了!吕布大兴杀戮,此间多是无辜之人,索性都放了吧!” 开门人站住了,正好黑衣人已到他跟前。他拍了拍黑衣人的臂说。 “关将军仁义,算你走运!” 黑衣人没搭话。走过那位关将军身边时,他看了一眼,眼中顿时掠过一丝疑云。 “这是关公么?为何要冒充他劫狱?” 黑衣人刚被放出牢房,陈宫便连忙报告吕布去了。此时,他正在大堂中兴奋地期待着。 吕布睡眼朦胧地从内室出来,一出门就伸了个懒腰,还打了个哈欠。 “夤夜相扰,到底何事啊?” “大将军,我派人假冒关羽劫狱,放出了那个村夫,让他回许都报信。我派往许都的密使,也已星夜出发。大将军,大事可期呀!” 陈宫还抑制不住兴奋。 “知道了。就是要调兵,也得等天明嘛!” 吕布不仅没兴奋起来,反而又一边伸懒腰一边打了个大哈欠。完了便转身向内室走去。 陈宫见了,一脸怨怒,暗暗骂了一句。 “竖子!” 信使被拿后,刘备一方面加强了戒备,一方面派出简雍,去许都报告曹操。 曹操得知刘备遣来简雍,立即召见了他。 “丞相,我乃简雍。您派来见我家主公的信使,已被吕布拿去了!” 曹操闻言一惊。 “啊?可知信使吉凶?” “不知。” “那吕布有何动静?” “已在调兵。” 事发突然,又闻吕布已在调兵,曹操便立即聚文武商议应对之策。 “诸位,近闻,吕布、袁术有意连姻;若二强联手,必为大患。前者我已遣使,联络刘使君共破吕布,使君已许诺,并派简雍来告;不意信使被吕布所拿。诸公以为我当如何?” 曹操话音刚落,郭嘉便立即开了口。 “丞相,刘使君既已许诺,又派简雍来告,内应无虞;我当趁吕布民心未附,立足未稳,联袁未成,突发大军,一举灭之!” 蔡阳却立即反对。 “不可!信使吉凶未卜,徐州虚实未知,吕布兵马未动;我又刚征刘表、张绣,兵疲粮短,宜静观为上。” 郭嘉听了,也不相让,没等曹操表态,便开口反驳起来。 “刘表、张绣新败,我无后顾之忧。我以得胜之师,攻立足未稳之旅,加之有刘、关、张内应,正所谓得天时、地利、人和也,岂可坐失良机?” 大堂内正在争论不休时,相府卫士也正拦住一个人。 被拦的人双手合十求告。 “我乃徐州信使,有要事面见丞相,请军爷代为禀告。” 信使说完,将合十的双手摊开,掌心里露出一小锭银子。 曹操得知徐州派来信使,令人将信送到了后堂。 此时,曹操正在看信 曹丕小心翼翼地候在一旁。 曹操看罢信,不露声色,将信递给了曹丕。 曹丕接过看起来。 曹丕看罢,将信放在案上。 曹操小声问曹丕。 “我儿以为如何?” 曹丕观察了一下曹操的神色,又想了想,才悄声开了口。 “吕布拿了我信使,已知刘备联我诛他,才来称刘备阴谋图我,似有离间之嫌。吕布若伐刘备,已有胜算,他却不伐,转而将刘备推向我,也有假我之手,除他心腹大患之意。不知儿言当否?” 曹操听了,点了点头,但他马上又变了脸色。 “哼!陈宫老贼!竟敢算计我!太小看本相了!也罢,且让我戏戏这老儿!” 曹操说完,“砰”的一掌击在案上,又摔碎杯盘,踢翻椅子,同时大骂。 “天杀的刘备!织席小儿!竟敢密谋害我!你表面仁厚,实则阴毒!待我踏平小沛,定将你食肉寝皮!” 骂到这里,曹操都忍不住暗暗发笑。他定了定神,才示意曹丕开门叫人。 曹丕会意,过去开了门。 “有请徐州信使!” 信使一进门,见曹操仍满脸怒恨。 厅内地上,到处是摔碎的杯盘和踢翻的椅子。 信使见了,暗自窃喜。 曹操到后堂看徐州信使之密信后,一班文武仍留在厅中,或窃窃私语,或东张西望。 曹操急匆匆出来了。厅内一下静下来。 曹操一落座就开了口。 “诸位,适才吕布来使,说刘备秘密联络河北袁绍、淮泗袁术、江南孙策、荆襄刘表、西凉马腾,共起百万大军伐我!” 曹操话音一落,厅内顿时一片哗然,人人言辞义愤。 程昱第一个跳了出来,愤然大叫。 “我早就有言,刘备乃人中之龙。龙非池中物,乘雷欲上天。别看他今日将仅关、张,兵仅千余,一旦成了气候,必成大患!当早图早安!” 许褚也挺身请战。 “主公!您给一支人马,我去踏平小沛!生擒刘备!” 众人也一片怒吼。 “对!踏平小沛!生擒刘备!” 在一片嚷嚷声中,只有郭嘉、荀yu、杨修在沉思。 曹操看了看郭嘉。 郭嘉面色平静,如处无人之境。 蔡阳本来反对郭嘉“联刘灭吕”之计,此时见郭嘉仍跟没事一般,便高声叫了起来。 “郭奉孝,你还有何话说?还要联刘灭吕吗?” 郭嘉看了蔡阳一眼,淡淡一笑,并不作答。 曹操神情也很平静。他抬手压了压,厅内立即静了下来,曹操才开口问郭嘉。 “奉孝,你为何不言语?” “丞相,吕布未拿获我信使之前,来报刘备谋我,我信;拿获我信使之后,吕布方有此举,这分明是假丞相之手,除心腹之患!” 听了郭嘉之言,程昱颇为不服。 “丞相,吕布当除,刘备更当除!” 听了程昱的话,郭嘉忍不住露出了讥笑。 “吕布最无信义,臭名昭著!若丞相竟为吕布所使,为他除心腹大患,岂不为天下人笑话?” 曹操见势头不对,急忙制止。 “好了。此事容当后议,都散去吧?” 曹操说完,先自起身走了。 蔡阳还愤愤然不肯离去。他见曹操已走,赶紧凑到程昱身边。 “仲德你说,百万大军将至,丞相怎不着急呢?” 杨修在一边听了,轻蔑地一笑,对蔡阳说。 “你不用脑子,只用鼻子,都能嗅出丞相的意思。” 蔡阳下意识地抽了一下鼻子,一头雾水。 郭嘉见了,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曹操离开大厅后,进入了通往后院的过道。 曹丕小心翼翼地跟在曹操身后,边走边说。 “父亲,儿子有一事不明。” 曹操既未停步,也未回头,只问了一声。 “何事?” “既然父亲已明徐州来信之意,为何还让文武去议呢?” 曹操听了,站住了,回头一笑。 “如此,可辩忠奸,更可分贤愚,懂吗?” 曹丕听了,连连点头。 “嗯,孩儿记住了。” 曹操刚进入后堂坐下,许褚便带着黑衣人进来了。 一见到信使回来了,曹操喜不自禁,立即起身相迎。 “啊!公达无恙而归,真乃天佑我也!” 黑衣人原来是荀攸。他也欣喜万分,上前参拜,被曹操扶住了。 “荀攸得全身而归,不辱使命,全仗关公神算。若非关公藏书,书泄命丧,荀攸便再难效命丞相了。” 荀攸说完,拔下铜簪,呈给曹操。 “使君复书,在此簪内。” 曹操接过便拔,簪头纹丝不动。曹操用力再拔,仍无动静。曹操将铜簪递与许褚,说。 “仲康,你劲大,且为我拔开。” 许褚接过,用力一拔,簪头外被拔掉了一块,却未将簪头拔出。许褚大感意外。 “咦!这簪头,怎如铸就一般?” 荀攸见了,笑道。 “并非铸就,乃关公两指捏成。” 许褚闻言,大惊道。 “啊?我许褚已力大无穷。他两指一捏,我双手难拔,天下竟有如此神力?” 曹操一听,笑了。 “仲康不知,那关羽使一口大刀,重八十二斤,舞动如风,不见刀,只见影,整日不累,你道他力有多大?” 荀攸听了,也说。 “是啊!行前我去告辞,更见到了惊人一幕。” 许褚一听,更来了兴致,忙问。 “噢?公达见到了甚么?” “我见到了关公练刀,那情景,实在惊人!” 荀攸便神色兴奋地讲述起来。 曹操听着,不断惊叹。 许褚更是听得一愣一愣的,时时激动不已。 听了荀攸的讲述。曹操又兴奋又惊讶。 许褚更是大为感慨。 “啊!许褚自愧不如!自愧不如!比之关公,许褚方知天外有天啦!” 许褚又惊羡地端详起了手中的铜簪。 曹操从许褚手中拿过铜簪,将簪折断,取出纸条,展开细看。 刘备信中写道: “奉明公命,欲图吕布,敢不夙夜用心?但备兵微将少,不敢轻动。丞相兴大师,备当为前驱。谨严兵整甲,专待钧命!” 曹操看罢,点了点头,连说。 “甚好!甚好!” 曹操又转向荀攸,开口问道。 “公达此行,可见刘备有异?” 荀攸听曹操如此问,已知原委,立即开了口。 “丞相疑使君,必是陈宫阴谋。丞相可千万别上当!” 曹操听荀攸如此说,有些惊讶。 “公达何出此言?” “丞相,陈宫阴谋,我早已解透,容后详禀。那贼无非想假丞相之手,除他心腹之患!” “若刘备果真秘联诸侯,兴兵伐我,如之奈何?” “丞相,刘备待我坦荡,料无此举。再则,刘备将仅关、张,兵仅千余;诸侯自恃兵多将广,目空天下,哪路诸侯会将刘备放在眼里?陈宫称刘备秘联河北袁绍、淮泗袁术,江南孙策、荆襄刘表、西凉马腾,如何可能?” 曹操听到这里,大为惊讶。 “你也尽知此事?” “这出戏,陈宫早已演给我看了。” 荀攸又向曹操讲述了狱中的一幕。 曹操听了,大为放心,又问。 “今依公达之见,我当如何?” 荀攸听曹操见问,胸有成竹地开了口。 “丞相,我已解透陈宫阴谋,便早就谋得一计,可让吕布一举毙命!” 第二章 倒底谁中计?(上) 陈宫派出的信使星夜赶回徐州,向陈宫报告了喜讯。陈宫深信曹操已中计,欣喜万分,立刻去报吕布。 “大将军!曹操已中计!” 吕布听说曹操已中计,也兴奋起来,忙说。 “详细道来!” 陈宫满脸喜色地说。 “据信使回禀,曹操看了我信,怒恨异常,摔杯踢椅,大骂刘备。” 吕布听了,神色更喜,连声叫好。 “好哇!好!那,曹操出兵吗?” “当然!曹操要我先将小沛围困,千万别走了刘备。他将派五万兵马,一起合击,共除刘备!” 陈宫仍喜不自胜,吕布一听,却喜色顿消,有些失望地问。 “只派五万兵马?” “他的二十万大军,要留在许都,以防五路诸侯呀!” 陈宫听了,回话面带讥笑,口气揶揄。 吕布听了,又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曹贼一世奸狡,不想为我暗算!” 吕布说完又笑。 陈宫也喜不自胜。 第二天,吕布便点起兵马,率大军气势汹汹地杀出城门,去小沛围困刘备。 吕布不知自己是去送死,反而以为曹操已中计。他神色昂然,高视前方,一副胜券在握之情,心中暗自欢喜。 “刘备,我吕布卧榻之侧,岂容你安睡?” 刘备营中,简雍已从许都返回,带回的消息,也让刘、关、张振奋。 “曹公已将徐州人马诱来,让我固守小沛。他亲率二十万大军,乘虚先取徐州。待吕布撤军回救徐州,我立即出城,与夏侯dun兄弟的五万人马合兵,追击吕布。曹公再迎头痛杀,一举可灭吕布!” 刘、关、张听了,尽皆喜形于色,纷纷点头。 刘、关、张按曹操之计,固守着小沛。 关羽站在城楼,甚是威风,注视着城外之敌。 城下一将,提枪立马,甚是威武。他并不骂战,也不进攻,只是静观着城上。 关羽见了,暗自惊叹。 “此人何等威武!必是一员猛将!” 关羽见敌阵门旗上大书“张”字,意料此人便是张辽。又见他并无攻城之意,便开口打起话来。 “楼下将军可是张辽?” 张辽见关羽问,忙道。 “正是。关将军有何话说?” 知城下果然是张辽,关羽顿生亲切感。 “关某素闻将军英勇,然从未谋面。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也!” 张辽听关羽称赞,笑了笑。 “关将军温酒斩华雄,天下无人不知,亦令张辽倾慕之至。” 这时,关羽身边的糜芳,提箭要射张辽。关羽一见,立即止住了。 “不可!暗箭伤人,胜之不武!” 关羽制止了糜芳,又对张辽开了口。 “张将军,世传你为忠义刚直之人,为何**最无信义之徒呀?” 张辽听了,顿时面露惭色。他低下头,调转马,便默默去了。 关羽看着离去的张辽,又忍不住赞叹起来。 “真忠义刚直之人也!明珠暗投,可惜呀!” 糜芳见张辽去了,却赞起关羽来。 “将军不战而屈人之兵,真神将也!” 关羽听了,并无骄矜,反而称赞张辽。 “休要如此说。若非张辽,谁肯自去?” 吕布已将小沛围困,甚为得意,正威风凛凛端坐帐中。 陈宫面带喜色,匆匆来到帐中禀报。 “大将军,夏侯dun兄弟率五万人马,离小沛仅五十里了!” 吕布一听大喜,欣然而起。 “甚好!剿灭刘备,近在指日矣!” 张辽去后,关羽骑马提刀,继续在城楼巡视。 糜芳急忙来报。 “关将军,张将军正在追杀张辽!那张辽只躲不战。我恐张将军性起,特来禀告!” 关羽闻报大惊,拍马便走。 城外,张飞果然在追杀张辽,张辽仍只躲不战。 关羽飞马赶来,一路高声喊叫。 “三弟住手!三弟住手!” 张飞听了,停住了。 张辽也停住了。 “三弟,张将军乃忠义刚直之人,安忍杀之?” 关羽叫着奔近。 张飞听了,颇不以为然。 “他既是忠义刚直之人,为何不弃暗投明?仍追随那最无信义之吕布?” 张辽听了,一时无言。 关羽见了,赶紧对张飞说。 “张将军久随吕布,不忍相悖,足见其忠;张将军提兵不攻,躲而不战,足见其义。何去何从,张将军自有定夺,你我何苦相逼呢?” 还没等张飞开言,张辽便开了口。 “知我者,关公也!” 张辽说完,拱了拱手,便掉转马头而去。 看着张辽远去,张飞也忍不住赞叹。 “果真义士也!” 陈宫得知张辽屡屡不战,还与关羽公然来往,便令人拿下了张辽,绑赴帐中。吕布闻陈宫令人绑了张辽,急匆匆赶进了帐。 见张辽五花大绑,跪在帐中;陈宫满脸怒容,按剑怒视。吕布猛吃一惊,忙问。 “这、这是为何?” 陈宫仍气恼不已,立即道。 “大将军,张辽提兵不攻,遇敌不战,还与敌将关羽公然来往,理当军法从事!” 吕布一听,反而释然了。 “噢,我当何事。当年,关羽轻取华雄,威震天下。张辽不在华雄之上,若与关羽交战,定难保全。他遇关羽,不损兵,不折将,当是大功,怎当军法论事?” 吕布说完,亲自为张辽松了绑。 张辽看着吕布,百感交集。 陈宫却怒不可遏,大叫起来。 “大将军!军法岂是儿戏?” 吕布一听,也恼了。 “文远是背信弃义之人吗?何来军法之说?” 这时,一个衣甲不整,面额负伤的小校仓惶奔进了帐,大叫起来。 “大将军,不好啦!曹操亲率二十万大军,取了徐州!” 吕布闻报,顿时傻了。 陈宫目瞪口呆。 张辽也怔住了。 吕布回过神来,“唰”地拔出宝剑,怒指陈宫,疯狂咆哮起来。 “都怪你!你算计刘备,算计曹操,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最终算计的谁?我!是我!” 发疯般的吕布咆哮着,举剑欲劈陈宫。 陈宫闭目不动,静待一死。 张辽见吕布举剑,急忙双手擎住吕布举剑的手,叫道。 “大将军!千万不可!” 吕布不仅不听,仍挣扎着咆哮。 “为何不可?” 张辽忙道。 “眼下情势危急,正当用先生之谋!” 吕布仍狂怒不已,一下摔开张辽,大吼着。 “他谋的不是别人,是我!” 吕布吼着,又要杀陈宫。 张辽急忙挺身上前挡住,力阻吕布。 “先生一心为大将军谋划,此番只是谋而未防,反中了曹贼奸计,实非先生之过呀!” 吕布听了,这才冷静了些,开口问张辽。 “适才他要杀你,你为何还要保他?” “他要杀我,我要保他,皆是为了大将军呀!” 吕布一听张辽之言,顿时怔住了。 刘备、关羽、张飞正在城楼上巡查,一小校飞马来报。 “报!曹操亲率二十万大军,已取了徐州!” 刘、关、张顿露喜色,相视而笑。 张飞听了,兴奋不已,立即请战。 “哥哥!此时,乘吕布军心大乱,待我杀出城去,取那吕贼首级!” 刘备还没开口,关羽便阻止起来。 “三弟休急!我等当按约定之计而行,合兵夏侯兄弟追杀。” “是啊。不可乱了大计!” 刘备也不同意张飞贸然追杀。 此时,吕布大帐中,已乱成一团。张辽见吕布已打消了杀陈宫之念,急忙献策。 “大将军,眼下情势危急,我率三千兵马,速去迎敌夏侯dun兄弟,以免大将军腹背受敌。曹操素畏大将军威猛,如夏侯兄弟被阻,必不敢轻动!大将军方可转危为安!” 陈宫听了,也马上赞同。 “文远之计,可暂解眼前之困!我还有一计,可夺小沛据守,与曹操力敌。” 吕布听了,将信将疑,忙问。 “何计?” 陈宫附近吕布耳边,悄声说起来。 “我失了徐州,刘备必以为我会撤军回救,然后率军出城掩杀。大将军可反其道而行之,以疑兵诱刘备,趁虚夺下小沛,与曹操力敌!” 吕布一开始还满脸疑色,听了一会儿便疑色渐释,最后竟连连点起了头。 刘备得知曹操取了徐州,急忙聚众传令。 “曹操已取徐州,吕布必撤军回救。待吕布一撤军,我便全力追击,与夏侯兄弟合兵,断敌退路!城中,只留糜芳守城。” 众人一听,神色都很振奋。 这时,一小校急奔进来,高声禀报。 “报!夏侯兄弟人马,为张辽所阻!” 刘、关、张闻报,顿时一惊。 这时,又一探马来报。 “报!吕布已撒军了!” 得知吕布果然撤军,众人又相视而笑。刘备立即开了口。 “夏侯兄弟被阻,不能合兵;今吕布已逃,机不可失!各位且随我杀出城去,追击吕布!” 刘、关、张立即行动,率军杀出了城门。 他们人人神色振奋,奋力驱马向前。 在刘、关、张前方的大路上,有一小队吕布马军在奔逃。他们人人拖着树枝,扬起一路烟尘。 后边的一群士兵,则拖枪拽旗,散乱奔跑。 张飞见了,高兴地叫起来。 “哥哥您看!吕布人马已溃不成军!” 刘备见前路烟尘滚滚,士兵拖枪拽旗而逃,也以为是吕布大军溃逃,更兴奋地率军猛追。 “快追!快!” 小沛城外,吕布按陈宫之计,此时亲率大军,突然杀向了城门。 而远远追出的刘、关、张,率军转过一个山嘴,突然不见了前面的逃兵。三人顿时尽皆大惊。 此时关羽已知中计,大叫了一声。 “兄长!不好!中计了!” 三人神色陡然紧张起来,赶紧调转马头,奔向小沛。 此时,吕布已立马城头,得意洋洋。 陈宫来到吕布马前,神色兴奋地说。 “大将军,我已令高顺出城埋伏,待刘备来攻时,以城中放炮为号,截断刘备退路,与大将军前后夹击,一举消灭刘备!” 吕布听了,神色大悦。 “甚好!先生之计,若都如今番,迟早天下可定!” 回城路上,刘、关、张率军一路奔进。 一小校头盔已失,衣甲不整,长发散乱地徒步迎头奔来。他已累得喘不过气,还是急忙禀报。 “使君!小沛、已、已被吕布、劫、劫了!我、我堕城而出,方得脱、脱身!” 没等刘备开口,张飞先大叫起来。 “啊?大胆吕布!待我去杀他个人仰马翻!片甲不留!” 张飞催马欲走,关羽急忙阻止。 “三弟不可!吕布必然有备,攻城难以凑效!若他再伏兵城外,待我攻城时夹击,我将危矣!” 刘备一听,也急忙阻止张飞。 “二弟所言甚是!三弟不可鲁莽!” 张飞很不情愿地勒住马,大叫着。 “嫂嫂还在城内,怎能任他夺城?” “三弟,莽撞而行,于事无补,只会再中其计!” 刘备劝住了张飞,却又一时无计,不由得犯起难来。 小沛城楼上,吕布与陈宫并马而行。 夺得小沛,吕布神色怡然,不断扬鞭指指点点。 一个小校奔来禀报。 “报!已拿到刘备家小!” 吕布得报,立即传令。 “妥善安置,勿得惊扰!” 陈宫听了,大出意外,忙问。 “大将军,这是为何?” 吕布听了,说道。 “我妻小尽在徐州。如今徐州已陷,恐已难保。我将用刘备妻室,换回妻小。” 陈宫听了,虽未言语,脸色却顿时变冷了。 刘、关、张已放慢速度,边行边思考着。 沉思中,关羽突然神色兴奋起来,说。 “兄长,我有一计,可先除城外伏兵,以便其后攻城。” 刘备听关羽说有计,立即开了口。 “说来听听。” “由我率一队人马,去佯攻小沛,兄长与三弟在外设伏。待敌伏兵出来攻我之时,兄长与三弟立即攻其身后,我再返身杀回……” 刘备未等关羽说完,就断然否定了。 “不可!你将腹背受敌,那吕布又非同常人,如此甚是危险!” 关羽一听刘备断然否决,急忙道。 “兄长!我已反复思量,不先除城外伏兵,则难以攻城啦!” 张飞这时也开了口。 “哥哥,二哥所言极是。就让我去吧!” 刘备听了,犹豫着。关羽见了,又开了口。 “兄长,三弟勇猛有余,谋略不足,我去最当!” 刘备犹豫了一会儿,这时才开了口。 “你二人休争。我若不去,吕布必然生疑,也难凑效。由我与三弟同去,既可释吕布之疑,又可前后兼顾,方为万全。” 关羽听了,却不答应了。 “兄长!吕布当年曾力敌我兄弟三人,非比寻常,我怎容您去冒险?” “你去谁可照应?不更险么?好了!休要再争!” 刘备果决而断,关、张只好不作声了。 此时,在城楼眺望的吕布,遥见刘备率军而来,顿露喜色。 “好哇!刘备又中我计矣!准备放炮!” 不一会儿,刘备便率军杀来,喊杀声惊天动地。 城楼上,吕布挥手大叫。 “放炮!” 城内顿时炮声齐鸣。 高顺率军伏于林中,听得城内炮响,高顺用手一挥,杀声顿起,人马一齐向林外冲杀。 城门口,吕布也率军杀出了城。 张飞见吕布杀出城,立即催马截住,大战起来。 二人皆是猛将,或上下左右,急如骤雨。或凌空而起,猛如霹雳;或马上翻飞,身轻如燕;或跃地腾挪,翻江倒海;直杀得难解难分。 刘备见高顺杀来,便立即转向阵后,杀向高顺。 高顺还没杀到阵前,后军突然大乱。 高顺见了,大惊。 这时,大乱的士卒一片惊呼。 “斩华雄的关羽杀来了!斩华雄的关羽杀来了!” 高顺人马不战而溃,四散奔逃。高顺挥剑乱砍逃兵,但逃兵仍四散狂奔。 转眼间,关羽已杀近。 “贼将!受死吧!” 关羽大吼着,一路奔杀过来。 几个将领去阻关羽,关羽飞马杀来,一刀一个,连斩数将,勇不可挡。 高顺见了,满目惊恐,赶紧拨转马头,仓惶而逃。 关羽并不追赶,而是大喊着,提刀杀向吕布。 “三弟!我来也!” 张飞与吕布正杀得难解难分。 吕布见关羽破了高顺,飞马杀向自己,顿时有些慌神,险些被张飞搠中。他虚晃一戟,回马向城内狂逃。 张飞急忙追赶。 吕布的赤兔马,其速如飞。张飞赶不上,眼看着吕布逃回城去了。 第二章 倒底谁中计?(下) 吕布吃了败仗回城,更担心曹操合兵来攻,心烦意乱地踱着。 陈宫也在沉思。 吕布见陈宫也一筹莫展,焦急地开了口。 “刘备破了高顺。如他合兵曹操攻城,我将奈何?” 这时,沉思中的陈宫忽然计上心头,忙说。 “大将军,我有一计。” 吕布一听陈宫有计,神情大振。 “快快讲来!” “大将军驻军城外,打高顺之旗号;高顺守城中,打大将军之旗号。……” 吕布听得莫名其妙,忙问。 “这是为何?” “曹操素畏大将军神威,城中打大将军旗号,曹操便不敢攻城。” 吕布听了,又问。 “高顺新被刘备所败,城外打高顺旗号,岂不危险?” 陈宫笑了笑说。 “并无危险。今日高顺之败,败在关羽从后突袭。若高顺安扎营盘,坚壁高垒;加之与城中互为犄角,谁敢轻易进攻?” 吕布听了,更觉不可思议。 “既然如此,为何高顺要留城中,我要出城?” “此乃虚而实之,实而虚之也。若有人以为高顺可欺,调兵去攻,却遇到大将军,那将如何?” 吕布听了陈宫之言,想了想,乐了。又问陈宫。 “那,先生当在何处?” 陈宫明白吕布的心思,笑了笑说。 “我当然随大将军。” 徐州失守之际,陈登便与几员偏将,护着吕布妻小逃出了城。此时,他们正在连夜匆匆赶路,以便到小沛投吕布。 突然,前路火把顿起。关羽提刀立马,挡住去路。 将士中有人认得关羽,惊恐地叫起来。 “不好!是斩华雄的关羽!” 车内,吕布夫人严氏听得惊呼,顿时面色惊恐,紧紧搂着十六岁的女儿。 女儿紧紧缩在严氏怀里,目光惊恐,浑身瑟瑟发抖。 车外声音惊慌混乱,使母女二人更加不安。 另一辆车内,貂禅目露惊恐,浑身微颤。车外声音惊慌混乱,使她更加不知所措。 士卒听说关羽来了,顿时大乱。 陈登见势不妙,大吼起来。 “大家休乱!待我前去,以命相保!” 士卒们听了,惶乱之势才稍见平定。 车外惊乱稍定,严氏的惊魂也稍显安定了。 女儿抬头望着严氏,目露惊恐,浑身仍颤抖不止。 貂禅惊恐地听着车外动静。车外惊乱稍定,她也缓了口气。 陈登安定了众人,便打着火把向关羽走去。 “关将军,别来无恙啊?” 陈登说完,深深一揖。关羽在马上拱了拱手,算是作答,然后问道。 “尚好。先生所护车驾,都为何人?” “乃我大将军宝眷。” 关羽听了,提高了声音。 “既是吕布妻小,与我通通扣下!” 严氏一直在车内听着。听关羽要扣下众人,浑身一颤,神色惊惧。 吕布的女儿也在车内听着,听关羽说“通通扣下”,禁不住一声惊叫。 “娘!” 女儿叫着又缩进了严氏怀里,浑身战抖得更厉害。 严氏也将女儿搂得更紧。 另一辆车内,貂禅听关羽说“通通扣下”,更加紧张。她牙齿磕得格格作响,更专心倾听着车外动静,便听得陈登高声阻止关羽。 “将军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 “世上男儿,谁无妻小?爱己妻小,护人妻小,才是真男儿!陈某素仰将军忠义,必知此理。再者,当初袁术欲联姻我主,发重兵讨使君;我主辕门射戟,力保使君,又有相救之恩。既有人间至理,又有相救之恩,我陈某,也愿死将军马前。将军若容过我主妻小,陈某虽死无憾!” 陈登义正辞严。关羽听了,犹豫起来。 车内,严氏也在精心细听。 此时,车外一片寂静。 女儿抬头望着严氏,目露希冀。 “娘,那关羽会放过我们吗?” 严氏赶紧示意,让女儿静听。 貂弹也在车内静听。车外一片寂静。听不到关羽的回答,貂禅更加心慌神乱。 关羽仍犹豫不决。 陈登一下跪在地上,高声叫道。 “关将军!陈登愿立死马前!求将军放过我主妻小!” 这时,关羽叹了口气,才开了口。 “唉!先生请起!既有你主辕门射戟之情,又有先生以死相护之义,关某怎能置如此情义于不顾?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关某需禀过兄长,方可定夺。今夜,你等须留关某营中,如何?” 陈登听了,连连磕头 “关将军刀下留人,陈某感激万分!” 严氏听到此,浑身一软,靠在车座上,脸上却神色轻松了。 女儿一下弹起身,满脸惊喜地叫道。 “娘!我们得救啦!我们得救啦!” 另一辆车内,貂禅闭上双眼,舒了口长气。 关羽拦下了吕布妻小,又见了陈登,立刻来报刘备。 “兄长,自见了陈登,我便心生一计。我讲与兄长,请兄长定夺。” “何计?” 关羽立即附在刘备耳边耳语起来。 刘备越听越喜,频频点头。 关羽与刘备商量停当,回到帐中,陈登就来了。 二人刚分宾主坐定,陈登便先开了口。 “关将军,可识得一黑衣人。” 关羽听了一怔,忙问。 “噢。不知此人如何?” “已归来处。” 关羽听了,点头笑了笑,举起杯,与陈登共饮。饮毕,才开了口。 “先生既来,我有一计,请先生相助。” “何计?” 关羽与陈登附耳耳语起来。 陈登越听越喜。听罢,竟哈哈大笑起来。 关羽见陈登大笑,不知何意,忙问。 “先生因何发笑?” “将军与我,不谋而合!” 陈登说完又笑。 关羽听了,也抚髯而笑。 家小回到身边,令吕布十分高兴。此时,他正拥着貂禅,在帐中饮酒。 “禅儿重归,真乃皇天护佑也!” 吕布之言,貂禅未予认同。陈登冒死相救,令她深深铭记。 “护我者,陈登也。若非陈登舍命相保,妾恐早已身首异处了。” 吕布听了,感叹道。 “唉,是啊。有道是:患难见真情。昔日,陈宫每每诋毁陈登;于今观之,陈登乃可信之人啦!” “我郎所言极是。” “禅儿,午后,你与所有家小,都随陈登入城。……” 貂禅闻言,极不情愿,没等吕布往下说,便开了口。 “刚得相聚,又要分离,这是为何?” 吕布见貂禅不情愿,忙说。 “如今曹操大军压境,我将随时拔寨而去。营寨之中,怎是家眷留居之所?” 貂禅听了,仍不答应。 “不论刀山火海,妾愿随侍我郎!” “禅儿愈恋我,我将愈怜禅儿,怎忍你在刀光剑影中担惊受怕?好了,先入城吧,啊!” 貂禅虽然一百个不情愿,还是不得不随陈登入城去了。 陈登在城中安顿好吕布家小,便去拜见高顺。 “陈登见过高将军。” 高顺不仅未还礼,轻蔑之情还流于言表。 “来见高某,不知何事?” 高顺的轻慢,陈登当然明白,但他并未介意。 “大将军宝眷,已安置城内。大将军令陈某捎过话来,望将军尽心照料。” “噢,知道了。还有何事?” “再无他事。陈登告辞!” “不送!” 高顺傲慢地盯着陈登离去的背影。 几日后,陈登来到帐中见吕布。 吕布几日未闻家眷音讯,未等陈登落座,便开了口。 “家眷在城中,不知怎样?” “大将军叮嘱,在下已转告高将军,余皆不敢多问。” 吕布一听陈登如此说,脸色已难看起来,忙问。 “为何?” 陈登不答。 吕布会意,挥手摒退左右。帐中只剩吕布与陈登二人,吕布开了口。 “有话且说。” “大将军更知高将军,无需陈某多言。” 吕布只望陈登告知家眷音讯,没想到陈登却说出这么一句,令吕布大为扫兴。 “嗨!此间仅你我,元龙但说无妨!” “大将军,在下若说高顺恐生二心,大将军以为如何?” 陈登口气试探,说完看着吕布。 吕布听了,并无特别反应。 陈登见了,心中便有了底 吕布吃了败仗回城,更担心曹操合兵来攻,心烦意乱地踱着。 陈宫也在沉思。 吕布见陈宫也一筹莫展,焦急地开了口。 “刘备破了高顺。如他合兵曹操攻城,我将奈何?” 这时,沉思中的陈宫忽然计上心头,忙说。 “大将军,我有一计。” 吕布一听陈宫有计,神情大振。 “快快讲来!” “大将军驻军城外,打高顺之旗号;高顺守城中,打大将军之旗号。……” 吕布听得莫名其妙,忙问。 “这是为何?” “曹操素畏大将军神威,城中打大将军旗号,曹操便不敢攻城。” 吕布听了,又问。 “高顺新被刘备所败,城外打高顺旗号,岂不危险?” 陈宫笑了笑说。 “并无危险。今日高顺之败,败在关羽从后突袭。若高顺安扎营盘,坚壁高垒;加之与城中互为犄角,谁敢轻易进攻?” 吕布听了,更觉不可思议。 “既然如此,为何高顺要留城中,我要出城?” “此乃虚而实之,实而虚之也。若有人以为高顺可欺,调兵去攻,却遇到大将军,那将如何?” 吕布听了陈宫之言,想了想,乐了。又问陈宫。 “那,先生当在何处?” 陈宫明白吕布的心思,笑了笑说。 “我当然随大将军。” 徐州失守之际,陈登便与几员偏将,护着吕布妻小逃出了城。此时,他们正在连夜匆匆赶路,以便到小沛投吕布。 突然,前路火把顿起。关羽提刀立马,挡住去路。 将士中有人认得关羽,惊恐地叫起来。 “不好!是斩华雄的关羽!” 车内,吕布夫人严氏听得惊呼,顿时面色惊恐,紧紧搂着十六岁的女儿。 女儿紧紧缩在严氏怀里,目光惊恐,浑身瑟瑟发抖。 车外声音惊慌混乱,使母女二人更加不安。 另一辆车内,貂禅目露惊恐,浑身微颤。车外声音惊慌混乱,使她更加不知所措。 士卒听说关羽来了,顿时大乱。 陈登见势不妙,大吼起来。 “大家休乱!待我前去,以命相保!” 士卒们听了,惶乱之势才稍见平定。 车外惊乱稍定,严氏的惊魂也稍显安定了。 女儿抬头望着严氏,目露惊恐,浑身仍颤抖不止。 貂禅惊恐地听着车外动静。车外惊乱稍定,她也缓了口气。 陈登安定了众人,便打着火把向关羽走去。 “关将军,别来无恙啊?” 陈登说完,深深一揖。关羽在马上拱了拱手,算是作答,然后问道。 “尚好。先生所护车驾,都为何人?” “乃我大将军宝眷。” 关羽听了,提高了声音。 “既是吕布妻小,与我通通扣下!” 严氏一直在车内听着。听关羽要扣下众人,浑身一颤,神色惊惧。 吕布的女儿也在车内听着,听关羽说“通通扣下”,禁不住一声惊叫。 “娘!” 女儿叫着又缩进了严氏怀里,浑身战抖得更厉害。 严氏也将女儿搂得更紧。 另一辆车内,貂禅听关羽说“通通扣下”,更加紧张。她牙齿磕得格格作响,更专心倾听着车外动静,便听得陈登高声阻止关羽。 “将军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 “世上男儿,谁无妻小?爱己妻小,护人妻小,才是真男儿!陈某素仰将军忠义,必知此理。再者,当初袁术欲联姻我主,发重兵讨使君;我主辕门射戟,力保使君,又有相救之恩。既有人间至理,又有相救之恩,我陈某,也愿死将军马前。将军若容过我主妻小,陈某虽死无憾!” 陈登义正辞严。关羽听了,犹豫起来。 车内,严氏也在精心细听。 此时,车外一片寂静。 女儿抬头望着严氏,目露希冀。 “娘,那关羽会放过我们吗?” 严氏赶紧示意,让女儿静听。 貂弹也在车内静听。车外一片寂静。听不到关羽的回答,貂禅更加心慌神乱。 关羽仍犹豫不决。 陈登一下跪在地上,高声叫道。 “关将军!陈登愿立死马前!求将军放过我主妻小!” 这时,关羽叹了口气,才开了口。 “唉!先生请起!既有你主辕门射戟之情,又有先生以死相护之义,关某怎能置如此情义于不顾?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关某需禀过兄长,方可定夺。今夜,你等须留关某营中,如何?” 陈登听了,连连磕头 “关将军刀下留人,陈某感激万分!” 严氏听到此,浑身一软,靠在车座上,脸上却神色轻松了。 女儿一下弹起身,满脸惊喜地叫道。 “娘!我们得救啦!我们得救啦!” 另一辆车内,貂禅闭上双眼,舒了口长气。 关羽拦下了吕布妻小,又见了陈登,立刻来报刘备。 “兄长,自见了陈登,我便心生一计。我讲与兄长,请兄长定夺。” “何计?” 关羽立即附在刘备耳边耳语起来。 刘备越听越喜,频频点头。 关羽与刘备商量停当,回到帐中,陈登就来了。 二人刚分宾主坐定,陈登便先开了口。 “关将军,可识得一黑衣人。” 关羽听了一怔,忙问。 “噢。不知此人如何?” “已归来处。” 关羽听了,点头笑了笑,举起杯,与陈登共饮。饮毕,才开了口。 “先生既来,我有一计,请先生相助。” “何计?” 关羽与陈登附耳耳语起来。 陈登越听越喜。听罢,竟哈哈大笑起来。 关羽见陈登大笑,不知何意,忙问。 “先生因何发笑?” “将军与我,不谋而合!” 陈登说完又笑。 关羽听了,也抚髯而笑。 家小回到身边,令吕布十分高兴。此时,他正拥着貂禅,在帐中饮酒。 “禅儿重归,真乃皇天护佑也!” 吕布之言,貂禅未予认同。陈登冒死相救,令她深深铭记。 “护我者,陈登也。若非陈登舍命相保,妾恐早已身首异处了。” 吕布听了,感叹道。 “唉,是啊。有道是:患难见真情。昔日,陈宫每每诋毁陈登;于今观之,陈登乃可信之人啦!” “我郎所言极是。” “禅儿,午后,你与所有家小,都随陈登入城。……” 貂禅闻言,极不情愿,没等吕布往下说,便开了口。 “刚得相聚,又要分离,这是为何?” 吕布见貂禅不情愿,忙说。 “如今曹操大军压境,我将随时拔寨而去。营寨之中,怎是家眷留居之所?” 貂禅听了,仍不答应。 “不论刀山火海,妾愿随侍我郎!” “禅儿愈恋我,我将愈怜禅儿,怎忍你在刀光剑影中担惊受怕?好了,先入城吧,啊!” 貂禅虽然一百个不情愿,还是不得不随陈登入城去了。 陈登在城中安顿好吕布家小,便去拜见高顺。 “陈登见过高将军。” 高顺不仅未还礼,轻蔑之情还流于言表。 “来见高某,不知何事?” 高顺的轻慢,陈登当然明白,但他并未介意。 “大将军宝眷,已安置城内。大将军令陈某捎过话来,望将军尽心照料。” “噢,知道了。还有何事?” “再无他事。陈登告辞!” “不送!” 高顺傲慢地盯着陈登离去的背影。 几日后,陈登来到帐中见吕布。 吕布几日未闻家眷音讯,未等陈登落座,便开了口。 “家眷在城中,不知怎样?” “大将军叮嘱,在下已转告高将军,余皆不敢多问。” 吕布一听陈登如此说,脸色已难看起来,忙问。 “为何?” 陈登不答。 吕布会意,挥手摒退左右。帐中只剩吕布与陈登二人,吕布开了口。 “有话且说。” “大将军更知高将军,无需陈某多言。” 吕布只望陈登告知家眷音讯,没想到陈登却说出这么一句,令吕布大为扫兴。 “嗨!此间仅你我,元龙但说无妨!” “大将军,在下若说高顺恐生二心,大将军以为如何?” 陈登口气试探,说完看着吕布。 吕布听了,并无特别反应。 陈登见了,心中便有了底 第三章 枭雄殒命(上) 高顺神色恼怒,在审问一个穿便装的年轻人。 “说!你是何人?” “我乃大将军帐前小校。” 高顺听了年轻人之言,更怒,吼道。 “胡说!大将军帐前小校,我皆识得。再说,你既是大将军帐前小校,为何改容更衣,鬼祟而入?” “大将军遣我,是探望家眷,并非公干,故未着衣甲。” 高顺听了年轻人辩解,冷冷一笑。 “好!你既是奉命探望家眷,我就送你到家眷处。” 高顺无故押过人来,使严氏甚是不安,急忙差人去叫陈登。 陈登进了后屋,见严氏神色不安,急忙开口问。 “夫人召我,不知何事?” 严氏心下不安,忙说。 “适才高顺派兵押来一人,让我等辨认,不知何意?特请先生相问。” 陈登一听,也觉奇怪。 “所押何人?” “我等皆不识,不知何人?” 陈登听了,心生疑惑,想了想又问。 “押送人都问了甚么?” “只问识不识得。” “被押人有何言行?” “无任何言行。” 陈登听了,更觉蹊跷,顿现不安之色,忙说。 “夫人,高将军无故押人至此,也不言明何意,城中恐生变呀!” 严氏一听城中恐生变,顿时紧张起来,神色甚是不安。 “啊!若城中生变,当如何是好?” 陈登也觉不妙,忙说。 “夫人休慌,我速去见大将军。夫人可暗嘱家人,切勿声张;夫人也当早作料理,以便随时离去!” 严氏听了,一脸惊慌,连连点头。 陈登一去,严氏立即召集齐家人,首先对一个身强力壮的下人下了令。 “你速去看好大门,除了陈登,任何人不得出入!记好了!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 下人听了,不知出了何事,也一下紧张起来,应了一声,便向外跑。 严氏吩咐人去把住了门,才吩咐众人准备起行之事。 众人只知要随时准备起行,却不知为何,神色都颇为紧张。 严氏吩咐停当,不光严氏与女儿在神色紧张忙乱地收拾着东西,貂禅也在神色紧张地收拾着东西。 高顺坐在厅中。见军士押着年轻人回来了,便开口问起来。 “大将军家眷,可识得此人?” 军士摇了摇头。 “不识。” 高顺顿时大怒,吼道。 “与我推出砍了!” 年轻一听,惊恐地大叫起来。 “高将军,我真是……” 高顺怒不可遏,上前一剑,便砍下了年轻人的脑袋。 吕布得知高顺杀了自己的帐前小校,神色狂怒地叫着。 “这高顺,真的反了!” 陈登也一脸义愤。但他马上劝慰起来。 “大将军,宝眷还在城内,万望隐忍啦!” 吕布听了,挥着手咆哮起来。 “小校既称我帐前之人,他为何不送我帐中,由我处置?既要处置,为何不先遣人问我一声?他完全目中无我,叫我如何忍得?” “大将军,事到如今,可否这样?” 吕布正暴怒中,听了陈登之言,口气仍很不好。 “怎样?快说!” 陈登附在吕布耳边,一阵密语。 吕布听着,仍一脸恼怒,但他也偶尔点头。 刘备曾与关、张共战吕布,未分胜负,深知吕布骁勇。因此对关羽与陈登破吕布之计,寄予厚望,但数日不见陈登动静,又不禁心中疑虑起来。 “二弟,今已数日,可得陈登消息?” “未得。” “那,陈登可靠么?” “我与他乃多年之交。若不可靠,必泄我谋,那吕布营中则有动静。如今吕布营中未尝有动,兄长且耐心静候。” 刘备听了,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 听了刘备的质疑,关羽虽然不疑陈登泄露计谋,但对他能否实施计谋心中也没底。此时,他虽然手捧兵书,却静不下心来看。直到哮天送来了铜簪,关羽才如释重负,立即将陈登的密信交给了刘备。 终于得到了陈登回音,刘备大喜,立即吩咐张飞率兵起程。 “三弟,吕布已中计。你之此行,关乎此计成败。你去下邳,应隐秘神速!可明白了?” 张飞一听可取吕布,顿时兴奋起来,但也顿生疑惑,忙问。 “哥哥,吕布今在小沛,你却差我去下邳,端的为何?” “你只需按计往下邳,届时,陈登自会助你。记住,无论何时,千万不可饮酒!你可记得?” 张飞一挺而前,慨然领令。 “哥哥放心!若误事,斩我头!” 此时,陈登已带着少许精兵,护着吕布家眷车驾,沿大路疾驰向下邳。 吕布将家眷送往下邳,让陈宫暗自高兴。吕布让他去城中请高顺共议军事,他便欣然前往。 “大将军家眷,今已送往下邳。” 陈宫满脸喜色相告,高顺一听,却颇感意外。 “何时送的?我如何不知?” 陈宫听高顺说不知,也有些意外。 “家眷从城中起程,将军竟不知?” 高顺听了,顿露恼色。 “守卫仅报称出城,未说去何处。此事为何要瞒我?” 陈宫也觉得此事蹊跷,但见高顺恼怒,便立即劝慰起来。 “许是守卫未曾弄清,高将军不必介怀。今大将军已无后顾之忧,将全力迎敌,特令我前来,请将军共议破刘备之事。” 高顺见吕布家眷已往下邳,以为吕布将全力迎敌,心中之怨已消了不少;又见陈宫劝解,便一口答应了。 “好!先生请先行,我随后便到。” 高顺来时,吕布、陈宫、侯成、宋宪、魏续等文武已聚于帐中。 吕布见高顺来了,急忙上前去迎。在二人将近之瞬间,吕布突然拔剑一挥,便斩下了高顺的脑袋。 吕布提起高顺人头,随即大吼。 “高顺阴结曹操,蓄意谋反,今被我斩!如今大敌当前,谁有二心,定斩不饶!” 吕布突然杀了高顺,令帐内文武无不大惊。 陈宫第一个回过神来,便痛心疾首地大叫起来。 “大将军!你、你中离间计啦!” 吕布怒尤未消,剑指陈宫吼道。 “你说甚么?” 陈宫大哭起来。 “大将军啦!你送走家眷,我等都以为,你将全力迎敌,不想,你竟错杀忠良!痛煞我也!痛煞我也!” 吕布听了,大怒道。 “高顺屡犯忤逆,他忠在何处?良在何方?” 陈宫听了,也不相让。 “你说他阴结曹操,蓄意谋反,又有何证据?” 吕布一听,顿时语塞,明显露出了悔意。 侯成、宋宪、魏续等皆面带愠怒,互递眼色。 陈宫见吕布已有悔意,口气才和缓了。 “大将军!高顺是屡屡犯颜,但他是怒将军专溺妻室,不听忠言,……” 吕布本有悔意,但听陈宫又说他“专溺妻室,不听忠言”,不禁勃然大怒,吼道。 “胡说!我妻小在城中,事无巨细,都要禀报高顺!连我夫人要吃个石榴,也要先禀他!古今世上,哪有此等忠良?” 陈宫心忧小沛安危,立即叫道 “大将军!谁忠谁奸,日后自明!赶紧移师城中吧!不然,小沛恐将不保啊!” 吕布闻言,猛然省悟。他立即传令拔营,神色焦急地率军狂奔到城外。 城楼上,刘备、关羽并肩伫立着。 吕布一看,恨得咬牙切齿,叫道。 “原来,高顺不是阴结曹操,而是刘备!” 吕布叫过,突然拔出宝剑,怒指陈宫狂吼。 “你、你不是说他是忠良吗?你不是要他阴结、阴结死敌的证据吗?你自己看吧!你口口声声说他是忠良,你说啊!他是忠良吗?” 陈宫听了,也大叫起来。 “阴结刘备的,不是高顺,是陈登!” 吕布一听,更加恼怒,吼道。 “够了!你屡屡阴谗陈登,可陈登从未谗过你!” 陈宫一听,一时愣了。 此时,陈登护着吕布家眷车驾,已停在下邳城门外。 张辽开门出来了。 陈登迎上去,下马见礼。 “张将军,大将军见曹贼大军压境,情势危急,特遣在下移宝眷至此。” 张辽听了,立即说。 “好,我一定尽心照料。不知大将军有何吩咐?” “张将军破了夏侯兄弟五万人马,还瞎了夏侯dun左目,大将军甚是喜悦。” 二人边说,边向车驾走去。 张辽听了,并无兴奋之色,反有歉然之情。 “那是曹性暗施冷箭,胜之不武,元龙且休提。” “张将军休得过谦。两军交战,胜者为王,余所不计。” 陈登听了,还是称道。张辽似乎不想再论此话题,开口道。 “大将军仅以此相嘱?” 陈登听了,顺势按他与关羽商量之计说道。 “非也。大将军令我告知张将军,速速领军向小沛,先破刘备,再破曹贼!一举收复徐州。” 张辽一听,颇感意外,一下站住了。 “我赴徐州,下邳谁守?” “大将军说,下邳由我暂守。此地粮足城坚,只要坚守不战,便可无虞。再说,大将军定徐州,也在旬日之间,下邳足可坚守。” 张辽一听,沉默了。 自从听了陈登传吕布之令,张辽总觉得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甚么,只好去见严氏。 “张辽见过大将军夫人。” 比之高顺,张辽的安置照应不知好到哪里去了。所以,严氏见了张辽,也很客气。 “张将军免礼。请坐!” “张辽谢坐。” 张辽坐下后,开口问道。 “安置匆忙,恐有不周,望夫人见谅!” 严氏一听,连声称好。 “甚好!甚好!多谢张将军!” 此时,张辽却突然转了话题。 “夫人行前,可曾见过大将军?” “见过。” 张辽听了,忙问。 “不知大将军可有吩咐?” 严氏一听,反问道。 “张将军所指何事?” “自然是战事。” 严氏笑了笑说。 “我向不闻军中之事。张将军可问陈登。” “陈登称,大将军令我率军前往小沛,合击刘备,再破曹操,夺回徐州。” “既然大将军有令,你去便是。” 张辽一听,顿时道出了心中的困惑。 “可是,一无兵符,二无书信,我若去了,下邳也无人把守,令我实难决断啦。” 严氏听了,据实说道。 “大将军驻军城外,我等住在城中。我等事无巨细,皆要禀告高顺。大将军甚不放心,陈登也恐生变,我等便从城中苍促而行,已无暇去大将军营中。陈登无兵符,无书信,想来也在情理之中。” “噢,原来如此。” 张辽一听,此时才心中有底了。 第三章 枭雄殒命(下) 刘备夺了小沛,吕布又恨又恼又计无可出,暴躁地在帐中踱着,一会儿踢翻一支案子,一会儿摔破一把椅子。 帐中文武,无不噤若寒蝉。 过了好久,陈宫见吕布不再暴躁,才试着开了口。 “大将军,小沛已失,无城可据,无险可守,应速去下邳为上啊!” 吕布听了,恨恨地瞪了陈宫一眼。 “那你还不传令?” “好。传大将军令,即刻拔营,速往下邳!” 这边,吕布已拔营,那边,陈登却见张辽仍按兵不动,心中不免着急地想。 “张辽按兵不动,若吕布再率军前来,我与云长之计便休矣!” 陈登无奈,只好去见张辽。 张辽见陈登到来,先开了口。 “元龙,大将军宝眷,可已安置好?” 陈登听了,也直奔主题。 “已安置好。将军何时动身,去与大将军会师?” 张辽见问,说出了计划。 “我早已准备停当,只等安置好大将军宝眷,便立即领兵前去。” 陈登听了,这才舒了口气。 “噢,如此甚好,勿使大将军久盼。” 吕布不知张辽已率军前往小沛,仍阴沉着脸,率军匆匆前行,直奔下邳。 一路无人说话,气氛沉闷压抑。 陈宫也在沉思着,他在心中反复问自己。 “陈登倒底何许人?几年了,他为何能如此隐忍?” 这个问题,陈宫自己也回答不了,但他们对陈登仍心存戒心,暗想道。 “不管他是何许人,还是当防着他。若下邳有失,便大势去矣!” 陈宫想到此,立即对吕布开了口。 “大将军,我有一事,请大将军斟酌。” 吕布此时心中烦闷,听了便问。 “何事?” 陈宫疑虑重重地说。 “我很担心张辽离开下邳。张辽不离,下邳可保;他若离开,下邳若失,我等将死无葬身之地矣!” 小沛之失,令吕布百般难解。若疑陈登,他已送家眷去下邳,不可能献城;若不疑陈登,是他献计杀了高顺,除了他,又该疑何人?吕布此时听了,不敢大意,急忙吩咐陈宫。 “那我快马去阻张辽!你等随后率军速来!” 吕布说完,连加数鞭,飞驰而去。 张辽正率军马前行,迎头碰上了单骑狂奔而来的吕布。 吕布见了张辽,大惊,没等张辽开口,便惊问起来。 “文远!你如何来此?” 张辽见吕布神色不对,以为吕布责怪自己,连忙解释起来。 “陈登送大将军宝眷到下邳,称大将军令我合兵,先图刘备,再破曹操,收复徐州。” 此时,吕布知自己又中陈登之计,已身陷绝境,头脑顿时一片空白,直愣愣地望着张辽。 张辽见吕布一直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以为吕布仍然不满,便继续解释着。 “我看大将军已将宝眷转来,料事不妙,便率军赶来了。” 张辽说到此,突见吕布身子一晃,竟从马上栽了下去。 张辽大惊,翻身下马去扶起,连声惊呼。 “大将军!大将军!您这是为何?这是为何啊?” 此时,刘备与关羽也率领兵马向下邳前行,他们神色欣然,一路有说有笑。 关羽神色兴奋地说。 “兄长,此时,三弟当取了下邳。待我等与三弟合兵,那吕布便插翅难逃了!” 刘备听了也很兴奋,对关羽大加赞许。 “是啊。此番胜吕布,全凭二弟用计。如今,二弟用兵,愈见高明了。” 关羽听了,认真地说。 “兄长过奖。常言道:兵无常形。一役之胜,不足为道。” 刘备听了,没再说什么。 吕布突然昏厥坠马,张辽并没明白究竟。他令人腾出一辆辎重车,将吕布载了,又率军继续前行。 张辽率人马转过一个山嘴,便见陈宫率人马迎面赶来了。 陈宫一见张辽,也大吃了一惊,急忙惊问。 “文远!你如何在此?” 看到陈宫见自己的神色和语气,都与吕布一样,张辽已意识到了甚么,也紧张起来,忙不安地问。 “怎么啦?” 陈宫听了,忙说。 “大将军恐下邳有失,单骑飞驰,前来阻你离城,你可曾见到?” 张辽已知不妙,神色紧张,手指车上。 一辆卸去辎重的车上,躺着神志昏迷的吕布。 陈宫一看,顿时面无人色。片刻之后,他突然高举双手,仰天大叫。 “我原想,有吕布天下无敌之勇,有我陈宫经天纬地之谋,足可纵横天下!谁知我等身后,竟藏着陈登!陈登之祸,远胜百万大军啦!天亡我也!天亡我也!” 陈宫叫毕,一头栽下马背,口喷鲜血而亡。 张辽见了,顿时目瞪口呆。 侯成、宋宪、魏续等人见了,无不赫然。 张辽只好再率军回下邳,行了不久,吕布醒来。张辽以陈宫之事相告。吕布听了。良久无言。 吕布率残兵败将,来到下邳城下。 他们一个个神色绝望地望着城楼,无任何人出声…… 城头,张飞立马提矛,正俯视着他们。 吕布神情呆滞,面无人色,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一边的张辽见了,急忙扶住吕布。 吕布扭肩挣开,突然张开满是鲜血的嘴大叫。 “陈登何在?” 此时,陈登已到徐州,正匍匐在地参见曹操。 “陈登参见丞相。” 曹操高坐正位,并未动身,只说了一句。 “先生请起!看坐!” “谢丞相!” 陈登落坐后,曹操又开了口。 “此番定徐州,破吕布,先生功不可没。本相已禀明圣上,自即日起,擢封先生为伏波将军,享十县之禄。” 陈登一听,心中暗自惊异。 “彼曾许我,若破吕布,得徐州,尽与我东部之地。今仅享十县之禄,相去何其远也!” 但陈登深知曹操为人,只好借低头谢恩来掩饰自己的失望与恼怒。 “多谢丞相擢拔!” 吕布见张飞已取下邳,只好率残兵败将,离下邳而去。 此时,吕布已无立足之地,也不知当向何处去,正神情恍忽,一声不作,任马而行。 侯成、宋宪、魏续及其他将士,皆神色萎靡,无声而行。 只有张辽在机警四望。 突然,前方一声炮响,杀声顿起。 吕布一听,如梦中惊醒,定睛一望,大吃一惊。 前方关羽正率大军喊杀而来。 吕布的残兵败将顿时乱作一团,一片惊呼哀嚎。 吕布见了,大吼。 “我画戟在手!汝等怕甚么?” 张辽也大吼。 “大家休乱!随我迎敌!” 吕布人马刚刚人心稍定,身后喊杀声又突然震响起来。 吕布回头一看,愣了。 张辽也愣了。 所有将士既不动,也不叫,仿佛被定身法定住了。 原来,是张飞率军,出城门喊杀而来。 吕布惊恐地回过头。 关羽率军杀近了。 吕布又惊恐地转头后看。 张飞率军杀近了。 吕布再惊恐地回过头。 关羽率军杀得更近了。 吕布急忙惊恐地转头后看。 张飞率军也杀得更近了。 吕布顿觉关羽、张飞在眼前旋转,而且越转越快,突然眼前一片漆黑,一头栽下了马背。 曹操得知已拿下吕布,率军来到了白门楼。此时,曹操满脸喜色,正在楼上居中而坐。 曹操身后,除许褚一人,尽为侯成、魏续、宋宪等吕布降将。 曹操右首,坐着陈登;左首,坐着刘备。 关羽、张飞,立于刘备身后。 许褚听曹操讲过关羽温酒斩华雄之霸气,也听荀攸讲过关羽练刀时的神威,还亲自拔过关羽捏合的铜簪,心中早已敬畏。此时,他正在偷眼看关羽,心中禁不住暗自惊讶。 “呀!那关羽,足足高出我大半头,果然甚是威武!” 许褚雄壮威猛,张飞也一直在注意。见许褚一直在关注关羽,便以肩碰了一下关羽,悄声说。 “二哥,那傻大个儿,在偷看你呢。” 关羽看了许褚一眼,悄声对张飞说。 “我已知。此人叫许褚。因勇猛如虎,曹营称其‘许老虎’,现率曹操贴身卫队。曹操生性多疑,今日只带许褚,余皆降将,足证其勇。” 张飞听了,笑了笑道。 “管他甚虎,待他日上阵,定叫他尝尝我厉害!” 这时,一群刀斧手将全身被绑成缠丝兔一般的吕布押了上来。 曹操似笑非笑地盯着吕布,并不做声。 吕布也讪讪地笑着,看看曹操。 看到曹操身后侯成等降将,吕布顿生怒容,叫道。 “我待汝等不薄,为何尽皆叛我?” “你专溺妻小,滥杀忠良,不听将言,合当身败!我等不弃暗投明,难道要为你陪葬不成?” 吕布被侯成之语噫得说不出话。 吕布转过头,看到陈登,突然双目喷火,向前猛扑,大吼。 “逆贼!我要吃了你!” 刀斧手将吕布按倒在地。吕布扔拼命挣扎吼叫。 “逆贼!我要吃了你!” 吕布咬牙切齿,竟咬出了满嘴鲜血。 陈登见了,冷冷一笑道。 “我本汉臣,日夜思汉。灭汝逆贼,报效朝廷,本我夙愿。” 吕布听了,狂怒难抑,大声咆啸。 “我三年不曾信你!谁知一信你……唉!” 吕布又恨又悔,一声猛叹。 陈登听了,淡淡一笑说。 “休说三年,便是十年,我也将等到你灭亡之日。” 吕布不再说话,一双血红的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陈登。好一阵之后,吕布才怒视着刘备叫起来。 “刘备!我曾辕门射戟相救。今我罹难,你为何一言不发?” 刘备听了,正色道。 “当今之世,你最无信义!有道是:天作孽,尤可为;人作孽,不可恕。你难道不知此理?” 吕布被噫得哑口无言。 这时,曹操才开了口。 “吕布,你休怒他人。昔日,你一戟横扫天下,今日,你折戟于我阶下,还有何话说?” 吕布听了,讪讪恬笑。 “曹公既知,我戟可横扫天下,今日,我愿服曹公,助公平定天下,如何?” 曹操听了,淡淡一笑道。 “你酒色过度,形容枯蒿,已不复当年之勇,留你何用?与我拉下,斩了!” 刀斧手拉吕布下楼。吕布一边挣扎,一边叫喊。 “曹公!我愿事公如父,任公驱驰,求公饶我不死!” 五花大绑的张辽,正被押送上楼。张辽面色不改,昂然而行。见了吕布的丑态,大吼起来。 “吕布孬种!既有今日,何惧一死?” 曹操见了,哈哈大笑道。 “败将莫非张辽?” 张辽听了,则冷眼怒视曹操,叫道。 “是又如何?” 曹操见了,并不动气,反而笑道。 “今日得见故人,甚快我意!” 张辽听了,又冷冷一笑道。 “今日得见仇人,甚是可惜!” “何言可惜?” 听曹操如此问,张辽切齿而言。 “可惜蒲阳城中,火势不猛,不曾烧死你这国贼!” 当年,曹操攻吕布,中陈宫之计,身陷蒲阳城重围,虽保得一命,双手须发却被烧伤。听张辽此时提及,曹操勃然大怒,一冲而起,“唰”地拔出“倚天剑”,吼道。 “败将!竟敢辱我!” 曹操怒吼着冲过去,举剑便劈。 张辽不仅不避,反而啐了曹操一口。 曹操满脸唾沫,顿时一惊。 就在这一瞬间,刘备上前,双手擎住了曹操举剑的手。 “曹公不可!此等赤心之人,正当留用!” 关羽也急忙上前,一下跪在曹操面前。 “曹公!关某素知文远,乃当今忠义之士。关某愿以己命,保下文远一命!” 曹操一见刘备、关羽此举,心中暗想。 “哼!我来做恶人,你等倒来做好人?休想!” 曹操想着,顿敛怒容,哈哈大笑起来,随手掷剑于地,又亲手扶起张辽,喜悦地说。 “我早知文远忠义,适才仅一试而已!” 曹操说完,亲自为张辽松了绑,又脱下绛袍,为张辽披上,并将张辽扶到自己座位上坐了,然后拱手道。 “适才仅一试而已,文远万勿介怀!” 张辽慌忙起身离座,拜伏于地。 “张辽常思报效朝廷。今蒙丞相不杀,愿为驱使,以身报国!” 曹操兴奋不已,赶紧扶起张辽。 第四章 心腹大患(上) 1 大破吕布后,曹操即率大军搬师回朝。正行间,见前边无数徐州绅民阻断了街道。曹操面露惊疑,驻马询问。 “前方何事?” 程昱见问,忙答。 “丞相,乃徐州之民请愿。” 曹操听说请愿,一脸困惑。 “所请何愿?” 程昱未及回答,一群绅民见曹操来了,拥了过来。 绅士打扮的徐盟主趋到曹操马前,深深一揖。 “丞相,草民乃徐福记掌柜、徐州绅商同盟盟主徐福。今代徐州万民,请刘使君牧徐州!望丞相从万民之愿!” 曹操听了,心中暗自一惊。 “此前只闻刘备仁爱,受人拥戴,不想竟至于此!看来,此人不可小视呀!” 曹操心中想着,脸上却挂着笑开了口。 “老人家。使君功大,非曹某能定去留。曹某回京,当向圣上禀明徐州绅民之愿,请皇上圣裁,如何?” 徐盟主不知曹操此话是推诿,反而信以为真,急忙叩谢。 “谢丞相!” 徐盟主身后,一街人见徐盟主叩谢,也齐刷刷跪谢高呼。 “谢丞相!” 刘备身后,张飞见了眼前这一幕,满脸喜色,悄声对关羽说。 “哥哥民望日盛,那曹操将奈何不得了。” 关羽却隐现忧色。 “三弟差矣!那曹操,原不以兄长为意;如此一来,必将视为大患。我等得倍加小心才是。” 张飞听了,似懂非懂,但他还是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 曹操见了徐州之民请愿后,面色一直阴沉着。 曹操身边,程昱小声对曹操说。 “丞相,这下可识刘备了吧?” 曹操看了程同昱一眼,一时无语,片刻之后,才对程昱开了口。 “速派一人至许都,在相府周围择一大宅,好生配置。” 程昱听了,不明曹操之意,顿露困惑,问道。 “丞相,择宅何用?” “刘备到京,无宅如何安身?” 程昱听了,恍然大悟。 “噢,欲养猛虎,必得牢笼。” 曹操听了,不置可否,也不露声色,但脸色却不再阴沉。 搬师回朝后,曹操在相府大厅大排庆功宴。 厅中正座,仅曹操一人。曹操身后的案子上,排放着十坛未开封的黄封御酒。 刘备居左侧前排之首。 关羽、张飞在刘备身后的第二排。 刘备见黄封御酒竟置于曹操身后,眼中闪过一丝怒火。 陈登居左侧前排末席。陈登虽面无表情,心中却颇犯嘀咕。 “曹操曾许我东部之地。今吕布已灭,却寸地未给,还让我敬陪末座!哼!” 这时,曹操起身举杯,高声宣告。 “诸位!吕布乃一世枭雄,今被我灭,大患已去!今日把酒庆功,大家且开杯畅饮,不醉不归!” 众人尽皆起立,举杯相庆,好不热闹。 张飞将酒一饮而尽,饮过叹道。 “唉!此杯太小!甚不过瘾!” 张飞声音虽小,关羽听了,仍赶紧悄声劝阻。 “三弟,此非痛饮之处,不可率性而为!” 张飞听了,虽不情愿,还是点了点头。 厅中,不少人争相向曹操敬酒。曹操却不时瞟一眼刘备。 刘备神色平静,细斟慢酌。 殿中你来我往,互相敬酒,热闹非常。 陈登在独自低头饮酒。荀攸来到面前,他都没注意到,直到荀攸开口,陈登才抬起了头,。 “此番灭吕布,首功当数先生。” 陈登闻声,抬头淡然一笑。 “陈某无一兵一卒,如何灭得吕布?怎敢窃居首功?” “先生胸中,自有雄兵百万。若非先生妙计,怎得吕布就死?” 陈登听了荀攸之言,举起了杯。 “先生过奖!可否同饮一杯?” “不可。此杯当我敬先生!先生请!” “请!” 荀攸敬过酒,并未离去,却说。 “先生,我有一事不明。” 陈登一听,已明其意,问道。 “可是铜簪?” “正是。” 陈登听了,笑了笑说。 “先生全身搜过,独剩铜簪。若非铜簪中空,书信藏于何处?” 荀攸一听,由衷叹服。 “噢。所幸我遇者,是陈宫,而非陈登也。” “若是陈登,早就书泄命丧了,是吗?” 二人皆笑,碰杯同饮。 争相向曹操敬酒的人都敬过了,刘备才举起了杯。 “曹公,适才公之近人争相献酒,刘备不敢相扰。曹公灭吕布,定徐州,为国除害,功莫大焉!请饮刘备敬酒一杯!” 曹操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神色大悦。 “美哉!使君此酒,乃今日最香之一杯!” 关羽听了曹操之言,顿露一丝忧色。 庆功宴毕,刘、关、张三人进了后堂。 刘备闷闷不乐。 关羽也略现隐忧。 独张飞神情兴奋。 “白门楼上,曹贼小看兄长,竟让兄长居陈登之后。今日庆功宴上,兄长位居首位,那曹贼再不敢小视了!” 关羽正为曹操对刘备刮目相看而心忧,却听张飞为此沾沾自喜,顿时甚为不快,责道。 “三弟!你竟为此津津乐道,真糊涂啊!” 张飞一听,毛了。 “我怎地糊涂啦?” 关羽并不想与张飞计较,便解释说。 “曹操权倾朝野,阴险毒辣。他越是不敢小视之人,处境越加危险!懂吗?” 张飞听了,却颇不以为然。 “危险怎的?你我岂会怕他?” 关羽听了,知张飞生就那性子,仍好言解释。 “自然不怕,但不得不防啊!” 张飞仍是不解。 “既不怕他,又何需防他?” 这时,刘备开了口。 “好了。二弟说得对。我等已被他置于眼皮之下,危险将随时降临,不可不防!再说,今日宴上,他将黄封御酒置于身后,席间也只字不提圣上与朝廷。如此大逆不道,竟然无人指斥,足见此贼公然无君无父、破坏朝纲,早已习以为常!” 听了刘备之言,关羽忧色更重。 “依此看来,不仅我等危险,皇上与朝廷也很危险啦!” 刘备听了,也面含忧色道。 “正是!” 张飞看看刘备,又看看关羽,有些不以为意。 次日早朝,刘备身具朝服,去拜见献帝。 “臣刘备,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卿平身!” “谢吾皇!” 这时,献帝面色和悦地开口问。 “昔闻卿为皇族,不知卿祖何人?” “臣乃中山靖王之后,孝景帝膝下玄孙,刘雄之孙,刘弘之子。” 献帝听了,转向宗正卿开了口。 “宗正卿!” “臣在!” “取宗族世谱验看。” “臣遵旨!” 曹操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 程昱在悄声对曹操说着甚么。 曹操仍不动声色。 宗正卿取出世谱,宣读起来。 “孝景帝生十四子。第七子乃中山靖王刘胜。……” 在宗正卿宣读世谱时,曹操还是不动声色。 程昱却在一旁小声说。 “今上搬出世谱,意在引刘备为援,以图丞相。丞相不可不防呀!” 荀yu听了,也立即开了口。 “是啊。丞相,刘备下得民心,上得……” 曹操以手示意,止住了荀yu。 宗正卿继续宣读着世谱。 “达生丰灵侯刘不疑。不疑生济川侯刘惠。惠生东郡范令刘雄。雄生刘弘,弘不仕”。 献帝一直聚精会神地听宣读。至此,献帝喜形于色,开口道。 “依世谱,卿当为皇叔呀!传旨:摆驾偏殿,朕将与皇叔行叔侄礼!” 献帝认了刘备为皇叔,使曹操大为恼怒。他回到相府,仍面带怒容,在后厅踱着。 曹丕与荀yu、郭嘉、荀攸、程昱等一干谋士,都在观察曹操举动。 见曹操终于停下了步,程昱立即开了口。 “丞相,刘备又封左将军、宜城亭侯,又赐御宴,又与今上促膝叙谈,甚是风光啊!” 程昱语含妒色,令曹操更为不快。荀yu开口,才把话题转到了曹操关注的问题上。 “丞相,帝引刘备为援,其意甚明,恐不利丞相呀!” 常常言不及义的人,话却特别多,因为这种人常常信口开河。程昱虽是谋士,却多少有点这种味道。 “是啊!我早就有言,早图……” 郭嘉一听程昱又老调重弹,立即打断了他的话。 “又是‘早图早安’!若依我论,上认刘备为皇叔,反易为丞相所掌控。” 郭嘉这一说,第一个明白不过来的便是程昱。他立即问。 “此话怎讲?” “丞相尽可以皇权制皇叔呀!” 曹操一听郭嘉之言,连连点头。 “奉孝之言,正合我意。彼即为皇叔,当更遵皇令。我以天子之诏召之,刘备岂敢不从?” 程昱听了,仍忧心忡忡,接过了曹操的话。 “丞相!帝引刘备为援,刘备必留京师。丞相卧榻之侧,岂容刘备安睡呀?” 荀攸听了程昱之言,开口道。 “仲德不必虑此。彼留京师,易为帝用,也易丞相掌控。且彼初入京师,并无故旧,彼之所为,我一清二楚;我之所为,彼一无所知,料他难掀大浪,不足奈何丞相。” 曹丕听了,观察曹操。 此时,曹操神色已复归平和。 刘备归宅,与关羽都面色不安地沉默着。 张飞看看刘备,又看看关羽,甚是不解,叫道。 “嗨!皇上认了兄长为皇叔,当是好事呀!二位兄长倒好,都如霜打了一般!” 关羽听了,立刻抢白张飞。 “三弟!你动动脑子好不好?皇上之意甚明,难道曹贼不知?徐州之民请愿,曹贼既已视兄长为心腹之患;如今皇上再认皇叔,曹贼岂不变本加厉?再说,我等初入京师,并无故旧;我等所为,曹贼一清二楚;曹贼所为,我等却一无所知呀!” 张飞这回总算明白了,有些不知所措。 “那、那如何是好啊?” 刘备听了,神色凝重地嘱咐张飞。 “三弟,日后在外,切勿饮酒,也勿多言,以免惹下大祸。平时无事,即在院内练武。若我一时不在,凡事且听二哥吩咐。你可记住了?” 张飞听了,神色紧张地点点头。 次日,关羽、张飞在院中练武。 陈登来了。 关、张立即相迎。关羽忙道。 “不知先生光临,有失远迎。” “关将军休要多礼。陈某是来辞行的。” 关羽一听,颇为诧异。 “辞行?先生将去何处?” 陈登听了,笑了笑道。 “梁园虽好,实非久留之地呀!曹公命车胄守徐州,我请同往,获准起行。” 关羽一听,含笑指点陈登。 “噢,先生倒是利落。见势不妙,拔腿便跑啊。” 二人心领神会,皆朗声大笑。 张飞不明其意,仅勉强而笑。 那日席间,关羽见陈登与荀攸言笑甚欢,便想问问,却一直没机会。这时,他开了口。 “那日席间,先生与荀攸言语甚欢,可是言及铜簪之事?” “正是。” 关羽一听,神色关切地问。 “不知先生如何应对?” “我告之曰,他全身搜遍,不见一物,必是铜簪中空。” 关羽听了,点了点头。 “噢。如此看来,先生还想用铜簪?” 陈登听了,笑了笑。 “事为三人所知,必有危险。将军以为如何?” 关羽听了,点了点头。 “嗯。” 这时,刘备扛着新买的锄头、铁扒、柳筐之类的农具进来了。 张飞憋了半天,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抢先开了口。 “哥哥,你买这些农具做甚么?” “种地呀!” 刘备听问,神色轻松地说。 陈登见了,接过了话,也算是与刘备打招呼。 “哪来地种呀?” 刘备见陈登在场,急忙笑道。 “噢,陈先生何时光临的呀?” “我将随车胄守徐州,特来辞行。不想碰到一位农夫。” 陈登说完笑了。 众人都笑了。 刘备手指园内,语气轻松地说。 “偌大园子,不种些蔬菜,岂不可惜?” “皇叔务农,好主意呀!皇叔若种出好菜,别忘了给在下捎一点。” 陈登说完,欢笑而去。 刘备当然听出了陈登的言外之意,他目送陈登,高声说。 “若有好菜,定不忘先生!” 刘备在挥汗垦荒之时,许昌街头却有一大群人在围观两个青年兄妹演武。 英娘也挤在围观者中, 兄妹矫健不凡的身手,令英娘与围观人群频频叫好。 围观者中,也有几个人面带冷笑,眼含恶意。他们凑近一个半边脸全是黑色胎记的阴阳脸,不时嘀咕。 阴阳脸一直不屑地斜视着演武的兄妹,不动,也不发一语。 演武毕,哥哥抱拳开了口。 “我兄妹二人家逢不幸,罹匪患失了双亲。今到贵地,不揣冒昧献艺,以求糊口。求各位施舍一二。” 哥哥说着,妹妹便将锣翻过来,向围观者讨钱。围观者多少不等地向锣中投着铜钱。 讨到阴阳脸面前,他冷冷一笑,便伸手去托起妹妹下巴。 “就你们这点三脚猫功夫,还想来京城混饭吃?” 妹妹顿时面呈怒容,一扭头闪过。 “哟嗬!还挺烈呀!” 阴阳脸又向妹妹伸出手。 哥哥见有人生事,急忙过去,将妹妹拉开,向阴阴脸陪着笑脸。 “这位爷,我兄妹二人家逢不幸,以此糊口也属无奈。请这位爷高抬贵手!” 阴阳脸一抬手,就将男青年打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妹妹大惊,扔下锣扑过去。 “哥哥!” 不少围观者见势不妙,纷纷散去。 妹妹扶起哥哥,神情十分害怕。 “哥哥,咱们走!” 阴阳脸纵身一跃,落身挡住兄妹去路。 “踩脏了我地盘儿,不陪爷一夜,便想走?” 兄妹二人惊惧后退。 阴阳脸的同党又拥上来,**.荡地咋呼着动手动脚。 兄妹二人无处躲闪。听到妹妹不断惊叫,哥哥怒不可遏,飞身到妹妹身边,出手打翻了几个阴阳脸的同党。 阴阳脸面露杀气,呼呼几招,便将哥哥打出一丈之外,正好落在英娘面前。英娘赶紧将他扶住。 妹妹已被阴阳脸抱住,大声呼喊。 “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哥哥虽站立不稳,仍要上前去救妹妹,被英娘拉住了。 英娘挺身上前,怒指阴阳脸吼道。 “何方妖孽,敢在此作怪?” 阴阳脸听英娘怒吼,扔下妹妹,阴狠地盯着英娘,一步一步逼过去。 阴阳脸呼的一拳扫过,英娘一闪避过。她身轻如燕,拳脚却呼呼生风,打得阴阳脸一时忙于招架。 阴阳脸抽身闪开,将衣服哗地撕开一扔,露出健硕的肌肉和紧身铁甲,又来战英娘。 英娘与阴阳脸激战,打得难解难分。 这时,一个阴阳脸的同党从身后扑上去,死抱住英娘的一条腿。 英娘腾挪不动,被阴阳脸重拳击中,喷出一大口鲜血。 阴阳脸又抡拳欲击,抡起的拳却被一只手抓住了。那只手顺势将阴阳脸提起来一抡,便将地远远地扔了出去。 英娘见了,又惊喜又敬佩。 原来,将阴阳脸扔出去的是关羽。 阴阳脸的同党吓得屁滚尿流,仓惶而逃。 英娘满脸惊喜,打量着关羽心中暗想。 “此人身高九尺,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髯长至腹,又有如此身手,莫非他便是温酒斩华雄的关羽?” 英娘想着,十分兴奋。她回过神来一看,关羽已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英娘刚追了关羽两步,卖艺的兄妹来到她面前,跪下便磕头。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英娘连忙扶起兄妹二人。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救你们的,不是我,是他!” 英娘抬手一指。 关羽已消失在前方十字路口。 英娘与青年兄妹一怔,急忙追到十字街口,四下观望。 街上行人中,并无关羽身影。 “糟了!已不见恩公!” 妹妹急起来。哥哥也露出急色,转问英娘。 “姑娘可识得那位恩公?” 英娘见问,眼前又浮现了刚才见到的关羽形象和他扔阴阳脸的情形,神色激动。 “此人必是关羽!” 英娘自语着。 兄妹二人听了,十分惊异。 “关羽?就是温酒斩华雄的大英雄?” 英娘听了,点了点头。 此后一段日子,英娘常在街上边走边四下观望,希望能再次遇见关羽。但她却再也没遇到过,心中颇为丧气。 “寻了这些日子,都不曾见到他。他是偶到京中?还是长住京中?何处才能寻到他呢?” 英娘想着,十分懊丧。 曹操头风复发,躺在**。 曹丕进来了,小心翼翼地问道。 “父亲头痛,可好些了?” “已大有好转。刘备有何动静?” “除了上朝,便闭门种菜。” “种菜?” 曹操听了,一脸困惑。 此时,关羽与张飞正在院中练武。 张飞停下来,指着正在侍弄菜地的刘备,不满地说。 “二哥,我原以为,哥哥种菜,仅是闲来消遣。没想到,他竟真的成了菜农!” “你不懂兄长,休要乱说。” 关羽也停下来。 “我是不懂!皇上认他作皇叔,不是认他作农夫!他整日弄菜,完全辜负了……” 关羽赶紧止住了张飞。 “叫你休要乱说!你还说!” 张飞见关羽恼了,才没再开口。 一日,刘备在给菜园除草。 张飞来在菜园边,满脸不悦。 “哥哥,你都忘了自己是谁吧?” 刘备头都没抬,继续拔草。 “怎么啦?” 张飞见刘备如此,更不高兴。 “怎么啦?我等是干甚么的?曹……” 刘备赶紧阻止了张飞。 “三弟休再多说,且去练武吧!” “练武?练甚么武?还是让我也种地吧!” 张飞说着,气恼地踏进菜园,拔起菜就扔。 刘备一看,急了,急忙去拦。 “哎!哎!你拔错了!那是菜,不是草!” 关羽远远地看见了这一幕,捋髯一笑。 吃饭时,张飞仍一脸不悦。 “哥哥,我想不通!” 刘备听了,明知故问。 “有甚么想不通?” 张飞已很气恼,开口说道。 “复兴汉室,乃哥哥毕生之愿。今曹贼甚嚣尘上,汉室衰微;皇上认哥哥为皇叔,欲哥哥除奸兴汉。哥哥倒好,不一心兴汉,却一心种菜!这是为何?” 刘备听了,笑了笑,亲切地拍了拍张飞的肩。 “三弟呀,欲兴汉者,岂止你我?可是,朝中兴汉之人,不是被贬,就是被杀,你道为何?” 张飞听了,以为刘备惧怕,仍满脸不悦。 “我不管为何!我只知道,谁都怕他,他便愈加猖狂!哥哥闷头种菜,百事不问,难道也怕他不成?” 张飞说着,禁不住一冲而起。 关羽见了,急忙制止。 “三弟!跟兄长说话,怎得如此?” 刘备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拉张飞坐下了才说。 “三弟,当今,欲兴汉者众,已成事者无,皆因对人、对己估量不足,不知人强己弱,不知审时度势。三弟呀,莽撞行动,损害的,只是兴汉者自己;挫伤的,只是兴汉者士气呀!仅我等三人,贸然行动,除了送死,还能做甚么?” 张飞听了,仍很不悦。 “死有何惧?强似今日之窝囊!” 刘备听了,还是心平气和地说。 “死,本不足惜!然多死一个兴汉者,汉室便少一分支撑,窃汉者便少一分顾忌呀!汉室虽衰,至今尤存,皆因兴汉者尚存啦!若兴汉者都一个个无谓死去,岂不是在帮窃汉者?” 张飞听了这席话,方有所悟。 关羽听了刘备之言,满脸钦佩。 “还是兄长之言透彻。三弟常犯嘀咕,我只知兄长必有主张,却不知如何说服三弟。三弟,如今你可明白了?” 张飞听了,不好思地笑了。 第四章 心腹大患(下) 3 一日,刘备高挽衣袖和裤脚,满头大汗,正在菜园里松土。 哮天匆忙来报。 “皇叔,曹丞相来了。” 刘备一听,急忙停下手中活,招呼哮天。 “啊?快!快请!” 刘备赶紧奔出菜地。 曹操满脸堆笑,已带着曹丕、许褚及几个谋士大步向菜园走来,边走边笑道。 “我不请自到啦!” 刘备一边放下衣袖,一边急步迎上去,连裤脚都来不及放下。 “不知丞相光临,有失远迎,万望见谅!” 曹操见了,神色舒畅,只拱了一下手还礼,即指着菜园赞叹起来。 “皇叔好手艺呀!种得一园好菜!” 刘备听了,笑了笑说。 “让丞相见笑。刘备虽为皇族,却自幼苦寒,仅靠织草席、贩葛鞋为生,常常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今见园中大片空地,甚觉可惜;加之闲来无事,便侍弄了这些菜蔬。” 曹操听了,畅快地大笑起来。 “皇叔有闲种菜,羡煞我也!” 曹操说完,就哈哈大笑着向外走去。 哮天领着关羽、张飞匆匆而来,还没到菜地,便见曹操大笑而去。 张飞顿时一脸轻松。 “二哥,哥哥没事!” 关羽听了,没说话,却神色凝重起来。 二人一起来到菜园,关羽便开口问。 “兄长,曹贼此来做甚?” “曹贼只来菜园,甚么都未说,显然是来探虚实。” 关羽一听,转头对张飞开了口。 “三弟,如今,你可知曹操的眼睛是在盯着谁吧?” 张飞听了,点了点头。 去了刘备菜地后,曹操神色欣然地带着曹丕和几个谋士进了后堂。他一边坐下,一边语气轻松地开了口。 “都说说,去了刘备菜地,都见到了甚么?” 程昱听了,随口便答。 “见到了甚么?菜呀!” 曹操立刻拉下了脸,但他马上端起茶杯,以低头喝茶为掩饰。 荀yu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从容开了口。 “丞相,在下只见到两个字。” “可是‘韬晦’二字?” 郭嘉听荀yu说只见到两个字,便与他挑明了。 荀yu听了,淡淡一笑,又点了点头。 “然也。” 荀攸这时也淡笑着开了口。 “在下也见到了两个字。” 程昱一听又是两个字,甚为不解,忙问。 “除了‘韬晦’,还有哪两字?” 此时,曹操与众人都不解地望着荀攸。 荀攸见了,神色平静地开了口。 “杨彪。” 曹操听了,看着荀攸,一怔。 曹丕与另外三人听了,不解之色更浓,一齐地望着荀攸。 荀攸见了,仍神色平静地说。 “刘备种菜,足见他不敢与丞相为敌。当今朝中,杨彪身为太尉,掌天下兵马,才是丞相大患。” 曹操听了,面无表情,只把手中的茶杯递向荀攸。 “公达走了一遭,可曾口渴?” 曹丕等人听了,则纷纷点头。 程昱等谋士去后,曹操背着手,在过道中缓缓走向内室。 曹丕跟在曹操身后,嗫嘘着开了口。 “父亲,那程昱……” 曹丕说了一半,便犹豫着没再往下说。 曹操没停步,也没回头,反问了一句。 “你是想说他蠢,是么?” “孩儿不知当如何说。” “他是蠢。然我要的,正是他的蠢。” 曹丕听了,颇为不解,甚至有些惊异。 “孩儿不明父亲之意。” 曹操停步回头,注视着曹丕。 “为政者,不能都用聪明人。他蠢,才敢说别人不敢说的话。有时,这正是我所需要的。” 曹丕听了,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曹操无端拘了杨彪,在朝中激起轩然大波,令曹操十分恼怒。回到相府,曹操仍狂怒不已。此时,他正像一只狂怒的狮子,在堂中踱来踱去。 程昱等一干谋士都屏声敛息,静候一旁。 “议郎赵彦,实在可恶!竟敢公然弹劾本相,当庭斥我擅拘杨彪,抗旨不遵,目无皇上!” 听曹操开了口,众谋士才纷纷开了口。 “此人一贯违拗丞相,苦无把柄可治!” 荀yu话音刚落,程昱便接上了话。 “顺丞相者昌,逆丞相者亡,何需把柄!” 荀攸一听,立即揶揄程昱。 “既如此,你去将他杀了!” 程昱一听,开口便问。 “我?所坐何罪?” 郭嘉听了,一本正经地说。 “逆丞相呀!” 程昱听了,求助地望着曹操。 曹操仍一脸怒色。 “就坐‘犯上’之罪,看谁日后还敢忤逆本相!” 得知曹操无端诛杀赵议郎,令关羽又惊又怒。 “曹贼太过张狂!无罪贬杨太尉归乡,又公然无辜诛杀赵议郎!如此想杀便杀,朝中何人敢言?汉室岂不危矣?” 张飞也愤怒难抑,拍案而起。 “嗨!待我杀进相府,宰那狗娘养的!” 刘备赶紧拉住张飞,吼道。 “三弟!休要莽撞!” 张飞仍十分恼怒。 “哥哥休阻我!朝中无人制他,便只有杀他!不然,任他夺了汉家江山不成?” 关羽见张飞不听刘备劝阻,也开了口。 “三弟,相府森严,大将林立,你杀得进去吗?你如此一搅,曹贼索性取汉家天下而代之,我等将如之奈何?” 张飞听了,又气恼又无奈,狠狠顿了一脚。 地上尘埃飞扬,脚下所铺之砖尽碎。 英娘久寻关羽不得,本已不抱希望,却又忍不住来到青年兄妹曾经卖艺的街头,神色抑郁地徘徊。徘徊了一阵,她才心中想道。 “罢了!人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我还寻甚么?” 如此一想,英娘反而释然了。 曹操逐了杨彪,诛了赵彦,令朝中无人敢言。 程昱见朝中无人敢违拗曹操,便劝曹操窃汉自立。 “丞相,自诛赵彦,朝中再无杂音。在下以为,丞相称九五之尊,时机已到,何不取汉家而代之?” 曹操听了,看了看荀yu等人。 几人都没说话。 曹操怔了一下,才开了口。 “汉家四百年天下,根基深厚。今虽衰微,然百足之虫,死而未僵。这不,冷不丁又冒出一个皇叔来。” 荀yu等人听了,只是点头,仍无人开口。 程昱见了,只好改了口。 “丞相若存疑虑,可借田猎,一试天下呀。” 曹操听了,沉吟不语。 不久,曹操便用程昱之言,挟献帝许田围猎。 皇上的仪仗,此时已在较场上整齐排列。 刘、关、张,也整装待发。 刘备十分担心张飞围猎时莽撞,再次走近张飞,严辞叮嘱。 “三弟,今日田猎,无我命令,不得乱说乱动,否则,你便不去!” 张飞听了,十分委屈。 “哥哥,您都说五遍了!没有命令,我便不说不动,还不行吗?” 此时,曹操骑着“爪黄飞电马”,立于最前端。 程昱急急忙忙来到曹操身边,小声报告。 “丞相,各路诸侯,除原本在京的马腾,无一人到达。” 怒火从曹操眼中闪过,但他马上镇定了,下令道。 “按时田猎!” “是!” 大道上,田猎的队伍浩浩荡荡。 队伍最前端,曹操与献帝并马而行。 刘备身边,关羽满目怒火,暗暗碰了一下刘备,悄声说。 “兄长!您看那曹贼,竟跟皇上并辔而行,简直大逆不道!” 刘备听了,仍神色平静,目视前方,悄声回话。 “圣驾在此,慎言慎行!” 关羽听了,一脸困惑。 围猎场上,田猎正在进行。 在一土坡前,献帝正在追猎一只鹿。他连发三箭,都没有射中。 并马而行的曹操,伸手去夺献帝手中的宝雕弓和金pi箭。 献帝一愣,弓箭已被曹操夺去。 不远处的林边,关羽见曹操竟从献帝手中夺箭,顿时提起了刀。 关羽身旁的刘备,急忙在暗中碰了关羽一下。 人丛中,曹丕在偷偷看着关羽的举动,并未声张。 土坡前,曹操已张弓搭箭,“嗖”地一箭射去。 那鹿应弦倒地。 场上顿时山呼“万岁”! 欢呼声中,曹操手举弓箭,得意非凡,驱马跑了一圈,接受众人欢呼。 献帝却神情沮丧地低着头。 曹操驱马接受欢呼时,关羽怒气冲天,紧盯着曹操。 关羽一侧,刘备连咳了两声,关羽双眼仍充满怒火。 人丛中,董承也在偷偷看着关羽与刘备。 曹操接受完欢呼,将宝雕弓挂在了自己身上! 关羽见曹操竟将宝雕弓挂在了身上,又一次提起了刀。 刘备赶紧咳了一声。 关羽才忍恨未动。 田猎后回京,关羽一脸怒气,闷坐不动。 见刘备进来,关羽一冲而起。 “兄长,今日田猎,曹贼欺君恶行,无以复加,令人发指!兄长为何拦我杀他?” 刘备听了,虽未动气,但显然语带责备。 “田猎场上,遍布曹贼心腹。圣上在场,岂可妄动?若圣上有险,我等万死难辞!” 关羽不再言语,但仍怒气未消。 刘备见了,口气也变软了。 “二弟呀,平素,你凡事皆能沉稳。今日,圣驾有危,你反而冲动难抑,甚是不该呀!” 关羽听了,仍满腔怒火,怒道。 “圣驾受辱,我焉能容忍?” 刘备见了,拉关羽坐下了,才说。 “二弟呀,这是曹贼有意为之,意在试天下人心!你勇于作战,精于用兵,却疏于政坛较量啊!” 关羽听了,仍不服气。 “我本武夫,与政坛何干?” 刘备听了,笑了笑道。 “将军决战,岂止在战场?不识政坛险恶,怎避暗箭陷阱?即以今日而论,曹贼肆意凌辱圣上,意在何处?” 关羽心中,仍恼怒不已。 “这不明摆着?篡汉呀!” 刘备听了,又问。 “如何篡汉?” 关羽无言以对。 刘备见关羽已有所动,又耐心开导起来。 “二弟,曹贼之意,乃激起混乱,趁乱害了皇上!我若不拦你,岂不正中曹贼诡计?” 关羽听了,已有所悟。 刘备见了,继续说。 “再说,猎场遍布曹贼心腹,不知有多少贼眼在盯着你我!休说你杀不了曹贼,那曹贼反而会将谋害圣上之罪嫁祸于我!如此一来,曹贼便可轻易篡汉!我等蒙冤事小,却反成了曹贼篡汉帮凶!你明白吗?” 关羽听了,恍然大悟,翻身跪地。 “兄长,关羽鲁莽,险闯大祸,请兄长责罚!” 刘备赶紧扶起关羽,笑道。 “快起来!二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田猎令曹操心神俱爽,此时正趴在**,让两个使女为他捶背捶腿。 曹丕进来了,示意两个使女退下。 使女退下后,曹丕一边给曹操捶着,一边开了口。 “父亲,今日围猎,我见那关羽,每每怒目而视,还多次提刀,蠢蠢欲动。父亲当多加防范啦!” “他有此举,乃真英雄也!” 曹操听了,不假思索便开了口。 曹丕甚为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 “父亲,您说甚么?” 曹操见曹丕如此,反而淡然一笑。 “我说,关羽乃真英雄也!” 曹丕听了,更为不解。 “啊?父亲为何不怒反赞?” 曹操神色认真起来。 “为试天下人心,我今日蓄意羞辱皇上。此时,若我是关羽,亦当有此举,方显英雄本色!” 曹丕听了,暗暗摇了摇头。 田猎让曹操很爽,但众诸侯不到,却成了他的心病。次日,他便召聚谋士密议。 “昨日田猎,除原已在京的马腾,诸侯无一人到。我当如何?” 曹操话音一落,还是程昱开头炮。 “诸侯闻召不来,皆因惧怕丞相。丞相当一鼓作气,直登大宝!” 荀yu一听,当即反驳。 “仲德所言差矣!诸侯之中,袁绍怕吗?孙策怕吗?即是昨日已到之马腾,他怕吗?” 荀攸也接着驳斥程昱。 “既是人人皆怕,也未必人人皆服。若诸侯心服,当不召自来。召而不来,则不服明矣。诸侯人皆不服,即劝丞相早登大宝,吾不知爱耶?害耶?” 程昱听荀攸斥自已害曹操,十分恼怒,一冲而起。 “你?” 荀攸见了,冷冷一笑。 “我如何?” 曹操见势不妙,赶紧开了口。 “罢了!都散去吧!” 许田围猎之后,国舅董承突然深夜来访,令刘、关、张大感意外。他们面带疑色,与董国舅一齐进小阁坐了。献茶毕,刘备开了口。 “国舅夤夜至此,不知何事?” “白日耳目众多,故夤夜拜访。前日田猎,云长屡欲诛贼,皇叔却一再相阻,不知为何?” 董承一开口,就让刘备心中一惊,但他却马上淡然一笑,掩饰了过去。 “国舅何出此言?” “田猎场上,曹贼遍布耳目,意在盯逆之者。我眼观八方,也在盯逆之者。彼盯逆之者,意在谋害。我盯逆之者,意在交往。” 刘、关、张从未与董承来往,不知其虚实。听了董承之言,刘、关、张皆不敢轻信。刘备又淡笑着开了口。 “国舅之言,若丞相得闻,恐有不便呀。” 见刘、关、张心存戒备,董承并未见怪,反而神色轻松起来。 “此处无他人,那曹贼怎得相闻?再说,若非见云长义愤,若不信皇叔忠贞,董承岂敢贸然造访?” 董承言语直露,刘备却戒心难释。听了董承之言,刘备仍打太极拳,说道。 “田猎之时,丞相之举易惹争议。舍弟未经世事,一时性起,我已责之。” 董承见刘备仍心存戒备,有些急了。 “皇叔!我仅一皇亲,而皇叔乃刘氏子孙。我不容刘氏江山为国贼所篡,皇叔岂能坐视?” 刘备闻言,沉思了一会儿,仍不敢轻信。 “刘备靠丞相庇护,方得今日安宁。国舅造访,恐有失察吧?” 董承见刘备戒心难释,真的急了。 “皇叔啊!你一心兴汉,天下皆知!今日定是担心我乃曹贼所使,故不肯坦露胸襟。也罢,我就实言相告吧!” 此时曹操正身陷噩梦中。 他梦见一处室内,夜色朦胧,风声凄厉,帘幔乱舞,鬼气森森。 曹操神色惊恐,被五个无头人围在核心。 无头人凌空乱飞,不断杀向曹操。 曹操衣衫凌乱,满头大汗,惊惧异常,四处奔逃,躲闪,却怎么也躲不掉五个无头人的追杀。 曹操跌跌撞撞,惶乱奔逃。五个无头人无处不在,剑剑直逼曹操。 曹操惊恐后退,突然脚下一绊,仰面倒地。 五个无头人一齐杀来,五剑穿心! 曹操一声惨叫,从噩梦中一惊而起,满头大汗,满目惊恐,不断喘着粗气。 小阁中,董承已涕泗横流,悲愤难忍。 “许田围猎,皇上奇耻大辱,痛不欲生,彻夜不眠啦!思之再三,唯召忠良诛贼,方可保刘氏江山!皇上咬破手指,立下血诏。伏皇后将血诏缝于衣带中,着我秘召天下忠良,共保汉室!皇叔请看。” 董承将血诏双手送到刘备面前。 刘备接过展开,如闻献帝泣血之声。 “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为重。近日曹贼弄权,欺压君父,败坏朝纲,不由朕主。朕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卿乃国之大臣,朕之至戚,当念高帝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祖宗幸甚!破指洒血,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负朕意!” 刘备看着看着,渐渐泪流满面。看罢,悲愤异常,痛不欲生。 “皇上如此!社稷如此!我等心何以安!心何以安啦!” 刘备捶胸顿足,泪雨滂沱。 关羽、张飞也悲愤难抑。 董承悲愤异常。他又将义状交给刘备。 “皇叔请看,这义状,已有六位忠良具名,誓诛曹贼!” 刘备接过义状,抹了把泪,细看起来。 义状上写着: 车骑将军董承 工部侍郎王子服 长水校尉种辑 四、议郎吴硕 五、昭信将军吴子兰 六、西凉太守马腾 每一人的名字上,都押着血红的手印。 刘备看毕,翻身拜倒在地。 “矢志兴汉,乃刘备毕生之愿!今虽暂依曹贼,然兴汉之志弥坚。自此之后,刘备当随国舅,共赴国难!” 刘备言毕,立即在义状上具名,又咬破手指画押。 七、左将军刘备 刘备具名画押毕,双手将义状交回董承,殷殷叮嘱道。 “国舅,曹贼奸狡阴毒,鹰犬无数,万望慎之呀!” 董承听了,庄重地点了点头。 夜来之噩梦,令曹操心神不宁,面色惨白,次日便召集谋士圆梦。 “我平生以来,此梦最为可怖,不知主何吉凶?” 曹操讲完噩梦,问众谋士。 程昱又开了头炮。 “无头鬼,必是冤魂。过往岁月,丞相可有枉杀之人?” 对自己的信条和所为,曹操并不讳言,开口道。 “我宁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过往枉杀之人,我已无法记数。” 程昱听了,便要曹操超度亡灵。 “既如此,只好广请寺僧,设坛祭祀,以慰亡灵,或可攘之。” 郭嘉却认为此梦主来日。他说。 “不然。过往亡灵无数,而梦中仅五人,此梦当主来日。” 曹操一听,颇感困惑。 “来日?” “然也。或有五人,将阴图丞相,丞相宜慎。” 曹操听了,眼中渐渐露出了凶光。 第五章 身陷虎口(上) 1 联络上了刘备,令董承心情颇佳,此刻正在院中聚精会神地练剑。 英娘从外面进来见了,笑了起来。 “爹爹多日心神不宁,今日如何气定神闲啦?” 董承收了剑,仍很兴奋。 “这是爹爹之秘密。我儿近来心神不宁,倒是为何呀?” 英娘听了,俏皮地一笑。 “这也是女儿的秘密呀。” 董承抬手刮了一下英娘的鼻子。 “好啊!跟爹爹耍起心眼儿来了。” 英娘立即撒起娇来。 “没有啊!爹爹冤枉人家了!跟爹爹耍心眼儿,我哪敢啊?” 董承见了,哈哈笑着,二人一同高兴地进了屋,董承神色立即严肃起来,说。 “爹爹去见了刘皇叔。” 英娘听了,有些惊喜,忙问。 “哪个刘皇叔?” “刘备呀。” 英娘一听,顿时高兴起来,又问。 “就是桃园结义那个刘备?” “正是。” 英娘听了,兴奋得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 “这么说,关羽也跟他在一起?” 董承见了,恍然大悟,高兴地说。 “噢!我儿好眼力呀!” 英娘听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甚么好眼力呀?” 董承诡秘地一笑,小声说。 “关羽是何等样英雄!我儿看上了他,眼力不好么?” 英娘听了,大窘,责道。 “爹爹!您说甚么呀?关羽那日在街头救了我,我还未谢人家呢。往日总找不着;今日,总算知道如何找他了,故尔高兴。甚么看上不看上呀?” 董承一听,反而有些惋惜。 “噢,原来,我儿心神不宁,竟是因此。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儿若真看上了关羽,那当是好事呀!” 英娘一听,明显丧气了。 “他那日救了人,看都没看救了谁,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说这些有甚么用?” 董承一听,明显露出了惋惜之情。 “真的?” “异日我随爹爹去谢他,爹爹便知真假了。” 董承听了,想了想,才说。 “不。曹贼鹰犬太多,爹爹去不便。你以表达谢意之名去,日后便代我联络,如此不易引人注目。如何?” 英娘听了,认真地点了点头。 关羽在书房看书。 哮天来了,报道。 “少爷,有个姑娘要见您。” 关羽听了,一脸困惑。 “姑娘?我交之人无姑娘。不见!” 还没等哮天出门,英娘便笑着出现在门口。 “关将军不怕千军万马,就那么怕见姑娘么?” 因遭了嘲笑,关羽仍坐着,冷冷问。 “你是何人?” “关将军忘了?那日您在街头救的人,便是我呀。今日,特来道谢!” 关羽听了,这才起身相迎。 “噢,原来是你。姑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算难得呀!请坐吧!哮天,给姑娘看茶!” 见哮天出了门,英娘急忙一本正经地开了口。 “关将军,我乃董国舅养女英娘。国舅说曹贼鹰犬太多,不便与皇叔联络。日后联络之事,便由我代他。” 关羽听了,急忙起了身。 “请姑娘随我,往见兄长。” 刘备见了英娘。她带来的消息,令刘备辗转难眠。 甘夫人见刘备如此,也有些担心,关切地问。 “皇叔何事烦恼?” “董国舅让英娘捎过信来,说至今未觅到可托大事之人,要我代为寻觅。我与朝中之人交浅;各路诸侯又打来打去,时战时和,各顾利益。我上哪里去寻愿为朝廷赴死之人啦?” 甘夫人听了,劝了起来。 “此等事,万分机密,是急不得的;挂在心上就是了,不必烦恼。” 刘备听了,仍难释焦急之情。 “夫人所言极是,我也知此。然一想到圣上之辱,朝廷之难,我就恨不得立诛曹贼!” “曹贼当诛,然彼势大,只可徐图。莽撞而行,反如以卵击石。” 刘备听了,暗暗点了点头。 英娘一有空,便往刘备府中跑。此时,正与甘、糜二位夫人言笑甚欢。 这时,一使女来禀。 “二位夫人,皇叔请您们去一下。” 英娘听说皇叔请二位夫人议事,立即起身告辞。 “夫人有事,英娘就告辞了。” “好,姑娘常来玩儿啊。” 刘备神色欣喜地在看信。 甘、糜二人进来了。 “皇叔召我等,不知何事?” 刘备神色兴奋,急忙说道。 “来来来!国舅信中,问二弟婚事;如二弟未婚,愿以英娘相许。” 甘、糜二人一听,顿时高兴起来。 “好啊!英娘姑娘不错,与二弟十分般配!” 刘备也十分高兴。 “此事让我挂心甚久,今日总算可成良缘了!” 刘备与甘、糜二人神色都很喜悦。 关羽闻刘备相召,匆匆来了。 “哥哥嫂嫂相召,不知何事?” “二弟以为,英娘姑娘可好?” 关羽不假思索,开口便答。 “侠肝义胆,不错啊!” “董国舅欲以英娘许你,你可……” 关羽未等刘备说完,便急忙连连摆手。 “不可不可!” 关羽断然拒绝,令刘备与二位夫人都大感意外。 “为何?” “我今未尝立业,且居无定所。若成婚事,我多牵挂,她也受累,反成坏事,岂可为之?” 刘备听了关羽之言,颇不以为然。 “成婚之后,你若征战,她居许都,何碍之有?” 关羽却道。 “兄长种菜,所为何来?不就是此地不可久留吗?我若征战,她居许都,岂不反被曹贼扣为人质?” 刘备听了,一时无话。 甘、糜二人也一时不知该说甚么,此事便搁下了。 一日,刘备正在侍弄菜园。 许褚、张辽领着数十人,突然来到园边。许褚马上开了口 “使君,丞相有请!” 刘备见许褚板着脸,心下顿感不安,忙问。 “噢。二位将军,可知丞相何事相召?” 刘备一边从菜地里出来,一边问。 “我等不知。请使君即行!” 许褚仍板着脸,语气生硬。刘备见了,心中愈加不安,但他表面仍然平静。 “二位将军请稍候,容我更衣。” “不必。丞相请使君即行!” 刘备虽面色平静,心中却更为不安。他只好拍了拍靴上的土,一边随许褚往外走,一边暗自思忖。 “兵将出动,即到即行,莫非董国舅之事已发?” 刘备提心吊胆地想着,跟随许褚、张辽走了。 刘备走后,关羽、张飞踏着雨水回到门前。 哮天开了门。 关羽一进门,便开口问起来。 “哮天,兄长呢?” “许褚与张辽带着数十人,将皇叔直接从菜园叫走了。” 关羽闻言一惊,心头掠过一丝不祥之念。 “近来英娘出入频繁,莫非大事已发?” 有了这份担心,关羽顿露急色,忙问。 “直接从菜园叫走了?” 哮天见关羽神色不对,也有些紧张,赶紧点了点头。 “不好!” 关羽一声惊呼,转身便跑。 张飞也急忙跟上。 关、张二人仗剑,从湿漉漉的街上怒冲冲地直奔相府。 两个相府侍卫急忙上前阻拦。 “敢闯相府!何等大胆!” 关羽与张飞并不答话,而是各出一手,将阻拦的侍卫像抓小鸡似的提了起来。 两个被提起的侍卫手脚乱动,在空中挣扎着惊呼乱叫。 门前其他侍卫,个个吓得面无人色,惊慌退缩。 关羽与张飞放下提起的侍卫。 两个侍卫早吓软了,一放下,便跌坐在地上。 关羽剑指一人吼问。 “说!我兄长在何处?” 侍卫吓得直哆嗦。 “你兄长?你兄长是谁?” “刘皇叔!” “噢!在里面!” 关羽与张飞舍下侍卫,仗剑冲进了门。 相府院内,地上到处汪着雨水。 关羽神色急切,噼噼叭叭地踏着地上雨水,边向里奔,边四处观望。院内不见刘备,只见一小校。关羽奔过去,剑指小校。 “快说!刘皇叔在何处?” 小校如筛糠一般战栗着,手指里面。 关羽与张飞仗剑冲进厅内,紧张四顾。 厅内并无一人。 关、张二人又向里跑。 关、张仗剑奔入后厅。 一偏将正从内出来。一见二人,慌忙抓剑。 关羽飞身上前,剑指偏将咽喉。 “休动!快说!刘皇叔在何处?” 偏将吓得浑身战抖。 “带、带去后园了!” 关羽舍下偏将,便朝后园跑。 张飞赶紧跟上。 偏将见二人跑向后园,仓惶外逃,险些跌倒。 偏将从内逃出来,刚奔进大厅,许褚、夏侯氏兄弟、曹仁、曹洪、张辽、宋宪、侯成、魏续等一干将领便人人惊恐,个个持械,也奔进了大厅。 一见偏将从内奔出,许褚忙问。 “可见关、张二贼?” 偏将向后一指,喘着吐了两个字。 “后园!” 许褚一听,更加惊恐。 “不好!丞相正在后园!” 许褚叫了一声,当先向里冲去。 众将也神色紧张地相随奔去。 后园小亭,新雨刚过。 曹操与刘备正在边煮边饮青梅酒。 关羽与张飞已收起剑,立于亭外。 曹操见关、张十分英武,不禁赞道。 “使君,你这两位兄弟,忠勇可嘉呀!” 刘备听了,喜道。 “是啊!此乃刘备今生大幸!” “既是使君之幸,曹操岂可不贺?来人!赐二位壮士酒!一人一大碗!” 曹操身边侍从得令,斟了两碗酒,送与亭外的关、张二人。 关、张二人接过,一饮而进。 曹操见了,高声喝采。 “嗬!好酒量!再来一碗!” 这时,许褚等众将神色紧张地持械奔进了后园。 “丞相!” 许褚紧张地叫了一声,两眼却恼恨地看着关、张。 曹操心下已明白,口气却故作轻松。 “仲康,我正与使君饮酒,纵论天下英雄。你等何事惊慌呀?” 许褚等众将赶紧收起刀剑,也到了小亭前。 张辽见平安无事,神色轻松地笑了笑说。 “丞相与皇叔纵论天下英雄,我等也想来听听呀!” 许褚却怒视着关、张二人。 张飞见了,看了一眼关羽。 关羽淡淡一笑。 张飞也冷冷一笑,说。 “二哥,你站了这许久,想必累了,待我搬个坐的来。” 张飞说完,走向一处石凳,一猫腰搬起,端到关羽跟前放下,仍脸不红,气不喘。 许褚见了,大吃一惊。因为这一石凳,许褚也曾搬过,可远没那么轻松。 那是前不久,许褚随在曹操身后,来到石凳前。曹操本欲坐,却又转过身对许褚说。 “许老虎,你不是常夸力大吗?此石凳,你可能搬动?” 许褚二话没说,过去就搬。 石凳虽然动了,却未起来。 许褚直起身,脸已挣红。他扭了扭腰,又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再大吼一声,用力一搬。 曹操在专注地看着,见石凳起来了,兴奋地叫起好来。 “好!起来了!起来了!” 许褚搬起石凳,艰难地走了两步。 石凳一下坠了地,险些砸了许褚的脚。 许褚满脸兴奋,却气喘不已。 “仲康真大力士也!此凳由八人抬来,从无人搬动。今汝搬起行走,虽仅两步,已天下无双矣!” 曹操兴奋地赞叹着。 许褚虽气喘不息,却得意不已。 今见张飞轻松搬动,许褚吃惊地瞪大了双眼,看着张飞。 曹营诸将,也都吃惊地看着张飞。 关羽见了,淡淡一笑,转向张飞拱起双手。 “谢三弟!” 关羽借拱手之时一发力,他脚下的地竟沉了下去,留下两个两三寸深的脚印! 许褚见了,一脸惊骇。 曹营诸将见了,无不震恐。 众人去后。许褚仍独自一人在关羽脚印旁发愣。 “难道此处之地松软?” 许褚想着,用脚踩脚印。无丝毫动静。又踩脚印周边,仍无丝毫动静。 许褚审视着地上,思索起来。 “此地一点不松软呀!为何竟沉下如此之深?” 思索了一会儿,许褚又用力蹬脚印。除了扬起尘土,仍无丝毫动静。 许褚又用力蹬脚印周边。仍然只有扬尘,无其他动静。 许褚惊羡不已,暗自慨叹。 “那关羽,实在了得!实在了得!” 关、张二人竟毫无阻拦地仗剑闯进相府后园,令曹操恼怒不已。此时,曹操面色狂怒,一语不发地怒视着众将。 许褚等一干将领,齐刷刷地跪满大厅,无人敢作声。 “今日,那关羽、张飞若动手,我命早休矣!二人径直闯进后园,汝等其时何在?” 曹操怒不可遏地咆哮着。 厅中,众将一齐伏地,叩头请罪。 “我等罪该万死!请丞相治罪!” 众将跪了一地,人人俯身低头。有好些人还在颤抖。 曹操仍怒气未消,恼怒地盯着众将。 这时,许褚抬起头开了口。 “丞相,卫队由我统领。今日之事,罪在我一人,与其他将军无关。我愿依罪伏法,请丞相容过其他将军!” 众将听许褚出面顶罪,一齐开了口。 “不!保护丞相,人皆有责!我等尽皆失职,也有罪当罚!” 曹操见了,叹了口气,怒气渐消。 “罢了!今日,我并非问罪。然事干重大,不可不警醒啦!汝等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 众将高声齐答。 第五章 身陷虎口(下) 3 刘、关、张自相府归来后,一齐进了后堂。 刘备坐下后,舒了口长气说。 “今日,真吓煞我也!” 关羽赶紧将哮天送来的茶端给刘备。 “兄长惊吓,所为何事?” “那许褚、张辽,带兵来到菜园,既不告知何事,也不让我更衣,带我便走,我殊感不祥,怎不惊吓?” 刘备仍心有余悸。 张飞听了,也觉惊心。 “是啊!就只差绑人了!” 关羽则由此联想到了与董国舅之谋,立即说。 “对!刚与董国舅有谋,便生出此等事来,自然惊煞人也!” 刘备听了,仍神色不安。 “是啊。我本随时担心此事,偏偏许褚、张辽便带兵来了。” 关羽听了,关切地问。 “事发突然,兄长是如何应对的呢?” “我一开始也不知如何应对。惊过之后,才开始想应对之策。我想,我一定得弄清曹贼来意,见曹贼后才好应对。路上,我被许褚与张辽夹在中间,一路走着,谁都一言不发。” 张飞一听,说道。 “如此,岂不更觉紧张?” “是啊。我看了看许褚。许褚冷若冰霜。我又看张辽。张辽冲我点了一下头。我暗想:‘看来,张辽或许能透出点口风,待我权且一试。’我又转对张辽,笑着开了口。” “张将军近来可好?” 张辽见问,点了点头道。 “甚好!久不见关、张二位将军,不知如何?” “噢,二人不愿种菜,外出溜达去了。” 张辽一听,高兴起来。 “噢。皇叔种得好菜,丞相多次言及。今日一见,果然满园好菜!” 刘备故做轻松地笑起来。 “丞相日理万机,也记得我种的菜呀?” 这时,许褚才开了口。 “当然记得。适才丞相在后园,还指着偌大的园子说:若得如刘使君,园中种菜,当心如止水矣。” 刘备听了,神色稍安,笑了笑。 “噢。原来丞相也想种菜呀?” 刘备讲述着。 关羽听到这里,轻松地笑起来。 “还是兄长擅长应变。若是我与三弟,早已不知所措了。” 张飞听了,笑了笑说。 “是啊。若是我,便只想拼个鱼死网破!” 关、张心情本已轻松,但刘备接下来的讲述,又令他们紧张起来。 “路上,我本已探得虚实,心中稍安。谁知曹贼一开口,便吓得我三魂少了二魂?” 关、张二人听了,皆面带惊讶。张飞忙问。 “那曹贼说了甚么,令哥哥如此惊吓?” “你们听听便知。我随许褚、张辽进了大厅,曹贼便不动声色地盯着我。我想:‘难道我路上所探不对?曹贼为何如此看我?’我心中正七上八下,曹贼便冷冷地开口了。” “使君在家,干得大好事啊!” 刘备听曹操如此说,更以为大事已泄,心中更惊。他只好强自镇定,勉强一笑道。 “种菜而已,有甚大事?” 曹操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皇叔种菜,天下奇闻,岂不是大事?” 刘备听了,心中石头顿时落地,也朗声笑了起来。 “丞相真会笑话。我只不过消闲而已,算甚么大事?” 关、张听到此,同时舒了口气。 刘备抚着目自己的胸口,也舒了口长气。 “我的心啦,这时方回到了此处。” 刘备说完,仍按着自己的心窝。 张飞此时颇感庆幸。 “唉!总算虚惊过去了。” 刘备听了,却立刻接过了话。 “非也!其后,还有更惊人之处。” 张飞听了,颇感困惑。 “啊?曹贼已不疑哥哥,还有甚么更惊人之处?” “三弟休急,听我道来。” 刘备被带到了后园小亭。亭内方桌上,放着一盘青梅。已煮的酒,正冒着热气。 曹操神色怡然,与刘备相向而坐,悠然地品着青梅煮酒。 这时,侍从遥指亭外,惊喜地叫起来。 “丞相快看!” 曹操抬头,见远空有云,其状如龙。也兴奋起来。 “噢!龙挂!使君请看!” 曹操与刘备来到亭边。 此时新雨初谢。龙挂悠游于远空。 曹操神色大悦,遥望着龙挂,兴奋地开了口。 “江南以五月二十为龙升日。今见龙挂,何其祥瑞也!” 曹操说到此,转而问刘备。 “使君可知龙之变化?” 刘备也颇为惊喜地遥望着龙挂。听了曹操之问,才开了口。 “我生北方,不知龙升日,未闻其祥。” 曹操听了,仍神色兴奋,情趣盎然,兴奋地讲起来。 “夫龙者,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身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而变化,犹如人得志而纵横四海。故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也!使君久历四方,必知当世英雄。请试言之!” 刘备的讲述,让关、张二人听得聚精会神。 关羽听到此,开了口。 “曹贼要兄长论英雄,兄长如何应对?” “我说尽了当今诸侯,曹贼都不首肯。” 张飞听了,忙问。 “那如何是好?” “我说:‘我肉眼凡胎,不识英雄。’” 关羽听了,又问。 “那曹贼如何说?” “他大笑起来。” 曹操又回到了桌前,哈哈大笑,昂首向天,神彩飞扬。 “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也!” 刘备听了,笑道。 “此等英雄,非丞相,谁能当之?” 这时,曹操双目盯着刘备,再抬手指着刘备胸口。然后收回手,指着自己胸口,一本正经地说。 “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曹某也!” 刘备虽仍笑着,却惊得手上的筷子立即掉到了桌上,再一弹,又掉到了地上。 此时,正好响起了一声炸雷。 刘备为了掩饰,急忙俯身去捡筷子。 捡起筷子,刘备笑着,自嘲起来。 “一震之威,竟至于此!让丞相见笑。” 曹操见了,大笑起来。 “大丈夫,亦畏雷乎?” 刘备一听,也笑了。 “迅雷,风烈,必变神色。圣人尚且如此,何况我**凡胎?” 说完,刘备仍笑着。 曹操审视着刘备,也笑了笑。 张飞听到此,不屑地一扬手。 “这有何惊险可言?哥哥本是英雄,此番,曹贼总算长了眼!” 关羽一听,立即开了口。 “三弟又来了!曹贼称天下英雄唯兄长与他,便是将兄长作了他最大对手!那曹贼若全力对付兄长,难道还不险么?” 刘备也附和着。 “是啊。你二人今日又闯了相府,那曹贼自然更视我为大敌!” 张飞一听,一时不知所措。 “那,我等将如何是好?” 刘备与关羽也一时无策。 关、张仗剑闯相府,着实令曹操又惊又怒。在训斥了帐下诸将之后,他才怒气渐消。 此时,众将已井然列于殿中,正在力劝曹操遣刘、关、张离京。 许褚听曹操讲过温酒斩华雄,听荀攸讲过关羽练刀,又拔过关羽捏的铜簪,还仔细审视过关羽的脚印,心中已生畏惧,因此第一个开了口。 “丞相,那关、张二人,太过勇猛!若留京师,恐于丞相不利呀!” 众人也深为关、张震慑,一听许褚之言,几乎齐声附和起来。 “是啊!丞相” 曹操看了看众人,未动声色。 见曹操未动声色,曹仁开了口。 “丞相,此前,无人敢闯相府。今日,二贼擅闯,如入无人之境,必长其气焰!若留京师,丞相安危堪忧啊!” 曹操看着众人,仍未动声色。 见曹操仍未动声色,曹洪又开了口。 “丞相,我等亲眼所见,那张飞搬后园亭前石凳,竟如搬纸凳一般!” 见曹操仍不动声色,许褚又开了口。 “丞相,更了得的,是关羽!他向张飞拱拱手,脚下的地竟沉下了两三寸!” 曹操闻言,也吃了一惊,惊问道。 “竟有此事?” “有。脚印尚在,丞相可亲自去看!” 曹操被许褚等领到关羽的脚印旁,便仔细审视起来。 曹操也像许褚那样,用脚去蹬了蹬脚印,又蹬了蹬脚印周边,均不见丝毫动静。曹操顿时露出了惊疑之色。 “此确系关羽所为?” 众将见问,争相回答。 “正是!” 曹操看了看众将,没再说话。 许褚见了,面带忧色开了口。 “丞相,二贼如此神力,我等虽人人拼死,恐难保丞相安危呀!” 众将一听,也齐声附和。 “是啊!丞相!我等愿为丞相赴死,但未必可保丞相安危呀!” 曹操听了,皱起了眉头,却甚么都没说。 回到大厅,曹操仍皱着眉头,低头踱着,还是不动声色。 夏侯dun左眼戴着黑色眼罩,此时忍不住开了口。 “丞相,我夏某从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丞相安危,绝非儿戏!依今日观之,若二贼并力,丞相安危确实堪忧!请丞相三思!” 这时,曹操终于开了口。 “尔等所言,我当慎思。且都散去吧!” 英娘进了书房。书房中没人。她正要离去,见案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封信,便过去拿着看了起来。 信是刘备写给董国舅的。刘备写道: 国舅所嘱之事,我谨记于心,容当徐图。令爱之事,我已告知二弟。 二弟甚谢国舅美意!然二弟居无定所,东征西战,深恐累及令爱,有负 托身之恩! 看到这里,英娘放下信,心中暗想。 “噢,关羽不允亲事,原是怕我成他包袱。我要让他看看,我英娘乃何许人!” 英娘退出书房,便去见甘、糜二位夫人。 “二位夫人,英娘有一事相求。” “何事?” “英娘久闻皇叔双股剑甚是了得,甚想见识见识,跟皇叔学几招,未知可否?” 甘夫人听了,笑道。 “这有何难?皇叔日日要练剑,姑娘但观无妨。” 关羽在书房看书。哮天进来了。 “少爷,婶婶说,英娘要与皇叔练剑,请您去观战。” 关羽一听,心中暗想。 “她定想让我看到,她不会拖累我。她虽不会拖累我,可我岂忍拖累她?” 关羽拿定主意,开了口。 “你去告诉嫂嫂,我有事。” 关羽话音刚落,甘夫人就到了门口。 “有事你也得去!我就知道哮天请不动你。” 关羽见甘夫人亲自来了,只好起身。 关羽出了书房,与甘夫人和哮天一齐向外走。 “有劳嫂嫂动步!” “我不动步,你会动吗?你当去看看,那英娘的剑法,简直不输皇叔!” 英娘正与刘备练剑,真的难分高下。 在一旁观战的张飞见关羽来了,十分兴奋。 “二哥,您如何才来呀?这英娘的身手,可真算女中豪杰呀!” 关羽看着,没搭话。 练罢剑,刘、关、张与甘、糜五人一齐回到堂中。除了关羽,四人都面露兴奋之色。 刘备见关羽不言不语,便问起来。 “二弟,适才观战,意下如何?” “只恐她不是来陪兄长练剑吧?” 刘备听了关羽之言,与甘夫人对视了一眼。 张飞不明关羽之意,问了一句。 “那是为何?” 关羽没答。 刘备也没作答,而是对关羽开了口。 “二弟既知其意,当不会再有顾忌了吧?” 张飞这才明白过来,忙说。 “是啊,二哥。英娘有如此身手,就是相随军中,也胜似一员偏将呀!您还顾忌甚么?” 张飞说完,众人一齐望着关羽。 关羽没再说话。 众武将要曹操遣刘、关、张离京,曹操却担心如此会放虎归山,心中一直拿不定主意。此时,他正在后堂踱步沉思。 曹丕小心翼翼地候在一旁。 众谋士匆匆忙忙地进来了。 程昱一进门,就急不可待地叫起来。 “丞相,听说关、张二贼擅闯相府,吓坏了武将们,尽皆请丞相遣刘备离京,可真有此事?” 曹操仍踱着,仅点了一下头。 程昱见了,立即叫道。 “丞相,不可呀!猛虎关进牢笼不易,岂可轻易纵虎归山?” “关、张二人,无人能敌。刘备若留许都,谁能应对关、张?” 曹操没有停步,似问,又似自语,明显心情烦乱。 众谋士也都在思考着对策。 “丞相,如此说来,刘备岂不成了我之大敌?” 听程昱如此说,曹操停步看了程昱一眼,没说话。 荀yu这时开了口。 “丞相,窃以为不然。” 曹操抬眼望着荀yu,虽未说话,但显然想听下文。 荀yu见曹操想听下文,便赶紧开了口。 “今日,关、张二人闯相府,其意并非伤害丞相,而是怕其兄遭伤害。一见其兄安然无恙,便再无过分之举。由是观之,只要刘备在丞相手中无虞,关、张则无害。若遣刘备离京师,则龙归大诲,虎入山林,害莫大焉!” 曹操听了荀yu的话,又踱起来。 郭嘉见了,也开了口。 “丞相,文若之言极是。丞相只需善待刘备,则关、张不仅无害,反可择而用之。此番定徐州,灭吕布,即可为证。” 曹操终于停下步,神色也轻松了不少。他见荀攸尚未开口,转身问起来。 “公达,你意如何?” “回丞相,在下尚未思虑成熟。” 程昱一听,颇不以为然。 “嗨!这不明摆着吗?还要思虑甚么?” 荀攸思考着,没理程昱。 曹操神色又凝重起来。 关羽在书房看书。 英娘在窗前观望。 窗外阳光明媚。 英娘转过身,高兴地开了口。 “云长,外面天气真好,我们出城打猎吧!” 关羽放下书,说。 “曹贼鹰犬众多,正盯着我们。如此恐有不便。” “你天天不是房中看书,便是院中练武,原是因此啊?” “正是。” 英娘走过去,坐在关羽对面,温情脉脉地望着他。 “好,我便在此陪你。” 二人都洋溢着幸福的温情。 曹操用了谋臣之意,善待刘备,以为己用。此时,他正坐在亭中,等着刘备来共赏新得的杜康美酒。 许褚立于曹操身后,对曹操之举颇为不解,忍不住问。 “丞相又召刘备,为何不令其离京?” 曹操听了,笑了笑。 “仲康,我且问你。那日关、张二人闯相府,可曾害我?” “未曾。可二人若要害丞相,恐无人能挡呀!丞相,诸将再三斟酌,如今天下,诸侯皆不足惧。刘、关、张虽仅三人,可刘备得人心,关、张神勇无敌,当是丞相最大之患呀!” 许褚说出了众将心意。曹操听了,却说。 “若刘、关、张以我为敌,确如汝等所虑。然关、张二人闯相府,仅担心其兄,并无害我之意;刘备亦无意与我为敌。若刘备无虞,则关、张必不害我。故刘备去留,我宜观之。” 许褚听曹操并无遣刘备离京之意,急了。 “可诸位将领……” “我知诸位将领忧我安危,欲遣刘备。可刘备如猛虎,纵归山林,其害岂不更大?” 许褚一听,顿露杀气。 “那就杀了他!” “若杀刘备,关、张必寻我报仇,谁能挡之?” “那就一起杀!” 曹操一听,笑了。 “一起杀?谁杀得了?若杀不了,岂不逼其反杀我?” 许褚听了,无言以对,一脸无奈。 “留也留不得,杀也杀不得,放更放不得,那如何是好?” 许褚说完,仍一脸无奈。 曹操一见,笑了, “养呀!” “养?” 许褚听得似懂非懂。 “对。只要我善待刘备,那关、张则于我无害。” 许褚听了,恍然大悟,笑了起来。 “嗯!丞相英明!” 曹操见许褚终于明白了,便对他说。 “我之此意,汝可遍告诸将。当敬刘备,更不可激怒关、张,以免激起事端。” “是!” 自从闯了相府,刘、关、便愈加谨慎起来。得知曹操又派人请刘备,关、张便十分不放心,一边紧随刘备前行,一边小声劝阻刘备。 “兄长,那人已深疑于您,若再前去,只恐凶多吉少啊!” 关羽忧心忡忡地说。刘备听了,面色无奈地开了口。 “彼既疑我,若召而不去,岂不更疑?” 关羽听了刘备之言,叹了口气。 “是啊。兄长去则当去,然须我与三弟陪同。” 刘备听了,摇了摇头。 “若如此,岂不告之我已防他?” 张飞一听,气恼起来。 “那就任他疑去!哥哥安危要紧!” 关羽也说。 “对!兄长安危,甚于一切!” 三人一时无计,默默走着。 刘备想了想,开了口。 “我有一计,可两全。” 关、张听刘备有两全之计,一齐开了口。 “何计?” “你二人送我于相府门口,待我进门再回。” 张飞一听,十分失望。 “这算甚么好计?您身边不是照样无人吗?” 关羽已明白刘备之意,说道。 “三弟,我等相送,自然有人传话。虽我等不在兄长身边,彼必知我等之意。再则,我等相送兄长,情属自然。彼知我意,但无可厚非。兄长此计,形似无奇,实为大妙呀!” 张飞听了,恍然大悟。 第六章 此计岂可外泄?(上) 曹操在后院亭中设了酒席,请刘备共赏新得的杜康美酒。 刘备进亭见了礼,便询问起来。 “丞相相召,不知何事?” “我新得杜康美酒,请使君共赏!” “多谢丞相!” 曹操见刘备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笑了。 “哎,有酒共享,方为知己嘛。何必言谢?来!共饮此杯!” 曹操与刘备饮了一杯,大为高兴,又起身兴叹。 “妙哉!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刘备听了,笑了起来。 “如今天下太平,四海归心,丞相还有何忧啊?” 曹操又坐下了。 “袁绍灭了公孙瓒……” 刘备听曹操说袁绍灭了公孙瓒,大惊。 “甚么?公孙先生已遇害?” 曹操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刘备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公孙先生,于我恩重。当年我起兵征黄巾,仅率五百人马,全仗先生扶持!今为袁绍所害,刘备誓报此仇!” 曹操听了刘备之言,不经意地摇了摇头。 “袁绍独霸河北,富可敌国,兵可敌国,又有颜良、文丑两员盖世猛将,高览、张合、淳于琼等今世名将,使君报仇,可不易呀!” 刘备听了,反问了一句。 “这便是丞相所忧之事?” “如今天下纷争,诸侯割据。我身为丞相,所忧之事,岂止袁绍?” 曹操说话时,神色并不轻松。刘备听此,突然灵机一动。 “我何不借与丞相分忧,征讨诸侯之名,脱离虎口?” 刘备抑制住激动,一脸诚恳地面对曹操说。 “丞相,刘备蒙丞相厚爱,无以为报,不知可否为丞相分忧,领兵讨伐诸侯?” 曹操闻言,顿露喜色,但他马上又抑制住了,心中暗想。 “他请领兵伐诸侯,必是借机而遁,我岂会从之?” 曹操想着,仍面带喜色推托说 “使君盛情,曹某深以为谢!他日征袁绍,定请使君同往,以报公孙将军之仇!” 刘备闻言,立即起身一揖。 “刘备谨听承相驱遣,效命马前!” 曹操也立即虚与应酬。 “好好好!好好好!” 刘备辞了曹操,正往外走,张辽从后面赶了上来。 “皇叔请留步!” 刘备停步,转身问道。 “张将军何事?” “丞相着我,将两坛杜康美酒,送与关、张二位将军。” 刘备一听,急忙一揖。 “刘备代舍弟,谢过丞相!谢过张将军!” “皇叔休要客气。” 张辽说完,回身招手。 “抬上来!” 刘备请征诸侯,曹操已明其意,便聚谋士于内堂计议。 “今日席间,我与刘备言及袁绍与诸侯割据,那刘备便立即请征诸侯。……” 曹操话音未落,程昱便抢先开了口。 “啊?丞相可答应啦?” “我只说,他日伐袁绍,请与同行。” 程昱一听,立即阻止。 “那也不可!” 对程昱之言,郭嘉并不以为然。 “若丞相亲自率兵,无论伐谁,均可着其同往。此正当关、张效力之时也。” 程昱立即反对。 “丞相兵多将广,何需关、张之力?” 郭嘉仍坚持己见。 “关、张勇猛,当用则用,于我何碍?” 程昱也道出了反对的理由。 “欲关、张效力,必着其带兵。刘备无兵,方无大患。若其带兵,其患必生!” 这时,荀yu开了口 “仲德,丞相若带兵离京,却将刘备留京,岂不更加危险?” 程昱闻言,顿时语塞。 荀攸思索着,仍未言语。 曹操却微微点了点头。 刘备带回了杜康美酒,又备了佐酒菜肴,桌上都摆满了。 刘备与关羽尚未入席。张飞便站在桌边饮了一大碗。张飞饮毕,满脸痛快。 “啊!这杜康,果然好酒!妙不可言!” 来到桌前的刘备与关羽,相视而笑。 “可饮,但不可醉!” 关羽也说。 “是啊。兄长有要事相商,岂可滥醉?” 张飞笑了起来。 “还没喝呢?何醉之有?” 三人齐乐,欢声大作。 三人入席坐了。酒过三巡,关羽开了口。 “兄长有何要事?请讲?” “今日席间,曹贼称心忧诸侯割据,我便趁机进言,称愿为丞相分忧,领兵讨伐诸侯。” 张飞听到此,高兴地叫起来。 “好哇!我等便可趁此而去!” “三弟所言,正是我意。” 关羽也满脸兴奋。 “那曹贼如何说?” “他说,来日伐袁绍,定邀我同行!” 张飞一听,高兴起来。 “好哇!” 可是,张飞转念一想,又有些泄气了。 “来日?是哪日啊?” 但刘备并不泄气。 “是啊。所以,我谋得一计。” 张飞一听,又来了兴致。 “哥哥之计,一定大妙!快讲来听听!” “我想,明日上朝,我便奏请皇上,发兵讨袁。” 关羽一听,反增疑虑。 “好倒是好。可是,那曹贼早已架空天子,不知皇上可做得了主?” “二弟放心。袁绍刚灭了公孙先生,……” 关、张一听,顿时大惊。 “啊?公孙先生已罹难?” 刘备沉痛地点了点头。 关羽站起身,端起酒碗,望北而拜,然后将酒筛于地上。 张飞见了,也赶紧照做。 “公孙先生,我等誓为您报仇!” 祭奠毕,关羽开了口。 “兄长请讲。” “袁绍尽统河北膏腴之地,富可敌国,兵可敌国。如不乘河北战乱初定,兵疲粮乏之时讨之,日后必成大患!在朝中,我以此理相说,必得上下共鸣。面对满朝同声,相阻已属不智;再说,曹贼亦有伐袁之心,于公议,于私愿,曹贼均无阻我之理。” 关、张听了,一齐点起了头。 可是,当夜曹操的一场噩梦,打破了刘备的计划。 噩梦中,山林昏暗朦胧,鸱枭叫声凄厉恐怖。 曹操满脸惊惧,双目惊恐四顾。 眼前的山林又变成了墓碑林立的坟场。 曹操惶然四顾。 突然,碑林中飞起一人。那人面目模糊,唯双目绿光闪闪! 曹操吓呆了。 那人飞向曹操,鹰爪一样的手向他抓来! 曹操仓惶回身,跌跌撞撞地奔逃。 曹操奔逃进了一条昏暗阴森的小巷。 曹操在小巷中仓惶奔逃。 逃了一会儿,曹操扭头回望,身后并无追赶者。 曹操大口喘了一阵气,回身欲走,发现面前竟堵着四个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的厉鬼! 曹操吓得回身便跑。 曹操边跑边回望,四个厉鬼紧追不舍。 曹操回过头,突然发现了那双绿光闪闪的眼睛! 曹操吓得一愣。 这时,一支巨大的狼牙棒当空砸向曹操头顶! 曹操一声惨叫,顿时倒地。 曹操双手抱头,双脚乱登,厉声惨叫。 曹丕只穿着凌乱的内衣奔到床前。 “父亲!父亲!您这是为何?您这是为何?” “头痛!……头风!……” 曹操仍双手抱头,痛苦不堪,上气不接下气。 次日,曹操因病没有上朝,刘备计划落空,低着头回了府。 候在门口的关、张,见了刘备急忙问。 “兄长!今日上朝,可有好事?” 刘备回身看门外。 大门外,两边都空无一人。 刘备回身关上门,才开了口。 “曹贼头痛复发,未得上朝。” 关、张二人颇感丧气。 “难道,他已知哥哥之计,托病不朝?” 张飞困惑不已。 刘备听了,摇了摇头。 关羽也摇着头。 “不可能啊!知计者,仅我三人,曹贼如何得知?” 三人都沉默不语了。 曹操双目无神,躺在**,用红锦包着头。 曹丕立于床侧,面色哀戚。 众谋士神色关切,围在床前。 “又是五鬼索命?” 程昱问了一句。 曹操双目半睁半闭,微微点了点头。 其他谋士均未开口。 程昱反复念着。 “山林,墓地,小巷……山林,墓地,小巷……” 念着,念着,程昱突然一惊。 “啊?不好啊!丞相!” 曹操一下睁开了眼,望着程昱。 “丞相,由山林,到墓地,由墓地,到……” 程昱神色紧张,不敢说了。 “但说无妨。” 曹操声音微弱。 众谋士看着程昱。 程昱心神不定地看了看众谋士,又看着曹操,吞吞吐吐地开了口。 “丞相,那、那小巷……” 程昱声音微颤,不敢说下半句了。 曹操惨然一笑。 “可是墓道?” 曹操声音仍微弱。 众人神色一下紧张起来。 程昱神色紧张地点了点头。 “丞相,看来,阴图丞相之人,正在步步紧逼呀!” 曹操没说话,闭上了眼,脸色变得很阴沉。 刘、关、张三人在吃饭。三人都怀着心事,无人说话。 “昨日,那曹贼还与哥哥饮酒,怎的一夜便病得如此沉重?” 还是张飞沉不住气开了口。 “是啊。难道他料到了兄长之谋?” 关羽神色将信将疑。 张飞又补了一句。 “有可能!曹贼本已奸狡,还养了一群谋士。他们是干甚么的?” 听着关、张之言,刘备沉思着,没说话。 这时,关羽出了个主意。 “兄长,您可否以探病之名,去一探虚实?” “我正有此意。” 曹操面色阴沉,恼怒地斜靠床头。 曹丕神色哀戚,低头立于床前。 “有人谋害于我,我着你稽查。时日已经不少,怎的毫无头绪?” 曹丕慌忙跪下。 “孩儿无能!请父亲治罪!” 曹操怒视着曹丕。片刻之后,才叹了口气。 “唉!有人已将我逼进墓道!你呀你!着实令我失望!” 曹丕伏身于地,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 “孩儿当广撒鹰犬,加紧稽核,保父亲平安!请父亲勿忧!” 曹操又气恼又失望地摇着头。 得知刘备来探病,已在后厅候着,曹丕扶着曹操到了。 曹操虽勉强笑着,却难掩痛苦憔悴。 刘备见曹操来了,急忙上前见礼,并与曹丕一同扶曹操坐了。 “惊闻丞相欠安,特来探望。不知丞相贵体如何?” “沉疴复发,当无大碍。多谢使君探望!” 曹操虽如此说,神色仍然萎顿。 刘备听了,又关切地问。 “昨日,丞相还与我开怀畅饮,怎的一夜便病倒床头?” “昨夜一场噩梦,惊醒便头痛难忍。” 刘备一听,顿露惊色。 “何等噩梦,竟至于此?” 曹操叹了口气。 “唉!近数日,我已两度梦见五鬼索命,其状甚是可怖。使君既来,请与我详之。” 刘备听了,笑了笑。 “详梦关乎神道天命,深奥莫测。刘备才疏学浅,如何详得?丞相身边,饱学之士甚多,与丞相详梦,当远胜于我。” 曹操又叹了口气。 “彼等持论,各执一端。有称主过往,有称主来日。” 刘备听了,想了想才说。 “既是五鬼索命,想必皆往日冤魂。与来日何干?” 曹操听了却说。 “或有人正阴谋害我,也未可知。” 刘备闻言,思索了一会儿。 “嗯,丞相所虑有理。窃以为,敢谋丞相者,除诸侯无他人也。前者,有刘表、张绣兵戈相向。二人虽受挫,但仅一时之失,未伤元气。此外,二袁、孙策,亦虎视眈眈。此五人者,终必成丞相大患也!待丞相贵体痊愈,宜速讨之,以绝大患!” 刘备说话时,曹操一直疑惑地看着他。 刘备虽然看出了曹操的疑惑,并明白了曹操的心思,但他还是坦然地说了下去。 刘备说完了,曹操仍沉思着。 刘备探了曹操之病,立即告诉了关、张。 刘备说完,关羽松了口气。 “哦,那曹贼,原是夜梦五鬼索命,诱发沉疴。并非料破兄长之谋。” 张飞听了,颇觉解恨。 “那曹贼作恶多端,神不佑,鬼索命,合当速死!” 张飞说完,关羽摇了摇头。 “从曹贼的神情看,他并未认定五鬼即是诸侯。” 刘备一直沉思着,这时点了点头。 “我将五鬼往诸侯上引,一则促其早定伐诸侯之谋,二则亦为国舅掩饰。然曹贼却心生疑惑。或许,我如此反泄了天机,让曹贼看出了破绽?” 刘备说完,面带忧色。关羽急忙宽慰。 “曹贼生疑,是疑兄长借伐诸侯离去,恐未疑朝中有人欲除之。” 刘备仍忧色难消。 “非也。依曹贼本性,他断不会不疑朝中之人。只是尚未得知是谁而已。” 关羽听了,赶紧建言。 “兄长所言极是。看来,得告之董国舅,千万谨慎从事,以免罹祸!” 刘备听了,点了点头。 晨曦从窗口透进室内。 悠扬的鸟鸣破窗而入。 刘备醒来,一挺而起。 “哟!怎的睡到了此时?竟误了练武!” 刘备赶紧穿上靴子,过去开门。 刘备一开门,吃了一惊。 关羽正坐在门外看兵书。 关羽面前的烛台上,装满了融化的烛泪。刘备见了,颇为惊异。 “二弟!你这是……” 正好给刘备送洗脸水的哮天到了,接过了话。 “皇叔,少爷整夜未睡。” 刘备一听,更为惊讶。 “二弟,你这是为何?” 关羽接过哮天手中的洗脸水,对哮天说。 “你去吧。” 关羽说完,才对刘备说。 “兄长先洗脸。” 刘备与关羽进了屋。 刘备一边洗脸,一边问关羽。 “二弟,你这是为何?” 关羽压低声音说。 “兄长,那曹贼既然疑朝中有人谋他,定会广撒鹰犬,加紧稽核。一旦事发,拘捕必然迅雷不及掩耳。我不得不防呀。” 刘备听了,忙道。 “可叫下人轮流值更嘛,何需二弟苦熬通宵呢?” 关羽听了,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下人武艺太低,易遭劫杀,难防突发大事。” 刘备听了,十分过意不去。 “既如此,也当我兄弟三人轮流值更呀!你一人通宵苦熬,怎生受得了?” 关羽听了,笑了笑。 “我白日可小睡片刻,便无甚事。兄长且放心。” 刘备感动地望着关羽,甚么也没再说。 曹操尤带病容,斜倚床头。 众谋士齐聚床前。 “昨日,刘备前来探病,又借五鬼索命言伐诸侯之事,各位以为如何?” “丞相,那刘备脱身心切,切不可让其得逞啦!” 第一个开口的还是程昱。 荀yu明显心忧袁绍,把刘备的事放到了一边。 “丞相,诸侯的确当伐,尤其河北袁绍。其灭公孙瓒之后,尽得河北膏腴之地;不仅粮足兵多,且富铁矿以铸兵器。若不趁战乱初定伐之,必成天下首患!” “那刘备呢?如此,岂不正中其下怀?” 程昱的两眼,总是紧盯着刘备。 郭嘉此时忧的,也是袁绍。 “刘备固当防范,但切不可防刘备而纵诸侯气焰!若诸侯合兵,远超百万之众;其患之大,实难估量!刘备请伐诸侯,丞相可率其同往。若刘备得胜,必削诸侯之势;若刘备失利,亦挫刘备之勇。无论其胜负,于丞相均有百利而无一害。” “若刘备趁机逃脱,如之奈何?” 程昱听了郭嘉之言,提了一个很低能的问题,郭嘉听了,不屑地一笑。 “丞相股掌之间,刘备岂能想逃脱就逃脱?何况其妻室今已移居小沛,可令车将军严控,刘备怎会弃而不顾?” 曹操一直静静听着众人争议,这时才微微点起了头。 荀攸仍然一言未发,只顾低头沉思。 曹操看看荀攸,也未说话。 曹操大病初愈,便与前来探望的刘备在后园漫起步来。 曹操之病此时虽愈,但仍显憔悴。 “丞相大病得愈,可喜可贺呀!” “唉,我病虽愈,心中却颇烦闷。故烦使君陪我散散心。” 刘备听了,关切地劝道。 “丞相大病初愈,诸事当放开些,才利康复呀!” 曹操却忧思难解。 “袁绍势盛,袁术又将送传国玉玺赴河北。二袁合兵,又有玉玺在手,此事意味者何?我岂能不心烦呀?” 刘备听了,立即建言。 “丞相,袁术赴河北,必经徐州。丞相可着车将军截而杀之,夺回玉玺。” “袁术乃一方诸侯,今世枭雄,并敢僭越称帝,其势之大,车胄如何敌得?” 曹操摇头叹息。 刘备看了看曹操。 “丞相大病初愈,不宜出征。若丞相信得过,刘备愿率人马赴徐州,助车将军截击袁术,夺回玉玺。” 曹操沉吟半晌,才开了口。 “非我不信使君。然出兵事大,容我禀过皇上再说,可否?” 刘备再次请战,令曹操左右为难,便聚文武于殿中计议。 曹操面容憔悴,神色忧虑。 “袁术送玉玺赴河北。截击袁术,夺回传国玉玺,乃当务之急!袁术此行,必经徐州。谁可率兵截杀,夺得玉玺?” 曹操话音一落,许褚便挺身而出。 “丞相,许褚愿往!” “那袁术势大,你将如何胜之?” 许褚无言应对。 夏侯dun见了,挺身请战。 第六章 此计岂可外泄?(下) “丞相,夏侯dun愿往!” 曹操又问。 “那袁术势大,你将如何胜之?” “我岂惧袁术!定斩其头来献!” 曹操摇了摇头。 曹洪见曹操摇头,出班请战。 “丞相,曹洪愿往!” 曹操还是问同一个问题。 “那袁术势大,你将如何胜之?” “我兵分两翼。我正面迎敌,曹仁袭敌后路,两面夹击!” “袁术本已势大,若袁绍再驰援,分兵袭你与曹仁后路,你将如何应对?” 曹洪一下愣住了。 帐中诸将,面面相觑,无人敢再请战。 曹操见了,皱了皱眉。 “刘备请战,称愿助车胄……” 曹操话还没说完,众文武齐声相阻。 “丞相!万万不可呀!” 厅内一片阻止声。 曹操扫视众人,仅荀攸沉思不语。 此时,还是程昱开了口。 “丞相,我等知您大病初愈,不宜出征。然此役非同寻常,必须截杀袁术,夺得玉玺。非丞相亲征,恐无人能当此任。” 听程昱如此说,不少人立即附和起来。 “是啊!丞相!” 曹操扫视众人。众人皆以期盼的目光望着他,唯独荀攸在低头沉思。 “此事容我三思。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三三两两议论着散去。 荀攸却沉思着,缓缓移动着脚步。 众人散去后,曹操直到晚上仍无良策,心烦意乱地在后堂踱着。 曹丕匆匆进来了。 “父亲,荀攸求见。” 荀攸多有奇谋,向来为曹操所重。这时荀攸求见,必有良谋。曹操顿露喜色。 “公达多日苦思,必有大事!快请!” 曹丕回到门口,向外招了招手。 一会儿,荀攸便进了门。 曹操满脸喜色。 “公达,且坐下说!” “谢丞相!” 荀攸坐下后,胸有成竹地开了口。 “丞相,我思之再三,请丞相遣刘备截击袁术。” 曹操闻言大惊,一冲而起。 曹丕也瞪大了惊愕的双目。 “你?你说甚么?” 荀攸未动声色,又平静地开了口。 “在下请丞相遣刘备,率兵截击袁术。” 还没等曹操开口,曹丕便吼了起来。 “荀攸!刘备苦无脱身之计,你竟要父相遣其带兵离京,是何用意?” 荀攸听了,面带讥笑,口气揶郁。 “公子,你可是疑我暗通刘备?” 曹操见势不妙,连忙阻止。 “公达,竖子无知,休要见怪!” 曹操又转对曹丕,面色愠怒。 “为父议事,岂容你置喙?滚!” 曹丕含怨而去。 曹操坐下了,又转对荀攸,满脸堆笑。 “公达既要我遣刘备,必有道理。愿闻其祥。” “丞相,刘备之害,孰为最大?” “刘备广得民心,关、张勇猛无敌,其害最大。” “丞相所言,乃观其长远。于今而论,其害孰大?” “今我待之甚厚,未见其害。” “丞相,若刘备阴伏丞相身边,以为诸侯内应,其害若何?” 曹操闻言大惊。 “啊?其害莫测!其害莫测呀!” 曹操急忙起身施礼。 “幸得公达指点!否则,我将万劫不复矣!” 荀攸连忙起身还礼。 “丞相,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丞相知遇之恩,荀攸无以为报;为丞相谋划,自当不遗余力。丞相如此,岂不折煞在下?” “公达休再多礼!我有公达,如高祖之有张良也!” 曹操神情大悦。说完,向外高喊。 “来人!快快摆酒!” 此时,刘、关、张也在共进晚餐。 刘备发现张飞未饮酒,甚觉意外。 “三弟,今夜为何不饮酒呀?” “我将与二哥轮流值更,恐饮酒误事。” 刘备感动地拍了拍张飞的肩。 “今日,我从曹贼口中得知,袁术将送传国玉玺至河北,与袁绍合兵。曹贼甚是不安。” 关羽一听,顿露喜色。 “兄长,袁术势大,又恐袁绍接应,若曹贼不亲征,恐曹营无人可领兵。那曹贼大病初愈,不宜亲征,这当是我等脱身之良机呀!” 张飞也兴奋起来。 “是啊,哥哥,这可是我等脱身良机呀!” 刘备却面露忧色。 “嗯。我也力请领兵,然曹贼仍以禀明皇上相推诿。” 希望之火刚燃又灭,关、张不再言语。 曹操得了荀攸之计,喜笑颜开,与荀攸开怀畅饮。但一想到众人必阻刘备领兵,曹操又不免担心。 “公达,我遣刘备领兵,必遭众文武阻拦。我可否将此计以告?” “不可!” “为何?” “丞相您想,刘备急于脱身,足见其尚无阴伏以为内应之计。在下夜来独禀丞相,即恐此计外泄。丞相若以此告之众人,万一泄露,岂不坏大事?” 曹操听了,频频点头。 次日上朝,曹操竟然让刘备领兵阻截袁术,令刘备甚是意外。他兴冲冲地一进院内,便大声叫着。 “二弟、三弟!” 关、张二人赶紧从屋内跑出来。 “兄长何事?” 刘备神色兴奋。 “好事!好事!我率兵截击袁术,皇上已恩准!” 关、张二人也立即喜形于色。 “真的?” 刘备仍十分兴奋。 “真的!” 张飞大喜。 “太好了!” 关羽却欲言又止。 “那……” 关羽刚开口,又打住了话,小心地朝四周看 四周空无一人。 关羽目光扫完四周,才压低声音开了口。 “那曹贼,可曾作梗?” 关、张都关切地注视着刘备。 “向皇上荐我之人,正是曹贼。” 张飞有些吃惊。 关羽大为惊讶。 “是他?又有何诡计?” 听了关羽之言,刘备也颇感困惑。 “是啊,他明知我等千方百计欲去,却不阻反荐,也令我十分困惑。” 张飞此时反而想法简单。 “嗨!我等都远走高飞了,管他甚计!” 刘备与关羽听了,一齐点头,释然而笑。 这时,相府大厅中却人声鼎沸,众文武人人义愤,仿佛炸开了锅。 仅荀攸神色泰然自若。 曹操神色冷峻,高坐厅中,一言不发。 “丞相,遣刘备离京,已属纵虎归山;今又令其率五万人马,岂不是为虎添翼?” 第一个嚷嚷的,依然是程昱。 程昱话音一落,许褚便嚷嚷开了。 “是啊!丞相!这如何使得?” 荀yu此时也坚决反对。 “丞相,刘备此行,就是灭了袁术,于丞相也丝毫无益!反之,丞相从此多了一个对手,且比袁术更强百倍!此人便是刘备!” 郭嘉仍坚持“只有曹操领兵,才可用刘备”的一贯主张 “丞相,您若能领兵,方可遣刘备;您今不领兵,独遣刘备,窃以为遗害不浅啦!” 曹操这时缓缓地站起身。 厅中一下静下来。 “遣刘备领兵截击袁术,乃皇上圣裁。” 曹操之言,大出众人意外。听曹操说到这里,夏侯dun便叫了起来。 “丞相,那小皇帝说话,休要多管!偏不让刘备领兵离去!看谁敢奈何丞相?” 曹操闻言,立刻变了脸色。 “皇上圣旨,岂可违拗?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休要再说!” 曹操一向挟天子以令诸侯。突然听曹操说出这样的话,厅中人人惊讶。 程昱悄悄对许褚说。 “丞相这是怎么啦?与刘备相处了一些日子,怎的变得我等都不认识啦?” 许褚听了,气得连连摇头。 曹操不再多言,便令众人散去了。 散去的文武,仍神色愤然。三三两两成群,边走边议论着。 荀攸神色淡然,独自向外缓缓而行。 荀yu见荀攸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近前悄声问道。 “贤侄,近来为何一言不发呀?” “叔父,侄儿只能言自己所虑及者。丞相虑及,然侄儿未虑及者,侄儿当如何言语呀?” 荀yu被问得哑口无言。 众文武来到相府院内,虽向外走着,一个个仍激愤难平。 程昱几步赶到许褚、夏侯dun前面,神色焦急地开了口。 “二位将军,此事,就如此了啦?” 许褚一脸恼怒,闪身走了。 “皇上圣裁!你能如何?” 夏侯dun怒气冲冲,扔了一句也走了。 程昱一愣之后,又跑到众人前面,张开双手拦住。 “哎!各位!……” 程昱情急如火,欲阻众人。 众人皆一脸恼怒,没人理程昱,一个个兀自去了。 程昱又气又急,盯着众人背影,狠狠地顿了一脚。 即将出征,飞出牢笼,关羽甚是兴奋。此时,他正与英娘相向而坐,深情对视,温言软语话别。 “明日,我将随兄长截击袁术。” “我知矣,等您凯旋。” “曹贼已疑朝中有人图他。我走之后,你当诸事小心!” “嗯。” 虽仅三言两语,却使英娘倍感温暖。 客堂中设了五个座位。 刘备居中而坐。他的左侧二座空着,右侧二座坐着关羽、张飞。 哮天引朱灵、路昭一进来,二人便上前施礼。 “朱灵、路昭,见过使君及二位将军!” “二位将军请坐!” “谢使君!” “二位将军,此番截击袁术,当于徐州之南最利于我。若过徐州,不利我截击,却利袁绍驰援。兵贵神速,故我明日即须发兵,轻装速行,务必截袁术于徐州之南!二位将军以为如何?” 朱灵听说一日即须发兵,颇感突兀。 “使君,一日即须发兵,粮秣辎重如何备得?” 路昭一听,也颇犯难。 “是啊。使君,可否宽限两日?” “粮秣辎重,徐州可备。我今务必截袁术于徐州之南,方有胜算,亦不辱丞相使命。请二位将军以丞相使命为重!” 听刘备说“以丞相使命为重”,朱、路二人只好起身领令。 “是!朱灵、路昭遵命!” 得知曹操遣朱灵、路昭二将随刘备阻截袁术,一群文武候便早早候在相府院内,想从朱、路二人处探得一些消息。此时,院中有人窃窃私语,更多的人却急切地望着院外。 朱灵和路昭匆匆从院外进来了。 众文武立刻迎了上去。 “二位将军,刘备如何说?” “他要明日便出兵!” 众人闻之大惊。 “明日?” “正是。” 众文武得到确信,一个个面面相觑。 许褚挥着手,叫了起来。 “军中无备,明日如何来得及?” 此时,连一向很少言语的曹仁,都忍不住开了口。 “动兵如此之急,从未所闻!” 程昱此时更是怒恨不已。 “此贼急于逃离,竟至于此!” 众人无不愤然,纷纷指责。 荀yu把阻刘备的希望寄托于朱灵、路昭,开口叮咛二人。 “二位将军入见丞相,定当禀明此事,以阻刘备之谋!” 郭嘉听了,也立即附和 “是啊!刘备逃离,蓄谋已久,迫不及待!请二位将军力陈遣刘备之害,或可挫刘备之谋!” 朱、路二人听了,却甚是为难。 “我等亦为此深忧。然我等人微言轻,恐无济于事呀!” 夏侯dun见朱、路二人畏缩,立即鼓动起来 “此时还言何轻重?力阻刘备,人人有责!” 蔡阳也开口道。 “是啊。察汝等忠心,正当此时!” 二人仍面露难色,求救似的看着众人。 郭嘉见了,赶紧解围。 “好了。二位将军已知该如何做,我等无需多言。” 二人像遇赦般匆匆入内去了。 众文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尽皆无话。 曹操神色轻松,悠然漫步。 朱灵、路昭匆匆而入。 “禀丞相,刘备让我等明日发兵。” 曹操停了步,神色仍很轻松。 “他可是称:‘务必截袁术于徐州之南,方有胜算?’” 二人听曹操一说便中,有些吃惊地对视了一眼。 “正是!” 曹操点了点头。 “嗯,还颇得用兵之道!好了,明日便要发兵,你二人速去准备吧!” 朱、路二人都没动,似有话说。 曹操见了,问了一句。 “还有何事?” 朱、路二人一怔,赶紧应答。 “丞相,明日便要发兵,如何来得及?” “欲截袁术于徐州之南,自然要及时发兵。还有何事?” 朱、路二人见曹操已将话封死,只好匆匆而去。 朱、路二人入见曹操后,一群文武便一直在院中翘首向内望。见朱灵、路昭匆匆出来,一群人一齐迎了上去,人人都流露出了关切之情。 “二位将军,丞相如何说?” 第一个开口的,还是程昱。 “丞相说:‘嗯,还颇得用兵之道!’” 众人没想到曹操会赞许,个个面面相觑,众皆失语。 程昱见了,顿觉大事不妙,赶紧开口问。 “你二人可阻丞相了?” 朱、路二人惶然摇头。 夏侯dun见了,大怒。 “为何不阻?” 朱灵见夏侯dun发怒,赶紧辩解。 “丞相说了‘还颇得用兵之道’,便令我二人速去准备。我等如何敢阻?” 路昭也急忙帮腔。 “是啊。我二人稍一迟疑,丞相脸色就变了,岂敢再阻?” 众人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怏怏离去。 众人抑郁而行,到了院外。 程昱追了上来,大声喊。 “诸位!此事关系重大,我等将力阻刘备才是!” 许褚也挥手大叫。 “对!我等当再去见丞相,力阻刘备!” 众人又群情激昂起来,同声叫道。 “好!我等再去见丞相!” 众文武群情激昂,来到后堂门外,被侍卫挡住了。 “各位大人,丞相有令,任何人不得相扰,请回吧!” 众文武愣了。 许褚拨开人群上前。 “他人不可进,连我也不可?” 侍卫面色为难地挡住许褚。 “许将军,对不起!丞相专门嘱我,若许将军来,着他守好此门。” 许褚一下愣了。 众文武全都愣住了。 董国舅得知刘备要率军出征,阻截袁术,连夜来见刘备。 “皇叔终出牢笼,本当贺喜,然董某却倍感心忧啊!” 刘备见董承又失望,又伤感,赶紧劝慰。 “刘备无论身居何处,除奸兴汉之志不移。国舅勿忧!” 虽听刘备劝慰,董承仍忧色不减。 “皇叔之志,董某自明。日后,恐常常相隔千里,急需之时,怎生奈何?” “国舅勿急!曹贼若不拥兵,何以挟天子,小朝廷?刘备此去,自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唯请国舅多恤圣上,多加保重,以待刘备兴兵伐贼,徐奸兴汉之日!” 董承虽万分不舍,但心知势难挽回,只好殷殷相嘱。 “皇叔如此,我心定矣!唯望皇叔早成气候,勿负帝心!” “国舅之嘱,刘备谨记于心!” 刘备当即起身,深深一揖。 虽然夜色已深,曹操的文武人员对未能阻止刘备率军离京,仍不死心。程昱、荀yu、郭嘉等谋士,与许褚、夏侯dun、夏侯渊、曹洪、曹仁、蔡阳等武将,相约去见曹操,以阻刘备。他们齐聚相府门外,只等荀攸到来。 他们人人面色焦急。 程昱一边翘首而望,一边焦急地说。 “明日刘备便要出兵,荀攸如何还不来?” 许褚一边引颈而望,一边焦急地说。 “是啊!今夜不阻刘备,便任其去了!” 见有文武聚于相府门外,守卫不敢怠慢,慌忙入报。 曹操正欲就寝,一守卫便匆忙进了门。 “丞相,众文武又聚于大门之外。” 曹操一怔。 “可知何事?” “不知。” 曹操想了一下,挥手示意守卫去。 守卫刚转身,曹操又开了口。 “去叫少爷,后堂见我。” 曹操见守卫去了,先去了后堂。此时夜已深。他刚在后堂坐下,便打了个哈欠。 曹丕匆匆来了。 “父亲召儿,不知何事?” “众文武相聚门外,不知何事?汝去门口观之。若众人为刘备之事而来,便称我已就寝,此事明日再议。” “父亲,明日刘备已离京了呀?” 曹操顿时恼了。 “我岂不知?快去!” 曹丕一脸困惑,匆匆而去。 荀攸匆匆来了。他一看眼前的阵式,心中已全然明白。但他还是佯作不知。 “各位急急相召,不知何事?” “那刘备明日便要率军离京,此事非同小可!我等思之再三,委实不可纵刘备!故相约再见丞相,以阻刘备!” 程昱俨然如召集人,说明了相聚之意。 荀攸一听,当即拒绝。 “若如此,各位请去吧!” 荀攸已拒绝,许褚还是问了一句。 “你呢?” 荀攸笑了笑。 “丞相英明过人,所决之策,必经权衡,厘清得失。我等皆知纵刘备有害,丞相岂能不知?丞相何所思,各位知否?” 众人听了,一下愣了,无人相答。 正在门后悄悄听众人谈话的曹丕,听了荀攸之言也愣了。 荀攸看了看发愣的众人,又开了口。 “连丞相之意皆不知,便欲力阻,所行当否?” 众人面面相觑。 郭嘉微微点了点头。 “公达所言极是。我等还是别搅扰丞相决策为好。” 门后,曹丕听了,沉思着,微微点起了头。 “怪不得,父亲尤其看重荀攸。” 门外。众文武还犹豫着。 荀攸看了看众人,先自去了。 郭嘉也去了。 人群中有人相继离去。 程昱见了,大声说。 “我可不知丞相之意,但我要丞相明我之意。” 程昱说完,上前跪在了门前。 许褚也跟上来,与程昱并排跪在了门前。 其他人见了,也在犹豫之后上前跪在了门前。 相继离去的人,除了荀攸与郭嘉,也都犹犹豫豫地回来跪下了。 曹丕见门外众人跪了一地,想了想,便往里去了。 次日清晨,一个家人领着曹操与曹丕,匆匆来到门口。 家人开了门。 门外,程昱与许褚领头,众文武跪了一地。 曹操大为惊讶。 “汝等为何这样?” 程昱仍跪在地上,望着曹操开了口。 “丞相,请收回成命!不让刘备离京!” 众人也异口同声地请求着。 “是啊!不能让刘备离京!” 曹操一看,顿时恼了。 “汝等如此,想逼本相不成?” 众人一下全愣了。 “丞相,我等并非相逼,而是欲阻刘备。” 还是程昱开了口。 曹操勃然大怒。 “阻刘备?汝等阻刘备,为何跪在我相府门外?” “今能阻刘备者,唯丞相一人。故冒死以求。” 虽见曹操发怒,程昱还是力请。 众人也纷纷应和。 “是啊!我等冒死以求,请丞相阻刘备!” 曹操见众人继续相逼,更怒。他知众人以程昱为首,便怒指程昱。 “好啊!刘备为皇上所遣,你敢聚众抗旨!来人!与我拿下!押入天牢!待皇上发落!” 左右得令,来拖程昱。 程昱大叫。 “丞相!能阻刘备,程昱愿死!不能阻刘备,程昱死不瞑目!” 许褚怒目瞪着左右,挥手相阻。 “慢!” 左右停下了。 许褚又对曹操开了口。 “丞相,我等深恐刘备为害,才冒死相阻。若仲德因此受戮,岂不寒了众文武之心?丞相亦于心何忍?” 众人也急忙求饶。 “丞相,程参军阻刘备,是恐其危害您呀!请饶了程参军吧!” 荀yu也开口相求。 “是啊,丞相。纵刘备之害,实难估量!仲德阻刘备,乃阻其害,何罪之有?” 曹操怒容稍减。 这时,曹丕见了,立即开了口。 “都快快去吧!休要惹丞相发怒!” 众人这才纷纷起身。 由于跪了一夜,不少人腿早跪麻了,起身时,很多人都站立不稳。 程昱刚起身,双腿一软,便跌倒在地。 曹操情不自禁地欲去扶,但他马上止住了,转身进了门。 第七章 破袁术关羽施妙计(上) 第三卷 第七章破袁术关羽施妙计(上) 刘备与朱灵、路昭率军,迎着朝阳,浩浩荡荡地出了东门。 朱灵与路昭见军中没有关羽和张飞,不觉生疑。 “使君,为何不见关、张二位将军?” “他二人各领兵马,已从南、北二门出发了。” 朱、路二人一听,颇感惊异。 “这是为何?” 朱、路二人面露疑色,望着刘备。 “分兵而进,意在迷惑袁术,令其难知我底细。” 朱、路二人听了,皆点头称赞。 “使君用兵,果然精细!” “是啊。兵刚出门,妙计已行。我等万难如此!” 刘备笑了笑,没再作答。 众文武没能阻住刘备,又群起去见曹操,要他追回刘备。此时,曹操正在低头踱步,等荀攸来商议对策。 荀攸进来了。 “丞相相召,不知何事?” “众文武群起谏我,必欲追回刘备。公达以为如何?” 荀攸不假思索,神色轻松地开了口。 “那就追呀!” 荀攸开口便答,令曹操大为惊讶。 “追?公达也认为当追?” 荀攸淡淡一笑。 “丞相若不追,众人怎会甘心?” 曹操一听,一下笑了。 荀攸也笑了笑。 “那,我当派何人去追?” “许褚啊。” 荀攸仍语气轻松。 曹操听了却有些为难。 “许褚?他倒是力主追回的,可他凡事不动脑啊?” “不动脑,便少麻烦,岂不更好?” 曹操听了,恍然大悟,哈哈大笑,指着荀攸,且笑且说。 “你呀你……” 刘备正率军前行。 许褚从后面飞马追了上来,边追边喊。 “刘使君!且慢行!刘使君!且慢行!” 刘备令人马停住了。 “许将军如此情急,不知何事?” “丞相令我前来传令,要使君回军!” 刘备神色惊讶。 “回军?可是另有战事?” “未有。” 刘备一听,已明许褚来由,心中暗自庆幸。 “幸亏二弟要我分兵而进,以防曹贼反悔来追。” 刘备知许褚无甚心计,心中如此想着,口中却反问许褚。 “丞相遣我截击袁术,又无其他战事,我若回军,容二袁合兵,岂不坏了丞相大计?” “丞相只让我令使君回军,其他事,想必丞相另有安排。使君还是快快回军吧!” 刘备听许褚如此一说,心中更有了底。 “许将军,此番发兵,为迷惑袁术,令其难知我底细,我军分三路而行。我领此路,仅二万兵马。其余三万兵马,在另两路。若要回军,也当会师之后再说呀。” 许褚将信将疑,一时不知如何说了。 刘备见了,笑了笑。 “许将军若疑我,可问朱将军。” “是啊。许将军,此路兵马仅二万。” 朱灵见许褚将信将疑,也开了口。 许褚更不知该如何说了。 刘备见了,又开了口。 “许将军,请你回禀丞相,说明此情,如何?” 许褚犹豫了一会儿,才开了口。 “事到如今,也只得如此了。” 许褚回京,立即去见曹操。 曹操正在后堂等他。 “丞相,刘备为迷惑袁术,兵分三路而行。刘备仅率二万人马。我想,追回二万,漏掉三万,不如待其会师,一并追回。” 曹操听了,笑了笑。 “好。你且去吧。” 许褚见曹操高兴,也欣喜而去。 曹操看着欣喜而去的许褚,忍不住一笑。 众文武知许褚追刘备回来了,聚于院内候着,专等许褚消息。众人都焦急地盼望着,独荀攸神色平静悠然。 许褚一从里面出来,众人便立即迎了上去。 程昱第一个急切地开了口。 “许将军,可追到了刘备?” “追到了。” 众人一听说追到了刘备,神色一下轻松起来。 程昱赶紧又问。 “那人马呢?” “刘备为迷惑袁术,兵分三路而行。刘备仅率二万人马。” 程昱听了,舒了口气。 “噢,能追回刘备,即为大胜!兵马多少都无所谓。” 众人听了程昱的话,也都大为放心了。 “是啊!追回刘备,即为大胜!” 许褚一听众人如此说,反而紧张了。 “我、我想,追回二万,岂能漏掉三万?不如待其会师,一并追回。” 众人一听,神色立即大变。 程昱第一个叫起来。 “啊?如此说来,你一个也未追回?” 许褚也意识到了甚么,一下紧张了,急急地点了点头。 众人一时傻了眼。 荀yu急忙提出了新问题。 “那,刘备将在何时会师?” 许褚抹了把脸上的汗,紧张地摇摇头。 众人见许褚摇头,又失望又气恼。有的人甚至捶胸顿足。 郭嘉也忍不住开了口。 “可知在何地会师?” 许褚悔恨交加,照着自己的头给了一拳。 “唉!” 众人人人懊丧,响起一片长吁短叹声。 程昱痛心疾首,手指戳着许褚心口。 “仲康!刘备不是迷惑袁术!是迷惑你呀!” 许褚顿时一脸恼怒。 “那!那我再去追!” 这时,一直平静悠然的荀攸,平静地开了口。 “许将军,且慢!适才你见丞相,丞相可知你一人未追回?” “已知。” “丞相可曾叫你再追?” “未曾。” 许褚说完,一下糊涂了,莫名其妙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众人一听,也神色茫然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荀攸看了看众人,淡淡地说了一句。 “汝等为何不体丞相之衷,偏逆丞相之意而行呢?” 众人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言以对。 刘、关、张会师后,便在帐中商议应对袁术之策。 关羽一路行来,一直在思谋破袁之计,此时,他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兄长,明日即可到徐州。一路行来,我谋得五计,请兄长斟酌。” 刘备心中明白,此前破吕布,全仗关羽与陈登之计。此番听关羽说已谋得五计,心中更喜。 “请讲。” “一是避其锋,二是分其军,三是劫其粮,四是断其后,五是一战击溃。” 刘备听了,笑了起来。 “二弟之谋,多与我不谋而合。袁术势大,其峰必锐。常言道:杀敌三千,自损八百。不避其峰,即或我胜,自损亦当不轻。” 关羽多谋善断,张飞也很佩服,尽管关羽道出了五计,张飞却难解其密。 “二哥,那你将如何分其军?” “明日到徐州后,兄长、我、三弟并朱、路二人,各率一路人马,出徐州五十里开始建寨。此为第一寨。其后,每前行二十里,再建一寨。五支人马,各建一寨,共五寨。” 张飞一听,甚为不解。 “自家建寨,如何分得其军?” “袁术来攻,我逐寨弃之。袁术得寨,必分兵把守,运进粮秣辎重,即可分散其军,亦可削弱其力。” 听了关羽的解释,张飞又提出了新问题。 “虽分其军,但我建寨,由他来用,反让我去攻,哪有此等战法?” “我建寨,怎会供他用?我是给他挖的陷阱。” “他分明驻进了寨中,怎称是陷阱?” “袁术连连拔寨,势必骄横,便丝毫不疑我弃寨是计。” “得!你且打住!你说来说去,仍是建寨、弃寨,也不知如何变成了陷阱?” 刘备虽未质疑,此时也一脸疑惑。 关羽胸有成竹,笑了笑才开了口。 “袁术愈骄横,愈不疑,才会重兵驻进我最后一寨。我在最后一寨布满火引,待袁术大军进驻,便放起火来,烧成一片火海!仅此一战,足可将其击溃!” 张飞一听,恍然大悟。 “噢!二哥果真好计!” 刘备也疑虑全消,连连点头。 关羽进一步解释说。 “此前,我一直担心,我攻袁术,袁绍驰援,使我腹背受敌。今我逐寨弃之,袁术节节胜利,便不会向袁绍求援了。我将袁术一战击溃,袁绍再驰援也晚了!” 刘备听了,称赞起来。 “袁绍驰援,正是我最担心的。二弟此计,攻中带防,一石二鸟,果然大妙!” 关羽笑了笑,转了话题。 “我之最后一寨,得兄长亲自率五千人马去建。” 张飞闻言,大为不解。 “我等皆率一万,哥哥为何只率五千?此寨离敌最近。哥哥率人又少,便亲自去建,岂不危险?” 刘备已明关羽之意,笑了。 “三弟休急!二弟此虑,甚是周详!” 张飞却不依。 “让哥哥身临险境,还道周详?” “三弟你想,敌之探马,先到何处?” “自是先到哥哥之寨。” “敌之探马见我率军建寨,便会以为我全军在此。” “哥哥仅率五千人马,袁术若知,加速进攻,哥哥岂不危险?” 关羽见张飞心中一时转不过弯来,也开了口。 “袁术僭越称帝,此行仪仗庞大,日行不足五十里。要到兄长建寨之地,至少需数日,无险可言。” “袁术虽难到,可遣人马先杀来呀!” “这也无妨。我率一万五千人马,离兄长仅二十里;其间,我每五里设一烽火台,若兄长有警,我可及时赶到,确保兄长平安。” 刘备见张飞仍不解疑色,又开了口。 “三弟不必过虑。二弟之计,当先让袁术轻敌。若袁术得知我仅率五千人马,必然轻敌,以利我最后一举击溃。二弟,可是如此?” “正是。” 此时,张飞算是明白了关羽的用意,但他又有了新的疑问。 “二哥之计是妙,可我人马太少。要分兵守五寨,要劫其粮,还要断其后。仅五万人马,如何分得?” 关羽笑了笑。 “我自有妙计。” 关羽并来进一步说他有何妙计,但他却在行动了。 这一夜,关羽正在夜读兵书,哮天领着年轻的廖化进了帐。廖化头裹黄巾,一进帐便拜倒在地。 “关将军驰书召廖化,不知何事?” 关羽急忙扶起。 “寿春距此,一千余里,你如何三日便到?” “廖化素来仰慕将军。将军相召,廖化自当星夜兼程。” “我请你来,是要你取袁术老巢寿春。” 廖化听了,面露难色。 “取寿春?将军,寿春黄巾,不足万人。袁术虽赴河北,寿春仍守备甚严。仅黄巾兵力,恐不足破城呀。” “寿春乃袁术老巢,守备自然甚严,故宜智取,不宜强攻。” “如何智取,请将军指教!” 关羽附于廖化耳边,低声授计。 廖化频频点头,渐露笑容。 “你可择数百精壮,乔装潜入城中。大部分暗藏城门附近,只用数十人分散城中,乘夜放火,并大呼:“斩华雄的关羽,杀进城了!斩华雄的关羽,杀进城了!”城中突然到处起火并大喊,满城必乱。城门附近伏兵便乘乱杀出,打开城门,迎你大军进城,直杀袁府,便一举可夺下寿春。” “将军之计,果然大妙!只是袁术若发兵回救,我将何以应对?” “袁术大军,由我牵制。你且放心!” 廖化一听,大喜。翻身拜倒在地。 “廖化愿听将军驱遣!事成之后,廖化有一事相求!” “何事?请讲!” “廖化素来仰慕将军,曾投书愿效力马前,将军未允。今我若取寿春,请将军纳我于麾下!” “你取寿春后,只可籍没袁术宗亲家产,不可侵害城中绅民!否则,休提此事!” 廖化大喜。 “是!” 关羽安排了廖化率黄巾人马端袁术老巢寿春,又联络了嵩山寨主雷薄。 廖化去后次日,哮天便领着进帐来了。 “少爷,嵩山雷寨主已到。” “请进!” 雷薄进帐施礼。 “雷薄见过关将军,不知将军何事相召?” “关某请寨主来,是共商劫袁术粮草之事。” 雷薄一听,大喜。 “关将军,您将与我共劫粮草?” “正是。” 雷薄神色激动,一下站起身。 “雷薄愿倾全寨人马,听关将军驱遣!” “好!我牵制袁术大军,粮草由你去劫,如何?” 雷薄一听,更加激动。 “好哇!只是……只是……嗯,不知关将军如何分粮草?” 关羽看着雷薄,捋髯淡笑。 “雷寨主欲如何分呀?” 雷薄犹豫了一下,一边观察关羽的反应,一边试着开了口。 “既是我去劫,至少……至少五五分吧!” 雷薄举起张开五指的手,望着关羽,心中明显缺乏底气。 关羽捋髯淡笑,看着雷薄没有马上回话。 雷薄见关羽不开口,赶紧说。 “此事乃关将军主谋,又牵制袁术大军,关将军六,我四,成吧?” “雷寨主,我只要事成,不要一文!” 雷薄闻言,惊喜异常,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关将军!你!你说甚么?不要一文?” “正是!我只要事成,不要一文。” 关羽神色、语气都非常肯定。 雷薄翻身拜倒在地。 “关将军大仁大义,雷薄愿为驱遣!” 第七章 破袁术关羽施妙计(下) 第七章破袁术关羽施妙计(下) 袁术自称皇帝,踌躇满志,在帐中一边欣赏美女群舞,一边畅饮美酒。 纪灵匆匆进了帐。 “陛下,臣有要事禀告。” 袁术挥退了舞女,才开了口。 “爱卿请讲。” “陛下。据传,刘备率五万人马,已到徐州,来堵截陛下!” 袁术听了,哈哈大笑。 “刘备乃织席小儿!区区五万人马!何足道哉?” 袁术说完,仍大笑不止。 刘备率兵一到徐州,即派人请车胄筹送粮草。车胄举棋不定,便召集徐州守城将佐和陈登商议。 “各位,刘备率兵截击袁术,已到徐州。刘备差人来,要我筹备粮草。各位以为如何?” 守城将佐听了,顿时一片嚷嚷。 “刘备何许人?竟让我等筹备粮草?” “我听说,丞相曾令许褚将其召回,他抗命不回,反要我筹备粮草!真是岂有此理!” “车将军,刘备让我等筹备粮草,可有丞相之令?” “未见丞相之令。” “既然无丞相之令,我等便不给!”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群起反对。 这时,陈登开了口。 “车将军,刘备率兵截击袁术,可是丞相之令?” “是。但丞相曾令许褚将其召回,是刘备抗命不回。” “刘备抗命?刘备如何抗命?可有谁知?” 车胄与将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言以对。 “车将军,假若刘备真的抗命,丞相为何不让许将军就地正法?为何许将军回禀后,丞相不发兵征讨?又为何不令将军征讨刘备?” 车胄与众将佐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车将军,军到之处,其地筹粮,此为惯例。您过去不也筹过粮草吗?可曾有丞相之令?” 车胄摇了摇头。 “车将军,二袁本是丞相大患。今二袁合兵,其势更大;且有传国玉玺,其害更剧!丞相遣刘备截击袁术,阻二袁合兵,除心腹大患,将军却不给粮草。此举当否?” 车胄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向陈登道谢。 “多谢先生指点!否则,我将铸成大错!” 车胄言毕,见众将佐都立地不动,勃然大怒。 “汝等只会添乱!都傻站着干甚?快去筹备粮草!” 袁术自称皇帝,出行车辇仪仗庞大,甚是威风。 其后是大队人马。 其时正值盛夏,暑热难挡 袁术坐在辇上,衣袍皆湿。 两边都有侍女在为袁术打扇,他仍热得焦躁难耐。 纪灵骑马奔来,近辇下了马。 “启禀陛下,刘备率领人马,出徐州一百五十里,正在下寨!” “嗯。可知他有多少兵马?” “据报,仅五千左右。” 袁术闻言,露出了疑色。 “此前不是说五万么?如何变成五千了?” “臣亦有疑。然探马禀报,确只五千。” “五千?” 袁术丝毫未察他已正在掉进关羽的陷阱,反而难抑狂喜。 “五千人马,还想阻朕?” 袁术说完,仍难抑狂喜。 五座寨依计建成后,关羽便向五位小校布署其计。 “你等五人,各率兵二百,分守五寨。” 五人一听,十分错愕,都以为听错了。 “啊?仅二百人守寨?” “对。不仅只率二百人,除你的第五寨尽选精壮,其余四寨,尽选老弱。” 四人不仅不解,而且有些恼怒。 “二百人,还尽选老弱!关将军,这不是让我等去送死吗?” 关羽笑了笑。 “我不是让你等去送死,而是让你等去送寨。” 五人一听,更觉离奇。 “送寨?” “对。” 五位小校全晕了。 “为何送寨?” “为一举击溃袁术。” “将自家之寨白送予他,自己反去攻打,怎言一举击溃?” 关羽笑了笑。 “汝等待我详细道来。” 五位小校听了关羽之计,一个个神情振奋,面带喜色。 “为何送寨,汝等可曾明了?” 五位小校喜不自胜,信心倍增。 “我等已明。” “如何送寨,汝等可都记牢了?” “将军放心!我等都已记牢!” 纪灵率领人马来到寨门外勒住马,仔细观察着寨内。 纪灵只见寨门紧闭,却不见有人防卫。 寨中旗幡整肃,却不见有人行走。 整座大寨,静悄悄一片。 纪灵还从没见过这种情况,满脸狐疑,担心有诈,便下令人马后退。 “后退!” 这时,两翼同时炮响,喊杀声大作。 纪灵和所率人马一阵慌乱,急忙回撤。 但撤出后,却不见追兵。两翼虽烟尘滚滚,喊杀声不减,却没有人马杀出。 纪灵甚觉奇怪。 这时,寨门开了,一小校骑马奔了出来。 纪灵疑惑地看着。 小校驰到纪灵阵前,下马拜伏在地。 “纪将军!小的前来相投!望将军纳我!” 小校虽称来投,但纪灵仍疑色不减。 “你既来相投,可知寨中情况?” “我即守寨小校。守寨士卒,此刻全在两翼假造声势,将军可随我去看。” 纪灵想了想,便挥鞭让小校领路。 纪灵随小校登上了一座土山。 纪灵向下一看,土山下,百余名士卒呐喊着,人人马后拖着树枝,扬起滚滚烟尘。 小校与纪灵继续在山上观望。 纪灵一脸冷笑。 小校指着山下,对纪灵说着。 “刘备令我守寨,仅给我二百人马。我说,二百人马,如何守得住?” “那刘备如何说?” “刘备让我留下空寨,将人马分布左右两翼,虚张声势,迷惑将军。我说,迷惑敌军,一次尚可,岂可再三?” “那刘备又如何说?” “他甚也未说,便要斩我。幸得关羽开了口,说仅只五千人马,怎可轻易杀人?我才拣了一命。” 这时,山下的人马仍在奔跑呐喊。 纪灵见了,恼怒起来。 “待我去杀了他们!” 小校急忙阻止。 “将军不可!” “为何不可?” “我等本是曹丞相人马。刘备令我等守寨,又仅派二百人,分明是让我等前来送死!我等早已议定:与其送死,不如投靠将军。将军请稍候,待我召彼等来降。” 小校说完,取下头盔在空中挥着。 土山下,士卒纷纷解下马后的树枝,住山上奔。 纪灵见了,暗暗一笑。 袁术满脸大汗,坐在帐中。 两边的侍女在为他打扇。侍女大汗湿衣,满脸通红,仍在使劲扇着。 袁术热得心烦,仍嫌侍女扇的风小,恼怒地对侍女吼叫着。 “用劲呀!” 这时,纪灵进了帐。 “启凑陛下,据降卒禀告,刘备所率,确只五千人马。” 袁术一听,一脸惊喜。 “甚么?确只五千?” “确只五千。” “降卒所言可真?” “刘备无兵可分,故遣二百人守寨。所言应当是真。” “嗯。如此重要之寨,仅遣二百人守卫。爱卿所言有理!” 袁术分析着,满脸喜色地不断点头。 纪灵率领人马,列阵寨门外。 寨门紧闭。 守寨士卒人人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纪灵见寨内旌旗严整,门口士卒张弓搭箭,不敢轻动。 这时,投降的小校来到纪灵身边。 “将军,刘备军中士卒,多为小的同乡亲友故旧,待我前去劝降,如何?” 纪灵听了,大喜。 “如此甚好!” 袁术已中关羽之计,刘备已胜算在握。但刘备的忧虑之情却与日惧增。 关羽知刘备担心曹操,但他也难解刘备之忧。 张飞见袁术中计,刘备反而忧闷,甚是不解。 “哥哥,袁贼已中二哥之计,您为何反而不乐呀?” “灭袁之后,曹贼必不容我。我如何乐得起来?” “哥哥勿忧!曹贼无非发兵相讨,待我杀他个片甲不留!” 张飞豪气干云,但刘备忧色未减。 关羽见了,也开口劝起来。 “兄长,我以为暂时无虞。” “我也知暂时无虞。曹贼怕我投袁术,不敢马上相逼。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伐袁之后,曹操定会发兵讨我!” 刘备仍忧心忡忡。 张飞见了,恼怒起来。 “伐袁之后,既然他将讨我,还不如不伐!” “袁术自称皇帝,目无天子,大逆不道,自当讨伐。” 张飞听了,急了起来。 “那,我等将如何应对曹贼呢?” 刘备和关羽都一时无计,三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投降的小校领着一群老弱残兵,走向纪灵。 纪灵见了,皱起了眉头。 “如何尽皆老弱?” “回将军。丞相不信刘备,派兵多为老弱。” 纪灵一听,脸上渐渐露出了喜色。 纪灵遣人将捷报报与袁术。 袁术连获捷报,又获知刘备所率人马,多为老弱,欣喜万分。 “刘备仅五千人马,还多为老弱!哈哈哈……” 袁术开怀大笑。笑毕,才对来人说: “汝回去,传朕旨意,杀牛宰羊,稿赏三军!” 袁绍得知袁术已近徐州,便聚文武于大厅商议。 “诸位,舍弟送传国玉玺于我,今已近徐州,诸位以为我当如何?” 谋士田丰一听,便要袁绍做好登基准备。 “明公当早做所备,待传国玉玺送到,即可择日早登大宝。” 袁绍听田丰让他做好当皇帝的准备,顿时大喜,连连点头。 袁绍帐下谋士虽多,却各怀心计。审配见田丰拍马屁,当即提出异议。 “在下以为,传国玉玺安然送到,才是当务之急。” 郭图听了,立即附和。 “是啊,传国玉玺不到手,一切均无从谈起。” 听了审、郭二人的话,袁绍虽喜色已消,但还是连连点起了头。 “依你二人之论,玉玺当如何到手?” “明公,徐州城坚,又驻重兵;曹操还遣刘备,率五万人马阻截,更增送玺之难。” “那我将如何?” “明公可速派一支人马,前去接应。” 田丰见袁绍完全被审配之言左右,抓住这个机会开了口。 “据我得报,明公胞弟一路畅通无阻,节节胜利。玉玺不日便到,何需劳师动众?” “是啊。刘备一路溃逃,远非舍弟对手!就不必劳师动众了吧!” 袁绍本是心无定见之人,听了田丰的话,立即赞同,而且说完便离座而去,根本不再给审配、郭图力争的机会。 审配见袁绍去了,愣在那里。 田丰看了审配一眼,扬长而去。 这天夜里,车胄突然接到了曹操一封密信,难以应对,六神无主地在室内踱着。 陈登进了门。 车胄连忙热情地招呼。 “先生请坐!” “将军夤夜相召,不知何事?” “丞相驰书,要我在灭袁术之后,设计除掉刘备。刘备多谋,关、张勇猛,此事令我难以应对,深恐有负丞相重托!特请先生赐教于我!” 陈登一听,大吃一惊。 “丞相要诛刘备?这是为何?” “书中未提,我也不知。” “那,将军为何不召诸将共议?” “彼等浅陋,只会添乱。再则,丞相书中嘱我,此事机密,万勿泄漏。故只请先生。” 至此,陈登心中已经有了底,口气也轻松了。 “噢!此事不难!” 车胄一听,顿时转忧为喜。 “先生已有良策?” “将军勿急。此事须稳妥,待我三思。” 车胄有些失望,但也不好说甚么。 纪灵又率人马来到一座寨前。因连连获胜,他踌躇满志,气焰骄横。 已降的小校领着一群老弱残兵,从寨内缓缓过来。 老弱残兵一个个神色晦暗,有气无力,偏偏倒倒地到了阵前。 “将军,寨中人马,悉数在此,尽皆愿降。” 就在小校禀告之时,便有几个老弱残兵瘫倒在地。 纪灵见了,有些惊疑,鞭指倒地士兵开了口。 “彼等为何倒地?莫非身患恶疾?” 队中一个老兵急忙回应。 “将军,彼等瘫倒,并非疾患!” 纪灵更觉惊异。 “那是为何?” “那是饥饿。我等守寨,已缺粮日久。若不是将军到来,恐尽皆饿死!” 这时,那群老弱残兵也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 “是啊!将军,我等都快饿死了!” “将军,我等愿降!救救我等吧!” 纪灵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要兵无兵,要粮无粮。刘备,你休矣!” 夜深了,关羽仍在夜读兵书。 哮天匆匆进了帐,将一支铜簪交给关羽。 “少爷,陈登派人送来的。” 关羽一见铜簪,已知是陈登所送,顿时警觉起来,赶紧接过。 “快去!请兄长与三弟!” “是!” 哮天回身便走,又被关羽叫住了。 “不!你只去请三弟,叫他速到兄长帐中!” “是!” 哮天领令而去。 关羽也立刻起了身。 尽管夜已深,帐中仍笙歌悠扬,红袖飘舞,灯火通明。 袁术正在大宴诸将。他已经有几分醉意,但兴致正浓。 “今、今夜,众、众爱卿且痛饮!明日休、休战一日,养精、养精蓄锐!来日、来日直捣徐、徐州!” 帐中众将也多有醉意,且正至兴头。听了袁术之言,尽皆疯狂喊叫。 “对!直、直捣徐州!” 关羽得到陈登送来的密信,立即去了刘备帐中。 其时,张飞已经到了。他与刘备神色都比较紧张。 关羽一进帐,便开了口。 “兄长、三弟,陈登传来密信,曹贼暗得到嘱车胄,待我灭袁术之后,设计暗算兄长!” 关羽说着,将陈登的密信交给了刘备。 刘备急忙接过信看起来。 张飞一听,顿时大怒。 “这该死的曹贼!总不忘暗算哥哥!若依得我,便杀回许都,斩那曹贼,以绝天下之患!” “三弟休要打岔!此事非同小可!且听兄长的!” 刘备看完信,沉思了一会儿。 关羽和张飞都急切地望着他。 “若知车胄如何下手,便好应对。可惜,我等甚也不知。” 刘备言毕,神色凝重地皱起了眉头。 张飞见了,不知所措。 关羽急忙开了口。 “兄长不必过虑。我将尽力弄清车胄阴谋。” “好。曹贼既已下令,我等当倍加提防才是。” 听了刘备之言,关、张都点起了头。 袁术端坐辇中,心神大悦,在仪仗簇拥下进了寨门。 纪灵神情昂然,紧随辇后。 “陛下,此地距徐州,仅五十里了!” 袁术闻言大喜。 “刘备为曹操所疑,无兵无粮,天助朕也!” 袁术踌躇满志,一脸欣喜。 袁术又下一寨,距徐州近在咫尺,便召诸将于帐中,计议攻徐州之策。 “各位爱卿,徐州近在咫尺,刘备无兵无粮,取徐州易如反掌!明日攻城,谁愿为先锋?” 纪灵闪身出班。 “臣愿往!” “好!纪爱卿放心攻城!朕将亲率大军助战,定可一举攻克徐州!” 正在袁术等人为即将攻克徐州欢欣鼓舞时,五位已降的曹军小校一齐来到帐外,向内侍求见袁术。 “大人,我等有要事求见陛下,请代为禀告!” 内侍一听,冷冷一笑。 “皇上也是你等能见的?滚吧!” 五人不仅未滚,反而固请。 “我等有攻徐州妙计禀皇上,请大人代为禀告!” 内侍神色更为不屑。 “哼!笑话!吾皇圣明,我朝人才济济,还用你等献计?” 五人仍然固请。 “我等来自曹营,熟知城中之事。我等有计,取徐州不费吹灰之力!” “好,既然如此,你等且说。” “我等要禀皇上。” “哼!不说是吧?那就滚!” 袁术与众将正在计议,便听得帐外有喧哗之声。 袁术有些恼怒,大声问。 “帐外何事喧哗?” 帐外内侍进了帐。 “陛下,五个投降小校求见。” “何事求见?” “彼等称有攻徐州之计。” “既如此,为何不宣进来?” “是!” 内侍转身向外,大声宣召。 “宣!投降小校晋见!” 五人进了帐,齐刷刷跪于帐中。 “陛下!我等蒙陛下圣恩,无以为报。今我等愿率降卒,佯装败兵,逃回徐州,以为陛下内应。今夜四更,我等率降卒在城中放火,然后趁乱打开城门,迎陛下入城!” 袁术一听,惊喜异常。 帐中众将,也尽皆大喜。 “传旨!重重有赏!” 袁术欣喜异常,高声宣旨。 五位小校领了袁术的重赏,齐聚关羽帐中,人人喜不自胜。 关羽也十分高兴。 “关将军,我等按计而行,已将全部守寨士卒悉数带回!” 关羽大喜。 “我军击破袁术,汝等建了首功。待我禀明兄长,定有封赏!” 五人急忙起身叩谢。 “谢过关将军!关将军用兵如神,我等深为敬佩,愿随关将军马前效命!” 关羽抚髯微笑。 “各位请起!关某能得各位,亦感荣幸!” 关羽说完,又对帐外高喊。 “来人!” 帐外一人应声而入。 “传令下去!准备点火!” 袁术遣五位小校率降兵去后,满心以为徐州已在股掌之间,仍然喜不自胜。 纪灵与一班将佐,齐聚帐中,也人人兴高采烈。 袁术神色兴奋,高声传旨。 传旨!杀牛宰羊,人人饱餐,入夜出发!明日徐州庆功! 众将听了,一片欢呼。 “明日徐州庆功!明日徐州庆功!” 车胄得知袁术连下五寨,已攻至城外五十里,一脸恼怒。 几员偏将也嚷嚷不止。 “那刘备节节败退,连失五寨,竟让袁贼打到了城下!简直是窝囊废!” “哼!还道那关、张如何如何神勇,原来是只知逃跑的song包!” “阻截袁术,如此重要,丞相为何遣刘备等饭桶?” “将军!袁术距徐州,仅五十里了!再不出兵,徐州危矣!” 陈登在一旁,神色漠然,并不言语。 车胄看看众人,又看看陈登。 “陈先生,您有何见解?” “我未闻两军接战,尚难判断。” 一个偏将听了,当即大叫起来。 “接战?哼!刘备敢接战么?他节节败退,连失五寨!再退,袁术就该进徐州了!” 众将听了,也一齐叫起来。 “是啊!形势危急呀!车将军,早作定夺吧!” 车胄已慌了神,急忙转问陈登。 “陈先生,您看如何是好?” 陈登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将军休急,且静待双方接战再说嘛。” “还接甚战啊?刘备再一跑,就该我等接战了!” “刘备虽连退五寨,然兵将未动,军心来乱,之后必有故事。大家急甚?” 车胄与众人见陈登拉下了脸,才不作声了,但一个个仍旧惶惑不已。 正在车胄等六神无主之时,关羽点已下令点火了。 大树下,曹军士兵在点火线。 乱石中,曹军士兵在点火线。 士沟中,曹军士兵在点火线。 岩石旁,曹军士兵在点火线。 土坎下,曹军士兵在点火线。 …… 四处的火线已点燃,袁术与一班将佐仍在帐中笑语喧哗,开怀畅饮。 “陛下,徐州乃九州通衢,是个大地方。我等夺了徐州,陛下可得由我等快活快活啊!” 一个偏将借酒发疯。 众将听了,一齐吆喝。 “是啊!夺了徐州,陛下可得由我等快活快活啊!” 袁术哈哈大笑。 “好!朕淮了!夺了徐州,卿等尽情快活三日!” 众人一阵欢呼。 “好!尽情快活三日!” 就在众人欢呼时,点燃的火线已在四处燃烧。 草丛中,火线在燃烧。 石缝中,火线在燃烧。 泥地上,火线在燃烧。 灌木中,火线在燃烧。 小路边,火线在燃烧。 …… 火线到处在燃烧! 袁术与诸将还在帐中饮酒作乐,大呼小叫。 这时,一小校神色惊慌,匆匆奔入。 “陛下!嵩山草蔻雷薄,劫了我军粮草!” 众将大惊。 “啊?陛下!粮草被劫,如何是好?” 袁术也吃惊不小。但他马上转惊为喜。 “明日即到徐州,何愁缺粮少草?来!尽情痛饮!” 众将一听又兴奋地欢呼起来。 “好!尽情痛饮!” 第八章 灭诸侯威震曹营(上) 第八章灭诸侯威震曹营(上) 就在众将兴奋欢呼时,火线已燃烧到了袁术帐外。 袁术与众将不知死期将至,仍在帐内狂呼滥饮。 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人大声惊呼。 “不好啦!起火啦!不好啦!起火啦!” 袁术大惊。 众将也大惊失色,一时不知应对。 但袁术很快回过神来,笑着招呼众人。 “众卿休慌!营中杀牛宰羊,大办宴席,难免有失。且坐下,继续饮酒!继续饮酒!” 众人听袁术如此一说,又都放心地坐下,纷纷举起了杯。 “好!继续饮!继续饮!” 众人刚举杯欲饮,帐外满营惊呼,声动天地。 “不好啦!起火啦!不好啦!起火啦!” 袁术与众人全都傻了! 酒杯从袁术手中滑落,“叭”的一声落地,摔得粉碎。 关羽伏兵林中,见寨中大火四起,顿时大喜。 “袁贼!你末日到了!” 关羽说宪,挥军向林外奔去。 张飞立马小山上,手提蛇矛;看见寨中大火四起,哈哈大笑。 “哈哈哈!袁贼!你死定啦!” 营中惊呼声更大。袁术与众将惊惶地往帐外跑。 袁术刚跑到帐门口,迎面与一个匆忙奔入的人撞了个满怀,一下跌坐在地。 袁术勃然大怒。正待发作,才发现撞倒自己的人竟是侄子袁胤。袁术更为惊异,翻身而起。 “袁胤?你、你不是在寿春吗?如何在此?” 袁胤此时脸色紫胀,气喘得说不出话,只有双泪长流。 袁术一见,更觉不妙。他双手抓着袁胤的肩,摇着。 “袁胤!袁胤!你倒是说话呀!” 袁胤“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断断续续地开了口。 “陛、陛下……寿春、寿春……完啦!” 袁胤说完,嚎啕大哭。 袁术惊得面无人色。 众将也惊呆了。 袁术回过神来,急切地摇着袁胤叫喊。 “袁胤!袁胤!快说!寿春如何完了?” 袁胤此时仍哭声未止,但已喘得好些了,说话稍显顺畅。 “黄巾廖化……乔装潜入……破了、破了寿春……财物、家眷,全、全完啦! 袁胤话音未落,又大哭起来。” 袁术一下瘫坐在地,双眼翻白。 众人一片惊呼。 “陛下!陛下!” 纪灵急忙去掐袁术人中。 众将围着袁术,一片惊慌忙乱。 片刻之后,袁术才还过神来,吐了口长气。 纪灵与众将也松了口气。 这时,中军帐已着火,帐中窜进了浓烟与火舌。 纪灵见了,大惊。 “不好!大帐起火了!快扶陛下出去!” 刚松口气的众将,又一片慌乱。 纪灵与袁胤急忙架起袁术,奔向帐外。 众人也仓惶拥出帐门。 纪灵与袁胤架着袁术,与众将一起拥出帐外,惊慌四顾。 四周大火熊熊,浓烟弥漫。 人们的惊呼声、惨叫声,与大火燃烧的“噼啪”声,混在一起,铺天盖地! 袁术与众将,无不惊骇。 张飞立马提矛,候在寨外。 他兴奋地看着满寨大火,乐得止不住笑。 “哈哈!二哥果然神算!” 这时,一个袁军偏将骑马奔逃而来。他已被浓烟熏昏,泪眼模糊,直到撞到张飞面前,才惊得一下掉下了马背。 张飞用长矛顶着偏将胸口,吼问。 “说!袁贼在何处?” 偏将吓得浑身哆嗦。 “在、在寨中!在寨中!” 张飞拍马就朝寨中冲。 寨中火势太大。 张飞勒住马。 “火势如此之大,进寨何处去找?那袁贼必定要逃出来,我还是在此守住好。” 张飞自语毕,又拨转了马头。 寨中已是一片火海。四处弥漫着浓烟。 火海中,惊呼声、惨叫声与大火燃烧的“噼啪”声,乱成一片。 没头苍蝇一样的将士,四处乱窜。 惊吓嘶鸣的马匹,四处狂奔。 袁胤与纪灵架着袁术,与众将一起,在火海中奔逃。他们蓬头垢面,衣甲零乱,人人面色惊恐惶急。 此时,马厩已浓烟弥漫。 受惊的马匹,有的乱跳,有的撞槽,一片躁乱嘶鸣。 烟雾弥漫中,袁术与众将仓惶拥向马厩。 关羽提刀立马,威风凛凛,守在寨门口。 逃出寨门的袁军将士,见了关羽,纷纷绕道而逃。 关羽并不追杀,而是紧盯着寨门内。 袁术与纪灵等一班将佐,骑马在火海中狂逃。 他们人人低伏马背,面色惊恐,不时惊惶四顾。 纪灵突然手指前方,面色兴奋地叫起来。 “陛下快看!寨门!寨门到了!” 袁术抬身而望。 漫漫烟火中,寨门隐约可见。 袁术连连加鞭,向寨门冲去。 众将紧紧相随,冲向寨门。 袁术一行冲出了寨门。他们人人蓬头垢面,神色惶恐。 关羽看到袁术等逃出寨,顿时来了精神。 他立即提刀纵马,大吼一声,杀了过去。 “袁贼!哪里逃!” 袁术等人一见关羽杀来,顿时人人大惊,纷纷勒马打转,不知所措。 纪灵拍马前来,迎战关羽,同时大叫着。 “快快护驾!我来迎敌!” 袁术与众将回过神来,见纪灵已去阻挡关羽,纷纷加鞭狂逃。 此时,张飞也在飞马向寨门赶来。 关羽正欲抡刀来战纪灵,张飞大叫着,飞马赶到。 “二哥!您去追袁贼!我来斩贼将!” 张飞话音一落,长矛已刺向纪灵。 关羽立即拍马猛追袁术。 纪灵迎战张飞,凶猛厮杀。 纪灵渐渐抵挡不住,便“嗖!嗖!嗖!”连放了三支暗器。 张飞手疾,倏然侧身一倒,上身倒挂马背。 躲过了暗器,张飞一挺身,瞬间又上了马背。 张飞大怒,指着纪灵大骂。 “无良鼠辈!暗器伤人,算甚英雄?” 纪灵阴狠地一笑。 “沙场血战,活着才是英雄!” 张飞大怒,挺矛便杀,同时大吼。 “你且死吧!” 纪灵见张飞冲来,又施暗器。 谁知张飞早有防备,挥矛将暗器“当!当!当!”接连击回。 纪灵不防,被张飞击回暗器击中左额。 纪灵一惊。 就在这一瞬间,张飞的蛇矛已猛然剌进纪灵前胸。 张飞一挑,纪灵竟被挑进了寨内大火中。 袁术等人在没命狂逃。 关羽在一路紧追。 一个袁术的随行将佐前来阻挡关羽。 关羽并不言语,挥刀杀向敌将。 已逃到林边的袁术,一边逃,一边惊恐地回头观望。 身后不远处,关羽一挥刀,便斩了上前阻挡之将,又拍马追来。 袁术更为惊惧。他一边加鞭狂逃,一边大叫。 “快!快去挡住关羽!” 袁术叫着,逃进了林中。 两个袁术的随行将佐急忙勒马回头,去阻挡关羽。 关羽大吼着,冲向阻挡的二将。 已逃出林外的袁术,惊惧地回过头。 远远看见,关羽奋力一挥刀,二将竟同时被斩落马下。 袁术吓得差点跌落马下。 他一惊,急忙定住神,又加鞭驱马狂逃。 随行将佐,也紧随袁术逃命。 关羽斩了二将,又拍马追向林外。 袁术已逃到一山湾,频频扭头,惊惶观望。 关羽正从山坡上冲下来。见袁术已逃较远,也连连加鞭。 袁术在加鞭狂逃。 随行将佐也跟着逃,竟无一人去挡关羽。 袁术大怒,一边加鞭狂逃,一边怒吼。 “快!快去挡住关羽!” 跑在最后面的三人勒住了马,掉转了马头。 关羽追进山湾。袁术一行已加鞭逃出了山口。 迎向关羽的三将不知说了甚么,待关羽驰近,三人都勒住了马,惊恐地盯着关羽。 关羽抡刀大吼: “贼将受死!” 三人见关羽“呼”的一声抡刀,一齐翻身下马,惊恐地举起双手。 “关将军!我等愿、愿降!愿降!” 关羽收住刀,一时不知如何处置三个降将。但仅略作迟疑,关羽便开了口。 “好,快上马!随我追杀袁贼!” 关羽说完,拍马向前追去。 关羽追出山口,却不见了袁术一行。 关羽一惊,举头四顾,山上山下均不见袁术一行。 关羽见前方有一山嘴挡住了视线,又拍马向山嘴奔去。 关羽快马转过山嘴。 举目一望,仍不见袁术一行。 关羽有些急了,慌忙回头。 三个降将也不见了。 关羽急忙拨转马头。 关羽又快马回奔到山口。 山湾里也没有三个降将。 关羽方知三人诈降是计,恨得咬牙切齿。 “嗨!我只顾追赶,未防其诈,生生让袁贼逃了!” 袁胤逃出火海后,直奔河北。此时,他满头大汗,衣袍尽湿,神色急切地候在大堂内。 袁绍匆匆从内出来了。 袁胤急忙拜倒在地。 “伯父!叔叔兵败徐州了!” 袁绍大惊,但他开口问的竟是玉玺。 “啊?传国玉玺呢?” “不知下落。” 到手的皇帝当不成了,袁绍捶胸顿足。 “嗨!我悔不听审配之言!悔不听审配之言啦!” 袁术与残兵败将奔逃到江亭,十分狠狈。其时,袁术残兵败将仅千人左右,且大多伤痕累累。军中之粮,仅三十斛麦粒! 袁术倚在**睡着。汗水在他脸上流淌。 残兵败将们或站、或蹲、或席地而坐,人人大汗淋漓。 他们手中端着水煮麦粒,一个个吃得痛苦不堪。 一个偏将艰难地吞咽了两次,都没把口中嚼的麦粒吞下去,不禁大怒。 “呸!这哪是人吃的东西呀?” 偏将的话,点燃了残兵败将们的怒火。 人们口中骂骂咧咧,有的摔碗,有的把麦粒泼在地上。 “这不是把我等当人,简直像在喂牲口!” “这也叫吃饭?简直是受刑!” 袁术被吵醒了,觉得又累又热又渴。他一边抹汗一边叫喊 “快拿蜜水!朕渴死了!” 袁术叫过,却不见有人动,大怒。 “快拿蜜水来!没听见么?” 袁术吼过,仍然无人动。 袁术更怒,起身挥鞭,一边猛抽周围将士,一边大骂。 “大胆奴才!反了不成?” 那个吐麦粒的偏将挨了一鞭,勃然大怒,一把夺过袁术的鞭子,扔出老远,同时大吼。 “只有血水,哪来蜜水?” 袁术顿时气得面色由青而红而紫,突然口喷鲜血,连吐不止。 众人一片慌乱。有的扶袁术坐下,有的找盆接血,有的拍背,有的扇风,有的端水,有的大叫郎中。 袁术吐了一阵,盆中已装了半盆血。他突然两眼一定,一头栽倒在地,一阵抽畜后,便瞪着双眼咽气了。 第八章 灭诸侯威震曹营(下) 第八章灭诸侯威震曹营(下) 刘备灭了袁术的消息传进徐州,众将大为惊讶。他们怕刘备灭袁后攻徐州,聚在一起商议。 “哎,据传,刘备已灭袁术,诸位可知?” 众人闻言大惊。 “真的?” “真的。” “那袁术,乃是称雄一方的诸侯啊!岂能轻易灭得?” “是啊!刘备此前节节败退,哪有如此能耐?” “各位休再多疑。如今,刘备兵临城下,若他攻徐州,我等如何应对?” “他连袁术都灭得了,我等岂是对手?” “是啊。我说,我等再议,也是枉然,还是去见车将军吧,看他有何良策。” 众人说着,立即起了身。 曹操在伏案写《孟德新书》。 曹丕匆匆而入。 “父亲,据军中快报,刘备已灭了袁术!” 曹操将信将疑。 “甚么?袁术乃雄霸一方之诸侯,刘备区区五万人马,如何灭得他?” “是啊,儿也以此置疑。然驰报之人言之凿凿。” 曹操听了,神色惊异。 曹丕见曹操久未开口,又问起来。 “父亲。今刘备兵临徐州,若他攻城,如何是好?” 曹操听了,一怔之后,便沉默了。 曹丕见曹操不言语,又开了口。 “父亲,可否派一支人马,去援徐州?” 曹操不满地看了曹丕一眼。 “何事如此慌张?且不说那刘备尚未攻城,即或攻城,车胄自当坚守;我再驰援,也为时不晚。此时若遣人马,反易激起事端。懂吗?” 曹丕立刻低下头,连连点着。 “是!孩儿无知!孩儿无知!” 一战灭了袁术,军中人人振奋。一群将士坐在树荫下,正在听一位守寨小校讲故事。 守寨小校神情兴奋,眉飞色舞,讲得有声有色。 众人听得兴高采烈,津津有味。 “关将军之计呀,简直太神了!袁军每到一寨,我等就照关将军教的去做。那袁军啦,好像都喝了**汤,跟着关将军之计,一步不差地走哇!最后,你们猜怎么着?” 小校故意卖了个关子,慢慢地扫视着众人。 众人心神急切,兴趣盎然地望着小校。 一个士兵耐不住了,叫了起来。 “嗨!怎么着嘛?你倒是说呀!” 小校一脸神秘,也一脸兴奋。 “那袁军啊,全都进了火海!” 众人爆发出一阵舒心的大笑。 徐州众将一齐去见车胄,讨刘备攻城的应对之策。 “车将军,若刘备攻城,如何是好?” “我已有计,汝等不必心慌。只需做好准备,以供随时提调。” 一将虽听车胄说有计,仍难解心中悬疑。 “将军,仅我等之力,断难抵抗刘备呀!” “是啊。将军之计,可是请丞相驰援?” “尔等不必多问,本将军自有主张。” 四人虽听车胄如此说,还是很不放心,一个个怏怏地离去了。 曹操在后园中信步而行。但从神情看,他心情并不轻松。他走了一会儿,开口问身后许褚。 “仲康,刘备灭了袁术,军中可知此事?” “军中诸将,正在热议。” “噢?都有何议?” “众将无不惊讶。那刘备将仅关、张、朱、路,人马区区五万,如何一举而灭一方诸侯?” 曹操听了,停下来,回身看着许褚。 “此外,诸将还有何议?” “诸将皆称,关羽所献五计,均乃常用之谋,不足为奇。不料,此番却大获奇效。袁术一战全军覆没,刘备未损一兵一将。对此,诸将甚觉难解。” 曹操听了,露出一丝苦笑。 “如此说来,诸将竟未看到奇异之处?” “也看到了。关羽用嵩山绿林劫粮,用寿春黄巾断后,皆为从未所闻之奇谋。” “关羽用不奇之谋,却大获奇效,汝等竟然难解。比之关羽,势同天壤啊!” 曹操说完,摇头叹息。 许褚点了点头,同时说出了将领们的担心。 “是啊,我等自愧不如。丞相,我等皆担心,恐刘备攻徐州,不知丞相如何应对?” “你回营中,传我之令,整军备战。若徐州有警,星夜驰援!” “是!” 曹操看着离去的许褚,心中暗叹。 “彼等只知关羽之谋大获奇效,却不知关羽之谋奇在何处。相比之下,岂止天渊哪!” 曹操不禁叹气摇头。 刘备得知袁术吐血而亡,便与关、张计议日后之事。 “今袁术已除,我等将何去何从?二位弟弟可有好计?” 张飞想都没想,就马上开了口。 “哥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反正跟着哥哥,何必多想?” 关羽却沉思着。 刘备听了,笑了笑。 “二弟呢?” “我也想过此事。许昌是不能回去的,但究竟投身何处为好,我尚无定论。不知兄长意下如何?” “我也尚无定论。” 这时,糜芳进了帐。 “禀皇叔!车胄派人送来牛酒,犒赏三军!” “好!你去收下,重赏来人,还请他代我谢过车将军!” “是!” 糜芳一走,张飞先开了口。 “车胄早就欲害哥哥,今日又来献殷勤,这是为何?” “他怕我攻徐州。此刻献殷勤,既可缓兵,又可麻痹我,以掩其加害兄长之阴谋。” 刘备听了,点了点头。 张飞却乐了。 “哈哈!车贼如此,倒提醒了我。哥哥,我等何不攻下徐州?去处便就有了嘛!” 刘备尚未开口,关羽便断然否决了。 “不可!” “为何不可?” “我攻徐州,车胄必死守。曹贼必驰援。如此,我将腹背受敌,绝无胜算!” “二弟所言极是!三弟,你切勿莽撞!否则,必坏大事!” 张飞顿时像霜打了的草一样,蔫头搭脑,闷不做声了。 残阳在小河上撒下无数耀眼的斑斓。 小河边,有些士兵在洗澡,有些在洗衣。 一个守寨小校在兴奋地讲着关羽计灭袁术的故事。 “关将军为何能掐会算,妙计如神?你等有谁知道?” 小校扫视众人。 众人都答不上来。 “你就直说吧!别卖关子!” “好,我说。你等注意到没有?关将军只要有空,便手不离兵书。知道这叫甚么吗?这叫胸中自有雄兵百万!” 一人颇为不屑地顶了一句 “这还用你说啊?还卖关子?” “是啊。说点儿有意思的吧!” “好。当初,关将军遣我等守寨时,人人都很担心。若关将军之计不成,我等便必死无疑呀!谁知袁术每下一寨,根本不知已中关将军之计,还大发赏钱!关将军奇谋,保我等都平安而归,还带回不少赏钱呢!” 众人一听,顿时兴趣大增。 “真带回不少赏钱呀?” “当然。” “嗨!你我还是老乡呢,为何不选我去守寨呀?” “关将军让我尽选老弱病残。你是吗?” 那人无言以对。 众人笑了起来。 刘备仅率五万人马,便一举灭了袁术,在曹军将领中引起热议,震慑巨大,令曹操十分不安,便召集谋士问计。 “当初,我遣刘备阻截袁术,意在将其夹在二袁之间,腹背受敌。两强夹击之下,刘备即或得存,也难脱其身。” 程昱听了,立刻逢迎起来。 “是啊。二袁既是亲兄弟,又是雄霸一方的诸侯。丞相此举,本是挟制刘备之良策呀!” 曹操没因逢迎而喜,相反不安之色未减。 “谁知刘备仅率五万人马,竟轻易灭了袁术,大出我预料!如今,军中正热议此事,震慑颇大呀!” “丞相都大出意外,诸将如何不震慑?” 不知深浅的程昱冒了一句。 其余谋士急忙观察曹操的反应。 曹操因苦无应对之策,正陷入苦思中,并无异常反应。 见众谋士无人献策,曹操又开了口。 “如今军中震恐,诸位以为我当如何?” 荀yu一听军中震恐,顿生忧色。 “丞相欲平天下,必得诸将之力。若尽皆震恐,军无斗志,休说平定天下,自保亦难啦。”是啊! “丞相,为今之计,当重处惑乱军心之人,方可阻震恐之势漫延!” 程昱话音一落,郭嘉立即反对。 “丞相,此议不妥!” 程昱见郭嘉反对,也不相让。 “有何不妥?不重处,岂不任其泛滥?” “丞相,重处可去军中之议,不可去心中之惧!处之何益?” 荀攸听了郭嘉之言,也开了口。 “对。况且,既是军中热议,便非三两人可成,当处何人?” 程昱听了二人之言,也改了口。 “既然不可重处,那当如何?” “丞相,在下以为,此事当勉不当罚。” 荀攸献了一计。 曹操听了,显然心动了。 程昱却大为不解。 “甚么?人皆震恐,军无斗志,还要勉?那如何才当罚呢?” 荀攸笑了笑。 “此事本当罚。但因罚不胜罚,故以勉激之。” 曹操点起了头。 除了程昱,其他人也在点头。 只有程昱颇不以为然,但见曹操已点头,他也无话再说了。 破了袁术,刘备修好战表,便召来朱灵、路昭,将战表交给了二人。 “二位将军,袁术已破,我已修好战表。请二位将军回京,面呈丞相。二位将军之功,我已写入表中,请丞相重加封赏。” “谢使君!” 二人谢过,朱灵接过战表,欲有所言,却又不好开口,转头望着路昭。 路昭则示意朱灵开口。 关羽见了,知二人欲领兵回京,心中暗想。 “欲领兵回京?休想!” 关羽未等二人开言,抢先开了口。 “哎!你二人既已领令,为何不去?” 二人见关羽如此说,张飞也怒目而视,二人只好去了。 朱、路二人出帐后,路昭便指责起朱灵来。 “你不开口,未领一兵一卒回京,如何向丞相交待?” 朱灵一听,立即反责路昭。 “你怨我!那你为何不开口?” “我开口?丞相行前,嘱我诸事从你。你忘了?” 路昭搬出了曹操的话,朱灵无言以对。 刘备大破袁术,声威大震。 如何应对刘备,曹操一直苦无良策,便召集众谋士问策。 众谋士也无良谋,尽皆无语。 曹操见众人无言,开口问了起来。 “事到如今,诸位可有良策?” 这回,第一个开口的是郭嘉。 “丞相,应对今日之刘备,无非剿、抚、智取三策。今刘备携得胜之师,风头正劲,暂不宜剿。” 程昱听了郭嘉之言,知他又主张“抚”,便立即开了口。 “丞相,刘备之势,向被低估,此役方露峥嵘。若再抚,更令其坐大。三策之中,窃以为抚之害最大。” 二人之后,便一时无人开口。曹操见了,只好又问。 “依此而论,当智取为上。诸位可有智取之策?” 曹操问后,众人又好一会儿无言语。郭嘉虽开了口,也仅泛泛而谈。 “若论智取,无非是设毒、设伏、离间之类。” 程昱马上否了设毒 “设毒易露。且刘备防我甚严,此计不可取。” 荀yu又否了离间。 “刘、关、张情如兄弟,无间可离。” 设伏之计,曹操也觉得不可取。 “设伏亦非良策。刘、关、张,形影不离;关、张勇猛无敌。即或刘备遇伏,谁能敌得关、张?” 经曹操如此一说,众人面面相觑,皆束手无策了。 曹操看着众人,众人皆低头不语。 曹操顿露无奈之色。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荀攸开了口。 “丞相,在下以为,我等不必杯弓蛇影。昔日是刘、关、张,今日还是刘、关、张,与往日何异?” 程昱并未解荀攸之意,但他却闲不住嘴。 “不然。今日刘备有五万大军。” 荀攸淡淡一笑。 “若丞相不给粮草,他刘、关、张如何养五万大军?” 曹操听了,一下回过神来。 “公达之意,是要我断其粮草?” “非也。” 荀攸的回答,令曹操闻言一怔。 众人也愣了。 还没等曹操开口,程昱便抢过了话头。二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起来。 “如此,岂不是要继续养他?” “养又如何?彼如我手中风筝,收放由我。用之则养,弃之则断。” “说得容易!刘备今日,即养之祸!” “刘备今日,何祸之有?即以灭袁而论,丞相若遣他人,灭得袁术么?能不损兵折将么?他又为丞相除一大害,怎言是祸?” “他若攻徐州,岂不是祸?” “他何曾攻徐州?” “你敢断言他不攻徐州?” “若不相逼,我便敢断言!” 曹操听到此,眼中掠过一丝惊异。 这时郭嘉也开了口。 “是啊,公达所言有理!丞相联手刘备以来,所向无敌,已连灭吕布、袁术,力克强敌。异日丞相要破袁绍、破孙坚、破张绣,仍用刘备,岂不强似他人?” 曹操听了,思索着,暗暗点了点头。 破了袁术之后,刘备一直心事重重。 关羽知刘备心忧曹操谋害,便开了口。 “兄长,那车胄早有谋害之意,却迟迟未动,意在等我阻袁之战告罄。” “是啊。今袁术已灭,车胄也将动手了。” 张飞也接了一句。 刘备听了,微微点着头,仍是心事重重。 关羽见了,又开了口。 “兄长,您当速去小沛,接出嫂嫂,以防万一呀!” “是啊!哥哥!嫂嫂仍留小沛,迟早不便。” 刘备听了关、张之言,却犹豫着。 关羽见了,有些不解。 “兄长还有何忧?” “车胄欲害我,定是曹贼之意。若车胄害我不成,曹贼必然动兵,我将如之奈何?” 张飞听了刘备之言,慨然而起。 “这有何忧?曹贼敢来,便杀他个片甲不留!” 虽然张飞之势甚是豪壮,刘备却忧色不减。 “那曹贼诡计多端,众谋士阴险狡诈,且麾下战将如云,三弟岂可小视?” 关羽见刘备仍颇为忧虑,也宽慰起来。 “曹贼虽兵力强大,兄长也不必过虑。如今,兄长所领人马,已近十万,曹贼断不敢小视。” “可我无城可守,无险可据,处境十分不利呀!” 这的确令人堪忧。关、张一听刘备此言,也无话可说了。三人一时陷入了沉思中。 车胄得知刘备破了袁术,急忙召陈登问计。 “先生曾许我,阻袁之战结束,便献策诛刘备。今袁术死于江亭,先生可有诛刘备之策?” 陈登当即献了一策。 “将军欲诛刘备,此事甚易。将军可设伏瓮城,再以庆功之名召刘备入城。刘备一到瓮城,将军便可一举斩之。” 车胄闻言大喜。 曹操聚大小将领于厅中。众人皆不明曹操之意,心存疑惑,私下议论纷纷。 夏侯dun靠近许褚,悄声问。 “许将军,丞相从未召集过如此多人,可知为何?” 许褚也面露疑色,摇了摇头。 蔡阳隔着一个人,仍探身去问曹仁。 “曹将军,丞相召我等,会与军中热议有关么?” 曹仁摇了摇头。 “不得而知。” 于禁见众人仍东探西问,开了口。 诸位小心便是,何必瞎猜? 不少人听了,都点起了头。 这时,曹操来了。 所有人一下将目光投向了曹操。 “我闻军中热议刘备灭袁之事,可议出了结果?” 曹操坐下后,才神色轻松地开了口,仿佛在拉家常。 众人的紧张神情一下缓和了。 “丞相,此役可见,那关羽确实了得!” 曹操笑了笑。 “如何了得呀?” “彼用寻常之计,创出非常之效!” 听了夏侯渊答话,曹操还是平静地微笑着。 “彼如何创出非常之效呀?” 众人一时无语。 曹操扫视着众将,神色仍然轻松。 片刻之后,张辽开了口。 “丞相,此役之奇,奇在五寨分兵。此计不仅分袁术兵力,还诱袁术入陷阱,惑袁绍未驰援。最终,袁术自投火海,一举而灭;袁绍坐等玉玺,不翼而飞;而刘备却不损一兵一将,大获全胜。” 曹操听了,频频点头。 “文远所言极是。今日我召诸位,并无相责之意,然诸位亦当自强。我闻关羽,人无闲时,书不离身,故屡有奇谋。诸位之中,有人连关羽之谋都解不得,异日还想胜关羽么?诸位思之,勉之,勿负我望!” 听着曹操的话,很多将领都惭愧地低下了头。 曹操见了,突然换了话题。 “好了,此事无需再说。诸位,当今天下,诸侯割据,战祸连年,国家凋敝,民不聊生。汝等身为将军,此时当如何?” 曹仁满含愧疚之情开了口。 “丞相,我等不能削平诸侯,消弥战乱,令国家太平,保百姓安宁,深感有愧!” 许褚也面露愧色。 “是啊!丞相以天下为己任,心忧国家、百姓,我等深荷丞相之恩,却未能建功以报,实在有愧呀!” 众将听了二人之言,都深感惭愧。 “是啊!我等有愧!” 曹操站了起来,面色庄严,提高了声音。 “各位将军既与我同心,志在削平诸侯,消弥战乱,令国家太平,保百姓安宁,便当奋然而起,无所畏惧!如此,方可一展宏图,逞平生之志!各位可有此抱负?” “有!” 众将也振奋起来,高声齐答,声如雷震。 曹操庄重地点了点头, 由于无城可守,无险可据,刘、关、张一直想不出应对曹操的良策。所以,这时他们都在闷头饮酒,显得心事重重。 片刻之后,关羽突然有了一计,兴奋地开了口。 “兄长,我有一计,或许可解当下之困。” 刘备与张飞听关羽说有计,都振奋起来。 “二弟有何计?” “兄长!袁术新破,寿春无备,我可据寿春以抗曹贼呀!” 刘备与张飞听了,尽皆大喜,相视而笑。 “如此甚好!待我接得家眷,便拔营赴寿春!” 第九章 (下)关羽计斬车胄 袁绍传檄发兵 第九章(下)关羽计斩车胄 袁绍传檄发兵 袁绍收到了郑玄的信,立即召集谋士田丰、审配、郭图、沮授等计议。 “郑尚书来信,要我助刘备,抗曹操,共扶汉室。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田丰一听,立即反对。 “明公之弟,为刘备所害,尸骨未寒,明公未联曹共讨,已属仁义,岂可助之?” 袁绍听了,道出了自己的为难之处。 “我本不欲相助。怎奈郑尚书殷殷相托,情辞恳切,实难推诿呀!” 审配见袁绍称难驳郑玄之面,便顺竿爬了上去。 “是啊。郑尚书乃当世大儒,所见高远;又与明公三世交厚,曾多助明公而从无所求。今尚书所托,名虽助刘备,实为讨汉贼。于公于私,明公都无推诿之理呀。” 袁绍本是心无定见之人,听了审配之言,他便有确定发兵之意。 “先生所言,正合我意。今聚各位,便议用兵之事。” “明公,我兵起连年,百业凋敝,仓廪无积。不可再兴大军呀!” 经田丰如此一说,袁绍又微微点起了头。 审配深知袁绍心无定算,优柔寡断。见他点头,又连忙开了口。 “明公,如今天下,兵起连年,尽皆如此。明公踞河北沃野之富,拥冀、青、幽、并之盛,论物产,论兵力,均远胜天下诸侯!以明公之神武,以百万之雄师,以千里之富饶,讨伐曹贼,早定大业,正当其时也!” 袁绍听了,又连连点头。 沮授见袁绍连连点头,立即开了口。 “制胜之策,不在强盛,而在治乱。曹操法度严明,士卒精锐,远非公孙瓒可比。今弃良策而兴无名之兵,窃为明公不取。” 听了沮授的话,袁绍又犹豫了。 沮授似是而非之论,居然让袁绍犹豫了,使郭图有些恼怒,当即予以还击。 “沮公之言,不当有三。一、言治乱,独赞曹操,置明公于何地?二、曹操挟天子,乱朝纲,人人得而诛之。伐之岂曰无名?三、沮公称制胜不在强盛,而在治乱,更为不当。法度得宜,方有盛世;盛世之季,方有强盛;强盛之邦,方有实力。强弱治乱,岂是相悖?” 郭图言罢,审配又给了沮授一炮。 “郭公所言极是。天下大治,方有强盛;天下大乱,何来强盛?沮公称制胜不在强盛,而在治乱,实是自相矛盾!” 审配言罢,郭图又上阵了。 “是啊。明公,如今正是早定大业之机。愿明公从郑尚书之言,与刘备共仗大义,诛灭曹贼!” 面对审配、郭图的轮翻进攻,田丰与沮授已哑口无言。 但这并没使优柔寡断的袁绍下定决心。 田丰、沮授、审配、郭图四人见袁绍犹豫不决,都流露出了失望之情。 正在袁绍犹豫不决之际,许攸与荀湛一起进了厅。 袁绍见二人来了,露出了喜色。 “你二人来得正好,可助我决断。” 许、荀二人并不知此前所议何事,便开口问起来。 “明公何事难断?” “郑尚书来信,要我助刘备,伐曹操。适才商议,当伐与否,莫衷一是。愿听二位之议。” 许、荀二人一听,当即回答。 “明公以众克寡,以强攻弱,讨汉贼以扶王室,正纲常以定大业,自当起兵!” 袁绍闻言,大喜。 “二位所见,正合我心!” 曹操得知刘备杀了车胄,夺了徐州,大怒。立即召集文武,计议发兵。 “此前,刘备夺我五万人马,今又杀车胄,夺徐州!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意发兵相讨,诸将谁为先锋?” 曹操言毕,遍视诸将。 诸将却无一人开口。 曹操知道,刘备轻破袁术,声威大震;诸将不敢请战,乃畏惧关、张。不免心中愈怒。 未等曹操发怒,程昱便大叫起来。 “丞相!不可用兵!” 程昱这一叫,令曹操一下愣了。 所有文武,都面露惊异之色。 荀yu第一个站出来质询程昱。 “为何不可?刘备夺兵在先,又杀车胄、夺徐州,辱慢丞相至此,岂可不伐?” 蔡阳也对程昱之论颇不以为然。 “是啊!此风一开,若不讨伐,丞相之威何在?” 众文武听了,也都义愤起来。殿中一时议论蜂起。 “那刘备也太猖狂!竟然敢杀车胄,夺徐州!” “丞相待他不薄,他竟以丞相为敌,简直狼心狗肺!” 其中,曹洪、夏侯渊嗓门最大。 许褚这时也激愤起来,挺身请战。 “我等纵是粉身碎骨,也不可任刘备横行!丞相,我愿请为先锋,领兵征讨刘备!” 此时,曹操怒容稍减,静静地扫视着众人。 程昱见曹操神色冷静了些,又开了口。 “丞相,不可用兵啦!刘备已据徐州,且深得徐州民心……” 程昱的话,勾起了曹操的记忆,使他想起了当初徐州之民请愿的情景。 但往事并没有减轻曹操的恼怒,相反使他更生了无名之火。 程昱没观注曹操的神色变化,继续说着。 “丞相,城坚心齐,攻之必难。若袁绍乘虚来攻,我腹背受敌,如之奈何?” 曹操听了,由恼怒转为了烦乱。 这回,郭嘉支持了程昱之见。 “是啊。丞相,刘备讨袁术,率五万人马,加徐州守军二万,再加袁术降卒,我粗略估算,刘备今日兵力,当不下十万。” 荀yu也附和着。 “丞相,刘备拥兵十万,城坚心齐,不论袁绍是否发兵,攻之皆不易呀!若此时袁绍、马腾等尽皆发兵,恐大势去矣!” 这时,曹操心神完全乱了,竟在众人注视之下烦乱地踱了起来。 殿中文武,人人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触了霉头。 曹操踱了一阵,突然发现全殿文武尽皆望着他,不禁大怒。 “汝等望着我干甚么?还不快快散去!” 众文武如遇大赦,尽皆匆匆而去。 曹操看着众人匆匆离去,如逃大难,恼怒异常,狠狠地朝案子踢了一脚。 案子上的卷牍笔砚四散乱飞。 曹操也捂着踢痛的脚直吸冷气。 在散去的人群中,蔡阳追上许褚,悄声开了口。 “许将军,适才殿上,你为何先不请做先锋?” 许褚看了蔡阳一眼,面带恼怒。 “你呢?” 蔡阳笑了笑。 “程昱已阻止用兵,你才请为先锋,岂不怕人笑话?” 许褚大怒。 “我怕甚?” “许将军休怒。我乃好意,怕人笑话你。” 许褚怒气反增。 “你乃好意?” “是啊。将军你想,丞相要用兵之时,你不请;丞相不用兵了,你却请,别人将如何看你?” 许褚以手摸头,不做声了。 蔡阳见了,诡秘地一笑,悄声问。 “你也怕关羽、张飞?” 许褚一听,勃然大怒。 “我、我自愧不如,但我谁也不怕!大不了一死,何惧之有?” 蔡阳笑了笑,赶紧走了。 袁绍决定起兵之后,便着陈琳起草《讨曹操檄》。檄文成后,送呈袁绍。袁绍览毕大喜。 “此檄大气磅礴,酣畅犀利,定让那曹贼闻之丧胆!痛快!痛快!传令!所有州郡,即起颁行!关津隘口,广为张挂!” 曹操若发兵讨刘备,并无胜算,且担心马腾、袁绍等乘虚来攻;若不发兵,又威风扫地,心有不甘,更难咽刘备分兵马、杀车胄、夺徐州之恨。 虽回到后厅,曹操仍怒恨难忍,独自一人在厅中怒骂着。 “众将不敢请战,分明是畏惧关、张!想我曹某,称雄当世,竟养了一群窝囊废!” 曹操怒恨交加,狠狠地一扒拉,将案上的东西扒得四散乱飞,洒落一地。他还觉不解气,又用脚乱踢洒落的东西,然后又骂起刘备来。 “刘备呀刘备!你这织席小儿!夺我五万兵马,这都罢了,竟然杀车胄、夺徐州!一再欺我!此绵绵深恨,我绝不罢休!” 曹操骂着,头风突发,双手捧头,高声惨叫,痛苦难挡,栽倒于地。 街边墙上,张贴着《讨曹操檄》。 一群后生在兴致勃勃地观看。 也有两个像官绅打扮的人唯恐避之不及,你拉我,我拉你,匆匆而去。 人群中,一位书生在大声念颂。 “操便放志:专行协迁,当御省禁;卑侮王室,败法乱纪;坐领三台,**朝政;爵赏由心,刑戮在口;所爱光五宗,所恶灭三族;群谈者受显诛,腹议者蒙隐戮;百僚钳口,道路以目……” 书生念到此,人群中有人叫起好来。 “好!写得好!骂得痛快!” 关羽手拿一卷纸,兴冲冲地一进厅,就叫起来。 “兄长!好消息!好消息呀!” 刘备急忙从内出来。 “二弟,有何好消息呀?” “兄长!袁绍传檄发兵了!” 关羽说着,将手中纸卷呈给刘备。 刘备闻言大喜,赶紧接过纸卷展开。一见到《讨曹操檄》四字,便激动地凌空挥了一下拳。 “太好了!” 刘备知袁绍传檄发兵后,立即召来张飞、孙乾、糜芳、陈登等计议。 “袁绍已传檄发兵,我等当如何响应?” “哥哥,乘曹操出兵迎袁绍,我等便杀进许都!端那曹贼老巢!” 刘备听张飞如此说,当即斥责起来 “三弟休要胡说!” 张飞也不服气。 “这如何是胡说?” “你能想到的事,那曹贼焉能不知?” 张飞顿时哑了。 这时,关羽开了口。 “兄长,此时,我宜静不宜动。” “是啊,皇叔。待得双方排兵布署停当,才是我相机而行之时呀。” 刘备听了,点了点头。 相府,不少文武聚于院中。他们人人手拿纸卷,个个神色不安。 程昱也手拿纸卷,气喘吁吁地从外跑了进来。一见院中人人手拿纸卷,神色异常,程昱更惊。 “你等、你等都见到了?” 程昱说时,扬起手中的纸卷。 众人一齐点头,人人神色不安。 这时,曹丕匆匆出来了。一见众人神情,大为惊异。 “诸位如此仓惶,出了何事?” “公子,你看!” 程昱将手中纸卷递给曹丕。 曹丕急忙接过,双手慌乱地展开。一见到《讨曹操檄》四字,曹丕顿时一惊。 “啊?” “公子!……” 曹丕立刻扬手相止。 “此地不便说话!” 曹丕说完,转身便走。 众人也慌乱地跟着。 曹丕与众人聚于后堂,人人神色焦急。 程昱神色焦急,像是自语,又像是问他人。 “丞相卧病在床。此事如何是好?” 曹丕低头踱步,拿不定主意。 众人焦急地望着曹丕。 荀yu神色急切而担心地开了口。 “若禀丞相,他卧病难起,恐因此病情加重;如若不禀,误了军机大事,耽误丞相决策,亦非儿戏呀!” “是啊!这如何是好哇?” 头风痛复发的曹操,头上裹着红锦,斜倚在**。 曹丕匆匆而入,明显心神不定。快到床前时,他才定了定神。 “父亲,您可好些了?” 曹操看出,曹丕定有大事不决,便开了口。 “我已无碍。我儿何事?” “无甚大事。父亲且安心养病。” 曹丕故作轻松地一笑,但却明显不自然。 曹操看着明显在掩饰心事的曹丕,神色变得严厉起来。 “汝休要瞒我!快说,到底有何事?” “父亲病情不减,令儿担心,别无他事。” 曹丕不敢将袁绍传檄发兵之事告诉病中的曹操,只好继续隐瞒。 曹操一听,更怒。 “别无他事?适才你离去之前,便知我病情,未尝见你如此。你说,到底何事?” “父亲,真的无事。” “真的无事?那你一去回来,为何就神色大变?” “适才出去,众文武问及父亲之病,倍感焦虑,并无他事。” 曹丕继续隐瞒,没想到竟说漏了嘴。 曹操一听众文武都来了,料定必有大事,便逼视着曹丕追问。 “众文武既来,又无人探病,必有大事!快说,休叫我动怒!” “父亲,真的没事!众文武要探病,为我阻止,故无人……” 曹操听曹丕仍不吐实言,霍然坐起,怒指曹丕。 “你为何阻止?嗯?军国大事,系于为父一身。彼等探我,我便可询问,你怎敢阻止?” 曹丕连忙跪下。 “父亲息怒!孩儿见父亲病情不减,担心彼等多嘴,误了父亲康复!” 一惊之下,曹丕又说漏了嘴。 曹操听了,冷冷一笑。 “担心彼等多嘴?你说来说去,还是有事瞒我!说!是不是袁绍发兵?” 曹操最惧袁绍。此时,其实他并不知袁绍已传檄发兵,只是因为随时担心,故此发问。 谁知曹操这一问,竟榨出了曹丕的隐情。曹丕闻言大惊,连忙磕头。 “请父亲恕罪!孩儿见父亲病情不减,担心……” 曹操大怒。 “此等大事!你也敢瞒我?” 曹丕吓得连连磕头。 “孩儿该死!请父亲治罪!孩儿该死!请父亲治罪!” 这次曹操真的狂怒了!他一下从**起来,但随即就身子一晃,“啊”地一声惨叫,便轰然倒在**,昏厥过去。 原来,曹操一怒,加剧了头痛。 曹丕见状,吓得大声哭叫起来。 “父亲!父亲!” 曹操面色苍白,冷汗如注,任曹丕如何叫,都毫无反应。 曹丕更加惊恐,急忙转身大叫。 “郎中!郎中!” 这时,曹操吐了口气,回过神来。 郎中慌忙奔进来,欲上前征脉。 曹操挥了挥手,示意其去。 曹丕也只好示意其去。 郎中神色莫名其妙,匆匆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曹操才叹了口气。 “他人发兵,我尤可作壁上观。袁绍四世三公,一呼百应;今又雄踞河北,富可敌国,兵可敌国。他若发兵,岂可等闲视之?” 与曹操室内的惊恐气氛相反,徐州大厅里却一片欣喜。刘、关、张、陈登、孙乾、糜芳等人,正在兴奋地看《讨曹操檄》。 张飞在兴奋地念着。 “其得操首者,封五千户侯,赏钱五千万!” 张飞念到此,转向关羽。 “二哥,弄个五千户侯当当,如何?” 关羽还没开口,刘备便笑着接过了话。 “此等好事,三弟也会让人?” 张飞嘿嘿笑了。 众人尽皆笑了起来。 曹操已知袁术发兵,曹丕只好将《讨曹操檄》呈给了曹操。 曹操将纸卷展开,现出“讨曹操檄”四字。 曹操一惊,一下坐了起来,急忙打开纸卷。 打开纸卷时,曹操双手忙乱,还有些发抖。 第十章 关云长计探虚实(上) 第十章关云长计探虚实(上) 1、 曹操已知袁绍传檄发兵,众文武得知后极为担心,此时正聚于后厅,焦急地等待着。 曹操正斜倚在**,定睛细看《讨曹操檄》。曹操一头大汗,大颗大颗的汗珠在额上、脸上向下滚落。 曹丕小心翼翼地伫立一侧,见曹操大汗淋漓,急忙去为他拭汗。 曹操挡开了曹丕的手,自己拿过湿巾拭汗。拭汗时,曹操双眼也未离开《讨曹操檄》。 众文武聚于后厅。焦急等待中,程昱小声对身边的荀yu说。 “不知丞相情况如何?” 荀攸在一旁开了口。 “不必惊慌。若有异,早就叫郎中了。” 众文武听了,不少人点起了头。 此时,曹操神色已较平静,额上、脸上,也不见了汗珠。 曹操看完了,拍着自己的头,笑着开了口。 “五千户侯,五千万钱,我这头,才值这些?” 曹丕见了,惊呼起来。 “父亲!你、你的病!” 曹操也一下省悟过来,先用手拍了拍头,又左右摇了摇头,没觉到异常。曹操顿露惊喜,又用手拍了拍头,再左右摇了摇头。便神色轻松地笑了起来。 “嘿!此檄没讨去我命,却讨去我病!哈哈哈哈!……” 曹操一挺下了床,高举双臂大笑。 众文武仍在后厅焦急期盼着,突然从内传出哈哈大笑声。 “哈哈哈哈!……” 众文武听出是曹操的笑声,人人顿时面露惊喜。 程昱第一个惊呼起来。 “嘿!是丞相在笑!是丞相在笑哎!” 许褚也兴奋不已。 “是啊!谢天谢地!丞相没事了!丞相没事了!” 其他文武也都笑着,一个个神色惊喜。 曹操头痛痊愈,神色已明显轻松,转身问曹丕。 “此檄何人所作?” “相传乃陈琳之笔。” 曹操想了想。 “若得此人,不可滥杀!” 曹操头痛痊愈,聚众文武于殿中,计议应对袁绍传檄发兵之策。 “袁绍发兵来攻,诸位有何应对之策?” 曹操话音一落,还是程昱打头炮。 “丞相,今刘备未除,袁绍又来攻,我双拳难敌四手;且袁绍势大,我当以和为上呀。” 程昱主和,荀yu颇不以为然。 “丞相,袁绍凡事优柔,不足为虑。既然他送上了门,何不一举灭之?” 程昱立即反驳。 “丞相,袁绍土广民强,国富兵雄。文有许攸、郭图、审配、田丰、沮授等多谋善断之士,武有颜良、父丑、高览、张合、淳于琼等威震天下之将,岂可不虑?” 荀yu听了,也据理力争。 “丞相,主帅心无定算,谋士各有所图,诸将有勇无谋,此便是当下袁军之大弊也!袁军人虽多,将虽众,实如一盘散沙,何足道哉!” 程昱还想争辩。 曹操开了口。 “刘备已然欺我,袁绍又传檄讨我。我若再不发兵,天下皆以为我好欺也!至此关头,汝等以为我当如何?” 这时,荀攸开了口。 “丞相,我有七字之计。” 荀攸足智多谋,常有奇计。听荀攸说他有七字之计,曹操和众人的目光都投 向了他。 “哪七字?” “兵可发,仗不可打。” 听了荀攸所说的七字,不少人点头。 程昱却在摇头。 许褚、蔡阳、夏侯dun等武将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曹操一听,便明白了荀攸之意。 “好了,本相已有对策。都散去吧!” 曹操宣布散去后,程昱、许褚、蔡阳、夏侯dun等迷迷瞪瞪地立在原地发傻。 袁绍传檄发兵后,却不闻曹操动静。袁绍本是一个心无定见的糊涂人,见曹操无动静,反而没了主张,便聚谋士于帐中问计。 “我已传檄发兵,却不见曹操动静。诸位以为我当如何?” 田丰也认为曹操按兵不动不祥。 “明公,曹操阴险,势不在明公之下,却按兵不动,恐其有诈呀!” 袁绍听了,点了点头。 许攸知袁绍为人,见他对田丰之言点头,立即开了口。 “明公,此乃曹操惧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故不敢轻动也!” 袁绍听了,又点了点头。 “那、那我将如何?” 许攸听袁绍问计,急忙献策。 “明公当大举进攻,天下诸侯方群起响应。曹操四面受敌,指日可破矣!” 袁绍听了,连连点头。 “对对对!我一攻,曹操必动重兵。重兵一动,四方空虚,诸侯便有机可乘,群起而攻!” 袁绍说着,高兴起来。 田丰见袁绍心动,立即开了口。 “明公,曹操动兵,诸侯有机可乘;我动兵,诸侯一样有机可乘呀!” 沮授也立即附和。 “是啊,明公。若诸侯乘机攻河北,明公如之奈何?” 袁绍一听,一下傻了。 刘备得知袁绍未出河北,便停兵不进了,甚是吃惊,急忙召关、张、孙乾、糜芳、陈登计议。 “袁绍未出河北,便停兵不进了。如何是好?” 张飞听了,立即开了口。 “哥哥,可否请郑尚书再去一信,催他进兵?” 刘备马上摇了摇头。 “袁绍能按恩师之信出兵,已属不易。他进兵延宕,再去信相催,便不妥了。” 张飞一听,一时没了主张。 “那,如何是好啊?” 一时间,大家都没了主意。片刻之后,关羽才开了口。 “兄长,那袁绍向来优柔寡断,不可多寄厚望呀!” 陈登在一旁也开了口 “是啊,皇叔。只要他动兵,能牵制曹操,便于皇叔有利。别的,便不可强求了。” 刘备沉思着,没再言语。 曹营文武散去后,程昱和一群武将在大厅外追上了荀收,立刻围着他询问。 “公达,兵可发,没说的。不发兵,丞相便威风扫地。可是,既已发兵,为何仗不可打呢?” 程昱话音刚落,夏侯dun便开了口。 “是啊。你是怕我等打不过?” 荀攸听了,笑了笑。 “非也。” 许褚一听,更觉不解。 既然不担心我等打不过,为何不可打? 荀攸看了看众人,才开了口。 “诸位想想,我若与袁绍开战,有多少眼睛在盯着?” 许褚未解荀攸之意,仍以为荀攸害怕,便反咭了一句。 “盯着又如何?” “他盯着,便在寻找机会。只要双方一交战,便无暇他顾。这时,马腾、张绣、孙坚之流便会乘机攻我。如此多方夹击,岂不危险?” 不少人恍然大悟,同时发出“噢”的一声。 蔡阳仍然不解。 “我既出兵,彼便有机可乘,先生为何说兵可发呢?” “我可发兵,亦可收兵。谁敢贸然攻我?” 这时,众人才全都点起了头。 袁绍与曹操各发大军,聚结于黎阳。 曹军打着曹仁旗号。两军相距八十里下寨,相拒两月,却都不进攻。 攻徐州的人马,却打着曹操旗号,距徐州一百里就下了寨,也是一驻两月,并未进攻。 刘备见进攻徐州的人马打着曹操旗号,也不敢轻动。 但两月不见曹军动静,刘备也十分疑惑,便召集关、张、孙乾、糜芳、陈登等计议。 “曹、袁两军,相拒黎阳,两月不战。曹操攻徐州大军,也屯兵百里之外,两月不战。诸位以为,这是为何?” 张飞第一个开了口。 “哥哥,管他战不战。他在野外,我在城里,冬天又来了,看谁熬得过谁?” “这也倒是。只是,来攻我之军,一直打着曹贼旗号,不知其虚实,令人实难放心啦。” 见刘备满怀忧虑,陈登开了口。 “皇叔,大军在黎阳,曹操断不会舍大军而赴徐州。此处打曹操旗号,必为虚张声势。” 张飞听了,立即附和。 “是啊,哥哥。曹贼若亲自领兵,为何两月不攻?” 关羽也分析起来。 “是啊,兄长。他面对袁铝,敢打曹仁旗号,不惧袁绍去攻,必是曹操在彼。他面对我,却打曹操旗号,必是惧我去攻,以虚张李势。因我若破曹操此路人马,便可与袁绍夹击曹操。此乃曹操最惧之事也。” 刘备听了,仍疑惑不定。 “若曹操果然在此,故意按兵不动,诱我去攻,也未可知呀?” 关羽听了刘备之忧,又开了口。 “兄长勿忧此事。若黎阳为曹仁领兵,拒而不战乃牵制袁绍;则曹操领兵攻徐州,便宜速战速决,以免左右掣肘。今屯兵两月不攻,其虚张声势之狐狸尾巴,已尽露无遗。” 刘备听了,仍难决断。 “尔等所言,不无道理。然曹贼诡计多端。今大军压境,若不弄清虚实,终令人不安啦!” 众人听了,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关羽便心生了一计。 “兄长,我有一计,或可弄清虚实。” 刘备听关羽说有计,急忙开了口。 “快快讲来!” “我可假冒曹贼传令,令所屯曹军进兵。……” 张飞一听,连称不好。 “不好!不好!若曹贼真在营中,岂不露陷?他怎会进兵?” 关羽知张飞未解其意,笑了笑。 “他进兵不进兵,我都可以探得虚实。如何不好?” 张飞仍不明关羽之意。 “此话怎讲?” “他不进兵,便可证曹贼在营中。他若进兵,便可证曹贼不在营中。我便可一举破之!” 听关羽如此一说,刘备与众人顿露喜色。 陈登听了,由衷赞叹。 “关将军妙计,令我等谋士亦感汗颜啦!” 刘备用关羽之谋,将假冒曹操之令送到了曹营。 刘岱深惧关、张,接到曹操攻徐州之令后,他便思考起了对策。对策已定,他才召王忠于帐中,将曹操之令交给了他。 王忠看完信,抬头问刘岱。 “将军打算如何进兵?” “你带两万人马,明日便去攻城!” 王忠也很怕关、张,一听刘岱差自己率兵攻城,顿生不满。 “为何差我?” 刘岱见王忠居然抗令,大怒。 “我乃主将,你敢不听令?” 王忠也不相让。 “丞相先差你,你为何不听令?你不遵令在先,如何敢责我?” 刘岱怒而大吼。 “丞相只差我为主将,何曾先差我?” 王忠冷冷一笑,扬着曹操之令。 “你看丞相之令,可是你的名字在前?” 刘岱十分气恼,一把从王忠手中抓过曹操之令,果然写的是“刘岱并王忠”,当即愣了。 王忠面露讥笑。 “如何?” 刘岱又看了一眼,顿时笑了。 “不对!是‘刘岱并王忠’,我二人当同去。” 王忠又夺过曹操之令,看了看,冷冷一笑。 “哼!分明是你在前,我在后,为何要我同去?” 刘岱也夺过曹操之令,以手点着“并”字。 “‘并,’即无先后,懂么?” 王忠无话了,嘟哝了一句。 “那便并去。” 刘岱想了想。 “我俩并去,也并马出战?” 王忠听了,愣了一下,才开了口。 “那,你想如何?” “我俩拈阄,谁拈着‘先’,谁便先去。” “好。听天由命!” 刘岱令人做好了两个阄,问王忠。 “你先拈,还是我先拈?” 王忠未搭话,伸手去拈,但在快拈到靠近他的一个时,他的手便停下了,心中暗想。 “他定会把‘先’放来靠近我,好让我拈。哼!我才不上当呢!” 刘岱见了,马上开了口。 “你若不拈,我便拈了。” 刘岱说着,便伸出手,欲去拈靠近自己的一个。 王忠看刘岱欲拈靠近他的那一个,急忙将它抓在手,笑望着刘岱,却不打开。 刘岱拈起剩下的一个,打开一看,笑了。 王忠见了,急忙打开自己拈的一个。见上面写着一个“先”字,先是一愣,继而怒指刘岱。 “你、你作弊!你我拈的都是‘先’!” 刘岱并未说话,而是得意地笑着,亮出一张白纸。 王忠傻眼了。 刘备得知王忠率二万五千人马来攻徐州,便召关、张于问计。 “贼将王忠,率两万五千人马来攻,二位弟弟谁去迎战?” 张飞立即挺身而出。 “哥哥,我去!休说王忠,便是曹贼,也与哥哥拿了来!” “你暴躁噬杀,不可!” 关羽见刘备不仅不允,反责张飞,已明刘备欲活捉王忠,便开了口。 “兄长,待我去,与兄长拿个活的来!” 刘备当即允了。 “我正要活的。二弟去,我便放心!” 此时已走隆冬,天上阴云密布,空中雪花飘舞,地上一片雪白。 关羽提刀驻马,立于阵前。 王忠手提银枪,也来到阵前,开口便抬出了曹操,仍在虚张声势。 “关羽!丞相在此,为何不降?” 关羽冷冷一笑。 “你且请出丞相,我自有话说。” 曹操根本不在,王忠如何请得出?但不打曹操这张牌,他如何敌得关羽?他只好继续虚张声势。 “丞相岂是你能见的?快快投降吧!” “贼将休狂!且受死吧!” 关羽不想与王忠废话,跃马挥刀,直取王忠。 王忠举枪来挡。 关羽突然将劈下的刀一绕,瞬间变成向上一挑。王忠手中的枪便“当”的一声飞上了天。 王忠大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王忠一惊之际,关羽轻舒猿臂,抓住王忠勒甲条,将他提了过来,横担在自己的马背上。 刘备得知关羽阵前生擒了王忠,高坐厅中,神色威严。 张飞、孙乾、糜芳、陈登等分列左右。 关羽押着王忠进了厅,将王忠一推,大吼。 “跪下!” 刘备也随即大吼。 “汝为何人?竟敢诈称丞相!” 王忠早就吓得战抖不已,说起话来也声音结巴颤抖。 “我、我乃王忠,岂敢、岂敢诈称丞相?” 刘备“砰”的一掌击在案上,怒吼起来。 “你分明打丞相旗号,还敢说未诈称?” 王忠看刘备震怒,更为惊恐。 “皇叔有所不知。打此旗号,乃丞相之命,以虚张声势,迷惑皇叔。” 这时,张飞在一旁吼了起来。 “你听着!你敢说半句假话,定取你狗命!” 王忠见张飞虎须倒竖,豹眼圆睁,吓得浑身战抖。 “我、我字字是真!字字是真!” 刘备怒色稍减,当下传令。 “押下!” 王忠被押出帐后,刘备才对左右吩咐起来。 “酒肉伺候,不得怠慢!” 关羽听了,笑着开了口。 “我猜兄长之意,唯当和解,故生擒了来。” 刘备也笑了。 二弟深知我意。此等鼠辈,杀之无益,或可做和解之用。 张飞一听,马上开了口。 “哥哥只望和解,若那曹贼不和,如之奈何?” 刘备听了,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我今势单力薄,能和则和。若不能和,再做他图,也不为晚。” 张飞一听,顿时高兴起来,凑近刘备小声说。 “哥哥,既然如此,二哥生擒了王忠,待我去生擒刘岱!” 刘备摇了摇头。 “刘岱曾为兖州刺史,虎牢关伐董卓时,曾为一方诸侯。今日又为前军,不比那王忠,三弟如何拿得?” 张飞一听,颇不服气。 “哥哥,可是恐我坏了他性命?” “正是。” 张飞挺胸上前,肃然而立。 “哥哥,我若坏他性命,便取我命!” “好!你且立下军令状!” 张飞一听,气恼地叫了起来。 “二哥出征,哥哥不叫立状,为何偏偏是我?” “你二哥凡事精细,善用计谋,无需严督。你则不然,故需立状。” 张飞虽不乐意,也无可奈何。 “立便立!此番,我倒要哥哥瞧我的!” 刘备与关羽听了,相视暗笑。 第十章 关云长计探虚实(下) 第十章关云长计探虚实(下) 张飞率军抵达刘岱寨前,连续几天搦战,刘岱均闭门不战,这让张飞十分恼怒。 “我答应了兄长,可这贼一直闭门不出,我如何擒得?” 张飞想着,又急又恼,在帐中转来转去。 一日,张飞营中一小校率兵巡逻,发现路边草丛有异动,便用刀拨开草丛。 草从中,一个曹军士兵在发抖。 刘岱拒不出战,张飞仍在苦思良策。 小校押着曹军士兵进了帐。 “禀将军,抓到一个奸细。” 奸细惊恐地看了张飞一眼,见他虎须倒竖,豹眼圆睁,立即闪开了目光,未等张飞开口,便吓得浑身筛糠。 “从实招来,我便不杀你!说!” 张飞一开口,便声如雷震。 奸细更是惊恐万状,磕头如捣蒜。 “我说!我说!刘将军,哦,刘岱知王忠被擒,甚是慌张,令我去许都搬兵。” 张飞正为刘岱死不出寨发愁,见捉了奸细,便想借此打主意。 “说!你想死?还是想活?” 奸细仍浑身颤抖,不敢正眼看张飞。 “想活!想活!只要将军饶我一命,令我做甚都行!” “好。你回去见刘岱,便照我之言告诉他。” “是是是!” 奸细鸡啄米般点着头。 奸细回到刘岱寨中,刘岱见了便问。 “你可见到了丞相?” 奸细神态惶恐,颤声作答。 “见是见到了,可差点儿杀了我!” 刘岱听了,颇为惊异。 “为何?” “丞相听徐州未下,王忠被拿,十分震怒,便要杀我。我大叫,我奉命送信,并无他罪,为何杀我?才免于一死。” 刘岱一听,顿露急色。 “这么说,丞相不肯发兵罗?” “丞相只令你救出王忠,未提他事。” “救出王忠?” 刘岱顿生疑色。 “正是!” 刘岱狐疑地盯着奸细。 奸细目光闪避,露出一丝怯意。 刘岱见了,更疑。 “丞相既令我救王忠,可有令信?” “丞相差点杀了我,我怎敢讨令信?” 奸细话虽如此说,却不敢直视刘岱紧盯他的目光。 刘岱恶狠狠地盯着奸细,冷冷一笑。 奸细面露怯色,情不自禁地倒退了一步。 “你定是被张飞拿了,来赚我出寨。” 奸细一听,慌了,连连摆手倒退。 “不!不是!不是!” 奸细十分惶恐,继续连连摆手后退。 刘岱大怒。 “来人!推出砍了!” 张飞满以为可将刘岱赚出寨,心中颇感得意。 “刘贼,此番,待我生擒你去见哥哥!” 这时,小校进帐来报。 “将军,那奸细回营,被刘岱杀了!” “啊?” 张飞闻报大惊。 “不能赚刘岱出寨,如之奈何?” 张飞急得打转。过了一阵,他才静下,寻思起来。 “哥哥不放心我,是我不会用脑。事到如今,我当用脑才是。” 张飞一去数日,连刘岱的毛都没碰到,关羽都有些急了,刘备却还沉稳。 关羽望着刘备,开口说出了自己的主意。 “兄长,三弟已去数日,仍无消息,多半因刘岱据守不战。今我领兵前去,与三弟夹攻,便可擒刘岱!” “二弟休急。此役旨在探知曹贼虚实。今虚实已得,那刘岱,能擒则擒,不能擒,也就罢了。” 关羽听了,才没再开口。 张飞用奸细不成,一直闷头苦思。他想了好一阵,突然笑了,对外大叫起来。 “来人!” 帐外一人应声而入。 “传令!今夜饱餐,二更去劫曹营!” 张飞传过令,又以手招小校到身边,耳语了一阵。 小校听着,不时点头。 张飞说完,走出帐外。 帐外阳光灿烂。 张飞举头四下看了看,便在阳光下席地坐了,大呼起来。 “拿酒来!” 几个随从急忙抱的抱酒坛,拿的拿碗,捧牛肉的捧牛肉,匆匆跑来。 随从摆好酒菜,张飞便大碗小碗地一阵狂饮。 饮了一阵,再加阳光直晒,张飞躁热起来。他解开衣甲,已露几分醉意,仍继续喝。 张飞将碗中的酒一饮而进,又提起坛子,却没倒出酒。 张飞大怒,将酒坛一扔,“叭”的一声碎了。又大吼起来。 “拿酒来!” 一士兵抱着酒坛跑来。 张飞看了一眼,想着。 “此人刚到帐下不久,正好!” 张飞想着,盯着那个士兵。等他跑到面前,张飞霍然而起,狂怒地咆哮起来。 “为何如、如此慢?” 士兵顿时吓得不知所措,酒坛“叭”地一声掉在地上,酒水与酒坛碎片顿时四处飞溅。 张飞更怒,盯住那个士兵狂吼。 “你!竟敢摔我酒坛?” 那个士兵早吓掉了魂魄,一下瘫到了地上。 张飞暴怒地从地上提起那个士兵,回头大吼。 “来人!拉出砍了!” 一个小校和几个士兵惊慌地跑了过来。 小校急忙问。 “将军,何事要杀他?” 张飞一副醉态。 “我、我酒早没了,他却摔了、摔了我酒坛。你、你说,当、当斩不当斩?” “将军,此人新来,不懂规矩。我令他多拿几坛,如何?” 张飞一听,醉眼望着小校。 “多、多拿几坛?” “对!多拿几坛。” “好!你先责他二、二十军棍!今夜二更劫营,我、我杀他祭旗!你可要、要将他看、看好了!” “是!” 一人在棍责送酒的士兵。 他被打得皮开肉绽,却一声不吭,只有两眼喷射着怒火。 “我有何罪?竟如此打我,还要杀我祭旗!我便作鬼,也不饶这暴君!” 被棍责的士兵恨恨地想着。 夜幕降临了,帐内一片黑暗。 被打的士兵离被杀祭旗的时辰也越来越近。他被牢牢地捆着,一点也动弹不得,眼中充满绝望与愤怒。 “二更便要祭旗了!老子死不暝目!” 被打的士兵心中,正恼恨地想着。 这时,他突然发现一个黑影一闪进了帐,一下紧张起来。 进帐的黑影先伏地未动,一会儿才慢慢向他摸过来。 他虽知自己必死,但此时来人,不知是吉是凶,使他一直提心吊胆,屏声敛息地注视着。直到黑影摸到身边,他才声音颤抖地问了一声。 “谁?” “我。” 伤兵看清了来人是小校,松了口气。 “你来做甚?” “我来救你。” 士兵听小校说来救他,将信将疑。 “救我?” “是的!” “救了我,你怎么办?” “那个疯子,一醉酒便乱杀人!我与你本是丞相人马,与其迟早被杀,不如一起逃了!” 伤兵一听,翻身跪谢。 “多谢救命之恩!” “嗨!休要多礼!赶紧逃吧!” 小校手忙脚乱地为伤兵解开绳索,又扶着他逃到帐口。小校观察了一会儿帐外,才扶着伤兵,匆匆隐入了帐外的夜色中。 小校与伤兵逃到刘岱帐中,跪地哭诉着。 “将军,你救救我等吧!” “休急。起来说话!” “谢将军!” 小校叩谢过,扶起了伤兵。 “说吧,怎么回事?” “将军,张飞那疯子,最爱喝酒,喝酒必醉,醉必杀人!这不,这位兄弟,甚罪也没有,他还要二更杀了祭旗!” 刘岱听到此,一惊。 “二更祭旗?是何意思?” “噢,那疯子要二更来劫营。……” 刘岱大惊。 “二更劫营?” “正是!” 二人一齐回答。 刘岱听了,反而面露疑色,盯着二人。 “你二人,可是来献苦肉计?” 刘岱仍紧盯着二人,话音不高,却目露凶光。 小校顿感惊恐,翻身跪倒。 伤兵反而一脸不屑,目含怨怒地盯着刘岱。 小校惊恐地说着。 “不!将军!我等本是丞相人马,因恐迟早被疯子杀了,才冒死来投将军!将军怎不……” 小校说到此,伤兵扯了他一把,又紧盯着刘岱,语含怨愤。 “他既不信,言之何用?让他杀好了,反正是一死!” 刘岱看二人并无矫情,才对左右说。 “看好二人!若二更张飞劫营,便立即放了他们!” 刘岱立即布署了应对之策,以防张飞劫寨。 夜色中,张飞遣出的一员偏将,率领三十名精壮士兵,悄悄靠近了刘岱寨门。 偏将观察了一会儿守门士兵动静,便扔出了一块小石头。 小石头在地上滚动的声音,惊动了四个守寨士兵。四人一齐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发出响声的方向。 就在这一瞬间,偏将与手下一齐动手,立刻抹掉了四个守寨士兵。 偏将一挥手,手下们便迅速潜入了寨内。 刘岱率兵埋伏在土坡后,看到张飞的人马潜入寨,得意地一笑。 “看来,二人所言不假,张飞果然来劫营了!” 刘岱面露得意之色,目不转睛地盯着营寨,慢慢举起了右手。 偏将与所率人马潜入寨内后,便指挥他们四散而去,纷纷隐入了夜色中。 不一会儿,寨内突然四处起火,杀声大作。 刘岱见寨内起火,又闻杀声大作,顿时面露喜色,举起的右手有力地向下一劈。 转瞬之间,土坡后炮声骤响,杀声大起。 刘岱一马当先奔出。 寨内火光冲天,杀声大作。 刘岱率人马杀入寨中,却见一座空寨。 刘岱大惊。 “不好!” 刘岱大叫一声,回马便逃。 刘岱刚逃出寨门,便见四周火把林立,杀声大起。 刘岱惊恐万状,只顾拍马逃命。 刘岱逃到林边。 林中忽然杀声大起。 刘岱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立即调转马头便逃。 刘岱逃到山前。 山中又火把齐明,杀声大起。 刘岱惊恐万状,夺路而逃。 刘岱逃到乱石岗。 乱石中又伏兵四起。 刘岱慌忙调转马头。 四周全是火把。 这时刘岱才发现,自己仅只身一人,已陷入四面包围之中。 刘岱惊恐不已,勒马原地打转。 这时,张飞手提长矛,驱马缓缓而来。 “刘贼,还不下马投降?” 刘岱见张飞无备,突然一枪刺向张飞。 张飞轻身一闪避过。 刘岱用力过猛,又扑了个空,身子稳不住向前冲。 张飞顺势一伸手,便将刘岱生擒了过来。 刘备与关羽得知张飞生擒了刘岱,二人都很高兴,并立城外远迎。 见张飞自远处奔来,刘备高兴地对关羽说。 “三弟向来粗莽,如今已知用计,我且放心了!” 张飞奔近了,下马见了二人,十分得意。 “哥哥向来道我暴躁,今日如何?” 刘备还没答话,关羽便笑着开了口。 “兄长若不相激,你怎肯使机谋?” 三人尽皆开怀大笑。 刘备高坐上位,关、张分坐左右。 士卒押着刘岱进了厅。 刘备见了,急忙辞坐相迎,并亲自动手,一边解缚一边说。 “小弟张飞,误有冒渎,望乞恕罪!” 刘备之言行,令刘岱颇感意外。 刘备为刘岱解缚后,又扶刘岱坐了。 此时,放出的王忠也来到了大厅。 刘备便令人排开大宴,款待二人。 这令刘、王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席间,刘备开了口。 “二位将军,车胄欲害刘备,不得已杀之。丞相错疑刘备,遣二位将军前来问罪。刘备前居许都,深蒙丞相大恩,正图报效,怎敢思反?今向二位将军陈情,望见丞相之后,善言辩析,以释丞相之疑。刘备感激万分!” 刘备这番话,才让刘、王二人明白了刘备的心思。 刘备说完,起身深深一揖。 刘、王二人急忙起身作答。 “我二人深荷使君不杀之恩,愿以全家性命相保,向丞相陈情!” 刘备听了,神情大悦,急忙道谢。 “多谢二位将军!待二位将军还都之时,我将发还所率兵马,以示刘备由衷之忱。” 这令二人喜出望外,急忙道谢。 “多谢使君!” 虽然刘、王二人一再表示愿为刘备陈情,临到二人行前,刘、关、张仍难放心,都显得心事重重。 “哥哥,明日二人将回许都。若他不向曹贼陈情,如之奈何?” 张飞之言,也道出了刘备之忧。 “我也正为此事担心啦!” “要不,哥哥不发还兵马,待他……” “不可!扣下兵马,曹贼岂不更疑?” 刘备断然打断了张飞之言。三人一时无语。片刻之后,关羽才开了口。 “兄长,我有一计,可令二人不敢相违!” 张飞一听,顿时高兴起来。 “二哥何计?” 关羽招了招手。 张飞急忙附耳过来。 刘备也凑近听着。 刘、张二人听着,渐渐露出了喜色。 刘岱、王忠率军进了一座山谷。能率军重回,二人十分庆幸。 “久闻使君仁义,今日可证,果然不假!” 刘岱慨叹起来。 “是啊。他若不发还五万人马,你我回京必被见责!” 王忠也颇为感慨。 “是啊。那车胄不知为何,自送小命不说,还惹出一场战祸,险些连累你我。” 二人正行间,突闻山谷中一声炮响。 二人大惊,举头四望。 张飞手提蛇矛,立马前方。 “你二人,好没道理!哥哥如此相待,你竟逃之夭夭!你既无情,我今日便无义!且拿命来!” 张飞说完,拍马冲了过来。 二人吓得浑身战抖,急忙大叫。 “张将军且慢!张将军且慢!我等乃使君放还,并非私逃!” “好!既是哥哥放还,拿来!” 张飞伸出左手。 二人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拿、拿甚来?” “我哥哥之令呀!” 二人一听,慌了。 “张将军,我等行前,使君并未给令呀!” “既无哥哥之令,我怎知是否哥哥所放?” 张飞说完,又提起了蛇矛。 二人吓得魂不附体。 这时,二人身后传来了关羽的呼声。 “三弟!不得无礼!不得无礼!” 二人闻声回头。 关羽飞马赶来,一路高呼。 “三弟!不得无礼!不得无礼!” 二人顿时如遇大赦。 关羽到了,便责张飞。 “三弟!你好鲁莽!兄长送走二位将军,便不见你。生怕你惹事,为难二位将军,便着我追赶。幸亏我赶到及时,否则,你便闯下大祸了!” 张飞甚是不服。 “我如何闯祸了?他二人分明来伐我。如今擒了,却又放去,他日若再来,岂不多事?” “他日若再来,斩之未迟。今兄长既放去,你怎敢不听令?” 刘岱听了关羽之言,急忙开了口。 “是啊!我等异日若再来,愿听凭将军处置!” 王忠也连忙表白。 “是啊!纵是丞相诛我,也不敢再冒犯了!” 张飞仍一脸恼怒,指着刘、王二人。 “好!你二人听着,便是曹操来了,也让他有来无回!你二人的脑袋,今且寄下!此后当如何,小心掂量!滚吧!” “是是是!” 二人连声应着,如遇大赦般鼠窜而去。 关、张回到城中,以此相告,刘、关、张三人皆欣然大笑。 第十一章 拒曹操云长献计(上) 第十一章(上)拒曹操关羽献计 失小沛张飞败走 刘、王二人领兵回到许都,一齐为刘备陈情。 曹操大怒,紧盯着跪在厅内的刘岱与王忠,大声斥责。 “汝等行前,我一再叮嘱,只可虚张声势,千万不可接战!待我荡平袁绍,挥师徐州,方可进兵。汝等怎敢违我军令?” “丞相之令,我等怎敢违抗?” 曹操闻言更怒。 “那,汝等为何擅自进兵?” “我等进兵,乃奉丞相之令。” 曹操闻言,霍然而起。 “甚么?奉本相之令” 刘岱从怀中取出信,双手呈上。 曹操满脸疑惑,示意左右去取。 左右取过交给曹操。 曹操一看,更怒。将信掷在刘岱脸上。 “饭桶!连真假也分不出?与我推出,斩了!” 荀yu急忙出班谏阻。 “丞相,二人本非刘备对手,又中刘备诡计,虽有罪,然罪不当死。请丞相恕之!” 曹操对二人为刘备陈情耿耿于怀。 “我遣二人讨刘备,二人反来为刘备说情。仅凭此暗通刘备之嫌,即可治其死罪,本相怎能恕之?” 荀攸听出曹操心结,平静地开了口。 “丞相,二人明知有暗通刘备之嫌,还一齐为刘备脓情,岂不令人深思?” 徐州之事,曹操与荀攸心照不宣。听了荀攸的话,曹操一时无言以对。 郭嘉见了,也开了口。 “是啊。丞相,刘备称车胄伏兵瓮城,意图加害,才不得已杀之;今又放还二位将军与五万人马,以示并无反意。若果真如此,二将倒给我带回了缓和之机呀。丞相又何必斩之呢?” 程昱一听郭嘉道出“缓和”二字,便大叫起来。 “刘备欺丞相太甚,岂可与他缓和?” 车胄欲害刘备,反被刘备所杀,致曹刘反目,程昱本来难辞其咎。如今他不思反省,反而张狂,荀攸顿生恼色。 “仲德,若非车胄相逼,刘备会杀车胄么?刘备若有反意,不想缓和,会发还五万人马么?丞相自用刘备,连灭当世豪强吕布、袁术。丞相自征诸侯以来,有过如此大胜么?再说,丞相素重关羽威武,如今,得刘备便可得关羽。若丞相籍此与刘备缓和,再假其力灭其他诸侯,其利岂不更大?” 程昱自知其失,也无理再反驳,只好不开口。 曹操素重荀攸之谋,也素重关羽,今听他言“得刘备便可得关羽”,顿时露出了缓和之意。 郭嘉见此,又趁热打铁。 “是啊。若丞相弃此缓和之机,兴兵讨伐,虽胜券在握,势必自伤,且自此中断了用刘备之路,并多了一个劲敌。如此,于丞相有百害而无一利也!” 程昱自知其计惹祸,不再开口。 曹操听了,怒气渐消。 “好,既然诸位力请不杀,那就罢去二人爵禄,待罪立功。” 刘备得知刘、王二人回京险些遭斩,料和解业已难行,心中十分抑郁。 关、张知刘备之意,只好相劝。 “哥哥,那曹贼不识好歹,必欲与哥哥为敌,那就杀他个人仰马翻,方知我厉害!” “是啊,兄长。那曹贼,能和则和,不能和,也无甚可虑。” 关羽也劝着。 刘备却忧色不减。 “彼强我弱,怎可不虑?” 关羽见刘备过分担忧,又劝起来。 “方今天下,诸侯夺利,战火不断。此时,若曹贼重兵向我,袁绍与其他诸侯必趁机夺利。曹贼必弃我而自保。兄长何必多虑?” 刘备听了,仍忧心忡忡。 “袁绍曾传檄发兵,然未出河北,便止步不前。袁绍尚且如此,其他诸侯更不待言了。” 关羽见刘备终难解忧,又说。 “此前袁绍不敢轻进,乃因曹贼重兵相峙。若曹贼重兵向我,其地空虚,袁绍岂会坐失良机?” 刘备听了,疑虑稍释。 这时,糜芳进来了。 “皇叔,徐盟主带领徐州绅民,送年货来了。” 徐盟主率着一群绅民,进了院内,送来了猪、羊、鸡、鸭等年货。 刘备满脸笑容,匆匆出来了。他身后跟着关、张等人。 徐盟主一见刘备出来,便高兴地迎了上去。 “皇叔啊,城中绅民,送了些年货啊!” “哎呀!如此叨扰,实在感谢呀!” “皇叔说哪里话?方今徐州,绅民安宁,百业兴旺,全托皇叔之福啊!” 一个送年货的大爷也满怀感激地开了口。 “是啊!如今天下,兵荒马乱,我们还能过上好日子,全靠皇叔您呀!” 一个送年货的大娘更激动,她拉着刘备的手,连连摇着。 “皇叔啊,你的兵,带得好啊!如今徐州,大姑娘小媳妇儿呀,夜晚都敢出门儿啦!” 众人也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刘备也很激动。 “各位父老乡亲,只要我在徐州,定保徐州平安!” 徐盟主一听,顿生惊疑。 “皇叔如此说,莫不是有离去之意?” 刘备笑了笑。 “我等自不会离开,但那曹贼要如何,非我等能断啦。” 徐盟主一听,立即慨然开了口。 “那曹操若来,我当率万民请命!皇叔不必多虑!” “若他派兵来呢?” “若他派兵,徐州万民便与皇叔一道,誓死保卫徐州!” 众人听了,也一齐慨然作答。 “对!徐州万民,愿随皇叔保卫徐州!” 刘备感激得热泪盈眶。 关、张也很感动。 刘备感激不已,连连拱手。 “多谢父老乡亲!多谢父老乡亲!” 曹操正在书房中写《孟德新书》。 曹丕进来禀道。 “父亲,袁绍已回冀州。” 曹操闻禀,停书抬头,满脸喜色。 “我料他必回!果然!” 门口,刘备正在看贴春联。 关羽匆匆来到刘备身旁,小声说。 “兄长,袁绍回冀州了。” 刘备并不怎么惊奇。 “这一天,终于来了!” 关羽听了刘备之言,知他心中实属无可奈何,便问了一句。 “我等当如何?” “曹贼已不忧河北,来春必然伐我。” 刘备神色严峻。 关羽也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曹操罢黜了刘岱与王忠,仍然积郁难平?又得知袁绍回冀州,便召集文武,商议兵伐刘备之事。 “诸位,刘备一再欺我,还将罪责推予车胄,实在可恶!今袁绍已回冀州,河北暂且无患,正是讨刘备之良机。诸将谁愿领先锋?” 许褚立即挺身而出。 “丞相,许某愿为先锋!” 荀yu听曹操欲用兵,立即谏阻。 “丞相,如今正值隆冬,天寒地冻,滴水成冰,不可用兵啦!” 还没等曹操开口,程昱便反驳起来。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今各方平静,正是伐刘备良机,岂可坐失?” 夏侯渊一听,顿时大怒。 “甚么坐失?你去营中看看,将士冻得连刀枪都握不牢,还如何打仗?” 郭嘉听了,也觉得当下不宜用兵。 “是啊。丞相,方今奇寒,若要用兵,亦当来春。在下以为,丞相遣人招降张绣,倒正当其时。” 荀攸听了,立即附和。 “是啊。张绣若降,来春发兵,便全然无忧了。” 曹操听了,更是高兴。 “如此甚好!” 虽是新春,刘备却并无喜色,独自一人在低头思索。 糜芳兴冲冲地进来了。 “皇叔,徐盟主说,元宵夜,城中将大放花灯,请皇叔观赏。” 刘备并未兴奋,只淡淡地回了一句。 “噢,知道了,你且去吧。” 糜芳刚转身离去,关羽又匆匆进来了。 “兄长,张绣降了曹贼!” 刘备一愣。 关羽见了,又开了口。 “兄长,袁绍已撤,张绣已降,春天已临,皆利曹贼伐我。我当早作防备呀!” “是啊。二弟有何打算?” “我想,我兄弟可兵分三路。兄长坐镇徐州,三弟屯兵小沛,我驻扎下邳,形成猗角之势,方利我拒曹贼。” “我也有此打算,只怕三弟独自领军……” 刘备十分犹豫。 “事到如今,更无良策。兄长与他约法三章,或可无忧。” 刘备叹了口气。 “唉!也只得如此了。” 正当此时,董承家奴与其妾私通之事突发,家奴外逃向曹操告密,称董承秘密联络朝中大臣,欲害曹操。 曹操大怒,当即拿了董承等人,又令许褚去抄董府。听说许褚抄出了不少罪证,曹操与众文武都满脸怒容地聚在相府大厅,以候验看。 许褚匆匆进厅,便高叫起来。 “丞相,在董承密室,搜出了衣带诏与义状!” “呈上来!” 许褚直接将衣带诏与义状呈给了曹操。 曹操匆匆展开,又匆匆看起来。 曹操越看,越怒不可遏。 众文武无一人出声,都怒容满面地等着曹操发话。 曹操怒气冲天,在看义状。 见义状上写着:左将军刘备。 曹操大惊。又定睛细看。 义状上,白纸黑字,赫然写着:左将军刘备!还按了血红的手印! 曹操狂怒地将义状“砰”的一声拍在案上,气得直喘粗气。 众文武见曹操狂怒如此,尽皆大惊。 曹操气喘稍定,才咬呀切齿地开了口。 “我待刘备不薄!可他!早就暗结董承,阴谋害我!恨煞我也!恨煞我也!” 曹操以脚跺地还不解恨,又以拳砸案。 他的手已砸出了血,竟浑然不觉。 众文武一片震怒。 程昱第一个怒吼起来。 “丞相!请速速出兵!诛杀刘备!” 众文武也一齐怒吼。 “对!诛杀刘备!” 曹操目露凶光,一拳重重地砸在案上。 刘备在低头踱步,黯然神伤。 关、张二人匆匆进了帐。见了刘备神情,二人更知大事不妙,急忙开口问。 “兄长急召,不知何事?” “董国舅与五位义士,还有身怀龙种的董妃,都被曹贼害了!” 关、张闻讯大惊。 “啊?” “那英娘呢?” 刘备没有回答关羽,而是讲出了一条更重磅的消息。 “曹贼已发兵二十万,前来攻我!” 关、张二人并不惊讶,反而振奋起来。 “哼!他来得正好!我便杀他,与董国舅报仇!” 张飞磨拳擦掌。关羽却连忙问计。 “兄长将如何迎敌?” 刘备没再多说,立即下令。 “三弟!” “在!” “你率一万人马,速去小沛驻防!” 张飞顿露喜色。 “是!” 张飞领令欲去,刘备急忙叫住了他。 “三弟,你此番独自领军,我将与你约法三章。” 张飞立即回身。 哥哥请讲! “一、不许饮酒!二、无令不许出兵!三、不许打士兵!可记住了?” 张飞一听,顿露不悦之情,回话也明显无力。 “记住了。” 刘备见张飞神色,知他心中抵融,露出了少见的严厉。 “你且道来!” “不饮酒、不打人、不无令出兵。” “好!你当切切谨记,不可有违!” “是。” 张飞回答得有气无力,拖声拉气,显然心有不悦。 刘备见了,正色厉声。 “可记住了?” 张飞见刘备声色俱厉,才大声回话。 “记住了!” 刘备见张飞郑重起来,才口气和缓了。 “三弟。我等虽征战有年,却从未临过如此强敌。此役关乎存亡,万万不可大意呀!” “是!” 张飞去了。 刘备又对关羽开了口。 “二弟,你率五万人马去下邳。” 听说让自己率五万人马,关羽急忙开了口。 “兄长!……” 刘备明白关羽之意,立刻阻止了他。 “二弟休争。曹贼此来,非比往常。徐州不下,曹贼定不罢休。为日后计,二弟须多带人马,你可明白?” “明白!” “我让你嫂嫂也随去。” 关羽昂然而起。 “定不负兄长重托!” 听说董承被全家抄斩,关羽便一直惦记者英娘。一回营中,他便吩咐哮天进京打探…… “国舅被杀,不知英娘如何。你去许都,打探打探。” 哮天手摸脑勺,一脸为难。 “我?行么?” 关羽见了,并未责怪,反而好言抚慰。 “我知你为难,然此事不便遣他人。” 哮天明白了关羽的心曲,慨然允了。 “好,我去!” “曹贼刚诛国舅,此去甚险,你当谨慎从事。” “少爷放心!就是曹贼抓住我,我也甚么都不说。” “我已领兵在此,不惧那曹贼。我是担心你。” “少爷不必担心我。我一个小毛孩儿,谁会以我为意?” “好。国舅遇害已半月。英娘知我在徐州,并未来寻,恐已遭不测。然不去打探,我又不死心。我今领兵去下邳。你去许都,若打探不得,便速速返回,到下邳找我。可记好了?” “嗯!” 哮天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曹操率大军赴徐州征刘备。正前行间,忽然一阵狂风,沙尘四起。 曹操与众人皆举手至额,以避沙尘入眼。 尘雾中,队中旌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突然“叭”的一声,一面青红相间的牙旗旗杆,被风拦腰折断。 曹操见了,吃了一惊,立即下令。 “且住!” 队伍停下了。 “传!众谋士见我!” 左右得令,立即高声相传。 “传众谋士,丞相召见!” 不一会儿,众谋士纷纷奔到了曹操周围,一个个神色急切地望着曹操,纷纷询问。 “丞相急召,不知何事?” “适才狂风大作,折断牙旗,不知主何吉凶?” 曹操还有些心神不定。 众谋士皆露惊异之色。 荀yu第一个询问起来 “丞相,适才风从何来?折断何旗?” “风从东南来,折断青红牙旗。” 荀yu听了,掐指算了起来。 曹操与众谋士都关切地望着他。 荀yu算过,平静地开了口。 “丞相,今夜刘备将劫寨。余皆不足虑。” 曹操听了,疑色稍解。 程昱听了,却急起来。 “丞相,刚进兵便折旗,殊为不吉!为何只主劫寨?” 郭嘉也满脸疑色。 “是啊。丞相,既有凶兆,还当审慎才是啊!” 听了二人的话,曹操又犹豫起来。 荀yu见了,仍神色镇定地开了口。 “丞相不必多虑。仅主劫寨而已。” 程昱还是不信。 “尚未交兵,即现凶兆,为何仅主劫寨?” 荀yu笑了笑。 “天机不可泄露。丞相,无需多虑!” 曹操疑色并未全释,但他仍然点了点头。 刘备分布了军马,又将一封信交给了孙乾。 “先生速去河北,就言曹军倾巢出动,京都空虚,此乃取许都之天赐良机!若袁本初出兵,我愿牵制曹操大军,以保河北人马一举拿下许都!” “是!” 第十一章 拒曹操云长献计(下) 第十一章(下)拒曹操关羽献计 失小沛张飞败走 张飞到了小沛,果然滴酒不沾,并常在营中巡视。 这时,一小校急急来报。 “报!曹操大军离城仅十里,方今正在下寨!” “好。继续探!” 小校起身离去了。 张飞抬头看天。 其时已夕阳西下。 张飞想了想,又抬头看天,突然面露喜色。 “那曹贼此时才下寨,今夜必是一片忙乱,岂不是劫寨良机?” 张飞顿时高兴起来。但他马上想起了刘备的约法三章,又立即泄气了。 “无令不许出兵!无令不许出兵!” 张飞反复自语着,一脸无可奈何。但仅过了一会儿,他又提起了精神。 “不是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吗?有打胜仗良机,为何不打?待我打了胜仗,建了头功,兄长又当夸我善用机谋罗!” 张飞想着,又高兴起来。 有了劫营的打算,天刚入夜不久,张飞便率军来在一座小土丘上。为了稳妥,他先伏兵不动,观察起曹营敌情来。 曹操营中,此时灯火稀疏,旗幡、寨栅都较零乱,显然是一座伧促而建之寨。 张飞见了顿生喜色。 “好哇!此寨果然伧促而建!曹贼,你遇到我张飞,合当受死!待我拿了你的狗头,兄长不知有多高兴呢!” 张飞暗自高兴,有力地一挥手,喊杀声顿起。 张飞一马当先,杀下土丘。 在张飞杀向曹营时,曹操也在高高的山顶上观察。 见刘备人马杀下土丘,他举起了右手,小声下令。 “准备点火!” 张飞率军杀入寨中,发现寨中只有少数老弱残兵,大吃一惊,心知中计,急忙回马。 “不好!快撤!” 人马顿时一片惊慌,乱作一团。 张飞大怒,一边挥鞭乱抽,一边大吼。 “快撤!快撤!” 自从听了荀yu之言,曹操对当夜劫寨便早有应对。他派出了八路大军,麾下大将倾巢而出,意在一举消灭刘备。 曹操见刘备人与中计,大喜,有力地劈下右手。 “点火!” 左右急忙去点一支巨型火把。 火把点燃了。 曹操双手举起,在空中挥动着。 张辽远望山顶,见山顶火把挥动。 张辽率人马,喊杀而出。 许褚远望山顶,见山顶火把挥动。 许褚率人马,喊杀而出。 于禁远望山顶,见山顶火把挥动。 于禁率人马,喊杀而出。 李典远望山顶,见山顶火把挥动。 李典率人马,喊杀而出。 徐晃率人马喊杀而出。 乐进率人马喊杀而出。 夏侯dun率领人马,喊杀而出。 夏侯渊率人马喊杀而出。 在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中,张飞惊慌四顾。 四周全是曹军火把和人马。 张飞周围,自己的人马惊慌失措,乱作一团。 张飞顾不了那么多,纵马闯出人团,冲向寨门。 张飞身后,曹军的火把一齐指向张飞。 山顶,曹操按山下火把指向,亲自举着巨型火把,指挥各路军马,以围追堵杀张飞。 张飞只身冲出了寨门。 眼前全是曹操人马。 “兄长嘱我守好小沛,我今必须杀回去!” 张飞主意已定,催马挺矛,向小沛方向冲杀而去。 曹操手持巨型火把,指向小沛方向。 张飞毫无惧色,一路冲杀,突见小沛城中火起,大吃一惊。 “不好!小沛失了!我当如何?” 不容张飞多想,曹军已喊杀近前,张飞又力战起来。 力战中,张飞见小沛城中大火四起,火光冲天,更急。 “糟糕!小沛回不去了!哥哥尚在徐州,我当杀去!” 张飞改变了主意,突然杀向徐州方向。 张飞身后,曹军火把一齐指向张飞。 山顶,曹操的巨型火把也指向徐州方向。 阵中,张辽、许褚、于禁、李典、徐晃、乐进以及夏侯兄弟等八员大将,都在望山顶火把。 张辽见火把指向已变,大呼起来。 “张飞欲杀回徐州!” 曹军中顿时喊声四起。 “张飞欲逃回徐州!张飞欲逃回徐州!” 众将纷纷率兵追杀。 张飞在曹军包围中奋力拼杀,不管他如何左冲右突,包围他的人马却越杀越多。 张飞顿生疑惑,举头一看,见山顶火把正指向自己。 张飞顿时一喜。 “好哇!必是曹贼在山顶,用火把指挥!待我杀上山去,取他狗头!” 张飞突然调转马头,向山顶杀去。 山顶,曹操的火把立而不动。 阵中,张辽、许褚、于禁、李典、徐晃、乐进以及夏侯兄弟等八员大将,见山顶火把立地不动,众皆大惊。 许褚第一个大叫起来。 “不好!丞相有危!快!” 众将神情紧急,纷纷调转马头。 张飞杀到山下。 许褚迎面挡住去路。 张飞环视周围。 张辽、许褚、于禁、李典、徐晃、乐进、夏侯dun、夏侯渊等大将也先后杀来,迅速将他团团围住。 张飞并无惧色。他抬头向山顶大吼。 “曹贼!暂寄你的狗头!” 张飞吼声如雷。八将皆面露惊色。 张飞吼毕,突然拨转马头,大喊着杀向北面的李典。 李典一惊,急忙避闪。 张飞一冲而过,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张飞失了小沛,一个突出重围的小校赶紧到徐州报信。此时,这个个衣甲不整的小校正与糜芳一起,焦急地候在堂中。 刘备一边整衣,一边急匆匆地进了后堂。 一见刘备,糜芳立即开了口。 “皇叔!小沛失守了!” 刘备闻报,大吃一惊。 “啊?曹军刚到,为何失守如此之快?” “张将军乘曹军阵脚未稳,前去劫营,不料中了八面埋伏!” 刘备更惊。 “那三弟呢?” “张将军不知去向。” 刘备一下跌坐在椅子上,痛苦异常地垂下头。 地上,泪珠在不断滴落。 下邳城楼,关羽正在指挥军民,用装土的草袋加固城防。 糜芳匆匆来了,一脸急色地来到关羽跟前。 “关将军,有重要军情!” 关羽急忙与糜芳来到一边,糜芳急忙小声开了口。 “张将军劫营中埋伏,小沛失守了!” 关羽大惊。 “啊?三弟呢?” “张将军下落不明。” “嗨!” 关羽神色痛苦,狠狠一顿脚。 脚下城砖尽碎,尘土飞扬。 曹操刚到,张飞便失了小沛;关羽又去了下邳,令刘备十分不安,只好召徐盟主计议。这时,他正在后堂来回踱着,等着徐盟主到来。 徐盟主匆匆进了门。 “皇叔急急相召,不知何事?” “小沛已失守,徐州之势甚危,特告知盟主。” 徐盟主听说小沛失守,也吃了一惊。但他见刘备神色十分不安,便镇定下来。 “皇叔不必多虑。我已召集过绅民计议。全城绅民,愿与皇叔共保徐州!” 刘备闻言,深深一揖。 “刘备深谢盟主与徐州绅民!但曹贼二十万大军,必会将城围得水泄不通。徐州孤城,恐不易久守啊!” 刘备仍很不安。 “皇叔请放心,绅民早知曹贼必将来攻,已备足一年粮草。城坚粮足,军民一心,曹贼一年难下!” 刘备听了,其忧稍解。 “如此甚好!曹贼纵是围城一年,一年之中,总有转换之机。” 刘备得知城中已备足一年粮草,心下稍安,却不敢懈怠,常与徐盟主去巡视城防。坚固的城防令他们很满意。 糜芳匆匆来报。 “皇叔,孙乾回来了。” 刘备听了,急忙辞了徐盟主,随糜芳匆匆而回。 “徐州一年难克,其间袁绍若能乘虚取许都,则曹贼之命休矣!” 刘备一边走,一边想着,反而有些兴奋起来。 孙乾在焦急地等侍。 刘备匆匆进了后堂。 孙乾见了,忽忙上前。 “皇叔!……” 刘备一看孙乾的神情,已知情况不妙,急忙开了口。 “袁绍如何?” 孙乾未语先叹,连连摇头。 “嗨!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啦!” 孙乾随即向刘备讲起了见袁绍的情况。 孙乾与田丰在焦急地等待着。 袁绍形容憔悴,衣冠不整地从内出来了。 见袁绍如此,孙乾与田丰都有些惊讶。 “未闻明公有恙,今日何故如此?” 袁绍听了田丰的话,神色哀伤,摇头不止,未言先叹。 “唉!我将死矣!” 孙乾与田丰更惊。 “明公何出此言?” 袁绍仍然神色哀伤,摇头不止,叹声连连。 “我生五子,唯最幼者极快我意。唉!谁知今患疥疮,命已垂危,直如要我性命啦!” 袁绍哀伤得捶胸顿足。 孙乾见了,看着田丰,不足所措。 田丰明白孙乾之意,转对袁绍开了口。 “明公,今曹操倾巢出动,东征刘备,许昌空虚。刘备遣孙先生来,称愿助明公,牵制曹操大军,以便明公乘虚而入,一举拿下许昌!明公,此千载难逄之机也!明公万勿坐失啊!” 袁绍听了,连连摆手。 “我亦知如此最好。怎奈我心中恍忽,恐有不利呀!” 孙乾与田丰都没想到袁绍居然会这样! 孙乾焦急地望着田丰。 田丰更急了。 “明公,刘备已牵制曹操大军,至此天赐良机,何恍忽之有啊?” 袁绍还是连连摇头。 “五子中,唯幼子生得最奇。倘有不测,吾命休矣!哪还有心去论他事?” 袁绍之心还纠结于幼子身上,仍是一副痛不欲生之状。 孙乾与田丰都愣住了。 袁绍知二人失望,又对孙乾开了口。 “先生回见玄德,请转致我意:若不如意,可来相投。” 孙乾没有作答,猛然转身,急步出了门。 田丰追了出来,在过道中拦住孙乾,二人都面带极度失望的痛苦与愤怒,相对无言。 片刻之后,孙乾拱手向田丰致谢。 “多谢先生相助!” 孙乾说完,闪身急步而去。 田丰怅然看着孙乾离去,又转身怒视后堂方向,以杖击地,切齿怒骂。 “天赐良机,竟以婴儿之病痛失!大势去矣!大势去矣!痛哉!惜哉!痛哉!惜哉呀!” 田丰连连顿足,仰天长叹,悲泪长流。 刘备听了孙乾的讲述,低头踱步,一言不发。 孙乾连连摇头。 “皇叔,袁绍如此,如何是好?” 刘备抬眼看了孙乾一眼,又继续低头踱起来。 关羽虽然加固了下邳城防,仍不敢懈怠,尽管天色已晚,他仍在城楼巡察。 哮天来了。 哮天并无喜色,关羽已知结果,还是急忙问起来。 “可有英娘消息?” 哮天摇了摇头。 关羽黯然仰望夜空。 夜空一片昏茫。 曹操率军包围徐州,攻城近两月,毫无进展,便聚文武商议对策。 “诸位,我攻城近两月,毫无进展。谁可献破城良策?” 众文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无人开口。 曹操亦无良策。见众人如此,也不好相责。 最终,还是程昱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丞相,徐州难破,难在军民心齐。若能瓦解军心民心,徐州即可立破。” 郭嘉听了,不屑地斥道。 “此话等于未说。徐州军心民心如一,若可瓦解,还待今日?” 程昱虽遭斥责,并不言语。 众人听了,也都不言语。 曹操见了,烦恼地挥了挥手,示意散去。 众人便默默而去。 徐州城内,军民热情高涨,人人面色平静。在一间铁匠铺,此时正炉火通红。铁匠们人人挥汗如雨,正在锻打箭簇。 “当当”的打铁声中,和着人们的欢声笑语。 徐盟主亲自将水送与铁匠。 “诸位辛苦!守城用箭甚多,全仗诸位多铸箭簇。” 正在打铁的铁匠接过水碗,一饮而尽,豪迈地开了口。 “盟主说哪里话?徐州是俺家。请盟主转告皇叔:为保住俺家,要多少就铸多少,俺乐意!” 众铁匠听了,也一齐开了口。 “是啊!保卫俺家,俺等没说的!” 曹操久攻不下,又无计可施,闷闷不乐,在帐中低头踱步。 众文武也默不作声。 最终还是程昱放了头炮。 “丞相,据闻,刘备早知我军必攻,城中已备足一年粮草。今我已攻近三月,徐州竟毫发无损。若其他诸侯乘虚攻我,其时恐措手不及呀!” 诸侯乘虚攻许都,正是曹操最纠结之事。听程昱一说,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许褚一听,甚为不乐。 “依你之意,便是要丞相撤军,是么?” 程昱尚未开口,荀yu便站了出来。 “如此相持,我军所耗甚巨。此前,大军与袁绍对峙数月,今又如此。若耗空国力,其害莫测呀!” 曹操听了,情不自禁地点起了头。 许褚一看,立刻吼了起来。 “刘备有一年粮草,鬼才相信!今徐州已是孤城,终有打破之日。围之愈久,破城之日愈近!怎可此时撤军?” 众将也齐声应和。 “是啊。徐州已届山穷水尽,怎可撤军?” 见众将不从,谋士们便不再相争了。 曹操仍举棋不定。直到入夜,到底是攻还是撤,曹操都难下决心。 此时荀攸进了帐。 “丞相,我有一计,徐州可不攻自破!” 曹操一听,大为惊喜。但他转念一想,又顿生疑惑。 “甚么?你有破徐州之计?” 荀攸胸有成竹。 “正是。” 曹操这时反而疑色更重了。 “你破徐州,得多少人马?” “一万。” 曹操一听,更疑。但他见荀攸并不像忽悠他,又开了口。 “一万?” 面对曹操的惊疑,荀攸却很平静。 “一万。” 曹操笑了。 “我知公达善谋。然我亲率二十万大军,逾三月尚且难破,你一万如何破得?” 荀攸也笑了笑。 “我还要一万只喇叭。” 曹操听了,先是一愣,继而笑了。 “噢!你是想效张良,用四面楚歌之计。” “非也。然我之计,有异曲同工之妙。” 曹操虽然还带着笑容,却连连摇头。 “公达差矣!当年,正当霸王惨败之际,将士绝望之时,四面楚歌,方可令其不攻自破。今徐州军民一心,斗志昂扬,不可照搬此计呀!” 荀攸淡淡一笑。 “丞相所言有理。我计并非照搬。” 曹操听荀攸相驳,有些不悦。 “那,可否一闻?” 荀攸点了点头。 “我之计,可称为‘围城喊话’吧。” 曹操一听,又来了兴趣。 “‘围城喊话’?喊甚话,可令徐州不攻自破?” 荀攸笑了笑。 “我且为丞相喊一遍,如何?” 曹操连连点头。 荀攸清了清嗓子,喊了起来。 “徐州之民听着:刘备杀命官,夺徐州,对抗朝廷!汝等若助刘备,便是通敌!破城之后,立斩全家!” 曹操听了,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着,用手不断点着荀攸。 “哈哈哈哈!……公达呀公达!你可真是我的子房呀!” 荀攸微笑不语。 曹操笑过,兴奋地对荀攸开了口。 “接下来要喊的话,我为你喊一遍,如何?” 荀攸仍微笑着,点了点头。 曹操也清了清噪子,高声喊起来。 “徐州守军听着:刘备杀命官,夺徐州,对抗朝廷!汝等本是丞相人马,若此时来归,人人有赏!若助刘备,便是通敌,立斩全家!” 喊毕,二人一齐哈哈大笑。 57荀攸献计大喜过望 军民彷徨一筹莫展 曹操仍举棋不定。直到入夜,到底是攻还是撤,曹操都难下决心。 此时荀攸进了帐。 “丞相,我有一计,徐州可不攻自破!” 曹操一听,大为惊喜。但他转念一想,又顿生疑惑。 “甚么?你有破徐州之计?” 荀攸听了,胸有成竹。 “正是。” 曹操听了,这时反而疑色更重了。 “你破徐州,得多少人马?” 荀攸听了,平静地说。 “一万。” 曹操一听,更疑,心中想到。 “我亲率二十万大军,逾三月尚且难破徐州,你仅一万人马,如何破得?” 曹操如此想着,疑惑地看着荀攸。但他见荀攸并不像忽悠他,又开口问道。 “一万?” 面对曹操的惊疑,荀攸知道曹操在疑什么,却不予道破,仍很平静地说。 “一万。” 曹操听了,忍不住笑了,说。 “我知公达善谋。然我亲率二十万大军,逾三月尚且难破徐州,你一万人马,如何破得?” 荀攸听了,也笑了笑,才说。 “我还要一万只喇叭。” 曹操听了,先是一愣,继而笑了。 “噢!你是想效张良,用四面楚歌之计?” 荀攸听了,笑着摇了摇头说。 “非也。然我之计,有异曲同工之妙。” 曹操听了,虽然还带着笑容,却连连摇头。 “公达差矣!当年,正当霸王惨败之际,将士绝望之时,四面楚歌,方可令其不攻自破。今徐州军民一心,斗志昂扬,不可照搬此计呀!” 荀攸听了,淡淡一笑道。 “丞相所言有理。我之计,并非照搬。” 曹操听荀攸相驳,有些不悦。 “那,可否一闻?” 荀攸听了,点了点头。 “我之计,可称为 ‘围城喊话’吧。” 曹操一听,想了想,又来了兴趣,也增了疑惑。 “‘围城喊话’?喊甚么话,可令徐州不攻自破?” 荀攸听了,又笑了笑说。 “我且为丞相喊一遍,如何?” 曹操一听,连连点头。 “好啊!” 荀攸清了清嗓子,喊了起来。 “徐州之民听着:刘备杀命官,夺徐州,对抗朝廷!汝等若助刘备,便是通敌!破城之后,立斩全家!” 曹操听了,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着,用手不断点着荀攸。 “哈哈哈哈!……公达呀公达!你可真是我的子房呀!” 荀攸听了,微笑不语。 曹操笑过,兴奋地对荀攸开了口。 “接下来要喊的话,我为你喊一遍,如何?” 荀攸仍微笑着,点了点头。 曹操也清了清噪子,高声喊起来。 “徐州守军听着:刘备杀命官,夺徐州,对抗朝廷!汝等本是丞相人马,若此时来归,人人有赏!若助刘备,便是通敌,立斩全家!” 曹操喊罢,二人一齐哈哈大笑起来。曹操用荀攸之计,果然立马见效! 徐州城内,铁匠铺炉火已经熄灭。 铁匠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坐着。铺子里,全没了往日的热火朝天。 街头,人们三五成群,面露愤怒之色,在一起议论着。 一中年人一脸急色,首先开了口, “如今兵祸连年,是刘皇叔来了,才使我等有了安宁日子。如今,我等若再助刘皇叔,曹贼便要诛全家,如此一来,如何是好啊?” 一青年人马上愤愤地接过了话。 “皇叔保徐州,便是保我等。我等助皇叔,便是保自己。谁知竟要惹灭门之祸!天理何在呀?” 一年长者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开了口。 “唉!休说天理地理罗,且说我等该如何办吧!” 一说到“该如何办”,众人尽都茫然了。 营中,将士们成群私议,人人面露焦虑之色。 一个矮个子士兵神色烦恼地开了口。 “皇叔待我等,直如子弟。如今竟要连累全家,我等当如何是好啊?” 一个高个子老兵立即开口附和。 “是啊。徐州之民,也如此拥戴。我从军十几年,从未见过如此情形!我等当如何是好啊?” 将士们也如市民一样,一说到“如何是好”,便人人不知所措了。 城楼,守城将士们聚在一起,人人面色茫然。 守将神情烦乱,正在向众人说着。 “皇叔待我等,不必说了。徐州之民,也全力相助,殷殷期待徐州得保,人人安宁!我等弃之,今生有愧呀!” 一个士兵听了,不安地问。 “若我等继续相助皇叔,将全家罹祸!如何是好啊?” 人人都问的是“如何是好”,却没人答得“如何是好”。留给人们的,只有茫然无措,纷纷摇头,声声叹息。 城门口,守门将士也聚在一起。人人面色困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尽皆无语。 “嗨!待我等当值之后,还是去见皇叔吧。他或许有应对之策。” 一小校提议后,众将士一致附和。 “对对对!还是听皇叔的!” 众人仿佛有了希望,神情略显轻松了些。 堂中,刘备却一手托腮,独坐发愣。此时,他也想不出应对之策。 徐盟主匆匆进来,急急地开了口。 “皇叔……” 刘备强打精神,起身相迎。 见徐盟主不知如何开口,刘备反而劝慰起来。 “城中之事,我已尽知。我保徐州,便是保百姓。若百姓继续助我,将全家不保,我于心何忍?也有悖我保徐州之初衷。……” 徐盟主听刘备如此说,急了。 “皇叔!徐州还是得保啊!待我再去说服……” 刘备急忙阻止。 “别别别!千万别!适才我已说过,我保徐州,便是保百姓。百姓得保,便是助我。” 徐盟主听了,十分不安。 “那皇叔您呢?” 刘备苦笑了一下。 “我复兴汉室,最终仍是为民。徐州之民得保,正遂我愿。请盟主转致此意,刘备无复他求,更不愿百姓因我惨遭屠戮。” 徐盟主又感动,又难过,百感交集,热泪盈眶,边走边回头拱手。 刘备目送着徐盟主,笑容有些惨然。 不久,一员偏将又领着不少士兵,面向刘备跪成一片。众人神色急切,一齐望着刘备。偏将领头开了口。 “皇叔,您待兵如子,若非亲历,实难置信!徐州之民,也全力相助,殷殷相托!我等皆不愿悖皇叔,也不愿悖徐州之民。然全家性命攸关,我等实在不知如何是好!请皇叔明示!” 众人也急切期盼地望着刘备,纷纷开了口。 “是啊!请皇叔明示!” 刘备面色平静,抬手示意。 “都起来吧!都起来吧!曹贼欲害汝等全家,要去情非得已,都去吧!去吧!啊!” 众人并不起身,而是一齐俯身叩头。 “我等向皇叔谢罪!向徐州之民谢罪!” 刘备连忙说。 “害汝等全家,害徐州之民,害当今朝廷,害天下苍生者,曹贼也!汝等何罪之有?都起来!去吧!啊!去吧!” 众人仍不起身,一齐不安地望着刘备。 偏将不安地说。 “我等开城门离去,曹贼若乘机入城,皇叔咋办?” 众人也说。 “是啊,曹贼若乘机入城,皇叔咋办?” 刘备听了,看了看众人。 众人尽皆焦虑不安地望着刘奋。 刘备淡淡一笑,说道。 “千万人性命,岂不重于刘备一人?” 有人听了刘备之言,当即哭了起来。 “皇叔!皇叔啊!” 一人哭,立即引出一片哭声。 “皇叔!皇叔啊!” 众人一哭,刘备虽笑着,但明显有些伤感,连忙抬手对众人说。 “好了,都去吧!去吧!啊!” 刘备说罢,转身急急离去了。 众人望着离去的刘备,放声大哭。 “皇叔!皇叔啊!” 58失徐州各自东西 忆往事更添苦涩 徐州东门口,城门大开,不少将士在络绎不绝地出城。 此时,张辽率领人马来了,未遇任何抵抗,便进了城门。 徐州西门口,城门也大开着,不少将士在络绎不绝地出城。 许褚率领人马,也未遇任何抵抗进了城门。 徐州南门口,城门也一样大开着,将士也一样络绎不绝地出城。 于禁率领人马,大摇大摆地进了城门。 徐州北门口,城门同样大开着,将士也同样络绎不绝地出城。 李典率领人马,不紧不慢地进了城门。 下邳城楼,关羽正在巡察。 一小校飞马奔来,近前翻身下马,急急禀报。 “报!关将军,徐州破了!” 关羽大惊,连忙惊问。 “啊?徐州军民一心,同仇敌忾,一直固若金汤,如何便破了?” 小校仍一脸急色,忙说。 “曹贼以斩全家相威胁,令徐州之民不敢助皇叔,令徐州守军不敢再坚守!” 关羽一听,顿时默然了。好一阵之后,他才开了口。 “兄长呢?可有音讯?” 小校见问,神色不安地答道。 “皇叔已不知去向!” 关羽一听,一下呆了。 得知徐州破了,下邳全城震动。 关羽安抚了众人,又布置好城防,天色便黑了下来。 当年桃园三结义,如今,哥哥与弟弟突然不知了去向,令关羽如何不失落伤感?此时,他正独自一人,神色哀戚地呆坐着,在痛苦中追忆着往事。 当年,衣衫破旧的关羽推着车,来到桃花村酒肆外。他停下车,抬头看了一眼。 店门上的横匾刻着“桃花村酒肆”。 关羽将车停于无人行处,便举步迈了进去。 关羽一进店,见其他八仙桌都坐了人,便在角落的无人桌子前坐了,即开口唤酒保。 “酒保!快拿酒来!别误我入城投军!” 邻桌的刘备与张飞,见关羽身高体壮,声音宏亮,相识一笑。刘备悄悄开口对张飞小声说。 “同是投军之人,待我去邀他过来。” 张飞听了,点了点头,刘备便起身来到关羽桌前,笑着点了点头。 “壮士,我二人亦有意从军,可否同桌一叙?” 关羽听了,报以微笑,起身随刘备过去了。 张飞见二人过来,亦起身相迎。 三人坐下后,刘备开了口。 “鄙人刘备,字玄德,本汉室宗亲,今闻黄巾倡乱,欲从军剿贼。” 刘备说完,张飞便开了口。 “某姓张,名飞,字翼德,世居涿郡;卖酒屠猪,好交豪杰。亦有心起事。” 二人自报家门后,关羽也开了口。 “吾姓关,名羽,字云长,河东解良人。因豪绅欺人,吾杀之。逃难江湖,已五六载矣。今欲从军。” 张飞闻言大喜,忙说。 “好啊!我三人意气相投,且到我庄上,共议大事,如何?” 刘备与关羽闻言,也兴奋不已,齐说。 “如此甚好!” 刘、关、张三人兴高采烈来到庄前。张飞边于前面领路,边兴奋地说着。 “吾庄后有桃园,今桃花盛开,甚是宜人。明日,我三人于桃园中焚香祭拜,结为兄弟,共举大事!如何?” 刘备与关羽闻言大喜,同声相应。 “如此甚好!” 次日,天气清明。桃园中,鸟语花香,春光明媚。 张飞已令人在园中设了香案。案上摆着乌牛白马等祭礼。 刘、关、张各焚香一注,双手禀着,齐跪案前盟誓。 “念刘备、关羽、张飞,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三人誓毕,才起身上香。 美好的回忆,并不能改变严酷的现实。此时关羽独立窗前,仰望夜空,愁肠百转千回。 “我三人结义,兄长、三弟均不知去向,令我如何是好?” 关羽又回堂中,凝眉静思。 “我当尽力守好下邳。兄长与三弟知我在此,便好来相投。” 关羽如此想着,心中才稍稍安定了些。 院内,甘夫人与糜夫人此时正披麻戴孝,一边哀伤悲泣,一边化着纸线。 关羽从外进来见了,有些诧异,立即问。 “二位嫂嫂,这是为何?” 二位夫人一见关羽,反而失声痛哭起来。 “二弟,你兄长他……” 关羽见二位嫂嫂更加伤悲,以为她们已得刘备死讯,立即紧张起来,忙问。 “兄长他如何啦?” 甘、糜二人神色哀戚,一齐哭道。 “恐是没了。” 关羽一听,急忙追问。 “二位嫂嫂从何处得到消息?” 甘、糜二人见关羽如此问,只好答。 “我二人未得消息。” 关羽一听,松了口气,便劝慰起来。 “二位嫂嫂放心!我兄长一身好武艺,不会有事!” 二位夫人听了,免强敛住了哭声。甘夫人悲伤地说。 “都已十数日,你兄长若在,当已到下邳。然至今仍无音讯,多半不成了。” 甘夫人说着,二位夫人又哭了起来。 关羽见了,急忙又劝。 “二位嫂嫂无需多虑。若兄长已遭不测,曹贼必会大肆张扬。今不闻动静,足见兄长平安无事。” 二位夫人一听,心中觉得在理,眼中又燃起了希望之光。 关羽见了,这才放下心来,但他心中也颇犯嘀咕。 “是啊,兄长与三弟皆知我在下邳,为何不来相投呢?难道……” 关羽不敢往下想。 既然徐州已破,下邳恐已难保。这一点,关羽心中很明白。于是,他开了口,请甘、糜二位夫人做好应对不测准备。 “二位嫂嫂,徐州已破,下邳恐也难保。为防万一,我已备好车驾。请二位嫂嫂收拾些贵重东西,以防不测。” 二位夫人听关羽如此说,紧张地连连点起了头。 晚上,五位守寨小校面色焦急,一齐来后堂见关羽。 关羽从内一出来,五位小校便一齐跪下了。 “关将军,听说徐州失陷,是因守城将士怕斩全家,出城投降而致。我等深深敬重关将军,可也担心全家遭斩!不知如何是好?” 领头的小校说完,其他人也立即附和起来。 “是啊。我等深深敬重关将军,可也担心全家遭斩呀!” 关羽早已知徐州失事原因,听小校如此一说,急忙去扶他们。 “你等且起来!起来!” 五人犹犹豫豫地起来了。 关羽神色郑重地对五人说。 “汝等回营,遍告将士,千万别让家人受累,都去吧!” 五人听了,大惊,忙道。 “这如何使得?” 关羽听了,叹了口气说。 “曹贼要杀汝等全家,关某岂能置万千性命于不顾?” 五人听了,又感动,又关切,齐问。 “那,将军您呢?” 关羽听了,淡淡一笑道。 “凭我一口青龙刀,谁可奈我何?” 次日早起,下邳城外便有将士纷纷出城而去。 他们出城后,又返身面城而拜。 拜毕起身,才在频频回首中离去。 五个守寨小校一齐出了门。他们眼中流着泪,一步一回头。 关羽立在城楼。他神情肃然,看着城外。 城外一路,尽是离去的将士。 在离去的将士中,关羽见到了五位小校。他虽露难舍之情,但并无言语。 城外离去的将士中,五个守寨小校见了城楼上的关羽,一齐转身,伏拜在地,嚎啕大哭。 “关将军!关将军啦!” 五人或以头抢地,或以拳捶地,痛哭不止。 城楼上,关羽仍神色肃然,但眼眶已经潮润了。 目送着五位小校走远,关羽才怅然转身下楼。 59斩华雄曹操识关羽 守夙愿得收服良机 此时,一小校与近百士兵齐聚楼下,一齐望着从城楼下来的关羽。 关羽见了,一怔,才开口问道。 “尽皆去了,汝等为何不去?” 小校见关羽问,开了口。 “我等皆无家之人,愿随将军!” 众人听了,齐道。 “我等皆无家之人,愿随将军!” 关羽听了,有些感动。他未言语,只上前拍了拍小校的肩,又向众人拱了拱手。 徐州果然不攻自破,令曹操大为惊喜。他深知徐州绅民心向刘备,便严令安抚。十余日之后,曹操才召众文武聚于厅中,合议日后之事。 曹操神色欣喜地开口道。 “今徐州已破,诸位以为我当如何?” 众人还未开口,程昱便将话题引向了下邳。 “丞相,徐州已破十多日。关羽与刘备家小还在下邳,我军为何不乘胜讨伐呀?” 曹操闻言,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素爱云长武艺,欲得之以为己用。今尚无说降良策,故未轻动。” 程昱听了曹操之言,颇不以为然,说道。 “丞相,我战将如云,丞相何需为关羽所困?” 不少文武听了,也立即附和。 “是啊。丞相何必呢?” 曹操听了,仍心平气和地说。 “汝等不知关羽。我与之初识,即温酒斩华雄。那关羽,是何等威风啊!” 曹操大发感慨后,又继续说。 “当年讨董卓,华雄横扫十八路诸侯,威震天下。号称 “江南猛虎”之孙坚,在诸侯中风头最劲。然遇华雄,虽有程普、黄盖、韩当、祖茂四人拼死相救,仍险些丧命!鲍忠、祖茂、俞涉等大将,一出马便无人生还!十八路诸侯,无不震恐啊!” 众文武还没听曹操如此动情地讲过故事,此时听了,都被吸引了。 曹操随即讲起了关羽温酒斩华雄之事。 当年,十八路诸侯齐聚虎牢关,共讨董卓。其时,袁绍因四世三公,家氏显赫,且拥重兵,被推为盟主,高坐帐中。 曹操、公孙瓒、袁术、刘岱、刘表等各路诸侯,列坐左右。 公孙瓒身后,立着刘备、关羽、张飞。 一班将佐分列立于各路诸侯身后。 此时,帐外一军曹匆忙奔入。 “报!潘凤又遭华雄斩了!” 袁绍闻报大惊。 “啊?华雄竖子,败我江南猛虎孙坚,又连斩鲍忠、祖茂、俞涉、潘凤四员大将,是可忍,孰不可忍!帐下诸将,谁与我取华雄首级?” 帐中诸将闻令,尽皆低首垂目,无人敢于正视。 刘备、关羽、张飞见状,在公孙瓒身后暗自冷笑。 袁绍见帐中诸将无人敢领令,不禁长叹。 “唉!可惜我上将颜良、文丑未到。若其一人在此,华雄怎敢逞狂?” 关羽见袁绍丧气摇头,提刀闪身帐中,高声道。 “末将愿斩华雄,献首级于帐下!” 袁绍、曹操等各路诸侯,皆惊视关羽。 公孙瓒及身后的刘备、张飞,则神色泰然。 袁绍不识关羽,见他曾立公孙瓒身后,便对公孙瓒开了口。 “公孙太守,此为何人?” 公孙瓒见问,即开口答道。 “此乃刘备之弟,关羽是也。” 袁绍从不知关羽,听后又问 “现居何职?” 公孙瓒未及多想便答。 “跟随刘备,充马弓手。” 袁绍闻言,勃然大怒,拍案大吼。 “小小马弓手,好生大胆,竟敢欺我众诸侯无大将!快快与我打出!” 曹操见袁绍左右闻令已动,立即起身相劝 “明公息怒。此人既出大言,想必当有谋略。明公且令他出马,如其不胜,责之未迟。” 袁绍仍怒气冲天,吼道。 “不可!使一马弓手出战,必被华雄耻笑!” 曹操听了,赶紧又劝。 “我观此人,仪表不凡,华雄怎知他是马弓手?” 袁绍闻言,一时无语。 关羽见状,挺身高叫。 “如不胜,斩吾头!” 袁绍仍迟疑不决。 曹操见此,立即斟热酒一杯,送与关羽。 “壮士,饮此热酒,以壮行色!” 关羽推回酒杯说。 “酒且斟下,某去便来。” 关羽说完,提刀大步走向帐外。 张飞见关羽将出马战华雄,急忙叫起来。 “二哥!且待我与您擂鼓助威!” 张飞叫着,奔向关羽。 有兄弟助威,关羽更为振奋。待张飞近前,他有力地与张飞击了一掌。 “得三弟助威,二哥定不相负!” 关羽说罢,与张飞昂然出帐而去。 鼓车上,鼓手在不紧不慢地击鼓。 张飞来了,跃上鼓车,从鼓手手中拿过鼓锤,高声道。 “二哥,我为您擂出征鼓!” 张飞说罢,低头含胸,双手快速击起来。 鼓声低沉急促,仿佛万马急驰,长驱出征。 低沉急促的鼓声中,一阵急急的马蹄声由近而远。 袁绍犹带怒颜,端起酒杯,送到嘴边却未喝,然后重重地顿在案上。 帐内一片寂静。刘备与公孙瓒神色泰然。 曹操见了,神色稍安。 鼓车上,张飞击着鼓,突然挺胸扬头高喊。 “二哥,我为您擂冲锋鼓了!” 张飞击鼓的双手突然大起大落,骤如急雨。 鼓声昂扬激越,威武雄壮,势如万军呼啸! 此时,帐外已杀声大起。 刘备注视帐外,面色自信。 曹操也显然受到鼓声鼓舞,脸上略显兴奋之色。 袁绍则在侧耳静听。 惊天动地的喊杀声,突然变成了更加热烈的欢呼声。 张飞闻之大喜,立即将鼓锤塞给了鼓手,高呼一声。 “快!擂得胜鼓!” 张飞说着,跳下鼓车,便朝帐门奔去。 欢快悠扬的鼓声和热烈兴奋的欢呼声中,马蹄声由远而近。 张飞兴奋地奔进帐中,大步直奔刘备身边。 刘备见了,喜形于色,按捺不住与到来的张飞击掌相庆。 袁绍有些惊疑。 曹操面露喜色。 人们都期待地注视着帐外。 关羽手提华雄首级,大步进帐,将首级掷在袁绍案前的地上。 袁绍大为震惊。 曹操惊喜异常,急忙双手捧起此前放在案上的酒杯,送到关羽面前。 “壮士请饮!此酒尚温。” 曹操讲完关羽温酒斩华雄的壮举,仍兴奋不已地说。 “自此之后,我便常思,欲得关羽为己用。今日,正是我一偿夙愿之良机,岂可贸然而行?” 程昱听了,又开了口。 “丞相欲得关羽,唯有说降,别无他途。” 郭嘉一听,顿露忧色,说道。 “关羽最重忠义,与刘备誓同生死。今刘备为丞相所败,下落不明,关羽正为此悬心。若此时遣人说降,恐说降不成,反激其怒啊!” 曹操一听,立即点了点头说。 “我正为此,无计可施啊!” 众人听了,也一时无语。 这时,张辽挺身而出。 “丞相,我与关羽有旧,待我前往说之。” 曹操还未答话,程昱又开了口。 “丞相,文远虽与关羽有旧,然仅以言辞相说,断难凑效。必得令其进退无路,文远再往说之,或可成矣。” 曹操听了,连连点起了头。 商议停当,曹操便挑几十个精壮士兵,装扮成徐州败兵,欲混入下邳。此时。几十个士兵已装扮停当。他们一个个衣甲不整,神色疲惫,有好些人还包扎着受伤的胳膊腿儿什么的。 曹操打量了众人一会儿,点了点头。 “嗯,如此,方像败兵嘛。” 曹操亲自验看毕,又提高了声音。 “汝等去下邳,若关羽生疑,可记得如何作答?” 众人听了,齐声回答。 “记得!” 曹操听了,这才完全放心了。 “好。汝等且去吧!” 60难抑怒火关羽出城 轮战至夜无法脱身 几十个假冒的徐州败兵停在下邳城门外,焦急地望着城楼。 关羽来到楼口,向城下观望。 假冒败兵一见关羽,便大声哭叫起来。 “关将军,我等从徐州逃来,快快开门吧!” 关羽听了,面露疑色,心中暗想。 “彼等此时才来,恐是曹贼遣人所扮,我当小心才是。” 关羽想着,问了起来。 “徐州已失如此久,汝等为何才来?” 假冒败兵见问,急忙回道。 “徐州破了,我等只好潜伏,待曹贼搜捕渐少,方敢日伏夜行,故至今日方到。” 关羽听了,仍疑色未减,又问。 “曹贼要斩汝等全家,他人尽皆离去,汝等为何不去?” 假冒败兵听了,略作一愣,又开了口。 “我等皆为无家之人,不惧那曹贼**威!” 关羽听了,未见破绽,又转念一想。 “如今城中兵少,彼等赶来,或有用场。” 想到此,关羽疑色已释,当即下令。 “开门!” 假冒徐州败兵去下邳后,曹操便一直静侯着消息。 这一日,他正与众文武聚于帐中,一小校进帐禀报。 “丞相,关羽已开城门,纳入降卒。” 曹操闻言大喜。 “好!诸将听令!” 众将也很振奋,高声作答。 “在!” 曹操立即下令。 “内应已入下邳,各依计而行!” 众将齐答。 “是!” 夏侯dun引着大军,来到下邳城外。 关羽早已下令紧闭城门。 夏侯dun见了,大骂起来。 “关羽!有种的!出来见我!” 但是,任夏侯dun如何叫骂,城门仍然紧闭。 城楼上,也始终不见关羽。 夏侯dun又大骂。 “人道关羽如何英勇,原来,竟是个缩头乌龟!” 此时,关羽正在后堂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 “城中兵少,不可轻战!对!城中兵少,不可轻战!” 关羽不断暗暗告诫自己。 这时,一小校在门口探了一下头,又怯生生地缩了回去。 关羽心中烦躁,一看便怒了,吼问起来。 “何事?” 小校面露难色,不得已进了门,欲言又止。 关羽本已烦躁,见小校如此,更加恼怒。 “有事快讲!” 小校一脸怯色。 “将军,那曹军……” 小校刚开口,又怯生生地打断了话头。 关羽已怒气冲天。 “讲啊!那曹军如何?” 小校一脸怯色。 “那曹军,天天在城外乱骂。” 关羽其实知道曹军会骂战,但此时他已怒不可遏,便恨恨地问。 “骂甚么?” 小校一幅哭不烂兮的样子,连连摆手,就是不吐一字。 关羽见了,勃然大怒。 “哼!这帮混蛋!不知天高地厚!待我出去,教训教训这帮孙子!” 关羽一脸怒气,引少量兵马,杀出了城门。 夏侯dun立即拍马迎战。 仅战几合,夏侯dun拨马便逃。 关羽怒火冲天,拍马就追。 关羽一直追出山外,夏侯dun又回马来战。 仅战几合,夏侯dun又逃。 关羽刚杀得兴起,见夏侯dun又逃,立即拍马去追。 夏侯dun逃了一阵,又回马来战。战不数合,又飞马再逃。 就这样,关羽杀一阵,追一阵,再杀一阵,再追一阵;夏侯dun则杀一阵,逃一阵,再杀一阵,再逃一阵。 关羽就这样追追杀杀,杀杀追追,一直赶出二十多里。 这时,关羽才恍然大悟。 “不好!此贼在诱我,下邳危险!” 关羽急忙拨转马头,加鞭回赶。 此时,夏侯dun反而率军杀了回来,追赶关羽。 关羽一看,心中更忧下邳,大叫道。 “快!随我回下邳!” 关羽恐下邳有失,不敢恋战,反而让夏侯dun一路追杀,损伤了不少人马。 关羽率军回赶至一个山谷,突闻山中一声炮响,顿时杀声四起。 关羽一惊,急忙勒马。 这时,左徐晃,右许褚,双双率军,喊杀而来。 关羽心忧下邳,大声叫道。 “下邳有危,不可恋战!” 关羽率军避开徐晃、许褚,从一侧杀出了重围。 关羽已率军摆脱徐晃与许褚,正率领人马疾行。 突然,前方箭如雨下,还挟着滚石、擂木,一齐向关羽一行袭来! 关羽奋力拨挡向前。 关羽身后,却人马纷纷中箭或滚石、擂木倒下。 关羽仍在奋力拨挡向前。 一小校在他身后大喊。 “将军!箭雨太猛,人马损失太重!如何是好?” 关羽一边拨挡,一边回顾了一眼。 他身后,人马纷纷中箭或滚石、擂木倒下。 关羽只好下令。 “退!” 徐晃与许褚停军谷中休息,以逸待劳。 忽见前方关羽率军退回,二人相视一笑。 许褚道。 “丞相神算!关羽果然退回来了!” 徐晃一跃上了马,大吼一声。 “准备厮杀!” 关羽率军退回,被徐晃与许褚截住了。 关羽也不打话,催马上前,奋力厮杀。 徐晃与许褚渐渐招架不住。 关羽杀开一条血路,冲出了包围圈。 冲出包围圈后,关羽率人马疾行。 正行间,突见夏侯dun率人马挡住去路。 关羽大怒,又舞刀杀向夏侯dun。 刚交手数合,眼看夏侯dun渐渐难支,关羽身后又传来了许褚的吼声。 “关羽!许褚来也!快投降吧!” 关羽一听,满目怒火,舍下夏侯dun,又来战许褚。 夏侯dun见关羽去战许褚,并不上前夹攻,而是停下喘气。 关羽杀来,许褚接住。 二人战了十来合,许褚眼看不支。 徐晃立即出马,来战关羽。 许褚又退在一边休息。 徐晃战了数合,便招架不住了。 夏侯dun立即冲出,与关羽厮杀。 徐晃则退一边休息。 三人就这样轮番与关羽厮杀。 后来,只要关羽不奔下邳,三人便罢战;只要关羽欲奔下邳,三人便死缠着不放,这人挡不住了,那人上;那人挡不住了,这人上。 关羽见三人轮番上阵,缠住自己厮杀,始终脱不得身,心中着急。 “不好!三贼轮番出战,意在困住我,夺取下邳!” 关羽想着,瞟了一眼天空。 山谷中,暮色渐浓。 关羽见天色向晚,心中更急。 “城中空虚,今夜,我必须杀回!” 关羽想着,奋力拼杀起来。 关羽终于奋力杀出一道缺口,率军逃出包围。 关羽率军疾行。 突然见前方火把齐明。 关羽一惊,急忙回望。 身后也是一片火把。 关羽四顾,见一侧有座土山,便率军向土山奔去。 徐、许、夏三将,立刻指挥曹军,向土山追去。 关羽与将士,只好暂驻山顶。 61夜困土山难破重围 城中大火暗夺下邳 经过一天苦战,众将士又饿又累又困,或坐或卧,众皆疲惫不堪,有的倒下便呼呼大睡起来。 徐、许、夏侯三将,立刻指挥曹军,将土山围了个水泄不通。 关羽心忧下邳,毫无睡意。 他遥望下邳,城中毫无动静。关羽见了,心中暗自盘算。 “城中安静,或许下邳未失。我此时挥师突袭,或许可回救下邳。” 关羽想到此,向身边将士悄悄发出了号令。 “准备杀回下邳!” 将士们一个推一个,悄悄传令。 “准备杀回下邳!” 将士们听说将杀回下邳,人人顿时打起了精神。 下邳城中,几十个以徐州败兵之名进城的曹军,在迅速悄悄潜向城门。他们潜潜行行,行行潜潜,迅速向城门靠近。 土山上,关羽率军,悄悄向山下移动。 他们人人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山下包围他们的曹军。 张辽率大军伏在下邳城门外。他神色紧张,双眼紧盯着城门口动向。 土山上,关羽率军,渐渐潜移近了山脚。 关羽一挥手,让众人伏地不动,自已仔细观察起来。 不远处,包围土山的曹军静静的,没有丝毫动静。 城中,几十个曹军已潜到城门口。 领头一人打了个手势,众人赶紧潜伏不动。 土山上,悄悄移近山脚的关羽,突然一跃而起,大吼一声。 “与我杀!” 跟随的将士也一齐呐喊杀出。 曹军中,顿时锣声骤响,乱箭立即如骤雨般射来! 关羽以刀拨箭,奋勇向前。 曹军中锣声不断,乱箭更如蝗虫般源源不断飞来! 关羽身后,士卒一个个中箭倒下! 关羽只好下令退回。 “快!后退!后退!” 城门外,张辽率军伏而不动,神色却更加焦急。他双眼紧盯着城门口,一动不动。 城内,潜伏曹军之领头人一挥手,潜伏在城门口的曹军突然群起而攻! 守城将士人人措手不及,连连被砍倒。 张辽仍双眼紧盯城门口。 忽然,城门口亮起了火把。 张辽见了,顿露喜色。 他一挥手,大军便蜂拥冲向洞开的城门。 城中空地上,蔡阳在指挥士兵连夜堆放柴草。地上已堆好几处,蔡阳还让再堆。 “再堆多些,一起放火!” 街口,于禁也在指挥士兵在夜色中堆放柴草。于禁也在催促。 “快!再多堆些!” 桥头,李典还是在指挥士兵堆放柴草。李典一边亲自去抱柴草,一边催促。 “快堆!” 大街上,几十步一堆几十步一堆的柴草,已堆了一串。 曹操还在亲自指挥人马堆放。 “快点!再多堆些!” 随在曹操身边的夏侯渊甚是不解,问道。 “丞相,堆那么多何用?” 曹操听了,笑了笑道。 “关羽被困土山,城中火势越大,他就越心慌。懂么?” 夏侯渊明白过来,笑道。 “噢,丞相想将关羽逼得六神无主,方寸大乱。” 曹操听了,很是得意。 “正是。只有如此,才利我说降。” 土山顶,关羽正在打盹。 执哨的士兵突然大惊。 远处的下邳城中,突然四处燃起大火。 执哨的士兵急忙去推醒关羽,惊叫道。 “将军!您看!” 关羽一惊而起,抬头一望。 远处的下邳城中,四处大火熊熊。 关羽大惊,叫道。 “不好!下邳失了!” 将士全都惊醒了,一齐吃惊地望着。 关羽提刀上马,大声下令。 “快!随我杀回下邳!” 关羽一马当先。 众将士也紧紧相随。 关羽率军奔到山脚。 曹军中锣声骤响,千万支箭一齐射来! 关羽急忙勒住马,舞刀挡箭。 待乱箭稀落下来,关羽又率人马往前冲。 曹军中锣声又急起来,乱箭又骤雨般飞来。 关羽只好率人马后退。 此时,曹操在后堂守候着。 夏侯渊进来了。 曹操一见,急忙问。 “城中大火,关羽有何举动?” 夏侯渊见问,忙答。 “关羽立即率军突围,但被我乱箭射回。” 曹操一听,面露喜色。 “好!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不可让关羽突围!” 夏侯渊立即领令。 “是!” 关羽退回山顶,在向十来个士兵暗暗授计。 十来个士兵,人人聚精会神地望着关羽。 关羽授完计,悄声问。 “可都明白?” 众人纷纷点头。 十来个士兵领令后,便往马尾上绑起树枝来。 夜色中,关羽率领人马,在悄悄潜下山。 十来个马尾上绑着树枝的士兵,在近山脚处驱马奔跑起来。 树枝在地上拖起哗哗响声。 他们跑到何处,曹军的乱箭就射向何处。 土山一侧,关羽率领人马,已悄悄潜近山脚。 关羽一马当先,杀向包围的曹军。 众人也一齐呐喊着,紧随关羽冲杀。 曹军中又一阵锣响,随即便是一阵乱箭。 箭如飞蝗,关羽奋力拨挡。 众人却抵挡不住,纷纷叫道。 “将军,箭势太猛了!” 关羽听了,不得不下令。 “退!” 土山顶,关羽神色痛苦地望着下邳城。 城中,四处火光熊熊。 关羽愧疚不已,心中暗道。 “兄长将嫂嫂重托于我,今却失于城中,如何对得起兄长?” 关羽望着城中熊熊大火,痛悔不已。 “我本知城中兵少,不可轻战。可我怒火冲昏头脑,中了曹贼诡计,悔之晚矣!” 关羽神色痛苦茫然,仰望茫茫夜空。 夜空一片昏暗。 “兄长与三弟知我在下邳,为何不来相投?若我兄弟三人在此,曹贼如何得手?兄长、三弟,你们今在何处?” 关羽又痛苦地想起来。 “我原想,守住下邳,兄长与三弟便好来投。今下邳若失,我亦不知浪迹何方,如何与兄长与三弟再聚?” 关羽想到此,无助地仰天叹息。 两行冷泪悄然滑落。 次日凌表,东方已现一抹亮色。天地间缭绕着淡淡的轻雾。 土山顶,关羽神色严峻,在山顶眺望。 远处的下邳城虽显朦胧,然已复归平静。 关羽的心,却不平静。 “城中一夜大乱,不知嫂嫂如何?” 关羽想着,又看山下。 土山下,曹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不知围了多少重! 关羽见了,并无所惧,反而暗暗下定了决心。 “无论围多少重,我都将杀出去!” 关羽又看周围。 周围百十个将士或坐或卧,都在闭目养神。 “此时,彼等又困又饿,皆因我轻动所致,我有愧呀!我将拼死杀条血路,将彼等带出重围!” 关羽振奋精神,提起了青龙刀,心中暗想。 “青龙刀啊青龙刀!该你大显神威了!” 提起刀后,关羽才发现,经昨日一天砍杀,刀口已很钝了。刀口上,还有一些小卷或小缺。 关羽又看了一眼山下重围,心中思忖。 “刀已不快,如何杀得出去?” 关羽举目四顾。 不远处,有块石头。 关羽过去拣起石头,又回到原处,用石头“哗哗”地磨起了青龙刀。 62张辽说降巧舌苦心 关羽三约曹营哗然 这时,张辽出现在山下。他单骑提枪,一边催马上山,一边大喊。 “云长兄!且慢下山!云长兄!且慢下山!” 关羽见张辽边喊边奔上山来,便勒住了马。 待张辽奔近,关羽开了口。 “文远此来,可是相敌?” 张辽听了,赶紧掷枪于地,连连摆手。 “非也!非也!兄长曾救我一命,小弟怎敢与兄长相敌?夜闻兄长被困重围,深为不安,便一早从城中赶了来。” 关羽一听张辽来自城中,连忙问。 “城中一夜不宁,不知我两位嫂嫂如何?” “丞相有令,不得惊扰!兄长大可放心。” 尽管张辽随口便答,关羽一听,还是一下警觉起来。 二人下了马,就地坐在山上,关羽才开口问道。 “文远此来,可是想说关某?” 关羽语气虽显平静,神色已明显不悦。 张辽听了,笑了笑。 “非也。昔日蒙兄救弟,今日弟安得不救兄?” 关羽听了,神色开朗了些,又问。 “如此说,文远此来,将欲助我?” 张辽听了,又笑了笑。 “亦非也。” 关羽听了,立即拉下了脸,怒道。 “既不助我,此来何干?” 此时,下邳大堂中,正灯火通明。 曹操神色兴奋,高坐正中。 曹丕立在曹操身边。 众文武匆匆而来。有的还在边小跑边整衣。 程昱一进来便问。 “丞相,下邳已得,刘备已破,仍早早相召,不知有何大事?” 曹操却神色兴奋地开了口。 “说降关羽之计,今至决胜之时,岂非大事?” 众文武听曹操如此一说,不少人都露出了不以为然之色。 蔡阳还不满地嘀咕了一句。 “一早即起,原是为此!” 曹操注意到了有人不满,立即冷着脸开了口。 “我聚汝等,便为及时应对。若张辽往说不成,我将如何?汝等当早谋良策。” 土山顶,关羽明显面带恼色,盯着张辽。 张辽却仍然笑着,说道。 “玄德不知存亡,翼德不知生死。昨夜曹公破下邳,军民无害。” 关羽听张辽说“军民无害”,心中暗想。 “昨夜城中,四处大火,军民怎会无害?” 关羽心中虽如此想,却没有驳张辽。 张辽继续说。 “兄之嫂嫂,丞相特差人护卫,未曾惊扰。所言诸事,皆兄牵挂者也。弟特来报兄。” 关羽越听越怒。待张辽说完,勃然而起,怒道。 “汝之所言,句句说我!今虽处绝地,我视死如归!汝速速下山,待我来战!” 张辽一听,不怒不惊,反而笑了。 下邳大堂中,曹操此时在踱着。 文武中,已有不少人面露烦色。 曹操突然停下,转对众人问。 “张辽已去许久,仍无音讯。汝等以为如何?” 文武中,有人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我等亦不知如何。” 曹操听了,一愣。 土山顶,张辽仍笑着说。 “兄之所言,岂不为天下所笑?” 关羽听了,仍怒形于色。 “吾仗忠义而死,怎为天下所笑?” 张辽并不在意关羽已发怒,仍然笑着说。 “兄今即死,其罪有三。安得不为天下所笑?” 关羽听了,一脸困惑,反问道。 “我有三罪?你且道来。” 张辽仍面带笑容,拉关羽坐了。 “当年,兄与使君结义,誓同生死。今使君方败,兄即赴死?若使君复出,欲求兄相助而不可得,岂不负当年结义之盟?” 关羽听了,一愣。 张辽见了,抬手于关羽面前,压下一根指头。 关羽看了一眼张辽压下的指头,没说话。 张辽见了,继续说。 “此前,使君以家眷托附于兄。若兄赴死,二位夫人必失所依,岂不负使君重托?” 这正是目下关羽最悬心之事。关羽听到此,沉思起来。 张辽见了,压下了第二根指头,见关羽仍在沉思,又接着说。 “兄武艺超群,满腹经纶,不思助使君匡扶汉室,造福苍生,却欲无谓赴死,以博忠义之名,岂不是罪?” 关羽听了,良久沉吟不语。 张辽见了,却暗自高兴。 曹操久不得张辽说降关羽之音讯,望着厅外,已面露焦躁之色。 曹丕立在曹操身边,不敢露颜色。 众文武却与曹操相反,面露无奈之色。 这时,曹操突然高声呼叫起来。 “来人!” 左右应声而出。 “在!” 曹操当即传令。 “速去打探,务得张辽说降消息!” “是!” 左右领令而去。 文武中,好几人见了,都情不自禁地摇头。 山顶,关羽一脸困惑,望着张辽问。 “汝称我有三罪,我当如何?” 张辽听关羽如此问,心中暗喜道。 “好!有希望了!” 张辽心中想着,又平静地开了口。 “今曹公领军二十万,兄仅一人。兄若力战,必死无疑。徒死无益,不若暂投曹公,却打听使君音讯。如知何处,即往投之。如此,一者可保兄之嫂嫂,二者不悖桃园之盟,三者可留有用之身。避三罪,得三便。弟乃忠言,兄自详之。” 关羽听了,起身转来转去,明显心中争斗激烈。 张辽知关羽心有所动,也不再言。 片刻之后,关羽停了下来,对张辽说。 “汝有三便,我有三约。如丞相能从,我即当卸甲;如其不允,我宁负三罪而死!” 张辽听了,高兴道。 “好!兄且道来!” 听了关羽的“三约”,张辽立即赶回了城中。他兴冲冲地进了大厅。 曹操一见张辽神色,顿时兴奋起来。 曹丕与众文武也陡然来了精神。 曹操兴奋地离座迎向张辽,急忙问。 “文远,如何?” 张辽也神色兴奋,忙答。 “关羽愿降。” 曹操一听关羽愿降,立即喜出望外地叫道。 “好哇!我盼此日久矣!” 众文武也立即兴奋起来。 张辽又说。 “然有三约。” 众文武一听,不少顿消喜色。 曹操仍神色欣喜,急忙说。 “快快讲来!” 张辽见曹操仍如此兴奋,也高兴地开了口。 “一、彼与使君有誓,共扶汉室。今只降汉帝,不降丞相。” 众文武一听,顿时一片哗然。 “甚么?” 程昱又是第一个叫起来的人。 “不降丞相?还叫降?” 蔡阳夸张地挥着手高叫。 “天下奇闻!降者竟敢欺主!” 曹操却依然笑着。他抬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 众人静了下来。 曹操仍难掩欣喜,开口道。 “吾本汉相,汉即吾也。此可从之!” 曹操话音一落,众文武又是一片哗然。 “丞相!不可呀!” 夏侯渊立即闪身而出,高声谏阻。 “丞相,那关羽向来心高气傲,丞相如此,岂不助其气焰?” 蔡阳是个最善扇风点火的角色,此时又开了口。 “关羽如此渺视丞相,岂可任之?” 曹操挥手打断了众人的喧哗,语气坚定地说。 “休再多言!吾意已决!” 众人听曹操语气决然,虽心中仍不平,口中只好不言语了。 曹操又转向张辽。 “文远,你且说其二!” 张辽见众人反应强烈,已掩起了兴奋之情。 “二、使君俸禄,用于赡养其嫂。一应上下人等,不许到门!” 曹操一听,笑了。 “汝回告云长,使君俸禄,此后加倍!至于严禁内外,乃家法,自不待言!且讲其三。” 张辽听曹操要他继续往下说,又开了口。 “三、倘有使君信息,任其自去,虽远必往。” 曹操听了,一下愣了。 63力排众议曹操允约 传令撤军义动关羽 曹操挥手打断了众人的喧哗,语气坚定地说。 “休再多言!吾意已决!” 众人听曹操语气决然,虽心中仍不平,口中只好不言语了。 曹操又转向张辽。 “文远,你且说其二!” 张辽见众人反应强烈,已掩起了兴奋之情。 “二、使君俸禄,用于赡养其嫂。一应上下人等,不许到门!” 曹操一听,笑了。 “汝回告云长,使君俸禄,此后加倍!至于严禁内外,乃家法,自不待言!且讲其三。” 张辽听曹操要他继续往下说,又开了口。 “三、倘有使君信息,任其自去,虽远必往。” 曹操听了,一下愣了。 曹丕与众文武更愤愤难平,但只窃窃私语,未再喧哗。 不少人则神色紧张地注视着曹操。 曹操沉吟良久,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说。 “如此,我养云长何用?此事,断难从之!” 曹丕与众文武听曹操如此说,紧张的神情一下松弛了,纷纷点头称是。 蔡阳、程昱等人还露出了笑容,兴奋地与身旁的人以示相庆。 这时,张辽笑了笑,开了口。 “丞相,豫让‘众人国士’之论,丞相可知?” 曹操见问,面色已立即阴沉下来,答道。 “我知矣。” 张辽虽见曹操变了脸色,仍道。 “丞相,欲得国士,必优待之;待之从优者,国士便从之。豫让之论,古今同理也。” 曹操听了,神色渐渐释然,随即连连点着头,慨然相应。 “文远之议甚当!刘备待云长恩厚,吾以更厚恩待之,何忧云长不服?” 曹操说到此,又对张辽道。 “文远速速往告云长,吾愿从其三约!” 曹操三约皆从,令张辽甚为欣喜。 “是!” 张辽应了,转身欲去。 程昱叫了起来。 “文远且慢!” 张辽停下了,却望着曹操。 程昱叫过,出班跪地。 “丞相!不可啊!” 众文武也一齐跪下,齐声相阻。 “丞相!不可啊!” 曹操之意为众人所阻,不禁恼怒起来,怒问。 “为何不可?” 程昱见问,立即开了口。 “常言道:欲壑难填。若任关羽自去,稍不遂意,彼便可去!丞相如之奈何?” 曹操听了,立即答道。 “任其自去,须得知使君消息,与是否遂意无关!” 曹丕听了,心中暗想。 “我便将刘备除了,看他从何处得到消息!” 曹丕心中虽如此想,脸上却仍旧不露声色。 郭嘉这时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丞相,云长仗义,非比常人。刘备虽败,然死生未卜。若果有刘备消息,云长要去,如之奈何?” 曹操听了,笑了笑,信心十足地开了口。 “有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云长仗义,我便以义服之,更令其铁心向我,岂不更好?” 曹操如此厚爱关羽,令蔡阳已生妒意,当即叫道。 “丞相!我等皆知您招关羽心切。急切之下,常易失之偏颇啊!” 曹操听了,断然而言。 “我自有数,汝等休再多言!都散去吧!文远,你且速去!” “是!” 张辽应声而去。 曹操也不理众人,自己先去了。 曹丕赶紧跟上。 众文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郁闷起身,怏怏离去。 张辽面带喜色,又回到土山。 关羽见了,迎了上去。 张辽见关羽迎上来,立即观察关羽神色。 此时,关羽明显面带期待之色。 张辽见了,心中暗喜道。 “彼露期待之色,必是希望丞相允其三约。彼为人忠义,今如此,必不反悔。” 张辽想着,欣喜地先开了口。 “兄长三约,丞相慨然相从。兄长还有何疑虑?” 关羽听了,当即说。 “请文远回禀丞相,暂且退军,容我入城禀过嫂嫂。” 张辽听了,一怔。 “退军?云长,此事可非一般啦!即便丞相不担心兄进城后据城坚守,众文武也定会以此力阻。丞相允兄三约,已是力排众议,此时再节外生枝,兄长何必呢?” 关羽听了,也坚持道。 “我今如此,全因虑及嫂嫂安危。嫂嫂允了,此事方可定夺。” 张辽听关羽说“嫂嫂允了,此事方可定夺”,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 “我还以为他不反悔,原来,此事尚未敲定!” 张辽想着,看了一下关羽。 关羽也正看着他。从认真的神色上看,关羽之言并非推托。 张辽一时不知该如何办。 关羽见张辽迟疑,开口道。 “文远可是为难?” 张辽想了想,才开口应了。 “好!待我回禀丞相。” 众将归营后,仍闷闷不乐。 蔡阳仍面色愤怒,嚷道。 “关羽如此无礼,丞相竟然答应,如此助其气焰,日后不知如何嚣张?” 众将一听,人人愤怒。这时,一小校进帐传令。 “丞相有令,众将听令!” 众将一齐单腿跪地,俯首领令。 “所有人马,退军三十里!即刻动身!” 众将听了,一齐抬头,无不惊讶。 “为何退军?” 小校见众将惊问,立即答道。 “关羽要丞相退军,以便进城禀告其嫂嫂。” 众将闻言,尽皆大怒。 “甚么?” 此时,一小校快马来到土山下。 夏侯dun、许褚、徐晃三将迎上。 “丞相有令,诸将听令!” 三人立即单腿跪地,俯首听令。 “所有人马,退军三十里,即刻动身!” 三人闻令皆惊,大声质问。 “我等已困关羽于绝地,为何退军?” 小校道。 “关羽要丞相退军,以便进城禀告其嫂嫂。” 三人闻言大怒。 “甚么?竟有此等荒唐事?” 许褚一冲而起,挥着手大吼起来。 “我等退军,纵关羽于绝地,如何可以?” 徐晃也甚是不解。 “是啊!如此,岂不是困龙入海,饿虎还林?” 夏侯dun来得更干脆。 “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等不撤!” 小校听夏侯dun如此说,立即开了口。 “夏侯将军,丞相特令:无论何人,违令立斩!夏侯将军且自斟酌。” 三人一听,都傻眼了。 关羽要曹操撤军,曹操竟下令退军三十里,令众文武大为愤慨。众人齐聚大厅,求见曹操,以图阻止。 此时,大厅里人声鼎沸,众文武齐聚厅中,人人义愤难平,争相怒斥。 蔡阳这回抢在了程昱之前开了口。 “关羽太不自量!简直得寸进尺!” 程昱也立即叫了起来。 “关羽狂妄之极!居然要丞相撤军!” 夏侯渊也挥着手大吼。 “此时便所求无礼,日后不知当如何?” 这时,曹操出来了。 人们一见曹操,更像油锅里溅了水,顿时噼噼叭叭地炸开了。 程昱一见曹操,便叫了起来。 “丞相!断不可撤军啦!” 众人也一起愤然大叫。 “是啊!丞相!” 荀yu虽未叫喊,但阻止之意甚明。 “丞相,关羽多谋,若其使诈,我军尽撤,关羽据城,我再难诱之出城,如何是好?” 曹操以手示意,要众人静下。 待众人静了下来,曹操才神色平静地开了口。 “云长乃义士。言必信,行必果,不必虑此!” 蔡阳听了曹操之言,仍竭力反对。 “丞相!不论关羽使诈与否,此风皆不可长呀!” 夏侯渊听了,也附和。 “是啊!我等久随丞相,谁敢如此狂妄?” 曹操听了,笑了笑。 “我以义服云长。若此事见疑,便不能应,如何服之?” 不少人一听,已有所悟。 但程昱却仍不罢休。 “丞相,撤军事大,非同儿戏呀!岂可因一降将擅撤?” 64一夜大火城中无恙 酒宴丰盛遍是冷眼 曹操仍面带笑意,开口道。 “撤军事大,我岂不知?” 蔡阳听了,急忙开了口。 “丞相既知,为何还撤?” 曹操听了,淡淡一笑。 “我应云长,可撤大军,前无古人,岂不更显我大义?” 听了曹操之言,不少文武终于明白了曹操的用意,纷纷点起了头。 曹操撤军三十里,为关羽回城禀报二位嫂嫂让道。 关羽率领百十号人马,急急忙忙地进了城。此时,他率人马行走在街上,心中甚是不安,暗暗想道。 “昨夜城破,不知二位嫂嫂如何?若遭不测,我如何对得起兄长?” 关羽一路想着,举目四顾。 城中房屋完好,商铺照开。 百姓也举止平静。 举目所及,城中全无战火摧残景象。 关羽见了,颇感纳闷。 “昨夜城中大火,却不见房屋被毁,百姓受惊,是何缘故?” 虽然关羽心中困惑,但不管怎么说,城中安宁,令他心中稍感放心。 城中街道上,昨夜烧火的灰烬虽已清除,烧过的痕迹却清晰可见。 关羽看到了地上烧火的痕迹,又前后张望。 地上的烧火痕迹数十步一个,连成一长串。 关羽明白过来,心中暗想。 “原来,是曹贼在街上放火唬我。看来,文远所言不谬,城中军民,果然安宁。若二位嫂嫂未受惊扰,那便太好了!” 关羽来到甘、糜二人所居的大院,见房屋完好,院内院外宁静,路上一直七上八下的心,才平静下来。 关羽下了马,急步进了院。 甘、糜二位夫人闻报,也匆匆迎了出来。 关羽见甘、糜二人神色无恙,心中才完全放心了,急忙上前拜见。 “昨夜城中不宁,可曾惊扰嫂嫂?” 甘、糜二位夫人见了关羽,也很高兴。 “不曾惊扰。今二弟平安归来,如此便好了!” 拜见毕。关羽与二位嫂嫂一同入堂坐了。 刚一坐定,甘夫人便开了口。 “昨夜曹军入城,我等以为必死。谁知无一军入门,我等毫发未损。二弟自外归来,可有皇叔音讯?” 关羽听了,舒了口气。 “嫂嫂无恙,我便放心了。只是兄长与三弟,目前尚无消息。” 听关羽仍无刘备音讯,糜夫人也开了口。 “二弟平安归来,便是万幸。皇叔音讯,可继续打听。今下邳已失,日后之事,不知二弟做何打算?” 关羽见问,便开了口。 今日我来,正为此事禀报嫂嫂。 “二弟请讲。” 关羽立即道。 “昨日出战,我被围土山,身陷绝地。我本可拼死一战,然兄长托我照顾嫂嫂,我若不存,嫂嫂何依?” 甘、糜二人听到此,都情不自禁地点起了头。 关羽继续说。 “今晨,我欲率军突围,此时张辽前来劝降,我恐嫂嫂城中受屈,约以三事,并请曹军退兵,便我入城禀报嫂嫂。” 甘夫人听了,看了糜夫人一眼,才说。 “噢,曹军原是因此撤离。二弟所约,不知哪三事?” 关羽见问,择其要相告。 “一是降汉不降曹;二是嫂嫂享兄长俸禄;三是若得兄长音讯,任我自去相投。” 甘夫人听了,却对糜夫人说。 “噢,难怪曹军破城不扰,原是因此。” 甘夫人说到此,才对关羽说。 “二弟所虑周详。只恐日后得了皇叔音讯,曹贼不容二弟去寻。” 糜夫人听了,也忧虑起来,说道。 “是啊。若曹贼其时不允,如之奈何?” 关羽听二位嫂嫂皆担心曹操异日不肯放行,开口道。 “彼已允我,我自有应对。嫂嫂且放宽心。” 甘夫人听了,说道。 “既如此,二弟可自行裁决。我二人乃女流,不问外事。” 关羽听了,起身一揖道。 “嫂嫂之嘱,关羽谨记。” 关羽得了二位嫂嫂允许,方到曹营见曹操。 曹操得知关羽前来归降,大喜,早早便率帐下文武伫立于辕门外迎候。 此时,曹操正殷殷而望。 曹丕与众文武静立曹操身后,但彼等却多数神色冷淡。 蔡阳见曹操竟率众文武出辕门远迎关羽,悄声对身边的许褚说。 “仅一降将,相迎声势,竟如此之壮,将军可曾见过?” 许褚一脸气恼,只哼了一声。 这时,关羽率数十骑而来。 曹操见了,顿现喜色,急忙迎上前去。 关羽急忙下马拜见。 “败兵之将关羽,见过丞相!深荷不杀之恩!” 曹操满脸喜色,急忙扶起,欣喜道。 “曹某素慕云长忠义!今日幸得相聚,足慰平生之愿也!” 曹操说完,欣喜地携着关羽之手,一同步入了辕门。 文武人群中,蔡阳阴阴地似笑非笑,对众人开了口。 “诸位,仅一降将,丞相竟率文武,亲出辕门相迎,待如上宾。公等久随丞相,功勋卓著,竟不及一降将。蔡阳不敏,不解丞相之意,公等可知?” 听了蔡阳的煽动,不少人都露出了不平之色。 荀攸看了看众人,立即开了口。 “丞相乃以义服关羽,欲为己用。将军休要妄言!” 荀攸常有奇谋,深为曹操器重,文武人人皆知。 但蔡阳遭当众指斥,一脸不爽,辩道。 “先生,且看看身边诸公,谁不是功勋卓著?丞相待之,及此降将么?这如何是妄言?” 荀攸听了,冷冷一笑。 “是不是妄言,你敢当着丞相之面再说一遍么?公然离间丞相与诸位将军,你吃罪得起么?” 蔡阳听了,满脸恼怒,却不敢再争辩。 众文武听了,也收敛了不平之色。 此时,曹操仍欣喜地与关羽并肩信步向前。 关羽提出“三约”,虽闻张辽转达,仍未得曹操亲口承诺,关羽心中暗想。 “我异日是否能去,二位嫂嫂皆不放心,今我便与他当面说定,以免其日后反悔。” 关羽想毕,便开口提起了“三约”之事。 “文远代禀三事,蒙丞相允诺,谅不食言。” 曹操明白关羽之意,神色庄重地回答。 “吾言既出,安敢失信?” 关羽最担心的,便是得知刘备音讯后,曹操不予放行。因此,他打起了预防针。 “关某若知皇叔音讯,虽蹈水火,必往从之。关某思兄心切,此时若未及拜辞,伏乞见谅!” 曹操听了,面露欣喜,看了一眼关羽,口气干脆。 “玄德若在,必从公去。今徐州失久,仍无音讯,不知玄德尚在否?” 曹操说着,观察着关羽反应。 关羽听了,心中想道。 “按理而言,兄长若在,当投下邳与我合兵。今逾一月,兄长既未来投,也未遣人来寻,我如何敢断言在否?” 关羽心中想着,只好默然无语。 曹操见了,又开了口。 “吾将广为缉听,公且勿忧。” 关羽听了,立即拜谢。 “多谢丞相!” 曹操赶紧扶住。 “公休多礼!使君前居许昌,与吾交厚。探其音讯,自在情理。公何必言谢?” 不管曹操由衷与否,探音讯最为重要。关羽听了,心中稍安。 帐中,丰盛的酒宴早已排就。 曹操携着关羽之手进了帐,一直向上座走去。 走在后面的曹丕与众文武,不少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冷淡。 曹操领关羽到次席前,请关羽先就座。 关羽看着曹操,又看了一眼身后的众文武。 众文武或扬头,或调头,人人面色冷淡,不正眼相视。 只有张辽悄悄向关羽竖了一下拇指。 关羽回视曹操,面露难色。 曹操也回头看众文武。 众文武见曹操目光恼怒,不少人都低下了扬起的头。 65群起见妒心难安 居心叵测施毒计 曹操回过头,又换了一副笑脸,再次相请,关羽才坐了。 关羽入了座,曹操才到正席坐了。 蔡阳见曹操如此礼遇关羽,待为上宾,更难掩妒恨之色。他扫视了一眼众文武。 众文武多数低头默坐,面色阴沉。 曹操举起杯,扫视众人。 不少人低头默坐,面色阴沉。 曹操眼中掠过一丝不快。但他马上干咳了一声,满脸喜色地开了口。 “今日略备水酒,为云长压惊!待回京之后,本相将大宴三日!以迎云长!来!干了此杯!” 文武中,只有张辽立即举杯,笑对关羽。 不少人则慢腾腾地去端杯,显然心有怨愤。 关羽见了,没露声色。 曹操见了,掠过一丝恼色。他马上举杯向关羽。 “来!云长!痛饮此杯!” 宴毕归营,关羽独坐帐中。酒宴上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众文武妒恨的神色举止,令他心中难安,神色郁闷。 “为护两位嫂嫂,我免为栖身曹营。谁知曹操竟如此隆重相待,致使曹营文武群起见妒。如何是好?我刚入曹营便如此,日后如何处之?” 关羽不安地想了一阵,心一横。 “我并非久居曹营,无意博曹贼欢心。曹营文武群起见妒,便任他妒去!” 尽管关羽横心不理,但酒宴上众文武妒恨的一幕幕,总在他眼前闪现。 关羽思来想去,神色抑郁,心中纠结挥之不去。 “我刚踏入曹营,众人便如此,日后如何是好?” 关羽思考着应对之策,思来想去却不得主张,令他愈加不安。 关羽回营后,曹操便聚文武于帐中。他神色震怒,恨恨地扫视着帐中文武。 帐中文武,皆低头屏息,不敢出声。 曹操怒道。 “厚待云长,我知汝等心中有怨。云长之事,我自有决断。日后我待云长,将更厚于今日!汝等休再惹我动怒!” 蔡阳听了,阴阴地笑着,立刻悄悄对身边的夏侯dun说。 “将军可听见了?日后丞相待云长,将更厚于今日!” 夏侯dun气恼不已,怒道。 “我又不聋,还用你罗嗦?” 这时,曹操又吼问道。 “我待云长,自有决断!汝等可记住了?” 众人并没听到曹操说为何要厚待云长,却只听他说“日后我待云长,将更厚于今日!”众人情绪更见抵触。与曹操吼问相反,众人回答声稀稀落落,有气无力,明显应付。 “记住了。” 曹操听了,更恼,怒吼起来。 “记住否?” 众人这才大声回答。 “记住了!” 曹操仍恼怒地扫视了一遍众人,便拂袖而去。 众人怨怒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愤然而去。 曹操收降了关羽,平定了下邳,便下令搬师回京。 曹丕正在收拾行藏,准备随军搬师回京。 一个便衣打扮的人匆匆进了帐。 “公子,有个人来寻关羽!” 曹丕闻报一惊。 “谁?” 便衣摇了摇头。 “不知姓名。” 曹丕难掩惊色,又问。 “现在何处?” 便衣道。 “尚在客栈。” 曹丕当即道。 “走!看看去!” 曹丕起身便走,但只走了几步,又停下了。 “不成,我不能去!” 停下后,曹丕又想了想,开了口。 “此人为何人所派?” “简雍。” 曹丕一听,更见关注,忙问。 “简雍?他现在何处?” “芒砀山。” 曹丕听了,阴笑着点起了头。 “简雍乃刘备谋士,简雍在此,刘备必在此!” 曹丕立即向便衣人传令。 “你即刻派出高手,去芒砀山搜寻刘备!只要死的!不要活的!” 曹丕此时的神色,与往日小心翼翼的样子判若两人。他神色果断、阴狠! 便衣听了,却一脸为难。 “公子,芒砀山方圆百余里,如何搜得两个人?” 曹丕听便衣如此说,大怒,吼道。 “你怎知搜不得?快去!” 便衣惊惶而答。 “是!” 便衣应声而去。刚走了几步,又被曹丕叫住了。 “且慢!” 便衣停步回身,望着曹丕。 “此事不可走漏!否则,诛杀全家!” 曹丕神色严厉。 “是!” 便衣去了。 曹丕一改谨小慎微的样子,阴狠地一笑。 “哼!我杀了刘备,看那关羽何处去寻?” 关羽将随曹操搬师回许昌。 为此,关羽备好了车驾,以便二位嫂嫂乘坐。 此时,车驾正停在大院门口。关羽为了让二位嫂嫂途中舒适些,将车驾造得特别宽大。 一早,关羽便候在车旁,等着照顾二位嫂嫂登车。 甘、糜二位夫人终于出门了。 关羽见了,急忙迎了上去,关切地说。 “嫂嫂小心!” 甘夫人一边上车一边问。 “二弟,这是去何处?” 关羽见问,立即道。 “随丞相搬师回许昌。” 甘夫人上了车,又探头出来问。 “我等去了许都,日后若有皇叔音讯,还方便离开么?” 关羽听了,笑着宽慰起来。 “我自有应对,嫂嫂放心。” 路上,蔡阳面色阴沉,不时盯一眼护着车驾的关羽。 程昱走在蔡阳身边,看了一眼蔡阳。 蔡阳面色阴沉,又在看关羽。 程昱心中暗想。 “此人妒恨关羽,为人阴毒,正可一用。” 程昱想着,悄悄碰了碰蔡阳,低声说。 “将军老盯那人,可是在想:彼终将离去,必成大患?” 蔡阳听了,气恼地小声回了一句。 “有丞相相护,必成大患又如何?” 程昱听了,笑了笑,仍低声说。 “我有一计,将军可愿予闻?” 蔡阳小心地看了看四周,见无人关注自己与程昱,才凑近身点了点头说。 “有何高见?” 程昱又看了看周围之人,见无人关注自己与蔡阳,才悄悄说了起来。 “将军可暗中寻一相像之人……” 程昱接下来的话,便听不清了。 蔡阳听了一会儿,一下惊诧起来,小声责道。 “行剌?如何可以?” 程昱见蔡阳如此反应,赶紧观察了一下前后左右之人。见无人关注,才小声对蔡阳说。 “并非真剌,只是嫁祸而已。” 蔡阳听了,也观察了一下周围之人,才担心地小声说。 “事涉丞相,非同儿戏呀!” 程昱听了,又观察了一眼周围的人。见仍然无人关注,才小声说。 “不涉丞相,如何动得他?” 蔡阳听了,想了想,才点了点头。 “如此,丞相必不容他。” 程昱听了,立即小声说。 “是啊。只有丞相不容,才可去除大患。” 蔡阳听了,阴险地冷冷一笑。 路上,关羽护着车驾,在随军缓行。 初夏的阳光,已有灼人之感,关羽却衣袍整肃,骑马提刀护在车驾旁。 其时虽处战乱之中,田地里还是随处可见即将成熟的小麦和茂盛生长的菜蔬。 哮天吃力地驾着车,已满头大汗。 关羽继续精神抖擞地护在车驾旁。 此时,车轮辗上一道土坎,车身顿时一歪。 关羽一惊,急忙伸手去撑。 “哮天!你在如何驾车?” 关羽撑住车,怒责哮天。 哮天听了,怨道。 “你怕二位婶婶路上受苦,车身造得太大,不合车辙,甚是难驾!” 66夜闻异响曹操惊梦 再施毒计蔡阳出马 待车身平稳了,关羽便上前去,下了马,跃到车上,说道。 “有甚难驾?待我来!” 关羽从哮天手中接过缰绳,自驾起来。 车身顿时左右歪扭摇晃起来。 关羽一时手忙脚乱,车身也歪扭得更凶。 哮天在一旁见了,卟哧一笑,从关羽手中接过缰绳。 一会儿,车身便平稳了。 哮天笑看了关羽一眼,没说话。 关羽略显难堪,又下了车,骑上了马。 当天夜里,曹操在帐中已熟睡。突然,帐蓬“砰”的一响,一下将曹操惊醒了。曹操一惊而起,连声大呼。 “有刺客!有刺客!” 转眼功夫,许褚便领着卫队冲进了帐。 许褚神色紧张地大叫着。 “快!护住丞相!” 许褚与众人立即将曹操护在了核心,人人仗剑在手,神色紧张地四顾着。 其余人则立即在帐内搜寻起来。 搜寻下来,帐内并无异常,曹操才安定下来。 此时,许褚率众卫士,齐刷刷地跪曹操面前。 “丞相,我等失职,让您受惊了!请丞相责罚!” 曹操见帐内并无异样,反而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便摆了摇手说。 “都起来吧!都起来吧!也许,方才是我做梦。” 许褚起了身,忙说。 “既是丞相做梦,大家都散去吧!” 众人一听,都舒了口气,才起身相继而去。 其实,值更的卫士适才都听到了“砰”的一声响。但是,既然曹操自己都说可能是做梦,且曹操与帐内也无异常状况;加之众卫士皆知曹操生性多疑,若知真有响动,必定闹得鸡犬不宁,值更卫士还会痛遭责罚,如此,谁还会多嘴多事呢? 此事就这样消弥了,之后也一夜无话,曹操便再未提起。 次日,曹操继续率军回京。 蔡阳与程昱又走在一起。见营中至今风平浪静,程昱凑近蔡阳小声问。 “将军,所言之事,昨夜为何不行动?” 蔡阳听了,观察了一下周围之人,才小声说。 “昨夜已动。” 程昱一听,颇为惊异,小声问。 “昨夜已动?为何营中风平浪静?” 蔡阳听了,摇了摇头,小声说。 “此事非同小可,所派之人心中恐惧。到了那里,见护卫甚严,更不敢轻近,便在远处扔了一块石头。” 程昱一听,连连摇头叹气,之后才小声说。 “如此说来,他也未指着关贼之帐说:‘刺客向那边逃了’?” 蔡阳听了,又观察了一眼周围之人。见周围之人并未关注他与程昱,才小声说。 “大帐中并无人追出,他向谁说?” 程昱听了,又叹气摇头。 “唉,如此好计,竟成这样!” 程昱说完,仍叹气摇头。 蔡阳见了,想了想,又小声说。 “那便今夜再去!” 程昱听了,立即说。 “不可!” 程昱声音虽小,但语气坚定。 蔡阳听了,十分不解,小声反问道。 “为何?” 程昱又看了看周围之人。见周围之人仍未关注他与蔡阳,才小声说。 “若欲构陷关贼行刺,必在首夜方可。” 蔡阳听了,没明白程昱的意思,当即悄悄反问。 “为何?” 程昱听了,小声道。 “首夜未动,人皆知其已服,日后还有动手之理么?若今夜再去构陷,谁人会信?” 蔡阳听了,明白过来,也不禁叹了口气。 “如此良机,如此好计,竟然错失!惜哉!惜哉!” 程昱见蔡阳如此泄气,反而宽慰起来。 “将军不必气馁。来日方长,何愁无良机?无好计?” 蔡阳听了,又妒恨地看着关羽,愤愤地说。 “对!我岂会便宜他?” 关羽扔手提青龙刀,骑马护着车驾前行。 队伍行进中,蔡阳仍不时妒恨地看关羽一眼。走着走着,蔡阳突然阴冷地一笑。 此时,程昱已不在蔡阳身边,他便靠近前边的夏侯dun,阴笑着向他指了指关羽护着的车驾,小声说。 “车中,有两个美人儿!” 夏侯dun向来讨厌蔡阳阴阳怪气,听了冷冷一笑说。 “哼!你想啊?” 蔡阳没计较夏侯dun的态度,仍阴笑着说。 “我哪有那艳福啊?” 夏侯dun听了,不大相信。 “你老盯着人家,没动歪心眼儿?” 蔡阳听了,笑了笑说。 “如何会呢?” 夏侯dun听了,当即问道。 “不会?那你为何老盯着那车?” 蔡阳没回答夏侯dun的话,却说。 “我有一计。” 夏侯dun听蔡阳说有计,忙问。 “你有一计?何计?” 蔡阳又看了关羽一眼,才开了口。 “今夜,若让关羽与两位美人儿同居一室……” 蔡阳没再说下去,而是将两个大拇指并了并。 夏侯dun一听,顿时笑了起来。 “噢!一个未婚,两个丧夫,**!果然好计!” 夏侯dun说完,二人一阵荡笑。笑过,蔡阳便怂恿夏侯dun。 “既是好计,将军何不去献丞相?” 夏侯dun当即说。 “此乃你之计,如何我去献?” 蔡阳听夏侯dun如此说,开口道。 “让功于你,你还不要。我便去,又怎的?” 蔡阳说完,便动身向前。 军前一辆青罗盖车上,坐着曹操。曹操自得了关羽,常露喜色。 蔡阳从后面上来,到了车旁开了口。 “丞相,您知关羽忠,知关羽义,可知关羽其他?” 曹操想了想,摇了摇头。 蔡阳见了,又说。 “今我有一计,可测其他。” 曹操一听,忙问。 “何计?” 蔡阳指了指关羽和车驾说 “关羽所护车中,是两位美人儿。今夜若让其同居一室……” 曹操未及蔡阳说完,便断然否定了。 “不可!用谋,用奸,用诈,皆无妨,独不能用下作!” 蔡阳遭了曹操训斥,只好怏怏退去。 看着离去的蔡阳,曹操仍脸色不快。 随在车后的荀攸,这时开了口。 “丞相,蔡将军所言,倒不失为一计。” 曹操一听,转身惊异地看着荀攸。 “公达何出此言?” 程昱也立即反对。 “是啊。行此苟且之事,岂不有辱丞相英名?” 荀攸听了,笑了笑说。 “丞相,今夜若不成苟且之事,岂不证关羽乃真君子?” 程昱未等曹操开口,先问了一句。 “若成了呢?” 荀攸仍笑道。 “若成了,就是刘备仍在,关羽还会去见吗?” 曹操一听,茅塞顿开,十分欣喜。 67曹操更重关羽 哮天自曝身世 夜色中,军曹打着灯笼,领着关羽上了楼,来到一间房门前,毕恭毕敬地说。 “关将军,请!” 军曹将灯笼交与关羽,便退开了。 关羽推开门,打着灯笼进了去。 室内有一间大床及茶几、坐椅、衣架、烛台等器物。 关羽取出灯笼中的腊烛,点燃了烛台上的腊烛。又将手中腊烛放回灯笼中。 关羽点亮烛台,回头四顾,已不见军曹。 关羽提着灯笼走向门口。 出了门后,关羽又左右看,仍不见军曹影子,顿时一脸疑惑,叫了起来。 “军曹!军曹!” 关羽连呼了数声,不闻军曹回答,却传来了甘夫人的声音。 “已去了。二弟何事?” 关羽听了,已明其用意。 “此贼只安排一间房,便匆匆而去,定是不怀好意!” 关羽想着,但他不便告诉甘、糜二人,便应了一句。 “哦,无事。” 关羽应着,打着灯笼来到院中车旁。他将灯笼放在地上,从车上取下踏脚凳安好,才开了口。 “二位嫂嫂,请下车歇息吧。” 关羽扶甘、糜二夫人下了车,又打着灯笼,一直带着二位嫂嫂上楼。 上楼时,关羽不仅将灯笼尽量去照二位嫂嫂脚下楼梯,还反复叮嘱。 “楼梯陡窄,二位嫂嫂小心!” 上楼进了门,关羽又说。 “二位嫂嫂,一日辛苦,好好安歇吧!” 关羽说完,便退出了门,又顺手将门关上了。 帐中,一群曹军进帐就寝,却发现已有一人躺下了。 曹军走过去,用脚踢了踢躺下的人问。 “哎,你是何人?” 躺下的人翻身坐起,原来是哮天。 “我是咱少爷书僮。” 曹军听了,觉得好笑。 “少爷?你少爷是谁?” 哮天见曹军言语不恭,一下来了气。 “我少爷是谁?说出来吓死你!” 曹军见小毛孩儿居然如此横,也不买帐。 “少废话!快说!不然,把你扔出去!” 哮天一冲而起,傲视着军曹。 “我家少爷,乃威震天下的关将军!你敢扔我?” 众曹军都有些吃惊。 “关羽?” 哮天神色颇为得意。 “正是!” 曹军听了,冷冷一笑。 “吹吧!你既是关将军书僮,为何在此?” 哮天人虽小,却是一副居高临下派头。 “你们长官说,人多不便安置,叫我暂住一宿。” 一间不大的房内,蔡阳领着几个士卒在里边。 这时,蔡阳撩起帘子看了看。 对面楼上,关羽正在一间房门口秉烛读书。 蔡阳放下帘子,小声向几个士卒下令。 “汝等可要盯牢了!对面楼上,今晚定有好戏!” 楼上房内,甘夫人已上床躺下。 糜夫人吹灭了腊,也欲上床。 这时,他们才发现,门外有灯亮着。 糜夫人顿生疑惑,问道。 “门外何人?” 门外传来了关羽的声音。 “嫂嫂,是我。” 甘夫人起床披上衣,开了门。 门外,关羽在秉烛夜读兵书。 甘、糜二人见了,有些吃惊,忙问。 “二弟,你为何不睡?” 关羽并未说曹操未安排他处歇息,而是称要值更。 “二位嫂嫂请歇息!乱军之中,我当值更。” 甘夫人听了,说。 “我等将门匙牢便是。二弟辛苦一日,不必值更,早些歇了吧!” 关羽听了,点了点头,应道。 “我知矣。二位嫂嫂歇了吧!” 甘、糜二人又关上了门。 帐中,众人已躺下。 曹军推了推哮天,问起来。 “哎,你叫啥?” 哮天道。 “哮天。” 曹军听了,笑了起来。 “哼!小屁孩儿!笑天,还笑地呢!” 哮天侧过身,用肘支起身子,嘲笑曹军。 “老土,你可知哮天是甚么?” 曹军真的不知,开口问道。 “是甚么?” 哮天见曹军竟然不知哮天,有些得意。 “哮天,便是杨戬养的神犬呀。” 曹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杨戬?谁是杨戬?” 哮天此时更得意了。 “这你都不知道啊?杨戬是二郎神。还是天上玉皇大帝的皇亲呢!他养的神犬,就叫哮天犬。无论甚么妖魔鬼怪,哮天犬见一个拿一个,见两个拿一双!” 曹军一听,颇为惊讶。 “哦!如此厉害呀?” 哮天更来劲儿了。 “那当然!不然,我家少爷为何说 ‘做狗,也当如哮天’呢?” 曹军明白过来。 “哦。如此说来,此名也是关将军为你取的?” 哮天颇为自豪,高兴地讲起来。 “正是。那年,我才五岁,跟婶婶过。” 曹军听了,大为意外。 “跟婶婶过?你父母呢?” “死了。” 曹军听了,十分惊异。 “死了?” 哮天点了点头,并不显得多悲伤。 曹军面带同情,又问。 “怎么死的?” 哮天道。 “恶霸抢我家的地,被打死了。” 曹军听了,伸手拍了拍哮天,叹了口气。 “你就因此认识了关将军?” 哮天点了点头。 “正是。少爷知道了,去杀了那恶霸。少爷问我叫甚么,我说叫狗子。少爷说,做狗,也当如哮天。我便取名哮天,做了少爷的书僮。” 曹军听了,更加肃然起敬。 “哦!原来,关将军还是一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啊!” “那当然!我家少爷……” 哮天很得意,但一说到这儿便没辞儿了。 曹军见哮天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字,笑了。 “噢,想吹牛,又没辞儿了,是吧?” 哮天颇不服气。 “谁吹牛?谁没辞儿了?” 见了哮天的样子,曹军笑了起来。 “你吭哧半天,也憋不出个屁,还算有辞儿?” “那是…那是……” 哮天仍不知道当如何说。 曹军见了,大笑起来。 “那是甚么?那是没辞儿吧?” 哮天也诡诈地一笑,说。 “那是我不告诉你!” 受了愚弄,曹军举手要打。 “嗯?你这小鬼蛋子!” 哮天赶紧用被子蒙住了头。 鸡鸣声中,天已微明。 关羽仍在秉烛读书。 清晨,士兵正在撩起窗帘观望。 蔡阳兴冲冲地进来了,开口便问。 “昨夜可有好戏?” 房内士兵听了,都摇头。 蔡阳见了,一愣,心中想道。 “唉,丞相又该责我了。” 68龙颜大悦关羽受封 文武怨妒蔡阳挑拨 蔡阳想着,还是硬着头皮去见曹操。其时,曹操正在院内舞剑,蔡阳来了。 “丞相,昨夜通宵,关羽都在门外秉烛夜读。” 曹操听了一怔,随即赞叹起来。 “云长,真君子也!汝等还有何话说?” 蔡阳无语作答,只好以手摸头。 到了许昌,曹操便让关羽住进了一座豪宅。 清晨,在古雅豪华的书房里,关羽正在整理书柜中典籍。 哮天神色烦乱,在收拾卧榻上的铺设。 他收拾好了,起身端详,自己都摇起了头。 于是又去摆弄。 关羽见卧榻与古雅的书房很不协调,便开了口。 “榻上之物,你无论如何收拾,都有碍观瞻。” 哮天听了,神色无奈。 “我也知不好,却不知如何是好。” 关羽听了,端详了一会儿,开口道。 “你将榻上之物尽皆收起,待我夜来睡觉之时再铺,便无碍观瞻了嘛。” 哮天听了,顿时高兴起来。 “嗯!还是少爷办法好!” 关羽见书房终于收拾妥贴了,便说。 “好了,你且收拾。我去向嫂嫂请安。” 关羽来到中门外,躬身长揖。 “二位嫂嫂,夜来可安好?” 甘夫人开了门。 “我等安好。” 关羽听了又问。 “嫂嫂初入此宅,不知适意否?” 甘夫人听了,神色喜悦地说。 “甚好!” 关羽见二位嫂嫂安好,便说。 “嫂嫂,若日后有事,可随时唤我。若无甚事,我便三日请安一次。不知嫂嫂意下如何?” 甘夫听了,忙道。 “甚好!只请二弟多多打探皇叔消息。” 关羽听了,立即应道。 “关羽知道。” 关羽请过安,辞了二位嫂嫂,便上朝等候召见去了。 早朝时,曹操闪身出班奏道。 “启奏陛下,名将关羽,已归顺朝廷,正在殿外候召。” 献帝立即降诏。 “好。宣来晋见!” 常侍应了一声,便向外大声宣诏。 “宣,关羽晋见!” 关羽自外入殿,拜伏于地。 “末将关羽,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献帝立即抬手道。 “关爱卿平身!” 关羽立即叩谢。 “谢陛下!” 关羽起身后,献帝见关羽身形伟岸,龙颜大悦,当即降旨。 “念爱卿曾斩逆贼华雄,又灭吕布、袁术有功,威名赫赫,朕赐卿偏将军,以报效朝廷。” 关羽闻旨,再拜谢恩。 “末将谢陛下隆恩!” 上朝回府的一路上,曹操一直携着关羽之手,与他并行在所有文武前面。 曹操身后,不少文武面露怨妒之情。 蔡阳靠近夏侯dun,阴笑着小声开了口。 “降将都封偏将军了,什么时候轮到你呀?” 夏侯dun恼恨地看了关羽一眼,愤怒地哼了一声。 “哼!他配?” 此时,相府内正在大排宴席。 满朝文武齐聚于相府大厅,庆贺关羽受封偏将军。 步入大厅后,曹操仍携着关羽之手,一直向上座走去。 曹营文武见了,不少人面带妒色。 曹操不理众人,仍高视阔步,继续携着关羽到了上座,并请关羽先入座。 “云长请!” 关羽听了,急忙推辞。 “丞相尚未落座,关羽怎可先坐!” 曹操听了,将关羽推了过去,又将他按在座位上,并说。 “你且坐下,我方安心!” 关羽虽心中不安,也只好落了座。 曹操待关羽入了座,才入座坐了。 曹操入座后,才开口请众文武入席。 “诸位,请入席!” 众人心中有怨,有气无力地应着。 “谢丞相!” 众文武应过,慢吞吞地相继入席。 入席过程中,蔡阳靠近夏侯dun,阴笑着小声开了口。 “丞相之盛宴,若是为将军举行……” 蔡阳才说到此,夏侯dun便恼恨地看了关羽一眼,狠狠地一撩袍,一屁股顿坐在席上。 曹营文武的妒恨,关羽早已注意到了。但曹操执意如此,他也无可奈何,只好不动声色地留意着曹营文武的神色。 曹操一直欣喜地注视着众人。待众人坐定,便起身开了口。 “诸位,云长乃忠义之士,深为我敬!今日受封偏将军,来日将报效朝廷。本相特设此宴,以贺云长受封!” 曹操说完,高高举起了杯,提高了声音。 “诸位!让我等一起举杯,共贺云长!” 关羽急忙起身。 众人拖拖拉拉地起身,随意举了举杯,有气无力地说。 “贺云长受封!” 关羽回敬深深一揖,并说。 “关羽不才,蒙丞相与诸位错爱,来日唯建功以报!” 曹操见众人神色不对,眼中掠过一丝怒气。听了关羽之言,他又马上现出了笑脸,高声道。 “好!为云长早日建功,干杯!” 众人仍拖拖拉拉地举杯。 席散后,曹营文武散乱地从厅内来到院中,众皆不语。不少人还神色抑郁。 蔡阳看了看众人,大笑起来。 “我等虽未高升,却白捞了顿酒喝,当知足矣!为何郁闷?” 夏侯dun听了,十分恼怒,逼近蔡阳吼道。 “你谗那酒?” 蔡阳讪讪笑着说。 “如何叫谗呢?捞不到高升,捞顿酒喝,也算不错嘛!” 夏侯dun听了大怒,吼道。 “你想捞酒喝?那好,待我扔你进酒缸!” 夏侯dun一脸怒气,欲抓蔡阳。 见他并不像玩笑,蔡阳吓得一溜烟逃了。 众文武却抑郁如初,竟无一人发笑。 英娘打扮成一位少爷,坐在八仙桌旁细斟慢饮,两眼却透过窗户看着远处的相府大门口。 这时,英娘突然一惊。 远处的相府大门外,关羽正在下马。 “呀!那不是云长吗?” 英娘十分惊喜。 远处,关羽下马后,将马缰交给了哮天,便向相府内走去。 门口守卫见了关羽,纷纷哈腰。 英娘见了,大惊。 “嗯?这是为何?他为何在贼府出入?为何守卫纷纷哈腰?他?他难道降了曹贼?” 英娘又惊又怒,直到晚上,她仍在**辗转反侧,心中想道。 “许田围猎,爹爹便见他屡想诛杀曹贼。他也曾说,他与曹贼,誓不两立。他怎么会投降曹贼呢?可是,他出入贼府,分明形如上宾,如若不降,怎会如此?” 英娘仍在**辗转反侧,十分烦躁。 “他若降了曹贼,我当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69张辽暗探关羽 英娘怒杀曹兵 回京之后,张辽与关羽过往最为密切。此时,他正在关羽客堂中举目观望。 客堂陈设十分豪华。 关羽匆匆出来了,欣喜道。 “不知文远光临,有失远迎,乞谅!” 张辽听了,笑道。 “兄长休要客气。” 张辽说着,又看着关羽豪宅,赞叹道。 “此宅如此豪华,足见丞相何等厚爱兄长。” 关羽听了,却叹了口气。 “我知丞相厚爱,却令我十分不安啦!” 二人说着,落了座。 张辽接过哮天奉上的茶杯,又说。 “兄长可是担心他人见妒?” 关羽听了,神色忧虑地点点头说。 “正是。自我投曹公以来,便有不少人侧目,真令我不知如何是好。” 张辽见关羽忧虑,忙说。 “此情丞相尽知,兄长不必多虑。” 关羽听说曹操尽知此情,有些吃惊,忙说。 “噢?丞相尽知?” 张辽点了点头。 关羽当然关心曹操知不知情,但更关心的,还是曹操如何对待,便问。 “可知丞相如何处之?” 张辽见问,宽慰道。 “丞相已严诫彼等,兄长且放宽心。” 虽听张辽如此说,关羽还是忧色不减,说道。 “丞相如此,自是好意。然彼等奈何丞相不得;便更加迁怒于我,几近敌视。唉!真令我不知如何是好啊!” 张辽听了,却说。 “据小弟看来,彼等并非敌视兄长。” 关羽一听,颇为不解,忙问。 “那是为何?” 张辽立即答道。 “是担心。” 关羽听了,更为不解。 “担心?担心甚么?” 张辽直视着关羽说。 “担心丞相无论待兄长多厚,亦难令兄长归心,枉费了丞相心血。” 关羽听后,看了张辽一眼,心中想。 “文远很希望我归心曹操,可是,这如何可能呢?” 关羽沉默了。 张辽见关羽沉默不语,也没再多说。 其实,曹操随时都在令张辽探关羽之意。 张辽从关宅归来,曹操即面露希冀望着他。 张辽见了说。 “丞相厚待云长,众人见妒,令他心中甚为不安。” 曹操听了,有些着急,忙说。 “我已严诫众人,你未告知他?” 张辽听了说。 “我已告知,并告知他,众人并非见妒,而是担心。” 曹操听了,忙问。 “那关羽如何说?” 张辽答。 “他默默无语。” 曹操一听,顿现忧色。 “如此说来,云长并无归心之意?” 张辽见曹操着急,急忙劝道。 “丞相休急。关羽已知丞相厚爱,并为此不知所措,足见其心已动,只是尚在徘徊而已。” 曹操一听,又高兴起来。 “如此说来,我之厚待,已大见成效?” 张辽听了,没正面回话,却说。 “丞相,人之归心,远非数日之功。关羽忠义,欲其效命丞相,更非易事。丞相得假以时日,方可得关羽归心。” 曹操听了,连连点头。 “文远所言,甚合我意。” 曹丕在练习射箭。 便衣来到他身边跪下。 “公子,属下无能!带人搜遍芒砀山,一无所获。” 曹丕听了,并未相责。 “起来吧。我未搜到他,他还会来寻。汝等给我盯牢点儿!” “是!” 便衣转身欲去,又被曹丕叫住了。 “还有!自徐州搬兵回来,已两度有人夜入相府。幸亏许将军护卫甚严,未酿大祸。我想,或有董承同党漏网,伺机阴图丞相。汝等当仔细缉察,不得有误!” “是!” 酒楼八仙桌旁,女扮男妆的英娘仍在透过窗户盯着相府门口。 远处相府门外,有人正在往三辆车上装东西。 英娘想了想,起身离开了。 街上,英娘尾随三辆车,一直跟到一座豪宅前。见三辆车从侧门进了豪宅,她才悄悄退下了。 这座豪宅正是关羽的住宅。 其时,关羽正在书房看书。 哮天进门来报。 “少爷,丞相又差人,送来不少东西。” 关羽立即放下书起身。 “哦?去看看。” 院中停着三辆车。一车凌罗绸缎;一车古玩器皿;一车大大小小的精美箱柜,装的全是金银珠宝。 女扮男妆的英娘躲在墙角偷看。 关羽随哮天来到院中。哮天指着车辆对关羽说。 “少爷,又是三车,如何处置?” 关羽见问,立即说。 “还是交内室,由嫂嫂处置呀。” 哮天一听,面露难色。 “内室库房已满,婶婶无法处置。” 关羽听了,想了想才说。 “那你将北屋空出,设做库房。” 哮天连忙点头。 “好的。” 英娘见了这一幕,恼恨不已 “好啊!内室库房已满,曹贼还在大车小车送东西。若不投降,何至于此?” 英娘怒火满腔,悄悄退离了墙角。 饭桌上摆着简单的饭菜。英娘在对着烛光发愣。 “此贼定已降曹!还道他如何忠义,原来竟是伪君子!” 次日,女扮男妆的英娘正坐在八仙桌旁,一边饮茶,一边观察相府大门口动静。 这时来了两个曹军,开口就赶人。 “快走!快走!” 英娘正在生关羽的气,一听曹军开口便赶人,大怒。 “为何要走?” 曹军见英娘竟敢顶撞,“唰”地拔出佩刀,吼道。 “叫你走,你就走!休要多问!” 另一个曹军无意间从窗口看出去,正看见远处的相府大门,顿时一惊,立即提刀指着英娘。 “你是何人?为何监视相府?” 英娘听了,突然从袖中抽出短刃,“唰唰”两下,便抹断了两个曹军的咽喉,然后飞身而去。 店中曹军被杀,店家诚惶诚恐,领着曹丕与其随从匆匆进了酒楼。 地上,还躺着两个被杀的士兵。 曹丕满脸恼怒地问店家。 “今日楼上,都有何人?” 店家惶恐不已,忙答。 “仅一公子。” 曹丕怒容未减,又问。 “何时离去?” 店家急急摇头道。 “未见离去?” 这时,随从匆忙来报。 “公子,楼里楼外,我等全搜了,未见其人。” 曹丕见窗子开着,走了过去,向外观望。 远远地望见了相府大门。 曹丕一惊,急忙回身问店家。 “此人可常来?” 店家仍很紧张,立即点头道。 “近期常来。” 曹丕连忙又问。 “此外还见何人?” 店家又急忙摇头。 “未见他人。” 曹丕听了,继续追问。 “此人来店,有何异样?” 店家忙答。 “总是独自饮酒喝茶,未见异样。” 曹丕想了想,又问店家。 “此人长得如何?” 店家回忆着,比比划划地说。 “不甚高大,一个英俊秀气的白面书生。” 曹丕听了,想了想,又吩咐店家。 “好。若再见此人,立即报官!” 店家抹了一把汗,立即应道。 “是!” 曹丕吩咐了店家,立即带着人走了。 店家这才舒了口长气。 70一群美女尽绕关羽 无所不赠无微不至 这时,曹操正在关羽宅中,关羽陪着他,在宅内巡看。 这是一座豪宅。无论是雕梁画栋,还是拱门花窗;无论是室内陈设,还是一帘一幔,都高贵典雅,美伦美奂。 曹操看了,开口说道。 “关公,此宅仅略作安排,不知公以为当否?” 关羽见问,深深一揖说。 “如此豪宅,关某平生未曾得享。今丞相赐住,关某深以为谢!” 曹操急忙相止。 “公休言谢!曹某敬公,唯恐失当。今仅仓促安排,日后再详斟细酌,如何?” 关羽听了,赶紧说。 “若此,关某真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此后,关羽便陪着曹操来到书房,曹操又四处观看起来。 曹操看着柜中整洁的典籍,微微点着头。 曹操看到了一侧的卧榻,走了过去,先是坐了,又斜倚榻上,笑着赞道。 “如此设置甚好!倚此看书,或倦来小憩,尽皆得当!回府,我也添一榻于书房。” 关羽听了,笑了笑道。 “便是便矣,恐有碍观瞻。” 曹操起身,端详了一会儿说,又欣赏地点了点头。 “并无所碍,反倒别具一格。” 关羽陪曹操来到中门口。 曹操抬腿欲进中门。 关羽在一旁开了口。 “丞相,中门内,为二位嫂嫂居所。” 曹操一怔,随即收回脚,笑了笑。 “噢,如此安置甚当!” 曹操与关羽来到了客堂。落座后,关羽开了口。 “丞相,关某不善打理,让丞相见笑。” 曹操神色欣喜,听后便说。 “尽皆得当,何笑之有?只是公之宅中,尚有一缺。” 关羽听了,说。 “丞相所赐,应有尽有,还有何缺?” 曹操听了,笑而不答,拍了拍手。 花枝招展的美女便自外款款而入,计为十人。 关羽见了,略显诧色。 曹操则不时观察关羽神色。 此时,一群美女尽绕关羽身旁。 关羽却看着曹操。 曹操抬起手,亲切地拍了拍关羽之臂说。 “公孤身征战,无所慰籍。今初选十位美女,个个貌若天仙,能歌善舞,且尽皆温柔似水。伺候……” 关羽听到此,拱起双手,打断了曹操的话。 “噢,多谢丞相!嫂嫂房上,有此十位伺候,足遣嫂嫂思兄之烦闷。关羽代二位嫂嫂,谢过丞相!” 关羽说完一揖。 曹操却愣住了,仅凭条件反射回了礼。 曹操还想说甚么,却最终甚么都未说,便阴着脸向外走去。 关羽淡淡一笑,在曹操身后大声说。 “丞相,有十位伺候嫂嫂,足矣,请勿再送!” 曹操闻言,顿了一下,既未回头,亦未回话。 许褚与蔡阳候在外面。 曹操阴着脸出来了。 许褚见曹操神色不对,有些诧异,忙问。 “丞相,怎么啦?” 蔡阳也在察言观色,见了也问道。 “丞相,可是那关羽嫌美女太少?” 曹操冷冷地吐了两个字。 “非也。” 蔡阳听了,故做惊讶,问道。 “那是为何?” 曹操神色阴郁,冷冷开口。 “他将十人,尽遣内房,做了刘备夫人侍女。” 许、蔡二人真的吃惊了。许褚立即责道。 “啊?太不知好歹!” 蔡阳也随即又煽动起来。 “丞相,这关羽太无礼!竟敢如此不敬丞相!” 曹操听了,心情复杂,难掩烦恼,反而斥责二人。 “你等懂甚么?关羽,真君子也!昔日,我仅爱关羽勇猛;于今观之,其愈显高洁!” 许褚愣头愣脑地冒了一句。 “既然如此,丞相为何发怒呢?” 曹操听了,心情复杂,欲言又止。 蔡阳见了,已明曹操此时心境,故意挑怒曹操。 “那关羽如此,丞相还有何颜面?如何不怒?” 曹操仍面带恼色,一挥手道。 “回府!” 曹丕在酒楼察知有人监视相府,心中十分不安。回到相府,他仍难掩不安与恼怒。 “竟然有人在酒楼察监视相府,此事非同小可!” 这时,又有便衣入报。 “公子,我等城里城外都搜遍了,未见那白面书生,或许,此贼已经远遁。” 曹丕听了,凝眉沉思,没有作声。他突然想起了店家描绘书生之言: “不甚高大,一个英俊秀气的白面书生。” 曹丕想着,不禁一震,惊呼起来。 “此人仍在城中!乃一女子!” 便衣听了,大感困惑,忙问。 “女子?” 曹丕见问,肯定地说。 “对!董承养女漏网,此人必定是她!” 曹丕反应过来,立即展开了大搜捕。 辕门口,一队队曹军在四处紧急出动。 街上,一队队曹军在四处奔跑,闹得人心惶惶。 城门口,一队曹军紧急奔到,把住城门,严查出城之人。 英娘打扮成了一个头戴斗蓬的村姑,担着菜在街上卖。 突然,街上乱了。 英娘机警四顾。 曹军四处出动,见打扮入时的姑娘便查看。 英娘一惊,急忙压低了斗蓬,担起菜便避到了一个街边摊子后,心中暗想。 “看来,曹贼已知是我,此地不能再留!” 英娘想着,不时观察街上。 曹军查过去了。 英娘担起了菜担,匆匆反向而去。 自搬师回京,曹操便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盛情款待关羽。 这一日,曹操又在后堂设宴款待关羽。 其时,案上摆满了珍馐佳肴。 席间,曹操神色欣喜,开口问道。 “公之长髯,有数么?” 关羽捋了捋长髯,笑道。 “未计其数。” 曹操用手理了理胡须,手上便有脱须。曹操对关羽说。 “我之胡须,每每易脱,冬日犹甚。公之髯脱否?” 关羽见问,答道。 “每至秋季,便脱三五根。冬日以皂纱裹之,恐其断也。” 这时,曹操笑了,拍了拍手。 一侍女便托着托盘进来了。 托盘中盛着一个锦袋。 曹操笑对关羽,又开了口。 “关公,可知我今日有何物相赠?” 关羽一听,并未欣喜,反觉不安,忙道。 “丞相所赠,无所不包,太过破费,令关某十分不安!” 曹操听后笑了,说。 “哎,公何出此言?不如此,怎表我诚心呢?” 曹操说完,示意侍女将托盘送到关羽面前。 关羽拿起锦袋。 这是一个二尺多长的锦袋,袋内空无一物。 关羽不知此物何用,一时不知如何处置。 曹操见了,笑了起来。 “我曾听公言,长髯易断,甚是可惜,故作此套,为公护须。我观公之长髯,足有二尺余。此袋系揣测而制,不知当否?” 曹操说完上前,亲自为关羽套上。 套上后,曹操又端详起来,满意地点着头。 关羽显然被曹操的无微不至感动了,说。 “曹公无微不至,关羽何以为谢?” 曹操一听,笑了。 “我能得公,乃皇天眷佑。我怎敢不从天意?公乃天赐,我当谢天。公何须言谢?” 关羽听了,深为所动。 曹操见了,喜不自胜。 入夜,关羽独自在书房中,面对罩髯之锦套发愣。 71夜梦刘备夫人大恸 忆及赠袍关羽含悲 次日,众文武正在早朝。 关羽胸前悬一锦囊。 献帝见了,笑问起来。 “关爱卿,项下所悬为何物啊?” 听了献帝之问,曹操笑而不语。 众文武的目光,都投向了关羽所悬之锦囊。 关羽见了,答道。 “回陛下,乃丞相所赐之锦囊。” 献帝一听,反问道。 “丞相所裼之锦囊?为何悬于项下?” 关羽见献帝又问,立即答道。 “回陛下,臣髯颇长。丞相惜其易断,赐锦囊以护之。故悬之项下。” 此时,曹操仍然笑而不语。 众文武听了,有人惊羡地私议起来。 “丞相待关羽之厚,无以复加矣!” 周围文武纷纷点头。 献帝又开了口。 “朕闻关爱卿之髯长而美,今日可一观乎?” 关羽听了,便解下锦囊,露出过腹长髯。 关羽又以手捋了捋,长髯更觉顺爽逸然。 献帝见了,大加赞赏。 “啊!真美髯公也!” 众文武也一片惊喜,纷纷赞道。 “真美髯公也!” 曹操则赶紧过来,为关羽重新套着锦囊。 献帝与众文武皆露出惊异的目光。 曹操不予理会,继续为关羽套着锦囊。 一天早晨,关羽正在书房读书。 哮天神色紧张地匆忙来报。 “少爷!不好了!” 关羽一惊,忙问。 “何事不好?” 哮天仍神色紧张。 “少爷,二位婶婶在大哭!” 关羽大惊,起身问道。 “可知何事?” 哮天摇了摇头,忙说。 “不知。” 关羽不再问,动身匆匆而去。 关羽匆匆走近中门,便听到甘、糜二人一边呼皇叔,一边悲痛欲绝地大哭。 “皇叔啊!皇叔!您如何便走了呀!皇叔啊!您如何舍下我等,便走了呀!……” 关羽急步奔到中门前,双膝跪地,问道。 “嫂嫂悲伤,不知何事?” 甘、糜二位夫人听到关羽询问,难掩哀痛,大放悲声。 甘夫人且哭且说。 “我夜梦皇叔,见其身陷土坑之中。呼之不应,拉之不出。今晨与妹妹圆梦,甚觉不祥,皇叔恐已九泉之下矣!” 甘夫人说完,二人又大哭起来。 “皇叔啊!皇叔!您如何便走了呀!皇叔啊!您如何舍下我等,便走了呀!……”关羽听了甘夫人的叙说,也面露异色,心中暗想。 “我虽失了下邳,然兄长若寻,自能寻到。今兄长失去音讯已久,难道真遭了不测?不然,为何不寻我?为何有此梦?” 关羽心中虽然这样想着,但因两位夫人哭得过于伤悲,便急忙劝解。 “梦寐之事,不可凭信。此乃二位嫂嫂思念之故,请勿忧愁!” 二位夫人听了关羽劝解,稍敛了哭声。 甘夫人说。 “我等亦知,梦寐之事,不可凭信,然数月已过,仍无皇叔音讯。我等不知皇叔下落,皇叔当知我等所在。纵是不便相寻,亦当投书相告。然至今音讯全无,怎不令我等忧心?” 甘夫人且哭且说。说完,二位夫人又悲泣起来。 甘夫人所言,也正是关羽所忧虑之事。关羽听了,不禁暗自潸然泪下,但他仍劝道。 “数月来,我无时不在打探兄长与三弟音讯,从未闻兄长与三弟有恙。二位嫂嫂且放宽心。我将继续打探,请二位嫂嫂静待我好消息。” 二位夫人听了,敛住了哭声,仍神色悲戚。 “有劳二弟了。” 听了甘夫人叙梦,关羽就一直心神不宁,情绪悲伤。他拿起书,却怎么也看不下去,眼前总浮现着往事。 那时,关羽正在看书,刘备身着旧袍,满脸喜色地来到关羽面前,抖开一件崭新的绿袍。 “二弟,来试试!若不合身,再叫你嫂嫂改改。” 关羽听了,起身欣喜地试衣。 刘备亲自为关羽穿上,并帮他整了整,再端详起来。 “嗯,不错!” 刘备说着,笑得很舒心,好像自己穿上了新袍。 关羽看看身上的新袍,又看看刘备身上的旧袍,十分感动,说。 “兄长之袍,比我之袍还旧,为何先与我做?” 刘备听了,笑了笑道。 “嗨!自家兄弟,怎说这话?” 关羽听了,更为感动。 “兄长,您诸事皆让我与三弟为先,我等如何过意得去?” 刘备笑着,亲切地拍了拍关羽。 “兄长已有妻室,怎么着都成。你与三弟若不打扮漂亮些,哪家姑娘肯嫁过来呀?我做兄长的,不想着你们,还叫兄长吗?” 刘备半玩笑半认真地说。说完,自已先笑了。 关羽也笑了,但眼中盈着泪。 “那您为何不想想自己?” 刘备大笑起来,随后神秘地说。 “我有你嫂嫂想着呀!” 关羽从甜蜜的回忆中回过神来,脸上还挂着泪珠。 关羽抹了抹泪珠,神色又转暗淡了。 “是啊。嫂嫂说得对。我等不知兄长下落,兄长当知我等所在呀?纵是不便相寻,亦当投书相告呀?为何音讯全无呢?” 关羽想着,又禁不住潸然泪下。 这时,哮天来了。 “少爷!” 关羽还沉浸在痛苦中。 哮天见关羽没答,又提高了声音。 “少爷!” 关羽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抹了抹泪问。 “何事?” 哮天见了,神色也黯然起来。 “又在想皇叔啦?” 关羽点了点头,问道。 “何事?” “丞相又派人来,请少爷赴宴。” 赴宴已是常事,关羽听了,只顺口答了一句。 “噢,知道了。” 曹操在后堂设宴。规模虽不大,但却极其丰盛。 曹操见关羽来了,急忙迎了上去。 关羽双目微红,尚带泪容。 曹操有些惊讶,问道。 “公带泪容,何事伤悲?” 关羽见问,答道。 “嫂嫂思兄痛哭,我亦难忍伤悲。” 关羽没说甘夫人夜梦刘备之事。 曹操听了,也神色凝重起来,宽慰道。 “我仍在四处打听,公不必悲伤。” 数月无音讯,关羽此时已不抱希望,便说。 “探寻已久,全无音讯。嫂嫂问及,我都不知如何作答,怎能不悲?” 关羽说着,眼里又泛起了泪光。 曹操见了,怔了怔,只好说。 “来来来!入席!入席!” 72寻关羽刘备再遣人 赤兔马曹操赠英雄 在入席过程中,有人在门口招呼曹丕。 曹丕见了,急忙禀曹操。 “父亲,孩儿有事。” 曹操没说甚么,只挥手示意他去。 曹丕又向关羽拱起手。 “关将军,失陪了!” 关羽即忙答。 “公子请便!” 曹丕从后堂出来,独自一人在过道上匆匆而行。 便衣步履匆匆,迎面而来,低声开了口。 “公子……” 曹丕立即阻止,又看看四周。 见四下无人,曹丕才招呼便衣。 “随我来!” 曹丕将便衣带到书旁门口,开门让他先进了,又看看四周。 见四下无人,曹丕才进了门,便立即关上了门。 曹丕关上门后,在太师椅上坐了。 便衣立即跪禀。 “公子,刘备已派人寻关羽。” 曹丕听了,心中暗想。 “好哇!刘备派人来,我便可顺藤摸瓜,将他除了!如此,那关羽便不再寻了。” 曹丕想到此,面露喜色,忙问。 曹丕听了,顿露喜色。 “刘备在何处?” 便衣答。 “已投袁绍。” 曹丕一听,吃了一惊。 “已投袁绍?” 便衣点了点头。 曹丕见了,喜色顿消,沉吟起来。沉吟了一会儿,又开口问。 “来人在何处?” 便衣答。 “客栈。” 曹丕听了,又沉吟不语,心中想道。 “刘备已遣人,来寻关羽。若关羽得知,岂不坏事?此事如何是好?” 便衣见曹丕良久无语,便问。 “公子,我当如何?” 曹丕仍想了一会儿,才开了口。 “你让客栈老板告诉他,听说关羽被困土山后,失于乱军之中,从此不知所终。” 便衣一听,颇为不解。 “为何不除了他?” 曹丕一听,责道。 “蠢货!除了他,谁向刘备报信?只有刘备死心,才不寻了。” 便衣一听,恍然大悟,忙说。 “属下明白!” 曹丕又叮嘱道。 “此事不可泄露!厉害不待我言!” 便衣挺身而答。 “是!” 曹丕这时又问了一句。 “那英娘,可有踪迹?” 便衣听了,摇了摇头。 后堂,酒席仍在持续。 关羽因久不得刘备音讯,心情抑郁,不胜酒力,此时已有几分醉意。他神情抑郁,手绰长髯,长吁短叹。 曹操见了,劝解起来。 “云长,当自宽解呀!公值血气方刚,他日辉煌可期,何必哀叹呢?” 关羽听了,叹道。 “唉!生不能报国,又背其兄,徒为人也!” 曹操一听,笑了。 “公言差矣!报国来日方长,何愁不能建功?至于公之兄,乃失于战乱,并非相背。公何必如此自责?” 听了曹操之言,关羽愁色稍解。 曹操拍了拍手。 一个侍女用托盘托着一件绛色锦袍进来了。 曹操笑对关羽说。 “公啊,我见你战袍甚旧,便令人度你身材,做了这袭锦袍,请公笑纳!” 曹操说完,示意侍女将锦袍送到关羽面前。 关羽立即起身,向曹操一揖。 “多谢丞相!” 关羽已略显醉态,从屋内出来。 曹操相伴于侧,一道出来。 曹丕与众文武也相随出来。 到得院中,关羽即拱手告辞。 “丞相,关羽告辞!” 曹操应过,便向门口喊。 “牵关公马来!” 哮天牵着马,从门外入院。 这是一匹虽高大却羸瘦的黄马。 曹操见了,有些惊讶。 “公之坐骑,何其瘦也?” 关羽听了,顿现无奈之色。 “良马难觅呀!我身长体重,又常操练骑射,安得不瘦?” 曹操听了,感慨系之,转身向内高呼。 “将我所备之马,与关公牵来!” 听曹操叫牵所备之马,曹丕顿露惊异之色,小声开了口。 “父亲曾言,此马待其归心之日再赠,如何今日便牵来?” 曹操分明听见了,却没作任何反应。 马尚未牵出,已闻其高声嘶鸣。 宏亮的马嘶声,令关羽神情一振,脸上立即露出了喜色。 马牵出来了。此马赤如火炭,毛色铮亮,其貌甚伟。 关羽见了,顿时喜得两眼放光。 那马也立即靠近了关羽。 关羽以手抚之,那马竟如见故人般温顺。 曹操见了,甚为惊异。 曹丕与众文武亦露惊色。 曹操立即问关羽。 “公可识得此马?” 关羽满脸喜色,轻轻拍了拍马脖子。 “莫非吕布之赤兔马?” 曹操听了,甚喜道。 “正是。此马自白门楼获得,至今无人能驭。今见公如故人,此马得主矣!” 曹操说完,从牵马人手中接过缰绳,递与关羽。 关羽惊喜异常,翻身拜倒在地,一连拜了三拜。 “多谢丞相!多谢丞相!多谢丞相!” 关羽起身后,才接过了缰绳。 曹操见了,却有些不悦。 “我屡送美女金帛,公从未下拜;今我赠马,竟一拜再拜,公竟轻人物而贵牲畜耶?” 关羽仍喜不自胜。他一边回话,一边仍在抚摸赤兔马。 “非也。我知此马,日行千里,今日幸得之。他日若知兄长音讯,一日可见,岂不令我!……” 关羽说到此,看曹操与众人神色不对,突然打住了话。 曹操此时错愕不已。 曹丕与众文武尽皆惊诧。 关羽也现出了尴尬之色。 关羽去后,曹操神色抑郁气恼,急步进了大厅。 曹丕与众文武也面露愤懑之色,相随进了大厅。 夏侯dun一进大厅,便嚷嚷开了。 “丞相!那关羽实在可恨!简直是养不家的狗!” 蔡阳越来越妒恨关羽,这种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 “是啊!丞相待其之厚,无以复加!他却仍怀去心,简直是块揣不暖的石头!” 程昱也愤然而骂。 “石头都揣暖了!这关羽!真是没心没肺!” 许褚像是自语,但却望着别人。 “我真不懂!丞相如此厚爱,那关羽为何不领情呢?” 众人嚷嚷着。曹操既不理,也不管,阴着脸生气。 曹丕见了,示意众人尽去。 众人愤愤然散去后,曹丕才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父亲,可有事要孩儿做?” 曹操想了想,摇了摇头。 曹丕见了,又试着开了口。 “父亲,依您看,那关羽还能归心么?” 曹操沉吟了一会儿。 “关羽英勇,今世无敌,若为我用,即可平定天下。我知其仍存去心。然我必欲服之,以为己用。” 曹操神色坚定。 曹丕见了,没再说话。 曹操却突然转了话题。 “我令你打探刘备消息。今已数月,可有音讯?” 曹丕见问,眼中立即掠过一丝阴影,说。 “尚无音讯。” 曹操听了,沉吟着自语起来。 “许久没有音讯,若刘备果真丧于乱军,则不愁关羽不归心矣。” 曹丕听了,马上开了口。 “若如此,我便广为缉听。若刘备仍存,便可……” 曹丕说到此,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曹操见了,想了想,摇起了头。 “不可。若关羽知此,必坏大事!” 73收服关羽煞费苦心 文武怨怒暗中作梗 众将回到营中,仍对关羽愤愤不平。 一向很少参言的曹仁,此时反而先开了口。 “丞相欲收关羽为己用,我等也体谅丞相之情。谁知那关羽,竟如此不识抬举!要其归心,恐是不易呀!” 曹洪也接着开了口。 “是啊!丞相甚么都由着他,到头来,恐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啊!” 许褚听了,看着众人开了口。 “既然我等已知关羽难以归心,便当劝劝丞相呀!” 夏侯渊立即附和。 “对!我等当去劝劝丞相!” 曹操见关羽难以归心,便召众谋士问计。 “诸位,我必欲收关羽为己用,然其总难归心,各位可有良策赐我?” 众谋士听了曹操之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开口。 曹操望着众人,神色由希望渐渐变成了失望。 这时,众将一齐来到后堂。 曹操见众武将来了,便以手招他们进去,说。 “汝等齐来,不知何事?” 众武将见曹操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无人开口。 曹操见了,说。 “汝等没事,为何齐来?” 许褚听了,立即说。 “丞相,关羽总不归心,我等恐丞相枉费心血呀!” 众将一听,齐说。 “是啊!丞相,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呀!” 曹操听了,心存侥幸地说。 “我知关羽仍存去心。然须刘备在,他才去。今已数月,刘备毫无音讯,恐早已丧于乱军。” 程昱听到此,赶紧开了口。 “丞相,此乃侥幸,不可为凭呀!” 众人立即附和。 “是啊,不可为凭呀!” 曹操听了,又说。 “我知此乃侥幸。然我收服关羽之志,坚不可摧!” 曹丕与众文武一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了言语。 赠马之尴尬,令关羽一直不安,并为其时酒醉后悔。然曹操仍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地款待他。 这一日,关羽正在书房穿曹操赠的绛色锦袍。 以往穿的绿色旧袍,挂在衣架上。 关羽穿好后,打量了一会儿,露出了满意之色。 他刚坐下拿起书,又想了想,便放下书站起来,又打量身上锦袍。 打量了一会儿,他便走向衣架,取下旧绿袍,又穿起来。 他穿好旧绿袍,打量起来。 袖口上,露出一圈绛色新锦袍。 下摆处,也露出一圈绛色新锦袍。 关羽见了,赶紧脱刚穿好的旧绿袍。但他刚脱了一半,又停下了手,想了想,又重新穿上。 穿好后,关羽又看了看袖口和下摆。 袖口和下摆仍露着一圈绛色。 这时,哮天匆匆来报。 “少爷,丞相派人来,又请去相府赴宴。” 关羽随口应道。 “知道了。” 关羽站起身。 哮天一看。 关羽袖口与下摆露着一圈绛色。 哮天立即笑了起来,说。 “少爷,如此穿戴,好生难看啊!” 关羽听了,抬起袖口,又提了提下摆,什么也没说,便往外走。 哮天见了,忙说。 “少爷,这样不行!去了相府,惹人笑话!” 关羽没停步,也没回头,说了一句。 “你懂甚么?” 关羽说着,便迈步出了门。 关羽向相府走来。 关羽的旧绿袍下,露出一截绛色新锦袍。 一个相府守卫见了,暗自发笑,急忙向其他人递眼色。 其他人急忙看关羽。 关羽的旧绿袍下,露出一截绛色新锦袍。 其他守卫见了,也暗暗发笑。 这时,夏侯dun迈步出了门,立在门口怒目而视。 一守门士卒见了夏侯dun,立即以目相示。 众守卫见了,看了看夏侯dun,相互以目相视,都在等着看好戏。 关羽近了门前。 夏侯dun当门而立,正怒视着关羽。 关羽见了一怔。一怔之后,关羽又迈步向门口走去。 夏侯dun蓄意来阻,谁知他去撞人却反而像被撞了,身体碰到关羽后竟弹了回去,还打个趔趄。 夏侯dun急忙稳住身子,惊骇地望着关羽。 关羽看都没看夏侯dun,径直进门而去。 夏侯dun仍惊骇不已,呆望着关羽的背影,。 守门的士卒见了,尽皆惊愕。 关羽却像没事一般,继读向内走去。 曹操神色欣喜地在大厅之外迎关羽。他身后是曹丕与众文武。 关羽来了。 曹操赶紧喜悦地迎上去。 二人叙礼毕,曹操打量起了关羽。 关羽的袖口与下摆都露出了一圈绛色。 曹操笑了,赞道。 “公何其俭也!” 关羽听了,顿感莫名其妙,问道。 “丞相何出此言?” 曹操牵了牵关羽的旧袍,笑了。 “以旧罩新,非俭而何?” 关羽听了,也笑了,说。 “噢,丞相有所不知。旧袍乃兄长所制,穿之如见兄面。关羽不敢得丞相之新,而忘兄长之旧也。” 曹操一听,一下怔住了。 众文武也都愣了。 夏侯dun还现出了怒容。 曹丕见了,赶紧搭台阶。 “父亲,该入席了。” 曹操回过神来,自知失态,马上换了副笑脸。 “噢!入席!入席!云长,来!” 曹操拉起关羽的手,与他一起步入了大厅。 曹操携着关羽,一直走向上座。 关羽身上露出的绛色圈,在他们身后的文武眼前晃来晃去。 夏侯dun一脸恼怒。 蔡阳却一脸阴笑。 其他人等也都面露愤然之情。 曹操送关羽在上座坐了,自己才入了席。 入席后,曹操扫视众人,见不少人都带怨怒之色。他咳了一声,才举起了杯。 “诸位,云长得新不忘旧,真义士也!让我等为云长之义干杯!” 虽然不情愿,不少人还是先先后后端起了酒杯,应付了一下。 蔡阳手端酒杯,来到关羽面前,阴笑着开了口。 “关将军,自你投降丞相以来,丞相便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让我等陪吃陪喝,真叨了不少光。蔡阳特来致谢!” 蔡阳的阴阳怪气,令夏侯dun很解气,立即高声说。 “是啊。若非你投降,我等哪有这般口福啊?” 曹操见状一惊,还未来得及打招呼,关羽已冷冷一笑,冷冰冰地开了口。 “大宴小宴,皆是丞相之宴。汝等要谢,当谢丞相,与关某何干?” 关羽说完,霍然而起,向曹操拱起手说。 “丞相,关羽失陪!” 关羽说完,拂袖离席而去。 事发太过突然,曹操一惊而起,扬手连呼。 “哎?云长!云长!” 关羽头也不回,兀自去了。 74老谋深算率众谢罪 密谋刘备请教荀攸 见关羽头也不回地出了大厅,曹操勃然大怒,一掌击在案上,杯盏哗哗乱跳。大吼起来。 “来人!将二人砍了!” 曹丕与其余文武全都慌了,纷纷离席,跪地求饶。 “丞相息怒!丞相息怒啊!” 被押的蔡阳,一声不吭。 夏侯dun却恼怒地大叫起来。 “我等叨光致谢,何罪之有?” 曹操一听,更怒,抓杯猛掷于地。 “叭!”的一声,碎片四溅。 曹操怒吼道。 “叨光致谢?还敢狡辩?拉出砍了!” 众人见曹操盛怒异常,又一齐告饶。 “丞相息怒!丞相息怒啊!” 众人求饶之后,荀yu立即开了口。 “丞相,二人心中有怨,但罪不至死。丞相若因小怨而杀二人,我等将深感痛心。请丞相三思!” 曹操听了,仍怒不可遏。 “本相早就有言,关羽之事,我自有决断,汝等休再惹我动怒!二人大胆,竟将本相之令当耳旁风!岂可纵容?” 许褚听了,这时也开了口。 “丞相,实不相瞒,您如此厚待关羽,不服者众。丞相执意要杀二人,我等阻也无益。然二人因此被杀,我等深感不平。” 夏侯渊听了,立即接过了话。 “是啊!丞相,我等鞍前马后一辈子,尚不及一降将,叫人如何能服?” 曹洪又接着说起来。 “丞相,若关羽如文远般归心丞相,丞相厚待尚有可言。今关羽并未归心,丞相待之却无人能及!我等深为丞相担忧,怒那关羽不知好歹,反因此招杀身之祸,我等如何想得通?” 见众人争相劝谏,曹操虽怒气未消,但心下明显已动。 众人见此,又一齐跪地叫起来。 “是啊!丞相,我等想不通啊!” 曹操看着跪了一地的文武,叹了口气。 “唉!都起来吧!” 众人纷纷起身归位。 只有蔡阳和夏侯dun仍跪在地上。 曹操神色沉重,也慢慢地坐了。 “方今天下,诸侯割据,战祸连年,国家凋敝,民不聊生。本相欲铲除诸侯,一统天下,令国家兴旺,百姓安宁。为此,本相日思夜想,渴求良将,以遂我愿。” 许褚听到此,奋然而起道。 “丞相!我等愿赴汤蹈火,荡平诸侯!” 众将也一齐奋起。 “丞相!我等愿赴汤蹈火,荡平诸侯!” 曹操抬手示意,让众人坐下。 “我知汝等忠勇。然汝等若能荡平诸侯,天下早就太平了,何需我日夜思良将?” 众将一听,尽皆低下了头。 曹操看了看众将,带着遗憾之情开了口。 “汝等平心而论,何人能及关羽?” 众将仍尽皆低头不语。 “今我幸得关羽,欲为己用,以遂一统天下之愿。汝等却在干甚么?嗯?” 此时,曹操又恼怒起来。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曹操看了看众人,才继续说。 “汝等皆知,关羽尚未归心。此时,我更当厚待之,方可动其情,服其心。汝等却鼠目寸光,此时反而添乱,岂不令我失望?” 曹丕与众文臣听了,也纷纷起身跪地。 “我等知错了!请丞相责罚!” 曹操看了看跪了一地的众人,叹了口气。 “罢了,都起来吧!随我去向关羽谢罪!” 曹丕与众人听了,都惊讶地望着曹操,无一人动身。 曹操一看,又现出了怒色,怒问。 “没听见?” 众人见曹操又怒,才大声齐答。 “听见了!” 关羽回到书房,仍怒气难消,独自烦乱地踱着,想着。 “若知兄长在何处,我便即去!唉!兄长,您今安在呀?” 这时,哮天匆匆进来说。 “少爷,丞相率人来了!” 关羽一惊,急忙随哮天出了门。 关羽与哮天匆匆来到客堂。 关羽一看,客堂无人,又匆匆向外走。 关羽与哮天来到院内。 关羽四顾无人,转问哮天。 “人呢?” 哮天也一脸困惑。 “难道、还在大门外?” 关羽闻言,急步奔向大门。 关羽匆匆出了大门,顿时大吃一惊。 曹操率着曹丕及曹营文武,在门外跪成一片。 关羽大惊。 “丞相,您这是……” 曹操立即说。 “云长,适才席间,我等冒犯,特来登门谢罪!” 曹操说罢,众人也一齐开了口。 “我等冒犯,特来谢罪!” 关羽大感意外,急忙去扶曹操。 “丞相,这如何使得?如何使得呀?” 关羽扶起曹操,又急忙去扶曹丕和众人。 “各位!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众人纷纷起来了。 关羽又转向曹操说。 “丞相,关羽身无寸功,所待却优于众人。若关羽遇此情形,亦难心服。丞相如此,令关羽心何以安啦?” 曹操听了,笑了起来,执住关羽的手说。 “云长不见罪,我就放心了!放心了!” 关羽听了,没说话,但明显深受感动。 曹操回到相府,曹丕随在其身后,一起进了后堂,便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父亲,依孩儿看,适才去谢罪,父亲当可不去。” 曹操坐下了,一边去端侍者送来的茶,一边问。 “为何?” 曹丕见问,答道。 “父亲过份屈尊,岂不反助关羽气焰?” 曹操听了,笑了笑说。 “汝不知关羽。我欲令其归心,非大义不足以动其情。再则,我亲自去谢罪,日后谁还敢放肆?此前,我难令关羽归心,盖因彼等明里暗里作梗。今我亲自谢罪,日后何人再敢作梗?” 曹丕听了,恍然大悟。 “噢,父亲深意,孩儿明白了。” 曹丕在院内观望。 院子不大,却整洁雅致。 荀攸匆匆从内而出,见了曹丕急忙见礼。 “不知公子枉临,有失远迎,乞谅!” 曹丕连忙说。 “先生休要客气,我之此来,是有事相求。” 荀攸将曹丕延入客堂。下人献茶毕,荀攸便对下人开了口。 “出门将门关上。我不相召,任何人不得进来!” 荀攸吩咐了下人,待下人去了,才对曹丕开了口。 “不知公子何事相嘱?” 曹丕见荀攸问,开口道。 “先生已知,父相必欲得关羽。然刘备在,则关羽难以归心。先生足智多谋,可有除刘备良策?” 曹丕开宗明义,说完望着荀攸。 荀攸想了想,问。 “公子可知刘备在何处?” 曹丕见问,立即答。 “今在河北,已投袁绍。” 荀攸听了,想了想,反问曹丕。 “公子可曾做过甚么?” 曹丕知荀攸机智过人,足智多谋,深为曹操倚重,因此,只好据实相告。 “未曾。” 荀攸听了,又问。 “为何?” 曹丕见问,开口道。 “诸般举措,皆觉不妥。” 荀攸听了,心中暗想。 “看来,此子必欲除刘备,只是未得良策而已。我从未与之谋过事,还是先摸清底细再说。” 荀攸想着,便继续问。 “如何不妥?” 曹丕听了,犯难说。 “不瞒先生说,此事,难在既要除刘备,还要瞒关羽。若暗杀,刘备本在袁绍处,袁绍无需此举。天下欲暗杀刘备者,童叟皆知,怎能瞒过关羽?若离间,刘备刚为我所破而投袁绍,怎会结我图袁?” 荀攸听着,不时点点头,听完才开口说。 “不仅如此。还让刘备明白了我知其下落,并推想出关羽已在我处。若其遣人密召,关羽必去。” 曹丕听了,连忙点头。 “正是。我苦思无计,故来求先生,乞盼指点迷津。” 75关羽未服曹操不宁 东线告急颜良犯境 荀攸看曹丕神色诚恳,才应承下来。 “待我思之。” 曹丕静待荀攸思索。片刻之后,荀攸开了口。 “公子,可否以张飞遣人联络之名,诱杀刘备?” 曹丕听了荀攸之计,颇为不解。 “为何是张飞联络?” 荀攸听了,解释道。 “欲诛刘备者,天下皆知无他人。如此,刘备既知是我图之,亦不疑关羽现在我处。” 曹丕闻言大喜,赞道。 “先生果然高明!” 荀攸听了,笑了笑说。 “公子过奖。” 曹丕此时又说。 “先生,我还有一不情之请。” 荀攸忙说。 “请讲。” 曹丕道。 “此事,父亲不知,当更好办。” 荀攸听了,点了点头,赞道。 “公子平日低调,虑事颇为周详啊!” 曹丕已讨得良策,便起身告辞。 “先生过奖!告辞!” 荀攸也不挽留。 “公子慢走!” 荀攸盯着曹丕背影,沉思着。 “此人极善伪装,非寻常之辈呀!” 曹操率众谢罪,不仅挽回了关羽,更令曹营文武无人再敢明里暗里作梗。但他心里明白,关羽仍未归心。于是,便召荀攸问计。 此时,曹操神色忧郁,正在独自沉思。 见荀攸来了,曹操喜形于色,急忙看座。 待荀攸坐了,曹操便开了口。 “我厚待云长,无以复加,然难令其归心。公达可有良策服之?” 荀攸听曹操推心置腹,诚心问计,也直言不讳。 “常言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故难言服人之良策。” 曹操一听,沉默了。 荀攸见曹操良久不语,又开了口。 “丞相,关羽乃天下难得义士,非比常人。若欲关羽归心,不可重小惠而轻大义呀!” 曹操一听,不觉气恼。 “甚么?我允其三约,我应请退军,我厚赐重赏,我严己宽彼,我率众谢罪,哪一样不是大义?” 荀攸听了,笑了笑说。 “丞相,关羽胸怀天下,不重己利。丞相所言,皆非关羽所重,如何令他归心?” 曹操听了,恍然大悟,立即起身相谢。 “我曾挖空心思,却终不得其要,故难令其归心。幸得公达指教!幸甚!幸甚!” 刘备神色兴奋急切,随着简雍疾行在街上,边走边问简雍。 “三弟所遣之人,今在何处?” 简雍指着前方答。 “在前面客栈。” 刘备没停步,两眼却兴奋地望着前方。但刘备走着走着,却突然停下了。脸上露出了深深疑色。 简雍见刘备突然不走了,甚为困惑。 “皇叔,怎么啦?” 此时,刘备脸上的疑色却更重了。 “依三弟秉性,既知我在此,必亲自来投,何需遣人?” 简雍听了,恍然大悟。 “如此说来,此当是陷阱?” 刘备听了,点了点头。 二人又转身往回走。 丽日蓝天,和风轻拂。 曹操与关羽登上山顶,坐在巨石上极目远眺。 曹操神色兴奋,看着山下远远近近连绵起伏的群山,如波涛般推宕至茫茫天际,顿时诗兴大发。 “登凌绝顶,一揽众山。拳拳我心,巍巍如盘。风云际会,争纷夺彩。骋怀天地,谁与我偕?……” 关羽此时也心旷神怡。听曹操吟颂,笑道。 “丞相好兴致啊!” 曹操听了,仍兴奋地大发感慨。 “揽天地于我怀,岂不壮哉?此时,不知公有何感念?” 关羽也心旷神怡。听曹操问,笑了笑说。 “我可没有丞相的雅兴。我只看到山外有山。” 曹操听了,大加赞赏。 “好哇!公已名震天下,仍虚怀若谷,必成大器呀!” 关羽听了,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甚么大器呀?当初,我兄弟三人盟誓:协力同心,扶危济困,上报国家,下安黎庶。然我庸庸碌碌至今,上不能报国,下不能安民。问心有愧呀!” 曹操听了,却更来了精神。 “噢?适才我还说:‘逞怀天地,谁与我偕?’没想到,你兄弟三人之志,竟与我不谋而合呀!可惜呀!可惜我没赶上!不然,便是四兄弟,而不止三兄弟了!” 关羽听了,不仅没高兴,反而一脸疑惑,问道。 “丞相与我兄弟志同道合?” 曹操见关羽质疑,神色庄重起来,认真地说道。 “方今天下,诸侯割据,战祸连年,国家凋敝,民不聊生。我生此时,深感痛心啦!唯荡平诸侯,一统天下,方可天下太平,国泰民安!曹某之志,是否与你兄弟相合呀?” 关羽听了,有些吃惊。他站起身,神色庄重地看曹操。 “若丞相果真以天下苍生为念,关某愿为荡平诸侯,天下一统效力!” 曹操听了,兴奋地一冲而起,激动地举手向天。 “曹某指天为誓:荡平诸侯,一统天下,得天下太平,保国泰民安,乃我毕生之志!” 曹操誓罢,又抓住关羽之手,郑重地问。 “公果愿助我荡平诸侯,一统天下,上报国家,下安黎庶?” 关羽见问,慨然而答。 “关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是不知,天下一统,是否统于汉家?” 曹操一听,一下愣了。 曹操自从与关羽登山言志之后,便知难令关羽归心了。这使他神色忧虑,坐立不安。他知张辽与关羽交厚,便召张辽去探关羽之意。 张辽进来了。 “丞相相召,不知何事?” 曹操满脸忧色开了口。 “我待云长不薄,然彼常怀去心,如之奈何?” 曹操说完,忧心忡忡地望着张辽。 张辽听了,便明了曹操之意。 “丞相,待我再探其意,方知纠结。如何?” 曹操面带无可奈何之情,点了点头。 张辽领命,去见关羽,与关羽共进客堂。 张辽抚着客堂豪华的装饰开了口。 “我荐兄长于丞相,未曾亏欠吧?” 关羽听了,诚恳地答道。 “丞相待我甚厚,深深感念于心。” 张辽听了,单刀直入,开口问道。 “既然如此,兄长为何常怀去意呢?” 关羽见问,也直言相告。 “我身虽在此,心念兄长,日久愈甚,难以去怀。” 张辽听了,摇了摇头。 “兄长差矣!处世不分轻重,非丈夫也。皇叔待兄长,未必优于丞相,兄长何故只怀去意呢?” 关羽已知张辽之意,也坦言相告。 “兄长待我,虽不及丞相。然我与兄长有盟,誓同生死,互不相悖,故我终不留此。丞相厚恩,我当建功以报,功成自去。” 张辽听了,又问。 “倘若皇叔弃世,公何以归?” 关羽立即说。 “愿从于九泉。” 关羽神情郑重,口气坚定。 张辽见了,既敬佩,又惋惜,心情复杂地望着关羽。 张辽回去,如实报予曹操。 曹操听了,连连摇头。 “我原想,若刘备弃世,关羽必归心于我。唉!彼事主不忘其本,利禄不动其心,美女不移其情,真天下义士也!可惜呀!可惜不能为我所用。惜哉!惜哉!” 曹操叹息不已。 曹操在书房写《孟德新书》。 曹丕神色紧张,匆匆来到书房。 “父亲,接东郡太守刘延急报,袁绍遣颜良为先锋,率十万精兵来攻,已抵黎阳!” 曹操闻报,一惊而起。 “甚么?” 76颜良势不可挡 程昱暗藏杀机 曹操接刘延告急,急忙聚文武计议。 “袁绍犯我,颜良率十万精兵已抵黎阳,诸位以为,我当如何?” 孔融听曹操问计,急忙开了口。 “丞相,袁绍势大,只可与和,不可与战。” 荀yu听孔融主和,轻蔑地一笑道。 “丞相,袁绍乃无用之人,何必议和?” 孔融听荀yu竟如此小视袁绍,当即予以驳斥。 “袁绍土广民强。其部下,许攸、郭图、审配、逢纪,皆善谋之士;田丰、沮授,皆忠臣;颜良、文丑,勇冠三军;高览、张合、淳于琼等,皆世之名将。岂可称袁绍为无用之人?” 荀yu一听,反而讥笑孔融少见多怪,灭自己威风。 “文举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已威风。袁绍兵多而不整。田丰刚而犯上,许攸贪而不智,审配专而无谋,逢纪果而无用。此辈谋臣,势不相容,必生内变。颜良、文丑,匹夫之勇。其余辈,尽皆碌碌。绍兵纵有百万,何足道哉?” 曹操听了,笑了起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文若尽知袁绍班底,我何惧哉?传令,发兵十五万,分三路而进,荡平袁绍!” 曹操传令毕,起身向后堂而去。 曹丕紧随其后,显然心中有事。 “父亲,关羽曾有言,建功相报,功成自去。今知父亲用兵,若前来请战,如之奈何?” 曹操不回头,不停步,随口扔下一句。 “我自有应对。” 果然如曹丕所料,关羽得知曹操将发兵,立刻前来请战。 “丞相,闻袁绍大军犯境,丞相率兵亲征。关羽蒙丞相厚爱,无以为报,今愿为前部,立功相报!” 曹操赶紧扶起关羽,神色颇为欣喜。 “袁绍不足为虑,未敢烦劳将军。若有甚事,当来相请。” 遭到曹操婉拒,虽不出关羽意外,仍令他抑郁。 关羽回到书房,仍心中充满忧思。 “我虽朝朝练武,然不上沙场,终难一逞我怀呀!如何是好?” 关羽思来想去,终不得良策,心中更是郁闷。 此时,曹操率领大军,正一路浩荡而行。 一骑飞奔而至,到曹操军前翻身下马。 “禀丞相!颜良率军,一路所向无敌,已攻至白马,东郡全线告急!望丞相火速驰援!” 这大出曹操意外,急忙布署应对。 “曹仁!” “曹仁在!” “汝率十万大军,继续按计而行!” “曹仁遵命!” 曹操又向众将传令。 “众将!” “在!” “汝等随我,提大军五万,火速往白马,阻击颜良!” “是!” 曹操布署毕,加鞭而行。 众将士急随其后。 曹操军抵白马,登上一座土山。左右立刻竖起青罗盖,曹操端坐其下。远眺山下敌阵,曹操顿时神色骇然。 曹操身后众文武,也都尽露惊色。 山下平地,颜良已列阵完毕。 曹操远远一望,山下袁军旗帜整肃,刀枪林立,阵势森严,声势浩大,磅礴雄浑。 颜良绣袍金甲,持刀立马,威风八面,立于阵前门旗之下。 孔融看了山下敌阵,又看了一眼荀yu,对曹操开了口。 “丞相,颜良一路所向无敌,列阵如此威严,恐非等闲之辈呀!” 曹操看着山下敌阵,也不禁大加赞赏。 “是啊,列阵雄壮如此,威严如此,世所少见!颜良,真大将也!” 曹操赞叹毕,转头对宋宪说。 “将军乃吕布麾下猛将,今可否取颜良首级?” 宋宪听曹操点到自已,立刻挺身而出,慷慨而言。 “末将自随丞相,寸功未建。今定取颜良首级,以报丞相之恩!” 宋宪说完,提枪上马,下山奔向敌阵。 颜良横刀立马,威风凛凛地立于门旗之下。 他的刀背上,挂着一串铁环。 两军鼓声大作。宋宪大吼着,杀向颜良。 颜良也不答话。见宋宪杀来,提刀便砍。颜良舞刀的呼呼声中,又有铁环的“哗哗”声,听起来更生震慑恐赫感。 宋宪举枪去架。谁知颜良势大力沉,宋宪虽架住了,他坐下的马却承受不住,前腿已经跪下了。 随着马前腿跪下,宋宪也向前栽去。他就势一滚,飞身一跃,再凌空一枪,便将袁军一将剌下了马。跃在空中的宋宪,随即落身马背,又来战颜良。 颜良见了,也不免吃了一惊。 土山顶,曹操与众文武人人神色紧张。一双双眼睛紧盯着山下。 山下阵前,颜良越战越勇。舞刀的呼呼声和哗哗的铁环声一阵紧似一阵。 宋宪大汗淋漓,只有慌忙招架之功,已无丝毫还手之力。 土山顶,曹操与众文武人人提心吊胆,瞪大双眼惊恐地盯着山下。 “不好!宋宪招架不住了!快鸣金收兵!” 曹操突然叫起来。 但是,还没等传令鸣金,山下阵前,颜良已一刀将宋宪斩于马下。 曹操与众人顿时发出了“啊”的一声惊呼。 魏续立即挺身而出,高声请战。 “丞相!颜良杀我同伴,魏续誓报此仇!” 曹操闻魏续请战,当即道。 “好!待你得胜而归,我为你庆功!” 魏续昂然而答。 “魏续定不负丞相!” 魏续高声应毕,提矛上马,下山杀向敌阵。 曹操与众文武又紧张地注视着。 山下阵前,魏续大吼着,杀向颜良。 颜良一声不作,照头一刀。 只听哗的一声环响紧接“当”的一声炸响,魏续的矛柄已断为两截! 还没等魏续回过神来,魏续已被顺势而下的刀锋一劈两半儿! 土山顶,曹操与众文武尽皆瞪目张口,无人出声。 片刻之后,曹操才由惊转怒,霍然而起,愤然大叫。 “谁与我斩之!” 徐晃闻令,挺身而出。 “丞相!待徐晃取敌首级!” 曹操见徐晃请战,大喜。 “好!公明上阵,我何忧哉?” 徐晃领令,提斧上马,下山杀向敌阵。 徐晃来到阵前。 颜良先开了口。 “来将可是徐晃?” 徐晃吼道。 “既知你徐爷爷大名,为何不下马就擒?” 颜良听了,并未动怒,反而笑了。 “量你曹营,尽皆乌合之众,杀之无名!还是叫曹操来领死吧!” 徐晃听了,大怒,挥斧便劈。 二人大战起来。阵中刀来斧去,只闻刀斧舞动的呼呼声和铁环震荡的哗哗声。 曹操与众文武在山上观战。众人的神色,由平静而渐次紧张起来。 山下阵前,徐晃渐渐抵挡不住了。 曹操见了,神情紧张,急忙一边挥手一边大叫。 “快!鸣金收兵!鸣金收兵!” 紧紧逼杀徐晃的颜良,突然听到锣响,十分恼怒。 他气恼地举目寻锣声。 见曹军急急地鸣金收兵,只好恨恨地舍下徐晃,但口中骂道。 “寄下你的狗头!来日绝不轻饶!” 徐晃并不搭话,急忙拨马而回。 他一路汗如雨下,大口喘气。 入夜了,曹操仍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心中焦急地想。 “首日交战,颜良连折宋宪、魏续,次日再战,帐下众将尽皆大败而归。我军锐气大挫,如何是好?” 这时,程昱进了帐,开口问道。 “丞相不安,可是因为颜良?” 曹操仍烦恼不已,听程昱问及,先叹了口气才说。 “颜良斩我二将,又连败徐晃、张辽、许褚、夏侯dun等众将。如今,帐下已无人可遣。我怎能不急?” 程昱听了,却神色平静地说。 “丞相,我荐一人,定可退颜良。” 营中诸将尽败,曹操一听,便知程昱欲荐何人,问道。 “你说的可是关羽?” 77颜良出狠招 关羽闯恶阵 程昱点了点头。 “正是。” 曹操一听,当即否了。 “不可!关羽与我有约,若建功,可自去。他若退颜良,得此役头功,若要自去,我如之奈何?” 程昱听了,笑了起来,说道。 “丞相,刘备若在,必投袁绍。若关羽斩了颜良,袁绍必怒而杀刘备。刘备既死,关羽还投何人?” 曹操听了,面色阴了,连连摇头。 “刘备既投袁绍,若遣关羽与战,岂不为关羽所知?” 程昱听了,心中暗想。 “若在以往,丞相闻此言,定喜不自胜,今日如此,却是为何?” 程昱想着,忙问。 “刘备既死,丞相还有何忧?” 曹操仍忧色不减,摇了摇头,说道。 “我遣张辽问过:刘备若弃世,关羽将如何?” 程昱原以为曹操必喜,没想到曹操竟摇头。因此,听到这里,便忍不住问。 “那关羽如何说?” 曹操面色阴郁,冷冷开口。 “随赴九泉,决不苟活!” 程昱听了,却笑道。 “未必。” 曹操听了,看着程昱,说。 “关羽乃忠义之士,言出必行。” 程昱听了,却说 “丞相放心。到时,我自有办法说之。” 曹操向不以程昱之谋为意,听他如此夸口,忍不住问。 “汝以何说之?” 程昱见问,笑着开口道。 “丞相,我有三问,问罢,关羽必不敢死。” 曹操听了,忙问。 “哪三问?” 程昱神色得意,立即答道。 “一、刘备若亡,关羽不承其志,徒死以博忠义之名,岂不让刘备含恨九泉?二、袁绍杀其兄长,关羽不报兄仇,何言忠义?三、若关羽果为忠义之士,岂可为一己之虚名而置大义于不顾?” 程昱说完,再问曹操。 “丞相,其时若以此三问说之,关羽如何敢死?” 曹操听了,沉吟起来,最终点了点头。 程昱辞了曹操,在营中被蔡阳碰到。蔡阳立即问起来。 “仲德往见丞相,可知何事?” 程昱仍难掩喜色,反问蔡阳。 “你怎知我往见丞相?” 蔡阳看程昱神色,便知定有好事,便追问道。 “方才你出自丞相帐中,还想瞒我?” 程昱仍喜不自胜,听了说道。 “我献取颜良之计,丞相准了。” 蔡阳听了,也高兴起来。 “噢,怪道你如此欣喜。你有何良策,可否一闻?” 程昱仍很欣喜,小声道。 “我荐关羽取颜良。” 蔡阳一听,当即作色道。 “你、你竟让关羽夺此役头功?” 程昱听了,并不动气,反而向蔡阳招招手,要他近前说话。 蔡阳见了,疑惑地靠近了程昱。 程昱待蔡阳近了,才小声地说起来。 “颜良无人能敌,正可假其手除掉关贼!” 蔡阳一听,怔了怔,才开了口。 “丞相素重关羽,又恐其建功自去,行前便婉拒其请战。你今去荐,丞相岂会答应?” 程昱听了,欣喜道。 “丞相已允!” 蔡阳听了,反觉诧异。 “噢?你如何说服了丞相?” 程昱听了,颇为得意。 “我说:关羽斩颜良,袁绍必斩刘备;袁绍斩了刘备,关羽便无处可去。” 蔡阳一听,也高兴起来,赞道。 “妙!如此甚妙!” 但蔡阳马上又问。 “你敢断言,刘备投了袁绍?” 程昱听了,笑了起来。 “我早已知刘备投了袁绍,只是恐关羽知了便去,不敢透露。不想,此事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说到此,二人都兴奋地笑了起来。 关羽自请战遭拒,一直闷闷不乐。此时,他虽捧书在手,却实在看不下去。他掷书于案,长叹了一声。 “想我关羽,满腹韬略,满身武艺,竟无用武之地,岂不悲哉?” 关羽叹声刚落,便听到了张辽的声音。 “噢?兄长愁用武之地呀?” 关羽正诧异间,张辽笑着进来了。 关羽见了,有些惊异。 “文远?你不是随丞相出征了吗?如何还在许都?” 张辽却满脸喜色道。 “兄长请战不成,丞相恐你郁闷,特令我来相请。” 关羽一听,立即转忧为喜道。 “丞相说过:若有甚事,当来相请。我在京中,未闻捷报,莫非丞相大军受阻于颜良?” 张辽听了,点了点头。 关羽见了,顿时振奋起来。 “文远稍候片刻。待我辞过嫂嫂,即刻起程!” 关羽随张辽来到阵前,曹操要他并坐在青罗盖下。 众文武环绕而立。 此时,众人神色严峻,都在默默观察山下敌阵。 山下平地,颜良又变阵了。 他的整个阵,由很多小阵组成。 每个小阵周围,皆用高高的盾牌环卫。 一个个小阵与小阵之间,环卫的盾牌形成了一条条铜墙铁壁的通道。 若干小阵与铜墙铁壁通道,形成了一个宛如迷宫一般的大阵。 大阵中央,搭一高台。颜良手执令旗,立于台上。 土山顶,关羽观察敌阵后,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曹操见了,开口问起来。 “公可识得此阵?” 关羽神态自信,面含微笑答道。 “此为铜墙铁壁阵。小阵与小阵直至大阵,皆为铜墙铁壁。此铜墙铁壁,随中央令旗而移。敌在何处,铜墙铁壁便移向何处。令入阵之敌陷于铜墙铁壁之中,进退不得,最终不死即擒。” 关羽讲到此,许褚大加称赞。 “正是!正是!关公初见此阵,便如身在阵中。真乃见多识广也!” 关羽听了,笑道。 “许将军过奖!此阵最厉害之处,在于每一小阵中布满弓弩手与挠钩手。敌军若远,弓弩手万箭齐发。” 夏侯dun听了,急忙开了口。 “是啊是啊!我亦险些被乱箭所伤!” 关羽等夏侯dun说完,又继续说。 “敌军若近,弓弩手则尽隐盾后;彼可杀敌,敌难杀彼。” 夏侯渊听了,也开了口。 “正是!我等杀入阵中,全然奈何他不得,反而险象环生,令人惊魂!” 待夏侯渊说完,关羽又说。 “若敌负伤,小阵中挠钩尽出,瞬间便被勾了去。” 关羽话音刚落,于禁又急忙开了口。 “对对对!我就险些被勾了腿!” 众文武皆为关羽的见识折服。此起彼伏的赞叹声,使气氛顿时兴奋起来。 只有程昱与蔡阳面带冷笑,暗递了一个眼色。 曹操听罢,却一脸忧虑。 “如此恶阵,如何破得?公可有良策赐我?” 关羽见问,答道。 “破此铜墙铁壁之阵,当以铁水浇之。” 曹操一听,顿时犯了难。 “我未到阵,乱箭已来,如何浇得?” 关羽听了,解释说。 “当搭木架,架甩斗,将溶成的铁水盛于甩斗中发射。铁水滚烫,所到之处,阵中自乱,铜墙铁壁不复存矣。” 听了关羽之言,曹操一脸无奈,求助般望着众人。 郭嘉见了,赶紧问关羽可有其他破阵之法。 “此虽好计,然此地如何炼铁水?又哪来如许多铁水可浇?关公,舍此,可有他法破阵?” 众人也急起来,纷纷问。 “是啊。可有他法?” 关羽看了看,曹操与众人都焦急地望着他,又说。 “他法亦有,只是也难办。” 曹操听有他法,顿生希望。 “还有何法?公且讲来。” 关羽听了,说道。 “无铁水,亦可引洪水淹之。” 曹操听了,苦笑起来。 “公啊!举目只见黄土,此地何来洪水?” 众人焦虑之色更浓,一齐望着关羽。那意思,关羽自然懂的,便开了口。 “无铁水,亦无洪水,破之极难。只有一权宜之计,可作一试。” 曹操与众人立即关切地注视着关羽,问。 “何计?” 78破恶阵勇不可挡 斩颜良威震曹营 关羽此时却站起身,神色庄重地请战。 “丞相,关某愿闯此阵,斩那颜良,来献丞相!” 张辽听了,大惊,叫道。 “云长!此阵太险,不可贸然去闯呀!” 不少人也劝阻起来。 “如此恶阵,不可贸然去闯呀!” 这时,曹操也关切地开了口。 “云长,此阵不可闯。待我先退兵,再伺机而动吧!” 关羽却信心十足,挺身慷慨而言。 “多谢丞相与诸公美意!关某既敢闯此阵,心中自有分寸。请丞相与诸公不必多虑!” 这时,程昱与蔡阳一齐开了口。 “丞相,关将军神勇,谁人不知?您便由关将军去吧!” 至此,曹操才激动地站了起来,拉着关羽的手,亲切而庄重地开了口。 “云长,此阵万分险恶!能破则破;不能破,千万别强求!但求你平安归来呀!” 这时,除了程昱与蔡阳,众文武已没有往日的妒恨,反而人人都很关切。 “是啊!但求关将军平安归来!” 关羽笑向众人,拱了拱手,便提刀上了马。 曹操立即高声下令。 “所有火箭,立即准备!待关将军到达阵前,万箭齐发!” 关羽提刀跃马,来到阵前。 只听一声炮响,曹军的火箭便一齐射向敌阵。 阵中,弓弩手与挠钩手见曹军火箭如飞蝗而来,纷纷避于盾后。 阵前,关羽见火箭射入敌阵,敌阵中却无箭射出,立即拍马舞刀,只身杀向敌阵。 土山顶,见关羽单刀匹马杀入敌阵,曹操与众人都站了起来,神色紧张地紧盯着山下。 关羽只身杀入阵中,挥刀猛劈。 他的大刀呼啸着,只见一道道光影飞掠而过。 光影过处,阵中的盾牌齐刷刷断为两截!盾牌后的士卒,一片片倒地! 袁军阵中,顿时一片惨叫哀嚎。 土山顶,曹操与众人见关羽如此神勇,惊喜异常,爆发出一阵阵欢呼。 “好!好哇!” 阵中高台上,颜良见关羽刀过之处连人带盾成片倒下,顿时目瞪口呆,竟忘了挥令旗。 阵中,关羽越杀越勇,所到之处,整个铜墙铁壁与其后的敌兵,顷刻倒下! 关羽所过之处,是一地斩断的残盾和倒下的敌兵! 原来森严恐怖的铜墙铁壁阵,此时已现崩溃之状。 土山顶,曹操见铜墙铁壁阵已开始崩溃,竟像球队进了球的教练一样,跳跃着狂呼起来。 “太了得啦!太了得啦!” 许褚也挥着手,欣喜若狂地叫喊。 “我只知关羽凶猛,没想到,竟如此凶猛!” 夏侯dun也难抑狂喜,叫道。 “我平生征战,从未见过如此神人!” 山顶其余文武,只有程昱与蔡惊异地出神,其余众人尽皆狂喜不已。 高台上,颜良神色恼怒,频频挥旗叫喊。 “且看我令旗!且看我令旗!” 无奈阵中已乱,无论颜良怎样挥旗大喊,已全然无济于事。 阵中,关羽却越杀越猛。所到之处,残盾纷纷乱飞,敌军成片倒下! 阵中一片鬼哭狼嚎,袁军已阵脚大乱。 此时,不管关羽是否杀到,阵中袁军都纷纷扔下盾牌,丢盔弃甲而逃。 残存的敌阵,又被逃兵自相冲散,使铜墙铁壁阵倾刻全线瓦解。 土山顶,曹操见铜墙铁壁阵已全线瓦解,欢呼不已。 “好哇!铜墙铁壁,不复存矣!铜墙铁壁,不复存矣!” 曹营文武,也尽皆欢呼雀跃不止。 高台上,颜良见铜墙铁壁阵全线瓦解,由惊而怒。他手中的令旗,指向阵外的一群战将,有力地一挥。 阵外,一群战将得令,一齐自阵外向关羽围杀而来。 土山顶,许褚见一群战将一齐来攻关羽,大声惊呼起来。 “丞相!您看!” 曹操见一群战将群起杀向关羽,也一脸紧张,手竟禁不住微微发颤。 其余众文武见了,也顿时紧张起来。 阵中,关羽见一群战将喊杀而来,并无丝毫畏惧,相反,他舍下阵中袁军,拍马迎了上去。 土山顶,曹操见关羽竟拍马迎着众敌将而去,眼睛一下瞪大了,紧紧盯着山下大喊。 “云长!危险啦!” 阵中,这时双方已近。 只见关羽大刀一抡,一圈光影掠过,当先的几个敌将便纷纷斩落马下。 后边没死的,吓得有的勒马不前,有的竟回马便逃! 土山上,曹操见关羽一刀便斩落数将,顿时一跃而起,大声叫道。 “好!好生厉害!好生厉害呀!” 众文武也由此前的担心转成了欣喜,纷纷欢呼。 高台上,颜良见众将死的死,逃的逃,面露惊恐,已有些不知所措。 阵中,关羽杀退了敌将,见颜良还在高台上,便舍下溃逃的众将,飞马杀向高台。 高台上,颜良见关羽杀来,急忙提刀下台。 关羽见颜良欲下高台,急忙催马赶过去。 土山上,曹操见关羽快马杀向颜良,攥紧拳的手有力地挥着,连声叫好。 “好!好!擒贼先擒王!拿下颜良,敌军必溃!” 其余众文武此时也尽露喜色,兴奋不已。 关羽迅速奔近高台。 此时,颜良已从高台上下了一半。关羽见了,立即从马背上飞身一纵,随即又凌空一刀,便砍倒了高台。 颜良见高台倾斜倒下,一跃离了高台。 高台随即轰然倒地。 颜良一落地,便挥刀来战关羽。 关羽灵机一动,用刀在地上连拨不止。 被关羽斩断的残盾便向颜良呼啸而去,骤如急雨。 颜良急忙用刀拨挡。但这些残盾来势凶猛,势大力沉,骤如急雨。 颜良的臂先被残盾击中。 他大吃一惊,急忙拨挡闪避。 颜良的腿又被残盾击中。他身子闪了一下,迅速稳住,同时急急拨挡闪避。 颜良的腹部也被残盾击中,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还没等他回过神,颜良的额角又被残盾划破,顿时血流满面。 关羽停下了,轻蔑地笑着,盯着颜良。 颜良好不容易才稳住到神,惊恐地盯着关羽。 “你一人,竟破了我的铜墙铁壁阵?” 关羽冷冷一笑。 “你亲眼所见,难道有假?如今,你便乖乖投降吧。” 颜良也冷冷一笑。 “哼!投降?你仅破了我阵,却未领教我刀。看刀吧!” 颜良大吼一声,挥刀直扑关羽。 关羽也不打话,青龙刀便向颜良呼啸而去。 二人大战起来,瞬时挟起一阵劲风,劲风又挟起地上的尘埃与杂物,使阵上很快便一阵昏暗。昏暗中,只听呼呼的刀声、哗哗的环响和两刀相击的“当当”声。 曹操及众人看得惊心动魄。曹操不禁叹道。 “这颜良,果然厉害!若非关羽,谁可与敌?” 夏侯渊也赞叹不已。 “是啊!此人不仅排兵布阵了得。刀法也世所罕见,果然世之名将也!” 这时,关羽与颜良厮杀挟起的劲风,卷起了更多地上的尘埃与杂物,一时搅得天昏地暗。 土山顶,曹操等人只听得喊杀声和两刀相击的当当声,却看不见昏暗中的战况,十分焦急。 曹操等人正焦急不安之时,便听得两刀相击的“当当”声突然密如骤雨! 曹操等人仍看不见昏暗中战况,一个个心急如焚。 突然,昏暗中飞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两刀相击的“当当”声,也随之豫然停了! 曹操注目细看,也看不清昏暗中飞出的东西是甚么,顿时大惊,叫了起来。 “呀!那是甚么?” 79设豪宴大举庆功 绑刘备血祭颜良 土山顶上的众文武,也都惊讶地望着阵地上空那个飞旋的东西,一个个瞪大了双眼。 许褚定睛细看,看清了阵上那个飞旋的东西,大声惊呼起来。 “呀!是人头!是颗人头!” 众人也随即齐声惊呼起来。 “对!是人头!真是人头!” 阵地上空,人头仍在飞旋! 曹操惊悚地瞪着双眼突然叫道。 “呀!那是谁的?” 众文武一听,又顿时紧张起来。 “是啊!谁的?” 阵中,人头远远地落地了。 虽然人头落地了,但山顶的曹操等人却看不清是谁,全都惊恐地望着阵中那昏暗的一团。 这时,关羽手提青龙刀,从昏暗中走了出来。 曹操一见,顿时狂喜大叫。 “哈哈!云长!是云长!” 众人也欣喜若狂,一齐惊呼。 “是关将军!是关将军!” 曹操与众人无不欢呼雀跃。 阵中,关羽向人头落地的地方走过去,从地上提起颜良首级。脸上露出了淡淡的一笑。 这时,他又打了一声呼哨。 赤兔马便一声长嘶,仿佛也在欢呼着,直奔到关羽面前。 此前,颜良一路所向无敌,提报频传,令袁绍大喜。此时,他正神色兴奋,与刘备和帐下文武率军缓缓前行着。 “玄德,颜良所向无敌,不久,我将在许昌邀你庆功了!” 袁绍十分得意。但是,还没等刘备回话,一偏将便大叫着飞驰而来。 “明公!明公!” 袁绍与众人勒住了马。 那偏将驰到,翻身下马,神色惶急。 “明公!不好啦!颜将军,阵亡了!” 曹军此前无人能敌,怎的突然便阵亡了?袁绍闻报,又惊又疑。 “甚么?” 刘备与袁绍帐下文武,闻报也无不吃惊。 偏将哭起来。 “明公,颜将军,阵亡了!” 袁绍仍将信将疑。 “颜良乃我大将,此战所向无敌!曹营众将,无不败绩!今又摆下铜墙铁壁阵,谁能亡他?” 偏将急忙道 “是一员红脸长髯大将,破了铜墙铁壁阵,杀了颜将军!” 刘备听说是一员红脸长髯大将,眼中掠过一丝惊喜。 “难道是二弟?” 袁绍听了,仍不愿相信。 “铜墙铁壁阵,从未有失!纵是千军万马,也有来无回!一将如何破得?” 偏将却哀色不减。 “明公,此乃末将亲眼所见。” 偏将便向袁绍讲起了所见的情景。 关羽只身杀入阵中。他的大刀呼啸着,只见一道道光影飞掠而过。 光影过处,阵中的盾牌齐刷刷断为两截!盾牌后的士卒,一片片倒地! 袁军阵中,顿时一片惨叫哀嚎。 关羽到处,整个铜墙铁壁与其后的士兵,顷刻倒下! 关羽过处,是一地斩断的残盾和倒下的士兵! 偏将见了大惊。 “啊?竟有如此神人?” 溃散的败军,向偏将拥来。在溃散的败军中,偏将看见关羽与颜良厮杀挟起的劲风,卷起地上尘埃与杂物,一时搅得天昏地暗。 昏暗中,只听得喊杀声和两刀相击的叮当声。 突然,昏暗中飞出一颗人头。 偏将更惊。他定睛细看,认出了那是颜良的人头,更是惊赫莫名。 “啊?颜将军休矣!” 偏将顿时泪流满面。 袁绍听到此,狂怒地咆哮起来。 “是谁?啊!是谁害了我爱将!” 刘备听到此,却暗自欣喜。 “此人甚像二弟!莫非他在曹营?” 袁绍仍在又惊又怒地咆哮。 “曹操营中,竟有如此神人!此前为何不知?” 这时,相随的沮授开了口。 “明公,那斩颜良的红脸长髯大将,使一口大刀,定是刘备之弟关羽!” 袁绍正值狂怒中,一听沮授之言,顿时大怒,恶狠狠地指着刘备。 “汝弟斩我爱将!来人!将刘备绑了!与我押回大帐!活祭颜良!” 刀斧手一拥而上,将刘备从马上拖下来,结结实实地绑了。 土山下,关羽此时正一手提刀,一手提颜良首级,驱马向山上奔来。 土山上,曹操欣喜万分,急忙去迎关羽。 众文武也人人欣喜,相随去迎。此时,曹营文武才真正见识了关羽的威武,人人只有佩服,再没了往日的妒恨。 关羽驰近,纵身下马,将颜良首级掷于地上。 “丞相,关某献上颜良首级!” 曹操欣喜若狂,双手扶着关羽,大加赞赏起来。 “公真乃神人也!神人也!” 关羽淡淡一笑,一边回礼一边说。 “关某何足道哉?吾弟张飞,百万军中取敌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 曹操听了大惊。 许褚等人听了,又想起了张飞在相府后园搬石凳的一幕,众人顿时无不惊讶。 曹操回过头,手指众人,叮嘱着。 “他日如遇张飞,不可轻战!” 众人听了,齐答。 “是!” 曹操想了想,又撩起战袍,翻过内袍襟底,叫过杨修。 “来!将张飞之猛记于此。” 杨修急忙上前,打开提盒,取出笔砚,望着曹操问。 “丞相,如何写?” 曹操想了想,说了六个字。 “遇张飞,速避战!” 杨修将“遇张飞 速避战”六字,写上曹操袍底。 众文武尽都围上来观看。 回营路上,蔡阳悄悄责程昱。 “这便是你之好计!” 程昱赶紧看了看周围之人,见周围无人关注他与蔡阳,才小声说。 “此贼竟勇猛如此!我如何得知?” 蔡阳听了,又悄悄问。 “那,日后你我将如何?” 程昱听了,看了看前方。 前方,关羽与曹操并马走在队伍前头,曹操正在哈哈大笑着。 程昱指着前方,反问蔡阳。 “你自己看吧,还能如何?” 蔡阳望着前方,脸色阴沉下来。 关羽斩了颜良,曹操欣喜不已,连设了三日豪宴,为关羽庆功。 庆功宴上,曹操神色欣喜,携着关羽的手入席,并要关羽共居上座。关羽欲辞,曹操却不肯,关羽只好坐了。 列坐两侧的文武,都已敬服关羽,人人面露喜色,虽见曹操要关羽共居上座。却再没了往日的妒色与不满。 入席后,曹操即兴奋地举杯,向关羽贺喜道。 “云长,你之盖世奇功,本相已飞报朝廷,请朝廷赐你汉寿亭侯!” 关羽听了,即举杯相谢。 “谢丞相!” 曹操与关羽饮了一杯,才举杯向众人,高声道。 “今晚,本相聊备水酒,权且相贺。来日搬师回京,我曹某再大宴三日,为云长庆功,贺云长封侯!来!干了此杯!” 众文武也敬服不已,纷纷举起杯,兴奋地相贺。 “庆关将军奇功!贺关将军封侯!” 许褚、夏侯兄弟、曹仁兄弟、于禁、张辽、李典、乐进等人向曹操敬过酒,又一齐来到关羽面前。许褚神情激动,言辞恳切地对关羽说。 “关将军,过去,我等虽早闻将军温酒斩华雄之威,却从未见过将军亲临战阵。今日一战,我等始知,将军乃当世第一人也!” 众将也心悦诚服,纷纷道。 “是啊!将军神威,今世无匹呀!” 关羽连忙起身一揖。 “过奖过奖!今世第一,关某愧不敢当!” 80召归关羽刘备自解 文丑领兵直逼曹军 刘备被袁绍关押着,但他并不担心袁绍会杀他。因为他已想好一套说辞,让那心无定见的袁绍仍奉他为座上宾。得知斩颜良之人便是关羽,刘备反而欣喜不已。此时,他正面带色喜悦地思忖着。 “二弟竟在曹营,总算知其下落了!我将设法,尽快与二弟相会!” 刘备想到不久将与关羽相会,神色更加欣喜。 曹营中,此时庆功宴已毕。曹操送出关羽,转身回到帐中,神色仍很兴奋。 此时,曹丕进了帐,小心翼翼地来到曹操跟前,小声开了口。 “父亲,孩儿刚得密报,刘备果然在袁绍处。” 曹操听了,吃了一惊。 “噢?密报可真?” 曹丕见曹操这一惊吃得不小,赶紧补充说。 “不过,袁绍已将他拿下,要杀他祭颜良!” 曹操听了,没再言语,只出了口长气。 曹丕见曹操松了口气,又道。 “另据边报,张飞夺了古城,逐了县官,自当了县令。” 曹操听了,撩起袍底,看了看“遇张飞,速避战”六字,又想了想才说。 “张飞勇猛,任其去吧。勿因一边鄙小城,损我大将。” “是。” 曹丕转身欲去,又被曹操叫住了,叮嘱道。 “且慢。此事机密,当嘱知情人等,万勿泄露于关羽。” “是!” 袁军帐中,设着颜良灵堂。 众文武全部挂孝,列灵堂左右。 袁绍亲自挂孝,立于香案一侧,大吼道。 “带刘备!” 刘备被五花大绑着,押进了帐内,到香案前跪了。 袁绍神色哀伤,向颜良灵位一掬,开口道。 “颜将军,今我以刘备之血,祭你忠魂,愿您在天之灵早安!” 袁绍祷告完,才转身怒吼。 “来人!将刘备开膛破肚,挖出心来,活祭颜将军!” 刘备听了,不仅毫无惧色,反而从容开了口。 “明公,您只因一面之辞,便绝往日之情么?” 袁绍见刘备仍辩白,怒道。 “非我绝情,是汝弟关羽,杀了我爱将,此仇岂可不报?” 帐中文武,此时也怒吼了起来。 “关羽杀了颜将军,此仇岂可不报?” 众人怒吼,刘备仍不惊不诧,又对袁绍说。 “明公已知,自徐州失散,二弟云长即不知音讯。天下之大,同貌者众;见红脸长髯者,岂可即定为云长?人未查清,便杀刘备,明公以为当否?” 袁绍一听,一下怔住了。 沮授见袁绍又犯了优柔寡断的毛病,立即开了口。 “明公,休听刘备狡辩!同貌者虽众,然同貌又同武功者,鲜矣!当年,十八路诸侯讨董卓,明公曾亲眼见过关羽温酒斩华雄。今颜将军之失,非关羽,何人可为?” 袁绍一听,又怒问刘备。 “玄德,汝还有何话说?” 刘备并未答话,却呵呵笑了。 死到临头,刘备还笑,袁绍正感莫名其妙,沮授却喝斥起来。 “刘备,你好大胆!竟敢嘲笑明公。” 袁绍一听沮授之言,顿生怒容,吼道。 “刘备,你为何发笑?” 刘备仍在笑,笑过才说。 “我是为明公高兴,故而发笑。” 袁绍与众人听了刘备之言,都以为他疯了,一个个全都奇怪地看着他。 袁绍神色困惑,盯着刘备问。 “为我高兴?此话怎讲?” 刘备郑重起来,也直视着袁绍开了口。 “明公,若斩颜将军之将果为关羽,对明公岂不是大好事?” 袁绍没明白刘备之意,一听反而怒了。 “关羽斩我爱将,汝竟说是大好事!我、我且杀了你!” 袁绍气不打一处来,“唰” 地拔出佩剑,直指刘备。 众人也一齐吼起来。 “对!杀了他!血祭颜将军!” 刘备仍镇定自若,平静地对袁绍说。 “明公,斩颜将军之将,若真是我弟关羽,明公岂不是获得了一员盖世猛将?” 袁绍一听,一下明白过来。 “你、你是说,可将关羽召来归我?” 刘备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 “正是!” 袁绍听了,顿时喜不自胜。 “哎呀!我如何未想到呢?啊?我如何未想到此呢?” 袁绍兴奋地说完,又怒向众文武,责道。 “汝等误我,险杀好人!” 袁绍责过众人,立即亲自去为刘备松绑。 袁绍为刘备松了绑,又扶他在上座坐了,自己才落了座。 “各位,自今日始,与我细查。若得关羽确信,立即报我!” 众文武听了,不少人纷纷点头。 “是。” 此时,曹操神色欣喜地独自在帐内沉思。 “刘备已被袁绍拿下,欲血祭颜良。若袁绍杀了刘备,关羽必归心于我,誓报杀兄之仇,此乃天助我也。” 曹操想着,更是欣喜。但仅过了一会儿,他又不安起来。 “袁绍欲杀刘备,刘备必寻自解之计。刘备欲自解,必以召关羽来归说袁绍。袁绍知刘备可召来关羽,还会杀他吗?若闻刘备相召,关羽必去呀!我当如何是好?” 曹操想到此,心神一下乱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袁绍又召聚文武于帐中,计议为颜良报仇之事。 “颜良阵亡,我深为痛惜!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袁绍一开口,便颇为煽情。 文丑当即挺身而出,高声请战。 “明公!颜良与我,亲如兄弟!今被曹贼所害,此恨安得不雪?我愿领兵,誓报此仇!” 袁绍大喜,欣然而起。 “好!非汝,不能报颜良之仇!今与你雄兵十万,即渡黄河,追杀曹贼,为颜良报仇!” “是!” 文丑慨然领命。 沮授立即出班相阻。 “不可!明公,我军新败,曹操则挟得胜之威,不可轻战!” 此前,沮授一再鼓动袁绍杀刘备,已令袁绍心中不快,此时听沮授相阻,袁绍顿露不悦之色。 “不战?颜良之仇怎报?” 面对袁绍责问,沮授仍不松口,说道。 “此仇并非不报,只是时下不宜。” 袁绍仍怒容满面,盯着沮授问。 “若依你,时下何宜?” 沮授答道。 “宜暂屯延津,分兵官渡,伺机复仇。今若轻举渡河,一旦有变,恐难还矣!” 袁绍此时已按捺不住怒火,大声斥责起来。 “今我上下,一心复仇,群情高涨。汝竟迟缓军心,迁延时日,必误我大事!汝且退下!” 袁绍厉声斥责,挥退沮授。 沮授目光怨愤,连声叹息。 “唉!上逞其志,下务其功,如何成大事?我河北人马,还有打过黄河之日吗?” 沮授含恨而退。 此时,刘备灵机一动,心中暗想。 “今发兵过河,我何不乘机而动,以探明二弟实信?” 刘备想到此,立即起身,向袁绍一揖。 “明公,刘备久蒙大恩,无以为报。今愿与文将军同行,一则报明公之德,二则探云长实信。若云长果在曹营,便召来投效明公,如何?” 袁绍闻言大喜。 “若得云长,乃天助我也!文将军,今我令汝,与刘备共领前军……” 文丑一听,没等袁绍说完,便愤然而起道。 “刘备屡败,竟至无处立身!若随我,于军不利!明公若要他去,可分兵三万,着他为后部,以避晦气!” 文丑骄横地说完,还不屑地甩了刘备一眼,并“哼”了一声。 文丑骄横的洗涮,刘备不以为意,仍神态自若,心中暗想。 “只要我能探得二弟实信,便任你如何。” 此时,曹操与关羽正在帐中下棋,一参军进帐来报。 “报!丞相,文丑率十万大军,已南渡黄河,占领延津之上!” 81刘备随军欲召关羽 饵敌不成险象环生 曹操继续与关羽下着棋,随口应了一句。 “知道了。去吧!” 参军去后,关羽立即开了口。 “丞相,我闻那文丑,与颜良齐名,皆为河北大将。还是让我去迎战吧。” 曹操听了,笑了笑,心中却想。 “为防刘备相召,不可令他出战。” 曹操想着,笑道。 “杀鸡焉用牛刀?区区文丑,何必将军出马?来来来!下棋下棋!” 二人又继续下棋。 “云长,今我备了黄河鲤与杜康酒,待我与将军共醉!” 曹操仍颇有兴致。 关羽急忙道谢。 “多谢丞相!” 曹操当即开口道。 “公差矣!我曹某得公相助,乃上天所赐。我当谢天,公何须谢我?” 关羽见曹操并不像说笑话,便没再言语了。 曹丕匆匆进帐。见帐内无人,急忙转身而回,正好见曹操进帐,又立即显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父亲,孩儿有要事禀报!” 曹操听曹丕说有要事禀报,立即开了口。 “何事?” 曹丕压低了声音说。 “孩儿得密报,刘备并未被袁绍所杀,反而派他随文丑出兵,来寻关羽!” 曹操闻报大惊。 “啊?为父刚送走关羽。适才他还请战文丑……” 曹丕一听,立即急了。 “呀!父亲可应允了?” 曹操摇了摇头。 “未曾。” 曹丕听了,这才舒了口气。 “噢,父亲真有先见之明!” 曹操道。 “非也。我恐他再立功,便自去,故未允。” 曹丕听了,一脸庆幸。 “真是天佑父亲!否则,让关羽见了刘备,或将临阵而去,那便坏大事了!” 曹操也庆幸地点了点头。 此时,曹丕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父亲,文丑之勇,与颜良齐名。今不能遣关羽迎战,如之奈何?” 刚才还在为未遣关羽迎战庆幸的曹操,这时为难了。他想了想,只好说。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先暂退,以避其锋。” 曹操率军撤退,程昱很是不解。 “丞相,我军斩了颜良,士气正盛,为何要退?” 曹操不好深说,只笑了笑道。 “向闻文丑勇猛,又为复仇而来,我当暂避其锋为上。” 程昱却不以为然。 “我闻文丑有勇无谋,今又一心复仇,正可用计斩之,何必退避?” 曹操听了,笑道。 “我退避,正是用计呀。” 程昱一听,顿时无话可说了。 曹军率军正沿河岸缓缓而行,探马飞马来报。 “报!丞相!文丑率军,正追杀而来!” 曹操闻报,想了想,才下令应对。 “命!后军为前军,前军为后军,粮草先行,军兵在后,即刻迎敌!” 曹操如此用兵,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传令毕,不少人都颇感惊讶。 程昱更一脸困惑,立即开了口。 “粮草在先?军兵在后?丞相何意?” 曹操不想与程昱纠缠,随口而答。 “粮草在后,多被劫去,故令在前。” 程昱听了,更觉难解。 “今后军为前军,粮草先行,敌便在我前方,谁从我军后劫粮草?以粮草在前迎敌,倘被劫去,如之奈何?” 听了程昱之言,曹操并不想说出真意,只好搪塞。 “敌来急迫,权且应之。待见敌军,再作打算。” 程昱仍一脸困惑,听曹操如此说,只好不言语了。 随行诸将,也有不少人神色困惑,私下还有人不知说着什么。 荀攸已经明白曹操用意,心中暗道。 “丞相饵敌,要敌军变成粮草队,彼竟不知。既然丞相自己不肯讲,我也不便道破。” 荀攸想着,看了程昱一眼,暗自一笑。 按照曹操之令,粮秣辎重车队正沿河堤前行。 前方文丑已率军迎面喊杀而来。 押解粮草的兵将见文丑杀来,尽皆大惊。 路上,曹操仍率军前行。 前方传来了前军大乱的声音,不少人面色惊恐。 曹操并不在意。 片刻,探马飞马来报。 “报!丞相!文丑率人马,快要杀到了!” 曹操闻报,并不惊慌,说道。 “好。再探!” 不少人闻报,却立即慌了。 程昱见曹操如此反常,立即焦急地叫起来。 “丞相!……” 曹操似乎早已料到,程昱刚开口,曹操立即以手相止。 文丑率军杀到。 押解粮草的曹军,纷纷舍下粮草辎重,仓惶而逃。 袁军争相抢夺粮秣辎重,顿时大乱。 文丑见了,大吼。 “大家休乱!大家休乱!” 但袁军争相哄抢粮秣,已无人听令。 曹操继续率军前行。 探马又飞马来报。 “报!丞相!文丑人马,正抢劫粮草!” 曹操得报,仍神色沉稳。 “好。再探!” 众人见了,不安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曹操却下令。 “继续前进!” 袁军已抢了不少粮草,仍在争抢。 文丑见了,大吼。 “休抢了!曹操便在前方,随我杀!” 文丑吼过,拍马杀向前。 曹操神色平静,继续率军前行。 众人却神色不安。 探马又飞马来报。 “报!丞相!文丑率军,抢了粮草,又杀过来了!” 曹操一点儿也不在意,平静地说。 “好。再探!” 程昱却按捺不住了。 “丞相!文丑乃河北猛将,后军又远,如之奈何?” 众人也慌了,一齐叫起来。 “丞相!……” 曹操立即举手相止。 这时,押解粮草辎重的官兵已纷纷逃回,见了曹操,不少人大声惊呼。 “丞相!文丑率军,夺了粮草,又杀过来了!” 曹操大军一阵恐慌。 众人神色惊恐,大声惊呼起来。 “丞相,如何是好?” 曹操见了,大怒,吼道。 “本相在此!何事慌张?” 曹操大军和逃回的押粮草官兵,这才稳住了阵脚。 曹操见队伍不再惊乱,又高声传令。 “继续前进!” 曹操虽已传令,队伍却犹豫不进。 曹操见了,大怒,又高声传令。 “继续前进!” 这时,程昱再也按捺不住了,上前立在曹操马前,着急地叫道。 “丞相!文丑乃河北猛将,后军又远,如此冒进,若文丑杀来,如之奈何?” 不少文武也一齐神色急切地望着曹操,纷纷谏阻。 “是啊!丞相,不可再进呀!” 曹操不理众人,兀自向前去了。 众人无奈,赶紧跟上。 文丑驱马疾驰。 远处路上,曹操大军正逶迤而来。 文丑大喜,高叫道。 “曹操在那里,随我杀!” 文丑叫过,驱马奔下河堤。 曹操仍神色平静,率军前行。 程昱举头遥望。 远处,袁军奔下河堤杀来! 程昱惊呼起来。 “丞相您看!” 远处,更多的袁军正纷纷奔下河堤,喊杀而来! 曹操见了,并不惊慌。 众人却神色不安起来。 这时,探马又飞马来报。 “报!丞相!文丑率军杀近了!” 曹操闻报,神色如常。 还没等曹操开口,前军突然大乱,一片惊呼。 “不好!文丑杀来了!文丑杀来了!” 大军闻呼,顿时震动,人人惊恐。 众人见了,又惊又急,一齐叫起来。 “丞相!如此危险啦!” 曹操仍神色平静,举目望了望,才鞭指南边高地开了口。 “可到那高处暂避。” 曹军人马得令,纷纷奔向高地。 82一败再败无将可遣 再施毒计又荐关羽 曹操上了高地,站在高处回眼而望。 远处,文丑正率军追杀而来。 曹操见了,当即下令。 “马卸鞍!人解甲!就地暂歇!” 众将闻令,一片惊呼。 “丞相!文丑即至,大军相逼,为何卸鞍解甲?” 曹操手搭凉棚,正在眺望袁军,并未作答。 程昱焦急地回望。 文丑已率军追近了,而且还在急驰而来。 程昱急忙回头,冲着曹操叫起来。 “丞相!此时卸鞍解甲,实在危险啦!” 曹操见下令后并无人传令,顿时大怒,吼道。 “休再多言,快快传令!” 左右才不得已传起令来。 “传!丞相令:马卸鞍,人解甲,就地暂歇!” 众将士得令,无不惊讶,都以为听错了,无一人动。 曹操见了,怒色更重,吼道。 “再传!” 左右听了,又立即传起令来。 “传!丞相令:马卸鞍,人解甲,就地暂歇!” 再次听到传令,神色困惑的将士们,才犹犹豫豫地卸起了鞍,解起了甲,放走了马。 这时,文丑已率军追到高地前。见曹军马卸鞍,人解甲,曹操又在高处,文丑顿时大喜,枪指高处大吼。 “曹贼在高处,与我杀!” 文丑大吼着,一马当先。 袁军呐喊而上。 高地下,喊杀声大震。曹操却在高地上悠闲地坐着。 众将见文丑率军喊杀而来,尽皆惶恐,急忙向曹操跪下。 “丞相!大势危矣!快收马匹!退回白马吧!” 曹操却看着高地下面,仿佛没听到。 程昱一看,也惶急地一跪在地,大声疾呼。 “丞相!文丑勇猛,不可儿戏呀!” 曹操仍在看着高地下面,一言不发,但面色已阴沉下来。 众将人人面露急色,一齐望着曹操大喊。 “丞相!大势危矣!” 这时,荀攸才开了口。 “此时正可饵敌,为何反退?” 一直像失聪了一样的曹操,听了荀攸之言,急忙向荀攸使眼色,阻其继续说下去。 荀攸见了,暗自思忖。 “彼最忌他人揣度其心思,我如何忘了?” 荀攸想着,不再言语。 众人虽听荀攸说“此时正可饵敌”,但望着高地下面杀来的文丑与袁军,一个个仍一脸急色。 袁军杀到高地下,见到处是马,遍地是甲,纷纷争抢,顿时一片混乱。 抢到东西的袁军,一个个神色欣喜。 没抢到的,仍在四处奔跑,寻找。 不少人手中牵着马,身上挂着甲。 有人抢了两匹马。 有人身挂三副甲。 此时,一直沉稳的曹操霍然而起,拔剑一挥,高声吼令。 “杀!” 高地上顿时杀声震天。曹军将士如盖顶洪峰般向下猛扑而去。 本已散乱的袁军,纷纷扔下所抢的东西,仓惶而逃。 文丑不管四散逃命的部下,也不跟随后撤,却拍马直向曹操杀来! 曹营诸将见势大惊。 张辽与徐晃两骑立即飞马杀出,张辽在左,徐晃在右。二人一齐杀向文丑。 高地下面,文丑见张辽与徐晃双双杀来,急忙张弓搭箭。 徐晃见了,急忙大叫。 “小心!贼将放箭!” 张辽听得弦响,急忙躲闪。所幸闪得快,仅射落了头上的簪缨。 张辽大怒,拍马挺枪,直取文丑。 这时,又一箭飞来,射中张辽所骑马的面门。那马一扑倒地,将张辽凌空掀了出去。 文丑见了,立即飞马上前,直取张辽。 徐晃大惊,急忙抡斧向前来救。 曹操与众将见张辽落马,大惊。曹操大叫一声。 “不好!” 众将一齐呐喊着,飞马杀下高地。 张辽凌空摔下,重重地落在地上,顿时喷出一口鲜血。 已奔近的文丑,举枪便剌张辽。 就在文丑的枪即将刺中张辽前胸的一刹那,只听“当”的一声,徐晃的大斧一下将枪挡开了。 文丑剌张辽不成,顿时大怒。 “嗖嗖嗖!”一连串快枪,凶猛剌向徐晃。 徐晃虽拼命招架,显然抵挡不住。 这时,许褚、夏侯dun、夏侯渊、于禁等一群将领杀到。 有人去抢张辽。 有人来战文丑。 那文丑毫无惧色,一只长枪舞得眼花缭乱,呼呼生风,令围着他厮杀的众将近不得身。 高地上,曹操面色紧张。见张辽已被抢回,急忙下令。 “快!快!鸣金收兵!鸣金收兵!” 高地下面,围战文丑的众将听得收兵锣响,纷纷抽身而回。 文丑虽怒气未消,也只好收枪勒马,恨恨地盯着高地上的曹操大骂。 “曹贼!你有种,就别当缩头乌龟!” 此后一连数战,曹营诸将尽被文丑所败,令曹操坐立不安,正聚谋士商议破敌之策。 曹操未开言,便面露忧色。 “文若曾称:颜良、文丑,乃匹夫之勇。令我以为,彼等亦属欺世盗名之辈。没想到,此二将实在了得!于今,诸位可有破敌之策?” 荀yu听曹操实际上是责他误导,立即低下了头。 曹营诸将尽败于颜良,程昱便向曹操荐过关羽。虽然他别有用心,但关羽斩颜良后,他却一直为此事沾沾自喜。今众将又尽被文丑所败,程昱又想起了关羽。不过,这回他是确信关羽能胜。因为他曾亲眼目睹关羽如何破铜墙铁壁阵。那神勇,简直令他无法想象!此时,他听了曹操之言,便又荐起了关羽。 “丞相,我军诸将,前已尽败于颜良,今又尽败于文丑。非关羽,无人能克呀!丞相为何不遣关羽出战呢?” 曹操听了,长叹了一声。 “唉!皆因刘备呀!如今,他正在文丑军中!……” 众人听了,无不吃惊。 程昱立刻惊呼起来。 “丞相!刘备随文丑出兵,必是来召关羽呀!” 郭嘉听了,也忧心忡忡。 “丞相,关羽曾言,若知刘备消息,虽远必往。文丑已令我无人能敌,若关羽再为刘备召入袁军,我将如之奈何?” 曹操听了,沉默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尽皆无可奈何。 沉默中,荀攸开了口。 “丞相,那关羽,可知刘备在文丑军中?” 曹操正为情急之下说漏了嘴而暗自懊悔,听荀攸开了口,心中方稍安,听荀攸问,赶紧答道。 “尚不知。” 荀攸听了,立即说。 “丞相,彼既然不知,还可遣他杀文丑。” 曹操听了,立即摇头。 众人也纷纷摇头。 曹操仍难掩忧虑之色,开口道。 “此前,我用仲德之谋,遣关羽诛颜良,激怒袁绍,以除刘备。那袁绍本欲杀刘备,以祭颜良,后来却又将他放了,诸位可知为何?” 程昱听了,立即开了口。 “定是袁绍欲刘备召关羽,故令其随文丑之军。” 曹操立即点头说。 “正是!” 曹操一脸无可奈何。 众人一听,又都无语了。 荀攸却不慌不忙地开了口。 “丞相,若刘备未曾召得关羽,反叫关羽杀了文丑,那袁绍将如何?” 曹操一听,恍然大悟,顿露喜色。 众人也似有所悟。 荀攸又继续献计说。 “丞相,若遣一将,将文丑引来远离袁军,再遣关羽设伏于此,便可斩那文丑,亦不为袁军所知,更不为刘备所见。丞相以为如何?” 曹操闻言大喜,连声叫好。 “好好好!若再斩了文丑,袁绍不足虑也!” 83张辽计诱文丑 关羽轻取敌酋 此时,文丑正率着人马,在白马关前破口大骂。 “曹贼!你乃缩头乌龟!还尽养无能之辈,怕死之徒!还不快快开关投降?” 这时,关门开了,张辽率一支人马杀出关来。 文丑一看,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原是手下败将!有何颜面见我?” 张辽也不打话,率人马来到阵前,立住阵脚。 文丑轻蔑地笑着,双眼紧盯张辽。 “败将,今日,可无人再来救你!” 张辽枪指文丑,反唇相讥。 “贼将!你暗施冷箭,胜之不武,居然大言不愧!岂不为天下耻笑?” 听了张辽的责骂,文丑大怒,吼道。 “哼!那日饶你不死,今日定不轻饶!” 文丑大吼着,挺枪直取张辽。 张辽应战几合,拨马便走。 文丑见张辽败走,大吼着,拍马就追。 “败将!哪里逃!” 张辽舍下人马,催马狂奔。 文丑也舍下人马,拼命追赶。 张辽奔过一片田野,心中暗想。 “我当做出想逃回关的样子,以免文丑识破我在诱他。” 张辽想着,突然绕个弯欲往回奔。 文丑见了,吼道。 “败将!你休想逃回!” 文丑吼着,急忙绕前堵住了张辽去路,同时得意地大叫。 “败将!今天你若不降,便死定了!” 张辽见文丑如此,心中暗笑道。 “贼将,你正待送死,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张辽想着,又继续往前飞奔。 文丑也继续随后猛追。 这时,路上只有他们两骑了。 曹操与众文武齐聚帐中,等候着阵前好消息。 这时,一侍从入帐禀报。 “丞相,朝廷赐关将军“汉寿亭侯”大旗和印信,已经送到了。” 曹操一听,立即高兴起来。 “好啊!待我打着大旗,去迎得胜而归之云长!” 曹操说着,便起了身。 程昱见了,急忙阻止。 “丞相,还是继续在此等候吧。打着大旗去迎,万一让刘备看见……” 曹操听到此,反而露得意之色。 “看见又如何?袁绍得知文丑又被云长所杀,云长又在我处封侯,还会放过刘备吗?” 众人一听,无不喜上眉稍。 文丑将张辽追上了河堤。 张辽又做出想逃回关的样子,以迷惑文丑。 文丑又急忙堵住了去路,吼道。 “败将!还想逃回关?你休想!” 张辽见文丑又堵住了去路,假装做出惊慌的样子,又拨转马头向渡口逃。 文丑见了,得意地大笑起来。 “败将!背后便是黄河。看你往哪儿逃?” 文丑笑过,连抽几鞭,飞马追去。 张辽逃到渡口。渡口仅有一只小船,别无他路可去。 文丑追上来,勒住马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哈!败将!只有这只小船,你渡过去呀!渡过去就是我河北。我一定保你荣华富贵!” 张辽看了一眼小船,淡淡一笑道。 “贼将,这只小船,是留来渡你亡灵的。” 文丑一听,反而乐了。 “哼!死到临头,你还嘴硬!是死是降,快做决断吧!” 这时,关羽手提青龙刀,单骑从一土阜后转了出来。 “张将军,你的事做完了。剩下的,由我来。” 文丑闻声回头,吃了一惊。 赤兔马高大雄伟,关羽身高体壮,又骑马立在高处。一眼看去,竟比张辽高出一截! 文丑顿现怯色。 关羽提刀指着文丑,冷冷地开了口。 “贼将!是死是降,该你做决断了!” 文丑仍带惊色,枪指关羽。 “你、你就是斩颜良的关羽?” 关羽淡淡一笑。 “正是!当日颜良,有铜墙铁壁阵相护,你有甚么?且亮出来吧!” 文丑眼中又现怯色,但他却强自镇定,也冷冷笑了笑。 “哼!我到处寻你报仇,不想,你竟自已送了上门。去死吧!” 文丑大叫着,挺枪直取关羽。 关羽“忽”地一抡刀,光影一闪,只听得“当”的一声,文丑刺出的枪便弹了回去,枪杆重重地击在文丑头上。 文丑惊恐万状,一时头昏眼花,竟失去了方向感。 关羽冷笑着,像猫玩老鼠一样,盯着文丑,并没有立即取他性命。 文丑回过神来,惊恐地盯着关羽。 关羽仍冷笑着,盯着文丑。 “知道颜良是如何死的么?若想活命,快快投降!” 文丑暗暗瞟了一眼渡口的小船,突然从马背上纵身一跃,飞身上了小船,企图驾船而逃。 关羽见了,也从马背上飞身一跃,凌空一刀,只听得“哐”的一声,小船已劈成两截! 文丑立身那一截太重,瞬间便向水中栽去。 文丑立足不稳,向前一扑,手中的枪“咚”的一声掉进了河中。但文丑毕竟不是等闲之辈,他立即飞身一纵,又回到岸上,拔腿便逃。 关羽立即提刀追赶。 文丑沿河而逃,逃到水车下,已累得一头大汗,连喘粗气。 关羽已提刀追了上来。 文丑已跑不动了,便躲到水车架下,企图与关羽周旋,以赢得喘息之机。 关羽追到,挥刀杀向文丑。 文丑绕水车支架躲闪。 关羽总是扑空。 文丑见关羽无法施展,奈何自己不得,十分得意,挑逗起了关羽。 “嗨!来呀!来杀我呀!” 关羽大怒,凶猛追杀,却因水车阻挡,总未得手。 文丑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虽无铜墙铁壁阵相护,却有水车帮忙,你奈我何?” 关羽听了,极为震怒。他大吼一声,猛抡一刀。 只见光影一闪,又闻“砰”的一声巨响,高大的水车便陡然倾斜了。 原来,关羽竟一刀砍断了水车巨大的支架。 文丑顿时惊呆了。 高大的水车,“嘎吱嘎吱”乱响,顷刻向岸上倒去。 文丑回过神来,仓惶而逃。 关羽提刀欲追。水车在他面前轰然倒下,阻断了他的去路。 文丑沿河岸惊惶而逃。 文丑逃了一阵,未闻身后响动,才回过头看。 身后远处,关羽被倒下的水车挡住了。 文丑立即神色轻松起来,但并未放慢逃跑的脚步。 关羽眼看着文丑逃远,回头打了一声呼哨。 赤兔马嘶鸣着飞奔而来。好像在对主人说:主人休急,我来也! 待赤兔马奔到面前,关羽飞身一纵,跃上了疾驰的马背,加鞭向文丑追去。 文丑仍在沿河岸奔逃。听得身后响起了马蹄声,他急忙回头看。 关羽正飞马赶来。 文丑大惊。因回头在看,没留意脚下,竟摔了个大跟斗。 文丑更惊,连爬带窜,没命狂逃。 关羽追上了文丑,用刀勾住他的勒甲条,将他挑向空中。 文丑在空中四肢乱舞,拼命挣扎。 关羽此时大吼。 “贼将!是死?还是降?” 文丑并不回答,双手却暗中抓住勒甲条,突然猛地一拧,竟将勒甲条拧断了!文丑随即一发力,竟凌空飞了出去! 这让关羽始料未及。但他仅略作一怔,便飞身追去。 文丑见关羽飞身追来,立即以手中的勒甲条还击,将勒甲条挥得“呼呼”作响。 关羽见文丑竟负隅顽抗,大怒。他大吼一声,“唰唰唰唰”一连串快刀,将文丑杀得眼花缭乱,惶然急退! 关羽住手后,文丑才发现,他手中的勒甲条已被关羽斩断,仅剩了三五寸长的一小截! 没了勒甲条,文丑便没了对抗关羽的武器。他看了一眼手中仅剩三五寸长的勒甲条,吃惊不小,不由一怔。 就在文丑一怔之瞬间,关羽“呼”的一刀,文丑肩上的头便不见了! 此时,文丑的两肩之间,一股鲜血像喷泉一样,刺刺有声,直冲天空! 84大耳贼坏我二将 心有鬼下令搬师 曹操率着众文武,行进在河岸上。 与他身后的“曹”字大旗相并,是一面写着“汉寿亭侯关云长”的大旗。 此时,两面大旗正在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曹操神色兴奋,正在听身旁的张辽讲述。 听了张辽讲关羽战文丑之事,曹操及众文武尽皆哈哈大笑。 “那文丑,根本不是云长对手!” 曹操神色兴奋地说了一句。 程昱便立即接过了话。 “是啊。此番又斩了文丑,那袁绍该暴跳如雷了!” 许褚听了也很兴奋,接过程昱之言说道。 “那刘备召关羽不得,反让关羽斩了文丑。此番,刘备休想活命了!” 众人人人欣喜,便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一路说着,一路前行。 刘备率袁军行进在芦苇丛边。 走在刘备身后的简雍,突然兴奋地叫起来。 “皇叔!您看!” 刘备沿简雍指向一看。 河对岸一面大旗上,“汉寿亭侯关云长”七字清晰可见。 刘备见了,顿时大喜。 “二弟!果真是二弟!” 河堤上,曹操一行正欢笑而行。 关羽已从前方远处奔来,手中还挥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张辽见了,第一个惊喜地叫起来。 “丞相!云长已得了文丑首级!” 众人立刻惊喜而望。 关羽正挥着文丑首级奔来。 曹操没搭话,兴奋地拍马迎了上去,边跑边挥手边高声喊。 “云长!云长!” 那声音中,含着兴奋,更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爱。 袁绍与郭图、审配在帐中饮酒。袁绍神色喜悦,得意地说。 “文丑连连得胜,捷报频传,杀得曹营无人敢接战!若刘备此番再召来关羽,何愁天下不定?” 郭图听了,立刻奉承了一句。 “是啊。如此一来,明公便可独步天下了。” 袁绍听了,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袁绍笑声未落,一偏将仓惶而入。 “明公!文将军,又丧关羽之手了!” 正在大笑的袁绍,大嘴张着,好一阵收不回来。 郭图与审配也大惊失色,一时无语。 袁绍回过神来,气得暴跳如雷。 “这关羽!竟连害我二将!我、我定将他千刀万剐!” 审配听了,也怒不可遏。 “明公!关羽连害二将!刘备还佯装不知。欺负明公至此,至今尚无二人!” 审配说完,郭图又开了口。 “刘备未召来关羽,反叫关羽害了文将军!明公!万勿再听刘备欺诳之言啦!” 袁绍猛然掷杯于地,浑身颤抖着,大骂刘备。 “大耳贼!坏我二将!我岂饶你!” 这一切,尚未归营的刘备懵然不知。此时,他正为得知关羽音讯而兴奋不已,与简雍一道进了辕门。 突然,袁谭率人一拥而上,将刘备拽下马,按倒在地就绑。 “哎?哎?嘿!这是为何?这是为何呀?” 刘备大叫,却没人理他。刘备暗想起来。 “定是二弟又斩了文丑,不然,袁本初不至于此。若二弟真斩了文丑,此番恐不易脱身了,我当如何是好呢?” 刘备心中想着,一时无应对良策。 袁谭押着刘备,来到帐中。袁绍正双手叉腰,怒目而视。 刘备被袁谭押到了袁绍面前。 “父亲,孩儿已将刘备拿来!” 袁绍二话不说,便大吼起来。 “推出砍了!” 刘备急忙大叫。 “我有何罪?” 袁绍“砰”的一掌击在案上,大声怒吼。 “汝弟又害我大将文丑!焉能无罪?” 刘备听了,心中暗想。 “嗯,果然如我所料。” 刘备想着,心中已有底了,便坦然开口道。 “明公道我有罪,我复何言?且容我伸一言而死,如何?” 袁绍仍怒不可遏,挥手吼叫。 “讲!” 刘备道。 “曹操素忌刘备,知我在明公处,恐我助公,故使云长杀公二将,激怒明公,以借公之手,杀了刘备。” 袁绍本是一个心无定算之人。听了刘备之言,他顿时沉默了。 审配见袁绍犹豫,急忙开了口。 “明公!此乃刘备遁辞,休要叫他蒙过呀!” 郭图也急忙扇动。 “明公,刘备一再纵关羽,诛明公爱将;还一再以欺诳之言,惑乱明公。不杀他,还要留他再纵关羽么?” 袁绍脸上又现出了怒容。 刘备见了,还没待袁绍开口,便正色道。 “明公,自徐州失散,刘备长留明公身边;明公曾亲自着人打探云长,全无音讯,此情明公尽知。刘备连云长音讯都不知,如何纵得关羽?曹贼分明在借明公之手杀刘备,二位先生本当提醒明公,而今反称 ‘乃刘遁辞’,‘诳言惑公’,公以为当否?” 袁绍听了,想了想,才向刘备一揖。 “玄德之言是也。” 袁绍说完,又怒向审、郭等人。 “汝等可恶!几使我错诛贤良,为世人不耻!都与我退下!” 众人没想到袁绍竟变得如此之快,一个个含怨而退。 这时,刘备深深一揖,说道。 “刘备深荷明公大恩,无以为报。我欲令一心腹,持书去召云长。彼接我书,必星夜来投,共辅明公,诛杀曹贼,为颜、文二将复仇。明公以为如何?” 袁绍一听,大喜。 “若得云长,胜颜良、文丑十倍也!只是……” 袁绍说到此,又由喜转忧了。 刘备见了,连忙问。 “只是甚么?” 袁绍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据闻,云长已在曹营封侯,不知能否召得?” 刘备一听,笑了。 “明公放心!我那二弟,最是忠义。但见我信,必来相投!” 袁绍听了,十分高兴。请刘备坐了,又向外大喊。 “来人!摆酒!” 曹丕得知袁绍仍未杀刘备,反而怒斥近臣,急忙进帐来报曹操。 “父亲,袁绍得知关公又斩文丑,狂怒不已,欲斩刘备。” 曹操闻言大喜。 “好哇!此番,看他如何脱得身?” 曹丕却毫无喜色,反而低下了头,小声说。 “可是,袁绍又将刘备放了。” 曹操听了,一点都不惊讶,反而说。 “杀刘备,是愚蠢!放刘备,才是精明。” 曹丕听了,故作糊涂。 “父亲的意思是……” “得刘备者,得关羽也。经此二役,关羽威震天下,得关羽者,便可无敌矣!” 曹丕一听,真的有些急了。 “那,刘备在袁绍营中呀!我将如何?” 曹操听了,沉思起来。 曹丕见了,献计道。 “父亲,既然得刘备者得关羽,何不将刘备召来?” 曹操听了,犹豫不语。 曹丕见了,又说。 “召来刘备,不仅得关羽,还可得张飞。此前,父亲用刘、关、张,先破吕布,再破袁术,两战皆捷,为何不将刘备召来呢?” 曹操听了,摇了摇头。 “我与刘备,终非一路。此前居许都,我待刘备甚厚,刘备却暗结董承,密谋害我,如何敢再召来?” 曹丕听了,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曹操也沉思起来,他在心中暗暗决定。 “我当搬师回京,让关羽远离刘备为妙。” 85疑荀攸揣摸心思 再请战出兵汝南 次日,曹操又摆酒帐中,与众文武共饮。席间,曹操宣布了搬师回京的决定。 “云长诛了颜良、文丑,袁绍已不足畏。今我欲搬师回京,仅留夏侯渊兄弟守官渡。诸位宜早有所备。” 程昱一听,顿时忧心忡忡道。 “丞相,袁绍屯重兵于黄河对岸,此时回京,恐有不妥啊。” 曹操听了,信心满满地说道。 “折了颜良、文丑,袁绍兵虽多,然将无能,不必多虑。” 郭嘉听了,却一脸狐疑,忙说。 “丞相,袁绍连折二将,元气大伤,士气大挫。且丞相亦言:彼‘兵虽多,然将无能’。此时,正当挥我得胜之师,一举荡平河北,以除天下首患之良机!丞相反要撤军,不知为何?” 众文武听了,亦都颇为不解。 “是啊。丞相,不乘胜歼敌,反要撤军,端的为何呀?” 曹操始料未及,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此时,还是荀攸为曹操解了围。 “挥得胜之师是不错,然能否荡平河北,却未可知。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未僵。况袁绍远难言死。此时硬拼,必两败俱伤。若四方诸侯乘机攻我,我将奈何?” 曹操听了,微笑起来。 “公达之言,正合我意。诸位休得再议,明日即搬师回京。” 曹操最不愿他人看穿其心思。他心中明白,荀攸为他解围,只是找了一个搬师理由。至于荀攸是如何想的,他是否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则不得而知。于是,当天夜里,曹操决定召荀攸来问问。 荀攸来到帐中,帐中只有曹操一人。 荀攸知道,曹操独自召他,往往都有要事,所以急忙开了口。 “丞相召我,不知何事?” 曹操没答话,而是笑着请荀攸坐。 “公达且坐。” 荀攸立即叩谢。 “谢丞相!” 荀攸坐了,望着曹操。 曹操才笑着开了口。 “前者文丑来攻,我施饵敌之计,众皆不解,唯公达知之。今我撤军之由,书我掌心,公达知否?” 曹操微笑着,伸出一支握着的手。 荀攸听了,也笑了,心中却暗想。 “原来如此。他定是疑我看穿其心思了。” 荀攸想着,想应付过去,便说。 “今日议事之时,丞相不是说了吗?” 曹操笑了笑,知道荀攸是在应付,便直言自己是顺阶而下。 “汝为我搭台阶,我岂能不顺阶而下?” 荀攸听了,故作不解之状。 “噢?如此说来,丞相撤军,还另有原因?” 曹操听了,微笑着,点了点头,又指了指伸出的手,问道。 “公达可否言中?” 荀攸听了,笑了笑道。 “荀攸怎敢妄度丞相之意?” 曹操听了,说。 “我既让你说,你但说无妨。” 荀攸笑着,想了起来。 “彼生性多疑。多疑之人,最忌他人揣度其心思。他分明忌刘备召关羽,然我切不可道破。” 此时曹操虽微笑着,心里也在想。 “此人聪明过人,足智多谋。可用,需防,切不可让他揣透我心思。” 荀攸想了一会儿,转过身,也在手心写了,将手背在背后,才对曹操笑着开了口。 “丞相请看,我猜对否?” 荀攸将背在背后的手拿出来,摊开手心。 手心里写着“美人”两个字。 曹操一看,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了才问荀攸。 “你如何想到美人呢?” 荀攸见问,也笑着说。 “爱江山,亦爱美人,江山与美人等重,方为英雄。丞相乃当世英雄,又正当精壮之年,久居沙场,焉得不思美人?” 曹操听了,笑弯了腰。笑过了才说。 “既然公达爱美人,我回京便送你十个!” 荀攸喜出望外,当即拜谢。 “谢丞相!” 曹操还乐不可支,连说。 “罢了!罢了!现在,你可想知道我写的甚么?” 荀攸听了,仍笑着点了点头。 曹操慢慢打开了手掌。 掌心里,写着“关羽”二字。 荀攸见了,故作惊讶。 “关羽?关将军连获大胜,风头正劲,正可再为丞相建功,为何因他撤军呀?” 曹操看着荀攸,笑而不答。 荀攸见了,突然做出恍然大悟之状。 “噢!丞相是虑其再建功便自去?” 曹操听了,摇了摇头。 荀攸见了,又想了想,才说。 “丞相是虑其阵前遇见刘备?” 曹操听了,这才开了口。 “然也。若刘备阵前便将关羽召去,我如之奈何?” 荀攸听了,欣然赞道。 “丞相思虑高远,远非我等能及呀!” 曹操听了,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说道。 “此棋,我又占先了!” 曹操说过,得意地大笑起来。 关羽随曹操搬师回府后,便去向甘、糜二位嫂嫂请安。 “关羽向二位嫂嫂请安!我出征以来,不知嫂嫂可安好?” 甘、糜二位夫人见关羽平安归来,神色欣喜。 “我等很好。二弟此番出征,不知可得皇叔音讯?” 关羽一听,神色立即暗淡了。 “回嫂嫂,未得兄长音讯。” 甘、糜二位夫人听了,也神色黯然了。 曹操搬师回京后,便召满朝文武于相府,摆酒为关羽庆功。 曹操神情大悦,起身高声宣布。 “诸位!此次讨袁,云长立下盖世奇功!今日,满朝文武齐聚,共为云长庆功,共贺云长封侯!来!共同举杯,共贺云长!干!” 众文武尽皆起身举杯,高声相贺。 “为云长庆功!贺云长封侯!干!” 众人一齐干杯。 关羽干杯后,向曹操深深一揖,又向众文武深深一揖。 “关羽荷朝廷大恩,蒙丞相厚爱,自当建功以报。今仅一战,方诛二将,何足挂齿?敢烦丞相与诸公盛情相贺?” 曹操闻言大喜,又高举酒杯,慷慨而言。 “云长居奇功而不自傲,甚为可嘉呀!来!再为云长干杯!” 众人又一齐举杯。 “为云长干杯!” 庆功宴毕,曹操仍神色欣喜,率众人一直将关羽送到大门外。 关羽甚觉过意不去,一再请曹操与众人留步。 “丞相请留步!诸位请留步!关羽告辞!” 这时,一小校飞马而来,到门前滚鞍下马。 “丞相!汝南黄巾,十分猖獗,曹洪将军,弹压不住,特遣小的前来告急!” 曹操听了,仍神色欣喜。 “好!本相已知,汝且去吧!” 小校应声而去。 关羽急忙请战。 “丞相,关羽愿往,大破黄巾!” 曹操见关羽请战,神色更喜,但他却说。 “云长方建奇功,未曾重酬,岂可再劳出征?” 关羽听了,笑了笑说。 “丞相不知,关羽若闲,必生疾病。愿再一行,权当健身。” 关羽话似玩笑,却求战心明,令曹操感动。 “好!我令于禁、乐进为副,率军五万,往征汝南!” 关羽听了,神情大振,慨然领令。 “关羽定破黄巾,不负丞相!” 关羽告辞而去。 曹操注视着关羽背影,神情欣慰,待关羽走远,才转身进了大门。 众人随曹操进到院内,荀yu便开了口。 “丞相,关羽长怀归刘之心,有信必去,不可频令出征啦!” 程昱听了,立即附和。 “是啊,丞相。关羽有言:若建功相报,必由自去,丞相当未忘吧?” 郭嘉也面露忧色。 “是啊,丞相。汝南蟊贼,何须再遣云长?任其轻易建功,于我并非好事啊!” 曹操已知失当。但他认为,此役关羽见不到刘备,无需多虑。 “军令既出,不便收回。此战是讨黄巾,无刘备之忧。待此次收功,我将不复遣其临敌。” 听曹操如此说,众人只好不言语了。 第十二章 (上)荀攸施计破徐州 关羽中计困土山 第十二章(上)荀攸施计破徐州 关羽中计困土山 铁匠铺,炉火已经熄灭。 铁匠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坐着。 铺子里全没了往日的热火朝天。 街头,人们三五成群,面露愤怒之色,在一起议论着。 一中年人一脸急色,首先开了口, “如今兵祸连年,是刘皇叔来了,才使我等有了安宁日子。如今,我等若再助刘皇叔,曹贼便要诛全家,如此一来,如何是好啊?” 一青年人马上愤愤地接过了话。 “皇叔保徐州,便是保我等。我等助皇叔,便是保自己。谁知竟要惹灭门之祸!天理何在呀?” 一年长者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开了口。 “唉!休说天理地理罗,且说我等该如何办吧!” 一说到“该如何办”,众人尽都茫然了。 营中,将士们成群私议,人人面露焦虑之色。 一个矮个子士兵神色烦恼地开了口。 “皇叔待我等,直如子弟。如今竟要连累全家,我等当如何是好啊?” 一个高个子老兵立即开口附和。 “是啊。徐州之民,也如此拥戴。我从军十几年,从未见过如此情形!我等当如何是好啊?” 将士们也如市民一样,一说到“如何是好”,便人人不知所措了。 城楼,守城将士们聚在一起,人人面色茫然。 守将神情烦乱,正在向众人说着。 “皇叔待我等,不必说了。徐州之民,也全力相助,殷殷期待徐州得保,人人安宁!我等弃之,今生有愧呀!若继续相助,全家罹祸!我等如何是好啊?” 人人都问的是“如何是好”,却没人答得“如何是好”。留给人们的,只有茫然无措,纷纷摇头,声声叹息。 城门口,守门将士也聚在一起。人人面色困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尽皆无语。 “嗨!待我等当值之后,还是去见皇叔吧。他或许有应对之策。” 一小校提议后,众将士一致附和。 “对对对!还是听皇叔的!” 众人仿佛有了希望,神情略显轻松了。 堂中,刘备却一手托腮,独坐发愣。 徐盟主匆匆进来,急急地开了口。 “皇叔……” 刘备强打精神,起身相迎。 “城中之事,我已尽知。我保徐州,便是保百姓。若百姓继续助我,将全家不保,我于心何忍?也有悖我保徐州初衷。” “皇叔!徐州还得保啊!待我再去说服……” 刘备一听,急忙阻止。 “别别别!千万别!适才我已说过,我保徐州,便是保百姓。百姓得保,便是助我。” “那皇叔您?” 刘备苦笑了一下。 “我复兴汉室,最终乃是为民。徐州之民得保,正遂我愿。请盟主转致此意,刘备无复他求,更不愿百姓因我惨遭屠戮。” 徐盟主又感动,又难过,百感交集,热泪盈眶,边走边回头拱手。 刘备目送着徐盟主,笑容有些惨然。 一员偏将领着不少士兵来见刘备,面向刘备跪成一片。众人神色急切,一齐望着刘备。偏将领头开了口。 “皇叔,您待兵如子,若非亲历,实难置信!徐州之民,也全力相助,殷殷相托!我等皆不愿悖皇叔,也不愿悖徐州之民。然全家性命攸关,我等实在不知如何是好!请皇叔明示!” 众人也急切期盼地望着刘备,纷纷开了口。 “是啊!请皇叔明示!” 刘备面色平静,抬手示意。 “都起来吧!都起来吧!曹贼欲害汝等全家,要去情非得已,都去吧!去吧!啊!” 众人并不起身,而是一齐俯身叩头。 “我等向皇叔谢罪!向徐州之民谢罪!” “害汝等全家,害徐州之民,害当今朝廷,害天下苍生者,曹贼也!汝等何罪之有?都起来!去吧!啊!去吧!” 众人仍不起身。 “我等开城门离去,曹贼若乘机入城,皇叔咋办?” 刘备淡淡一笑。 “千万人性命,岂不重于刘备一人?” 有人听了,哭了起来。 “皇叔!皇叔啊!” 一人哭,立即引出一片哭声。 “皇叔!皇叔啊!” 众人一哭,刘备虽笑着,但明显有些伤感。 “好了,都去吧!” 刘备说罢,转身急急离去。 众人望着离去的刘备,放声大哭。 “皇叔!皇叔啊!” 徐州东门口,城门大开,不少将士在络绎不绝地出城。 此时,张辽率人马来了,未遇任何抵抗,便进了城门。 徐州西门口,城门也大开着,不少将士在络绎不绝地出城。 许褚率领人马,也未遇任何抵抗进了城门。 徐州南门口,城门也一样大开着,将士也一样络绎不绝地出城。 于禁率领人马,大摇大摆地进了城门。 徐州北门口,城门同样大开着,将士也同样络绎不绝地出城。 李典率领人马,不紧不慢地进了城门。 下邳城楼,关羽正在巡察。 一小校飞马奔来。 “报!关将军,徐州破了!” 关羽大惊。 “啊?徐州军民一心,同仇敌忾,一直固若金汤,如何便破了?” “曹贼以斩全家相威胁,令徐州之民不敢助皇叔,令徐州守军不敢再坚守!” 关羽一听,顿时默然了。好一阵之后,他才开了口。 “兄长呢?可有音讯?” “皇叔已不知去向!” 关羽一下呆了。 得知徐州破了,下邳全城震动。关羽安抚了众人,又布置好城防,天色便黑了下来。此时,他正独自一人,神色哀戚地呆坐着,在痛苦中追忆着往事。 当年,衣衫破旧的关羽推着车,来到桃花村酒肆外。他停下车,抬头看了一眼。 店门上的横匾写着“桃花村酒肆”。 关羽举步便迈了进去。 关羽一进店,见其他八仙桌都坐了人,便在角落的无人桌子前坐了,即开口唤酒保。 “酒保!快拿酒来!别误我入城投军!” 邻桌的刘备与张飞见关羽身高体壮,声音宏亮,相识一笑。刘备悄悄开口对张飞小声说。 “同是投军之人,待我去邀他过来。” 张飞点了点头,刘备便起身来到关羽桌前,笑着点了点头。 “壮士,我二人亦有意从军,可否同桌一叙?” 关羽报以微笑,起身随刘备过去了。 张飞见二人过来,亦起身相迎。 三人坐下后,刘备开了口。 “鄙人刘备,本汉室宗亲,今闻黄巾倡乱,欲从军剿贼。” 刘备说完,张飞便开了口。 “某姓张,名飞,世居涿郡;卖酒屠猪,好交豪杰。亦有心起事。” 二人自报家门后,关羽也开了口。 “吾姓关,名羽,河东解良人。因豪绅欺人,吾杀之。逃难江湖,已五六载矣。今欲从军。” 张飞闻言大喜。 “好啊!我三人意气相投,且到我庄上,共议大事,如何?” 刘备与关羽闻言,也兴奋不已。 “如此甚好!” 刘、关、张三人兴高采烈来到庄前。张飞边于前面领路边兴奋地说着。 “吾庄后有桃园,今桃花盛开,甚是宜人。明日,我三人于桃园中焚香祭拜,结为兄弟,共举大事!如何?” 刘备与关羽闻言大喜,同声相应。 “如此甚好!” 次日,天气清明。桃园中,鸟语花香,春光明媚。 张飞已令人在园中设了香案。案上摆着乌牛白马等祭礼。 刘、关、张各焚一注香,双手禀着,齐跪案前盟誓。 “念刘备、关羽、张飞,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三人誓毕,才起身上香。 美好的回忆,并不能改变严酷的现实。此时关羽独立窗前,仰望夜空,愁肠百转千回。 “我三人结义,兄长、三弟均不知去向,令我如何是好?” 关羽又回堂中,凝眉静思。 “我当尽力守好下邳。兄长与三弟知我在此,便好来相投。” 院内,甘夫人与糜夫人披麻戴孝,一边哀伤悲泣,一边化着纸线。 关羽从外进来见了,有些诧异。 “二位嫂嫂,这是为何?” 二位夫人一见关羽,反而失声痛哭起来。 “二弟,你兄长他……” 关羽见二位嫂嫂更加伤悲,以为她们已得刘备死讯,立即紧张起来。 “兄长他如何啦?” 甘、糜二人神色哀戚。 “恐是没了。” 关羽一听,急忙追问。 “二位嫂嫂从何处得到消息?” 甘、糜二人见关羽如此问,只好答。 “我二人未得消息。” 关羽一听,松了口气,便劝慰起来, “二位嫂嫂放心!我兄长一身好武艺,不会有事!” 二位夫人听了,免强敛住哭声。 “都已数日,你兄长若在,当已到下邳。然至今仍无音讯,多半不成了。” 二位夫人又哭起来。 关羽见了,急忙又劝。 “二位嫂嫂无需多虑。若兄长已遭不测,曹贼必会大肆张扬。今不闻动静,足见兄长平安无事。” 二位夫人一听,心中觉得在理,眼中又燃起了希望之光。 关羽见了,才放下心来,但他心中也颇犯嘀咕。 “兄长与三弟皆知我在下邳,为何不来相投呢?难道兄长与三弚已遭不測……” 关羽不敢往下想。 既然徐州已破,下邳恐已难保。这一点,关羽心中很明白。于是,他开了口,请甘、糜二位夫人做好应对不测准备。 “二位嫂嫂,徐州已破,下邳也恐难保。为防万一,我已备好车驾。请二位嫂嫂收拾些贵重东西,以防不测。” 二位夫人听关羽如此说,紧张地连连点起了头。 晚上,五位守寨小校面色焦急,一齐来后堂见关羽。 关羽从内一出来,五位小校便一齐跪下了。 “关将军,听说徐州失陷,是因守城将士怕斩全家,出城投降而致。我等深深敬重关将军,可也担心全家遭斩!不知如何是好?” 领头的小校说完,其他人立即附和起来。 “是啊。我等深深敬重关将军,可也担心全家遭斩呀!” 关羽早已知徐州失事原因,听小校如此一说,关羽急忙去扶他们。 “你等且起来!” 五人犹犹豫豫地起来了。 关羽神色郑重地对五人说。 “汝等回营,遍告将士,千万别让家人受累,都去吧!” 五人听了大惊。 “这如何使得?” 关羽叹了口气。 “曹贼要杀汝等全家,关某岂能置万千性命于不顾?” 五人听了,又感动,又关切。 “那将军您呢?” 关羽淡淡一笑。 “凭我一口青龙刀,谁可奈我何?” 次日早起,下邳城外便有将士纷纷出城而去。 他们出城后,又返身面城而拜。 拜毕起身,才在频频回首中离去。 五个守寨小校一齐出了门。他们眼中流着泪,一步一回头。 关羽立在城楼。他神情肃然,看着城外。 城外一路,尽是离去的将士。 在离去的将士中,关羽见到了五位小校。 城外离去的将士中,五个守寨小校见了城楼上的关羽,一齐转身,伏拜在地。嚎啕大哭。 “关将军!关将军啦!” 五人或以头抢地,或以拳捶地,痛哭不止。 城楼上,关羽仍神色肃然,但眼眶已经潮润了。 目送着五位小校走远,关羽才怅然转身下楼。 一小校与近百士兵齐聚楼下,一齐望着关羽。 关羽一怔,开口问道。 “尽皆去了,汝等为何不去?” “我等皆无家之人,愿随将军!” 关羽听了,有些感动。他未言语,只上前拍了拍小校的肩。 第十二章 (下)荀攸施计破徐州 关羽中计困土山 第十二章(下)荀攸施计破徐州 关羽中计困土山 徐州果然不攻自破,令曹操大为惊喜。他深知徐州绅民心向刘备,便严令安抚。数日之后,曹操才召众文武聚于厅中,合议日后之事。 众人还未开口,程昱便将话题引向了下邳。 “丞相,徐州已破数日。关羽与刘备家小还在下邳,我军为何不乘胜讨伐呀?” 曹操闻言,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素爱云长武艺,欲得之以为己用。今尚无说降良策,故未轻动。” 程昱听了曹操之言,颇不以为然。 “丞相,我战将如云,丞相何需为关羽所困?” 不少文武听了,也立即附和。 “是啊。丞相何必呢?” 曹操听了,仍心平气和。 “汝等不知关羽。我与之初识,即温酒斩华雄。那关羽是何等威风啊!当年讨董卓。华雄横扫十八路诸侯,威震天下。号称“江南猛虎”之孙坚,在诸侯中风头最劲。然遇华雄,虽有程普、黄盖、韩当、祖茂四人拼死相救,仍险些丧命!鲍忠、祖茂、俞涉等大将,一出马便无人生还!十八路诸侯,无不震恐!此时,又传来了噩耗!” 曹操随即便讲起了关羽温酒斩华雄之事。 那是十八路诸侯讨董卓时的事。当时袁绍被推为盟主,高坐帐中。 曹操、公孙瓒、袁术、刘岱、刘表等各路诸侯,列坐左右。 公孙瓒身后,立着刘备、关羽、张飞。 一班将佐分列立于各路诸侯身后。 帐外一军曹匆忙奔入。 “报!潘凤又遭华雄斩了!” 袁绍闻报大惊。 “啊?!华雄竖子,败我江南猛虎孙坚,又连斩鲍忠、祖茂、俞涉、潘凤四员大将,是可忍,孰不可忍!帐下诸将,谁与我取华雄首级?” 帐中诸将低首垂目,无人敢正视。 刘备、关羽、张飞见状,在公孙瓒身后暗自冷笑。 袁绍见帐中诸将无人敢领令,不禁长叹。 “唉!可惜我上将颜良、文丑未到。若其一人在此,华雄怎敢逞狂?” 关羽见袁绍丧气摇头,闪身帐中。 “末将愿斩华雄,献首级于帐下!” 袁绍、曹操等各路诸侯,皆惊视关羽。 公孙瓒及身后的刘备、张飞,则神色泰然。 袁绍不识关羽,见他曾立公孙瓒身,便对公孙瓒开了口。 “公孙太守,此为何人?” “此乃刘备之弟,关羽是也。” 袁绍从不知关羽,听后又问 “现居何职?” “跟随刘备,充马弓手。” 袁绍闻言,勃然大怒,拍案大吼。 “小小马弓手,好生大胆,竟敢欺我众诸侯无大将!快快与我打出!” 曹操见袁绍左右闻令已动,立即起身相劝 “公且息怒。此人既出大言,想必当有谋略。公且令他出马,如其不胜,责之未迟。” 袁绍仍怒气冲天。 “不可!使一马弓手出战,必被华雄耻笑!” 曹操赶紧又劝。 “我观此人,仪表不凡,华雄怎知他是马弓手?” 袁绍闻言,一时无语。 关羽见状,挺身高叫。 “如不胜,斩吾头!” 袁绍仍迟疑不决。 曹操见此,立即斟热酒一杯,送与关羽。 “壮士,饮此热酒,以壮行色!” 关羽推回酒杯。 “酒且斟下,某去便来。” 张飞见关羽将出马战华雄,急忙叫起来。 “二哥!且待我与您擂鼓助威!” 张飞叫着,奔向关羽。 有兄弟助威,关羽更为振奋。待张飞近前,他有力地与张飞击了一掌。 “得三弟助威,二哥定不相负!” 关羽说罢,与张飞昂然出帐而去。 鼓车上,鼓手在不紧不慢地击鼓。 张飞来了,跃上鼓车,从鼓手手中拿过鼓锤。 “二哥,我为您擂出征鼓!” 张飞说罢,低头含胸,双手快速击起来。 鼓声低沉急促,仿佛万马急驰,长驱出征。 低沉急促的鼓声中,一阵急急的马蹄声由近而远。 袁绍犹带怒颜,端起酒杯,送到嘴边却未喝,然后重重地顿在案上。 帐内一片寂静。刘备与公孙瓒神色泰然。 曹操见了,神色稍安。 鼓车上,张飞击着鼓,突然挺胸扬头高喊。 “二哥,我为您擂冲锋鼓了!” 张飞击鼓的双手突然大起大落,骤如急雨。 鼓声昂扬激越,威武雄壮,势如万军呼啸!同时杀声大起。 刘备注视帐外,面色自信。 曹操也显然受到鼓声鼓舞,脸上略显兴奋之色。 袁绍则在侧耳静听。 惊天动地的喊杀声,突然变成了更加热烈的欢呼声。 张飞闻之大喜,立即将鼓锤塞给了鼓手,高呼一声。 “快!擂得胜鼓!” 张飞说着,跳下鼓车,便朝帐门奔去。 欢快悠扬的鼓声和热烈兴奋的欢呼声中,马蹄声由远而近。 张飞兴奋地奔进帐中,大步直奔刘备身边。 刘备见了,喜形于色,按捺不住与到来的张飞击掌相庆。 袁绍有些惊疑。 曹操面露喜色。 人们都期待地注视着帐外。 关羽手提华雄首级,大步进帐,将首级掷在袁绍案前的地上。 袁绍大为震惊。 曹操惊喜异常,双手捧起此前放在案上的酒杯,送到关羽面前。 “壮士请饮!此酒尚温。” 曹操讲完关羽温酒斩华雄的壮举,仍兴奋不已。 “自此之后,我便常思,欲得关羽为己用。今日,正是我一偿夙愿之良机,岂可贸然而行?” 程昱听了,开了口。 “丞相欲得关羽,唯有说降,别无他途。” 郭嘉一听,顿露忧色。 “关羽最重忠义,与刘备誓同生死。今刘备为丞相所败,下落不明,关羽正为此悬心。若此时遣人说降,恐说降不成,反激其怒啊!” 曹操一听,立即点了点头。 “我正为此,无计可施啊!” 众人也一时无语。 这时,张辽挺身而出。 “丞相,我与关羽有旧,待我前往说之。” 曹操还未答话,程昱又开了口。 “文远虽与关羽有旧,然仅以言辞相说,断难凑效。必得令其进退无路,文远再往说之,或可成矣。” 曹操听了,连连点起了头。 营中,几十个士兵已装扮停当。他们一个个衣甲不整,神色疲惫,有好些人还包扎着受伤的胳膊腿儿什么的。一个个正望着曹操。 曹操打量了众人一会儿,点了点头。 “嗯,如此,才像败兵嘛。” 曹操亲自验看毕,又提高了声音。 “汝等去下邳,若关羽生疑,可记得如何作答?” “记得!” 众人齐声回答。 “好。汝等且去吧!” 几十个假冒的徐州败兵停在下邳城门外,焦急地望着城楼。 关羽来到楼口,向城下观望。 假冒败兵一见关羽,便大声哭叫起来。 “关将军,我等从徐州逃来,快快开门吧!” 关羽听了,面露疑色,心中暗想。 “彼等此时才来,恐是曹贼遣人所扮,我当小心才是。” 关羽想着,问了起来。 “徐州已失十余日,汝等如何才来?” 假冒败兵见问,急忙回话。 “徐州破了,我等只好潜伏,待曹贼搜捕惭少,方敢日伏夜行,故至今日方到。” 关羽听了,仍疑色未减。 “曹贼要斩汝等全家,他人尽皆离去,汝等为何不去?” 假冒败兵听了,略作一愣,又开了口。 “我等皆为无家之人,不惧那曹贼**威!” 关羽听了,未见破绽,又转念一想。 “如今城中兵少,彼等赶来,或有用场。” 想到此,关羽疑色已释,当即下令。 “开门!” 假冒徐州败兵去下邳后,曹操便一直静侯着消息。 这一日,他正与众文武聚于帐中,一小校进帐禀报。 “丞相,关羽已开城门,纳入降卒。” 曹操闻言大喜。 “好!诸将听令!” 众将也很振奋,高声作答。 “在!” “内应已入下邳,各依计而行!” “是!” 夏侯dun引着大军,来到下邳城外。 关羽早已下令紧闭城门。 夏侯dun见了,大骂起来。 “关羽!有种的!出来见我!” 任夏侯dun如何叫骂,城门仍然紧闭。 城楼上,也始终不见关羽。 夏侯dun又大骂。 “人道关羽如何英勇,原来,竟是个缩头乌龟!” 此时,关羽正在后堂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 “城中兵少,不可轻战!对!城中兵少,不可轻战!” 关羽不断暗暗告诫自己。 这时,一小校在门口探了一下头,又怯生生地缩了回去。 关羽心中烦躁,一看便怒了,吼问起来。 “何事?” 小校面露难色,不得已进了门,欲言又止。 关羽本已烦躁,见小校如此,更加恼怒。 “有事快讲!” “将军,那曹军……” 小校刚开口,又怯生生地打断了话头。 关羽已怒气冲天。 “讲啊!那曹军如何?” 小校一脸怯色。 “那曹军,天天在城外乱骂。” “骂甚么?” 小校一幅哭不烂兮的样子,连连摆手,就是不吐一字。 关羽见了,勃然大怒。 “哼!这帮混蛋!不知天高地厚!待我出去,教训教训这帮孙子!” 关羽一脸怒气,引少量兵马,杀出了城门。 夏侯dun立即拍马迎战。 仅战几合,夏侯dun拨马便逃。 关羽怒火冲天,拍马就追。 关羽一直追出山外,夏侯dun又回马来战。 仅战几合,夏侯dun又逃。 关羽刚杀得兴起,见夏侯dun又逃,立即拍马去追。 夏侯dun逃了一阵,又回马来战。战不数合,又飞马再逃。 就这样,关羽杀一阵,追一阵,再杀一阵,再追一阵;夏侯dun则杀一阵,逃一阵,再杀一阵,再逃一阵。 关羽就这样追追杀杀,杀杀追追,一直赶出二十多里。 这时,关羽才恍然大悟。 “不好!此贼在诱我,下邳危险!” 关羽急忙拨转马头,加鞭回赶。 此时,夏侯dun反而率军杀了回来,追赶关羽。 关羽恐下邳有失,不敢恋战,反而让夏侯dun一路追杀,损伤了不少人马。 关羽率军回赶至一个山谷,突闻山中一声炮响,顿时杀声四起。 关羽一惊,急忙勒马。 这时,左徐晃,右许褚,双双率军,喊杀而来。 关羽心忧下邳,大声叫着。 “下邳有危,不可恋战!” 关羽率军避开徐晃、许褚,从一侧杀出了重围。 关羽已率军摆脱徐晃与许褚,但前方突然箭如雨下。他率军冲了几次,都被箭雨所挡,只好返身杀回。 徐晃与许褚截住了关羽。 关羽奋力厮杀,徐晃与许褚渐渐招架不住。 关羽杀开一条血路,冲出了包围圈。 赶回来的夏侯dun,又接住与关羽厮杀。 关羽心忧下邳,拼命厮杀,夏侯dun只挡了几合,便抵挡不住了。 徐晃与许褚又一齐上前厮杀。杀了一阵,也渐渐抵当不住了。 夏侯dun喘过气来,又来战关羽。 三人就这样轮番与关羽厮杀。 后来,只要关羽不奔下邳,三人便罢战;只要关羽欲奔下邳,三人便死缠着不放,这人挡不住了,那人上;那人挡不住了,这人上。 关羽心知中计,心中十分焦急,却怎么也摆不脱三人的死缠烂打! 就这样,关羽被死死缠住,一直战到天将向晚。 关羽奋力杀出一道缺口,才率军逃出包围。 夜色已浓,关羽只好率军奔上了一座土山。 徐、许、夏三将,立刻指挥曹军,将土山围了个水泄不通。 关羽与将士,只好暂驻山顶。 经过一天苦战,众将士又饿又累又困,或坐或卧,众皆疲惫不堪,有的倒下便呼呼大睡起来。 关羽心忧下邳,毫无睡意。 他遥望下邳,城中毫无动静。关羽见了,心中暗自盘算。 “城中安静,或许下邳未失。我此时挥师突袭,或许可回救下邳。” 关羽想到此,向身边士兵悄悄发出了号令。 士兵们一个推一个,悄悄传令。 “准备杀回下邳!” 士兵们听说将杀回下邳,人人顿时打起了精神。 下邳城中,几十个以徐州败兵之名进城的曹军,在迅速悄悄潜向城门。他们潜潜行行,行行潜潜,迅速向城门靠近。 土山上,关羽率军,悄悄向山下移动。 他们人人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山下包围他们的曹军。 曹操率大军伏在下邳城门外。他神色紧张,双眼紧盯着城门口动向。 土山上,关羽率军,渐渐潜移近了山脚。 关羽一挥手,让众人伏地不动,自已才仔细观望起来。 不远处,包围土山的曹军静静的,没有丝毫动静。 城中,几十个曹军已潜到城门口。 领头一人打了个手势,众人赶紧潜伏不动。 土山上,悄悄移近山脚的关羽,突然一跃而起,大吼一声。 “与我杀!” 跟随的士兵也一齐呐喊杀出。 曹军中,顿时锣声骤响,乱箭如雨般射来。 关羽以刀拨箭,奋勇向前。 曹军中锣声不断,乱箭更如蝗虫般地源源不断飞来。 关羽身后,士卒一个个倒下。 关羽只好下令退回。 “快!后退!后退!” 城门外,曹操率军伏不动,神色却更加焦急。他双眼紧盯着城门口,一动不动。城内,领头之人一挥手,潜伏在城门口的曹军突然群起而攻! 守城将士人人措手不及,连连被砍倒。 曹操仍双眼紧盯城门口。 忽然,城门口亮起了火把。 曹操见了,顿露喜色。 他一挥手,大军便蜂拥冲向城洞开的门。 第十三章 约法三章 曹营哗然(上) 第十三章约法三章曹营哗然(上) 城中空地上,蔡阳在指挥士兵连夜堆放柴草。地上已堆好几处,蔡阳还让再堆。 “再堆多些,一起放火!” 街口,于禁也在指挥士兵在夜色中堆放柴草。于禁也在催促。 “快!再多堆些!” 桥头,李典还是在指挥士兵堆放柴草。李典一边亲自去抱柴草,一边催促。 “快堆!” 大街上,几十步一堆几十步一堆的柴草,已堆了一串。 曹操还在亲自指挥人马堆放。 “快点!再多堆些!” 随在曹操身边的夏侯渊甚是不解。 “丞相,堆那么多何用?” 曹操笑了笑。 “城中火势越大,那关羽就越心慌。懂么?” 土山顶,关羽正在打盹。 执哨的士兵突然大惊。 远处的下邳城中,突然四处燃起大火。 执哨的士兵急忙去推关羽。 “将军!你看!” 关羽一惊而起。 远处的下邳城中,四处大火熊熊。 关羽大惊。 “不好!下邳失了!” 将士全都惊醒了,一齐吃惊地望着。 关羽提刀上马,大声下令。 “快!随我杀回下邳!” 关羽一马当先。 众将士也紧紧相随。 可是,快到山脚,曹军中又一阵锣声,千万支箭又一齐射来。 关羽急忙勒住马。 待乱箭稀落下来,关羽又率人马向前冲。 乱箭又骤雨般飞来。 关羽只好率人马后退。 关羽退回山顶,在向十来个士兵小声授计。 十来个士兵听着,频频点头。 十来个士兵领令后,便往马尾上绑起树枝来。 夜色中,关羽率领人马,在悄悄潜下山。 十来个马尾上绑着树枝的士兵,在近山脚处驱马奔跑。 树枝在地上拖起哗哗响声。 他们跑到何处,曹军的乱箭就射向何处。 土山一侧,关羽率人马,已悄悄潜近山脚。 关羽一马当先,杀向包围的曹军。 众人也一齐呐喊着,紧随关羽冲杀。 曹军中又一阵锣响,随即便是一阵乱箭。 箭如飞蝗,关羽与众人抵挡不住,不得不又退回。 土山顶,关羽神色痛苦地望着下邳城。 城中火光熊熊。 关羽愧疚不已。 “兄长将嫂嫂重托于我,今却失于城中,如何对得起兄长?” 关羽望着城中熊熊大火,痛悔不已。 “我本知城中兵少,不可轻战。可我怒火冲昏头脑,中了曹贼诡计,悔之晚矣!” 关羽神色痛苦茫然,仰望茫茫夜空。 夜空一片昏暗。 “兄长与三弟知我在下邳,为何不来相投?若我兄弟三人在此,曹贼如何得手?兄长、三弟,你们到底在何处?” 关羽又痛苦地想起来。 “我原想,我守住下邳,兄长与三弟便好来投。今下邳若失,我亦不知浪迹何方,如何与兄长与三弟再聚?” 关羽想到此,无助地仰天叹息。 两行冷泪悄然滑落。 次日凌表,东方已现一抹亮色。天地间缭绕着淡淡的轻雾。 土山顶,关羽神色严峻,在山顶眺望。 远处的下邳城虽显朦胧,然已复归平静。 关羽的心,却不平静。 “城中一夜大乱,不知嫂嫂如何?” 关羽又看山下。 土山下,曹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不知围了多少重。 关羽见了,并无所惧,反而暗暗下定了决心。 “无论围多少重,我都将杀出去!” 关羽又看周围。 周围百十个将士或坐或卧,都在闭目养神。 “此时,彼等又困又饿,皆因我轻动所致,我有愧呀!我将拼死杀条血路,将彼等带出重围!” 关羽振奋精神,提起了青龙刀,心中暗想。 “青龙刀啊青龙刀!该你大显神威了!” 提起刀后,关羽才发现,经昨日一天砍杀,刀口已很钝了。刀口上,还有一些小卷或小缺。 关羽又看了一眼山下重围,心中思忖。 “刀已不快,如何杀出去?” 关羽举目四顾。 不远处,有块石头。 关羽过去拣起石头,又回到原处,用石头“哗哗”地磨起了青龙刀。 磨刀声惊起了周围将士。 众人也纷纷起身,四处寻找石头,磨起了刀枪。 关羽磨好刀,起身呼呼地舞了几下,便提刀上了马。 “诸位!汝等饿困交加,皆因受我所累。关某十分歉疚!今愿随我者,紧跟我马后。待我杀出血路,一道冲出重围。不愿随我者,便都降了吧。” 众将士听了,纷纷站到关羽马后。 关羽见众将士仍紧紧相随,倍感振奋,拍马当先,冲下山去。 这时,张辽出现在山下。他单骑提枪,一边催马上山,一边大喊。 “云长兄!且慢下山!云长兄!且慢下山!” 关羽见张辽边喊边奔上山来,便勒住了马。 待张辽奔近,关羽开了口。 “文远此来,可是相敌?” 张辽听了,赶紧掷枪于地,连连摆手。 “非也!非也!兄长曾救我命,小弟怎敢与兄长相敌?夜闻兄长被困重围,深为不安,便一早从城中赶了来。” 关羽一听张辽来自城中,连忙问。 “城中一夜不宁,不知我两位嫂嫂如何?” “丞相有令,不得惊扰!兄长大可放心。” 关羽一听,一下警觉起来。 二人下了马,就地坐在山上。 “文远此来,可是想说关某?” 关羽语气虽显平静,神色已明显不悦。 张辽笑了笑。 “非也。昔日蒙兄救弟,今日弟安得不救兄?” 关羽听了,神色开朗了些。 “如此说,文远此来,将欲助我?” 张辽又笑了笑。 “亦非也。” 关羽立即拉下了脸。 “既不助我,此来何干?” 此时,下邳大堂中,正灯火通明。 曹操神色兴奋,高坐正中。 曹丕立在曹操身边。 众文武匆匆而来。有的还在边小跑边整衣。 “丞相,下邳已得,刘备已破,仍早早相召,不知有何大事?” “说降关羽之计,今至决胜之时,岂非大事?” 众文武听曹操如此一说,不少人都露出了不以为然之色。 蔡阳还不满地嘀咕了一句。 “一早即起,原是为此!” 曹操注意到了有人不满,立即冷着脸开了口。 “我聚汝等,便为及时应对。若张辽往说不成,我将如何?汝等当早谋良策。” 土山顶,关羽明显面带恼色,盯着张辽。 张辽却仍然笑着。 “玄德不知存亡,翼德不知生死。昨夜曹公破下邳,军民无害。兄之嫂嫂,丞相特差人护卫,未曾惊扰。所言诸事,皆兄牵挂者也。弟特来报兄。” 关羽越听越怒。待张辽说完,勃然而起。 “汝之所言,句句说我!今虽处绝地,我视死如归!汝速速下山,待我来战!” 下邳大堂中,曹操在踱着。 文武中,已有不少人面露烦色。 曹操突然停下,转对众人。 “张辽已去许久,仍无音讯。汝等以为如何?” 文武中,有人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我等亦不知如何。” 曹操听了,一愣。 土山顶,张辽大笑起来。 “兄之所言,岂不为天下所笑?” 关羽仍怒形于色。 “吾仗忠义而死,岂为天下所笑?” 张辽并不在意关羽已发怒,仍然笑着。 “兄今即死,其罪有三。安得不为天下笑?” 关羽听了,一脸困惑。 “我有三罪?你且道来。” 张辽面带笑容,拉关羽坐了。 “当年,兄与使君结义,誓同生死。今使君方败,兄即赴死?若使君复出,欲求兄相助而不可得,岂不负当年结义之盟?” 关羽听了,一愣。 张辽抬手于关羽面前,压下一根指头。 关羽看了一眼张辽压下的指头,没说话。 张辽见了,继续说。 “此前,使君以家眷托附于兄。若兄赴死,二位夫人必失所依,岂不负使君重托?” 关羽听到此,沉思起来。 张辽压下了第二根指头,见关羽沉思,又接着说。 “兄武艺超群,满腹经纶,不思助使君匡扶汉室,造福苍生,却欲无谓赴死,以博忠义之名,岂不是罪?” 关羽听了,良久沉吟不语。 张辽见了,却暗自高兴。 曹操望着厅外,已面露焦躁之色。 曹丕立在曹操身边,不敢露颜色。 众文武却与曹操相反,面露无奈之色。 这时,曹操突然高声呼叫起来。 “来人!” 左右应声而出。 “在!” “速去打探,务得张辽说降消息!” “是!” 左右领令而去。 文武中,好几人都情不自禁地摇头。 山顶,关羽一脸困惑,望着张辽。 “汝称我有三罪,我当如何?” 张辽听关羽如此问,心中暗喜。 “好!有希望了!” 张辽心中想着,又平静地开了口。 “今曹公领军二十万,兄仅一人。兄若力战,必死无疑。徒死无益,不若暂投曹公,却打听使君音讯。如知何处,即往投之。如此,一者可保兄之嫂嫂,二者不悖桃园之盟,三者可留有用之身。避三罪,得三便。弟乃忠言,兄自详之。” 关羽听了,起身转来转去。 张辽知关羽心有所动,也不再言。 片刻之后,关羽停了下来。 “汝有三便,我有三约。如丞相能从,我即当卸甲;如其不允,我宁负三罪而死!” 听了关羽的“三约”,张辽立即赶回了城中。他兴冲冲地进了大厅。 曹操一见张辽神色,顿时兴奋起来。 曹丕与众文武也陡然来了精神。 曹操兴奋地离座迎向张辽。 “文远,如何?” “关羽愿降,然有三约。” 一听关羽愿降,曹操立即喜出望外。 “快快讲来!” “一、彼与使君有誓,共扶汉室。今只降汉帝,不降丞相。” 众文武一听,顿时一片哗然。 “甚么?” 程昱又是第一个叫起来的人。 “不降丞相?还叫降?” 蔡阳夸张地挥着手高叫。 “天下奇闻!降者竟敢欺主!” 曹操却依然笑着。他抬手压了压。 众人静了下来。 “吾本汉相,汉即吾也。此可从之!” 曹操话音一落,众文武又是一片哗然。 “丞相!不可呀!” 夏侯渊立即闪身而出,高声谏阻。 “丞相,那关羽向来心高气傲,丞相如此,岂不助其气焰?” 蔡阳是个最善扇风点火的角色,此时又开了口。 “关羽如此渺视丞相,岂可任之?” 曹操挥手打断了众人的喧哗。 “休再多言!吾意已决!” 众人听曹操语气决然,虽心中仍不平,口中只好不言语了。 曹操又转向张辽。 “文远,你且说其二!” “二、使君俸禄,用于赡养其嫂。一应上下人等,不许到门!” 曹操一听,笑了。 “汝回告云长,使君俸禄,此后加倍!至于严禁内外,乃家法,自不待言!且讲其三。” “三、倘有使君信息,任其自去,虽远必往。” 曹操一下愣了。 曹丕与众文武都愤愤难平了,但只窃窃私语,未再喧哗。 不少人则神色紧张地注视着曹操。 曹操沉吟良久,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如此,我养云长何用?此事,断难从之!” 曹丕与众文武紧张的神情一下松弛了,纷纷点头称是。 蔡阳、程昱等人还露出了笑容,兴奋地与身旁的人以示相庆。 这时,张辽笑了笑,开了口。 “豫让‘众人国士’之论,丞相当知?” “我知矣。” “丞相,欲得国士,必优待之;待之从优者,国士便从之。豫让之论,古今同理也。” 曹操听了,神色渐渐释然,连连点着头,慨然相应。 “文远之议甚当!刘备待云长恩厚,吾以更厚恩待之,何忧云长不服?文远速速往告云长,吾愿从此三约!” 曹操三约皆从,令张辽甚为欣喜。 “是!” 张辽应了,转身欲去。 程昱叫了起来。 “文远且慢!” 张辽停下了,却望着曹操。 程昱叫过,出班跪地。 “丞相!不可啊!” 众文武也一齐跪下,齐声相阻。 “丞相!不可啊!” 曹操之意为众人所阻,不禁恼怒起来。 “为何不可?” “常言道:欲壑难填。若任关羽自去,稍不遂意,彼便可去!丞相如之奈何?” “任其自去,须得知使君消息,与是否遂意无关!” 曹丕听了,心中暗想。 “我便将刘备除了,看他从何处得到消息!” 曹丕心中虽如此想,脸上却仍旧不露声色。 郭嘉这时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丞相,云长仗义,非比常人。刘备虽败,然死生未卜。若果有刘备消息,云长要去,如之奈何?” 曹操听了,笑了笑,信心十足地开了口。 “有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云长仗义,我便以义服之,更令其铁心向我,岂不更好?” 曹操如此厚爱关羽,令蔡阳已生妒意。 “丞相!我等皆知您招关羽心切。急切之下,常易失之偏颇啊!” 曹操听了,断然而言。 “我自有数,汝等休再多言!都散去吧!文远,你且速去!” “是!” 张辽应声而去。 曹操也不理众人,自己先去了。 曹丕赶紧跟上。 众文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郁闷起身,怏怏离去。 张辽面带喜色,又回到山顶。 关羽迎了上去。 张辽先开了口。 “兄长三约,丞相慨然相从。兄长还有何疑虑?” “请文远回禀丞相,暂且退军,容我入城禀过嫂嫂。嫂嫂允了,此事方可定夺。” 张辽怔了一下,随即笑了笑,一时未答。 关羽见了,又开了口。 “文远可是为难?” 张辽想了想,一口应了。 “好!待我回禀丞相。” 众将归营后,仍闷闷不乐。 一小校进帐传令。 “丞相有令:” 众将一齐单腿跪地,俯首领令。 “所有人马,退军三十里!即刻动身!” 众将一齐抬头,无不惊讶。 “为何退军?” “关羽要丞相退军,以便进城禀告其嫂嫂。” 众将闻言,尽皆大怒。 “甚么?” 一小校快马来到山下。 夏侯dun、许褚、徐晃三将迎上。 “丞相有令:” 三人单腿跪地,俯首听令。 “所有人马,退军三十里,即刻动身!” 三人闻令皆惊。 “我等已困关羽于绝地,为何退军?” “关羽要丞相退军,以便进城禀告其嫂嫂。” 三人闻言大怒。 “甚么?竟有此等荒唐事?” 许褚一冲而起,挥着手大吼起来。 “我等退军,纵关羽于绝地,如何可以?” 徐晃也甚是不解。 “是啊!如此,岂不是困龙入海,饿虎还林?” 夏侯dun来得更干脆。 “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等不撤!” 小校听夏侯dun如此说,立即开了口 “夏将军,丞相特令:无论何人,违令立斩!夏将军且自斟酌。” 三人一听,都傻眼了。 关羽要曹操撤军,曹操竟下令退军三十里,令众文武大为愤慨。众人齐聚大厅,求见曹操,以图阻止。 此时,大厅里人声鼎沸,众文武齐聚厅中,人人义愤难平,争相怒斥。 蔡阳这回抢在了程昱之前。 “关羽太不自量!简直得寸进尺!” 程昱也立即叫了起来。 “关羽狂妄之极!居然要丞相撤军!” 夏侯渊也挥着手大吼。 “此时便所求无礼,日后不知当如何?” 这时,曹操出来了。 人们一见曹操,更像油锅里溅了水,顿时噼噼叭叭地炸开了。 程昱一见曹操,便叫了起来。 “丞相!断不可撤军啦!” 众人也一起愤然大叫。 “是啊!丞相!” 荀yu虽未叫喊,但阻止之意甚明。 “丞相,关羽多谋,若其使诈,我军尽撤,关羽据城,我再难诱之出城,如何是好?” 曹操以手示意。 待众人静了下来,曹操才神色平静地开了口。 “云长乃义士。言必信,行必果,不必虑此!” 蔡阳听了曹操之言,仍竭力反对。 “丞相!不论关羽使诈与否,此风皆不可长呀!” 夏侯渊也附和。 “是啊!我等久随丞相,谁敢如此狂妄?” 曹操笑了笑。 “我以义服云长。若此事见疑,便不能应,如何服之?” 不少人一听,已有所悟。 程昱却仍不罢休。 “丞相,撤军事大,非同儿戏呀!岂可因一降将擅撤?” “撤军事大,我岂不知?” “丞相既知,为何还撤?” 曹操淡淡一笑。 “我应云长,可撤大军,前无古人,岂不更显我大义?” 不少文武终于明白了曹操的用意,纷纷点起了头。 第十三章 约法三章 曹营哗然(下) 第十三章约法三章曹营哗然(下) 关羽率领百十号人马,行走在街上。他心中甚是不安。 “昨夜城破,不知二位嫂嫂如何?若遭不测,我如何对得起兄长?” 关羽一路想着,举目四顾。 城中房屋完好,商铺照开。 百姓也举止平静。 举目所及,城中全无战火摧残景象。 关羽颇感纳闷。 “昨夜城中大火,却不见房屋被毁,百姓受惊,是何缘故?” 虽然关羽心中困惑,但不管怎么说,城中安宁,令他心中稍感放心。 城中街道上,昨夜烧火的灰烬虽已清除,烧过的痕迹却清晰可见。 关羽看到了地上烧火的痕迹,又前后张望。 地上的烧火痕迹数十步一个,连成一长串。 关羽明白过来,心中暗想。 “原来,是曹贼在唬我。看来,文远所言不谬,城中军民,果然安宁。若二位嫂嫂未受惊扰,那便太好了!” 关羽来到甘、糜二人所居的大院,见房屋完好,院内院外宁静,路上一直七上八下的心,才平静下来,急步进了院。 甘、糜二位夫人也匆匆迎了出来。 关羽见甘、糜二人神色无恙,心中才完全放心了,急忙上前拜见。 “昨夜城中不宁,可曾惊扰嫂嫂?” 甘、糜二位夫人见了关羽,也很高兴。 “不曾惊扰。今二弟平安归来,如此便好了!” 拜见毕。关羽与二位嫂嫂一同入堂坐了。 “昨夜曹军入城,我等以为必死。谁知无一军入门,我等毫发未损。二弟自外归来,可有皇叔音讯?” 刚一坐定,甘夫人便开了口。 关羽听了,舒了口气。 “嫂嫂无恙,我便放心了。只是兄长音讯,目前尚无消息。” 听关羽仍无刘备音讯,糜夫人也开了口。 “二弟平安归来,便是万幸。皇叔音讯,可继续打听。今下邳已失,日后之事,不知二弟做何打算?” 关羽见问,便开了口。 今日我来,正为此事禀报嫂嫂。 “二弟请讲。” “昨日出战,我被围土山,身陷绝地。我本可拼死一战,然兄长托我照顾嫂嫂,我若不存,嫂嫂何依?此时张辽前来劝降,我恐嫂嫂城中受屈,约以三事,并请曹军退兵,便我入城禀报嫂嫂。” 甘夫人听了,看了糜夫人一眼。 “噢,曹军原是因此撤离。二弟所约,不知哪三事?” “一是降汉不降曹;二是嫂嫂享兄长俸禄;三是若得兄长音讯,任我自去相投。” “噢,难怪曹军破城不扰,原是因此。二弟所虑周详。只恐日后得了皇叔音讯,曹贼不容二弟去寻。” “彼已允我,我自有应对。嫂嫂且放宽心。” “既如此,二弟可自行裁决。我二人乃女流,不问外事。” 关羽听了,起身一揖。 “嫂嫂之嘱,关羽谨记。” 曹操得知关羽前来归降,早早便伫立辕门外,殷殷而望。曹丕与众文武静立其身后。 蔡阳见曹操竟率众文武出辕门远迎关羽,悄声对身边的许褚说。 “仅一降将,相迎声势,竟如此之壮,将军可曾见过?” 许褚一脸气恼,只哼了一声。 这时,关羽率数十骑而来。 曹操见了,顿现喜色,急忙迎上前去。 关羽急忙下马拜见。 “败兵之将,深荷不杀之恩!” 曹操满脸喜色,急忙扶起。 “曹某素慕云长忠义!今日幸得相聚,足慰平生之愿也!” 曹操说完,欣喜地携着关羽之手,一同步入了辕门。 文武人群中,蔡阳阴阴地似笑非笑,对众人开了口。 “诸位,仅一降将,丞相竟率文武,亲出辕门相迎,待如上宾。公等久随丞相,功勋卓著,竟不及一降将。蔡阳不敏,不解丞相之意,公等可知?” 听了蔡阳的煽动,不少人都露出了不平之色。 荀攸看了看众人,立即开了口。 “丞相乃以义服关羽,欲为己用。将军休要妄言!” 荀攸常有奇谋,深为曹操器重,文武人人皆知。 但蔡阳遭当众指斥,一脸不爽。 “先生身边诸公,功勋卓著。丞相待之,及此降将么?这如何是妄言?” 荀攸淡淡一笑。 “是不是妄言,你敢当着丞相之面再说一遍么?公然离间丞相与诸位将军,你吃罪得起么?” 蔡阳满脸恼怒,却不敢再辩。 众文武也收敛了不平之色。 曹操仍欣喜地与关羽并肩信步向前。 关羽提出“三约”,虽闻张辽转达,仍未得曹操亲口承诺,便提起了“三约”之事。 “文远代禀三事,蒙丞相允诺,谅不食言。” 曹操明白关羽之意,神色庄重地回答。 “吾言既出,安敢失信?” 关羽最担心的,便是得知刘备音讯后,曹操不予放行。因此,他打起了预防针。 “关某若知皇叔音讯,虽蹈水火,必往从之。关某思兄心切,此时若未及拜辞,伏乞见谅!” 曹操听了,面露欣喜,看了一眼关羽,口气干脆。 “玄德若在,必从公去。今徐州失久,仍无音讯,不知玄德尚在否?” 曹操说着,观察着关羽反应。 按理而言,刘备若在,当投下邳与关羽合兵。今已半月,刘备既未来投,也未遣人来寻,关羽也不敢断言刘备在否,只好默然无语。 曹操见了,又开了口。 “吾将广为缉听,公且勿忧。” 关羽听了,立即拜谢。 “多谢丞相!” 曹操赶紧扶住。 “公休多礼!使君前居许昌,与吾交厚。探其音讯,自在情理。公何必言谢?” 不管曹操由衷与否,探音讯最为重要。关羽听了,心中稍安。 帐中,丰盛的酒宴早已排就。 曹操携着关羽之手进了帐,一直向上座走去。 走在后面的曹丕与众文武,不少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冷淡。 曹操领关羽到次席前,请关羽先就座。 关羽看着曹操,又看了一眼身后的众文武。 众文武或扬头,或调头,人人面色冷淡,不正眼相视。 只有张辽悄悄向关羽竖了一下拇指。 关羽回视曹操,面露难色。 曹操也回头看众文武。 众文武见曹操目光恼怒,不少人都低下了扬起的头。 曹操回过头,又换了副笑脸,再次相请,关羽才坐了。 关羽入了座,曹操才到正席坐了。 蔡阳见曹操如此礼遇关羽,待为上宾,更难掩妒恨之色。他扫视了一眼众文武。 众文武多数低头默坐,面色阴沉。 曹操举起杯,扫视众人。 不少人低头默坐,面色阴沉。 曹操眼中掠过一丝不快。但他马上干咳了一声,满脸喜色地开了口。 “今日略备水酒,为云长压惊!待回京之后,本相将大宴三日!以迎云长!来!干了此杯!” 文武中,只有张辽立即举杯,笑对关羽。 不少人则慢腾腾地去端杯,显然心中有怨愤。 关羽见了,没露声色。 曹操见了,掠过一丝恼色。他马上举杯向关羽。 “来!云长!痛饮此杯!” 宴毕归营,关羽独坐帐中。酒宴上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众文武妒恨的神色举山,令他心中难安。 为了保护两位嫂嫂,关羽仅免为栖身曹营。谁知曹操竟如此隆重相待,致使曹营文武群起见妒,使关羽始料未及。 “我并非久居曹营,无意博曹贼欢心。然曹营文武群起见妒,亦非我所愿也。” 关羽思来想去,神色抑郁,心中纠结挥之不去。 “彼如此厚待,招人见妒,我将如何是好?” 关羽思考着应对之策,思来想去却不得主张,令他愈加不安。 关羽回营后,曹操便聚文武于帐中。他神色震怒,恨恨地扫视着帐中文武。 帐中文武,皆低头屏息,不敢出声。 “厚待云长,我知汝等心中有怨。云长之事,我自有决断。日后我待云长,将更厚于今日!汝等休再惹我动怒!可记住了?” “记住了。” 众人并没听到曹操说为何要厚待云长,却只听他说“日后我待云长,将更厚于今日!”众人情绪更见抵触,回答声明显应付。 曹操听了,更恼,怒吼起来。 “记住否?” 众人这才大声回答。 “记住了!” 曹操仍恼怒地扫视了一遍众人,便拂袖而去。 众人怨怒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愤然而去。 曹操收降了关羽,平定了下邳,便下令搬师回京。 曹丕正在收拾行藏,准备随军搬师回京。 一个便衣打扮的人匆匆进了帐。 “公子,有个人来寻关羽!” 曹丕一惊。 “谁?” “不知姓名。” “现在何处?” “尚在客栈。” “走!” 曹丕起身便走,但只走了几步,又停下了。 “不成,我不能去!” 曹丕想了想,又开了口。 “此人为何人所派?” “简雍。” 曹丕一听,更见关注。 “简雍?他现在何处?” “芒砀山。” 曹丕听了,阴笑着点起了头。 “简雍乃刘备谋士,简雍在此,刘备必在此!” 曹丕立即向便衣人传令。 “你即刻派出高手,去芒砀山搜寻刘备!只要死的!不要活的!” 曹丕此时的神色,与往日小心翼翼的样子判若两人。他神色果断、阴狠! 便衣人听了,却一脸为难。 “公子,芒砀山方圆百余里,如何搜得两个人?” “你怎知搜不得?快去!” “是!” 便衣应声而去。刚走了几步,又被曹丕叫住了。 “且慢!” 便衣停步回身,望着曹丕。 “此事不可走漏!否则,诛杀全家!” 曹丕神色严厉。 “是!” 便衣去了。 曹丕一改谨小慎微的样子,阴狠地一笑。 “哼!我杀了刘备,看那关羽何处去寻?” 第十四章 一群美女尽绕关羽(上) 第十四章一群美女尽绕关羽(上) 备好的车驾停在大院门口。这是一辆特别宽大的轿车。 关羽候在车旁。 甘、糜二位夫人一出门,关羽急忙迎上去。 “嫂嫂小心!” 甘夫人一边上车一边问。 “二弟,这是去何处?” “随丞相搬师回许昌。” 甘夫人上了车,又探头出来问。 “我等去了许都,日后若有皇叔音讯,还方便离开么?” 关羽听了,笑着宽慰起来。 “我自有应对,嫂嫂放心。” 路上,车驾随军在缓行。初夏的阳光,已有灼人之感,关羽却衣袍整肃,骑马提刀护着车驾。 此时,虽处战乱之中,田地里还是随处可见即将成熟的小麦和茂盛生长的菜蔬。 哮天吃力地驾着车,已满头大汗。 关羽继续精神抖擞地护在车驾旁。 车轮辗上一道土坎,车身顿时一歪。 关羽一惊,急忙撑住。 “哮天!你在如何驾车?” 关羽怒责哮天。 “你怕二位婶婶路上受苦,车身造得太大,不合车辙,甚是难驾!” 待车身平稳,关羽便上前去,跃到车上。 “有甚难驾?待我来!” 关羽接过缰绳,自驾起来。 车身顿时左右歪扭起来。 关羽一时手忙脚乱,车身也歪扭得更凶。 哮天在一旁见了,卟哧一笑,从关羽手中接过缰绳。 车身便平稳了。 蔡阳看着关羽护着的车驾,恶毒地阴笑起来。 他靠近前边的夏侯dun,恶毒地阴笑着,向他指了指关羽护着的车驾。 “车中,有两位美人儿!” 夏侯dun向来讨厌蔡阳阴阳怪气,听了冷冷一笑。 “哼!你想啊?” 蔡阳没计较夏侯dun的态度,仍阴笑着。 “我哪有那艳福啊?” 夏侯dun听了,不大相信。 “你没动歪心眼儿?” 蔡阳笑了。 “如何会呢?” “那你为何?” “我有一计。” “你有一计?何计?” “今夜,若让关羽与两位美人儿同居一室……” 蔡阳没再说下去,而是将两个大拇指并了并。 夏侯dun一听,顿时笑了起来。 “噢!一个未婚,两个丧夫,**!果然好计!” 二人一阵荡笑。笑过,蔡阳便怂恿夏侯dun。 “既是好计,将军何不去献丞相?” “此乃你之计,如何我去献?” “让功于你,你还不要。我便去,又怎的?” 军前一辆青罗盖车上,坐着曹操。曹操自得了关羽,常露喜色。 蔡阳从后面上来,到了车旁。 “丞相,您知关羽忠,知关羽义,可知关羽其他?” 曹操想了想,摇了摇头。 “今我有一计,可测其他。” “何计?” “关羽所护车中,是两位美人儿。今夜若让其同居一室……” “不可!用谋,用奸,用诈,皆无妨,独不能用下作!” 曹操未及蔡阳说完,便断然否定了。 蔡阳只好怏怏退去。 看着离去的蔡阳,曹操仍脸色不快。 “丞相,蔡将军所言,倒不失为一计。” 随在车后的荀攸,这时开了口。 曹操一听,转身惊异地看着荀攸。 “公达何出此言?” 程昱也立即反对。 “是啊。行此苟且之事,岂不有辱丞相英名?” 荀攸笑了笑。 “丞相,今夜若不成苟且之事,足证关羽乃真君子。” 程昱未等曹操开口,先问了一句。 “若成了呢?” “若成了,就是刘备仍在,关羽还会去见吗?” 曹操茅塞顿开,十分欣喜。 夜色中,军曹打着灯笼,领着关羽上了楼,来到一房门前。 “关将军,请!” 军曹将灯笼交与关羽,便退开了。 关羽推开门,打着灯笼进了去。 室内有一间大床及茶几、坐椅、衣架、烛台等器物。 关羽取出灯笼中的腊烛,点燃了独台上的腊烛。又将手中腊烛放回灯笼中。 关羽点亮烛台,回头四顾,已不见军曹。 关羽提着灯笼开了门。 关羽出了门,见左右无人,一脸疑惑。 “军曹!军曹!” 关羽连呼了数声,不闻军曹回答,传来了甘夫人的声音。 “已去了。二弟何事?” 军曹只安排了一间房便匆匆而去,关羽已明其用意。但他不便告诉甘、糜二人。 “哦,无事。” 关羽应着,打着灯笼来到院中车旁。他将灯笼放在地上,从车上取下踏脚凳安好,才开了口。 “二位嫂嫂,请下车歇息吧。” 关羽扶甘、糜二夫人下了车,又打着灯笼,一直带着二位嫂嫂上楼进了门。 “二位嫂嫂,一日辛苦,好好安歇吧!” 关羽说完,便退出了门。 一群曹兵进帐就寝,却发现已有一人躺下了。 曹兵走过去,用脚踢了踢躺下的人。 “哎,你是何人?” 躺下的人翻身坐起,原来是哮天。 “我是咱少爷书僮。” 曹兵听了,觉得好笑。 “少爷?你少爷是谁?” 哮天见曹兵言语不恭,一下来了气。 “我少爷是谁?说出来吓死你!” 曹兵见小毛孩儿居然如此横,也不买帐。 “少废话!快说!不然,我把你扔出去!” “我家少爷,乃威震天下的关将军!” 众曹兵都有些吃惊。 “关羽?” “正是!” 哮天神色颇为得意。 曹兵冷冷一笑。 “吹吧!你既是关将军书僮,为何在此?” “你们长官说,人多不便安置,叫我暂住一宿。” 蔡阳与几个士卒在房内。 蔡阳撩起帘子看了看。 对面楼上,关羽正在一间房门口秉烛读书。 蔡阳放下帘子,小声向几个士卒下令。 “汝等可要盯牢了!对面楼上,今晚定有好戏!” 甘夫人已上床躺下。 糜夫人吹灭了腊。 这时,他们才发现,门外有灯亮着。 糜夫人顿生疑惑。 “门外何人?” 门外传来了关羽的声音。 “嫂嫂,是我。” 甘夫人起床披上衣,开了门。 门外,关羽在秉烛夜读兵书。 甘、糜二人见了,有些吃惊。 “二弟,你为何不睡?” 关羽并未说曹操未安排他处歇息,而是称要值更。 “二位嫂嫂请歇息!乱军之中,我当值更。” “我们将门匙牢便是。二弟辛苦一日,不必值更,早些歇了吧!” “我知矣。二位嫂嫂歇了吧!” 甘、糜二人又关上了门。 帐中,众人已躺下。 曹兵推了推哮天。 “哎,你叫啥?” “哮天。” 曹兵笑了。 “哼!小毛孩儿!笑天,还笑地呢!” 哮天侧过身,用肘支起身子,嘲笑曹兵。 “老土,你可知哮天是甚么?” “是甚么?” “杨戬养的神犬呀。” 曹兵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谁是杨戬?” 哮天得意了。 “这你都不知道啊?杨戬是二郎神。还是天上玉皇大帝的皇亲呢!他养的神犬,就叫哮天犬。无论甚么妖魔鬼怪,哮天犬见一个拿一个,见两个拿一双!” 曹兵一听,颇为惊讶。 “哦!如此厉害呀!” “那当然!不然,我家少爷为何说‘做狗,也当如哮天’呢?” 曹兵明白过来。 “哦。如此说来,此名也是关将军为你取的?” “正是。那年,我才五岁,跟婶婶过。” 曹兵大为意外。 “跟婶婶过?你父母呢?” “死了。” 曹兵十分惊异。 “死了?” 哮天点了点头。 “怎么死的?” “恶霸抢我家的地,被打死了。” 曹兵伸手拍了拍哮天,叹了口气。 “你就因此认识了关将军?” “正是。少爷知道了,去杀了那恶霸。少爷问我叫甚么,我说叫狗子。少爷说,做狗,也当如哮天。我便取名哮天,做了少爷的书僮。” “哦!原来,关将军还是一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啊!” “那当然!我家少爷……” 哮天很得意,但一说到这儿便没辞儿了。 曹兵见哮天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字,笑了。 “噢,想吹牛,又没辞儿了,是吧?” 哮天颇不服气。 “谁吹牛?谁没辞儿了?” “你吭哧半天,也憋不出个屁,还算有辞儿?” “那是…那是……” 曹兵大笑起来。 “那是甚么?那是没辞儿吧?” 哮天也诡诈地一笑。 “那是我不告诉你!” “嗯?你这小鬼蛋子!” 曹兵举手要打,哮天赶紧用被子蒙住了头。 鸡鸣声中,天已微明。 关羽仍在秉烛读兵书。 清晨,曹操正在院内舞剑,蔡阳来了。 “丞相,昨夜通宵,关羽都在门外秉烛夜读。” 曹操一怔,随即赞叹起来。 “云长,真君子也!汝等还有何话说?” 蔡阳无语作答。 第十四章 一群美女尽绕关羽(下) 第十四章一群美女尽绕关羽(下) 到了许昌,曹操便让关羽住进了一座豪宅。 清晨,在古雅豪华的书房里,关羽正在整理书柜中典籍。 哮天神色烦乱,在收拾卧榻上的铺设。 他收拾好了,起身端详,自己都摇起了头。 于是又去摆弄。 关羽见卧榻与古雅的书房很不协调,便开了口。 “榻上之物,你无论如何收拾,都有碍观瞻。” 哮天听了,神色无奈。 “我也知不好,却不知如何是好。” “你将榻上之物尽皆收起,待我夜来睡觉之时再铺,便无碍观瞻了嘛。” 哮天顿时高兴起来。 “嗯!还是少爷办法好!” “好了,你且收拾。我去向嫂嫂请安。” 关羽来到中门外,躬身长揖。 “二位嫂嫂,夜来可安好?” 甘夫人开了门。 “我等安好。” “嫂嫂初入此宅,不知适意否?” “甚好!” “嫂嫂,若日后有事,可随时唤我。若无甚事,我便三日请安一次。不知嫂嫂意下如何?” “甚好!只请二弟多多打探皇叔消息。” “关羽知道。” 满朝文武正在早朝。 曹操闪身出班。 “启凑陛下,名将关羽,已归顺朝廷,正在殿外候召。” “好。宣来晋见!” 常侍应了一声,便向外大声宣诏。 “宣,关羽晋见!” 关羽自外入殿,拜伏于地。 “末将关羽,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关爱卿平身!” “谢陛下!” “念爱卿曾斩逆贼华雄,又灭吕布、袁术有功,威名赫赫,朕赐卿偏将军,以报效朝廷。” 关羽再拜谢恩。 “末将谢陛下隆恩!” 曹操大排宴席,庆贺关羽受封偏将军。 满朝文武,齐聚厅中。 众目暌暌之下,曹操携着关羽入席。 曹营文武中,不少人面带妒色。 曹操高视阔步,继续携着关羽,并延之上座。 然后,曹操入座坐了,才请众文武入席。 “诸位,请入席!” “谢丞相!” 众文武得请,纷纷入席。 入席过程中,蔡阳靠近夏侯dun,阴笑着小声开了口。 “降将都封偏将军了,甚时候轮到你呀?” 夏侯dun妒恨地看了关羽一眼,愤怒地哼了一声。 “哼!” 关羽不动声色,也在留意曹营文武的神色。 曹操一直欣喜地注视着众人。待众人坐定,便起身开了口。 “诸位,云长乃忠义之士,深为我敬!今日受封偏将军,来日将报效朝廷。本相特设此宴,以贺云长受封!” 曹操说完,高高举起了杯,提高了声音。 “诸位!让我等一起举杯,共贺云长!” 关羽急忙起身。 众人纷纷起身举杯。 “贺云长受封!” 关羽深深一揖。 “关羽不才,蒙丞相与诸位错爱,唯来日建功以报!” 席散后,曹营文武散乱地从厅内来到院中,众皆不语。不少人还神色抑郁。 蔡阳看了看众人,大笑起来。 “我等虽未高升,却白捞了顿酒喝,当知足矣!为何郁闷?” 夏侯dun十分恼怒,逼近蔡阳。 “你谗那酒?” 蔡阳讪讪笑着。 “如何叫谗呢?捞不到高升,捞顿酒喝,也算不错嘛!” 夏侯dun大怒而吼。 “你想捞酒喝?那好,待我扔你进酒缸!” 夏侯dun一脸怒气,欲抓蔡阳。 见他并不像玩笑,蔡阳吓得一溜烟逃了。 众文武却抑郁如初,竟无一人发笑。 英娘打扮成一位少爷,坐在八仙桌旁细斟慢饮,两眼却透过窗户看着远处的相府大门口。 这时,英娘突然一惊。 远处的相府大门外,关羽正在下马。 “呀!那不是云长吗?” 英娘十分惊喜。 远处,关羽下马后,将马缰交给了哮天,便向相府内走去。 门口守卫见了关羽,纷纷哈腰。 英娘大惊。 “嗯?这是为何?他为何在贼府出入?为何守卫纷纷哈腰?他?他难道降了曹贼?” 英娘又惊又怒,直到晚上,她仍在**辗转反侧。 “许田围猎,爹爹便见他屡想诛杀曹贼。他也曾说,他与曹贼,誓不两立。他怎么会投降曹贼呢?可是,他出入贼府,分明形如上宾,如若不降,怎会如此?” 英娘仍在**辗转反侧,十分烦躁。 “他若降了曹贼,我当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回京之后,张辽与关羽过往最为密切。此时,他正在关羽客堂举目观望。 客堂陈设十分豪华。 关羽匆匆出来了。 “不知文远光临,有失远迎,乞谅!” 二人落了座。 “兄长休要客气。此宅如此豪华,足见丞相何等厚爱兄长。” 关羽听了,却叹了口气。 “我知丞相厚爱,却令我十分不安啦!” “兄长可是担心他人见妒?” “正是。自我投曹公以来,便有不少人侧目,真令我不知如何是好。” “此情丞相尽知,兄长不必多虑。” 关羽听说曹操尽知此情,有些吃惊。 “噢?丞相尽知?” 张辽点了点头。 关羽当然关心曹操知不知情,但更关心的,还是曹操如何对待。 “可知丞相如何处之?” “丞相已严诫彼等,兄长且放宽心。” 虽听张辽如此说,关羽还是忧色不减。 “丞相如此,自是好意。然彼等奈何丞相不得;便更加迁怒于我,几近敌视。唉!真令我不知如何是好啊!” “据小弟看来,彼等并非敌视兄长。” 关羽一听,颇为不解。 “那是为何?” “是担心。” 关羽更为不解。 “担心?担心甚么?” “担心丞相无论待兄多厚,亦难令兄归心,枉费了丞相心血。” 关羽听后,看了张辽一眼。他心中明白,张辽是很希望他归心曹操,可是,对关羽来说,这如何可能呢? 关羽沉默了。 张辽见关羽沉默不语,也没再多说。 其实,曹操随时都在令张辽探关羽之意。 张辽立刻将所探之情回报于曹操。 曹操听了,有些着急。 “如此说来,云长并无归心之意?” “丞相休急。关羽已知丞相厚爱,并为此不知所措,足见其心已动,只是尚在徘徊而已。” 曹操一听,又高兴起来。 “如此说来,我之厚待,已大见成效?” “丞相,人之归心,远非数日之功。关羽忠义,欲其效命丞相,更非易事。丞相得假以时日,方可得关羽归心。” 曹操听了,连连点头。 “文远所言,甚合我意。” 曹丕在练习射箭。 便衣来到他身边跪下。 “公子,属下无能!派人搜遍芒砀山,一无所获。” “起来吧。我未搜到他,他还会来寻。汝等给我盯牢点儿!” “是!” “还有!自徐州搬兵回来,已两度有人夜入相府。幸亏许将军护卫甚严,未酿大祸。我想,或有董承同党漏网,伺机阴图丞相。汝等当仔细缉察,不得有误!” “是!” 酒楼八仙桌旁,女扮男妆的英娘仍在透过窗户盯着相府门口。 远处相府门外,有人正在往三辆车上装东西。 英娘想了想,起身离开了。 英娘尾随三辆车,一直跟到一座豪宅前。见三辆车从侧门进了豪宅,她才悄悄退下了。 这座豪宅正是关羽的住宅。 其时,关羽正在书房看书。 哮天进门来报。 “少爷,丞相又差人送来不少东西。” 关羽立即放书起身。 “哦?去看看。” 院中停着三辆车。一车凌罗绸缎;一车古玩器皿;一车大大小小的精美箱柜,装的全是金银珠宝。 女扮男妆的英娘躲在墙角偷看。 关羽随哮天来到院中。哮天指着车辆对关羽说起来。 “少爷,又是三车,如何处置?” “还是交内室,由嫂嫂处置呀。” “内室库房已满,婶婶无法处置。” 关羽听了,想了想。 “那你将北屋空出,设做库房。” “好的。” 英娘见了这一幕,恼恨不已 “好啊!内室库房已满,曹贼还在大车小车送东西。若不投降,何至于此?” 英娘怒火满腔,悄悄退离了墙角。 饭桌上摆着简单的饭菜。英娘在对着烛光发愣。 “此贼定已降曹!还道他如何忠义,原来竟是伪君子!” 女扮男妆的英娘正坐在八仙桌旁,一边饮茶,一边观察相府大门口动静。 这时来了两个曹军,开口就赶人。 “快走!快走!” 英娘正在生关羽的气,一听曹军开口便赶人,大怒。 “为何要走?” 曹军见英娘竟敢顶撞,也“唰”地拔出佩刀,吼道。 “叫你走,你就走!休要多问!” 另一个曹军无意间从窗口看出去,正看见远处的相府大门,顿时一惊,立即提刀指着英娘。 “你是何人?为何监视相府?” 英娘从袖中抽出短刃,“唰唰”两下,便抹断了两个曹军的咽喉,然后飞身出了窗口。 店中曹军被杀,店家诚惶诚恐,领着曹丕与其随从匆匆进了酒楼。 地上,还躺着两个被杀的士兵。 曹丕满脸恼怒问店家。 “今日楼上,都有何人?” 店家惶恐不已。 “仅一公子。” “何时离去?” “未见离去?” 这时,随从匆忙来报。 “公子,楼里楼外,我等全搜了,未见其人。” 曹丕见窗子开着,走了过去,向外观望。 远远地望见了相府大门。 曹丕一惊,急忙回身问店家。 “此人可常来?” “近期常来。” “此外还见何人?” “未见他人。” “此人来店,有何异样?” “总是独自饮酒喝茶,未见异样。” 曹丕想了想,又问店家。 “此人长得如何?” “不甚高大,一个英俊秀气的白面书生。” “好。若再见此人,立即报官!” “是!” 曹丕带着人走了。店家这才舒了口长气。 这时,曹操正在关羽宅中,关羽陪着他,在宅内巡看。 这是一座豪宅。无论是雕梁画栋,还是拱门花窗;无论是室内陈设,还是一帘一幔,都高贵典雅,美伦美奂。 “关公,此宅仅略作安排,不知公以为当否?” “如此豪宅,关某平生未曾得享。今丞相赐住,关某深以为谢!” 关羽深深一揖。 曹操急忙相止。 “公休言谢!曹某敬公,唯恐失当。今仅仓促安排,日后再详斟细酌。” 关羽陪着曹操来到书房,曹操又四处观看起来。 曹操看着柜中整洁的典籍,微微点着头。 曹操看到了一侧的卧榻,走了过去,先是坐了,又斜倚榻上,笑着赞道。 “如此设置甚好!倚此看书,或倦来小憩,尽皆得当!回府,我也添一榻于书房。” 关羽笑了笑。 “便是便矣,恐碍观瞻。” 曹操起身端详了一会儿。 “并无所碍,反倒别具一格。” 关羽陪曹操来到中门口。 曹操抬腿欲进中门。 关羽在一旁开了口。 “丞相,中门内,为二位嫂嫂居所。” 曹操一怔,随即收回脚,笑了笑。 “噢,如此安置甚当!” 曹操与关羽来到了客堂。落座后,关羽开了口。 “丞相,关某不善打理,让丞相见笑。” 曹操神色欣喜。 “尽皆得当,何笑之有?只是公之宅中,尚有一缺。” “丞相所赐,应有尽有,还有何缺?” 曹操笑而不答,拍了拍手。 花枝招展的美女便自外款款而入,计为十人。 关羽见了,略显诧色。 曹操则不时观察关羽神色。 一群美女尽绕关羽身旁。 关羽却看着曹操。 曹操抬起手,亲切地拍了拍关羽之臂。 “公孤身征战,无所慰籍。今初选十位美女,个个貌若天仙,能歌善舞,且尽皆温柔似水。伺候……” 关羽拱起双手,打断了曹操的话。 “噢,多谢丞相!嫂嫂房上,有此十位伺候,足遣嫂嫂思兄之烦闷。关羽代二位嫂嫂,谢过丞相!” 关羽说完一揖。 曹操却愣住了,仅凭条件反射回了礼。 曹操还想说甚么,却最终甚么都未说,便阴着脸向外走去。 关羽淡淡一笑。 “丞相,有十位伺候嫂嫂,足矣,请勿再送!” 曹操闻言,顿了一下,既未回头,亦未回话。 许褚与蔡阳候在外面。 曹操阴着脸出来了。 许褚见曹操神色不对,有些诧异。 “丞相,怎么啦?” 蔡阳也在察言观色。 “丞相,可是那关羽嫌美女太少?” “非也。” 蔡阳故做惊讶。 “那是为何?” “他将十人,尽遣内房,做了刘备夫人侍女。” 许、蔡二人真的吃惊了。 “啊?太不知好歹!” “丞相,这关羽太无礼!竟敢如此不敬丞相!” 蔡阳随即又煽动起来。 曹操心情复杂,难掩烦恼。 “你等懂甚么?关羽,真君子也!昔日,我仅爱关羽勇猛;于今观之,其愈显高洁!” 许褚愣头愣脑地冒了一句。 “既然如此,丞相为何发怒呢?” 曹操心情复杂,欲言又止。 蔡阳见了,已明曹操此时心境,故意挑怒曹操。 “那关羽如此,丞相还有何颜面?如何不怒?” 曹操面带恼色一挥手。 “回府!” 曹丕在酒楼察知有人监视相府,心中十分不安。回到相府,他仍难掩不安与恼怒。这时,又有便衣入报。 “公子,我等城里城外都搜遍了,未见那白面书生,或许已远遁。” 曹丕听了,凝眉沉思,没有作声。他此时想起了店家描绘书生之言: “不甚高大,一个英俊秀气的白面书生。” 曹丕想着,不禁一震,惊呼起来。 “此人仍在城中!乃一女子!” 便衣大惑。 “女子?” “对!董承养女漏网,此人必是她!” 城中,一队队曹军在四处紧急出动。 城门口,一队曹军紧急奔到,把住城门,严查出城之人。 英娘打扮成了一个头戴斗蓬的村姑,担着菜在街上卖。 突然,街上乱了。 英娘机警四顾。 曹军四处出动,见打扮入时的姑娘便查看。 英娘一惊,急忙压低了斗蓬,担起菜便避到了一个街边摊子后。 “看来,曹贼已知是我,此地不能再留!” 曹军查过去了。 英娘担起菜担急急离去。 第十五章 老谋深算曹操率众谢罪(下) 第十五章老谋深算曹操率众谢罪(下) 关羽在书房读书。 哮天匆匆来报。 “少爷,丞相派人来,又请去相府赴宴。” 曹操自得关羽,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已成惯例。所以,关羽随便应了一声。 “知道了。” 关羽来到相府门口。他里边穿着曹操赐的绛色锦袍,外面罩着旧绿袍。因旧绿袍短,袖口、下摆都露出了一圈绛色。 夏侯dun在门口怒目而视。 关羽见了,一怔。 守门的士卒,以目相示,都在等着看好戏。 一怔之后,关羽又迈步向门内走去。 夏侯dun蓄意来阻,谁知他去撞人却反而像被撞了,身体碰到关羽后竟弹了回去,还打个趔趄。 夏侯dun急忙稳住身子,望着己进门的关羽背影,惊骇不已。 守门的士卒尽皆惊愕。 关羽却像没事一般,继读向内走去。 曹操神色欣喜地在大厅之外迎关羽。他身后是曹丕与众文武。 关羽来了。 曹操赶紧喜悦地迎上去。 二人叙礼毕,曹操打量起了关羽。 关羽的袖口与下摆都露出了一圈绛色。 曹操笑了,赞道。 “公何其俭也!” 关羽顿感莫名其妙。 “丞相何出此言?” 曹操牵了牵关羽的旧袍,笑了。 “以旧罩新,非俭而何?” 关羽也笑了。 “噢,丞相有所不知。旧袍乃兄长所制,穿之如见兄面。关羽不敢得丞相之新,而忘兄长之旧也。” 曹操怔住了。 众文武也都愣了。 夏侯dun还现出了怒容。 曹丕见了,赶紧搭台阶。 “父亲,该入席了。” 曹操回过神来,自知失态,马上换了副笑脸。 “噢!入席!入席!云长,来!” 曹操拉起关羽的手,与他一起步入了大厅。 曹操携着关羽,一直走向上座。 关羽身上露出的绛色圈,在他们身后的文武眼前晃来晃去。 夏侯dun一脸恼怒。 蔡阳却一脸阴笑。 其他人等也都面露愤然之情。 曹操送关羽在上座坐了,自己才入了席。 入席后,曹操扫视众人,见不少人都带怨怒之色。他咳了一声,才举起了杯。 “诸位,云长得新不忘旧,真义士也!让我等为云长之义干杯!” 不少人都干了杯。 蔡阳手端酒杯,来到关羽面前,阴笑着开了口。 “关将军,自你投降丞相以来,丞相便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让我等陪吃陪喝,真叨了不少光。蔡阳特来致谢!” 蔡阳的阴阳怪气,令夏侯dun很解气,高声说。 “是啊。若非你投降,我等哪有这般口福啊?” 曹操见状一惊。 关羽冷冷一笑,冷冰冰地开了口。 “大宴小宴,皆是丞相之宴。汝等要谢,当谢丞相,与关某何干?” 关羽说完,霍然而起,向曹操拱起手。 “丞相,关羽失陪!” 关羽说完,拂袖离席而去。 事发太过突然,曹操一惊而起,扬手连呼。 “哎?云长!云长!” 关羽头也不回,兀自去了。 曹操大怒,大吼起来。 “来人!将二人砍了!” 曹丕与其余文武全都慌了,纷纷离席,跪地求饶。 “丞相息怒!” 被押的蔡阳和夏侯dun也大叫。 “”我等叨光致谢,何罪之有? 曹操更怒,抓杯猛掷于地。 “叨光致谢?还敢狡辩?拉出砍了!” 众人见曹操更怒,又一齐告饶。 “丞相息怒!” 荀yu在众人求饶之后立即开了口。 “丞相,二人心中有怨,但罪不至死。丞相若因小怨而杀二人,我等将深感痛心。请丞相三思!” 曹操仍怒不可遏。 “本相早就有言,关羽之事,我自有决断,汝等休再惹我动怒!二人大胆,竟将本相之令当耳旁风!岂可纵容?” 许褚这时也开了口。 “丞相,实不相瞒,您如此厚待关羽,不服者众。丞相执意要杀二人,我等阻也无益。然二人因此被杀,我等深感不平。” 夏侯渊也接过了话。 “是啊!丞相,我等鞍前马后一辈子,尚不及一降将,叫人如何能服?” 曹洪又接着说起来。 “丞相,若关羽如文远般归心丞相,丞相厚待尚有可言。今关羽并未归心,丞相待之却无人能及!我等深为丞相担忧,怒那关羽不知好歹,反因此招杀身之祸,我等如何想得通?” 见众人争相劝谏,曹操虽怒气未消,但心下明显已动。 众人见此,又一齐叫起来。 “是啊!丞相,我等想不通啊!” 曹操看着跪了一地的文武,叹了口气。 “唉!都起来吧!” 众人纷纷起身归位。 只有蔡阳和夏侯dun仍跪在地上。 曹操神色沉重,也慢慢地坐了。 “方今天下,诸侯割据,战祸连年,国家凋敝,民不聊生。本相欲铲除诸侯,一统天下,令国家兴旺,百姓安宁。为此,本相日思夜想,渴求良将,以遂我愿。” 许褚听到此,奋然而起。 “丞相!我等愿赴汤蹈火,荡平诸侯!” 众将一齐奋起。 “丞相!我等愿赴汤蹈火,荡平诸侯!” 曹操抬手示意,让众人坐下。 “我知汝等忠勇。然汝等若能荡平诸侯,天下早就太平了,何需我*夜思良将?” 众将低下了头。 曹操看了看众将,带着遗憾之情开了口。 “汝等平心而论,何人能及关羽?” 众将尽皆低头不语。 “今我幸得关羽,欲为己用,以遂一统天下之愿。汝等却在干甚么?嗯?” 曹操又恼怒起来。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汝等皆知,关羽尚未归心。此时,我更当厚待之,方可动其情,服其心。汝等鼠目寸光,此时反而添乱,岂不令我失望?” 曹丕与众人纷纷起身跪地。 “我等知错了!请丞相责罚!” “罢了,都起来吧!随我去向关羽谢罪!” 曹丕与众人都惊讶地望着曹操。 曹操一看,又现怒色。 “没听见?” “听见了!” 众人大声齐答。 关羽回到书房,仍怒气难消,独自烦乱地踱着。 “若知兄长在何处,我便即去!唉!兄长,您今安在呀?” 这时,哮天匆匆进来了。 “少爷,丞相率人来了!” 关羽一惊,急忙随哮天出了门。 关羽与哮天匆匆来到客堂。 关羽一看客堂无人,又匆匆向外走。 关羽与哮天来到院内。 关羽四顾无人,转问哮天。 “人呢?” 哮天也一脸困惑。 “难道、还在大门外?” 关羽闻言,急步奔向大门。 关羽匆匆出了大门。大吃一惊。 曹操率着曹丕及曹营文武,在门外跪成一片。 关羽大惊。 “丞相,您这是……” “云长,适才席间,我等冒犯,特来登门谢罪!” 曹操说罢,众人也一齐开了口。 “我等冒犯,特来谢罪!” 关羽大感意外,急忙去扶曹操。 “丞相,这如何使得?如何使得呀?” 关羽扶起曹操,又急忙去扶曹丕和众人。 “各位!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众人纷纷起来了。 关羽又转向曹操。 “丞相,关羽身无寸功,所待却优于众人。若关羽遇此情形,亦难心服。丞相如此,令关羽心何以安啦?” 听关羽言辞恳切,曹操笑了。 “云长不见罪,我就放心了。” 曹操回到相府,曹丕随在其身后,一起进了后堂。 “父亲,依孩儿看,适才去谢罪,父亲当可不去。” 曹操坐下了,一边去端侍者送来的茶,一边问。 “为何?” “父亲过份屈尊,岂不反助关羽气焰?” 曹操笑了笑。 “汝不知关羽。我欲令其归心,非大义不足以动其情。再则,我亲自去谢罪,日后谁还敢放肆?此前,我难令关羽归心,盖因彼等明里暗里作梗。今我亲自谢罪,便无人再敢作梗。” 曹丕听了,恍然大悟。 “噢,父亲深意,孩儿明白了。” 曹丕在院内观望。 院子不大,却整洁雅致。 荀攸匆匆从内而出,见曹丕急忙见礼。 “不知公子驾临,有失远迎,乞谅!” “先生休要客气,我此来,是有事相求。” 荀攸将曹丕延入客堂。下人献茶毕,荀攸便开了口。 “不知公子何事相嘱?” “近闻刘备投于袁绍。刘备在,则关羽难归心。先生足智多谋,可有除刘备良策?” 荀攸想了想,反问曹丕。 “公子可曾做过甚么?” 曹丕知荀攸机智过人,足智多谋,深为曹操倚重,因此,只好据实相告。 “未曾。” “为何?” “诸般举措,皆觉不妥。” “如何不妥?” “若暗杀,刘备本在袁绍处,袁绍无需此举。天下欲暗杀刘备者,童叟皆知,怎能瞒过关羽?若离间,刘备刚为我所破而投袁绍,怎会结我图袁?” 荀攸点了点头。 “不仅如此。还让刘备明白了我知其下落,并推想出关羽已在我处。若其遣人密召,关羽必去。” “正是。我苦思无计,故来求先生,乞盼指点迷津。” 荀攸看曹丕神色诚恳,才应承下来。 “待我思之。” 曹丕静待荀攸思索。片刻之后,荀攸开了口。 “公子,可否以张飞遣人联络之名,诱杀刘备?” 曹丕听了荀攸之计,颇为不解。 “为何是张飞联络?” “欲诛刘备者,天下无他人。如此,刘备既知是我图之,亦不疑关羽现在我处。” 曹丕闻言大喜。 “先生果然高明!” “公子过奖。” “先生,我还有一不情之请。” “请讲。” “此事,父亲不知,当更好办。” 荀攸听了,点了点头。 “公子平日低调,虑事颇为周详啊!” “先生过奖!告辞!” “公子慢走!” 荀攸盯着曹丕背影,沉思着。 “此人极善伪装,非寻常之辈呀!” 曹操神色忧郁,在独自沉思。 荀攸进来了。 曹操率众谢罪,不仅挽回了关羽,更令曹营文武无人敢在明里暗里作梗。但他心里明白,关羽仍未归心。于是,便召荀攸问计。见荀攸来,曹操喜形于色,急忙看座。 待荀攸坐了,曹操便开了口。 “我厚待云长,无以复加,然难令其归心。公达可有良策服之?” 荀攸听曹操推心置腹,诚心问计,也直言不讳。 “常言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故难言服人之良策。” 曹操一听,沉默了。 “丞相,关羽乃天下难得义士,非比常人。若欲关羽归心,不可重小惠而轻大义也!” 曹操一听,不觉气恼。 “甚么?我允其三约,我应请退军,我厚赐重赏,我严己宽彼,我率众谢罪,哪一样不是大义?” 荀攸笑了笑。 “丞相,关羽胸怀天下,不重己利。丞相所言,皆非关羽所重,如何令他归心?” 曹操恍然大悟,立即起身相谢。 “我曾挖空心思,却终不得其要,故难令其归心。幸得公达指教!幸甚!幸甚!” 刘备神色兴奋急切,随着简雍疾行在街上。 “三弟所遣之人在何处?” “在前面客栈。” 简雍指着前方答。 刘备没停步,两眼却兴奋地望着前方。但刘备走着走着,却突然停下了。脸上露出了深深疑色。 “皇叔,怎么啦?” 简雍见刘备突然不走了,甚为困惑。 此时,刘备脸上的疑色却更重了。 “依三弟秉性,既知我在此,必亲自来投,何需遣人?” 简雍听了,恍然大悟。 “如此说来,此当是陷阱?” 刘备点了点头。 二人又转身往回走。 丽日蓝天,和风轻拂。 曹操与关羽登上山顶,坐在巨石上极目远眺。 曹操神色兴奋,看着山下远远近近连绵起伏的群山,诗兴大发。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啊!此时,不知公有何感念?” 关羽也心旷神怡。听曹操问,笑了笑。 “我可没有丞相的雅兴。我只看到山外有山。” 曹操听了,大加赞赏。 “好哇!公已名震天下,仍虚怀若谷,必成大器呀!” 关羽听了,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甚大器呀?当初,我兄弟三人盟誓:协力同心,扶危济困,上报国家,下安黎庶。然我庸庸碌碌至今,上不能报国,下不能安民。问心有愧呀!” 曹操听了,却更来了精神。 “噢?你兄弟三人之志,竟与我不谋而合呀!可惜呀!可惜我没赶上!不然,便是四兄弟,而不止三兄弟了!” 关羽听了,不仅没高兴,反而一脸疑惑。 “丞相与我兄弟同志?” 曹操神色庄重起来。 “方今天下,诸侯割据,战祸连年,国家凋敝,民不聊生。我生此时,深感痛心啦!唯荡平诸侯,一统天下,方可天下太平,国泰民安!曹某之志,是否与你兄弟相合呀?” 关羽听了,有些吃惊。他站起身,神色庄重。 “若丞相果真以天下苍生为念,关某愿为荡平诸侯,天下一统效力!” 曹操听了,兴奋地一冲而起,激动地举手向天。 “曹某指天为誓:荡平诸侯,一统天下,得天下太平,保国泰民安,乃我毕生之志!” 曹操誓罢,又抓住关羽之手,郑重地问。 “公果愿助我荡平诸侯,一统天下,上报国家,下安黎庶?” “关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是不知天下一统,是否统于汉家?” 曹操一听,一下愣了。 曹操自从与关羽登山言志之后,便知难令关羽归心了。这使他神色忧虑,坐立不安。他知张辽与关羽交厚,便召张辽去探关羽之意。 张辽进来了。 “丞相相召,不知何事?” 曹操满脸忧色。 “我待云长不薄,然彼常怀去心,如之奈何?” 曹操说完,忧心忡忡地望着张辽。 张辽听了,便明了曹操之意。 “丞相,待我再探其意,方知纠结。如何?” 曹操面带无可奈何之情,点了点头。 张辽领命,去见关羽,与关羽共进客堂。 张辽抚着客堂豪华的装饰开了口。 “我荐兄于丞相,未曾亏欠吧?” “丞相待我甚厚,深深感念于心。” “既然如此,兄长为何常怀去意?” “我身虽在此,心念兄长,日久愈甚,难以去怀。” “兄长差矣!处世不分轻重,非丈夫也。皇叔待兄,未必优于丞相,兄何故只怀去意呢?” “兄长待我,虽不及丞相。然我与兄长有盟,誓同生死,互不相悖,故我终不留此。丞相厚恩,我当建功以报,功成自去。” “倘若皇叔弃世,公何以归?” “愿从于九泉。” 关羽神情郑重,口气坚定。 张辽既敬佩,又惋惜,心情复杂地望着关羽。 张辽回去,如实报予曹操。 曹操听了,连连摇头。 “我原想,若刘备弃世,关羽必归心于我。唉!彼事主不忘其本,利禄不动其心,美女不移其情,真乃天下义士也!可惜呀!可惜不能为我所用。惜哉!惜哉!” 曹操叹息不已。 第十五章 老谋深算曹操率众谢罪(上) 第十五章老谋深算曹操率众谢罪(上) 案上摆着珍馐佳肴。 曹操又在后堂设宴款待关羽。 席间,曹操神色欣喜开了口。 “公之长髯,有数么?” 关羽捋了捋长髯。 “未计其数。” 曹操用手理了理胡须,手上便有脱须。 “我之胡须,每每易脱,冬日犹甚。公之髯脱否?” “每至秋季,便脱三五根。冬日以皂纱裹之,恐其断也。” 这时,曹操笑了,拍了拍手。 一侍女便托着托盘进来了。 托盘中盛着一个锦袋。 曹操笑对关羽,又开了口。 “关公,可知我今日有何物相赠?” 关羽一听,并未欣喜,反觉不安。 “丞相所赠,无所不包,太过破费,令关某十分不安!” 曹操笑了。 “哎,公何出此言?不如此,怎表我诚心呢?” 曹操示意,侍女将托盘送到关羽面前。 关羽拿起锦袋。 这是一个二尺多长的锦袋,袋内空无一物。 关羽不知此物何用,一时不知如何处置。 曹操见了,笑了起来。 “我曾听公言,长髯易断,甚是可惜,故作此套,为公护须。我观公之长髯,足有二尺余。此袋系揣测而制,不知当否?” 曹操说完上前,亲自为关羽套上。 套上后,曹操又端详起来,满意地点着头。 关羽显然被曹操的无微不至感动了。 “曹公无微不至,关羽何以为谢?” 曹操笑了。 “我能得公,乃皇天眷佑。我怎敢不从天意?公乃天赐,我当谢天。公何须言谢?” 关羽深为所动。 曹操见了,喜不自胜。 一日,众文武正在早朝。 献帝见关羽胸前悬一锦囊,笑问起来。 “关爱卿,项下所悬为何物啊?” 曹操笑而不语。 众文武的目光都投向了关羽所悬的锦囊。 回陛下,乃丞相所赐之锦囊。 “丞相所裼锦囊,为何悬于项下?” “臣髯颇长。丞相惜其易断,赐锦囊以护之。故悬之项下。” 曹操仍然笑而不语。 众文武听了,有人惊羡地私议起来。 “丞相待关羽之厚,无以复加矣!” 周围文武纷纷点头。 献帝又开了口。 “朕闻关爱卿之髯长而美,今日可一观乎?” 关羽便解下锦囊,露出过腹长髯。 关羽又以手捋了捋,长髯更觉顺爽逸然。 献帝见了,大加赞赏。 “啊!真美髯公也!” 众文武也一片惊喜声。 曹操则赶紧过来,为关羽重新套着锦囊。 献帝与众文武皆露出惊异的目光。 曹操不予理会,继续为关羽套着锦囊。 一天早晨,关羽正在书房读书。 哮天神色焦急地匆忙来报。 “少爷!不好了!” 关羽一惊。 “何事不好?” “少爷,二位婶婶在大哭!” 关羽大惊起身。 “可知何事?” “不知。” 关羽不再问,动身匆匆而去。 关羽匆匆走近中门,便听到甘糜二夫人一边呼皇叔,一边悲痛欲绝地大哭。 关羽急步奔到中门前,双膝跪地。 “嫂嫂悲伤,不知何事?” 甘、糜二夫人听到关羽询问,难掩伤痛,大放悲声。 “我夜梦皇叔,见其身陷土坑之中。呼之不应,拉之不出。今晨与妹妹圆梦,甚觉不祥,皇叔恐已九泉之下矣!” 甘夫人叙说完,二位夫人又大哭起来。 关羽听了甘夫人的叙说,也面露异色,心中暗想。 “我虽失了下邳,然兄长若寻,自能寻到。今兄长失去音讯已久,难道真遭了不测?不然,为何不寻我?为何有此梦?” 关羽心中虽然这样想着,但因两位夫人哭得过于伤悲,便急忙劝解。 “梦寐之事,不可凭信。此乃二位嫂嫂思念之故,请勿忧愁!” 二位夫人听了关羽劝解,稍敛了哭声。 “我等亦知,梦寐之事,不可凭信,然一月已过,仍无皇叔音讯。我等不知皇叔下落,皇叔当知我等所在。纵是不便相寻,亦当投书相告。然今音讯全无,怎不令我等忧心?” 二位夫人又悲泣起来。 甘夫人所言,也正是关羽所忧虑之事。关羽听了,不禁暗自潸然泪下。 “一月多来,我无时不在打探兄长与三弟音讯,从未闻兄长与三弟有恙。二位嫂嫂且放宽心。我将继续打探,请二位嫂嫂静待我好消息。” 二位夫人敛住了哭声,仍神色悲戚。 “有劳二弟了。” 听了甘夫人叙梦,关羽就一直心神不宁,情绪悲伤。他拿起书,却怎么也看不下去,眼前总浮现着往事。 那时,关羽正在看书,刘备身着旧袍,满脸喜色地来到关羽面前,抖开一件崭新的绿袍。 “二弟,来试试!若不合身,再叫你嫂嫂改改。” 关羽欣喜地试衣。 刘备亲自为关羽穿上,并帮他整了整,再端详起来。 “嗯,不错!” 刘备笑得很舒心,好像自己穿上了新袍。 关羽看看身上的新袍,又看看刘备身上的旧袍,十分感动。 “兄长之袍,比我之袍还旧,为何先与我做?” 刘备笑了。 “嗨!自家兄弟,怎说这话?” 关羽更为感动。 “兄长,您诸事皆让我与三弟为先,我等如何过意得去?” 刘备笑着,亲切地拍了拍关羽。 “兄长已有妻室,怎么着都成。你与三弟若不打扮漂亮些,哪家姑娘肯嫁过来呀?我做兄长的,不想着你们,还叫兄长吗?” 刘备半玩笑半认真地说。说完,自已先笑了。 关羽也笑了,但眼中盈着泪。 “那您为何不想想自己?” 刘备大笑起来,随后神秘地说。 “我有你嫂嫂想着呀!” 关羽从甜蜜的回忆中回过神来,脸上还挂着泪珠。 关羽抹了抹泪珠,神色又转暗淡了。 “是啊。嫂嫂说得对。我等不知兄长下落,兄长当知我等所在呀?纵是不便相寻,亦当投书相告呀?为何音讯全无呢?” 关羽想着,又禁不住潸然泪下。 这时,哮天来了。 “少爷!” 关羽还沉浸在痛苦中。 哮天见关羽没答,又提高了声音。 “少爷!” 关羽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抹了抹泪。 “何事?” 哮天见了,神色也黯然起来。 “又在想皇叔啦?” 关羽点了点头。 “何事?” “丞相又派人来,请少爷赴宴。” “噢,知道了。” 曹操在后堂设宴。规模虽不大,但却极其丰盛。 曹操见关羽来了,急忙迎了上去。 关羽双目微红,尚带泪容。 曹操有些惊讶。 “公带泪容,何事伤悲?” “嫂嫂思兄痛哭,我亦难忍伤悲。” 关羽没说甘夫人夜梦刘备之事。 曹操听了,也神色凝重起来。 “我仍在四处打听,公不必悲伤。” “探寻已久,全无音讯。嫂嫂问及,我都不知如何作答,怎能不悲?” 关羽说着,眼里又泛起了泪光。 曹操见了,只好转移话题。 “来来来!入席!入席!” 在入席过程中,有人在门口招呼曹丕。 曹丕见了,急忙禀曹操。 “父亲,孩儿有事。” 曹操没说甚么,只挥手示意他去。 曹丕又向关羽拱起手。 “关将军,失陪了!” “公子请便!” 曹丕从后堂出来,独自一人在过道上匆匆而行。 便衣步履匆匆,迎面而来,低声开了口。 “公子……” 曹丕立即阻止,又看看四周。 四下无人。 曹丕才招呼便衣。 “随我来!” 曹丕将便衣带到书旁门口,开门让他先进了,又看看四周。 见四下无人。 曹丕才进了门,便立即关上了门。 曹丕关上门后,在太师椅上坐了。 便衣立即跪禀。 “公子,刘备已派人寻关羽。” 曹丕顿露喜色。 “好哇!刘备在何处?” “已投袁绍。” “投袁绍?” 曹丕喜色顿消,沉吟起来。沉吟了一会儿,又开口问。 “来人在何处?” “客栈。” 曹丕沉吟不语。 “公子,我当如何?” “你让客栈老板告诉他,听说关羽被困土山后,失于乱军之中,从此不知所终。” “为何不除他?” “除了他,谁向刘备报信?只有刘备死心,才不寻了。” “属下明白!” “此事不可泄露!厉害不待我言!” “是!” 曹丕这时又问了一句。 “那英娘,可有踪迹?” 便衣摇了摇头。 酒席仍在持续。 关羽已有醉意。他神情抑郁,手绰长髯,长吁短叹。 曹操见了,劝解起来。 “云长,当自宽解呀!公值血气方刚,他日辉煌可期,何必哀叹呢?” “唉!生不能报国,又背其兄,徒为人也!” 曹操笑了。 “公言差矣!报国来日方长,何愁不能建功?至于公之兄,乃失于战乱,并非相背。公何必如此自责?” 听了曹操之言,关羽愁色稍解。 曹操拍了拍手。 一个侍女用托盘托着一件绛色锦袍进来了。 曹操笑向关羽。 “公啊,我见你战袍甚旧,便令人度你身材,做了这袭锦袍,请公笑纳!” 曹操说完,示意侍女将锦袍送到关羽面前。 关羽立即起身,向曹操一揖。 “多谢丞相!” 关羽已略显醉态,从屋内出来。 曹操相伴于侧,一道出来。 曹丕众文武也相随出来。 “丞相,关羽告辞!” 曹操应过,便向门口喊。 “牵关公马来!” 哮天牵着马,从门外入院。 这是一匹虽高大却羸瘦的黄马。 曹操见了,有些惊讶。 “公之坐骑,何其瘦也?” 关羽顿现无奈之色。 “良马难觅呀!我身长体重,又常操练骑射,安得不瘦?” 曹操感慨系之,转身向内高呼。 “将我备之马,与关公牵来!” 听曹操叫牵所备之马,曹丕顿露惊异之色,小声开了口。 “父亲曾言,此马待其归心之日再赠,如何今日便牵来?” 曹操分明听见了,却没作任何反应。 马尚未牵出,已闻其高声嘶鸣。 宏亮的马嘶声,令关羽神情一振,脸上立即露出了喜色。 马牵出来了。此马赤如火炭,毛色铮亮,其貌甚伟。 关羽见了,顿时喜得两眼放光。 那马也立即靠近了关羽。 关羽以手抚之,那马竟如见故人般温顺。 曹操见了,甚为惊异。 曹丕与众文武亦露惊色。 “公可识得此马?” 关羽满脸喜色,轻轻拍了拍马脖。 “莫非吕布之赤兔马?” “正是。此马自白门楼获得,至今无人能驭。今见公如故人,此马得主矣!” 曹操说完,从牵马人手中接过缰绳,递与关羽。 关羽惊喜异常,翻身拜倒在地,一连拜了三拜。 “多谢丞相!多谢丞相!多谢丞相!” 关羽起身后,才接过了缰绳。 曹操却有些不悦。 “我累送美女金帛,公从未下拜;今我赠马,竟一拜再拜,公竟贱人物而贵牲畜?” 关羽仍喜不自胜。他一边回话,一边仍在抚摸赤兔马。 “非也。我知此马,日行千里,今日幸得之。他日若知兄长音讯,一日可见,岂不令我!……” 关羽说到此,看曹操与众人神色不对,突然打住了话。 曹操错愕不已。 曹丕与众文武尽皆惊诧。 关羽也现出了尴尬之色。 关羽去后,曹操神色抑郁气恼,急步进了大厅。 曹丕与众文武也面露愤懑之色,相随进了厅。 夏侯dun一进大厅,便嚷嚷开了。 “丞相!那关羽实在可恨!简直是养不家的狗!” 蔡阳越来越妒恨关羽,这种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 “是啊!丞相待其之厚,无以复加!他却仍怀去心,简直是块揣不暖的石头!” 程昱也愤然而骂。 “石头都揣暖了!这关羽!真是没心没肺!” 许褚像是自语,但却望着别人。 “我真不懂!丞相如此厚爱,那关羽为何不领情呢?” 众人嚷嚷着。曹操既不理,也不管,阴着脸生气。 曹丕见了,示意众人尽去。 众人愤愤然散去后,曹丕才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父亲,可有事要孩儿做?” 曹操想了想,摇了摇头。 曹丕见了,又试着开了口。 “父亲,依您看,那关羽还能归心么?” 曹操沉吟了一会儿。 “关羽英勇,今世无敌,若为我用,即可平定天下。我知其仍存去心。然我必欲服之,以为己用。” 曹操神色坚定。 曹丕见了,没再说话。 曹操却突然转了话题。 “我令你打探刘备消息。今已月余,可有音讯?” 曹丕立即回答。 “尚无音讯。” 曹操听了,沉吟着自语起来。 “许久没有音讯,若刘备果真丧于乱军,则不愁关羽不归心了。” 曹丕听了,马上开了口。 “若如此,我便广为缉听。若刘备仍存,便可……” 曹丕说到此,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曹操见了,想了想,摇起了头。 “不可。若关羽知此,必坏大事!” 众将回到营中,仍对关羽愤愤不平。 一向很少参言的曹仁,此时反而先开了口。 “丞相欲收关羽为己用,我等也体谅丞相之情。谁知那关羽,竟如此不识抬举!要其归心,恐是不易呀!” 曹洪也接着开了口。 “是啊!丞相甚么都由着他,到头来,恐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许褚听了,看着众人开了口, “既然我等已知关羽难以归心,便当劝劝丞相呀!” 夏侯渊立即附和。 “对!我等当去劝劝丞相!” 众将来到后堂。 曹操正与曹丕及众谋士谈论着关羽之事。 曹操见众武将来了,便以手招他们进去。 “汝等也是来相劝的吧?” 众武将纷纷点头。 “我知关羽仍存去心。然须刘备在,他才去。今已月余,刘备毫无音讯,恐早已丧于乱军。” 程昱听到此,赶紧开了口。 “丞相,此乃侥幸,不可为凭呀!” 众人立即附和。 “是啊,不可为凭呀!” “我知此乃侥幸。然我收服关羽之志,坚不可摧!” 曹丕与众文武一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了言语。 第十六章 斩颜良大显神威(上) 第十六章斩颜良大显神威(上) 曹操在书房写《孟德新书》。 曹丕神色紧张,匆匆来到书房。 “父亲,接东郡太守刘延急报,袁绍遣颜良为先锋,率十万精兵来攻,已抵黎阳!” 曹操闻报,一惊而起。 “甚么?” 曹操接刘延告急,急忙聚文武计议。 “袁绍犯我,颜良率十万精兵已抵黎阳,诸位以为如何?” 孔融听曹操问计,急忙开了口。 “丞相,袁绍势大,只可与和,不可与战。” 荀yu听孔融主和,轻蔑地一笑。 “丞相,袁绍乃无用之人,何必议和?” 孔融听荀yu竟如此小视袁绍,当即予以驳斥。 “袁绍土广民强。其部下,许攸、郭图、审配、逢纪,皆善谋之士;田丰、沮授,皆忠臣;颜良、文丑,勇冠三军;高览、张合、淳于琼等,皆世之名将。岂可称袁绍为无用之人?” 荀yu一听,反而讥笑孔融少见多怪,灭自己威风。 “文举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已威风。袁绍兵多而不整。田丰刚而犯上,许攸贪而不智,审配专而无谋,逢纪果而无用。此辈谋臣,势不相容,必生内变。颜良、文丑,匹夫之勇。其余辈,尽皆碌碌。绍兵纵有百万,何足道哉?” 曹操听了,笑了起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文若尽知袁绍班底,我何惧哉?传令,发兵十五万,分三路而进,荡平袁绍!” 曹操传令毕,起身向后堂而去。 曹丕紧随其后,显然心中有事。 “父亲,关羽曾有言,建功相报,功成自去。今知父亲用兵,若前来请战,如之奈何?” “我自有应对。” 曹操不回头,不停步,随口扔下一句。 果然如曹丕所料,关羽得知曹操将发兵,立刻前来请战。 “丞相,闻袁绍大军犯境,丞相率兵亲征。关羽蒙丞相厚爱,无以为报,今愿为前部,立功相报!” 曹操赶紧扶起关羽,神色颇为欣喜。 “袁绍不足为虑,未敢烦劳将军。若有甚事,当来相请。” 遭到曹操婉拒,虽不出关羽意外,仍令他抑郁。 关羽回到书房,仍心中充满忧思。 “我虽朝朝练武,然不上沙场,终难一逞我怀呀!如何是好?” 曹操率领大军,一路浩荡而行。 一骑飞奔而至,到曹操军前翻身下马。 “禀丞相!颜良率军,一路所向无敌,已攻至白马,东郡全线告急!望丞相火速驰援!” 这大出曹操意外,急忙布署应对。 “曹仁!” “曹仁在!” “我亲提大军五万,火速往白马,阻击颜良!汝率十万大军,继续按计而行!” “曹仁遵命!” 曹操布署毕,加鞭而行。众将士急随其后。 曹操军抵白马,登上一座土山。左右立刻竖起青罗盖,曹操端坐其下,远眺山下敌阵,顿时神色惊骇。 曹操身后众文武,也都尽露惊色。 山下平地,颜良已列阵完毕。 曹操远远一望,山下袁军旗帜整肃,刀枪林立,阵势森严,声势浩大,磅礴雄浑。 颜良绣袍金甲,持刀立马,威风八面,立于阵前门旗之下。 孔融看了山下敌阵,又看了一眼荀yu,对曹操开了口。 “丞相,颜良一路所向无敌,列阵如此威严,恐非等闲之辈也!” 曹操看着山下敌阵,也不禁大加赞赏。 “是啊,列阵雄壮如此,威严如此,世所少见!颜良,真大将也!” 曹操赞叹毕,转头对宋宪。 “将军乃吕布麾下猛将,今可否取颜良首级?” 宋宪听曹操点到自已,立刻挺身而出,慷慨而言。 “末将自随丞相,寸功未建。今定取颜良首级,以报丞相之恩!” 宋宪说完,提枪上马,下山奔向敌阵。 颜良横刀立马,威风凛凛地立于门旗之下。 他的刀背上,挂着一串铁环。 两军鼓声大作。宋宪大吼着,杀向颜良。 颜良也不答话。见宋宪杀来,提刀便砍。颜良舞刀的呼呼声中,又有铁环的“哗哗”声,听起来更生震慑恐赫感。 宋宪举枪去架。谁知颜良势大力沉,宋宪虽架住了,他坐下的马却承受不住,前腿已经跪下了。 随着马前腿跪下,宋宪也向前栽去。他就势一滚,飞身一跃,凌空一枪,便将袁军一将剌下了马,随即落身马背,又来战颜良。 颜良见了,也不免吃了一惊。 土山顶,曹操与众文武人人神色紧张。一双双眼睛紧盯着山下。 山下阵前,颜良越战越勇。舞刀的呼呼声和哗哗的铁环声一阵紧似一阵。 宋宪大汗淋漓,只有慌忙招架之功,已无丝毫还手之力。 土山顶,曹操与众文武人人提心吊胆,瞪大双眼惊恐地盯着山下。 “不好!宋宪招架不住了!快鸣金收兵!” 曹操突然叫起来。 还没等传令鸣金,山下阵前,颜良已一刀将宋宪斩于马下。 曹操与众人顿时发出了“啊”的一声惊呼。 魏续立即挺身而出,高声请战。 “丞相!颜良杀我同伴,魏续誓报此仇!” “好!待你得胜而归,我为你庆功!” “魏续定不负丞相!” 魏续高声应毕,提矛上马,下山杀向敌阵。 曹操与众文武又紧张地注视着。 山下阵前,魏续大吼着,杀向颜良。 颜良一声不作,照头一刀。 哗的一声环响紧接“当”的一声炸响,魏续的矛柄已断为两截! 还没等魏续回过神来,魏续已被顺势而下的刀锋一劈两半儿! 土山顶,曹操与众文武尽皆瞪目张口,无人出声。 片刻之后,曹操才由惊转怒,霍然而起,愤然大叫。 “谁与我斩之!” 徐晃挺身而出。 “丞相!待徐晃取敌首级!” 徐晃说完,提斧上马,下山杀向敌阵。 徐晃来到阵前。 颜良先开了口。 “来将可是徐晃?” “既知你徐爷爷大名,为何不下马就擒?” 颜良笑了。 量你曹营,尽皆乌合之众,杀之无名!还是叫曹操来领死吧! 徐晃大怒,挥斧便劈。 二人大战起来。阵中刀来斧去,只闻刀斧舞动的呼呼声和铁环震荡的哗哗声。 曹操与众文武在山上观战。众人的神色,由平静而渐次紧张起来。 山下阵前,徐晃渐渐抵挡不住了。 曹操神情紧张,急忙一边挥手一边大叫。 “快!快鸣金收兵!” 紧紧逼杀徐晃的颜良,突然听到锣响,十分恼怒。 他气恼地举目寻锣声。 见曹军急急地鸣金收兵,只好恨恨地舍下徐晃。 徐晃急忙拨马而回。 他一路汗如雨下,大口喘气。 首战连折二将,其余众将皆大败而归,大出曹操意外,也大挫曹军锐气。直到夜深,曹操仍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这时程昱进了帐。 “丞相不安,可是因为颜良?” 曹操仍烦恼不已。 “颜良斩我二将,又连败徐晃、张辽、许褚、夏侯dun等众将。如今,帐下已无人可遣。我怎能不急?” 程昱却气定神闲。 “丞相,我荐一人,可退颜良。” 营中诸将尽败,曹操一听,便知程昱欲荐何人。 “你说的可是关羽?” “正是。” “不可!关羽与我有约,若建功,可自去。他若退颜良,得此役头功,若要自去,我如之奈何?” 程昱笑了。 “丞相,刘备若在,必投袁绍。若关羽斩了颜良,袁绍必怒而杀刘备。刘备既死,关羽还投何人?” “我遣张辽问过:刘备若弃世,关羽将如何?” “那关羽如何说?” “随赴九泉,决不苟活!” 程昱又笑了。 “未必。” “关羽乃忠义之士,言出必行。” “丞相放心。到时,我自有办法说之。” “汝以何说之?” “刘备若亡,关羽不承其志,徒死以博忠义之名,岂不让刘备含恨九泉?袁绍杀其兄长,关羽不报兄仇,何言忠义?若关羽果为忠义之士,岂可为一己之虚名而置大义于不顾?如此说之,关羽如何敢死?” 曹操听了,沉吟起来,最终点了点头。 关羽自请战遭拒,一直闷闷不乐。此时,他虽捧书在手,却实在看不下去。他掷书于案,长叹了一声。 “想我关羽,满腹韬略,满身武艺,竟无用武之地,岂不悲哉?” 关羽叹声刚落,便听到了张辽的声音。 “噢?兄长愁用武之地呀?” 关羽正诧异间,张辽笑着进来了。 关羽见了,有些惊异。 “文远?你不是随丞相出征了吗?如何还在许都?” “兄长请战不成,丞相怕你郁闷,特令我来相请。” 关羽一听,转忧为喜。 “丞相说过:若有甚事,当来相请。我在京中,未闻捷报,莫非丞相大军受阻于颜良?” 张辽点了点头。 关羽顿时振奋起来。 “文远稍候片刻。待我辞过嫂嫂,即刻起程!” 关羽来到阵前,曹操要他并坐在青罗盖下。 众文武环绕而立。众人神色严峻,都在默默观察山下敌阵。 山下平地,颜良又变阵了。 他的整个阵,由很多小阵组成。 每个小阵周围,皆用高高的盾牌环卫。 一个个小阵与小阵之间,环卫的盾牌形成了一条条铜墙铁壁的通道。 若干小阵与铜墙铁壁通道,形成了一个宛如迷宫一般的大阵。 大阵中央,搭一高台。颜良手执令旗,立于台上。 土山顶,关羽观察敌阵后,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曹操见了,开口问起来。 “公可识得此阵?” 关羽神态自信,面含微笑答道。 “此为铜墙铁壁阵。小阵与小阵直至大阵,皆为铜墙铁壁。此铜墙铁壁,随中央令旗而移。敌在何处,铜墙铁壁便移向何处。令入阵之敌陷于铜墙铁壁之中,进退不得,最终不死即擒。” 关羽讲到此,许褚大加称赞。 “正是!正是!关公初见此阵,便如身在阵中。真乃见多识广也!” “许将军过奖!此阵最厉害之处,在于每一小阵中布满弓弩手与挠钩手。敌军若远,弓弩手万箭齐发。” 夏侯dun听了,急忙开了口。 “是啊是啊!我亦险些被乱箭所伤!” 关羽等夏侯dun说完,又继续说着。 “敌军若近,弓弩手则尽隐盾后;彼可杀敌,敌难杀彼。” 夏侯渊听了,也开了口。 “正是!我等杀入阵中,全然奈何他不得,反而险象环生,令人惊魂!” “若敌负伤,小阵中挠钩尽出,瞬间便被勾了去。” 关羽话音刚落,于禁又急忙开了口。 “对对对!我就险些被勾了腿!” 众文武皆为关羽的见识折服。此起彼伏的赞叹声,使气氛顿时兴奋起来。 曹操却一脸忧虑。 “如此恶阵,如何破得?公可有良策赐我?” “破此铜墙铁壁之阵,当以铁水浇之。” 曹操一听,顿时犯了难。 “我未到阵,乱箭已来,如何浇得?” “搭木架,架甩斗,将溶成的铁水盛于甩斗中发射。铁水滚烫,所到之处,阵中自乱,铜墙铁壁不复存矣。” 听了关羽之言,曹操一脸无奈,求助般望着众人。 郭嘉见了,赶紧问关羽可有其他破阵之法。 “此虽好计,然此地如何炼铁水?又哪来如许多铁水可浇?关公,舍此,可有他法破阵?” 众人也急起来。 “是啊。可有他法?” 关羽看了看,曹操与众人都焦急地望着他。 “他法亦有,恐也难办。” 曹操听有他法,顿生希望。 “还有何法?公且讲来。” “无铁水,亦可引洪水淹之。” 曹操听了,苦笑起来。 “公啊!举目只见黄土,此地何来洪水?” 众人焦虑之急更浓,一齐望着关羽。那意思,关羽自然懂的。 “无铁水,亦无洪水,破之极难。只有一权宜之计,可作一试。” 曹操与众立即关切地注视着关羽。 “何计?” “先以火箭攻之,阻其弓弩手放箭;随即强攻。” 曹操一听,连连摆手。 “不可不可!虽可攻入敌阵,亦是陷入铜墙铁壁之中!万万不可!” 关羽站起身,神色庄重。 “丞相,关某愿闯此阵,斩那颜良,来献丞相!” 张辽大惊。 “云长!此阵太险,不可贸然去闯呀!” 众人也劝阻起来。 “如此恶阵,不可贸然去闯呀!” 这时曹操也关切地开了口。 “云长,此阵不可闯。待我先退兵,再伺机而动吧!” 关羽却信心十足,挺身慷慨而言。 “多谢丞相与诸公美意!关某既敢闯此阵,心中自有分寸。请丞相与诸公不必多虑!” 曹操激动地站了起来,拉着关羽的手,亲切而庄重地开了口。 “云长,此阵万分险恶!能破则破;不能破,千万别强求!但求你平安归来呀!” 这时,众文武已没有往日的妒恨,反而人人都很关切。 “是啊!但求关将军平安归来!” 关羽笑向众人,拱了拱手,便提刀上了马。 曹操立即高声下令。 “所有火箭,立即准备!待关将军到达阵前,万箭齐发!” 第十六章 斩颜良大显神威(下) 第十六章斩颜良大显神威(下) 关羽来到阵前。 只听一声炮响,曹军的火箭便一齐射向敌阵。 阵中,弓弩手与挠钩手见曹军火箭如飞蝗而来,纷纷避于盾后。 阵前,关羽见火箭射入敌阵,敌阵中却无箭射出,立即拍马提刀,只身杀向敌阵。 土山顶,见关羽单刀匹马杀入敌阵,曹操与众人都站了起来,神色紧张地紧盯着山下。 关羽只身杀入阵中。他的大刀呼啸着,只见一道道光影飞掠而过。 光影过处,阵中的盾牌齐刷刷断为两截!盾牌后的士卒,一片片倒地! 袁军阵中,顿时一片惨叫哀嚎。 土山顶,曹操与众人见关羽如此神勇,惊喜异常,爆发出一阵欢呼。 “好!好哇!” 阵中高台上,颜良见关羽刀过之处连人带盾成片倒下,顿时,目瞪口呆,竟忘了挥令旗。 阵中,关羽越杀越勇,所到之处,整个铜墙铁壁与其后的敌兵,顷刻倒下! 关羽所过之处,是一地斩断的残盾和倒下的敌兵! 原来森严恐怖的铜墙铁壁阵,此时已现崩溃之状。 土山顶,曹操铜墙铁壁阵已开始崩溃,竟像球队进了球的教练一样,跳跃着狂呼起来。 “太了得啦!太了得啦!” 许褚也挥着手,欣喜若狂。 “我只知关羽凶猛,没想到,竟如此凶猛!” 夏侯dun也难抑狂喜。 “我平生征战,从未见过如此神人!” 山顶其余文武,尽都狂喜不已。 高台上,颜良神色恼怒,频频挥旗叫喊。 “且看我令旗!且看我令旗!” 无奈阵中已乱,无论颜良怎样挥旗大喊,已全然无济于事。 阵中,关羽却越杀越猛。所到之处,残盾纷纷乱飞,敌军成片倒下。 阵中一片鬼哭狼嚎,袁军已阵脚大乱。 不管关羽是否杀到,阵中袁军都纷纷扔下盾牌,丢盔弃甲而逃。 残存的敌阵,又被逃兵自相冲散,使铜墙铁壁阵全线瓦解。 土山顶,曹操见铜墙铁壁阵全线瓦解,欢呼不已。 “好哇!铜墙铁壁,不复存矣!铜墙铁壁,不复存矣!” 曹营文武,也尽皆欢呼雀跃不止。 高台上,颜良见铜墙铁壁阵全线瓦解,由惊而怒。他手中的令旗,指向阵外的一群战将,有力地一挥。 阵外,一群战将得令,一齐自阵外向关羽围杀而来。 土山顶,许褚见一群战将一齐来攻关羽,大掠。 “丞相!您看!” 曹操见一群战将群起杀向关羽,也一脸紧张,手竟禁不住微微发颤。 其余众文武见了,也顿时紧张起来。 阵中,关羽见一群战将喊杀而来,并无丝毫畏惧,相反,他舍下阵中袁军,拍马迎了上去。 土山顶,曹操见关羽竟拍马迎着众敌将而去,眼睛一下瞪大了,紧紧盯着山下。这时,阵中双方已近。 只见关羽大刀一抡,一圈光影掠过,当先的几个敌将便纷纷斩落马下。 后边没死的,吓得有的勒马不前,有的竟回马便逃! 土山上,曹操见关羽一刀便斩落数将,顿时一跃而起,大声叫好。 “好!好生厉害!” 众文武也由此前的担心转成了欣喜,纷纷欢呼。 高台上,颜良见众将死的死,逃的逃,面露惊恐,已有些不知所措。 阵中,关羽杀退了敌将,见颜良还在高台上,便舍下溃逃的众将,飞马杀向高台。 高台上,颜良见关羽杀来,急忙提刀下台。 关羽见颜良欲下高台,急忙催马赶过去。 土山上,曹操见关羽快马杀向颜良,攥紧拳的乎有力地挥着,连声叫好。 “好!好!擒贼先擒王!拿下颜良,敌军必溃!” 其余众文武此时也尽露喜色,兴奋不已。 关羽迅速奔近高台。 此时,颜良已从高台上下了一半。关羽见了,立即从马背上飞身一纵,随即又凌空一刀,便砍倒了高台。 颜良见高台倾斜倒下,一跃离了高台。 高台随即轰然倒地。 颜良一落地,便挥刀来战关羽。 关羽灵机一动,用刀在地上连拨不止。 被关羽斩断的残盾便向颜良呼啸而去,骤如急雨。 颜良急忙用刀拨挡。但这些残盾来势凶猛,势大力沉,骤如急雨。 颜良的臂被残盾击中。 他大吃一惊,急忙拨挡闪避。 颜良的腿又被残盾击中。他身子闪了一下,迅速稳住,同时急急拨挡闪避。 颜良的腹部也被残盾击中,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还没等他回过神,颜良的额角又被残盾划破,顿时血流满面。 关羽停下了,轻蔑地笑着。 颜良好不容易才稳住到神,惊恐地盯着关羽。 “你一人,竟破了我的铜墙铁壁阵?” 关羽冷冷一笑。 “你亲眼所见,难道有假?如今,你便乖乖投降吧。” 颜良也冷冷一笑。 “哼!投降?你仅破了我阵,却未领教我刀。看刀吧!” 颜良大吼一声,挥刀直扑关羽。 关羽也不打话,青龙刀向颜良呼啸而去。 二人大战起来,瞬时挟起一阵劲风,劲风又挟起地上的尘埃与杂物,使阵上很快便一阵昏暗。昏暗中,只听呼呼的刀声、哗哗的环响和两刀相击的“当当”声。 曹操及众人看得惊心动魄。曹操不禁叹道。 “这颜良,果然厉害!若非关羽,谁可与敌?” 夏侯渊也赞叹不已。 “是啊!此人不仅排兵布阵了得。刀法也世所罕见,果然世之名将也!” 这时,关羽与颜良厮杀挟起的劲风,卷起了更多地上的尘埃与杂物,一时搅得天昏地暗。 昏暗中,二人几近盲战。 颜良的刀背铁环发出的响声,这时往往暴露他的身位,使他几次险些被关羽所杀。 土山顶,曹操等人只偶尔听得喊杀声和两刀相击的当当声,却看不见昏暗中的战况,十分焦急。 昏暗中,颜良咬牙发力,将刀背上的铁环一个个拧了下来。 关羽听不到刀背铁环响,突然心生一计,将地上的残盾向四处猛拨。突然听到“卟”的一声闷响,随即发出啊的一声惨叫。 关羽立即向声音方向挥刀杀去。 两刀相击的“当当”声,又骤然响起。 这时,曹操等人又听得两刀相击的“当当”声密如骤雨,却不见昏暗中战况,一个个心急如焚。 突然,昏暗中飞出一颗人头。 土山顶上的曹操,见昏暗中飞出一个东西,一时又没看清是甚么,顿时大惊。 “呀!那是甚么?” 土山顶上的众文武,也都惊讶地望着阵上那个在空中飞旋的东西,一个个瞪大了眼。 阵地上空,一颗人头仍在飞旋。 土山顶上,许褚看清了阵上那个飞旋的东西,大声惊呼起来。 “呀!是人头!” 众人也随即齐声惊呼起来。 “对!是人头!” 阵地上空,人头仍在飞旋。 曹操惊悚地瞪着双眼。 “呀!那是谁的?” 众文武一听,又顿时紧张起来。 “是啊!谁的?” 阵中,人头远远地落地了。 虽然人头落地了,但山顶的曹操等人却看不清是谁,全都惊恐地望着阵中那昏暗的一团。 这时,关羽手提青龙刀,从昏暗中走了出来。 曹操一见,顿时狂喜大叫。 “哈哈!云长!是云长!” 众人也欣喜若狂,一齐惊呼。 “是关将军!是关将军!” 曹操与众人无不欢呼雀跃。 阵中,关羽向人头落地的地方走过去,从地上提起颜良首级。脸上露出了淡淡的一笑。 这时,他又打了一声呼哨。 赤兔马便一声长嘶,仿佛也在欢呼着,直奔到关羽面前。 此前,颜良一路所向无敌,提报频传,令袁绍大喜。此时,他正神色兴奋,与刘备和帐下文武率军缓缓而行着。 “玄德,颜良所向无敌,不久,我将在许昌邀你庆功了!” 袁绍十分得意。但是,还没等刘备回话,一偏将便大叫着飞驰而来。 “明公!明公!” 袁绍与众人勒住了马。 那偏将驰到,翻身下马,神色惶急。 “明公!不好啦!颜将军,阵亡了!” 曹军此前无人能敌,怎的突然便阵亡了?袁绍闻报,又惊又疑。 “甚么?” 刘备与袁绍帐下文武,闻报也无不吃惊。 偏将哭起来。 “明公,颜将军,阵亡了!” 袁绍仍将信将疑。 “颜良乃我大将,此战所向无敌!曹营众将,无不败绩!今又摆下铜墙铁壁阵,谁能亡他?” “是一员红脸长髯大将,破了铜墙铁壁阵,杀了颜将军!” 刘备听说是一员红脸长髯大将,眼中掠过一丝惊喜。 “难道是二弟?” 袁绍听了,仍不愿相信。 “铜墙铁壁阵,从未有失!纵是千军万马,也有来无回!一将如何破得?” 偏将却哀色不减。 “明公,此乃末将亲眼所见。” 偏将便向袁绍讲起了所见的情景。 关羽只身杀入阵中。他的大刀呼啸着,只见一道道光影飞掠而过。 光影过处,阵中的盾牌齐刷刷断为两截!盾牌后的士卒,一片片倒地! 袁军阵中,顿时一片惨叫哀嚎。 关羽到处,整个铜墙铁壁与其后的士兵,顷刻倒下! 关羽过处,是一地斩断的残盾和倒下的士兵! 偏将见了大惊。 “啊?竟有如此神人?” 溃散的败军,向偏将拥来。在溃散的败军中,偏将看见关羽与颜良厮杀挟起的劲风,卷起地上尘埃、残盾,一时搅得天昏地暗。 昏暗中,只听得喊杀声和两刀相击的叮当声。 突然,昏暗中飞出一颗人头。 偏将更惊。他定睛细看,认出了那是颜良的人头,更是惊赫莫名。 “啊?颜将军休矣!” 偏将顿时泪流满面。 袁绍听到此,狂怒地咆哮起来。 “是谁?啊!是谁害了我爱将!” 刘备听到此,却暗自欣喜。 “此人甚像二弟!莫非他在曹营?” 袁绍仍在又惊又怒地咆哮。 “曹操营中,竟有如此神人!此前为何不知?” 这时,相随的沮授开了口。 “明公,那斩颜良的红脸长髯大将,使一口大刀,定是刘备之弟关羽!” 袁绍正值狂怒中,一听沮授之言,顿时大怒,恶狠狠地指着刘备。 “汝弟斩我爱将!来人!与我押回大帐!活祭颜良!” 刀斧手一拥而上,将刘备从马上拖下来,结结实实地绑了。 土山下,关羽此时正一手提刀,一手提颜良首级,驱马向山上奔。 土山上,曹操欣喜万分,急忙去迎关羽。 众文武也人人欣喜,相随去迎。此时,曹营文武才真正见识了关羽的威武,人人只有佩服,再没了往日的妒恨。 关羽驰近,纵身下马,将颜良首级掷于地上。 “丞相,关某献上颜良首级!” 曹操欣喜若狂,双手扶着关羽,大加赞赏起来。 “公真乃神人也!神人也!” 关羽淡淡一笑,一边回礼一边说。 “关某何足道哉?吾弟张飞,百万军中取敌上将之头,如探囊取物一般!” 曹操听了大惊。 许褚等人听了,又想起了张飞在相府后园搬石凳的一幕,众人顿时无不惊讶。 曹操回过头,手指众人,叮嘱着。 “他日如遇张飞,不可轻战!” “是!” 众人齐答。 曹操想了想,又撩起战袍,翻过内袍襟底,叫杨修。 “来!将张飞之猛记于此。” 杨修急忙上前,打开提盒,取出笔砚,望着曹操问。 “丞相,如何写?” 曹操想了想,说了六个字。 “遇张飞,速避战!” 杨修将“遇张飞速避战”六字,写上曹操袍底。 众文武尽都围上来观看。 关羽斩了颜良,曹操欣喜不已,连设了三日大宴,为关羽庆功。 庆功宴上,曹操神色欣喜,携着关羽的手入席,并要关羽共居上座。关羽欲辞,曹操却不肯,关羽只好坐了。 列坐两侧的文武,都已敬服关羽,人人面露喜色,虽见曹操要关羽共居上座。却再没了往日的妒色与不满。 曹操兴奋地举杯向关羽。 “云长,你之盖世奇功,本相已飞报朝廷,请朝廷赐你汉寿亭侯!今晚,本相聊备水酒,权且相贺。来日搬师回京,我曹某再大宴三日,为你庆功,贺你封侯!来!干了此杯!” 关羽举起杯。 “谢丞相!” 众文武也敬服不已,纷纷举起杯,兴奋地相贺。 “庆关将军奇功!贺关将军封侯!” 许褚、夏侯兄弟、曹仁兄弟、于禁、张辽、李典、乐进等人向曹操敬过酒,又一齐来到关羽面前。 “关将军,过去,我等虽早闻将军温酒斩华雄之威,却从未见过将军亲临战阵。今日一战,我等始知,将军乃当世第一人也!” 许褚神情激动,言辞恳切。 众将也心悦诚服。 “是啊!将军神威,今世无匹呀!” 关羽连忙起身一揖。 “过奖过奖!今世第一,关某愧不敢当!” 第十七章 诛文丑威震天下(上) 第十七章诛文丑威震天下(上) 刘备被袁绍关押着,但他并不担心袁绍会杀他。因为他已想好一套说辞,让那心无定见的袁绍仍奉他为座上宾。此时,他正面色喜悦地思忖着。 “二弟竟在曹营,总算知其下落了!我将设法,尽快与二弟相会!” 刘备想到不久将与关羽相会,神色更加欣喜。 曹营中,此时庆功宴已毕。曹操送出关羽,转身回到帐中,神色仍很兴奋。 曹丕进了帐,小心翼翼地来到曹操跟前,小声开了口。 “父亲,孩儿刚得密报,刘备果然在袁绍处。” 曹操听了,吃了一惊。 “噢?” 曹丕见曹操这一惊吃得不小,赶紧补充说。 “不过,袁绍已将他拿下,要杀他祭颜良!” 曹操听了,没再言语,只出了口长气。 曹丕见曹操松了口气,又道出了一条消息。 “另据边报,张飞夺了古城,逐了县官,自当起了县令。” 曹操听了,撩起袍底,看了看“遇张飞,速避战”六字,又想了想。 “张飞勇猛,任其去吧。勿因一边鄙小城,损我大将。” “是。” 曹丕转身欲去,又被曹操叫住了。 “且慢。此事机密,当嘱知情人等,万勿泄露于关羽。” “是!” 袁军帐中,设着颜良灵堂。 众文武全部挂孝,列灵堂左右。 袁绍亲自挂孝,立于香案一侧,大吼。 “带刘备!” 刘备被五花大绑着,押进了帐内,到香案前跪了。 袁绍神色哀伤,向颜良灵位一掬。 “颜将军,今我以刘备之血,祭你忠魂!” 刘备不仅毫无惧色,反而从容开了口。 “明公,您只因一面之辞,便绝往日之情么?” “非我绝情,是汝弟关羽,杀了我爱将,此仇岂可不报?” 帐中文武也怒吼起来。 “关羽杀了颜将军,此仇岂可不报?” 众人怒吼,刘备仍不惊不诧。 “明公已知,自徐州失散,二弟云长即不知音讯。天下之大,同貌者众;见红脸长髯者,岂可即定为云长?人未查清,便杀刘备,明公以为当否?” 袁绍一听,一下怔住了。 沮授见袁绍又犯了优柔寡断的毛病,立即开了口。 “明公,休听刘备狡辩!同貌者虽众,然同貌又同武功者,鲜矣!当年,十八路诸侯讨董卓,明公曾亲眼见过关羽温酒斩华雄。今颜将军之失,非关羽,何人可为?” 袁绍一听,又怒向刘备。 “玄德,汝还有何话说?” 刘备并未答话,却呵呵笑了。 死到临头,刘备还笑,袁绍正感莫名其妙,沮授却喝斥起来。 “刘备,你好大胆!竟敢嘲笑明公。” 袁绍一听沮授之言,顿生怒容。 “刘备,你为何发笑?” “我是为明公高兴,故而发笑。” 袁绍与众人听了刘备之言,都以为他疯了,一个个全都奇怪地看着他。 “为我高兴?此话怎讲?” 袁绍神色困惑,盯着刘备。 刘备郑重起来,也直视着袁绍。 “明公,若斩颜将军之将果为关羽,对明公岂不是大好事?” 袁绍没明白刘备之意,一听反而怒了。 “关羽斩我爱将,汝竟说是大好事!我、我且杀了你!” 袁绍气不打一处来,“唰”地拔出佩剑,直指刘备。 众人也一齐吼起来。 “对!杀了他!血祭颜将军!” 刘备仍镇定自若。 “明公,斩颜将军之将,若真是我之弟关羽,明公岂不是获得了一员盖世猛将?” 袁绍一听,一下明白过来。 “你、你是说,可将关羽召来归我?” 刘备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 “正是!” 袁绍顿时喜不自胜。 “哎呀!我如何未想到呢?” 袁绍说完,又怒向众文武。 “汝等误我,险杀好人!” 袁绍责过众人,立即亲自去为刘备松绑。 袁绍为刘备松了绑,又扶他在上座坐了,自己才落了座。 “各位,自今日始,与我细查。若得关羽确信,立即报我!” 众文武听了,不少人却神色冷淡。 袁绍并未在意,又提起了为颜良报仇之事。 “颜良阵亡,我深为痛惜!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袁绍一开口,便颇为煽情。 文丑当即挺身而出,高声请战。 “明公!颜良与我,亲如兄弟!今被曹贼所害,此恨安得不雪?我愿领兵,誓报此仇!” 袁绍大喜而起。 “好!非汝,不能报颜良之仇!今与你雄兵十万,即渡黄河,追杀曹贼,为颜良报仇!” “是!” 文丑慨然领命。 沮授立即出班相阻。 “不可!明公,我军新败,曹操则挟得胜之威,不可轻战!” 袁绍顿露不悦之色。 “不战?颜良之仇怎报?” “此仇并非不报,只是时下不宜。” “若依你,时下何宜?” “宜暂屯延津,分兵官渡,伺机复仇。今若轻举渡河,一旦有变,恐难还矣!” 袁绍此时已按捺不住怒火,大声斥责起来。 “今我上下,一心复仇,群情高涨。汝欲迟缓军心,迁延时日,必误我大事!汝且退下!” 袁绍厉声斥责,挥退沮授。 沮授目光怨愤,连声叹息。 “唉!上逞其志,下务其功,如何成大事?我河北人马,还有打过黄河之日吗?” 沮授含恨而退。 此时,刘备灵机一动。 “今发兵过河,我何不乘机而动,以探明二弟实信?” 刘备想到此,立即起身一揖。 “明公,刘备久蒙大恩,无以为报。今愿与文将军同行,一则报明公之德,二则探云长实信。若云长果在曹营,便召来投效明公。” 袁绍闻言大喜。 “若得云长,乃天助我也!文将军,今我令汝,与刘备共领前军……” 文丑一听,没等袁绍说完,便愤然而起。 “刘备屡败,竟至无处立身!若随我,于军不利!明公若要他去,可分兵三万,着他为后部,以避晦气!” 文丑骄横地说完,还不屑地甩了刘备一眼,并“哼”了一声。 刘备神态自若,心中暗想。 “只要我能探得二弟实信,便任你如何。” 此时,曹操与关羽正在帐中下棋,一参军进帐来报。 “报!丞相,文丑率十万大军,已南渡黄河,占领延津之上!” 曹操继续与关羽下着棋,随口应了一句。 “知道了。去吧!” 参军去后,关羽立即开了口。 “丞相,我闻那文丑,与颜良齐名,皆为河北大将。还是让我去迎战吧。” 曹操笑了笑。 “杀鸡焉用牛刀?区区文丑,何必将军出马?来来来!下棋下棋!” 二人又继续下棋。 “云长,今我备了黄河鲤与杜康酒,待我与将军共醉!” 曹操仍颇有兴致。 关羽急忙道谢。 “多谢丞相!” 曹操当即开口道。 “公差矣!我曹某得公相助,乃上天所赐。我当谢天,公何须谢我?” 关羽见曹操并不像说笑话,便没再言语。 曹丕匆匆进帐。见帐内无人,急忙转身而回,正好见曹操进帐,又立即显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父亲,孩儿有要事禀报!” 曹操听曹丕说有要事禀报,顿时开了口。 “何事?” “孩儿得密报,刘备并未被袁绍所杀,反而派他随文丑出兵,来寻关羽!” 曹操闻报大惊。 “啊?为父刚送走关羽。适才他还请战文丑……” 曹丕一听,立即急了。 “呀!父亲可应允了?” “未曾。” 曹丕听了,这才舒了口气。 “噢,父亲真有先见之明!” “非也。我恐他再立功,便自去,故未允。” 曹丕听了,一脸庆幸。 “真是天佑父亲!否则,让关羽见了刘备,或将临阵而去,那便大事坏了!” 曹操也庆幸地点了点头。 曹操得知文丑已南渡黄河,便率军去迎。此时,曹军正沿河岸缓缓而行,探马飞马来报。 “报!丞相!文丑率军,正追杀而来!” 曹操闻报,想了想,才下令应对。 “命!后军为前军,前军为后军,粮草先行,军兵在后,即刻迎敌!” 曹操如此用兵,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传令毕,不少人都颇感惊讶。 程昱也一脸困惑,立即开了口。 “粮草在先?军兵在后?丞相何意?” “粮草在后,多被劫去,故令在前。” 曹操不想与程昱纠缠,随口而答。程昱听了,更觉难解。 “今后军为前军,粮草先行,敌便在我前方,谁从我军后劫粮草?以粮草在前迎敌,倘被劫去,如之奈何?” 曹操听了程昱之言,曹操并不想说出真意,只好搪塞。 “敌来急迫,权且应之。待见敌军,再作打算。” 程昱仍一脸困惑。 随行诸将,也有不少人神色困惑。 荀攸已经明白曹操用意。既然曹操自己不肯讲,他也不便道破,只看了程昱一眼,暗自一笑。 按照曹操之令,粮秣辎重车队正沿河堤前行。 前方文丑已率军迎面喊杀而来。 押解粮草的兵将尽皆大惊。 曹操仍率军缓缓而行。传来了前军大乱的声音,曹操仍不在意。 片刻,探马即飞马来报。 “报!丞相!文丑人马,已经近了!” 程昱等不少人闻报,立即慌了。曹操仍不惊慌,口气平静。 “嗯。再探!” 程昱又气又急地叫起来。 “丞相!……” 曹操似乎早已料到,程昱刚开口,曹操立即以手相止。 此时,押解粮草的曹军见文丑挥师杀来,纷纷舍下粮草辎重,仓惶而逃。 袁军争相抢夺粮秣辎重,顿时大乱。 曹操继续率军缓缓而行。 探马又飞马来报。 “报!丞相!文丑率军,抢了粮草,又杀过来了!” 曹操得报,仍神色沉稳。 程昱却按捺不住了。 “丞相!文丑乃河北猛将,后军又远,如之奈何?” 不少文武也一齐神色急切地望着曹操。 曹操却一点儿不在意。他举目望了望,鞭指南边高地开了口。 “可到那高处暂避。” 曹军人马得令,纷纷奔上高地。 曹操站在高处,回眼望去。 远处,文丑正率军追杀而来。 曹操见了,当即下令。 “马卸鞍!人解甲!就地暂歇!” 众将闻令,一片惊呼。 “丞相!文丑即至,大军相逼,为何卸鞍解甲?” 曹操手搭凉棚,正在眺望袁军,并未作答。 程昱焦急地回望。 文丑已率军追近了,而且还在急驰而来。 程昱急忙叫起来。 “丞相!如此实在危险啦!” 曹操见下令后并无人传令,顿时大怒。 “休再多言,快快传令!” 左右才传起令来。 “传!丞相令:马卸鞍,人解甲,就地暂歇!” 众将士得令,无不惊讶,都以为听错了,无一人动。 这时,左右仍在传令。 “传!丞相令:马卸鞍,人解甲,就地暂歇!” 再次听到传令,神色困惑的将士们,才犹犹豫豫地卸起了鞍,解起了甲,放走了马。 文丑率军追到高地前。见曹军马卸鞍,人解甲,曹操又在高处,顿时大喜,枪指高处大吼。 “曹贼在高处,与我杀!” 文丑一马当先。 袁军呐喊而上。 高地下,喊杀声大震。曹操却在高地上悠闲地坐着。 众将见文丑率军喊杀而来,尽皆惶恐,急忙向曹操跪下。 “丞相!大势危矣!快收马匹!退回白马吧!” 曹操却看着高地下面,仿佛没听到。 程昱一看,也惶急地一跪在地,大声疾呼。 “丞相!文丑勇猛,不可儿戏呀!” 曹操仍在看着高地下面,一言不发。 众将人人面露急色,一齐望着曹操大喊。 “丞相!大势危矣!” 这时,荀攸才开了口。 “此时正可饵敌,为何反退?” 一直像失聪了一样的曹操,听了荀攸之言,急忙向荀攸使眼色,阻其继续说下去。 荀攸见了,暗自思忖。 “彼最忌他人揣度其心思,我如何忘了?” 众人虽听荀攸说“此时正可饵敌”,但望着高地下面杀来的袁军,一个个仍一脸急色。 袁军杀到高地下,见到处是马,遍地是甲,纷纷争抢,顿时一片混乱。 抢到东西的袁军,一个个神色欣喜。 没抢到的,仍在四处奔跑,寻找。 不少人手中牵着马,身上挂着甲。 有人抢了两匹马。 有人身挂三副甲。 此时,一直沉稳的曹操霍然而起,拔剑一挥,高声下令。 “杀!” 高地顿时杀声震天。曹军将士如盖顶洪峰般向下猛扑而去。 本已散乱的袁军,纷纷扔下所抢的东西,仓惶而逃。 文丑不管四散逃命的部下,也不跟随后撤,却拍马直向曹操杀来! 曹营诸将见势大惊。 张辽与徐晃两骑已飞马杀出,张辽在左,徐晃在右。二人一齐杀向文丑。 高地下面,文丑见张辽与徐晃双双杀来,急忙张弓搭箭。 徐晃见了,急忙大叫。 “小心!贼将放箭!” 张辽听得弦响,急忙躲闪。所幸闪得快,仅射落了头上的簪缨。 张辽大怒,拍马挺枪,直取文丑。 这时,又一箭飞来,射中张辽所骑马的面门。那马一扑倒地,将张辽凌空掀了出去。 文丑飞马上前,直取张辽。 徐晃大惊,急忙抡斧向前来救。 曹操与众将见张辽落马,大惊。曹操大叫一声。 “不好!” 众将一齐呐喊着,飞马杀下。 张辽凌空摔下,重重地落在地上,顿时喷出一口鲜血。 已奔近的文丑,举枪便剌张辽。 就在文丑的枪即将刺中张辽前胸的一刹那,只听“当”的一声,徐晃的大斧一下将枪挡开了。 文丑剌张辽不成,顿时大怒。 “嗖嗖嗖!”一连串快枪,凶猛剌向徐晃。 徐晃虽拼命招架,显然抵挡不住。 这时,许褚、夏侯dun、夏侯渊、于禁等一群将领杀到。 有人去抢张辽。 有人来战文丑。 那文丑毫无惧色,一只长枪舞得眼花缭乱,呼呼生风,令围着他厮杀的众将近不得身。 高地上,曹操面色紧张。见张辽已被抢回,急忙下令。 “快!快!鸣金收兵!” 高地下面,围战文丑的众将听得收兵锣响,纷纷抽身而回。 文丑虽怒气未消,也只好收枪勒马,恨恨地盯着高地上的曹操大骂。 “曹贼!有种的,就别当缩头乌龟!” 第十七章 诛文丑威震天下(下) 第十七章诛文丑威震天下(下) 此后一连数战,曹营诸将尽被文丑所败,令曹操坐立不安,正聚谋士商议破敌之策。 “文若曾称:颜良、文丑,匹夫之勇。令我以为,彼等亦属欺世盗名之辈。没想到,此二将实在了得!” 荀yu低下了头。 曹营诸将尽败于颜良,程昱便向曹操荐过关羽。此事,一直令他沾沾自喜。今众将又被文丑所败,程昱又想起了关羽。 “丞相,我军诸将,前已尽败于颜良,今又尽败于文丑。非关羽,无人能克呀!丞相为何不遣关羽出战呢?” 曹操听了,长叹了一声。 “唉!皆因刘备呀!如今,他正在文丑军中!……” 众人听了皆惊。 程昱惊呼起来 “丞相!刘备随文丑出兵,必是来召关羽呀!” 郭嘉也忧心忡忡。 “丞相,关羽曾言,若知刘备消息,虽远必往。文丑已令我无人能敌,若关羽再为刘备召入袁军,我将如之奈何?” 曹操听了,沉默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尽皆无可奈何。 沉默中,荀攸开了口。 “丞相,那关羽可知刘备消息?” “尚不知。” “彼既然不知,还可遣他杀文丑。” 曹操听了,摇了摇头。 众人也纷纷摇头。 曹操难掩忧虑之色。 “此前,我用仲德之谋,遣关羽诛颜良,激怒袁绍,以除刘备。那袁绍本欲杀刘备,以祭颜良,后来却又将他放了,可知为何?” 程昱立即开了口。 “定是袁绍欲刘备召关羽,故令其随文丑之军。” “正是啊!” 曹操一脸无可奈何。 众人一听,又都无语了。 荀攸却不慌不忙地开了口。 “丞相,若刘备未曾召得关羽,反叫关羽杀了文丑,那袁绍将如何?” 曹操一听,恍然大悟,顿露喜色。 众人也似有所悟。 荀攸又继续献计说。 “丞相,若遣一将,将文丑引来远离袁军,再遣关羽设伏于此,便可斩那文丑,亦不为袁军所知。丞相以为如何?” 曹操闻言,大喜。 白马关前,文丑率人马在破口大骂。 “曹贼!你乃缩头乌龟!还尽养无能之辈,怕死之徒!还不快快开关投降?” 这时,关门开了,张辽率一支人马杀出关来。 文丑一看,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原是手下败将!有何颜面见我?” 张辽也不打话,率人马来到阵前,立住阵脚。 文丑轻蔑地笑着,双眼紧盯张辽。 “败将,今日,可无人再来救你!” 张辽枪指文丑,反唇相讥。 “贼将!你暗施冷箭,胜之不武,居然大言不愧!岂不为天下耻笑?” 文丑大怒。 “哼!那日饶你不死,今日定不轻饶!” 文丑大吼着,挺枪直取张辽。 张辽应战几合,拨马便走。 “败将!哪里逃!” 文丑大吼着,拍马即追。 张辽舍下人马,催马狂奔。 文丑也舍下人马,拼命追赶。 张辽奔过一片田野,做出想逃回关的样子,以免文丑识破他在诱敌。 文丑急忙绕前堵住去路,同时得意地大叫。 “败将,你休想逃回!” 张辽只好继续往前奔。 文丑又继续追。 这时,路上只有他们两骑了。 曹操与众文武齐聚帐中,等候关羽好消息。 这时,一侍从入帐禀报。 “丞相,朝廷赐关将军“汉寿亭侯”大旗和印信,已经送到了。” 曹操一听,高兴起来。 “好啊!待我打着大旗,去迎得胜而归的云长!” 曹操说着,便起了身。 程昱急忙阻止。 “丞相,还是继续在此等候吧。打着大旗去迎,万一让刘备看见……” 曹操听了,反露得意之色。 “看见又如何?袁绍得知文丑又被云长所杀,云长又在我处封侯,还会放过刘备吗?” 众人一听,无不喜上眉稍。 文丑将张辽追上了河堤。 张辽又做出想逃回关的样子,以迷惑文丑。 文丑又急忙堵住了去路。 “败将!还想逃回关?休想!” 张辽见文丑堵住了去路,假装做出惊慌的样子,又拨转马头向渡口逃。 文丑见了,得意地大笑起来。 “败将!背后便是黄河。看你往哪儿逃?” 文丑连抽几鞭,飞马追去。 张辽逃到渡口。渡口仅有一只小船,别无他路可去。 文丑追上来,勒住马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败将!只有这只小船,你渡过去呀!渡过去就是我河北。我一定保你荣华富贵!” 张辽看了一眼小船,淡淡一笑。 “贼将,这只小船,是留来渡你亡灵的。” 文丑一听,反而乐了。 “哼!死到临头,你还嘴硬!是死是降,快做决断吧!” 这时,关羽手提青龙刀,单骑从一土阜后转了出来。 “张将军,你的事做完了。剩下的,由我来。” 文丑闻声回头,吃了一惊。 赤兔马高大雄伟,关羽身高体壮,又骑马立在高处。一眼看去,竟比张辽高出一截! 文丑顿现怯色。 关羽提刀指着文丑,冷冷地开了口。 “贼将!是死是降,该你做决断了!” 文丑仍带惊色,枪指关羽。 “你就是斩颜良的关羽?” 关羽淡淡一笑。 “正是!当日颜良,有铜墙铁壁阵相护,你有甚?且亮出来吧!” 文丑眼中又现怯色,但他却强自镇定。 “哼!我到处寻你报仇,不想,你竟自已送了上门。去死吧!” 文丑大叫着,挺枪直取关羽。 关羽“忽”地一抡刀,光影一闪,只听得“当”的一声,文丑刺出的枪便弹了回去,枪杆重重地击在文丑头上。 文丑惊恐万状,一时头昏眼花,竟失去了方向感。 关羽冷笑着,像猫玩老鼠一样,盯着文丑,并没有立即取他性命。 文丑回过神来,惊恐地盯着关羽。 关羽仍冷笑着,盯着文丑。 “知道颜良是如何死的么?若想活命,快快投降!” 文丑暗暗瞟了一眼渡口的小船,突然从马背上纵身一跃,飞身上了小船,企图驾船而逃。 关羽见了,也从马背上飞身一跃,凌空一刀,只听得“哐”的一声,小船已劈成两截! 文丑立身那一截太重,瞬间便向水中栽去。 文丑大惊,飞身一纵,又回到岸上,拔腿便逃。 关羽立即提刀追赶。 文丑沿河而逃,逃到水车下,已累得一头大汗,连喘粗气。 关羽已提刀追了上来。 文丑已跑不动了,便躲到水车架下,企图与关羽周旋,以赢得喘息之机。 关羽追到,挥刀杀向文丑。 文丑绕水车支架躲闪。 关羽总是扑空。 文丑十分得意,挑逗起了关羽。 “嗨!来呀!来杀我呀!” 关羽大怒,凶猛追杀,却因水车阻挡,总未得手。 文丑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虽无铜墙铁壁阵相护,却有水车帮忙,你奈我何?” 关羽震怒,大吼一声,猛抡一刀。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高大的水车陡然倾斜了。 文丑惊呆了。 关羽砍断了水车支架。高大的水车“嘎吱”乱响,顷刻向岸上倒去。 文丑回过神来,仓惶而逃。 关羽提刀欲追。 水车在他面前轰然倒下,阻断了他的去路。 文丑沿河岸而惊惶而逃。 文丑逃了一阵,未闻身后响动,才回过头看。 身后远处,关羽被倒下的水车挡住了。 文丑立即神色轻松起来,但并未放慢逃跑的脚步。 关羽眼看着文丑逃远,回头打了一声呼哨。 赤兔马嘶鸣着飞奔而来。好像在对主人说:主人休急,我来也! 待赤兔马奔到面前,关羽飞身一纵,跃上了疾驰的马背,加鞭向文丑追去。 文丑仍在沿河岸奔逃。听得身后响起了马蹄声,他急忙回头看。 关羽正飞马赶来。 文丑大惊。因回头在看,没留意脚下,竟摔了个大跟斗。 文丑更惊,连爬带窜,没命狂逃。 关羽追上了文丑,用刀勾住他的勒甲条,将他挑向空中。 文丑在空中大声惊叫,四肢乱舞,拼命挣扎。 关羽将文丑挑向空中,凌空一刀。 文丑叫声立止。一阵血雨喷洒而下。 曹操率着众文武,行进在河岸上。 与他身后的“曹”字大旗相并,是一面写着“汉寿亭侯关云长”的大旗。此时,两面大旗正在迎风招展。 曹操神色兴奋,正在听身旁的张辽讲述。 听了张辽讲关羽战文丑,曹操及众文武尽皆哈哈大笑。 “那文丑,根本不是云长对手!” 曹操神色兴奋地说了一句。 程昱便立即接过了话。 “是啊。此番又斩了文丑,那袁绍该暴跳如雷了!” “那刘备召关羽不得,反让关羽斩了文丑。此番,刘备休想活命了!” 许褚也很兴奋。 众人人人欣喜,便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一路说着,一路前行。 刘备率袁军行进在芦苇丛边。 刘备身后的简雍,突然兴奋地叫起来。 “皇叔!您看!” 刘备沿简雍指向一看。 河对岸一面大旗上,“汉寿亭侯关云长”七字清晰可见。 刘备顿时大喜。 “二弟!果真是二弟!” 河堤上,曹操一行正欢笑而行。 关羽已从前方远处奔来,手中还舞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张辽第一个惊喜地叫起来。 “丞相!云长已得了文丑首级。” 众人更见惊喜。 曹操没搭话,兴奋地拍马迎了上去,边跑边挥手边高声喊。 “云长!云长!” 那声音中,含着兴奋,更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爱。 袁绍与郭图、审配在帐中饮酒。袁绍神色喜悦。 “文丑连连得胜,捷报频传,杀得曹营无人敢接战!若刘备此番再召来关羽,何愁天下不定?” 郭图听了,立刻奉承了一句。 “是啊。如此一来,明公便独步天下了。” 袁绍听了,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袁绍笑声未落,一偏将仓惶而入。 “明公!文将军,又丧关羽之手了!” 正在大笑的袁绍,大嘴张着,好一阵收不回来。 郭图与审配也大惊。 “明公!关羽连害二将!刘备还佯装不知。欺负明公至此,尚无二人!” 审配说完,郭图又开了口。 “刘备未召来关羽,反叫关羽害了文将军!明公!万勿再听刘备欺诳之言啦!” 袁绍猛然掷杯于地,霍然而起,浑身颤抖着,大骂刘备。 “大耳贼!坏我二将!我岂饶你!” 这一切,刘备并不知。此时,他正神色兴奋,与简雍一道进了辕门。 突然,袁谭率人一拥而上,将刘备拽下马,按倒在地就绑。 “哎?哎?嘿!这是为何?这是为何呀?” 刘备大叫,却没人理他。刘备暗想起来。 “定是二弟又斩了文丑,不然,袁本初不至于此。若二弟真斩了文丑,此番恐不易脱身了,如何是好?” 袁谭押着刘备,来到帐中。袁绍正双手叉腰,怒目而视。 刘备被袁谭押到了袁绍面前。 “父亲,孩儿已将刘备拿来!” “好!与我推出砍了!” 刘备急忙大叫。 “我有何罪?” 袁绍“砰”的一掌击在案上,大声怒吼。 “汝弟又害我大将文丑!焉能无罪?” 刘备听了,心中暗想。 “好,果然如我所料。” 刘备想着,心中已有底了,坦然开口道。 “明公道我有罪,我复何言?且容我伸一言而死,如何?” 袁绍仍怒不可遏,挥手吼叫。 “讲!” “曹操素忌刘备,知我在明公处,恐我助公,故使云长杀公二将,激怒明公,以借公之手,杀了刘备。” 袁绍本是一个心无定算之人。听了刘备之言,他顿时沉默了。 审配见袁绍犹豫,急忙开了口。 “明公!此乃刘备遁辞,休要叫他蒙过呀!” 郭图也急忙扇动。 “明公,刘备一再纵关羽,诛明公爱将;还一再以欺诳之言,惑乱明公。不杀他,还要留他再纵关羽么?” 袁绍脸上又现出了怒容。 刘备见了,正色道。 “明公,自徐州失散,刘备长留明公身边,全无云长音讯。此情明公尽知,刘备如何纵得关羽?曹贼分明在借公之手杀刘备,二位先生本当提醒明公,而今反称‘乃刘遁辞’,‘诳言惑公’,公以为当否?” 袁绍听了,向刘备一揖。 “玄德之言是也。” 袁绍说完,又怒向审、郭等人。 “汝等可恶!几使我错诛贤良,为世人不耻!都与我退下!” 众人含怨而退。 刘备深深一揖。 “刘备深荷明公大恩,无以为报。我欲令一心腹,持书去召云长。彼接我书,必星夜来投,共辅明公,诛杀曹贼,为颜、文二将复仇。明公以为如何?” 袁绍大喜。 “若得云长,胜颜良、文丑十倍也!只是……” 袁绍由喜转忧。 刘备见了,连忙问。 “只是甚?” “据闻,云长已在曹营封侯,不知能否召得?” 刘备笑了。 “明公放心!我那二弟,最是忠义。但见我信,必来相投!” 袁绍听了,十分高兴。请刘备坐了,又向外大喊。 “来人!摆酒!” 曹丕得知袁绍仍未杀刘备,反而怒斥近臣,急忙进帐来报曹操。 “父亲,袁绍得知关公又斩文丑,狂怒不已,欲斩刘备。” 曹操闻言大喜。 “好哇!” 曹丕却毫无喜色,反而低下了头,小声说。 “可是,袁绍又将刘备放了。” 曹操听了,一点都不惊讶。 “杀刘备,是愚蠢!放刘备,才是精明。” 曹丕故作糊涂。 “父亲的意思是……” “得刘备者,得关羽也。经此二役,关羽威震天下,得关羽者,便可无敌矣!” 曹丕一听,真的有些急了。 “那,刘备在袁绍营中呀!我将如何?” 曹操也沉思起来,他在心中暗暗决定。 “我当搬师回京,让关羽远离刘备为妙。” 次日,曹操又摆酒帐中,与众文武共饮。席间,曹操宣布了搬师回京决定。 “云长诛了颜良、文丑,袁绍已不足畏。今我欲搬师回京,仅留夏侯渊兄弟守官渡。诸位宜早有所备。” 程昱一听,忧心忡忡。 “丞相,袁绍屯重兵于黄河对岸,此时回京,恐有不妥啊。” “折了颜良、文丑,袁绍兵虽多,然将无能,不必多虑。” 曹操信心满满。 郭嘉听了,却一脸狐疑。 “丞相,袁绍连折二将,元气大伤,士气大挫。且丞相亦言:彼‘兵虽多,然将无能’。此时,正当挥我得胜之师,一举荡平河北,以除天下首患!丞相反要撤军,不知为何?” 众文武亦都颇为不解。 “是啊。丞相,不乘胜歼敌,反要撤军,端的为何呀?” 曹操始料未及,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此时,还是荀攸为曹操解了围。 “挥得胜之师是不错,然能否荡平河北,却未可知。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未僵。况袁绍远难言死。此时硬拼,必两败俱伤。若四方诸侯乘机攻我,我将奈何?” 曹操听了,微笑起来。 “公达之言,正合我意。诸位休得再议,明日即搬师回京。” 曹操最不愿他人看穿其心思。他心中明白,荀攸为他解围,只是找了一个搬师理由。至于荀攸是如何想的,他是否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则不得而知。于是,当天夜里,曹操决定召荀攸召问问。 荀攸来到帐中,帐中只有曹操一人。 荀攸知道,曹操独自召他,往往都有要事,所以急忙开了口。 “丞相召我,不知何事?” “前者文丑来攻,我施饵敌之计,众皆不解,唯公达知之。今我撤军之由,书我掌心,公达知否?” 曹操微笑着,伸出一支握着的手。 荀攸也笑了,心中暗想。 “原来如此。他定是疑我看穿其心思。” 荀攸想着,想应付过去。 “今日议事之时,丞相不是说了吗?” 曹操笑了笑,知道荀攸是在应付,便直言自己是顺阶而下。 “汝为我搭台阶,我岂能不顺阶而下?” 荀攸故作不解之状。 “噢?如此说来,丞相撤军另有原因?” 曹操微笑着,点了点头,又指了指伸出的手。 “公达可否言中?” 荀攸笑了笑。 “荀攸怎敢妄度丞相之意?” “我既让你说,你但说无妨。” 荀攸笑着,想了起来。 “彼生性多疑。多疑之人,最忌他人揣度其心思。他分明忌刘备召关羽,然我切不可道破。” 此时曹操虽微笑着,心里也在想。 “此人聪明过人,足智多谋。可用,需防,切不可让他揣透我心思。” 荀攸想了一会儿,转过身,也在手心写了,将手背在背后,才对曹操笑着开了口。 “丞相请看。” 荀攸将背在背后的手拿出来,摊开手心。 手心里写着“美人”两个字。 曹操一看,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了才问荀攸。 “你如何想到美人呢?” 荀攸也笑着。 “爱江山,亦爱美人,江山与美人等重,方为英雄。丞相乃当世英雄,又正当精壮之年,久居沙场,焉得不思美人?” 曹操听了,笑弯了腰。笑过了才说。 “既然公达爱美人,我回京便送你十个!” 荀攸喜出望外。 “谢丞相!” “罢了。现在,可想知道我写的甚?” 荀攸点了点头。 曹操慢慢打开了手掌。 掌心里写着“关羽”两个字。 荀攸假作惊讶,然后恍出大悟。 “噢!丞相思虑高远,远非我等能及呀!” 曹操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第十八章 老谋深算亦失算(上) 第五卷 第十八章老谋深算亦失算(上) 关羽随曹操搬师回府后,便去向甘、糜二位嫂嫂请安。 “关羽向二位嫂嫂请安!我出征以来,不知嫂嫂可好?” 甘、糜二位夫人见关羽平安归来,神色欣喜。 “我等很好。二弟此番出征,不知可得皇叔音讯?” 关羽神色暗淡了。 “回嫂嫂,未得兄长音讯。” 甘、糜二位夫人也神色黯然了。 曹操搬师回京后,便召满朝文武于相府,摆酒为关羽庆功。 曹操神情大悦,起身高声宣布。 “诸位!此次讨袁,云长立下盖世奇功!今日,满朝文武齐聚,共为云长庆功,共贺云长封侯!来!共同举杯,共贺云长!干!” 众文武尽皆起身举杯,高声相贺。 “为云长庆功!贺云长封侯!干!” 众人一齐干杯。 关羽干杯后,向曹操深深一揖,又向众文武深深一揖。 “关羽荷朝廷大恩,蒙丞相厚爱,自当建功以报。今仅一战,方诛二将,何足挂齿?” 曹操大喜,又高举酒杯,慷慨而言。 “云长居奇功而不自傲,甚为可嘉呀!来!再为云长干杯!” 众人又一齐举杯,高声相应。 “为云长干杯!” 庆功宴毕,曹操仍神色欣喜,与众人一直将关羽送到大门外。 关羽甚觉过意不去,一再请曹操与众人留步。 “丞相请留步!诸位请留步!关羽告辞!” 这时,一小校飞马而来,到门前滚鞍下马。 “丞相!汝南黄巾,十分猖獗,曹洪将军,弹压不住,特遣小的前来告急!” “好!本相已知,汝且去吧!” 小校应声而去。 关羽急忙请战。 “丞相,关羽愿往,大破黄巾!” “云长方建奇功,未曾重酬,岂可再劳出征?” 关羽笑了笑。 “丞相不知,关羽若闲,必生疾病。愿再一行,权当健身。” 关羽话似玩笑,却求战心明,令曹操感动。 “好!我令于禁、乐进为副,率军五万,往征汝南!” 关羽神色大振,慨然领令, “关羽定破黄巾,不负丞相!” 关羽领令,告辞而去。 曹操注视着关羽背影,神情欣慰,待关羽走远,才转身进了大门。 众人随曹操进院内,荀yu开了口。 “丞相,关羽长怀归刘之心,有信必去,不可频令出征啦!” 程昱也立即附和。 “是啊,丞相。关羽有言:若建功相报,必由自去呀!” 郭嘉也面露忧色开了口。 “是啊,丞相。汝南蟊贼,何须再遣云长?任其轻易建功,于我并非好事啊!” 听了众人之言,曹操已知失当。但他认为,此役关羽见不到刘备,无需多虑,便开了口。 “军令既出,不便收回。此战是讨黄巾,无刘备之忧。待此次收功,我将不复遣其临敌。” 听曹操如此说,众人只好不言语了。 关羽领军来到汝南,独自一人在帐中研究攻城方略。 这时,一小校领兵押着一个人进了帐。 “关将军,拿到一个奸细。” 关羽抬头一看,暗自吃了一惊。 那人正是孙乾。 “好,你等去吧,我来审讯。” “是!” 小校率兵退出了。 关羽急忙过去,惊喜地扶住孙乾双肩。 “孙先生,自徐州失散,你一向踪迹不闻,今如何在此?” 孙乾也欣喜万分。 “徐州破了,我假扮曹兵,侥幸逃出,飘泊汝南,被刘辟收留。关将军为何在曹操处?可有甘、糜二位夫人消息?” “说来话长,容当后叙。此刻还得委屈孙先生跪地,以作审讯之状。” 孙乾点了点头,立即跪地。 关羽也坐回案前。 “前闻玄德公于袁绍处,欲往相投,未得其便。今刘辟归袁,相助攻曹,天引将军至此!刘辟特令我假扮细作,来告将军。明日接战,他将佯败。将军可引二位夫人追之,共投袁绍,与玄德公相会。” 关羽听了,转喜为忧。 “得见兄长,我*思夜想,虽远必往!然二位夫人尚在许都,此番难依刘将军之计。且我已斩颜良、文丑,不知投袁是否相宜?” 孙乾听了,立即献策说。 “既如此,我先往河北探彼虚实,然后再报将军,如何?” 关羽闻言,顿露喜色。 “如此甚好!我将静候佳音!只是有劳先生了!” “将军能与玄德公重聚,在下在所不辞!” 孙乾神色慷慨。 次日,关羽与刘辟各领兵于阵前。关羽提刀指着刘辟开了口。 “汝等何故背反朝廷?” 刘辟笑了笑。 “汝乃背主之人,何颜反责于我?” “我如何背主?” “刘玄德在袁本初处,汝却助曹操攻之,如何不背?” 关羽不答,提刀去战刘辟。 刘辟不战而逃。 关羽拍马追赶。 关羽追进山湾。 刘辟回头不见他人,便勒转马头。 关羽也勒住了马。 “故主之恩,不可忘也。公且速进,我让汝南,期待异日相会!” 关羽点了点头。 刘辟又调转马头奔去。 曹操得知关羽平了汝南,神情欣喜,带领众文武出城迎接凯旋而归的关羽。 见关羽率军到来,曹操欣喜地迎了上去。 关羽急忙下马,意欲拜见。 曹操连忙扶住,亲切地拍着关羽之手。 “云长平定汝南,凯旋而归,大快我意呀!” 曹操说完,便携着关羽之手,欣喜地一道进城。 回到相府,曹操又大宴庆功。宴毕,曹操仍神情大悦,率曹丕与众文武将关羽送出门外。 “丞相请留步!诸位请留步!关羽告辞!” 曹操仍十分兴奋。 “好,今日仅为你洗尘,明日再为你庆功!回府好好歇息吧!” “是!关羽谢过丞相。告辞!” 曹操神色欣喜地目送关羽走远,才转身进府。 这时,于禁开了口。 “丞相,我有事要禀。” 曹操仍很喜悦,做了个进去说的手势,便迈步进了门。 进大厅后,曹操仍面色喜悦,在上位坐了,才开了口。 “文则,你有何事啊?” “丞相,在汝南阵上,刘辟当众宣称,刘备在袁绍处。” 曹操原以为,讨黄巾与刘备无关,谁知却出了大事!这太出曹操意外了,他闻言大惊。 “啊?” 曹丕也大吃一惊。 众文武尽皆大惊。 曹操惊过,十分懊悔。 “原以为讨黄巾无碍,没成想竟坏大事!” 曹丕低头不语,眼神阴冷。 众人尽皆无语。片刻之后,程昱才开了口。 “那关羽如何说?” “关公一言未发,举刀便杀。” 曹操仍懊悔不已,连连摇头。 过道上,曹操低头缓行,不断叹息。 曹丕小心翼翼地跟随其后。 “父亲。若关羽要去,父亲将如何?” 曹操未语先叹。 “唉!事到如今,还能如何?” 曹丕听了,头虽低着,眼里却露出了凶光,但他对曹操开口时,又显得小心翼翼起来。 “父亲休急,还可令群臣献计嘛。” 曹操仍是摇头。 “恐已无计。” “父亲,可否请张辽将军共议?” 曹操听了,神色仍然沮丧,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关羽回府,又去向二位嫂嫂请安。 “关羽向二位嫂嫂请安!我出征以来,不知嫂嫂可安好?” 甘、糜二位夫人见关羽又获胜而归,神色喜悦。 “我等安好。二弟此番出征,可知皇叔音讯?” 关羽见问,顿了片刻才开了口。 “回嫂嫂,未知。” 见关羽似有难言之情,甘、糜二人对视了一眼。 “既如此,二弟且去吧。” 关羽又怔了怔。 “那,关羽便去了。” 关羽说完,满怀心事而去。 甘、糜二人见关羽神色反常,又疑惑地对视了一眼,才起了身。 甘、糜二人黯然回到后堂,无精打采地坐了,糜夫人便开了口。 “姐姐,今日二弟,神情不对,似有隐情未讲。” 甘夫人已抽咽起来。 “我知矣。定是皇叔殁了,二弟怕我等伤心,不忍相告。” 糜夫人尚未想到此,听后顿时慌了神。 “那,我等如何是好啊?” 甘夫人泪眼相向,竟忍不住大哭起来。 糜夫人也大哭起来。 哮天神色喜悦,一蹦一跳地路过中门。突然听到哭声,他疑惑地听了一会儿,走了进去。 哮天来在后堂门口,见二位夫人哭得十分悲伤,颇为惊讶。 “二位婶婶,为何哭啊?” 甘夫人抬起泪眼,看着哮天。 “皇叔他……” 甘夫人悲伤得说不下去。 哮天一听,反而乐了。 “二位婶婶,皇叔健在呀!已有消息,为何反哭啊?” 二位夫人听了,顿时转悲为喜,一齐惊问。 “果真?” “当然!哮天怎敢骗二位婶婶。” 哮天一本正经。 二位夫人听了,顿时喜出望外。但她们马上又生疑了。 “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听随少爷出征的兵哥哥说的。我也不信。可他们说:在阵前亲耳听到,皇叔即在河北。” 甘、糜二人困惑了。 “既如此,二弟为何说不知?” 糜夫人顿生怒容,指着哮天。 “去请你家少爷,说夫人有话要问。” 哮天去后,糜夫人又开了口。 “姐姐,二弟知消息不报,可知为何?” 甘夫人也正在想此事,可是却想不出个头绪。因为若说关羽变心,她深知关羽未变;若说关羽贪图曹营富贵荣华,她深知关羽视富贵荣华如浮云,将曹操所赐之物尽交她收管;别的还有甚么呢?甘夫人自己都说不上来。听糜夫人如此一问,便反问了一句。 “为何?” “我左思右想,皆不能断言。今二弟已封侯,莫非他贪恋功名?” 甘夫人听了,想了想,才开了口。 “有理。男子汉大丈夫,皆思名垂青史,纵不贪利禄,谁不想功名?” “是啊。二弟若如此,亦无可厚非。只是我姐妹日夜苦思皇叔,二弟今有消息,不当隐瞒。” 甘夫人没再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关羽在书房沉思,正在思考如何将刘备消息告之二位嫂嫂。 “兄长之消息,我该如何告诉嫂嫂呢?” 这时,哮天进来了。 “少爷,婶婶请您去问话。” 关羽闻言,立刻动了身。 关羽来到后堂,甘、糜二人神色冷淡。 关羽进门施礼,二人也未说甚,只是示意关羽坐。 关羽也觉出了气氛不对,坐下后便问起来。 “二位嫂嫂召我问话,不知何事要问?” “二弟,皇叔在袁绍处,你可知道?” 甘夫人单刀直入。 关羽听了,已知二位嫂嫂动气原因,神色并无异样。 “知道。” 甘夫人面露恼色。 “那此前问及,你为何说不知?” “我有两事,尚难决断,也不想嫂嫂着急,故想暂缓告之。” 糜夫人也很生气。没等甘夫人开口,便责备起来。 “我与姐姐,日夜思念皇叔,二弟当知。既有皇叔消息,当即时相告,以慰我与姐姐之心才是啊!” 关羽听了,急忙道歉。 “嫂嫂说的是。关羽疏忽,请嫂嫂见谅!” 甘夫人听关羽说有事难断,怒气才消了些。 “适才你说两事难断,哪两事?” “去见兄长,嫂嫂必往。如今袁、曹两军交战,彼此为敌。嫂嫂安危,如何必保无失,我尚难决断。” 甘、糜二人听了,都点起了头。 关羽见二位嫂嫂点头,又开了口。 “再则,方斩袁绍二员爱将,我去河北,袁绍必不容我。我死不足惜,然兄长必争,势必累及。亦令我难于决断。” 甘、糜二人听了,不觉为难起来。 “那,如何是好?” “我已着孙乾往河北探虚实。投兄之事,尚须缓图。二位嫂嫂休急。” 甘、糜二人听了,连连点头。 关羽回到书房,神色烦恼,坐立不安。 张辽满脸笑容,在门口咳了一声。 关羽闻声,急忙相迎。 “噢,文远,请进!” 张辽满脸笑容,进门一揖。 “听闻兄长阵前得知玄德音讯,特来贺喜!” 关羽苦笑了一下。 “兄长虽在,未得相见,何喜之有?” 张辽仍笑着,但话题变了。 “兄与玄德之交,与弟与兄之交,如何?” 关羽笑了笑。 “我与公,朋友之交也。我与玄德,朋友而兄弟、兄弟而主臣也,岂可共论?” 张辽听了,并不介意,又笑着开了口。 “今玄德在河北,兄往见否?” 关羽神色郑重。 “昔日之言,安肯背之?” “兄斩袁绍二员爱将,赴河北恐凶多吉少啊!如之奈何?” “得见兄面,虽死无憾!” 关羽神情慷慨。 “兄虽死无憾,玄德岂肯坐视兄死?若玄德相争,必被累及。如此,岂不害了玄德?” 关羽一听,良久无语。 张辽见了,叹了口气,试着开了口。 “兄可否再留身于此,待丞相灭了袁绍,再做他图?” 关羽摇了摇头。 “文远。” “嗯。” “关羽思兄,日久益甚。今已得音信,请丞相勿失前诺。文远可否为我致意?” “丞相深爱兄长,日久益见真情。文远亦难舍兄长离去。既然兄长去意已决,文远自当回禀丞相。” 张辽说完,含泪而去。 看见张辽含泪而去,关羽也禁不住黯然神伤。 第十八章 老谋深算亦失算(下) 第十八章老谋深算亦失算(下) 相府后园,曹操蹲在地上,看着关羽当初踏出的脚印出神。 那脚印已消失殆尽,只有隐隐约约的痕迹可见。 曹操神色黯然,心中哀伤,张辽来了他都不知道。 “丞相。” 曹操听到张辽叫他,这才回过神站起来。 “如何?” “云长去意已决。” 这本不出曹操所料,因此,他一点也不惊讶。他又默默地蹲下,用手去抚摸关羽踏沉的脚印。 “如此忠义,如此神勇之人,我为何不能令其归心呢?” 曹操心绪烦乱地自语着,丧气地跌坐在地上。 得知关羽已知刘备消息,曹营文武都忧心起来,但人人都知关羽秉性,尽皆束手无策。 程昱主张:纵不能留,亦不容去。此时,他正在相府院中,一脸急切地与众谋士说着。 “诸位,关羽勇猛,若投河北寻兄,必为袁绍所用,成我大患!依我之见,纵不能留,亦不容去!” “不容去?你有何阻止良策?” 众谋士正无计可施,听了程昱之言,一齐反问。 程昱恶狠狠地吐了两个字。 “杀之!” “不可!关羽勇猛,何人杀得?若将其逼反,谁可抵挡?” 荀攸一听程昱之言,当即反对。 众谋士也都摇头。 程昱见了,又开了口。 “不便明杀,可暗杀呀!” 众谋士听了,都不再说话,一个个径直去了。 程昱见众人去了,又着急,又无奈,连声呼喊。 “哎!哎!别走啊!别走啊!” 营中,蔡阳也在愤怒地与众将说着。 “诸位,关羽勇猛,若投河北寻兄,必为袁绍所用,成我大患!依我之见,纵不能留,亦不容去!” “不容去?你有何阻止良策?” 众将正无计可施,听了蔡阳之言,一齐反问。 蔡阳恶狠狠地吐了两个字。 “杀之!” 众将听了都摇头。 “关羽勇猛,何人杀得?若将其逼反,谁可抵挡?” 蔡阳见了,又开了口。 “不便明杀,可暗杀呀!” 众将听了,不再与蔡阳多说,纷纷离去。 张辽也沉思着,缓缓而去。 蔡阳见众人去了,又着急,又无奈,连声呼喊。 “哎!哎!别走啊!别走啊!” 程昱与蔡阳未能说动众文武,一齐来见曹操。 此时,曹操一脸不悦之色。 程昱急切地说着他那一套。 “丞相,关羽勇猛,若投河北寻兄,必为袁绍所用,成我大患!依我之见,纵不能留,亦不容去!” “不容去?你有何阻止良策?” 曹操正无计可施,听了程昱之言,顿生希望。 程昱却恶狠狠地吐了两个字。 “杀之!” 曹操勃然作色,断然反对。 “不可!关羽勇猛,何人杀得?若将其逼反,谁可抵挡?” 蔡阳见了,便开了口。 “不便明杀,可暗杀呀!” 曹操听了,想了想,便摇了摇头。 “离去之际,关羽必然倍加谨慎。此事若泄,必生大乱!” 曹操说完,又摇了摇头。 程、蔡二人失望地二目相对。 后院,曹丕在凶狠地用钢鞭抽打一块石头,那阵势,毫无平素小心翼翼的影子。 那石头上,已有深深浅浅的屡屡鞭痕,显然这是曹丕泄愤之所在。 曹丕每抽一鞭,便低吼一声。 “气死我也!气死我也!” 一个着便装的人匆匆来报。 “公子,程昱、蔡阳求见。” 曹丕虽停下手,却恨恨地蹬了石头一脚,才随来人走了。 曹丕匆匆而入。 候在屋内的程、蔡二人急忙迎上去。 “公子,关羽已知刘备音讯,必然要去!我等欲阻拦,却无人应。特来求公子,共阻关羽!” 程昱话音刚落,蔡阳又开了口。 “公子,关羽若去,必成死敌!万不可纵之啊!” 二人说完,双双焦虑的望着曹丕。 曹丕不露声色。 “汝等可有阻关羽之策?” 程、蔡二人见问,立即道出了主张。 “事到如今,与其纵之为患,不如诛之以安!” 曹丕听了,想了想,又问。 “你二人可曾禀过父相?” “我等禀过丞相,也邀过众文武,众皆不从。” “既然如此,仅凭你二人,如何诛得关羽?” 蔡阳当即表示。 “当然诛得!” 曹丕一听,笑了。 “就凭你?” 蔡阳一听,知曹丕小看自己,挺身而言。 “正是!” 曹丕不言语,冷冷地看着蔡阳,那意思不言自明。 程昱见了,急忙开了口 “公子,蔡将军欲毒杀关羽。” 曹丕一听,并不吃惊。 “毒杀关羽?父相可知?” “我等只说过‘不便明杀,可暗杀呀!’” 曹丕听了,又问。 “父相如何说?” “丞相说:‘离去之际,关羽必然倍加谨慎。此事若泄,必生大乱!’” 曹丕听了,点了点头。 “父相所言极是。关羽一向谨慎,何况此时?你如何得手?” 蔡阳听曹丕并不反对,立即来了劲儿。 “关羽要去,丞相必为之践行。我借敬酒,便可成事。” 曹丕听了,想了想,便摇起了头。 “关羽当场暴毙,父相岂能容忍?此计不妥。” 蔡阳笑了。 “公子,我用之药,三日后方毒发。” 程昱赶紧补了一句。 “如此,便神不知,鬼不觉。” 曹丕听了,阴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但他嘴里却说。 “我觉不妥,你二人休再说我。” 曹丕说完,转身便去。 程昱没明白曹丕之意,还要再说。 蔡阳赶紧拉住他,并使眼色。 程昱才明白过来。 二人相视而笑。 关羽躺在榻上,辗转难眠。 他起身走到窗前,遥望夜空。 夜空无星月,一片漆黑空茫。 夜间,关羽做起梦来。梦中,他在一片迷茫中急切地寻找,突然听到了刘备遥远的呼唤。 “二弟!二弟!” 关羽顿喜,循声飞去,一路欣喜地呼叫着。 “兄长!我来也!兄长!我来也!” 关羽飞着,飞着,突然被甚么东西挡住了。他一看,眼前却甚么都没有。他又向前,突然发现自己已身陷铜墙铁壁阵中。关羽正惊诧间,忽闻一声大吼。 “还我爱将!” 关羽一回头,袁绍怒目喷火,双手举着大大的挠钩,正勾向自己的头! 关羽从榻上一惊而起,方知是梦。 关羽遥望窗外。 窗外仍是一片漆黑空茫。 大厅中,曹操脸上已没有往日的喜色,而是满含忧虑。 帐下文武,也都默默无语。 曹丕在暗暗观察。 曹操期待地望着众人开了口。 “云长欲去,谁有良策留之?” 众人仍默默无语。 曹操又看着荀攸。 “公达,你可有良策?” 荀攸见曹操点到自己,只好开了口。 “丞相,匹夫不可夺志,而况关羽乎?” 曹操脸上露出了少见的黯然神色,愣在那里。 曹丕这时开了口。 “父相,既然如此,不如人情做到底。择日设宴,为关将军践行。如何?” 大堂之上,曹丕从不建言。今日突然高调开口,令张辽和荀攸都有不祥之感。二人同时抬头,惊异地看着曹丕。 蔡阳与程昱私下却相互对视了一眼。 其他众人,尽皆望着曹操。 曹操想了想,点了点头。 见曹操点头,蔡阳与程昱又相互对视了一眼。 夜来之梦,令关羽一直不安。此时,他面带忧色,正在书房中徘徊。 哮天进门来报。 “少爷,丞相设宴践行,派人来请。” 关羽仍打不起精神,只淡淡地回了一句。 “知道了。” 关羽刚去后不久,便有一人到了府上。来人自称关羽故人,哮天赶紧迎上前,将其领进客堂。献茶毕,哮天开了口 “我家少爷有事外出,先生请在此静候!” 来人一听,急忙问。 “几时方回?” “大约两个时辰。” 来人一听,急了。 “如此久,怎生是好?请问,府中还有何人可主事?” “两位婶婶。” “好!请速禀关夫人,我有要事!” 哮天一听,狐疑地看着来人。 “婶婶是皇叔夫人。” 来人一听,自知失言,连忙改口。 “噢,请禀告皇叔夫人,我有要事禀告。” 哮天想了想,才开了口。 “好的。您且稍候。” 哮天一出门便想。 “他自称故人,竟不知二位婶婶是皇叔夫人?此人太可疑,我不能禀告婶婶,当去相府找少爷!” 哮天主意已定,吩咐家人盯紧来人,自己便直奔相府去了。 相府中,酒宴正在进行。由于曹操心情不佳,酒宴十分沉闷。此时,席中文武正在向关羽敬酒,曹操却在坐着出神。 蔡阳一直看着其他文武向关羽敬酒,待近半文武都敬过了,他才提壶举杯,来到关羽前,为关羽斟酒。 张辽见蔡阳去向关羽敬酒,一下想起了蔡阳在营中对众将说的话,心中一惊。 “彼欲暗杀云长,敬酒恐非好意呀!” 张辽正想着,蔡阳已将关羽酒杯斟满了。此时的蔡阳,态度恭敬诚恳。 “关将军,往昔多有冒犯,蔡阳在此先向将军赔罪,将军大人大量,请勿记前嫌!今将军寻兄欲去,忠义昭然,令蔡阳万分敬佩,亦万分不舍!这杯薄酒,聊表愚衷,望将军赏脸!” 蔡阳说着,将斟好的酒双手端起,躬身敬给关羽。 关羽正要伸手去接,张辽叫了一声。 “云长!” 关羽闻声停住手,抬头看着张辽。 “文远何事?” 张辽到了近前,却对蔡阳开了口。 “蔡将军,云长饮酒已多,这杯酒,还是由我代饮吧!” 张辽说着,就去端蔡阳手中的酒杯。 蔡阳没想到张辽会如此,吃了一惊。 正在这时,哮天进来了。 关羽见了哮天,立即起身过去。哮天与关羽耳语了几句,关羽便立即向曹操拱起手。 “丞相,关羽家中有急事,告辞!” 关羽说完,随哮天匆匆走了。 蔡阳阴阴地望着关羽离去后,又不满地看了张辽一眼。 路上,关羽心中暗想。 “来人自称故人,却不知嫂嫂,定不是孙乾。此时来人,当是何人?” 关羽想着,开口问起来。 “来人可通姓名?” “未通。他说见面即知。” 关羽匆匆进了客堂,却不识来人,不禁一怔。 “公乃何人?” 来人深深一揖。 “我乃袁绍部下,南阳陈震是也。” 关羽一惊,急忙吩咐哮天。 “汝去门外。若有人来,一概挡之!” 哮天得令去了,关羽才延请陈震入坐。二人落座毕,关羽才开了口。 “先生此来,不知为何?” 陈震并不言语,只于袖中取出一书,递与关羽。 关羽接书一看,是刘备笔迹,顿露欣喜。 “啊!是兄长来书!” 关羽急忙看起来。 “备与足下,……” 关羽看了首句,就怔了一下,喜色顿失,心中好生诧异。 “足下?兄长不称我‘二弟’,竟称足下!何其生分?这是为何?” 关羽一怔之后,又继续往下看。 信中写道: “自桃园缔盟,誓以同死。今何中道相违,割恩断义?” 关羽看到此,甚感受屈。 “兄长这是何言?我何曾‘割恩断义’?自徐州失散,我无时不在打听,却始终不得音讯。兄长明知我在下邳,既不来投,也不来寻,今反责我‘割恩断义’,我该如何说?” 关羽由屈而悲,禁不住悲泪盈眶。他竭力平静,继续看信。 “君必欲取功名,图富贵,愿献备首级以成全功。” “日思夜盼,竟盼来一通绝情责骂!” 不看则已,一看,关羽再难控制自己。他满腹委屈,悲痛难抑,禁不住掩面大哭,且哭且诉。 “非关某不欲寻兄,奈何不知所在。关某亦知礼义,牢记盟誓,安肯图富贵而背旧盟?” 关羽仍悲泪不已,久久难止。 陈震不知信中写了甚么,但从关羽神情与言语中,已猜度到几分。见关羽竟如此悲伤,便劝慰起来。 “玄德望公心切,公既不背旧盟,宜速往见。” 关羽一抹悲泪,慨然而起。 “人生天地间,无始终者,非君子也!吾来时明白,去时不可不明白!今吾作书,烦公先达兄长:关某即辞曹操,奉二嫂来见!” 关羽说罢,即大呼哮天。 “哮天!取笔墨来!” 哮天取来笔墨,关羽立即挥毫疾书。 “窃闻义不负心,忠不顾死。羽自幼读书,粗知礼义,观羊角哀、左伯桃之事,未尝不三叹而流涕也!前守下邳,内无积粟,外无援兵,欲即效死,奈有二嫂之重,未敢断首捐躯,致负所托,故尔暂且羁身,冀图后会。近至汝南,方知兄音讯,即当面辞曹公,奉二嫂归。羽但怀异心,人神共戮!披肝沥胆,笔楮难穷。瞻拜有期,伏唯照鉴!” 关羽写好书,付予陈震。 陈震接过书,又叮嘱了一句。 “公宜速往,以免使君悬望。” 说罢告辞而去…… 关羽送走陈震,即去见甘、糜二位夫人。 “禀二位嫂嫂,我已吩咐下人,收拾日用车马,往见兄长。请二位嫂嫂也即行收拾。待我辞过曹操,便即起程。” 甘、糜二人听了,十分兴奋。 “好,我等知道了。” 关羽回到书房,又反复看刘备的信。看后,他痛苦地将信放在案上。 “我无时不思念兄长,兄长为何如此见责?” 关羽怎么也想不出答案,烦恼地起身踱起来。 “兄长常常语激三弟,难道此番也在激我?” 关羽只好往好处想。 想罢,他想拿信再看,手伸出又停住了。 “我关羽心如日月,何必想太多。只要一见,不就一切皆明了吗?” 关羽如此一想,心中才平静了些。 关羽去向曹操辞行,谁知相府大门紧闭。门上悬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回避”二字。 关羽失望地转身离开相府,怏怏而回。 关羽在相府吃了闭门羹,又往张辽府,相请张辽代为辞行。 到了张辽府,关羽伸手叩门。一家人开了门。 “烦请通报张辽将军,关羽求见!” 家人见是关羽,也以托辞婉拒。 “我家主人患病,已外出求医。关将军请回吧!” 关羽怔了怔,只好抑郁而返。 回到书房,关羽仍神色郁闷,坐立不安。 “不辞而别,非君子也,况且,曹公待我甚厚,岂可失礼?” 关羽无计可施。 一间大库房里,堆满大箱小柜。 哮天望着满屋的大小箱柜发愁。 关羽进了门。 “哮天,叫我何事?” “少爷,这么多金银珠宝、凌罗绸缎,咋办?” “我此前不是有言吗?悉数封存,原物归还!” 关羽再次到相府辞行。 大门依旧紧闭。门上依旧悬着回避牌。 其实,关羽辞行,曹操尽知,但他就是不见。他也知闭门不见无济于事,但他还能做甚么呢? 关羽神色郁闷地望了一会儿,默默转了身。 关羽回到书房,郁闷地思索着。 “这分明是拒我辞行。我去意已块,拒辞岂可阻我?” 关羽想了想,立下决心,来到案前,铺纸挥毫,写了起来。 “羽少事皇叔,誓同生死!皇天后土,实闻斯言。前者下邳失守,所请三事,已蒙恩诺。今探知,故主在袁绍军中。回思昔日之盟,岂容违背?新恩虽厚,旧义难忘。今特奉书告辞,伏惟照察。余恩未报,俟之异日。” 关羽写毕,心情轻松了不少。 关羽的告辞信送来后,曹操神色阴沉地打开了信封,从中抽出书信。 曹操将信封放在面前的案子上。信封正中,写着“丞相亲启”,左侧,写着“关羽叩闻”。 曹操刚展开信欲看。 许褚匆匆进来了。 “丞相,北门守将飞马来报:关羽护车仗鞍马,出北门去了!” 关羽要去,曹操心中明知。但得知关羽真的去了,他还是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十九章 关羽!你已中我毒箭!(上) 第十九章关羽!你已中我毒箭!(上) 关羽护着车驾来到城外,便招呼哮天。 “哮天,汝等护车驾前行,待我断后。若有追者,我自挡之。休得惊了二位夫人!” 哮天领命,与众人护着车驾走在了前面。 关羽回望了一眼,怔了怔,才随车驾而去。 曹操得知关羽出北门去了,与许褚匆匆而出。 众文武则匆匆而进。 曹操一看,心中暗想。 “众人此来,必是相阻。此时若阻关羽,必酿大祸!” 众文武一见曹操,立即开了锅。 “丞相!听说关羽去了!可是真的?” 曹操点了点头。 众人大惊。 这时,一仆人奔进厅来。 许褚见一佰生人直奔曹操而来,抢前一把将他拿住。 “你是何人?” 那仆人吓了一跳。 “我、我乃关将军府上仆人。” 曹操一听,赶紧问起来。 “何事到此?” “丞相,关将军已去了!” “去了几时?” “去不多时。” 曹操听了,还没说话,蔡阳便开了口。 “所带何物?” “只带原跟从人,随身行李。” 程昱一听,立即开口问起来。 “丞相所赐甚巨,如今安在?” “金银财物,悉数封存;美女十人,另居内室;寿亭侯印信,悬于堂上;所拨仆役,未带一人。” 曹操一直默默不语。 蔡阳这时挺身而出,高声请战。 “丞相!某愿率三千铁骑,擒回关羽,献与丞相!” 曹操看都不看蔡阳,厉声喝道。 “退下!” 蔡阳被斥,含怨而退。 曹操扫视众人之后,才开了口。 “云长不忘旧主,来去明白,真丈夫也!汝等尽当效之!” “是!” 张辽、荀攸、许褚等人,都点起了头。 程昱却愤然出班,慷慨而语。 “丞相待关羽,无人能及!今不辞而别,冒渎钧威,其罪大矣!若纵之使归袁绍,更成我死敌!唯追而杀之,方绝后患啦!丞相!” 曹操正颜厉色斥之。 “吾昔已许之,岂可失信!日后,彼各为其主,纵是挥戈向我,亦属自然!不必追之!” 曹操说完,转对张辽。 “云长封金挂印,事主不忘其本,利禄不动其心,美女不移其情,此等君子,吾深敬之!想他此去不远,汝可速去请住他,待我与他送行,更以路资征袍相赠,以为日后之纪念。” “是!” 张辽领令,转身急去。 关羽护着车驾,一路前行。刚过了一座桥,便听得张辽在身后大喊。 “云长!且慢行!云长!且慢行!” 哮天听了,顿时有些紧张。 “少爷,果然追来了!” 关羽回过身,见远处张辽驱马疾驰而来。一路仍在大喊着。 “云长!且慢行!云长!且慢行!” 关羽见了,急忙吩咐哮天。 “哮天,汝等护好车仗,速速望大路前行。待我事毕,自会来追。” “是!” 哮天应过,催马疾行而去。 关羽这才勒转马头,回到桥上,又勒住了马,看着张辽驰来。 张辽也驰近了,他并未带兵器。 关羽见了,先开了口。 “文远此来,可是劝我回去?” 张辽到了近前,也勒住了马。 “非也。丞相知兄远行,欲来相送,特遣我先行请住台驾,别无他意。” 关羽听了,抬头远望。 远处,曹操一行正疾驰而来。曹操身后,跟着许褚、徐晃、于禁、李典等数十骑。 关羽见了,心中暗想。 “便是铁骑前来,关某也誓死一战!” 哮天一行疾行到山间。 哮天左右环顾。 山上林木苍苍,渺无人迹。 哮天与众人顿生怯意。 哮天回头望后路,仍无关羽影子,心中暗想。 “这山路如此险,少爷又不在,如何是好?” 哮天想着,心中更怯。 这时,忽闻一声呼哨。 哮天与众人一下惊呆了。 顿时,林间又窜出一群山贼,狂呼乱叫着围了过来。 关羽横刀立马于桥上。 曹操奔到桥头,勒住马。曹操身后众人也勒马排开。 关羽见众人都未带兵器,神色才轻松了。 曹操也神色轻松,在马上拱了拱手。 “云长,行何太速啊?” 关羽也在马上拱了拱手。 “关某曾禀过丞相,若有我主音讯,虽远必往。今知我主在河北,不由不去。我曾几番到相府告辞,不得参见,只好拜书告辞。我已封金挂印,纳还丞相,望丞相勿忘前言。” 曹操笑了笑。 “我欲取信天下,岂能有负将军?将军远行,恐途中乏用,特备路资相送。” 曹操说完,他身后一将便捧着一盘黄金,上前奉上。 关羽辞了。 “丞相,关羽屡蒙恩赐,尚有余资。留此黄金,赏予将士吧。” 曹操见关羽推辞,又说。 “我仅酬大功于万一,公何必推辞?” 关羽笑了笑。 “我曾有言:丞相厚恩,必建功相报。关羽区区微劳,何足挂齿?” 曹操也笑了。 “云长,天下义士也!恨我福薄,不得相留。今备锦袍一袭,略表寸心,万望笑纳!” 曹操身后,一将下马,手捧一盘,托着锦袍走上前来。 关羽见了,心中暗想。 “图穷匕首见,当防有诈!” 关羽想着,没有下马,也没有去接袍,而是用青龙刀挑起锦袍,取来披在身上,才向曹操拱手相谢。 “谢丞相赐袍!待异日相会!” 关羽谢过,勒转马头,便催马北去。 许褚见了,大怒。 “丞相!此人无礼太甚!待我拿他回来!” 曹操身后诸人,也怒吼起来。 “是啊!丞相如此礼遇,彼却如此无礼!若不拿他,必贻笑天下!” 曹操心中暗想。 “此时若拿关羽,必酿大祸!” 想到此,曹操扬手阻止了众人。 “彼仅一人,我数十人,安得不疑?吾言既出,岂可再追?” 曹操说完,先勒转马头而回。 众人只好跟上。 回程中,曹操一路脸色阴沉,不时回望。每回望后,便叹息摇头。 关羽辞了曹操,便一路飞马追赶。他追到一家路边小店前,见店招上写着“三十里店”。他神色焦色,奔到店前下了马,急忙问店家。 “借问店家,可曾见到一行车仗路过?” “未曾。” 关羽听了,心中不安。 “车仗未过,路上亦未见,会去了何处?” 关羽想着,谢过店家,一跃上了马,又拨转马头回奔。 山寨门外,杜远将刀横担在肩上,得意洋洋,押着哮天及车仗走向寨门。 哮天一脸惊恐,紧张四顾。 车中,甘、糜二人面色惊恐,隔着车帘碰了碰哮天,悄声问。 “现在何处?” 哮天也悄声答。 “贼窝。” 甘、糜二人听了,更是惊恐。 二人紧攥银簪的手,在微微发抖。 进了寨门,杜远便兴奋地高声大叫。 “嗨!兄弟!快来看啦!我今日掠到甚么?” 廖化头裹黄巾,身着锦衣,出现在高处。 “掠到甚么?” 杜远欣喜大笑。 “两个美人儿!两个!你我二人,一人一个,正好做压寨夫人!” 车中,甘、糜二人听了,惊恐地相互对视了一眼。 甘夫人小声对糜夫人说。 “拼了!” 糜夫人坚定地点了点头。 杜远十分兴奋,得意地吹着口哨。 廖化也很兴奋,从高处纵身而下。 哮天一看,甚觉面善,顿时寻思起来。 “此人如此面善,何时见过?” 哮天正寻思着,杜远与廖化神色兴奋,一起走过来,欲撩车帘。 哮天盯着廖化,突然想起了他是谁,急忙开了口。 “这位壮士,可是廖化?” 杜远与廖化听了,同时一惊,没去撩车帘,而是盯着哮天。 廖化一脸狐疑,盯着哮天问。 “你如何知我?” 哮天一听果然是廖化,顿时兴奋起来。 “你攻打寿春之前,来过我家少爷帐中。” 廖化听了,大惊。 “你家少爷?关将军?” 哮天大喜。 “正是!” 廖化顿喜。 “那关将军在何处?” “便在后面。” 廖化听了,满脸喜色,马上指着车问。 “这车中……” “是我家婶婶、刘皇叔夫人。” 廖化听了,急忙跪在车前。 “皇叔夫人,请恕我等冒犯!” 车中,甘、糜二人听廖化请罪,这才松了口气。 “不知者不为过。廖壮士请起吧!” 甘夫人开了口。 “谢夫人!” 廖化谢过起身,仍很兴奋。 “啊!不想,竟在此遇到关将军!” 杜远见廖化居然请罪,已生不悦。见廖化起身后,仍神魂颠倒,便冷着脸吩咐喽罗。 “将他们押到后寨!” 吩咐完毕,杜远才与廖化一同进寨。 近寨后,杜远便问起来。 “兄弟,适才,你是为何……” 廖化仍神色兴奋。 “噢,大哥。这是误劫了关羽将军车仗……” 杜远一听,顿时拉下了脸。 “误劫?何谓误劫?管他谁的车仗!就是皇帝的,老子也要劫!” 廖化听杜远如此说,语带恳求地开了口。 “大哥,关将军素为我景仰……” 廖化话才开头,杜远便恼怒地打断了。 “那是你的事。我听你之言,只劫财物,不伤性命,已经给足你面子。依你之意,难道还要我放了不成?” 廖化听了,虽心中已恼,口中还是平静的。 “大哥,关将军威震天下!前斩华雄,破袁术,今又斩颜良、诛文丑,无人能敌!我等若能相随,必成正果。如今天赐良机……” 廖化说到此,杜远吼了起来。 “够了!你想成正果,何必来投我?既已投我,便由不得你!” 廖化一忍再忍,此时已忍无可忍。他冷冷地盯着杜远,话中已难掩怒气。 “大哥待要如何?” 杜远“当”一声将刀拄在地上。 “如何?要么,听我的;要么……” 廖化冷冷地逼视着杜远。 “如何?” 杜远猛地一挥手,大吼了一个字。 “滚!” 廖化竭力压住怒火。 “大哥,念在你我兄弟一场,我即刻随车仗下山。寨中财物,我不取分文。” 杜远听了,一阵恶笑。 “寨中财物,你本无分文!若要下山,还不快滚!” 廖化一听,大怒,也“当”的一声拄枪在地,吼道 “哼!今日ni要敢动车仗,休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杜远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用颤抖的手指着廖化狂吼。 “反了你!” 廖化也不相让。 “你敢动车仗,我便宰了你!” 杜远不再答话,大吼一声,挥刀直取廖化。 廖化立即挺枪来迎。 路上,关羽神色焦急,一边驱马疾驰,一边举目四顾,却仍不见车仗。 后寨,甘、糜二人被关在一间屋内。糜夫人颇感庆幸。 “今日,幸得哮天认识廖化,不然,后果不堪啦!” 甘夫人却忧色不减。 “是啊。不过,听起来,廖化只是二头领。吉凶尚难预料啊!” 这时,外面一阵喧哗。 二人顿时紧张起来。 喧哗声中,响起了廖化的声音。 “众兄弟休乱!杜远公然劫关羽将军车仗,已被我杀。众兄弟愿从我者,且留下。不愿从我者,每人领银五两,自寻出路。” 二人听了,各舒了口长气。 关羽寻到山间,仍不见车仗影子,更加着急。 这时,忽听山上有人喊。 “关将军!” 关羽循声一望。 廖化黄巾锦衣,一手提枪,一手提一颗人头,驱马向下奔来,边奔边喊。 “关将军,我乃廖化呀!” 关羽见到廖化,急忙打听车仗下落。 “廖化?你可见到我车仗?” “小的正为此而来。山贼杜远,劫了车仗与二位夫人,……” 关羽闻言大怒。 “此山贼何在?” “已为我所杀。” 廖化扬了扬手提的人头。 关羽见了,急忙又问。 “那我嫂嫂呢?” 廖化已来到近前,他仍神色兴奋。 “二位夫人安然无恙。只是未找到将军,我不便送下山。” 关羽舒了口长气,即随廖化上山。 “廖壮士,你如何在此?” “将军称我壮士,折煞小的了。当初,小的用将军之计,破了寿春,却没能阻止抢劫,反遭排挤,险些被杀。欲投将军,又有违诺言,便流落至此。” “噢。今日幸得相助,关某感激不尽!” “小的素慕将军,以效命马前为幸!怎敢得将军一‘谢’字?” 关羽听了,看了一眼廖化头上的黄巾,心中暗想。 “此乃黄巾余党,不可擅纳。” 关羽想着,沉吟了一会儿,才开了口。 “我此行寻兄,相随不便,愿寄来日。” 廖化一听,欣喜万分,翻身下马,拜伏于地。 “但闻将军召唤,廖化虽远必往!刀山火海难阻!” 关羽随廖化来到后寨,见了甘、糜二人,急忙上前跪下。 “关羽疏失,险些铸成大错!” 甘夫人急忙去扶。 “二弟请起!今日若非廖壮士保全,必遭身辱。当谢廖壮士才是。” 廖化听了,急忙摆手。 “别别别!廖化素来仰慕关将军。今日能效微劳,乃廖化之幸,怎敢当将军一个‘谢’字?” 关羽急忙转向廖化。 “嫂嫂若有闪失,关羽虽死难安。廖壮士相救之恩,容当后报。” 关羽说完,深深一揖。 廖化顿时慌了手脚,一下跪在关羽面前。 “关将军如此,折煞小的了!小的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关羽急忙扶起廖化。 “壮士请起!” 廖化起身后,又开了口。 “将军远道寻兄,一路多险。今我有五百人马,愿送将军,以护卫车仗!” 甘、糜二人听了,顿露喜色。关羽却辞了。 “多谢廖壮士美意!我今寻兄,人多不便。关羽愧不敢受。” 见关羽辞了,廖化又令人端出一盘黄金。 “将军,有道是:穷家富路。将军远道寻兄,不知几多波折。这点路资,或可得用,请将军务必笑纳!” “此行路资已足。多谢廖壮士美意!” 见关羽又辞,廖化一时无措。 “如此,请将军寨中一宿,明日上路,如何?” “关羽思兄心切,急于赶路。相救大恩,在此谢过!” 见关羽还是辞了,廖化心情复杂,他目送关羽一行离去,直到隐入山间,才怅然转身回寨。 第十九章 关羽!你已中我毒箭!(下) 第十九章关羽!你已中我毒箭!(下) 关羽护着车仗,行了一日,停在一座庄门外。 一头白发的胡庄主,被手持灯笼的家人引出。 “庄主,借宿的便是他们。” 关羽听说白发老翁便是庄主,急忙一揖。 “老人家,打扰了。” 胡庄主老来眼花,用灯笼照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门外是位将军。 “将军乃何人?” “老人家,我乃关羽。” 老人一听,大喜。 “噢!莫、莫非是斩颜良、文丑的关将军?” “是也。” 老庄主喜出望外。 “噢!快请进!快请进!” 关羽一行随胡庄主进了客堂。 胡庄主见甘、糜二人坐着,关羽立其身后,便请关羽入坐。 “关将军请坐!” 关羽却谢而不坐。 “多谢庄主!嫂嫂在上,关羽不敢妄坐?” 胡庄主一听,顿现敬佩之色,起身一揖。 “请皇叔夫人入后堂,由拙荆与小女款待。” 胡庄主又转头吩咐丫环。 “引皇叔夫人入后堂。” 吩咐完毕,胡庄主又请关羽入坐。 “关将军请坐!” “多谢!” 关羽谢过,才入了坐。 家人立即呈上了酒菜。 次日,淡淡的晨雾,缭绕在天地间。晨雾中,偶有鸡鸣犬吠声传来。 关羽一行在庄门外,向胡庄主告辞。 胡庄主从袖中取出一信。 “关将军,小儿胡班,在荥阳太守王植部下为从事。将军此行,当经此地。敢烦将军,捎此一信。” 关羽接过信,藏于胸前。 “庄主放心!此信定达令郎手中!关羽多谢庄主,就此告辞!” 胡庄主依依不舍,连连挥手。 “关将军一路顺风!恕不远送!恕不远送!” 程昱与蔡阳未能在践行宴上得呈,仍不甘心,立即暗中传书给东岭关守将秀,要他截杀关羽。 孔秀并不知关羽厉害,看罢信大怒,将信拍在案上,然后对坐在一侧的送信人说。 “关羽背丞相,投袁绍,大逆不道!请你回告程参军与蔡将军:我孔秀,定让关羽出不了东岭关!” “好!将军除此大害,必威震天下!” 孔秀不知天高地厚,欣然而笑。 “人道关羽如何如何,我孔秀偏不信邪!关羽若到,东岭关便是其葬身之地!” 此时,关羽护车仗,已来在东岭关前,停车静候着过关。 不一会儿,紧闭的关门开了。孔秀提枪,步行出关。到得关羽车仗前,他“当”的一声拄枪于地,并不施礼。 “我乃守关主将孔秀。来者何人?” 虽然孔秀无礼,关羽还是上前施礼。 “我乃关羽,欲赴河北寻兄,请将军容我过关。” 孔秀阴冷地一笑。 “你乃关羽?” “正是。” 孔秀将一支手伸向关羽。 “有何为证?” 孔秀的无礼举止,令关羽早就心中不快了。此时见他分明刁难,一下恼了。 “便是丞相来,关某也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还要何证?” 孔秀冷笑起来。 “哼!管你是谁!若想投敌,难过此关!” 关羽强忍怒火,逼视着孔秀。 “原来,你竟敢耍我?告诉你,我只想过关,不想杀人!” 孔秀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也告诉你,我只想杀人!不想开关!” 孔秀话音未落,冷不丁一枪剌向关羽。 关羽提刀一挡。 只听得“当”的一声,孔秀便连人带枪,嗖嗖嗖地一连转了好几圈才停下。 孔秀虽立住了脚,却三魂吓掉了二魂,一时竟不知关羽在何方。 守关士卒见了,无不大惊。 灵魂出窍般的孔秀,仍傻愣愣地盯着关羽。 关羽怒视着孔秀,厉声大吼。 “闪开!” 孔秀惊恐万状,赶紧退了几步。 关羽回身招手,要车仗过关。 孔秀在关羽身后,又一枪狠狠剌向关羽。 关羽一听身后响动,根本不用转身,随手一刀,快如闪电! 孔秀“啊”的一声,双腿自膝下齐断! 孔秀倒地乱滚,嘶声惨叫。 关羽继续指挥车仗过关。 守关士卒无不惊悚,纷纷退闪。 孔秀强忍剧痛,挣扎跪起。 车仗进了关。 关羽一跃上了马。 孔秀咬紧牙关,在关羽身后“嗖”地放出一箭! 关羽听得弦响,一挥刀,只听得“当”的一声,一个士兵手中的盾牌便被关羽击飞,飞旋而去的盾牌,将孔秀射出的箭凌空击为两断! 孔秀见了大惊。 继续飞旋的盾牌倏然而至,将孔秀的脑袋一削而去! 守城士卒无不惊赫战栗。 关羽径直拍马过了关。 洛阳太守韩福,得知关羽斩了东岭关守将孔秀,将到洛阳,即招聚将佐议敌关羽之事。 “关羽勇猛,不可力敌,只宜计擒,诸将可有良策?” 韩福话音刚落,守将孟坦便挺身而出。 “太守,末将孟坦有一计,可擒关羽!” “你且道来。” “末将率人,杀出关去,诱那关羽。太守多伏弓弩手,待关羽近了,万箭齐发,大功便成了!” 韩福听了,面露喜色,目光却阴冷。 关羽护着车驾,来到洛阳城外。 城门开处,孟坦率卒冲出,轮双刀杀向关羽。 东岭关一战,关羽便知此路不会顺畅。今见孟坦杀出,更知此关又得大动刀兵。他也不答话,立即挥刀相迎。 但孟坦还未近关羽,便拨马回逃。 城楼上,韩福见城外孟坦逃回,立即一挥旗。 埋伏的弓弩手立即张弓搭箭。 孟坦逃向城门,过了吊桥。 孟坦一过吊桥,吊桥便被拉了起来。 追来的关羽见了,从马背上一纵,飞身向前。 城楼上射下的箭,全飞向了关羽身后。 韩福见射下的箭全飞向了关羽身后,大惊。 关羽身凌吊桥,凌空挥刀,“唰唰”两下,便劈断了吊桥缆绳。 关羽足蹬尚未掉落的吊桥,再次飞身跃起,凌空飞出。 城楼上射下的箭,又纷纷射在了砰然落地的吊桥上。 此时,孟坦已逃到城门口。 关羽飞近,双脚一揣,那孟坦便从马上飞了出去。 关羽却安坐在孟坦的马背上。 孟坦被关羽踹飞在空中,手脚乱舞,大声惊叫着,“砰”的一声撞在了城门上。 孟坦叫声立止。正在关上的城门,被撞得猛然弹了回去,顿时洞开。 关羽纵马挥刀,冲进了城门。 见关羽入了城,韩福大惊,立即转身而走。 见关羽冲进了城门,守门将士一片混乱,惊呼着“关羽破城了!关羽破城了!”四散狂逃。 关羽冲进城门内,勒住马大喊。 “大家休慌!我只过关,不挡者不杀!我只过关,不挡者不杀!” 关羽大喊之际,韩福躲在城楼上,恶狠狠地拉满弓,瞄准了关羽。 此时,关羽仍在喊话。 “大家休慌!我只过关,不挡者不杀!我只过关,不挡者不杀!” 关羽大声喊话,韩福在城楼上放出了箭,他全然不知。 空中,韩福放出的箭在飞向关羽。 在空中的箭即将射到关羽之际,关羽才觉出了身后异响,猛然闪身。 箭仍中关羽左臂,顿时鲜血喷流。 城楼上,韩福见关羽中箭,哈哈大笑。 “关羽!你已中我毒箭!哈哈哈哈!” 关羽闻声抬头,见韩福在城楼上大笑,勃然大怒。一把拔下左臂上的箭,猛力一扔。那箭便“嗖”地一声飞了出去。 韩福正在城楼上大笑,突然一箭飞来,正中其咽喉。韩福一惊、口喷污血,随即瞪大双目,全身一挺,便直挺挺地倒下了。 关羽一看,左臂伤处仍在淌着乌黑的血。他知道自己身中剧毒,急忙点了几个自己的穴道,便伏身马背,飞奔向城外。 车仗仍停在城门外。 关羽伏身马背,奔近车仗。 “哮天!快!快给我华神医之药!” 关羽脸色乌黑,神情急切,声音嘶哑微弱。 哮天惊恐万分,急忙从怀中取出药瓶,拔掉瓶塞,递给关羽。 关羽接过,一下倒入口中,猛咽下去,便浑身一软,从马背上跌落在地。 “少爷!” 哮天一声惊呼,纵身下车,摇着躺在地上的关羽大哭。 “少爷!您怎么啦?少爷!您怎么啦?” 甘、糜二人闻声,大惊失色,匆匆下了车,来看关羽。见关羽昏厥在地,甘、糜二人顿时心神大乱。 “二弟!二弟!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甘、糜二人也哭了起来。 现场哭声一片。 关羽人事不醒,脸色一阵红,一阵黑,一阵紫,一阵白。 赤兔马也嘶鸣着奔了过来,用嘴去拱躺在地上的关羽,同时打着响鼻,仿佛也在呼唤着关羽。 被赤兔马拱了之后,关羽竟出了口长气,然后慢慢睁开了眼。 哮天见了,破涕为笑。 “少爷!您没事啦?” 甘、糜二人也转悲为喜。 “二弟!你没事啦?” 关羽痛苦地一笑。 “我、我没事!” 关羽仍声音微弱,挣扎着想站起来。 哮天连忙去扶。 结果,关羽一个趔趄,又一下跌倒了。 哮天与甘、糜二人又一下紧张起来。 “少爷!” “二弟!” 关羽扬了一下手,示意他们别紧张。然后,他才艰难地翻身坐起。 哮天见了,急忙去扶。关羽却推开了哮天。 关羽坐在地上,喘着气说。 “别动我,待我疗伤。” 关羽双手提于胸前,掌心向上,然后闭目运气。 一股股乌黑的血,从箭伤处冒出。 哮天看得满目惊恐。 甘、糜二人也很惊心。 过了一阵,关羽仍在闭目运气。 但箭伤处冒出的血,已渐呈红色。 关羽徐徐收了功。 哮天急忙拿金枪药,来敷伤口。 关羽连忙阻止。 “我已中毒箭,若用金枪药,将助其毒性。” 哮天一听,顿生急色。 “那如何是好?” “扎住伤口即可。” 哮天急忙用备好的白绢,为关羽扎住伤口。 关羽又牵起锦袍,对哮天说。 “割我锦袍。” 哮天听了,十分不解,也没动。 甘、糜二人也不解地望着关羽。 关羽见哮天没动,提高了声音。 “割我锦袍啊!” 哮天仍然不解。 “为何?” “前路漫漫,多少艰险还在后边。包着白绢,人人皆知我已受伤,岂不更险?” 哮天明白过来,割了锦袍,包在白绢外面,便成了浑身一色。 甘、糜二人在一旁看着,十分感动。 关羽包托好伤口,提刀要上马。 哮天急忙拉住关羽。 “少爷,您伤得如此重,就先在城中养养伤吧!” “是啊!二弟,你先养养伤吧!” 甘、糜二人也关切地劝阻。 “我恨不能即刻见到兄长,岂可中途滞留?” “可是……” 哮天还想劝阻,关羽却生气了。 “休得罗嗦!快快赶路!” 关羽说完,一跃上了马。 可是,他的额上立刻冒出了一层汗。 又行了一日,直到夜里,关羽才脱开衣袍,察看伤情。他的左臂已严重青紫肿胀。 哮天见了,十分惊讶。 “呀!肿得多厉害呀!很疼吧?” 关羽笑了笑,摇了摇头。 哮天去摸青肿处,又惊呼起来。 “呀!好烫啊!少爷!您在发烧吧?” “有点儿,无甚大碍。你去取坛酒来。” 哮天听关羽叫取酒,好生纳闷。 “取酒?您饮酒,岂不助毒性?” “我并非饮,是浸脚。” 哮天听了,更觉纳闷。 “浸脚?” “对。华神医说,用酒浸脚,可退烧。” “好!” 哮天应了一声,赶紧向外跑。 关羽这才用手去按伤处。他虽然眉头都没皱一下,额上豆大的汗珠却直冒。 哮天端着一个盆,盆中放着一坛酒,匆匆进来了。 来到关羽跟前,他二话没说,便将酒倒入盆中,就麻利地为关羽脱靴解袜,然后将脚浸在酒里。 做完这一切,哮天又起身为关羽铺好床。 关羽见哮天已一切安排停当,便让他先去歇息。 “好了。明日还要赶路,你且睡吧。” “好!” 哮天应着,又来摸了摸关羽伤处,惊喜地笑了起来。 “嘿!华神医这招还挺灵,果然退了不少!” “是啊!我烧已退,你且睡吧!” “好!” 哮天去了。 关羽仍在浸脚。他浸着,摸了摸伤处,又摸了摸自已的前额,脸上露出了喜色。 “幸得神医指点,果然退了不少!不然,烧得头昏眼花,天旋地转,明日还如何赶路?” 关羽浸过脚,便吹灭灯,宽衣上了床。 其实,哮天一直悄悄站在门外。 屋内熄了灯,也未再听到响动。 哮天才轻轻地推开了门,探头不见动静,便悄悄地进了门。 哮天轻脚轻手地走到床前,便靠着床坐了。 **,关羽闭上眼,便觉得天旋地转;睁开眼,便一切如常。他又闭上眼,立即天旋地转起来。他只好睁开眼。睁了一会儿,他再闭上眼,还是天旋地转。他只好披衣起床,想点燃灯,却到处摸不到火源。 哮天见了,急忙吹燃了火媒,过去点灯。 关羽见了哮天,有些吃惊。 “哮天,你为何未睡?” “你伤得太重,我不放心。” “我只是闭上眼便天旋地转,别无他事。” “好人谁会天旋地转?还说没事?” 哮天颇不高兴,抢白了关羽一句。 关羽没有回话,心中暗想。 “是啊,好人谁会天旋地转?此番,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第二十章 熟悉的陌生故事(上) 第二十章熟悉的陌生故事(上) 清晨,甘、糜二人正在屋内收拾东西,准备起程,哮天在门外叫了起来。 “婶婶,少爷伤重,一夜未睡!您们劝劝他吧,今日留下,找郎中看看!” 甘、糜二人一听,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 “走!看看去!” 关羽从床边站起身,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他赶紧扶住床柱,稳住了身子。 哮天带着甘、糜二人匆匆来了。 “二弟,听说你伤重难忍,一夜未睡,还是先请郎中看看吧!” “我无碍。兄长亟盼相见,岂可因小伤迁延时日?我等还是速速起程吧!” 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天地间充满明媚的阳光。 关羽护着车仗,缓缓而行。 关羽的左手,已有些发乌。 关羽的脸,也一时红,一时白,同时阵阵大汗,但他仍在咬呀挺着。 关羽护着车驾,来到林边。 此时,他已左手乌紫;脸色苍白,大汗淋漓;神色昏沉,身体不时摇晃。 关羽护着车驾来到一棵大对下,突然身子一软,便从马背滑到地上。 随行人员一阵惊呼。 “关将军!关将军!” 赶车在前的哮天,听得惊呼,大惊失色,急忙停车,纵身而下,奔了过来。 关羽躺在地上,面色苍白,满脸大汗,不省人事。 哮天急忙扑上去,连声大呼。 “少爷!少爷!您怎么啦?您怎么啦?” 关羽毫无反应。 哮天大哭起来。 “少爷!少爷呀!” 甘、糜二人也满脸惊慌,急忙奔了过来。甘夫人见状不妙,忙吼哮天。 “哭甚么?快用药啊!” 哮天哭声更大。 “药,用完啦!” 甘、糜二人同时惊呼。 “啊?” 二人同时愣了。 甘夫人急得两眼含泪,不知所措地转来转去。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糜夫人急得哭了起来。 “二弟!二弟呀!” 众人也都围着关羽哭泣。 现场哭作一团,也乱作一团。 华陀骑着毛驴,悠然走在路上。 大树下,关羽仍躺在地上,面色苍白,满脸大汗,不省人事。 众人围着关羽,哭成一团。 哮天尤为悲伤,哭天抢地,几至气绝。 华陀来了,下了毛驴。 “何事啼哭呀?让老夫看看。” 众人赶紧让开。 哮天见华陀来了,如见救星,急忙跪求。 “爷爷!您救救我家少爷吧!救救我家少爷吧!” 华陀近前,看到关羽躺在地上,吃了一惊。 “啊?是关将军!” 华陀急忙把脉,同时问甘夫人。 “关将军怎的如此?” 甘夫人也顾不上问华陀为何人,急忙作答。 “昨日中了韩福毒箭。服了华神医之药本已见好,谁知今日便又如此!” “噢。那韩福用的,是见血封喉剧毒。幸得关将军内力深厚,又服了老夫的百毒散,方可延至此时。” 哮天听了,顿生希望。 “噢!如此说来,爷爷便是神医华陀?” “神医不敢当,老夫正是华陀。” 哮天高兴得连连磕头。 “谢天谢地!谢谢爷爷!少爷有救了!少爷有救啦!” 甘、糜二人也兴奋异常,连连作揖。 “多谢华神医!多谢华神医!” 华陀一边切脉一边说。 “关将军体内之毒,已排出八成。若在往常,余二成本无大碍。” 哮天一听,急忙问。 “那少爷为何如此呢?” “他失血过多,元气大伤;用功排毒,又大损真气;加之昨夜一夜未眠,故有今日之状。快!扶起将军。” 哮天与众人赶紧将关羽上身扶起。 华陀取出一瓶百毒散,拔掉瓶塞,扳开关羽的嘴,灌了下去。 “好,放下。” 众人便将关羽轻轻放在地上。 此时,曹操正神情抑郁地蹲在后园,在关羽踏沉的脚印处出神。 “如此忠义神勇之人,为何不能为我所用呢?” 曹操心中,一直纠结着这个问题。 许褚知道,自关羽去后,曹操常常独自出神。因此,他此时只在一边看着,并不说话。 突然,出神的曹操猛然一惊,一下站了起来,惊呼了一声。 “糟了!” 许褚见了,也吃了一惊,赶紧问道。 “丞相,何事如此?” 曹操一脸急色。 “云长此去,未得公文。若沿路受阻,必杀诸将!” 曹操说完,没管许褚,急步走了。 关羽仍躺在地上,但已大汗尽收,脸色转红。一会儿,他全身一阵“扎扎”异响。响过片刻,又舒了口长气,便慢慢睁开了眼。 哮天第一个兴奋地跳了起来。 “少爷!您醒啦?” 甘、糜二人也十分兴奋。 “二弟!你醒啦?” 华陀也慈祥地笑着,注视着地上醒来的关羽。 关羽渐渐看清了华陀,一惊而起,翻身便拜。 “神医!您如何在此?” 华陀赶紧扶起关羽。 “日前,左慈莅临寒舍,嘱我在此救人。不想竟是关将军。” 关羽听了,又纳头便拜。 “多谢神医相救!不知左慈大人现在何处,请神医先行代我谢过。待异日相见,再行重谢。” 华陀笑了。 “这位左慈大人,恐是难见哦。” 关羽听了,赶紧急问。 “为何?” 华陀笑了笑。 “这位左慈大人,乃一皓首银须仙翁,不知凡几百岁。彼来无踪,去无影,还可托身万物。你道难不难见?” 关羽听了,急忙双膝跪地,望天便拜。 “关羽多谢仙翁相救!” 哮天、甘、糜及在场众人,也一齐跪地,向天而拜。 “多谢仙翁相救!” 关羽与众人拜毕抬起头。 一直以浓荫相庇的大树竟不见了! 哮天第一个惊呼起来。 “大树呢?啊?大树呢?” 关羽、甘、糜、华陀与众人一齐抬头,惊异上望。 头上是一片蓝天,已不见了此前庇荫的大树冠。 关羽、甘、糜及众人无不大为惊异。 华陀也仰望蓝天,捋须而笑。 “左仙翁,您可让老儿开眼界啦!” 这时,哮天又指着空中惊呼起来。 “快看!那是甚么?” 关羽、甘、糜、华陀及众人又一齐仰望天空。 碧空中,一缕轻烟在袅袅升腾。 关羽、甘、糜、华陀、哮天及众人,人人神色恭敬虔诚,双手合十,又一齐向天而拜。 待空中轻烟散尽,众人才起身。此时,哮天又见地上隐隐有字,又惊呼起来。 “嘿!这地上有字!” 关羽、甘、糜、华陀及众人一齐来看。 地上,隐约可见十个字。华陀念起来。 “世上氓无数,忠义有几人?” 华陀念完,地上的字便不见了。华陀神色庄重地转对关羽说。 “将军忠义,人神共佑啊!” 关羽急忙向天一拜,又向华陀一拜。 “关羽定不负苍天!亦不负神医!拳拳此心,人神共鉴!” 汜水关守将卞喜,得知关羽过了洛阳,即将抵关,便全副披挂,手提流星锤,正在向数十个彪悍的刀斧手发令。 “关羽已闯两关,斩二将。我汜水关,便是他的最后晚宴!汝等速去关前镇国寺,伏于法堂壁衣间。我将在堂中设宴,届时掷盏为号,共诛关羽!事成之后,人人赏银百两!” 众人听了,高声欢呼。 “好!共诛关羽!共诛关羽!” 天近黄昏,关羽护着车仗,来到镇国寺前。 卞喜将流星锤搭在身后的马鞍上,徒手站在山门外,笑盈盈地候着。 关羽护着车仗来到山门前。卞喜喜形于色,便急步上前相迎。 “卞喜久仰将军英名,今日得见尊颜,实乃三生有幸!” 前两关,皆是刀兵相向,突见卞喜如此礼遇,关羽急忙下马见礼。 “关羽往寻兄长,途经贵地,望予通行!” 卞喜神色欣喜,一口便答。 “这是自然!将军威震天下,谁不敬仰?今归皇叔,更见忠义!只恨那孔秀、韩福,有眼无珠,合该天杀!日后末将见了丞相,定当代公,一诉衷肠。” 关羽此前过两关,斩二将,的确情非得已。听了卞喜之言,自然颇为心动。尤其听卞喜主动说“日后末将见了丞相,定当代公,一诉衷肠。”更使关羽感动,当即拜谢。 “卞将军深明大义,关某就此谢过!” 卞喜赶紧谦恭地还礼。 “末将久慕将军威名,自当如此,将军何必言谢?今天色向晚,末将特选寺中法堂,设宴佛门静地,聊表敬意。明日,再亲送将军过关,如何?” 卞喜善解人意,深明关羽衷曲,令关羽颇为感动,当即应了。 “如此甚好。此前二关之将,若如将军深明大义,自可保全性命。” 卞喜听关羽提到此前二关之将,立即作色相斥。 “彼等肖小之人,自当杀之。” 关羽听了,十分喜悦,急忙招呼车仗入侧门,便与卞喜并行入了山门。 此时,寺中钟声悠扬。关羽与卞喜双双迈向法堂。 方丈普净急忙相迎。 “贫僧普净,未及远迎,还望关将军多多见谅!” 关羽急忙还礼。 “普净大师客气,关某多有叨扰。” “哪里,哪里!将军莅临,寒寺生辉!” 相见毕,普净领关羽与卞喜进了法堂。落座献茶后,普净又开了口。 “如果贫僧未记错,将军离河东,已近二十载矣。” 关羽闻言,有些诧异。 “大师如何得知?” “将军乃河东解良人,可对?” “正是。” “将军居河东,贫僧居河西,仅一河之隔,焉能不知?” 关羽一听,欣喜一揖。 “噢!大师原是乡党!幸甚!幸甚!” 卞喜一听,心中暗自一惊。 “不好!二人竟是同乡,恐坏我大事!” 卞喜顿感不妙,急忙开了口。 “吾请将军赴宴,僧人何得多言?退下吧!” 普净听了,只好起身欲去。但他刚起身,关羽便开了口。 “大师休去。得遇乡党,安得不叙旧情?” 关羽说过,又转对卞喜开了口。 “卞将军不介意吧?” 卞喜赶紧虚与应酬。 “不介意!不介意!我久慕关将军,唯关将军之意是从!” “好。大军请坐!” 普净听了关羽之言,又坐了下来。 这时,卞喜的随从从内出来禀报。 “卞将军,酒宴齐备,可否摆出?” “好,且摆出。” 趁着卞喜转头向随从的一瞬间,普净急忙目示关羽。 关羽会意,举目环顾。 随着堂中的烛光闪烁,壁衣间隐约映出刀斧的寒光。 关羽的手,暗暗握紧了剑柄。 卞喜转过头,毕恭毕敬地延请关羽。 “关将军,请!” 关羽却盯住卞喜,突然厉声喝问。 “卞喜!你想敬我?还想害我?” 卞喜知阴谋败露,顿时凶相毕露,大声吼叫。 “左右动手!” 壁衣间埋伏的刀斧手一齐涌出,团团围定关羽。 关羽缓缓站起身,双手提着门襟,轻轻抖了一下锦袍,两眼却泛着碜人的冷光。 车仗停在后殿前。 卞喜的随从奔来,一挥手。 一群将卒冲过来,立刻将车仗围了。 哮天顿时大惊。 法堂中,刀斧手团团围住关羽。 关羽冷冷一笑,“唰”的一声拔出宝剑。殿内顿时寒光一闪。 卞喜与刀斧手众皆大惊。 关羽仗剑怒目,环视刀斧手,英气逼人。 关羽手中的剑,寒光耀眼。 众刀斧手面露怯色,瑟缩不前。 卞喜见了,气急败坏地大叫。 “给我上!上啊!” 刀斧手仍然个个心怯,无人敢上。 关羽剑指刀斧手,大吼。 “佛门圣地,休叫污血脏了!鼠辈还不快滚!” 刀斧手有人退缩。渐渐四散而逃。 卞喜一见,顿时慌了,向殿外鼠窜而去。 关羽哪里肯舍。他插剑入鞘,抓过青龙刀,向殿外飞身追去。 卞喜逃出法堂,飞身跨上马背,取了流星锤。 关羽提刀追出法堂,卞喜便“嗖”的一锤迎面打来。 关羽用刀横着一挡。只听“当”的一声,打来的流星锤便绕着卞喜“呼呼”地飞旋起来。 卞喜大惊。 关羽跃身院中,正要打呼哨召赤兔马,卞喜又“嗖”的一锤打来。 关羽用刀一格,流星锤的铁练便绕在了刀上。 关羽就势一挥刀,还抓住锤练另一端的卞喜。便飞离了马鞍。 关羽绕圈舞动刀,卞喜便像一个巨型流星锤,在空中绕着大圈飞旋。 站在法堂门口的普净,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转着转着,关羽突然用刀一绞,流星锤练“咔”的一声断了。 在空中飞旋的卞喜远远地飞了出去。 卞喜从空中飞出,“砰”的一声,掉进了防火池中,激起高高的水花。 关羽没顾卞喜,手提青龙刀,径直向山门走去。 此时,卞喜从防火池中飞身跃起,出了防火池,便恶狠狠地追向关羽。 关羽正待上马,便听得身后“嗖”的一响。关羽闪电般地返身,随即用刀将打来的流星锤猛地一拍。 只听得“当”的一声,流星锤闪电般飞了回去,深嵌在卞喜面门上。 卞喜浑身一阵抽搐,鲜血直流。随即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关羽见卞喜已毕命,一跃上了马,便直奔后殿。 后殿前,卞喜的随从率人还在围着车仗。 卞喜的随从听了听,前殿已无打斗之声,顿时面露喜色,对围车仗的将士说。 “前殿已平静,想必关羽已毕命。卞将军又可俩美人了。” 哮天一听,吼了起来。 “我家少爷天下无敌,你才毕命呢!” 车中,甘、糜二人听了,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禁不住颤抖起来。 此时,前殿传来了急急的马蹄声。 卞喜的随从与哮天都侧耳静听起来。 随着马蹄声渐近,关羽飞马而来,大声怒吼。 “大胆狂徒!还不快滚!” 卞喜的随从及包围车仗的将卒见关羽提刀驱马杀来,顿时惊惶而逃。 哮天却喜出望外,惊喜而呼。 “少爷!” 车内,甘、糜二人听得哮天惊呼,大喜,急忙撩起车幔观看。 关羽没去追赶敌军,急忙飞身下马,急步来到车前问。 “嫂嫂可安好?” “我等尚好。” 甘夫人在车内答。听起来,她的声音还有些颤。 第二十章 熟悉的陌生故事(下) 第二十章熟悉的陌生故事(下) 得知关羽一路过关斩将,将抵荥阳,太守王植此时正在后堂焦躁地踱步。 “关羽杀我亲家韩福,我誓报此仇!然关羽太过勇猛,我无人能敌,如之奈何?” 王植踱着,无计可施,愈显烦躁。 太守衙师爷这时进了后堂。 “太守相召,可是为关羽之事烦恼?” “正是。师爷足智多谋,可能助我?” 师爷听王植求助,想了想。 “关羽猛过常人,他法难行,唯有毒杀。” 王植听了,连连摇头。 “关羽有华陀赠药,可解百毒。我亲家韩福,以剧毒之箭射之,彼竟无恙。如何毒得?” 师爷笑了笑。 “韩太守以寻常之法施毒,自难凑效。若以非常之法施毒,令关羽不察,何愁不能得手?” 王植听了,仍然摇头。 “关羽有神医之药。不论何法,待其毒发之时,一样可解。” “以非常之法施毒,令关羽不察;待其毒发之时,太守便率军攻之,如何?” 王植一听,顿时大喜。 “下毒与猛攻并举。好!” 王植喜不自胜。 “师爷可已有良策?” 师爷未答,只含笑点了点,样子颇有些深沉。 时近黄昏,关羽护着车仗,来到荥阳关前。 王植满脸欣喜,迎出关来。 王植身后,跟随着太守衙文武。师爷与胡班皆在其中。 “闻听将军将到,下官已静候多时。” 关羽急忙下马见礼。 “如此有劳王太守,关某深为不安。” “将军乃天下义士,丞相亦深以为敬。下官能侍将军,乃我三生之幸。今天色向晚,将军劳顿。下官已备好酒宴与驿馆,以便将军宴毕安歇,来日赶路。” 王植毕恭毕敬,诚恳有礼。 关羽见了,心中暗想。 “前有卞喜之鉴,我当慎之。” 关羽想着,神情不悲不亢。 “如此已多有搅挠,酒宴便免了吧。” “将军到此,丞相若知下官怠慢,我当何以自解?将酒宴摆到驿馆,宴毕既歇,将军以为如何?” 王植情辞恳切。 “王太守盛情,关某如何却得?恭敬不如从命,关羽在此谢过!”。 见关羽答应了,王植十分高兴,急忙传令。 “好!摆酒驿馆!” 待关羽随王植来到驿馆,酒宴已经摆好。王植与关羽分宾主坐了。 师爷与胡班等,尽皆相陪。 王植手持酒杯,亲自到关羽席前,提起席上酒壶,先给自已杯中倒了半杯,又给关羽斟了一杯,再将自己的杯斟满。 关羽见了,暗想。 “这在表明酒中无毒,又不明言伤了情面。此人倒也虑事周详。” 王植斟好酒,并未归席,而是举杯向关羽一揖。 “关将军,下官聊备薄酒,祝将军与兄长早日团聚!” 王植说完,又转对众人举起杯。 “来!共祝关将军与兄长早日团聚!” 众人一齐举杯,共祝关羽。 “祝关将军与刘皇叔早日团聚!” 宴毕,王植与师爷将关羽送到了寝室。 哮天急忙献上茶。 献茶毕,师爷从袖中取出一个紫绸小包。 “关将军,小老儿家有部祖传兵书。我家世代凡夫俗子,留之无用。若在将军,或可一用。小老儿素仰将军英名,愿将兵书留与将军,望将军笑纳!” 师爷说完,将小包打开,露出一本破旧的《兵家秘要》,恭恭敬敬地呈给关羽。 关羽急忙推辞。 “此乃先生传家之宝,关羽断不敢受!” 师爷却固请。 “此书在将军是宝,在小老儿家便是无用之物。今书得其主,乃是大幸,望将军勿辞!” 师爷又将兵书恭恭敬敬地呈在关羽面前。 关羽还要推辞。 王植这时开了口。 “关将军,师爷一片诚意,您就收下吧!” 关羽连连摆手。 “不可不可!君子不夺人之爱。何况此乃传家之宝。关羽多谢先生盛情,然断不敢受此书!” 师爷见关羽固辞,一脸失望,不知如何是好。他望望关羽,又求助般望着王植。 哮天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王植见师爷求助般望着自己,又开了口。 “关将军,您看可否如此?” 关羽还没答话,师爷便情急地问了起来。 “如何?” 王植仍看着关羽。 “关将军,师爷今夜将书留下,明早再来取书。若将军想看,今夜便能尽看。如此,书尽其用,又完璧归赵。如何?” 师爷听了,十分高兴。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关羽也点了点头。 师爷赶紧将紫绸包呈给关羽。 关羽这才接过了,同时又嘱咐了一句。 “明早,先生定要来取!” “当然!当然!今书得其主,是为快事也!小老儿这就告辞,以便将军潜心研读!” 师爷急忙告辞,转身时忍不住露出一丝阴笑。 王植也随之告辞。 “下官也告辞,以不误将军研读!” 关羽还了礼,随手将紫绸包放在桌上,便去送二人。 关羽得了传世兵书,心中甚喜,亲自将王植与师爷送出了驿馆大门。看着二人离去,关羽心中暗想。 “王植为官清廉,果然是个明白人。” 王植与师爷辞了关羽,便匆匆走在街上,同时小声说。 “快点儿!赶紧回衙调兵!” 师爷虽匆匆而行,神色却有些犹豫。 “大人,我还是留下看看吧。” “不必。” 师爷还是不大放心。 “若关羽不看那书,盲然而动,便凶多吉少啊!” 王植:关羽最爱读书,尤喜兵书。何况此书乃传世秘籍,又仅今夜可读,关羽岂会不看? 师爷听了,虽显犹豫,还是随王植匆匆去了。 关羽送王植与师爷去后,哮天一直盯着那个紫绸包,一脸疑惑,眼前反复出现师爷不易觉察的一丝阴笑。 “他们为何要坚决送书?师爷为何要阴笑?” 哮天心中疑惑不已,仍盯着那个紫绸包不转眼。 关羽回了屋,急忙喜悦地去拿紫绸包。 哮天疑惑地开了口。 “少爷……” “何事?” 关羽随口应了一声,便拿起紫绸包,去揭包书的紫绸。 哮天急了。 “少爷!休动它!” 关羽不解地看着哮天。 “为何?” 哮天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关羽见了,也没说甚,便揭开了紫绸,去拿书。 哮天见关羽去拿书,大惊,一步上前,将书扒到了地上。 关羽有些恼了。 “你?你这是为何?” 哮天满脸焦急,指着地上的书。 “少爷!那、那有问题!” “一本祖传秘籍,有何问题?” 关羽已经恼了,说完又去捡书。 哮天见了,急忙先出一脚,将书踢开了。 关羽怒视着哮天。 “你?你今日怎么啦?” 哮天见关羽不信自己,更急。 “那、那真有问题!” “有何问题?” “有毒!” “有毒?你如何知有毒?” 哮天只是心中有疑,并不敢断言,因此,听关羽问,却不知该如何说。 关羽恨了哮天一眼,又去捡书。 哮天抢先把书抓到手,双手抓着藏到背后。 关羽怒冲冲地伸出一支手。 “拿来!” 哮天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惊恐地望着关羽,摇着头向后退着,不肯交出书。 关羽看到了哮天脸色变化,但以为是他紧张所致,便继续伸出手要书。 “拿来呀!” 哮天仍惊恐地望着关羽,摇着头退到了墙边,不肯交出书。他紧抓书的双手,已经变白了。 关羽怒冲冲地上前一步,将手伸到哮天面前,提高了声音。 “拿来!” 哮天脸色一阵白,一阵紫,靠到了墙上,仍惊恐地望着关羽,不肯交出书。 此时,哮天紧抓书的双手,已经变紫了。 关羽大怒。 “你这孩子!今日疯啦?” 关羽上前,将哮天拉离墙边,欲夺书。 哮天没有墙可靠,竟软绵绵地向下滑去。 哮天拿书的双手,已经变乌。 关羽大惊,连声呼叫。 “哮天!哮天!” 哮天脸色乌紫,大汗淋漓,呼吸急促。 关羽赶紧将哮天抱到**,急忙伸手去摸哮天怀内,甚也没摸着。 关羽更急。 “哮天!华神医的药呢?” “少爷征战沙场,刀枪…无情,更、更当用药。我、我、我没事儿。” 哮天艰难地说完,脸露微笑,头一歪,便闭上了眼。 乌黑的血,从他口中、鼻中慢慢淌出。 关羽大惊,悲声大呼。 “哮天!哮天!哮-天-!” 关羽含泪将哮天的头、手、腿摆正,抬头切齿怒向窗外。 窗外一片黑暗。 关羽眼中,有泪,有恨,有悲,有怒,有痛苦。 王植密召胡班,悄声叮嘱。 “关羽背丞相私逃,且一路杀伐,合当千刀万剐!无奈此人神勇,只可智取。” “大人欲我何为?” “你率精兵一千,包围馆驿!” “是!” 胡班领令便行,又被王植叫住。 “慢!你令人厚置柴薪,多设火引,三更一齐放火,将关羽等人一举烧死!” “末将领令!” 胡班领令而出,心中暗想。 “关将军乃忠义之人,素为我景仰,今怎能害他?” 寝室内,关羽仍在守着哮天,暗自垂泪。 这时,户外传来小声呼叫。 “关将军!关将军!” 关羽闻声抬头,警惕地问。 “何人在叫?” “关将军,是我,我乃胡班。” 关羽一听,突然想起了怀中的信。他伸手摸出了信,心想。 “一路烦心,险些将胡庄主之托忘了。” 关羽想着,悄声问。 “胡班?可是**庄主令郎?” “正是。” 关羽疑容顿释,抹净了泪,起身开了门,迎进胡班。 “胡将军请进!令尊正好有一信,托关某转呈。” 关羽说着,将手中的信交与胡班。 胡班接信在手,并未拆读,而是情急地开了口。 “关将军,王植阴图将军,欲焚馆驿!望将军速速决断!” 关羽闻言,顿生怒容,却并未忘记向胡班道谢。 “多谢胡将军相救!” “将军休如此说。胡班素来景仰将军,恨不能鞍前马后效命。今日得遇将军,岂能坐视王植阴谋得逞?” “如此一来,胡将军日后如何安身?” 胡班慨然而答。 胡班愿随将军,万死不辞! 关羽拍了拍胡班的肩,点了点头。 关羽得知王植欲焚馆驿,立刻叫起众人,率着胡班等,护着车仗急行。 关羽一行尚未出城,王植即率军,打着火把追来了,一路大叫着。 “休要走了关羽!休要走了关羽!” 关羽闻声,回马提刀,挡住王植。 “王植,你先送毒书,后烧驿馆,屡屡加害,本该立死。我念你政声不错,尚能恤民,今饶你不死。你且退去吧!” 师爷见关羽安然无恙,悄悄对王植说。 “太守,不好!那关羽并未看书!” 王植并不搭话,将手一挥,一阵乱箭便射向关羽。 关羽用刀挡开来箭,提高了声音。 “王植!我与你无仇无怨,你何苦相逼?” 王植不仅未理关羽之问,反而大骂起来。 “你背丞相,投敌人,杀守将,罪该万死!” 王植虽不知好歹,关羽仍无心杀他。 “王植!你若是狗官,毒我书僮之时,我便杀了你!念你清正廉明,杀你有负百姓,你且退去吧!” 师爷一听,悄悄对王植说。 “糟了!定是关羽送我等时,他的书僮看了书。待关羽送我等返回,发现书僮已中毒,故关羽安然无事。” “休管他!” 王植回了师爷一句。 师爷一听,顿时急了。 “太守,关羽勇猛,我等远非对手啊!” 王植一听,恼了。 “你待要怎样?难道放他过境?” 师爷明知王植恼了,仍然谏阻。 “我天衣无缝之计,他却安然渡过,此乃天意也!太守思之!” 王植不再理师爷,面向关羽高喊。 “与我杀!” 王植喊着,一马当先,领军杀向关羽。 关羽“唰唰”两刀,劈向街道两边的房子。 轰然倒下的房子,挡住了王植人马的去路。 王植大惊,急忙勒马。 关羽隔着倒下的房子大喊。 “王植!你且看清了!非我怕你,实不忍杀你!我留你性命,且为百姓多做好事吧!” 关羽说完,掉转马头去了。? 关羽追上车仗,护着车仗来到街口。 王植又率领人马,打着火把从一侧的街道抄了过来,一路大叫着。 “休要走了关羽!休要走了关羽!” 王植一马当先,大声喊着,率人马杀来。 关羽立即吩咐胡班护好车仗。 “胡班,你护车仗先行,我来挡王植。” “是!” 待胡班护着车仗去了,关羽又勒转马头,待王植追近,笑问起来 “王植,你为何定来送死啊?” 王植并不搭话,举枪便剌。 关羽用刀一挑,王植的枪便脱手飞向空中。 王植大惊,顿时呆了。 枪落下来,王植伸手欲接。 关羽凌空一刀,“当”的一声,将枪劈为两断。 王植再次惊呆了。 关羽舍下王植,拍马去了。 王植呆呆地看着关羽离去。 师爷来到王植身边。 “大人,那关羽实在厉害!您何必一再寻战呢?” 师爷没说王植“一再寻死”,而说“一再寻战”,王植却不管不顾。 “职之所在,岂可纵之?” 师爷也急了,叫了起来。 “可是,您是杀不了他的!您想想,他一再饶您,您却一再追杀,若将他惹恼,岂不是……” 余下的话,师爷没往下说。 王植一听,已知下文。 “岂不是送死?是吗?” 师爷点了点头。 王植笑了。 “我身为朝廷命官,职在保境安民。今敌入境,只要一息尚存,我必力战,岂可偷生?” 师爷听了,连连摇头叹息。 关羽追上了车仗,护着车过了木桥。 王植又大喊着,率人马打着火把追来了。 “休要走了关羽!休要走了关羽!” 关羽挥手,示意胡班护车仗先走。关羽下了马,提刀挡在桥上。 王植已率人追到桥头。 关羽提刀指着王植。 “王植,我已一再相饶,你为何必欲杀我?” 王植毫无惧色,仍理直气壮。 “于职,于公,于私,我都必须杀你!” 关羽笑了。 “此话怎讲?” “我乃朝廷命官,职在保境安民。今敌入境……” 关羽大笑起来。 “我敬你勤政爱民,公而忘私,你却视我为敌,岂不荒唐?” “你背丞相,投敌人,杀守将,罪在不赦!” 关羽大笑不止,笑罢,提刀指着王植。 “我与丞相有约,丞相亦亲自送我出京,我如何背丞相了?” “河北袁绍,乃丞相死敌。你今赴河北投敌……” 关羽打断了王植的话。 “慢!我投河北乃寻兄,怎是投敌了?丞相允我寻兄,难道丞相亦允我投敌?” 王植自知所言不当,又转了话题。 “你杀我亲家韩福,我必杀你报仇!” 韩福险些害了自己性命,王植反要杀自己报仇,关羽一听,顿时恼了。 “韩福暗施毒箭,险些要我性命。他杀我在先,你反要杀我报仇。你错断冤案,枉为清官!” 关羽说完,“唰”地一挥刀,将木桥砍断。在桥塌的瞬间,他转身一跃,飞身落在桥头的赤兔马背上。 木桥“扎扎”乱响着,“卟嗵”一声塌入河中。 王植与众人皆惊。 关羽隔河大叫。 “王植!回去吧!做个好官!” 关羽说完,拍马走了。 第二十一章 人欲杀你,你将如何?(下) 二十一章人欲杀你,你将如何?(下) 雨后黄昏,格外绚丽。 关羽护车仗停在庄院前,却没有心思欣赏美景。 一老翁来到庄院门口,关羽急忙上前施礼。 “老人家,我等赶路至此,可否借宿一夜?” 老翁看了一眼关羽身后。 关羽身后二十余人,尽皆手持刀枪。 老翁犹豫不决。 关羽明白了老翁之意,又开了口。 “老人家,我乃关羽,护家嫂寻兄长刘备。……” 老翁听到此,一下高兴起来,急急忙忙开了门。 “噢!噢!原是关将军啦!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老翁引关羽到堂中。堂中已掌灯。二人相见叙礼。 “老朽姓郭,名常,世居于此。久闻将军大名,今日幸得瞻拜。” 郭常说完,深深一揖。 关羽急忙扶住。 “老人家多礼了。关羽多有搅扰,深以为谢!” 郭常仍兴奋不已。 “将军到此,老朽蓬筚生辉。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呀!” 郭常说着,又对里屋喊。 “来人!速速摆酒!” 关羽一行的马匹,尽拴院中。 胡班领着几个随从,在给马匹添料。 郭艾与几个举止轻狂的年轻人来到院门外。 郭艾见院中好多马匹,顿时大喜。 他身后几人,也尽皆大喜。 郭艾递了个眼色,喜不自胜,悄悄欢呼。 “啊!意外之财!意外之财呀!” 堂中,郭常正在款待关羽一行。 “不知将军光临,仅有薄酒相待,不成敬意!来来来!再干一杯!” 郭艾与几人进到院中,见到赤兔马,顿时人人喜呆了。 几人蹑手蹑脚过去,围着赤兔马观看,人人喜得直冒傻气。 郭艾第一个小声惊呼起来。 “哎呀!世间竟有此等宝马!” 一个同伙惊喜地小声说。 “哎!这莫不是传说的赤兔马?” 另一同伙听了,立即兴奋莫名。 “嘿!像!像!真像!” 郭艾一听,一脸邪笑。 “哎呀!我的姥姥!若真是赤兔马,我等便大发了!” 同伙听了,却有情怯。 “哎,赤兔马在此,那关羽岂不是在里边?盗他的马,岂不会……?” 同伙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众人见了,都愣了。 郭艾也愣了愣,随即一挥手。 “嗨!先去见见这位大英雄再说!” 郭艾领先入内,众人一齐跟进。 堂中,郭常仍在款待关羽一行。 郭艾与几个同伙一起进来了。 “爹,可是关英雄来了?” 关羽闻声转头。 几个装束流里流气的青年正好奇地看着他。 “正是。我儿快来参拜关将军!” 郭常转向关羽。 “此乃犬子郭艾。” 郭艾草草一揖。 “见过大英雄。” 郭常盛情款待,令关羽感动,他没计较郭艾的轻慢,反而面带微笑地问了一句。 “噢,公子夜来才归,不知忙甚大事?” 郭艾不知如何作答。 郭常见了,赶紧圆场。 “噢,犬子打猎方归。” 关羽见郭家父子神色有些异样,也没多想,便点了点头。 郭艾并不告辞,便向同伙一挥手,兀自去了。 关羽顿露诧异之色。 郭常见了,赶紧致歉。 “犬子少教,令将军见笑了。” 关羽见郭常神色羞愧难当,连忙笑起来。 “老人家何出此言?” “将军有所不知,老朽家门不幸啦!” 郭常说完,掩面而泣。 关羽一时不知所措。 郭艾一行出到院中,喜不自胜。 “嘿!果然是赤兔马!诸位想发财,便听我说!” 众人欣喜地凑上前,听郭艾说着,越听越兴奋。 堂中,郭常声泪俱下。 “老朽耕读传家,膝下只有此子,原寄厚望于他。岂知逆子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唯以游猎为事。老朽不幸啊!” 老人哽咽难言。 关羽见老人悲伤,劝了起来。 “方今乱世,若善骑射,通武艺,亦可求取功名,何言不幸?” 郭常连连摇头叹息。 “他若肯羽武,老朽自当庆幸。然逆子专事游荡,无所不为,老朽如何不悲伤呀?” 关羽听了,无言相劝,唯叹息而已。 胡班听到此,心中暗想。 “适才彼等偷窥马匹,莫非已起歹意?” 胡班想着,起身离了席。 院中,胡班领着几个随从在看马。虽未见异常,胡班仍警示众人。 “今夜当心!” 院外,鸡鸣声中,郭艾与一大群人悄悄潜到院外。 郭艾小声对众人说。 “有贼投宿我家。我等且夺其马匹,卖钱均分!” 众人纷纷点头,目光兴奋。 郭艾先自来到院门外,伏地观察。 院中只有马吃草料的声音,并不见人影。 黑暗中,胡班警惕地盯着院门外动静。 郭艾轻轻起身,轻轻开了院门,又回身招手。 一群人随之潜入了院内。 胡班与一个随从相视点头,又向房内指了指。 随从点了点头,轻轻退下了。 郭艾等人进了院,小声吩咐起来。 “我去牵赤兔马。你等将所有马缰解开,将马赶出院去!” 众同伙纷纷点头,迅速散入了马群中。 关羽的随行人员全都和衣而卧。 随从进了屋,急忙去推醒众人,同时小声叫。 “快!快!有贼盗马!有贼盗马!” 众人闻声而起,纷纷去抄家伙。 郭艾潜近赤兔马,悄悄靠上去。 赤兔马突然一弹后腿,郭艾便一声惨叫飞了出去。 胡班一声大喊。 “有贼盗马!上啊!” 众人一齐挥刀,呐喊而上。 关羽在夜读兵书,忽听得院内马嘶人喊,大声惊问。 “胡班!何事吵闹?” 房中无人应答,院中人喊马嘶声却更大了。 关羽更惊,提高了声音。 “胡班!” 房内仍无人应声,院中却一片喊杀声。 关羽霍然而起,提刀奔出了门。 关羽奔到院中,大惊。 胡班与随从,正在激战庄客。 关羽大吼一声。 “且住!关羽在此!” 众人立刻停了手。 随郭艾盗马的庄客纷纷仓惶而逃。 郭艾倒在地上,捧着小腹打滚哀嚎。 胡班与众随从围着郭艾。 郭常一脸惶急,一边理衣一边奔向人群。 关羽上前。人群闪开。 “胡班,此为何事?” “将军,此贼率人盗马,被赤兔马踢了。” 关羽大怒,刀指郭艾。 “大胆鼠贼!竟敢盗吾宝马!” 郭常奔到关羽身后,双膝跪地,双手抓住关羽的衣袍。 “关将军,逆子为此歹事,罪当万死!然老妻最怜此子,乞将军仁慈宽恕!” 郭常说完,伏地连连磕头。 关羽连忙扶起。 “此子果然不肖!然看老人家之面,姑且恕之。” 郭常连连作揖。 “多谢关将军!多谢关将军!” 郭常又上前,踢了郭艾一脚。 “逆子!还不谢将军不杀之恩?” 郭艾仍拳缩在地,应付了一声。 “谢将军不杀之恩。” 关羽没理,对胡班下令。 “胡班,派人值更,看好马匹!” “是!” 关羽说完,转身走了。 晨雾轻笼。 关羽用锦囊罩着长髯,在向郭常夫妇辞行。 “多谢老人家款待!关羽就此别过。” “犬子冒渎虎威,还望关将军海涵!” 郭常仍一脸歉疚。 关羽见了,赶紧安慰。 “老人家休得如此客气。且唤出孺子,待我正言教之。” 郭常连连摇头叹息。 其妻已抹起了泪。 “四更时分,又引一帮无赖之徒,不知去了何方。” 关羽怔了怔,不好再说甚么,即抱拳相辞。 “二老珍重!关羽告辞!” 曹操在书房写《孟德新书》。 蔡阳怒冲冲地冲进书房,大声叫嚷。 “丞相!关羽杀了我外甥!我要杀向河北,寻关羽报仇!” 曹操停止书写,也一点不惊讶。 “你怎知云长杀了你外甥?” “乃夏侯将军遣人报我。关羽此去,破我五关,杀我六将!丞相屡称关羽忠义,此贼竟如此恩将仇报!丞相!今我请战,定提关羽之头来见!” 曹操笑了。 “好啊!我正拟重用将军,将军竟自来请战。蔡阳听令!” 蔡阳听了,面露喜色。 “蔡阳在!” “令你率军三千,往援曹洪,共破汝南刘辟!” 蔡阳一听,错愕不已,大叫起来。 “丞相!如何是援曹洪?那关羽呢?” 曹操顿时拉下脸。 “你可领令?” 蔡阳见了,一百个不情愿,但二百个无奈。 “是!” 蔡阳愤愤地应了,转身顿了一脚,冲出了书房。 曹操见了,暗自一笑。 “傻瓜,我如此,是不让你去送死。还提头来见,你哪是关羽对手?提的只怕是自己之头。” 山路蜿延。关羽以囊罩髯,护车仗前行。 突闻一声唿哨,前方闪出一彪人马。为首一将,头裹黄巾。此人身后,便是郭艾。见了关羽一行,头裹黄巾之将大叫起来。 “我乃天公将军张角部将,裴元绍是也。来者,留马走人!” 关羽闻言大笑,刀指裴元绍。 “大胆狂贼!汝既从张角,大败张角之刘、关、张三兄弟,怎的不知?” 裴元绍闻言,有些纳闷。 “我未曾见过刘、关、张,然知赤面长髯者为关云长。汝乃何人?怎问此话?” 关羽不答,解下护髯锦囊,捋顺长髯。 裴元绍见了,惊喜异,立即滚鞍下马,一把按住郭艾后脑,一起伏地而拜。 “裴元绍冒渎虎威,乞关将军恕罪!” “罢了!你且起来说话。” “谢关将军!” “汝既从张角,如何在此?” “张角死后,我一向无主,便啸聚山林,权且藏伏。” 郭艾伏地,瑟缩发抖,只偶尔偷觑关羽一眼。 关羽见了郭艾,立即面带怒容,刀指郭艾问裴元绍。 “汝欲劫我马,可是这厮作祟?” “正是!今早,这厮来报,说有客人,投宿他家,骑一千里马,约我共劫。不想却遇关将军。” 郭艾伏地,连连告饶。 “关爷爷饶命!关爷爷饶命!” 关羽愤然刀指郭艾。 “汝不肖如此,万难饶恕!” 郭艾一听,磕头如捣蒜。 “关爷爷饶命!关爷爷饶命啦!” 关羽恨恨地叹了一声。 “唉!吾怜汝父母,今且饶你一命!” 裴元绍一脚将郭艾踹翻在地。 “还不快滚!” 郭艾连爬带滚,鼠窜而去。 裴元绍又笑向关羽。 “将军,时已至午,请到寨中就餐,如何?” “罢了,我还将赶路。” “此前二十里,无就餐之所。寨中便可就餐,不误将军赶路。” 关羽想了想。 “好。既如此,关某先行谢过!” 来到寨中,裴元绍陪关羽叙谈甚欢。他们身后,不少人在匆忙摆酒。 “离此二十里,有一卧牛山。山中有一豪杰,名周仓,曾为黄巾张宝部将。此人虎背熊腰,形容甚伟,臂有千斤之力。周仓素慕将军英名,常叹无缘相见。由是,更令我仰慕将军,同恨欲投无门。” 关羽听裴元绍一再表达敬慕之意,心中甚喜。 “绿林中,非豪杰托身之处。公等当去邪归正,方不误终身。” 裴元绍一听关羽之言,顿时大喜。 “将军所言极是。今我愿投将军,不知将军能否纳我?” “我此行,乃与家嫂寻兄,人多不便,愿俟来日。” 裴元绍闻言大喜,倒身便拜。 “元绍恭候将军召唤!” 吃过午饭,裴元绍一直在送关羽一行,送了一程又一程。 关羽殊为不忍,一再相劝 “相送已远,元绍且回吧!” 裴元绍却一直要送。 “待我再送一程,便至卧牛山周仓处,告之将军消息。” 说话间,遥见一彪人马自远处而来。 裴元绍定睛细看,顿时高兴起来。 “将军,周仓来也!待我叫他来见。” 裴元绍说完,催马去了。 山路上,蔡阳神色郁闷,率军缓缓而行。 探马飞马来报。 “报!前方三十里,有一队人马。” 蔡阳陡然提起了神。 “打何旗号?” “无旗号。” 蔡阳纳闷了。 “无旗号?有多少人?” “二十来人。” 蔡阳像泄了气的皮球,刚提起的神又都烟消云散了。他扬了扬鞭子,很不耐烦。 “再探!探细了再报!” 山坡下,周仓面色欣喜,与裴元绍并辔,齐奔上坡。 一见关羽一行,周仓翻身下马,拜伏于道。 “周仓参拜关将军!” 关羽急忙下马扶起。 周仓身高八尺余,黑面虬须,虎背熊腰,果然英武。 关羽顿露喜色。 “你我未曾谋面,壮士如何识得关某?” 周仓见关羽露出喜色,十分欣喜。 “周仓旧随张宝,得瞻尊颜;恨**贼党,不得相随。今幸拜见,愿将军不弃,收为步卒,早晚执鞭随蹬,死亦甘心!” 关羽犹豫了一下。 “汝若随我,手下人马如何?” 周仓见关羽犹豫,心中忐忑。听关羽如此一说,心中大喜。 “愿随则随,愿去则去!” 所随人马一听,顿时群情沸腾,高声抢答。 “我等愿随!我等愿随!” 关羽见了,没有立即作答,却下马来到车前。 “禀告二位嫂嫂,周仓率所部人马,愿随我行。请嫂嫂示下。” 甘、糜二人在车内听了,犹豫了一会儿。 “二弟自离许都,于路独行至此,历过多少艰难,未尝要人马相随。前者廖化欲投,二弟却之,今何独容周仓之众呀?” 关羽一听,一时没了言语。 一时不闻关羽之声,甘夫人又开了口。 “我辈女流见浅,二弟自行斟酌吧。” 关羽已明二位嫂嫂之意。 “嫂嫂之言是也,关羽便去回了。” 关羽辞了二位嫂嫂,回身过来。 周仓见关羽神情不对,焦急地望着关羽。 关羽只好抑郁而答。 “非我寡情,奈皇叔夫人恐人多不便。汝等且回山中,待我寻见兄长,再来相召,如何?” 周仓急了,“咚”地一声跪在地上。 “将军,周仓乃一莽夫。恨十常侍乱朝纲,诛忠良,害百姓,愤而抗之。焉知择主不慎,**为盗。今遇将军,如重见天日,岂肯错过?若众人相随不便,可令其尽随元绍。周仓愿只身步行,跟随将军,万里不辞!虽死无憾!” 周仓言罢,连磕三头,然后情急地望着关羽。 关羽犹豫了一下。 “你且起来。” 周仓仍情急地望着关羽,慢慢地起了身。 关羽定下心,又到车前。 “禀二位嫂嫂,周仓愿只身相随。” 甘夫人听了,在车内答。 “若仅一二人,倒也无妨。” 关羽回身,喜色可见。 周仓见了,立即托咐裴元绍。 “你且带人马回寨吧。” 裴元绍立即拒绝。 “不。适才夫人说:一二人无妨。我也愿随!” 周仓听了,又劝起来。 “我知你心意,然你若去了,人马尽散。若到用时,如何是好?” 裴元绍一听,一脸不情愿,却又无话可说。 关羽池近前开了口。 “元绍且权时统领。待我寻到兄长,定来相招。” 听关羽如此说,裴元绍才没说甚么,然仍怏怏而去。 蔡阳又神情郁闷起来,率军缓行在林间大道上。 探马又飞马来报。 “报!将军!已探得关羽去向!” 蔡阳闻报,顿时一震。 “甚么?现在何处?” “前方二十里外,正往古城而去!” 蔡阳目露凶光,大吼。 “快!与我追!” 周仓为关羽扛着刀,牵着马,一行走在山上。 同道,有数名樵夫荷柴而行。 关羽在马上遥望。 远处山间,座落一城。 关羽转问樵夫。 “请问樵夫,前方之城为何处?” “古城。” “可知何人所辖?” “前归丞相。数月前来了一位将军,名叫张飞。” 关羽一听,顿现惊喜。 “噢?可是身高体壮,黑脸虎须?” 樵夫不知眼前之人乃关羽,见他竟知张飞模样,有些诧异。 “正是。将军如何知之?” 关羽确知张飞信息,更喜,心中想道。 “吾弟自徐州失散,一向渺无音讯,谁知竟在此处!” 关羽想罢,才回樵夫之问。 “那张飞威震天下,谁人不知?只是不知他后来如何?” “他引数十骑借粮。县官不肯,便逐了县官,占住古城。即招兵买马,屯粮积草。今已聚集三五千人,四远无敌。” 樵夫像在讲传奇,说得眉飞色舞。 关羽大喜,召过孙乾。 “孙先生,三弟张飞,便在前方古城中。汝可速去,令他来迎嫂嫂!” 第二十一章 人欲杀你,你将如何?(上) 二十一章人欲杀你,你将如何?(上) 天色已明。山沟中还笼着薄薄的晨雾,但已可见林木葱茏,可闻婉啭悠扬鸟声。 关羽护着车驾,行进在满眼墨绿的山沟中。 胡班指着前方山口告诉关羽。 “将军,过了前方山口,便出荥阳地界了。” 关羽听了,面带喜色地望着前方山口。 “好啊,出了荥阳地界,那王植便不再纠缠了。” 关羽话音刚落,身后又响起了王植的大喊。 “休叫走了关羽!休叫走了关羽!” 关羽苦笑了一下,挥手让胡班护车驾先行,自己却勒转了马头,无奈地笑着,停在一棵大树旁。 等王植率人马奔近,关羽才无奈地开了口。 “王植,你如此相逼,要如何才不杀我?” “你为我杀,或为他杀,我便不再杀你。” 关羽一听,笑了,指着前方山口对王植说。 “过了前方山口,便出了荥阳地界。我若出荥阳,非你所辖,你还杀我吗?” 王植始料未及,一时愣了。 关羽不再多说,“唰”的一挥刀,砍断了身边的大树,想阻断王植之路。 大树顿时倾倒而下。 王植见关羽砍断大树,大惊。 “不好!他想阻断我之路。” 王植立即拍马向前,想抢在大树倒下之前过来。 大树“咔咔”倒下。 王植连人带马,被倒下的大树砸在下面。 关羽大惊,一跃下马,惊呼着跑上前。 “王植!” 师爷及王植随行人马也大声惊呼。 “大人!” 王植之死,出乎所有人意外。关羽念王植为官清正,亲自将他葬了。 荒野新冢前,立着大树对破而成的墓碑。 墓碑右上侧,写着“大汉忠臣”。正中,写着“好官王植之墓”。左下侧,写着“关羽敬立”。 关羽领着一行,在跪地叩拜。 关羽护车仗来到黄河渡口。 秦琪提刀立马,挡在渡口大吼。 “来者可是关羽?” 关羽一看无名鼠辈竟气势汹汹,心中便恼了。 “既知是我,且请让开!” 秦琪竟不知天高地厚,继续大吼。 “我奉命守关,你休想得过!” 关羽大怒,提刀指着秦琪。 “阻我者下场,你可知道?” 秦琪哈哈大笑。 “你所斩者,尽皆无能之辈!今日遇我,便是死期!” 关羽一听,忍不住笑了。 “‘尽皆无能之辈’?说华雄,远了你不知。那颜良、文丑你当知吧?曹营众将,无不败其手下。若颜良、文丑皆无能之辈,曹营众将岂不更无能?” 秦琪当即失语。 关羽见了,又开了口。 “你且让开!” 秦琪不仅不让道,还大吼着,挥刀直取关羽。 关羽大刀一挥,刀光倏然一闪,空中便飞出了一颗淌着血的人头。 人头飞到远远的小土坡下落了地。 胡班走过去,看见秦琪的人头还张口瞪目,惊恐异常。胡班冷冷一笑。 “此时才知害怕,晚啦!” 关羽斩了秦琪,护着车仗来到岸边,提刀立马警戒着。 胡班与众人在往渡船上搬东西。 关羽回望南方,面色惆怅,心中暗想。 “我沿路杀人,曹公必以为我乃负义之人。然我实出无奈,只是此情难诉啊!” 关羽叹了口气,便听得马蹄声响。他寻声而望。 一骑自远处飞马而来。 关羽立即警惕起来。 来人奔近了些,便高声叫起来。 “前方可是关将军?” 关羽定睛一看,见是孙乾,顿时大喜,高声相应。 “正是!孙先生,你可见到了兄长?” 船舱中,甘、糜二人听关羽大叫孙乾,顿时喜出望外。 “姐姐!孙先生来了!定是皇叔派来迎我等!” “是啊!总算盼到今日了!” 二人欣喜异常,立即起身出舱。 孙乾来到渡口,十分兴奋,急忙上前见礼。 “孙乾见过将军!见过皇叔夫人!” 关羽十分高兴,赶紧问起来。 “先生自汝南一别,消息若何?” 孙乾仍十分兴奋。 “将军回兵之后,刘辟复夺汝南,遣人往袁绍处,请皇叔共谋破曹之计。袁绍心无定算,左右居心叵测。皇叔与我计议,借此先行脱身,再作计较。” 关羽一听,更喜。 “如此说来,兄长今在汝南?” “正是。将军继续赴袁绍处,皇叔恐为其所害,特遣我于路来迎,幸得相见于此。” 关羽一听,大喜。 “如此更好!我便投汝南,与兄长相见。” 张辽匆匆进入后堂。 曹操一脸急色,已在堂中等着他。 “丞相急急相召,不知何事?” 曹操神色甚急,张辽问过,立即便开了口 适才得急报,说云长杀了秦琪。秦琪在夏侯dun帐下,若夏侯dun不依,必寻云长交战! 曹操烦乱地拳击掌心,没再说下去。 张辽见了,开了口。 “丞相担心,云长害了夏侯将军?” “正是!” 曹操仍急色不减。 张辽听明了曹操之意,立即开了口 “丞相欲遣我助夏侯将军?” 曹操已生忧色。 “你二人恐也难敌云长呀!” “那,丞相欲我如何?” “你火速赶往夏侯dun帐中,传我严令,放行云长!” 张辽知夏侯dun脾气,急忙问。 “口说无凭,若夏侯将军不听,我将如何?” 曹操听了,急忙回到案前,挥笔疾书起来。 河岸上,关羽与孙乾神色兴奋,一路护车仗而行,一路欣喜交谈。 忽闻身后有人大喊。 “关羽休走!关羽休走!” 关羽与孙乾回头看去。 夏侯dun率数百人马,正一路追来。 孙乾有些紧张地望着关羽。 “有人马追来,如何是好?” 关羽神色平静,吩咐孙乾。 “先生请与车仗先行,我来应对。” 孙乾应过,护车仗去了。 关羽勒转马头,提刀等夏侯dun近前,才开了口。 “将军追我,有失丞相大度。” 夏侯dun听了,怔了怔,找了个理由。 “我未见丞相明文。” 关羽听了,有些恼怒地反问。 “汝未见丞相明文,难道不知丞相之约?” 夏侯dun冷冷作答。 “汝虽有约,然一路杀人,无礼太甚!我今特来擒你,交回丞相发落!” 关羽反而笑了。 “哼!汝只道我一路杀人,却不道我一路遭人阻杀、施毒、暗算,岂是有礼?” 夏侯dun听了,只好拿秦琪说事。 “汝斩我部将秦琪,我岂能容你?” 不说秦琪还好,一说秦琪,关羽顿时恼了。 “秦琪鼠辈,气焰嚣张。若为部下,窃以为耻!” 夏侯dun脾气本来火暴,听了关羽之言,立即吼了起来。 “甚么?你竟耻笑我?” 关羽冷冷一笑。 “有部下如此,何需我耻笑?请问将军,欲杀你之人,你将如何?” 夏侯dun不答。 关羽仍怒气不减。 “你虽不答,然我知你意。” “何意?” “人欲杀你,你必杀之!” 夏侯dun又不语。 关羽见夏侯dun已知理亏,口气软了些。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我一路遭人阻杀、施毒、暗算,若不杀人,必为人杀。将军缘何责我?” 夏侯dun仍然不语。 这时,一骑飞马而来,一路大叫。 “夏侯将军!我乃丞相信使!丞相有谕:沿路关隘,为云长放行!” 原来,是曹操信使到了。夏侯dun与关羽听了信使之言,皆勒马静候着。 车内,甘、糜二人见关羽久久未来,不免担心。糜夫人忍不住问。 “姐姐,二弟仍未到来,不知此番遇上何人?” 甘夫人撩起车幔向后看,后面是一片旷野,甚么也没看见,便透过车窗问孙乾。 “孙先生,可知何人追来?” 孙乾护车而行。听得甘夫人问,立刻近窗作答。 “夏侯dun。” 甘、糜二人听了,皆露惊色。 “啊?听说夏侯dun勇猛,二弟可能抵挡?” 关羽与夏侯dun到底谁强谁弱,孙乾心中并没底,只是见二位夫人担心,才急忙劝慰起来。 “皇叔夫人请放心。夏侯dun虽勇猛,然他奈何不得关将军。” 甘、糜二人心中更没底,只是听了孙乾之言,心中才渐渐放宽了。 信使奔到夏侯dun跟前,从怀中取出公文,对夏侯dun说。 “夏侯将军,丞相深敬关将军忠义,恐沿路拦阻。特遣我持公文,遍告诸处关隘,一路放行,不得为难!” 夏侯dun听了,颇为不悦。 “关羽一路斩关杀将,丞相知否?” 信使摇了摇头。 “本使未闻。” 夏侯dun听了,便不屑地挥了一下手。 “既然如此,我便活捉他去见丞相。待丞相自去放他!” 关羽听了,恼怒起来。 “夏侯将军,此前你推说未见丞相明文,为难于我。今丞相明文已到,你为何仍是为难?” 夏侯dun冷冷一笑。 “我何曾为难?只是要拿你去见丞相!” 关羽强抑住怒火,也冷冷一笑。 “哼!只怕你拿不得!” 关羽怒目而视,突然将刀搭在夏侯dun枪上。 夏侯dun使劲提枪。一连几次都没提动。 夏侯dun身后的将士见了,尽皆大惊。 这时,又一信使一路大叫着奔来。 “二位将军休战!二位将军休战!” 关羽见又一信使来了,才将刀抽开,仍怒视着夏侯dun。 夏侯dun几次提枪不动,有些尴尬,转向信使。 “丞相可是叫擒关羽?” “非也!先前信使,丞相恐守关诸将不听,又遣我持公文,为关将军放行。” 夏侯dun听了,颇为不悦。 “丞相可知关羽一路杀人?” 信使摇了摇头。 “本使未知。” “既未知其杀人,不可放去!” 夏侯dun不再多说,立即对所率人马挥手大吼。 “与我围了!” 数百将士闻令,立刻将关羽团团围定。 关羽被团团围困,顿时大怒,刀指夏侯dun吼起来。 “匹夫屡抗丞相之命!待要如何?” 夏侯dun也怒目相向。 “待要拿你!” 关羽将刀一抡,寒光骤闪,劲风呼啸。居前围住他的将士,尽皆向后倒去! 夏侯dun大惊。 这时,阵外传来了张辽的大叫声。 “云长!元让!速速罢战!速速罢战!” 关羽与夏侯dun听张辽大叫而来,各自勒住了马。 张辽斜背书筒,拨开重围,近到夏侯dun身前。 “夏侯将军,且领丞相钧旨。” 夏侯dun翻身下马,单腿跪地。 张辽也下了马,从书筒中取出曹操之令宣读。 “因于路有阻,闻云长斩关杀将。今特遣张辽传谕严令,任便放行!” 夏侯dun听了,很不高兴,起身抗争。 “秦琪乃蔡阳外甥,他托付于我。今被关羽所杀,怎肯干休?” 关羽听了,冷冷一笑。 “不干休又怎的?” “怎的?便拿你报仇!” 张辽见二人又呛起来,急忙开口相阻夏侯dun。 “夏侯将军,丞相钧旨在此。蔡将军处,丞相自有分解。丞相大度,叫放云长,公当谨遵丞相严令!” 夏侯dun这才恼怒地一挥手,散去了包围。 张辽转对关羽开了口。 “云长今不渡河,意欲何往?” “闻兄长已不在袁绍处,吾将遍天下寻之。” 关羽没有告诉张辽自己将往汝南。张辽闻言,还是顿时高兴起来。 “既然不知皇叔下落,兄且与我暂回丞相处。待探知皇叔消息,再往寻之。如何?” 关羽笑了,拱手一揖。 “多谢美意!文远回见丞相,幸为我谢罪!” 关羽说完,便驱马走了。 张辽看着关羽渐行渐远,神色有些惆怅。 山间,电闪雷鸣,风狂雨骤。 关羽浑身尽湿,仍护车仗前行。 众人全都形如落汤鸡,仍匆匆而行。 孙乾被雨淋得几乎睁不开眼。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对关羽开了口。 “将军,雨大如此,避避再走吧!” 关羽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浑身已湿,避有何用?反而误了与兄长相见。” 第二十二章 前有大江,后有追兵!(上) 二十二章前有大江,后有追兵!(上) 关羽已遣孙乾告之张飞。车仗来到古城后,便停在北门外,只等张飞来迎。 城门开处,张飞率人马直奔而来。 关羽大喜,急忙把刀交与周仓,高兴地叫着,快马迎上去。 “三弟!三弟!我们终于相会了!” 张飞却黑着脸,并不搭话,到得近前,举起丈八蛇矛便刺。 关羽始料未及,大惊失色,闪身躲过。 “三弟!你这是为何?” 张飞一脸恼色,冷冷作答。 “为何?你还有脸见我?” 关羽一听,颇为惊异。 “我千里相寻,如何无脸啦?” “你背兄降曹,封侯进爵,谁人不知?” 张飞吼毕,抡矛又刺。 关羽一边闪避,一边大叫。 “嫂嫂在此,三弟即便要杀,也待问明嫂嫂再说!” 这时,车上的两位夫人听得关羽大叫,急忙撩起车幔观望。 见张飞竟在刺杀关羽。 二人大惊,急忙下了车。甘夫人大声吼住张飞。 “三弟!休得无礼!” 张飞闻声,才住了手,但他仍气恼不已。 “问就问!若你负义降曹,定不轻饶!” 张飞舍下关羽,奔向二位夫人,下马施礼。 “小弟见过二位嫂嫂!嫂嫂一路辛苦!” 甘夫人仍一脸怒气,责问张飞。 “三弟,你不问情由,便杀二弟,是何道理?” 张飞一听,也来了火。 “他背兄降曹,贪图富贵!” 糜夫人一听,主即指责张飞。 “我与姐姐一直跟随二弟。二弟视富贵如浮云,无时不念及皇叔与你,不远千里,过关斩将,历尽艰辛来寻,你怎的如此鲁莽?” 虽然甘、糜二人一致指责张飞,张飞们不服气。 “二位嫂嫂,你们休要叫他骗了!” 甘夫人一听,很是生气。 “三弟说话,好没道理!我们一直相随二弟,尽知根由,如何骗得?” 张飞听了甘夫人之言,本已释疑。这时,一阵喊杀声自身后传来。 众人回望,见一员大将正率军喊杀而来。门旗上,大书“蔡”字。 张飞见了,更恼,挥手大叫起来。 “嫂嫂!负义贼把曹军都引来了!你们还没受骗么?” 不待二位夫人回话,关羽说话了。 “嫂嫂、三弟,休再争论,待我斩了曹将,自然证我清白。” 关羽说罢,提刀拍马,驰向敌军。 关羽驰至一片空地,曹军已近。 蔡阳挺刀大吼。 “逆贼!你杀我外甥秦琪,蔡阳向你索命来了!” 蔡阳吼罢,挥刀直取关羽。 关羽为张飞曲解,已又屈又恼;蔡阳这一搅,更使他怒火万丈。他也不答话,将万丈怒火倾于蔡阳身上。关羽待蔡阳近了,大刀呼啸而过,蔡阳已被斩于马下。 曹军见关羽如此了得,四散溃逃。 关羽飞马上前,拎起一个曹兵,拍马奔了回来。 关羽跑回,将曹兵扔在张飞马前。 “三弟不信我,也不信嫂嫂,且自己问吧!” 那曹兵伏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张飞见了,大吼道: “若想活命,从实讲来!” 那曹兵惶惶然讲个不停。 张飞豹眼圆睁,盯着曹兵,不时发问。 曹兵继续惶惶然讲个不停。 张飞越听,怒气越消。过了片刻,他一挥手。 “休再罗嗦!滚吧!” 那曹兵连爬带跑,没命逃去。 张飞满脸赧颜,翻身下马,跪在关羽马前。 “张飞鲁莽,请二哥降罪!” 关羽急忙下马扶起。 “三弟疾恶如仇,何罪之有?” 甘、糜二夫人见了,如释重负。 这时城中一军士出城快马来报。 “报!南门五里外,又见数十骑奔来!” 张飞并不惊讶,随口便问。 “可知何人?” “不知。” 张飞笑了。 “二哥刚到,不知谁又到了。” 孙乾听了,面露疑色。 “将军如何知道又有谁来了?” 张飞得意起来。 “自我占了古城,无人敢犯。所来者,必是相投之人。嫂嫂,二哥,请先进城,待我去看看。” 张飞说完,飞马向南而去。 糜竺、糜芳兄弟率数十骑奔向城来。他们人人轻弓短箭,一路疾驰。 张飞手提蛇矛,立于城门外。 二糜驰近,滚鞍下马,急忙见礼。 “糜竺见过张将军!” “糜芳见过张将军!” 二糜随行人员也尽皆下马,随二糜一齐上前见礼。 “我等见过张将军!” 张飞见了,大喜,大笑着上前扶起。 “哈哈!嫂嫂与二哥刚到,汝等竟也来了!好啊!好啊!” 二糜一听,也欣喜异常。 “噢!皇叔夫人与关将军也到啦?” “正是!” 张飞与二糜一道上马,缓辔进城。他们尽皆兴奋不已,边行边兴奋地交谈。 “徐州失散,我兄弟二人假扮曹军,混出重围,逃回家乡,便着人四处打听。知皇叔在河北,关将军在许都,只是不知将军在此。” “既不知我,如何来此?” “我等欲赴河北投皇叔,路遇一行人,言及古城之事。我等依言度貌,当是将军,便来详实,果然幸得相见!” “噢,原来,长得怪模样也自有好处啊!” 张飞调侃一番,笑了起来。 二糜与众人皆笑。 众人一路欢笑而去。 一回县衙,张飞便大排宴席。二位夫人上座,关、张各居左右。依次是孙乾、二糜、周仓、胡班等。 张飞举起杯,十分高兴。 “嫂嫂、二哥、诸位:今日幸得团聚,我等且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关羽立即相阻。 “三弟,宴罢,我与孙先生便往汝南,去寻兄长,酒当节制。” 还没等张飞开口,甘夫人便发话了。 “二弟,今日团聚,乃大喜之事,且开怀痛饮吧。” 糜夫人也立即附和。 “姐姐所言极是。二弟千里颠簸征战,困累异常,除非应酬,却滴酒不沾。今日痛饮,亦可解乏呀。” 张飞听了二位嫂嫂之言,也劝起来。 “是啊,二哥,嫂嫂所言有理。今日且痛饮,明日再寻兄长不迟。” 关羽却坚持己见。 寻兄长事大,不当迁延。待寻到兄长,再行庆贺,岂不更好? 张飞听了甚喜。 “如此甚好!待我与二哥同去!” 张飞要同去寻刘奋,关羽却没答应。 “三弟可保护嫂嫂,暂住城中,以免颠簸劳累之苦。待我寻到兄长,再做计较。” 张飞听了,有些不情愿。甘夫人见了,也发了话。 “二弟所言甚当。三弟,你且暂留城中吧。” 张飞听了,只好服从。 “如此,便听嫂嫂与二哥的。” 刘辟听说关羽与孙乾向汝南来了,早早候在了汝南城门外。 关羽神色兴奋,与孙乾驰到。 刘辟急忙上前来迎。 “刘辟恭候关将军!” 关羽只见刘辟,不见刘备,顿生疑色。与孙乾下马还礼毕,便问起来。 “多谢相迎!刘将军,皇叔何在?” “皇叔在此驻了数日,为见军少,复往河北商议去了。” 关羽大失所望,怏怏不语。 孙乾见了,忙劝解起来。 “将军不必忧虑。皇叔既往河北,我等便再苦一番驱驰,往河北相寻便是。” 关羽面带无奈,叹了口气。 “只得如此了。刘将军,在此别过!” 刘辟见天色向晚,急忙相留。 “将军,天色已晚,在此权住一宿吧!” 关羽寻兄心切,连一夜也不肯住。 “多谢将军美意!不见兄长,我心不安。告辞!” 关羽辞了刘辟,便与孙乾打着火把连夜奔回了古城。 张飞得知关羽连夜返回,便与二糜、周仓、胡班等打着火把来迎。 一见只有二人进门,张飞急忙惊问。 “兄长呢?” “兄长又去河北了。” 张飞一听,这才放心了。 次日清晨,关羽与张飞一道出门,便见车仗、人马已候门外。 关羽大为诧异。 “三弟,这是为何?” 张飞为自己给了关羽一个惊喜而得意。 “不是去河北寻兄长吗?我已安排停当。” 关羽却并没有惊喜,相反又不让张飞去。 “三弟,此去河北,还是我与孙先生即可。” 张飞一听,颇为不悦。 “为何?” “方今之时,我等得一城不易。若弃城去了,寻到兄长,何处立足?” 甘夫人在车内听了,撩开车幔,临窗开了口。 “三弟,二弟所言极是。便由他与孙先生去吧。” 张飞却一脸忧色。 “嫂嫂,二哥斩了颜良、文丑,如何去得?还是二哥留下,我随孙先生去吧。” 张飞的关切,令关羽心中温暖。他拍了拍张飞的肩,笑道。 “无妨。我到河北,自会见机而行。” 张飞却仍然担心。 “虽如此,二哥毕竟身入险境。我与袁绍并无过节,此去岂不更好?” 这时,甘夫人开了口。 “三弟,沿途当经曹军关隘,还是二弟善通权变。且由他去吧!” 听甘夫人如此说,张飞才不争了。 关羽又转身呼叫周仓。 “周仓。” 周仓奔过来,急忙问。 “将军何事?” “卧牛山裴元绍处,尚有多少人马?” “四五百。” “我与孙先生,抄小道去河北。汝速往卧牛山,调齐裴元绍人马,由大路接应。” “是!” 关羽安排了周仓去调人马,便与孙乾晓行夜宿,不久来到一山庄外。 孙乾指着前方山口告诉关羽。 “将军,过了前方山口,便是河北地界。” 关羽一听,顿露喜色。 “好啊,待我等加速而行。” 关羽说完,就要加鞭。 孙乾急忙劝住了他。 “将军且慢!袁绍本无定见,帐下居心叵测。将军万不可轻入!待我先去探得虚实,将军再入不迟。” 关羽本来担心袁绍不容,听孙乾如此一说,当即答应了。 “也好。正值此处有山庄,我便在山庄静候。” 原来,山庄主人亦姓关,单名一个“定”字。关定得知关羽到来,喜出望外。皓首银须的老庄主满脸喜色,迎上关羽后,便领入堂上坐了。 家人献上茶,关定便十分欣喜地开了口。 “老朽关定,久仰将军大名。今日幸得瞻谒,幸甚!幸甚!” 关羽也很兴奋。 还没等关羽开口,关平兄弟便欣喜若狂地奔了进来。 “爹!听说关大英雄到了咱家?” 关定仍兴奋不已。 “正是。快快拜谒将军!” 关平、关宁望关羽纳头便拜。 “关平见过大英雄!” “关宁见过关将军!” 关羽兴奋地上前,一手扶一个。 “快快请起!” 孙乾别了关羽,单骑到了河北,刘备得知关羽在界首外相候,神色兴奋,正与孙乾共饮叙话。 简雍匆匆而入,见刘备兴奋,孙乾在席,顿露喜色。 “皇叔,孙先生可带来好消息?” “正是!二弟正在界首外相候。” 简雍闻言大喜。 “噢!如此甚好!” 刘备仍很兴奋。 “我请先生,便议脱身之计。先生可有良策?” 简雍听了,想了想。 “明日,皇叔往见袁绍,称愿往荆州,说刘表共破曹操。袁绍必喜。皇叔便由此脱身。” 刘备听了甚喜。 “此计大妙!然我去之后,公将如何?” 简雍想了想,便有了脱身之计。 “皇叔放心,我自有脱身之计。” 次日,刘备去见袁绍,献了说刘表之计。 “明公,刘景升镇荆襄九郡,兵精粮足。今明公与曹操相持不下,宜说景升协力攻曹。” 袁绍听了,面露无奈之情。 “若得刘表相助,破曹必矣!然我屡遣人往,彼坚不肯从。” 刘备见袁绍不患说刘表,而患说而不成,心中甚喜,当即胸有成竹地开了口 “明公,景升乃我同宗,与我一向交好。我若往说,必无推阻。” 袁绍听了大喜。 “若得刘表,破曹必矣!望玄德建此大功!” 刘备见大事已成,当即慷慨而言。 “刘备蒙恩未报,自当尽心效劳!” 袁绍更喜。 “如此甚好!不知玄德何日启程?” “这就便去。” 刘备转身欲去,又被袁绍叫住了。 “玄德且慢!” 刘备深知袁绍心无定算,以为他变卦,急忙反问。 “明公还有何事?” “闻关羽已离曹操,欲来河北。吾先告汝:关羽若来,吾当杀之,以雪颜良、文丑之仇。” 刘备闻言大惊。 “明公前欲用之,令我相召。我召之即来,明公又欲杀之。其变何速也!况颜良、文丑乃二鹿,关羽尤如一虎。明公以二鹿换一虎,胜出几何?若杀虎以雪鹿仇,明公以为智否?” 袁绍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玄德休惊。吾实思云长,盼之甚切,相戏而已。” 刘备真的吓了一跳,知袁绍相戏,才笑了。 “明公戏言,吓煞刘备也!” 袁绍仍很欣喜,又嘱刘备。 “公使荆州之前,可否再使人召云长,令其速来?若云长到,吾将厚待之!” 刘备当即慨然而答。 “感明公之诚,吾将再遣孙乾召之。刘备告辞!” 刘备辞出,于过道与简雍相向而行。 二人都未招呼,只以目示意。 刘备辞出后,郭图面带忧色开了口。 “明公如此轻信刘备之言,在下深以为忧啊!” 袁绍仍沉浸在即将得刘表与关羽相助的喜悦中,对郭图之言颇不以为然。 “若得刘表相助,若得关羽为将,我将如何?舍刘备,谁为图之?” 郭图无言以对。 这时简雍匆匆进来了。 “明公,我闻刘备欲往荆州说刘表,可有此事?” “实有其事。先生以为如何?” 简雍顿露忧色。 “说刘表自是好事,只恐刘备一去不回。” 袁绍一心盼刘表相助、得关羽为将,而要达此目的,舍刘备无人可成。因此,这回袁绍没有左右摇摆,反而劝简雍勿疑。 “刘备,君子也。此前差遣,无不复返,先生幸勿多疑。” 简雍听了,仍存疑色。 “明公,为防万一,吾愿与刘备偕往。明为相助,实为相督。明公以为如何?” 袁绍一听,顿喜。 “如此甚好。只是有劳先生了。” 简雍辞出,郭图又忧心忡忡地开了口。 “明公,刘备前说刘辟,未见事成;书召关羽,关羽未至。今复遣简雍同往荆州,刘备必不还矣!” 袁绍听了,当即驳了郭图。 “刘备召关羽,关羽即离曹操;刘备说刘辟,刘辟已助我,牵制曹洪大军。刘备之用,汝勿多疑。” 郭图听了,摇头叹息而去。 孙乾去后,关羽便一直盼着他的音讯,但数日过了,却音讯全无。关羽神色怅然,坐在山顶的一块巨石上,默默遥望着远方。 他手中拿着书,却无心打开。 青龙刀斜靠在巨石上,他也没去动一下。 关羽一直在默默地引颈而望。 蜿延的山路,如丝带飘忽在山间。 关羽循山路由近及远而望,一直望到山路隐进茫茫丛山,路上并无一人。 他想打开书看。刚翻了翻,又停下了。 他站起身,继续望着山路远处。 远处仍不见人影。 望了一会儿,他又坐下了。 “若算时日,孙先生自当归来了,为何还不见归?孙先生当归未归,兄长便又如何了?” 关羽想着,神色更为不安,又起身遥望。 山路上仍无人影。 关羽抬头看天。 日已西沉,晚霞绚然。 关羽惆怅地拿起刀,动身下山。刚走了两步,他又转身遥望山路。 山路已笼进茫茫暮霭。可见的山路上,仍无一人。 夜深了,关羽仍在**辗转反侧。 鸡鸣声此起彼伏。关羽仍无睡意。 突然,院中犬吠声起。关羽一挺而起,披衣临窗而望。 院中毫无动静。 关羽怅然若失,返身离窗。 关羽充满期待之情,仍然坐在山顶巨石上遥望。 青龙刀仍然斜靠在巨石上。 远方山路上,隐约可见一骑奔来。 关羽神情一震,霍然而起,定睛细看。 远方山路上,一骑正奔驰而来。 关羽定睛看了一会儿,渐渐兴奋起来。 “噢!是孙先生!” 关羽从巨石上跳下,转身抓起刀,便往山下跑。 关羽神色兴奋,提刀立马,候在山道上。 孙乾出现在山口。 关羽大喜,高声呼喊起来。 “孙先生!孙先生!” 已过山口奔来的孙乾,向关羽挥了挥手。 关羽兴奋急切地望着。 孙乾驰近了。 关羽欣喜地先开了口。 “孙先生,可有兄长消息?” 孙乾也很兴奋。 “皇叔令我先行相告,他随后便到!” 关羽听了,兴奋难抑,手脚无措。 “啊!太好了!太好了!噢,孙先生,你速到山庄,请关定老先生摆酒,为兄长洗尘。我去迎接兄长!” 关羽吩咐完,拍马便走。 孙乾见关羽如此兴奋,情不自禁叹了一声。 “唉!千里寻兄,历尽艰辛,终有今日,怎不欣喜万分?” 第二十二章 前有大江,后有追兵!(下) 二十二章前有大江,后有追兵!(下) 关羽驰到山口。 刘备出现在山口另一侧。 乍一相见,二人同时呆了。 转瞬,关羽便一跃下了马,大叫着奔向刘备。 “兄长!” 刘备也翻身下了马,张开双臂,高呼着迎向关羽。 “二弟!” 关羽扑过去。刘备迎着。二人泪眼相向,相互端祥。 “兄长,您让我、寻得好苦啊!” 关羽大哭起来,像一个深受委屈的孩子见了父兄。 刘备抚着关羽,也泣不成声。 简雍见了,也双目盈泪。 得知关羽将迎来刘备,关定兴奋不已,立即率着二子,与孙乾在庄外恭迎刘备。 见刘备一行到了,四人欣喜迎上。 刘备等三人急忙下马。 “老朽恭迎皇叔!” 关平与关宁也喜不自胜,一齐拜见刘备。 “我等恭迎皇叔!” 关羽急忙为刘备介绍。 “兄长,老先生乃关定。此为长子关宁,学文;此为次子关平,羽武。” 刘备上前施礼。 “老先生及二位公子好!老先生膝下一文一武,文武兼备,可喜可贺呀!” 刘备说得众皆大喜。 关定领刘备一行进了客堂。 堂中宴席已摆好。 关定请刘备上座。刘备相辞。 “老先生,此地紧邻袁绍之地,随时可能追来,酒宴便免了吧。” “这……” 关定一时不知应对,望着关羽。 关羽见了,上前对刘备开了口。 “兄长,有愚弟在,岂惧哪袁绍?” 刘备一听,知关羽会错了意,赶紧解释。 “我非惧那袁绍,乃是怕连累老先生一家。” 关定听了,立即开了口。 “既如此,老朽有一不情之请。” 刘备立即应道。 “老先生请讲。” 关定指着关平,才开了口。 老朽欲遣次子,跟随关将军。请皇叔恩准! 刘备一听,大喜 “好啊!不知公子年方几何?” 关定见刘备一口答应了,十分高兴。 “今年十八。” 刘备仍喜色不减。 “深谢先生厚意。吾弟尚未有子,便以令郎为子。如何?” 关定大喜,急忙呼关平。 “我儿过来,参拜汝父!” 关平欣喜上前,请关羽与刘备上座坐了,伏地而拜。 “关平拜见父亲!” 关平连叩三头,又拜刘备。 “关平拜见伯父!” 关平又连叩三头。 关羽欣喜起身,去扶起关平。 “我儿且起!” 关羽收了关平为义子,便刘备一行起身回古城。 五人来到路口,关羽开了口。 “兄长,我令周仓率人马由大路接应。我等且行大路,以免错失。” 刘备点了点头。众人便往大路而行。 行了不久,便见周仓率数十骑而来。周仓身负三枪。所率人马也多有负伤。 关羽见了大惊。 “周仓,你这是为何?” “我奉命往卧牛山召人马,谁知裴元绍已战死,山寨被人夺去。占山之人好生厉害!我与之战,身被三枪,险丧性命。今仅召得数十人,余皆惧不敢从。” 周仓叙述了经过,神色明显心有余悸。 关羽闻言,十分恼怒。 “何方蟊贼,胆敢如此!周仓,先见过皇叔,便奔卧牛山报仇!” 周仓得令,上前一拜。 “周仓见过皇叔!” “罢了。且向卧牛山吧。” 关羽提刀在手,一马当先。一行人望卧牛山而去。 来到山寨前,关羽满脸怒容,提刀立马,紧盯寨内大吼。 “何方蟊贼!敢夺山寨?” 赵云提枪驱马,引众杀出寨来。 刘备一见,惊喜大叫。 “来者莫非子龙?” 赵云一听,也认出了刘备,翻身下马,拜伏于地。 “赵云拜见使君。” 刘备兴奋不已,急忙下马上前,扶起子龙。 “果真子龙也!不期在此相见!二弟,快来见过子龙!” 关羽见了赵云,也很高兴。 “子龙,一向可好?” 赵云也兴奋异常。 “自公孙先生帐下一别,无时不念,今幸得见!云长斩颜良,诛文丑,威震天下。赵云却四处飘泊,竟至占山夺寨,深以为愧呀!” 赵云说到此,很有些语气悲怆,自惭形秽之感。 关羽急忙上前,携起赵云之手,深情诚恳地拍了拍。 “子龙天纵英豪,必有一展雄风之日!何必言此?” “是啊。子龙雄姿英发,吾初见便深为所动。今幸得见,望勿相弃。” 赵云十分感动,当即叩拜。 “今日赵云,乃无主之人,日后愿随使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备赶紧扶起赵云,一行人便入了山寨。 赵云立即令人大摆酒宴,众人边饮酒边叙谈。 “自袁绍破公孙瓒,我便往徐州投使君,不意徐州竟破,不知使君所终。” 刘备颇为关切。 “此后呢?” “自此四海飘零,居无定所。” 关羽听了,殊为不解。 “子龙武功超群,岂无人相召?” “袁绍曾多次相召,恨其非托身之人,我拒而未往。我走四方,方知可托身之人,未有如使君者。得知使君在河北,几番欲投,又恐袁绍见怪。” “那你又如何在此?” “闻翼德在古城,欲往相投,至此遇裴元绍劫马。” 关羽这才明白赵云为何夺寨。 “噢,原来如此。” “我杀绍劫寨,欲作暂留,不期竟遇使君。今得相随,了我夙愿,虽肝脑涂地,亦深以为幸矣!” 刘备欣喜难抑,高举酒杯。 “今得子龙,甚快我意!来,干杯!” 孙乾立即举杯,高声相贺。 “皇叔兄弟相聚,又获良将,可喜可贺呀!” 众人听了,一齐举杯相贺。寨内热闹非凡。 来到古城,刘、关、张、赵等人登古城城楼远望,相聚的兴奋之情,还洋溢在他们脸上。 城外举目所及,群山连绵,如浩瀚波涛,推宕而去,直至隐入遥远的天际,甚是壮伟。 众人皆为这壮伟之景震动。 “壮哉!有城如此,平生未见!” 张飞听了,也大发感慨。 “是啊。我每每登楼,便如身临大海,有乘风破浪之威。” 关羽在震动之后,便沉思起来。听了刘、张之言,他便开了口。 “壮是壮矣,美是美矣,然深山孤城,穷乡僻壤,恐非久留之地呀。” 刘备一听,立即点起了头。 张飞听了,却颇为不解。 “昔日ni说:有此一城不易,今为何如此说?” 关羽还没开口,刘备先说话了。 “三弟,二弟所言极是。深山孤城,兵少粮缺,怎可久留?” 张飞一听,顿开茅塞,连连点头。 “嗯,我数月筹集,粮不过千担,兵不过五千。正是!正是!那依哥哥之言,我将如何?” 刘备想了想。 “且先往汝南吧。” 刘辟得知刘、关、张携赵云将至,兴奋地候在城外。 刘备一行奔驰而来。 刘辟欣喜迎上。 刘备一行赶紧下马,一一与刘辟相见。 刘辟十分兴奋。 “皇叔齐聚关、张,又添子龙,将威兵壮,今非昔比呀!有皇叔镇汝南,便不再惧那曹贼矣!” 张飞听了刘辟之言,颇不以为然,当即开了口。 此是何言?我等非但不惧曹贼,还将杀进许都,端他老巢! 刘辟一听,顿时一愣。 刘备见了,立即喝斥张飞。 “三弟!如何与刘将军说话?” 刘辟笑起来。 “张将军豪气干云!佩服!佩服!” 关羽见刘辟豪爽大度,也露出敬佩之情,开口说道。 “我三弟话语虽粗,然出自肺腑。刘将军大度,令关羽深以为敬!” 官渡一战,曹操大胜袁绍,正在帐中大宴文武。 程昱在举杯相贺之后开了口。 “丞相,袁绍大败,今卧病在床,袁谭、袁熙、高干已尽回本州,冀州仅袁尚、审配守城。我当挥得胜之师,一举破之,以定河北。” 众文听了,武尽皆呼应。 “是啊!丞相。” 曹操淡淡一笑,示意众人静下。 “此时禾稼在田,若举大兵,必废民业。袁绍大势已去,其子必为权争而战。且待秋收之后,河北内患并起之时,取之未迟。诸位不必性急,且请痛饮。” 这时,曹丕匆匆来到曹操身边,耳语了几句,又将一封信交给了曹操。 曹操神色立刻变了。接过信便立即拆阅起来。 众文武见了,都静下来,关切地注视着。 曹操看完信,立即起身下令。 “刘备纠合汝南刘辟,率数万人马,乘虚攻我许都!” 众文武皆惊。帐中一阵**。 曹操立即下令 “曹洪!” “在!” “汝率本部,屯兵河上,虚张声势,以惑袁军!” “是!” “其余文武,立即拔寨,随我去讨刘备!” 刘备仓促集聚的几万人马,如何敌得曹操数十万虎狼之师?刘备大败于穰山,仅率少数败军,仓惶逃至汉江边,已至深夜。刘备见大江阻路,后有曹军穷追,十分着急。 随行的糜芳也惶然四顾,语气恐慌。 “皇叔,前有大江,后有追兵,如何是好?” 刘备勒马打转,也束手无策。 这时,来路又响起了杂沓的马蹄奔跑声。 刘备与众人更惊。 刘备心一横,振臂大吼。 “诸位!只有拼死一战了!” 这时,在夜色中寻找刘备的赵云,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了刘备的声音,立即大声问了起来。 “前面可是皇叔?” 刘备听出后面赵云的声音,顿时大喜。 “正是!子龙!我在此!” 片刻之后,赵云率少数人马赶来了。 刘备喜出望外。 “子龙,你如何知我在此?” “我杀退追兵,便沿路赶来了。” 正说话间,身后又有杂沓的马蹄声传来。 刘备又现紧张之色。 众人也一阵慌乱。 赵云见了,挺身而出,高声道。 “皇叔,有我在此,大家休慌!” 这时,张飞正夜色寻找刘备,听得赵云高叫皇叔,顿时大喜,急忙高声问。 “前面可是哥哥?” 刘备听到后面又传来了张飞的声音,更喜。 “正是!三弟!我与子龙在此!” 张飞奔近,却不见关羽,刘备立即问起来。 “三弟!你二哥呢?” 张飞一听,顿时急起来。 “我亦不知呀!” 刘备一听,更急了。 “得知你救粮草被围,二弟便救你去了。你未见到?” 张飞一听,也更紧张了。 “未曾呀!那,待我杀回去!” 张飞随即拨转马头。 这时,夜色中传来了关羽的声音。 “兄长!三弟!我来也!” 刘、张、赵及众人都舒了口气。 聚齐了众将,又无船渡江,刘备与众人只好烧着几堆火,露宿在沙滩上。 刘、关、张、赵及孙乾、二糜、关平、周仓等,围着一堆火而坐。刘备难抑伤感,扫视了一眼。 众人皆沉默不语。 刘备又环顾四周。 周围也烧着几堆火。火堆旁,将士或卧或坐,尽皆了无生气。 刘备暗自悲叹摇头。 有些饿极了的将士,用刀枪在江边扎鱼。 扎到的,便赶紧拿起往火堆跑。 火堆周围的将士见有人扎了鱼来烤,有些人也拿了刀枪,起身向江边走去。 刘备看了看身边昏昏欲睡的众人,又看了看其他火堆旁了无生气的将士,不禁长叹一声。 “唉!数万之众,一战竟至千人!命窘如此,夫复何言啦?” 刘备语带悲伤。身边众人听了,都不知该如何说。 刘备见了,又叹了口气。 “唉!诸君皆有王佐之才,不幸跟随刘备受累,以至于此。愿诸君弃刘备而投明主,以不误雄才,建功名世。” 刘备语意悲怆,说完起身一揖,而后仰望夜空,潸然泪下。 不少人掩面而泣。 关羽霍然而起。 “兄长何出此言?当年高祖,屡败于霸王,以至抛妻弃子。然九里山一战,大告成功,开四百年基业!” 赵云也立即附和 “是啊。胜败乃兵家常事,皇叔何必言此?” 这时,糜芳惊呼起来。 “皇叔!您看!” 远处,一片火把正逶迤而来。 刘备大惊,猛然拔剑在手。 “曹贼!今番,定与你拼个鱼死网破!” 众人皆惊,起身各执兵器以待。 “对!拼了!” 火把行处,糜芳隐隐听得有喊声传来。 “哎?在喊甚么?” 众人凝神静听。 喊声渐渐清晰起来。 “刘皇叔!我等送饮食来了!刘皇叔!我等送饮食来了!” 张飞听清了,立即兴奋起来。 “哥哥,是百姓送饮食来了!” 孙乾听清了,也兴奋起来。 “对!是百姓送饮食来了!” 刘备这才舒了口气。 众人也放下心来。 关羽这时顺势劝慰起来。 “兄长,百姓连夜送食,如此拥戴,我等怎可自隳其志?” 孙乾也劝慰起来。 “是啊。胜败有时,不可丧志啊。皇叔,此地离荆州不远,我等何不投荆州而去?” 刘备仍未解忧。 “我与景升虽为同宗,然素无往来。今我落泊至此,不知是否见容?” “皇叔不必虑此,明日待我说之。” 刘表接纳了刘备,也有倚重之意。但刘表已被续弦蔡氏与其弟蔡瑁架空。蔡氏姐弟恐刘表倚重刘备于己不利,明里暗里屡屡相斥,甚至不惜加害,令刘备闷闷不乐。 张飞见了,开了口。 “哥哥近来闷闷不乐,所为何事?” 关、赵也关切地望着刘备。 刘备未语先叹。 “唉,自投荆州,景升待我甚厚。然蔡氏兄妹掌控兵马,不见容于我。” 张飞听了,一怒而起。 “蔡瑁敢对哥哥无礼,我便杀了他!” 刘备马上喝斥张飞。 “休得乱说!蔡瑁乃景升妻舅,怎可造次?” 张飞仍是不服。 “那便任他欺负?” “自然不能。我与景升商议,我等往驻新野,以避争端。” 关羽与赵云齐声赞同。 “如此甚好!” 刘备驻军新野,转眼逾年。刘备简政恤民,力促耕织,致新野民生迅速兴旺起来。 此时新野街上,人流如织;两侧商铺,生意繁忙。新野之民感刘备之德,不知自何时起,境内便流传起了一首儿歌。 “新野牧,刘皇叔;自到此,民丰足!” 在儿歌声中,刘备与关羽步行在街上,欣喜地看着眼前的一片兴旺景象。 这时,忽听迎面有人放歌而来。 “大厦将倾兮,一木难扶。……” 刘备循声而望。 一人葛巾布袍,皂涤乌履,一路放歌而来。 “山谷有贤兮,欲投明主;明主求贤兮,却不知吾。” 刘备见那人狂放不羁,暗想。 “此前,水镜先生曾荐卧龙、雏凤,此人莫非其一?” 刘备想着,急忙上前施礼。 “我乃刘备。先生可否到舍下一叙?” 那人一口应了,却提了个出人意外的问题。 “山人愿往。不知可有酒肉?” 刘、关一听,忍不住笑了。 回到县衙,刘备奉单福上座。关、张、赵等尽皆相陪。 单福起身,自报家门。 “我乃颖上人单福,闻使君四处访贤,将来拜谒。闻使君有马名‘的卢’,愿请一瞻。” 刘备听了,心中暗想。 “此人来此不献策,却相马,是何用意?” 但出于礼貌,刘备还是答应了。 “好。请!” 来到院中,刘备让人牵来“的卢”,单福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抚着马头,在细细看马。 刘备等人则看着单福。 关羽暗想。 “都言此马妨主,尽人皆知。此人欲借此进身,想来不过尔尔。” 单福相毕,将马缰交还驭者,拍了拍手,才开了口。 “此马虽日行千里,然必妨主。” 刘备笑了笑,摇头道。 “先生差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岂由马定?再则,日前有人害我,此马载我越过檀溪。若非此马,吾已命丧九泉。分明救主,何言妨主?” 单福也笑了,连连摇头。 “此马终必妨主。使君若必乘之,吾有一法可穰。” “愿闻其祥。” “公可将此马赠与仇人。待妨过此人,再索回乘之可也。” 刘备听了,正色道。 “我敬公为贤士,公竟不教正道!先生请便,玄德不敢闻教!” 单福闻言,反而大笑起来。 刘备神情不悦,转身走了。 众人也相随而去。 单福见了,淡淡一笑,也跟了去。 刘备进客堂坐了,神情仍然不悦。 单福也随众人进了客堂。虽无人理他,他却自顾而言起来。 “今逢乱世,欺世盗名者众。袁本初四世三公,曾被推为天下诸侯盟主;实乃毫无定见之草包!东吴孙策,号称江南猛虎;遇一华雄,险丧小命。世之雄主,尚且如此。我若所投非人,中途易主,岂不损我英名?” 张飞听单福之言不着边际,忍不住开了口。 “哥哥已令你请便,何必多言?” 关羽一听,却顿释心中之疑。 “三弟,先生所言有理,且听他言。” 刘备听了,心有所动。 “世传使君仁德。吾不敢信。又闻新野民谣曰:新野牧,刘皇叔;自到此,民丰足。吾亦未敢轻信。今以此相试,使君果不虚传矣!” 关羽一听,已心生敬意。 “若此,先生可愿助兄长?” “使君仁德如此,单福愿效犬马之劳。” 单福纳头便拜。 刘备赶紧扶起。 “我刘备征战多年,然军师之位一直虚以待人。今幸得先生居之,望先生勿辞!” 单福又深深一揖。 “使君恩遇如此,单福敢不从命?” 刘备拜了单福为军师,便与关、张、赵等陪着单福在营中巡视。 刘备与单福并行。他们一边指指点点地察看,一边交谈。 巡视完营中,刘、关、张、赵等又陪单福巡视城防。 刘备与单福并行。他们一边指指点点地察看,一边交谈。 这时,一探马来报。 “报!曹仁、李典,率军犯境!已离城三十里了!” 刘备得报,令探马再探。 “再探!” 待探马去了,刘备又转对单福问起来。 “军师,我当如何?” 单福胸有成竹。 “我已有致胜之策。主公且放宽心。” 第二十三章 刘玄德三顾茅庐 关云长讨教用兵(上) 二十三章(上)刘玄德三顾茅庐 关云长讨教用兵 单福略施小计,果然大败了曹仁。曹仁摆下八门金锁阵,也被单福识穿,赵云所破。曹仁、李典神色仓惶,率败军逃到山口,突闻炮声骤响。二人大惊。 赵云挺枪立马,挡在山口。 曹仁一见,惊呼起来。 “呀!不好!正是破我八门金锁阵之人!” 李典听了,也惊得不知所措。 “这!这如何是好?” 曹仁、李典正惊异间,赵云已挺枪跃马,大吼着杀向二人。 “曹仁,哪里走!” 曹仁正欲接战,后军突然大乱,并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二人更惊,舍下人马,夺路便逃。 曹仁与李典神色惊恐,催马狂逃,奔进一山谷。 李典一边逃,一边忧心忡忡地对曹仁说。 “将军,樊城空虚。若樊城有失,我等死无葬身之地矣!” 曹仁听了,没有搭话,却使劲加鞭。 这时,山谷中炮声又响。 曹仁与李典慌忙勒马。 张飞立马提矛,挡住去路。 二人惊恐异常,曹仁惶急而言。 “呀!是张飞!丞相袍底,记着‘遇张飞,速避战!’我等赶紧避吧!” 不待张飞杀来,二人便夺路而逃。 曹仁与李典只领了少数残兵,逃到林边。 李典神色恐慌,一边惊惶四顾一边对曹仁说。 “将军,此役尚未见关羽。若再遇他,我等休矣!” 曹仁一听,禁不住一阵激灵,急忙惊惶四顾,四下未见关羽,二人神色稍安。 曹仁、李典率少数残兵,仓惶奔回樊城,一到城下,便见关羽正站在城楼上。 二人大惊。 关羽将刀拄在地上,巍然屹立在城楼,向下大吼。 “曹仁!我已取樊城多日,专候你来送死!” 曹仁还未搭话,身后又传来喊杀声。 李典回身一看,惊呼起来。 “不好了!张飞追来了!” 远处,张飞正率军追杀而来。 曹仁惊恐万状,只挥了一下手,便催马而逃。 直逃到夜色降临,曹仁与李典逃到了破庙中。二人围坐在火堆旁。李典心神不宁,左顾右盼,生怕何时又杀出一支人马来。 “将军,我等率五万人马,今仅剩你我二人,如何向丞相交待呀?” 曹仁也神色哀伤。 “我未听将军之言,轻敌冒进,罪在我一人。我自当向丞相请罪。” 李典听了曹仁之言,也对他不听劝谏致败已释然了,并透露了一个重要消息。 “进兵之初,将军虽有轻敌,但不致如此惨败。我闻刘备得高人指点,方是你我惨败之因。” 曹仁尚不知此,听了有些吃惊 “何人?” “此人叫单福。” 曹仁从不闻单福,更觉惊异。 “单福?何许人也?” “我亦不知底细。然必为世之高人,方可令你我走投无路。” 曹仁此时方恍然大悟。 “噢,原来如此!我之八门金锁阵,从无人破过。此番竟不堪一击,原是有高人在后!” 刘备大破曹仁,关羽又取了樊城,刘备便率人马来到樊城。樊城县令刘泌知刘备到来,早率幕僚立于城门外等候着。刘泌身后,立着寇封。寇封全身披挂,气宇轩扬,英气勃勃,在众人中如鹤立鸡群。 刘备率人马来了,刘泌急忙欣喜上前迎接。 “樊城县令刘泌,恭迎皇叔!” 寇封与众幕僚,也一齐向刘备施礼。 “我等恭迎皇叔!” 刘备还过礼,便指着寇封问刘泌。 “此为何人?” “此乃我外甥,罗侯寇氏之子寇封。因父母双亡,故依我膝下。” 刘备听了,仍看着寇封,不觉叹道。 “有子如此,罗侯不枉矣!” 喜爱之情,溢于刘备言表。 刘泌听了,马上欣喜地开了口。 “若皇叔垂爱,收为义子如何?” 刘备听了,却看着寇封说。 “不知此子意下如何?” 见刘备并未拒绝,刘泌大喜,急忙拉过寇封。 “封儿!快!拜见义父!” 寇封也大喜过望,俯身便拜。 “孩儿拜见义父!” 刘备大喜,急忙扶起。 “我儿且起!既为我子,日后便叫刘封吧!” 寇封纳头便拜。 “谢义父赐名!” 刘泌与众幕僚皆喜不自胜,拍手称好。 刘备收了义子,神色欣喜地带着刘封进了客堂。 关、张急忙迎上前。见了刘备身后的刘封,张飞忙问。 “哥哥,此是何人?” 刘备仍然喜不自胜。 “噢,此乃我义子刘封。封儿,快见过两位叔叔!” 刘封立即拜伏在地。 “侄儿拜见两位叔叔!” 突然冒出这么大个侄子,张飞有些不知所措。欲说话,又不知当如何说;欲去扶,见关羽未动,也不知当不当扶。 关羽没管面前的刘封,却对刘备开了口。 “兄长已有子,何必用螟蛉?后必生乱!” 刘备虽仍笑着,却不以为然,当即驳关羽。 “吾待之如子,彼事吾如父,何乱之有?” 关羽被刘备当着刘封之面驳斥,面色不悦。 刘封拜倒在地,关、张皆未理他,便已纳闷;又听关羽与刘备之言,便抬头上看。 见关羽面色不悦,刘封眼中生出隐隐恨色。 不要小看一个眼神。正是这一眼,最终酿成滔天大祸!蜀汉八字尚无一撇,败亡之祸自此始矣! 曹操闻曹仁惨败而回,聚文武于厅中计议。 曹仁与李典跪伏在地,曹仁正在请罪。 “丞相,曹仁不听李典之言,轻敌冒进,招致惨败。请丞相治罪!” 曹操却并未降罪,反而语气平和。 “胜败乃兵家常事。起来说话。” 曹、李二人立即磕头谢恩。 “谢丞相不罪之恩!” 曹操待曹仁起了身,又问起来。 “你摆八门金锁阵,从未有失。今致惨败,可是云长破阵?” “非也。破阵之人乃赵云。” 曹操从未闻赵云之名,不觉惊异。 “赵云?何许人也?” “此前未闻。依此战观之,功不输关、张。” 曹操大惊。 众文武也露惊色。 “啊?帐下谁知赵云?” 张合闪身而出。 “丞相,末将知之。” “道来。” “赵云乃公孙瓒部将。末将曾与之交战,功在末将之上。” “刘备方离袁绍,如何便得赵云?” “刘备曾随公孙瓒征黄巾,便与赵云甚为相契。公孙瓒败,袁绍屡召赵云。赵云不投,只寻刘备。” 曹操听了,颇为惆怅。 “刘备地无一寸,城无一座,天下英豪却尽皆归之。若此下去,必为我劲敌呀!” 李典一听,立即开了口。 “丞相,刘备帐下,更有高人。” 曹操闻言,当即惊问。 “刘备帐下,有何高人?” “此人名单福,可谓用兵如神。我等虑及之处,皆在其算计之中;我等未虑之处,亦在其算计之中,致有此战惨败。” 曹操听了,一时纳闷。 众文武也惊异地窃窃私语。 曹操甚是不乐。 “又是一个从未闻名之人。不知谁人识得?” 程昱立即开了口 “丞相,在下识得单福。此人原名徐庶,字元直,博学多才。因为友报仇杀人,易名单福而逃。” 曹操听李典称单福为高人,忙问程昱。 “徐庶之才,比你如何?” “程昱断难望其项背矣。” 曹操听了,起身踱着,不觉叹道。 “贤士良将,皆归刘备,彼羽翼成矣!奈何!奈何啊!” 文武中,也有不少人叹息。 程昱见了,又开了口。 “丞相,徐庶事母至孝。若取得其母,徐庶必至。” 曹操闻言顿喜。 “好啊!不求其助我,只求其离刘备。徐庶能至,我愿足矣!” 刘封自见关羽不悦,便心中忐忑,此时正神色惆怅地在院中坐着。 刘备从内出来见了,走了过去。 “我儿为何惆怅?” “孩儿之来,令二叔不快,不知当如何?” “二叔不知我儿,并无他意。我儿勿忧。” “孩儿知道了。” 刘封虽如此回答,心中却仍然没底。 一日,单福来见刘备,告诉刘备他真名叫徐庶,同时将赴曹营。刘备闻之大惊。 “军师欲赴曹营,可是因我怠慢?” 徐庶一听,连忙解释。 “非也。使君待我,恩隆义重。” “那军师要去,端的为何?” “那是因为老母为曹操所掳,来书召我。” 刘备还能说甚么呢?总不能让人家置老母性命于不顾吧? 关、张得知徐庶将去,也与刘备一样神色惆怅。 孙乾闻知徐庶将去,神色急切,匆匆来见刘备,急忙开了口。 “皇叔,闻元直将赴许都,可有此事?” 刘备本为此惆怅,见孙乾动问,只点了点头。 孙乾得到确切消息,更急。 “皇叔,元直乃天下奇才,此赴许都,必得重用。彼久居新野,尽知我军底细;若助曹操,我其危矣!我当苦留,方为上策呀!” 刘备摇了摇头。 “其母为曹操所执,不去必死。” 孙乾一听,反露喜色。 “元直知母死,必为母报仇,终为我用,岂不更好?” 刘备听了,断然否之。 “不可!使人杀其母,吾用其子,不仁也;留之不使去,强绝子母之道,不义也!吾宁军破命丧,不为不仁不义之事也!” 听刘备如此一说,孙乾只好不言语了。 离别之日,刘备神色黯然,相送长亭,举杯为徐庶送别。 “刘备份浅缘薄,不能与先生共成所愿。望先生善事新主,以成功名。” 徐庶泪如泉涌,用颤抖的双手接过酒杯。 “徐庶才微智浅,深荷使君重用。今半途而别,实为老母故也!徐庶此去,纵是曹操相逼,亦终生不为一谋!” 徐庶说完,一饮而尽,含泪转身,上马而去。 刘备泪流不断,默默目送徐庶远去,隐于前方的一片树林后。 刘备突然大怒,鞭指树林大吼。 “与我尽伐此林!” 刘备此举,令身后的关、张、赵、孙等人无不诧异。 关羽连忙问。 “兄长缘何伐林?” “此林挡我之目,不能远送元直!” 说话间,徐庶又驱马回来了。 刘备见了,转悲为喜,带泪笑了,拍马便迎。 二人相聚林边。刘备仍喜不自禁,翻身下马相迎。 “元直!去而复回,莫非不忍相弃?” 徐庶也下了马。 “此前心乱如麻,忘却要事,特回马相告。” 徐庶回马,仅为一事,令刘备顿失所望。但他仍十分客气。 “不知先生欲告何事?” “襄阳城外二十里,有一旷世奇人。使君若得,有如周得吕望,汉得张良也!” 刘备一听,顿生喜色。 “敢烦先生代我求之?” 徐庶摇了摇头。刘备以为徐庶不肯,徐庶却道出了别的原由。 “此人不可屈至,使君当亲往求之。” “此人才德,比之先生若何?” “直如驽马与麒麟,寒鸦与凤凰。此人自比管仲、乐毅。以吾观之,管、乐难及。其经天纬地之才,盖天下第一人也!” 刘备听徐庶如此推崇,更喜。 “愿闻此人姓名。” “此人复姓诸葛,名亮,字孔明。因居隆中卧龙冈,自号‘卧龙先生’。” 刘备喜出望外。 “水镜先生曾荐卧龙、雏凤,称得其一可安天下。此卧龙可是其一?” “正是。” 刘备终于探得了卧龙是谁,喜不自胜,又急忙问雏凤。 “那雏凤又是何人?” “雏凤乃襄阳庞统也。庞统道号凤雏,世与卧龙相并,称之卧龙、雏凤。” 刘备欣喜若狂,雀跃着击掌欢呼。 “哎呀!大贤竟在眼前!若非先生指点,刘备有眼如盲呀!” “卧龙乃绝代奇才,使君宜屈驾速求,勿使错过。若得此人,天下可定,徐庶亦无愧使君矣!” 刘备兴奋不已,倒身便拜。 “多谢先生指点!” 徐庶赶紧扶起。 “使君请起!使君若得卧龙,徐庶心下自安矣!” 自徐庶荐了诸葛,刘备便日夜渴慕。此时虽值隆冬大雪,刘备仍与关、张牵着马,踏着雪,来到卧龙冈柴门前。刘备恭恭敬敬地叩响了柴门。 里面出来一童子,稚声相问。 “何人叩门?” “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皇叔刘备,特来拜见先生。” 刘备报名头时,童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待刘备报完,童子惶惶然望着刘备。 “我记不得许多名字。” 刘备恍然而悟,笑着抚摸了一下童子的头。 “你只说,刘备来访。可记得?” 童子点了点头。 “先生今早出去了。” “何处去了?” 童子摇头。 “不知行踪。” “几时归来?” 童子又摇头。 “归期无定,或三五日,或十数日。” 刘备面露惆怅,望着山庄发愣。 关羽见了开了口。 “兄长,先生今早方去,日内难回。不如暂归,再使人探听。如何?” 刘备又面带笑容,抚摸了一下童子的头。 “先生归来,便言刘备拜访。可记得?” 童子点了点头。 朔风呼啸,大雪漫天。 刘、关、张踏着深深的积雪,在备马出行。 风将雪刮进张飞脖子,使他一睑不快。 “寻一村夫,使人呼来便了!何必哥哥自去?” 刘备听了张飞的抱怨,立即相责。 “休要胡说!孟子云:欲见贤而不以其道,犹如欲其入而闭门也。孔明乃当世大贤,岂可怠慢?” 刘备说完,自己先上了马。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 刘、关、张在深至马腹的积雪中艰难前行。 张飞的马一下陷进雪中,使他从马上摔了下来,顿时大怒。 “天寒地冻,尚不用兵,岂宜远见无益之人?不如就回新野,以避风雪!” 刘备与关羽下马扶起张飞。刘备一边为张飞拍着身上沾的雪,一边说。 “此时往拜,更令孔明知我之诚。汝若怕冷,可先回去!” 刘备说完,又上马继续艰难前行。 “死且不怕,岂会怕冷?只恐哥哥再次空劳神思!” 张飞还在抱怨。 “既不怕冷,休要多言!” 刘备责了一句,仍只管前行。 到了卧龙冈,刘备随童子进了草堂,望一拥炉抱膝的少年一揖。 “刘备久慕先生盛名,无缘拜会。前遵徐元直之荐,敬至山庄,未瞻仙颜。今冒风雪而来,始得瞻拜,实为万幸!” 少年急忙起身答礼。 “将军莫非刘豫州?” “正是。” “我乃诸葛均,家兄诸葛亮又应邀闲游去了,且容日后回礼。” “岂敢望先生枉驾!今且留书,以达令兄。数日之后,我当再来瞻拜。” 刘备将一早就备好的短笺交给了诸葛均。 第二十三章 刘玄德三顾茅庐 关云长讨教用兵(下) 二十三章(下)刘玄德三顾茅庐 关云长讨教用兵 两顾茅庐,未见诸葛,刘备又备马再顾。 此时天虽放晴,然积雪犹深。 行前,刘备令人正在往马背上驮金帛礼物,关羽见了开了口。 “兄长两次亲往拜谒,今至三顾,其礼太过。孔明一避再避,恐名不符实,不敢相见。兄长何必惑于斯人?” 刘备笑了笑。 “昔齐桓公欲见东郭野人,五返而方得一见。何况我所见乃大贤。” 张飞听了,不以为然。 “哥哥差矣!量此村夫,何足为大贤?今番无须哥哥去,我只用一条绳子,将他缚来!” 刘备一听,顿时恼了。 “文王谒子牙,如此敬贤。汝言竟如此无礼!今番休去!我自与云长去。” 遭了喝斥,张飞反而笑了。 “两位哥哥都去,我岂可落后?” 刘备听了,鞭指张飞警告。 “汝若同往,不可失礼!” 刘、关、张踏雪立于门外。童子开了门。 “有劳仙童转报,刘备专来拜谒先生。” “先生今日虽在,然昼眠未醒。” 刘备听了,连忙开口。 “噢,既如此,且休通报!” 张飞听了,顿现恼色。他抬头而望。已日上三竿。 张飞更恼,正欲发作,刘备忙招呼住他。 “你二人且候门外。” 说完,刘备又小声叮呤张飞。 “不得无礼!” 刘备进了柴门,拱手立于阶前。 至到日近中天,仍不见堂中动静。 草堂内,诸葛亮仍在睡着。 草堂外,张飞烦恼地望天。天上,已日过中天。张飞见了,已十分不耐烦。 “已日过中天,这人竟如此贪睡!” 关羽听张飞抱怨,赶紧止住他。 又过了一阵,刘备仍拱手立于阶前。 关、张来到刘备身侧。张飞一脸恼怒,对关羽说。 “这先生竟如此傲慢!哥哥久立阶下,他却推睡不起。待我去屋后放一把火,看他起也不起!” 张飞说完便走。 关羽赶紧拉住张飞。 听了张飞之言,刘备很是不悦,立即斥退关、张。 “你二人仍候门外,不叫休入!” 几席上,诸葛亮这时动了动身子,似有起身的样子。 童子见诸葛亮有起身之意,推门欲进。 谁知诸葛亮又面壁侧卧下了。 刘备急忙招呼童子。 “且勿惊动!” 张飞已十分不耐烦,用脚踢着地上的雪。 关羽则仰头望天。 此时日已向西。 几席上,孔明翻身仰卧,伸了个懒腰,口中吟了起来。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吟罢,孔明翻身问童子。 “有客来否?” 童子可能都为刘备久等觉得不好意思了,立即回了话。 “刘皇叔在此,已立候多时。” 孔明翻身坐起,语责童子。 “何不早报?” 童子无故被责,有些委屈。 “是客人不让。” 孔明怔了一下,又吩咐童子。 “往告客人,待我更衣。” 张飞脚下好大一片,雪已被他踢干净。他仍在继续踢雪。 关羽抬头望天。 日已西斜。 此时,草堂门终于开了,孔明头戴纶巾,身披鹤氅,手执羽扇,出现在门口。 刘备见了,赶紧拜见。 “汉室末胄,涿郡愚夫,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两次晋谒,不得一见。已书贱名于文几,不知入览否?” 孔明回了一揖。 “南阳野人,疏懒成性,屡蒙将军枉临,不胜愧赧。” 孔明说完,做了个请入的手式。 刘备久立腿僵,上台阶时,双腿一软。他赶紧稳住,才没跪下。 孔明看到了,若有所思。 孔明与刘备分宾主坐后,孔明开了口。 “昨观书意,足见将军忧国忧民之心。但恨亮年少才疏,有辱下问。” 刘备见孔明相辞,立即拱手相求。 “司马德操之言,徐元直之语,岂是虚妄?望先生不弃鄙贱,屈赐教诲!” 诸葛亮笑了笑。 “德操、元直,世之高士也。亮乃一耕夫,安敢论天下事?二公谬举,致将军舍美玉而求顽石也。” 刘备见孔明再辞,急忙起身一揖。 “先生,大丈夫,抱经世之才,岂可终老林泉之下?愿先生以天下苍生为念,开刘备愚鲁!” 孔明笑了笑。 “将军请坐!愿闻将军之志。” 刘备往孔明面前挪了挪。 “汉室倾颓,奸臣窃命。刘备不量力,欲伸大义于天下。然智术浅短,迄无所成。惟先生开其愚而拯其厄,实为万幸矣!” 孔明羽扇指天划地,娓娓而谈起来。 “自董卓造逆以来,天下豪杰并起。曹操势不及袁绍,而竟能克绍者,非惟天时,亦在人谋也。今曹操拥百万之众,挟天子以命诸侯,诚不可与争锋也。” 孔明几句话,说得刘备连连点头。 “孙权据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此可为援,而不可图也。” 天下大势,孔明竟数言以蔽之。刘备听了,连连点头,深以为敬。 张飞已不再踢雪,而是与关羽一样,向内引颈而望。见里面仍无动静,愤愤地冒了一句。 “又是许久,为何还不见动静?” 关羽仍在望着,只做了一个让张飞安静的手式。 草堂内,刘备正全神贯注地听诸葛亮谈话。 “荆州北据汉、沔,东连吴会,西通巴蜀,利尽南海。此用武之地,非其主不能守,天以资将军也!将军有此意么?” 刘备听了一愣,没置可否。 孔明见了,顿了一下,才开了口。 “益州险阻,世称天府,高祖因之以成帝业。今刘璋暗弱,不知富国恤民;智能之士,思得明主。将军岂可坐视其旁落?” 刘备注视孔明,未做应对。 孔明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又开了口。 “将军乃汉室之胄,信义著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若渴。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彝、越,外结孙权,内修政理;待天下有变,命一上将领荆州之兵以向宛、洛,将军自领益州之兵以出秦川,则大业可成,汉室可兴也!” 刘备听了,虽有振奋,亦有顾虑,一时无语。 孔明说得有些兴奋。但见了刘备的神情,他不禁一怔,然后补了一句。 “此乃亮为将军所谋者也。惟将军图之。” 孔明说完,又呼童子。 “童儿,取我画来!” 柴门外,关羽与张飞都在密切地关注着草堂内动静。 张飞听得孔明呼童子取画,笑了起来。 “嘿!叫取画呢!二哥,取画何用?” 关羽还是以手式让张飞安静。 童子取来画,孔明接过,挂在堂中,以扇指点。 “此乃西川五十四州图。将军欲成霸业,北让曹操占天时,南让孙权得地利,将军当占人和也。” “如何占得人和?” “宜先取荆州为家,后取西川建基业,以成鼎足之势。然后,可图中原也!” 刘备听了,离席而起,深深一揖。 “先生之言,顿开茅塞,使刘备如拨云雾而见青天!然荆州刘表,益州刘璋,同为汉室宗亲,刘备安忍图之?” 孔明听了,心中暗想。 “虽难见其成,亦可见其仁。既已献策,便且尽言吧。” “我夜观天象:刘表将不久于人世,刘璋亦非立业之主。此乃天佑将军也!” 刘备听了,方释去心中之虑,再拜于地。 “刘备名微德薄,愿先生不弃鄙贱,出山相助!刘备当拱听明诲!” 孔明扶起刘备,笑着摇摇头。 “我久乐耕锄,懒于应世,恕难从命。” 所请被拒,刘备望着孔明,眼眶渐渐湿了。他突然跪地,语带哽咽。 “先生不出,苍生奈何?” 刘备泪眼望着孔明,泪水顺腮而落。 孔明为刘备之诚感动,伸手扶起刘备,双手一揖。 “将军既不相弃,孔明愿效犬马之劳!” 刘备自得了孔明,便常常与他整日交谈,只是有事,才召关、张,令关、张甚为不乐。 这一日,忽报夏侯dun率十万大军来犯,刘备便召关、张共议破敌之策。关、张急急地奔来刘备院中,边走边谈论着。 “夏侯dun引兵十万,杀向新野。兄长急召我等,定为此事。” 张飞一直对孔明的傲慢耿耿于怀,听了关羽之言,便说起了风凉话。 “嗨!孔明不是胸怀百万雄兵么?着他一人去,便多出夏侯dun十倍,何愁不能退敌?” 关羽听了,笑了笑。 “此番,倒是要看看他是何等样人?” 二人正说着,刘备迎来了。三人急行在过道上。刘备边走边对关、张说着。 “夏侯dun引十万大军,我不足万人,当如何迎敌?” 张飞冷冷一笑。 “哥哥请他,何其艰难!今日便派用场呀!” 刘备听了,停住步,郑重其事地对关、张说。 “智赖孔明,勇须二弟,岂可推诿?” 关羽没开口,张飞仍露不满。 “好吧。且听令去,看他如何调度。” 到了堂中,刘备便请孔明调兵遣将。孔明居中而坐,刘备在侧,众文武列于堂中。 见文武已到齐,刘备便开了口。 “诸位,夏侯dun率十万大军伐我,我不足万人。所幸我得军师,可智破强敌!军师,请调兵!” 孔明也不客气,气定神闲而坐,声音平静地调起兵来。 “众将听令!” “在!” “博望之左有豫山,右有安林。云长引一千军,埋伏豫山。纵敌大军,待其辎重。见南面火起,纵兵出击,尽焚粮草!” “是!” “翼德引一千军,伏于安林背后山谷。见南面火起,往烧博望城屯粮处!” “是!” “关平、刘封引五百军,预备引火之物,于博望坡后两边等候。待初更敌至,便即放火!” “是!” “赵云自樊城回,领兵为前部,只要输,不要赢!” 孔明这时转向刘备。 “主公自引一军为后援。” “好!” “糜竺、糜芳,引五百军守城!” “是!” “孙乾、简雍,准备庆功宴,安排功劳薄!” “是!” 孔明这时站起身,提高了声音。 “各须依计而行,不得有失!” 关羽淡淡一笑。 “我等皆出迎敌,不知军师却作何事?” 孔明也淡淡一笑。 “我只坐守县城。” 张飞听了,大笑起来。 “我等都去厮杀,你却坐地施法,好自在呀!” 孔明顿时勃然作色,厉声喝道。 “剑印在此!违令者斩!” 关、张面色不悦。 众将也疑惑不定。 刘备急忙起身。语责关、张。 “军师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二弟不可违令!” 关、张怒颜而去。 孔明转对刘备。 “主公今日便可引兵出城,屯兵博望坡下。来日黄昏,敌军必到,主公即弃营而走。待见火起,便回军掩杀!” “好!” 刘备起身,面带疑色而去。 刘备面带疑色,低头来到辕门口。 面前有两双脚。 刘备一惊抬起头。 原是关、张二人候在那里。 还没等刘备开口,张飞便抱怨起来。 “哥哥!这便是您请的大贤!” 刘备不明究竟,一头雾水。 “怎么啦?” 关羽满脸忧虑。 “兄长,敌众我寡,我军还被分得七零八落,如何是好?” 刘备沉吟了一会儿,才开了口。 “军师既有分布,不可擅改!否则必乱!” 张飞还想争辩,关羽拦住了他。 “用兵需令行禁止,不必再争。我们且看他之计如何,那时再来问他未迟。” 孔明调兵毕,夏侯dun便率兵杀来了。赵云按孔明之计迎敌,一战即败。夏侯dun十分得意,立即率军追入山中。 山路两侧,草木繁茂。夏侯dun率军,一路追赶赵云。 追过一个山角,忽然不见了赵云。 夏侯dun大惊。 夏侯dun方勒住马,顿闻一声炮响,杀声动地。 随即沿路火起。火借风势,迅速漫延。 曹军顿时大乱。 夏侯dun惶然无措。 山路上,瞬时烧成漫天大火。 夏侯dun神色仓惶,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大火中乱逃乱窜。 赵云率军反身杀回,喊杀而来。 夏侯dun慌不择路,回马便逃。 李典率的人马,也被杀得大败。眼看天色向晚,李典神色惊恐,率残兵败将奔逃到了豫山。 奔逃中,李典抬头望博望城。 博望城中火光冲天。 知博望城已失,李典更急。 正急间,突闻一声炮响。 关羽率军喊杀而来。 李典更惊,舍下人马,回马只身逃进了夜色中。 于禁奉命护着辎重,谁知竟遭到四面截杀。喊杀声中,到处奔逃的败兵,到处是燃烧的辎重。 于禁神色恐慌,在燃烧的辎重车间急逃。 正逃间,骤闻喊杀声大起。于禁循声一看,更惊。 刘备率军喊杀而来。 于禁大恐,舍下人马辎重,望小路逃去,没入了夜色中。 夏侯兰与韩浩率的人马,也被杀得大败,二人率了残兵,仓惶而逃,奔入了豫山山谷。 二人正仓惶间,突闻一声炮响。 张飞率军迎面喊杀而来。 二人大惊,急忙调转马头欲逃。 关平、刘封又率军从后路赶杀而来。 二人魂不附体,急忙催马从侧路往山上逃。 韩浩的马冲了上去。 夏侯兰的马却滑了回来。 张飞已杀近。 夏侯兰惊恐万状,只好去迎,被张飞一矛挑起,飞向高高的空中。 夏侯兰吓得嘶声惊呼,手脚乱舞,从高处“卟”的一声坠地,便一阵抽搐而亡了。 次日清晨,曹军早逃得没了影子。举目所及,晨雾绕林;侧耳林间,百鸟争鸣。 关、张神色兴奋,领军凯旋而归。张飞大发感慨。 “二哥,曹军十倍于我,我却大胜。孔明,真人杰也!” 关羽也很振奋。 “是啊。此胜匪夷所思,无愧今世大贤啦!” 关、张领兵回到城外,见二糜引军拥着一辆小车而来。 小车上,端坐着手执羽扇的孔明。 关、张二人滚鞍下马,拜伏于路旁。 “关羽拜见军师!” “张飞拜见军师!” 孔明笑着,以扇示意。 “云长、翼德,快快起来!此役,二位功劳不小啊!” 关、张二人同声答。 “全仗军师英明!” 关、张二人答后,并未起身。 诸葛亮笑了笑,再次请关、张起身。 “没二位之勇,岂有此役之胜?且请起来吧!” 关、张仍未起身,反而以头叩地。 “军师,我二人多有冒犯,望军师降罪!” 孔明起身,扶起二人。 “主公三顾茅庐,非我刁难,实不敢轻信。二位随主公一再遇冷,必生怨尤,自在情理,言何降罪?” 听了孔明之言,关、张都很感动。 博望坡大胜,众文武无不欢欣鼓舞。刘备大摆庆功宴,大堂内笑语喧哗,好不热闹。 刘备神色喜悦,做了个让大家安静的手式。 人们安静下来,刘备才开了口。 “请军师记功劳薄!” 孔明神色欣喜地站起来。 “此役大胜,人皆有功。然子龙、云长、翼德,建功最著,当记头功。” 三人听了,不约而同地起了身,又一齐离席拜倒在地,同时口称。 “此役头功,当属军师!” 众文武也全都离席拜地。 “此役头功,当属军师!” 孔明一时不知如何措辞,望着刘备。 刘备笑了。 “军师,你论功不公啊!” 刘备说完,先自笑了。 孔明与众人都笑了。 大堂内欢声一片。 博望坡以一敌十,竟获大胜,使刘备更为深信孔明。此时,他正与孔明交谈甚欢,关羽来了。关羽施礼后开了口。 “军师,关羽有一事请教。” “云长请讲!” “曹军十倍于我,我分兵迎之,非所闻也。然我竟获大胜,令我匪夷所思。敢问其故?” 孔明听了,微微一笑。 刘备听了,也颇关注。 “凡用兵,需天时、地利、人和。此役,天时有劲风,地利有草木,正当火攻。” 关羽与刘备都点起了头。 “此役之胜,地利居首。我尽得地利,兵虽寡亦当分,方可占得先机。” 关羽听了,恍然而悟。 “噢,分兵与否,不纯然看兵多兵少,而当因势而定,是么?” 诸葛亮点了点头。 “然也。我兵虽分,然号令一致,万众一心,亦不失人和。我天时、地利、人和尽得,焉能不胜?” 关羽听了,十分兴奋。 “噢,分兵与否,当以得利为先,是么?” 孔明笑着点了点头。 “不止分兵,诸计之用,皆当以得利为先。” 关羽听了,兴奋地连连点头。 刘备听了,也频频头。 诸葛亮喝了口茶,又继续说起来。 “用兵之道,天时、地利、人和,仅为其一。” 关羽听了,连忙问。 “那其二呢?” “凡用兵,需知己知彼。今我之敌为夏侯dun,此人勇有余而谋不足,且自恃人强马壮,骄兵轻进。故地不利亦不察,入险境而不觉,方为我所乘也。” 关羽听了,兴奋不已。 “由是观之,既需天时、地利、人和,还需知己知彼,方可致胜,是吧?” “然也。然天时、地利,每战皆异;所遇之敌,虽同为一人,前后亦有不同。即以夏侯dun而论,此役败于火攻,日后必倍加小心;若再用火攻,便难凑效。” 关羽越听越兴奋,越兴奋越想听。 “军师之意是:用兵之要,贵在因势而变,是么?” “然也。天时、地利、人和与知己知彼二者,皆为‘实’也。然‘实’亦可变,故贵在因势而变。正所谓:兵无常形,出奇方可致胜。而欲出奇,则必因势也。” 关羽听了,深为折服。 “军师无愧今世大贤也!” 孔明笑了。 “此仅用兵正道。正道以‘实’为本。‘实’虽可变,然万变而不失为‘实’。” 关羽与刘备听了,都兴奋地竖起了大拇指。 诸葛亮见了,笑了笑,又继续讲起来。 “兵书言:兵者,诡道也。诡道以‘谋’为本。谋亦有二。一乃以‘实’为谋。” 关羽听到此,立即开了口。 “此役火攻、设伏,便是‘以实为谋’,是吧?” “正是。二乃以“虚”为谋。虚之本乃‘诈’,即所谓‘兵不厌诈’是也。” 刘备听到此,也开口加入了讨论。 “此役,军师令我弃营、令子龙佯败,即‘诈’也。” 孔明点了点头,继续说着。 “‘诈’之用,无以穷极。诈败、诈降、疑兵、骄兵、佯攻、离间、假言惑众、虚实莫测、分而治之、各个击破、围魏救赵、围城打援……诸如此类,不一而足。且“诈”之用,亦当因势而变,各尽其妙。” 关羽与刘备,都听得兴奋莫名。 诸葛亮也兴之所致,一发不可收拾。 “正道、诡道,相倚而存,亦因时、因势、因人、因地而变。逞勇者,宜用诈败、诈降、骄兵;若用疑兵,彼径直闯入,岂不自毁?” 关羽与刘备连连点头。 诸葛亮又继续说。 “多疑者,宜用疑兵、佯攻、离间;若用骄兵,弃营、弃城以益其骄,岂不白送?” 关羽与刘备又连连点头、 “善谋者,宜用假言惑众、虚实莫测,乱其实而惑其心。一言以蔽之:正道、诡道兼用,方可谓得用兵之道也!” 至此,诸葛亮才有结束论兵之意。 关羽听了,大为叹服,拜伏在地。 “军师用兵,神人莫及也!关羽愿常闻教诲!” 刘备听了,笑道。 “军师,又一个拜师的来了,你当如何啊?” 孔明起身,扶起关羽。 “自当彼此切磋,方可精进。云长,你说呢?” “愿听军师教诲。” 三人都开心地笑了。 110前江后追陷绝境 火把一片向江边 曹操面色欣喜,正在帐中大宴文武。 酒过三巡之后,程昱开了口。 “丞相,袁绍官渡大败,今卧病在床,袁谭、袁熙、高干,已尽回本州,冀州仅袁尚、审配守城。我当挥得胜之师,乘虚一举破之,早定河北。” 众文听了,武尽皆呼应。 “是啊!丞相。当一举破之,早定河北!” 曹操听了,淡淡一笑,示意众人静下。待众人静下后,曹操才开了口。 “此时禾稼在田,若举大兵,必废民业。袁绍大势已去,其子必为权争而战。且待秋收之后,河北内患并起之时,取之未迟。诸位不必性急,且请痛饮。” 这时,曹丕匆匆来到曹操身边,耳语了几句,又将一封信交给了曹操。 曹操神色立刻变了。接过信便立即拆阅起来。 众文武见了,都静下来,关切地注视着。 曹操看完信,立即起身道。 “刘备纠合汝南刘辟,率数万人马,乘虚攻我许都!” 众文武听了,无不震惊。帐中顿时一阵**。 曹操立即对曹洪下令。 “曹洪!” “在!” “汝率本部,屯兵河上,虚张声势,以惑袁军!” “是!” 曹洪领了令,曹操又对众文武下令。 “其余文武,立即拔寨,随我去讨刘备!” 众文武齐答,吼声如雷。 “是!” 山口,刘备率少数败军,仓惶而逃。 刘备仓促集聚的几万人马,其班底主要是黄巾残部,如何敌得曹操数十万虎狼之师?刘备大败于穰山,仅率少数败军奔逃。 刘备率军转过山口,一下勒马愣住了。 前方,一条大江阻断了前路! 刘备见前有大江阻路,后有曹军穷追,十分着急。 随行的糜芳也惶然四顾,语气恐慌。 “皇叔,前有大江,后有追兵,如何是好?” 刘备听了,一会儿望着茫茫大江,一会儿回顾身后夜空,在原地勒马打转,明显束手无策。 这时,来路又响起了杂沓的人马奔跑声。 刘备与众人听了,更惊。 刘备心一横,振臂大吼。 “诸位!只有拼死一战了!” 这时,在夜色中寻找刘备的赵云,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了刘备的声音,立即大声问了起来。 “前面可是皇叔?” 刘备听出后面赵云的声音,顿时大喜,立即高叫道。 “正是!子龙!我在此!” 片刻之后,赵云率少数人马赶了来。 刘备一见,喜出望外,立即问道。 “子龙,你如何知我在此?” 赵云寻见了刘备,也十分兴奋,忙道。 “有追兵喊:‘刘备在前方!’一路猛追。我便杀退追兵,沿路赶来了,皇叔果然在此!” 刘备听了,叹道。 “我已被大江所阻,幸得子龙赶来,否则,恐我休矣!” 正说话间,身后又有杂沓的人马声传来。 刘备听了,又现紧张之色。 众人也一阵慌乱。 赵云见了,挺身而出,高声叫道。 “皇叔,有我在此,大家休慌!” 此时,张飞正夜中色寻找刘备,听得赵云高叫皇叔,顿时大喜,急忙高声问。 “前面可是哥哥?” 刘备听到后面又传来了张飞的声音,顿喜,大声回道。 “正是!三弟!我与子龙在此!” 张飞听了,高兴地叫着。 “哥哥!我来也!” 张飞奔近,却不见关羽,刘备立即问起来。 “三弟!你二哥呢?” 张飞一听,顿时急起来。 “我亦不知呀!” 刘备一听,更急了,忙问。 “得知你救粮草被围,二弟便救你去了。你未见到?” 张飞一听,也更紧张了。 “未曾呀!那,待我杀回去!” 张飞随即拨转了马头。 这时,夜色中传来了关羽的声音。 “兄长!三弟!我来也!” 刘、张、赵及众人听了,都舒了口气。 聚齐了众将,又无船渡江,刘备与众人只好烧着几堆火,露宿在沙滩上。 刘、关、张、赵及孙乾、二糜、关平、周仓等,围着一堆火而坐。刘备难抑伤感,扫视了众人一眼。 众人皆沉默不语。 刘备又环顾四周。 周围也烧着几堆火。火堆旁,将士或卧或坐,尽皆了无生气。 刘备见了,暗自悲叹摇头。 有些饿极了的将士,用刀枪在江边扎鱼。 扎到的,便赶紧拿起往火堆跑。 火堆周围的将士见有人扎了鱼来烤,有些人也拿了刀枪,起身向江边走去。 刘备看了看身边昏昏欲睡的众人,又看了看其他火堆旁了无生气的将士,不禁长叹一声。 “唉!数万之众,一战竟至千人!命窘如此,夫复何言啦?” 刘备语带悲伤。身边众人听了,都不知该如何说。 刘备见了,又叹了口气。 “唉!诸君皆有王佐之才,不幸跟随刘备受累,以至于此。愿诸君弃刘备而投明主,以不误雄才,建功名世。” 刘备语意悲怆,说完起身一揖,而后仰望夜空,潸然泪下。 不少人掩面而泣。 关羽霍然而起,叫道。 “兄长何出此言?当年高祖,屡败于霸王,以至抛妻弃子。然九里山一战,大告成功,开四百年基业!” 赵云听了,也立即附和 “是啊。胜败乃兵家常事,皇叔何必言此?” 这时,糜芳惊呼起来。 “皇叔!您看!” 远处,一片火把正逶迤而来。 刘备见了,大惊,猛然拔剑在手,切齿道。 “曹贼!今番,定与你拼个鱼死网破!” 众人听了,人人切齿,起身各执兵器,同仇敌忾,吼道。 “对!拼了!” 此时,火把行处,糜芳隐隐听得有喊声传来,急忙说。 “哎?在喊甚么?” 众人听了,尽皆凝神静听。 喊声渐渐清晰起来。 “刘皇叔!我等乃此地百姓,送饮食来了!刘皇叔!我等乃此地百姓,送饮食来了!” 张飞听清了,立即兴奋地叫起来。 “哥哥,是百姓送饮食来了!” 孙乾也听清了,也兴奋地叫起来。 “对!是百姓送饮食来了!” 刘备听了,这才舒了口气。 众人也放下心来。 关羽这时顺势劝慰起来。 “兄长,百姓连夜送食,如此拥戴,我等怎可自隳其志?” 孙乾也劝慰起来。 “是啊。胜败有时,不可丧志啊。皇叔,此地离荆州不远,我等何不投荆州而去?” 此时,刘备仍未解忧,摇了摇头说。 “我与景升虽为同宗,然素无往来。今我落泊至此,不知是否见容?” 孙乾听了,立即说。 “皇叔不必虑此,明日待我说之。” 事到如今,刘备已别无选择,只好纳了孙乾之言。 刘表接纳了刘备,也有倚重之意,但刘表已被续弦蔡氏与其弟蔡瑁架空。蔡氏姐弟恐刘表倚重刘备于己不利,明里暗里屡屡相斥,甚至不惜加害,逼得刘备走马檀溪,令刘备闷闷不乐。 张飞见了,开口问道。 “哥哥近来闷闷不乐,不知所为何事?” 关羽与赵云也关切地望着刘备,欲知究竟。 刘备见了,未语先叹。 “唉,自投荆州,景升待我甚厚。然蔡氏兄妹掌控兵马,不见容于我。” 张飞听了,一怒而起,吼道。 “蔡瑁敢对哥哥无礼,我便杀了他!” 刘备听了,马上喝斥张飞。 “休得乱说!蔡瑁乃景升妻舅,怎可造次?” 张飞听了,仍是不服,叫道。 “那便任他欺负?” 刘备听了,说道。 “自然不能。我已与景升议定,我等往驻新野,以避争端。” 关羽与赵云听了,齐声赞同。 “如此甚好!” 111驻新野民生富足 招单福幸得军师 刘备驻军新野,转眼数年。刘备简政恤民,力促耕织,致新野民生迅速兴旺起来。 此时新野街上,人流如织;两侧商铺,生意繁忙。新野之民感刘备之德,不知自何时起,境内便流传起了一首儿歌。 “新野牧,刘皇叔;自到此,民丰足!” 在儿歌声中,刘备与关羽步行在街上,欣喜地看着眼前的一片兴旺景象。 这时,忽听迎面有人放歌而来。 “大厦将倾兮,一木难扶。……” 刘备循声而望。 一人葛巾布袍,皂涤乌履,一路放歌而来。 “山谷有贤兮,欲投明主;明主求贤兮,却不知吾。” 刘备见那人狂放不羁,暗想。 “此前,水镜先生曾荐卧龙、雏凤,此人莫非其一?” 刘备想着,急忙上前施礼。 “我乃刘备。先生可否到舍下一叙?” 那人一口应了,却提了个出人意外的问题。 “山人愿往。不知可有酒肉?” 刘备与关羽一听,忍不住笑了。 回到县衙,刘备奉来人上座。 来人也不推辞,便入了座。 关、张、赵等见了,尽皆相互目视,颇有愤慨之意。 来人只当未见,起身自报家门道。 “我乃颖上人单福,闻使君四处访贤,特来拜谒。” 刘备听了,起身一揖道。 “刘备意欲除奸兴汉,不知先生何所赐我?” 单福不答刘备,却问起马来。 “闻使君有马名‘的卢’,愿请一瞻。” 刘备听了,心中暗想。 “此人来此,不献策,却相马,是何用意?” 但出于礼貌,刘备还是答应了。 “好。请!” 来到院中,刘备令人牵来“的卢”,交与单福。 单福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抚着马头,在细细看马。 刘备等人则一齐看着单福。 此时,关羽看着单福,心中暗想。 “此人不献兴汉之策,却相所乘之马,欲借此进身,想来不过尔尔。” 单福相毕,将马缰交还驭者,拍了拍手,才开了口。 “此马虽日行千里,然必妨主。” 刘备听了,笑了笑,摇头道。 “先生差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岂由马定?再则,此前有人害我,此马载我越过檀溪。若非此马,吾已命丧九泉。分明救主,何言妨主?” 单福听了,也笑了,连连摇头。 “此马终必妨主,使君不可倚也。” 关羽听了,心中暗笑道。 “都言此马妨主,尽人皆知。此人竟以此马说事,其能可见矣。” 关羽正想着,单福又开了口。 “使君若必乘之,吾有一法可穰。” 刘备听了,淡淡一笑道。 “愿闻其祥。” 单福也笑了笑,才说。 “公可将此马赠与仇人。待妨过此人,再索回乘之,可也。” 刘备听了,正色道。 “我敬公为贤士,公竟不教正道!先生请便,玄德不敢闻教!” 单福闻言,反而大笑起来。 刘备神情不悦,转身走了。 众人也相随而去。 单福见了,淡淡一笑,也跟了去。 刘备进客堂坐了,神情仍然不悦。 单福也随众人进了客堂。虽无人理他,他却自顾而言起来。 “今逢乱世,欺世盗名者众。袁本初四世三公,曾被推为天下诸侯盟主;实乃毫无定见之草包!东吴孙策,号称江南猛虎;遇一华雄,险丧小命。世之雄主,尚且如此。我若所投非人,中途易主,岂不损我英名?” 张飞听单福之言不着边际,忍不住开了口。 “哥哥已令你请便,何必多言?” 关羽一听,却顿释心中之疑,立即阻止张飞道。 “三弟,先生所言有理,且听他言。” 刘备听了,也心有所动。 单福见了,这才开了口。 “世传使君仁德。吾不敢信。又闻新野民谣曰:新野牧,刘皇叔;自到此,民丰足。吾亦未敢轻信。今以此相试,方信使君果不虚传矣!” 关羽一听,已心生敬意,忙问。 “若此,先生可愿助兄长?” 单福立即说。 “使君仁德如此,单福愿效犬马之劳。” 单福说完,纳头便拜。 刘备见了,赶紧扶起,诚恳地开口道。 “我刘备征战多年,然军师之位一直虚以待人。今幸得先生居之,望先生勿辞!” 单福听了,又深深一揖道。 “使君恩遇如此,单福敢不从命?” 刘备听了单福之言,大喜,当即拜了单福为军师,便与关、张、赵等,陪着单福在营中巡视。 刘备与单福并行。他们一边指指点点地察看,一边交谈。 巡视完营中,刘、关、张、赵等又陪单福巡视城防。 刘备与单福并行。他们一边指指点点地察看,一边交谈。 这时,一探马来报。 “报!曹仁、李典,率军犯境!已离城三十里了!” 刘备得报,下令道。 “再探!” 待探马去了,刘备又转对单福问起来。 “军师,我当如何?” 单福听了,胸有成竹地答道。 “我已有致胜之策。主公且放宽心。” 单福略施小计,果然大败了曹仁。曹仁摆下的八门金锁阵,也被单福识穿,赵云所破。 连吃败仗,曹仁在帐中不安地踱步沉思。 “我之八门金锁阵,向来无敌,不想今日竟为赵云所破,如何是好?” 李典见曹仁心神不宁,劝道。 “将军,阵虽被破,我军多数人马犹存。刘备虽连胜数仗,毕竟不足万人。来日再战,小心些便是,不必多虑。” 曹仁听了,仍心中难安。 “刘备区区数千人马,竟至连胜,匪夷所思。” 曹仁仍神色疑惑。 李典见了,问道。 “那,依将军之意,我当如何?” 曹仁想了想才说。 “兵书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此前,我量刘备人少,轻举冒进,故屡为刘备所乘,失在不知彼也。我意暂驻人马,待摸清刘备底细再攻。” 李典听了说。 “刘备将仅关、张、赵,兵仅数千人,还有何底细?再说,丞相遣将军讨刘备,今若不进兵,丞相问及,如何应答?” 曹仁听了,一时没了主张。 次日,曹仁与李典领军来到山口。 曹仁举目四顾。 山中不见动静。 曹仁才领军进了山。 进山后,曹仁担心山中有伏,与李典率军疾行。 曹仁一边小心观察,一边还在催促人马。 “山中易伏人马,快快通过!” 大军行进更急。 行了一阵,曹仁向前一看。 已可见前方山口。 曹仁仍不敢大意,继续催道。 “已见前方山口,快走!” 曹仁话音刚落,突闻炮声骤响。 曹仁与李典大惊,举头一望。 赵云挺枪立马,挡在前路。 曹仁一见,惊呼起来。 “呀!不好!正是他,破我八门金锁阵!” 李典听了,也惊得不知所措,惶然道。 “这、这如何是好?” 曹仁、李典正惊异间,赵云已挺枪跃马,大吼着杀向二人。 “曹仁,哪里走!” 曹仁正欲接战,后军突然大乱,并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曹仁更惊,急忙后顾。 山中一路旌旗飘扬,杀声动地。 曹仁惊恐不已,惊呼道。 “不好!此役未见关羽!若关羽与赵云夹攻,我等休矣!” 李典听了曹仁之言,也惊恐万分,急忙惊问。 “那!如何是好?” 曹仁立即高叫。 “撤!” 二人舍下人马,夺路便逃。 曹仁与李典神色惊恐,催马狂逃,奔进一山谷。 李典一边逃,一边忧心忡忡地对曹仁说。 “将军,樊城空虚。若樊城有失,我等死无葬身之地矣!” 曹仁听了,没有搭话,却使劲加鞭。 这时,山谷中炮声又响。 112曹仁中计全军覆没 谁是高人程昱释疑 曹仁与李典听了,慌忙勒马。 二人齐望前方,张飞立马提矛,挡住去路。 二人惊恐异常,曹仁惶急而言。 “呀!是张飞!丞相袍底,记着 ‘遇张飞,速避战!’我等赶紧避吧!” 不待张飞杀来,二人便夺路而逃。 曹仁与李典只领了少数残兵,逃到林边。 李典神色恐慌,一边惊惶四顾一边对曹仁说。 “将军,此役尚未见关羽。若再遇他,我等休矣!” 曹仁一听,禁不住一阵激灵,急忙惊惶四顾,四下未见关羽,二人神色稍安。 曹仁、李典率少数残兵,仓惶奔回樊城,一到城下,便见关羽正站在城楼上。 二人顿时大惊,呆呆地望着城楼。 关羽将刀拄在地上,巍然屹立在城楼上,正向下大吼着。 “曹仁!我已取樊城多日,专候你来送死!” 曹仁还未搭话,身后又传来喊杀声。 李典回身一看,惊呼起来。 “不好了!张飞追来了!” 远处,张飞正率军追杀而来。 曹仁惊恐万状,只挥了一下手,便催马而逃。 直逃到夜色降临,曹仁与李典逃到了破庙中。二人围坐在火堆旁。李典心神不宁,左顾右盼,生怕何时又杀出一支人马来。 李典见只有自己与曹仁形影相随,甚为不安,开口道。 “将军,我等率五万人马,今仅剩你我二人,如何向丞相交待呀?” 曹仁听了,也神色哀伤,连连摇头。 “我未听将军之言,轻敌冒进,罪在我一人。我自当向丞相请罪。” 李典听了曹仁之言,便对他不听劝谏致败释然了,又开口道。 “进兵之初,将军虽有轻敌,但不致如此惨败。我闻刘备得高人指点,方是你我惨败之因。” 曹仁尚不知此,听了李典之言有些吃惊,忙问。 “何人?” 李典见问,答道。 “此人名叫单福,乃刘备新拜之军师。” 曹仁从不闻单福,听了更觉惊异,忙问。 “单福?何许人也?” 李典听了,摇了摇头道。 “我亦不知底细。然必为世之高人,方可令你我走投无路。” 曹仁听了,此时方恍然大悟。 “噢,原来如此!我之八门金锁阵,从无人破过。此番竟不堪一击,原是有高人在后!” 刘备大破曹仁,关羽又取了樊城,刘备便率人马来到樊城。樊城县令刘泌知刘备到来,早率幕僚立于城门外等候着。刘泌身后,立着寇封。寇封全身披挂,气宇轩扬,英气勃勃,在众人中如鹤立鸡群。 刘备率人马来了,刘泌急忙欣喜上前迎接。 “樊城县令刘泌,恭迎皇叔!” 寇封与众幕僚,也一齐向刘备施礼。 “我等恭迎皇叔!” 刘备还过礼,便指着寇封问刘泌。 “此为何人?” 刘泌见问,忙答。 “此乃我外甥,罗侯寇氏之子寇封。因父母双亡,故依我膝下。” 刘备听了,仍看着寇封,不觉叹道。 “有子如此,罗侯不枉矣!” 喜爱之情,溢于刘备言表。 刘泌听了,马上欣喜地开了口。 “若皇叔垂爱,收为义子如何?” 刘备听了,却看着寇封说。 “不知此子意下如何?” 见刘备并未拒绝,刘泌大喜,急忙拉过寇封。 “封儿!快!拜见义父!” 寇封也大喜过望,俯身便拜。 “孩儿拜见义父!” 刘备顿时大喜,急忙扶起,欣喜道。 “我儿且起!既为我子,日后便叫刘封吧!” 寇封听了,纳头便拜。 “谢义父赐名!” 刘泌与众幕僚皆喜不自胜,拍手称好。 刘备收了义子,神色欣喜地带着刘封进了客堂。 关羽与张飞见了刘备,急忙迎上前。见了刘备身后的刘封,张飞忙问。 “哥哥,此是何人?” 刘备听了,仍然喜不自胜,忙说。 “噢,此乃我义子刘封。封儿,快见过两位叔叔!” 刘封听了,立即拜伏在地,口中道。 “侄儿拜见两位叔叔!” 突然冒出这么大个侄子,张飞有些不知所措。欲说话,又不知当如何说;欲去扶,见关羽未动,也不知当不当扶。 关羽没管面前的刘封,却对刘备开了口。 “兄长已有子,何必用螟蛉?后必生乱!” 刘备虽仍笑着,却不以为然,当即驳关羽道。 “吾待之如子,彼事吾如父,何乱之有?” 关羽被刘备当着刘封之面驳斥,虽未再开口,却面色不悦。 刘封拜倒在地,关羽与张飞皆未理他,便已纳闷;又听关羽与刘备之言,便抬头上看。 见关羽面色不悦,刘封眼中顿时生出隐隐恨色。 不要小看一个眼神。正是这一眼,最终酿成滔天大祸!此时蜀汉八字尚无一撇,然败亡之祸,自此始矣! 曹操闻曹仁惨败而回,聚文武于厅中计议。 曹仁与李典跪伏在地,曹仁正在请罪。 “丞相,曹仁不听李典之言,轻敌冒进,招致惨败。请丞相治罪!” 曹操却并未降罪,反而语气平和地开了口。 “胜败乃兵家常事。起来说话。” 曹仁与李典二人立即磕头谢恩。 “谢丞相不罪之恩!” 曹操待曹仁起了身,又问起来。 “你摆八门金锁阵,从未有失。今致惨败,可是云长破阵?” 曹仁见问,立即答道。 “非也。破阵之人乃赵云。” 曹操从未闻赵云之名,不觉惊异,忙问。 “赵云?何许人也?” 曹仁见问,忙答。 “此前未闻。依此战观之,功不输关、张。” 曹操听了大惊。 众文武也尽露惊色。 曹操面带惊色,遍视众人,问道。 “帐下谁知赵云?” 张合听了,闪身而出,答道。 “丞相,末将知之。” 曹操听了,立即说。 “道来。” 张合道。 “赵云乃公孙瓒部将。末将曾与之交战,功在末将之上。” 曹操听了,甚觉奇怪,问道。 “刘备方离袁绍,如何便得赵云?” 张合听了,答道。 “刘备曾随公孙瓒征黄巾,便与赵云甚为相契。公孙瓒败,袁绍屡召赵云。赵云不投,只寻刘备。” 曹操听了,颇为惆怅,叹道。 “刘备地无一寸,城无一座,天下英豪却尽皆归之。若此下去,必为我劲敌呀!” 李典一听,立即开了口。 “丞相,刘备帐下,更有高人。” 曹操闻言,当即惊问。 “刘备帐下,有何高人?” 李典见问,立即答道。 “此人名单福,可谓用兵如神。我等虑及之处,皆在其算计之中;我等未虑及之处,亦在其算计之中,致有此役之惨败。” 曹操听了,一时郁闷起来。 众文武也惊异地窃窃私语。 曹操神色甚是不乐,问众人道。 “又是一个从未闻名之人。不知谁人识得?” 程昱听了,立即开了口 “丞相,在下识得单福。此人原名徐庶,字元直,博学多才。曾经为友报仇杀人,故易名单福而逃。” 曹操听李典称单福为高人,忙问程昱。 “徐庶之才,比你如何?” 程昱见问,连忙答。 “程昱断难望其项背矣。” 曹操听了,脸色十分难看,起身踱着,不觉叹道。 “贤士良将,皆归刘备,彼羽翼成矣!奈何!奈何啊!” 文武中,也有不少人叹息。 程昱见了,又开了口。 “丞相,徐庶事母至孝。若取得其母,徐庶必至。” 曹操闻言顿喜。 “好啊!不求其助我,只求其离刘备。徐庶能至,我愿足矣!” 程昱听了,忙说。 “那,待我用计将他赚来。” 第二十四章 此役未见关羽,小心!(上) 二十四章此役未见关羽,小心!(上) 刘备、孔明、关羽论兵兴起,不觉天晚。这时孙乾匆匆而入。 “皇叔、军师、关将军:荆州刘景升,仙逝了!” 刘备、孔明、关羽闻讯皆惊。 “啊?” 刘备惊得一时无语,孔明却从一惊中回过神来,立即对刘备开了口。 “主公,景升之逝,于我既不利,又有利;有利与否,尽在主公之取舍。” 隆中对,孔明即劝刘备取荆州为家。刘备一听,已明孔明之意,但他没有作答。 孔明见刘备不答,已明其意,也不再开口。 此时,关羽却开了口。 “兄长,景升生前,一再以荆州相托。今景升仙逝,荆州必为蔡氏所窃。蔡氏久惧兄长,必以荆州附曹贼。若如此,荆州不仅落入汉贼之手,我还将腹背受敌,不如就此取了荆州,以遂景升之愿也!” 刘备不便责孔明,却可对关羽动气。 “景升尸骨未寒,我便取荆州,如何使得?” 关羽一听,急了。 “我若不取,必落贼手呀!” 刘备不再说话,起身走了。 关羽也未再说,他低头默坐着,神情颇为抑郁。 孔明临去前,轻轻拍了拍关羽,也没再说甚么。 曹操得知刘表死讯,便聚谋士商议。 “今闻刘表已死,我当如何?” 曹操说完,荀攸立即开了口。 “丞相,刘表一死,荆州为蔡氏所据,刘备顿失依傍,正宜攻之。再则,蔡氏因惧刘备,正当着人招降。此时,丞相若亲率大军进讨,既迫蔡氏降我,更可聚歼刘备,二利俱得矣!” 曹操闻言大喜。 “公达所言,正合我意!传令,三军准备!刻日进发!” 得知刘表死讯,刘备便命设灵堂相祭。刘备亲自戴孝守灵,神色悲哀。 关羽进了灵堂,来到刘备身边小声开了口。 “兄长,军师有请。” “何事?” “不知。只说有要事相商。” 刘备想了想,才随关羽走了。 后堂中,孔明神色凝重,缓缓踱步。 刘备随关羽进了后堂。 “军师相请,不知何事?” 三人落了座,孔明才开了口。 “主公,景升仙逝,蔡氏已据荆州。此时若曹操来攻,我将如何?” “景升仙逝,我心悲伤,已乱方寸。军师有何良策?” “策倒是有,恐主公难从。” 刘备看着孔明没说话。 孔明已明其意,脸色阴下来,不再言语。 刘备见了,已明孔明之意,但他还是想听听孔明之策。 “但说无妨。” “为今之计,唯有以吊丧之名,夺回荆州……” 没等孔明说完,刘备便打断了他的话。 “不可!” 关羽急了。 “兄长!曹操拥军百万,我军不足万人,又无荆襄可依。今若不取荆州,我将不保呀!兄长!” 刘备已面露恼色。 “景升尸骨未寒,我便以吊丧之名往夺荆州,岂能如此不仁不义?” 孔明笑了笑。 “景升临终,亲口将荆州托付主公。主公得荆州,乃景升遗愿,怎是不仁不义?” “是啊。任蔡氏窃据荆州,景升在天之灵,如何得安啦?” 刘备恼色不减,但未再开口。 孔明本不想再说。见刘备如此,才开了口。 “主公,若曹操发兵荆襄,蔡氏必降曹而拒我。我不仅无所依傍,还将腹背受敌,其危难言啦!” 刘备听了,还是不开口。 关羽见了,更为焦虑。 孔明面色也冷了,淡淡说了一句。 “主公,若曹操再得荆襄,天下大势,恐去矣!” “我宁死,不为不仁不义之事!” 刘备说完,兀自去了。 关羽与孔明默然相对。 刘备执意不取荆州,孔明只好令众将加强防范。 这一日,关羽率人马在江边巡查。 宋忠行迹鬼祟,混在渡江人群中。 关羽率人马巡查过来。 宋忠欲避。 关羽见宋忠神色异样,顿生疑窦,提刀指着他。 “这不是宋忠么?” 宋忠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讪笑应答。 “正是在下。宋忠见过关将军。” 关羽见宋忠神色恐慌,更生疑色。 “你不是在荆州么?如何竟到此地?” 宋忠本已怯惧,见关羽刀指自己盘问,更加慌乱。 “我、在下……出来玩玩儿!出来玩玩儿!” 宋忠虽一脸讪笑,身子却禁不住发抖。 关羽冷冷一笑,突然将刀搭上宋忠的肩上。 宋忠站立不住,一下趴倒在地。 宋忠抬起头,惊恐万状地望着关羽。 关羽正满脸怒容盯着他。 宋忠吓得浑身颤抖,连连磕头。 “关将军!我说!我说!” 灵堂中,刘备独立刘表灵位前,暗自垂泪。 关羽匆匆而入。 “兄长!我刚在江边抓到宋忠。他受刘琮、蔡瑁差遣,已将降书送与曹操!” 刘备大惊。 “啊?军师可知?” “我先报兄长,立即去报!” 刘备怔了一下,抬腿便走。 刘备得知荆州已降曹操,立即招集文武商议。 不少人神色紧张。 孔明与关羽神色还算平静,但都不说话。 孙乾急了,忍不住开了口。 “皇叔!我已处曹操夹击之中了,如何是好啊?” 张飞见那么多人皆惧,很不高兴。 “怕甚?待我杀他个片甲不留!” 张飞吼过,便再无人说话。 刘备见众人如此,只好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退下。 孙乾急得大叫起来。 “皇叔!我腹背受敌,大事不妙啊!” “先退下吧。” 刘备说了一句,兀自去了。 孙乾焦急万分,愣在那里。见孔明也要走,急忙叫起来。 “军师!您可得……” 孔明开口打断了孙乾。 “你以为当如何?” “为今之计,当立即拿下荆州,方解我腹背受敌之危!” “你可知主公之意?” 孙乾一愣,不说话了。 灵堂中,刘备仍默默守在刘表灵前。 孙乾一脸急色,匆匆进了灵堂。 “皇叔!曹操亲率五十万大军,分五路杀来了!” 刘备大惊。 “多少?” “五十万!” 刘备怔了一下。 “军师可知?” “已知。” “军师如何说?” “军师让我立即禀告皇叔。” 刘备有些诧异。 “就这?” 孙乾点了点头。 刘备沉默了。 孙乾见刘备沉默不语,急了。 “皇叔!如何是好啊?” 刘备沉吟了一会儿。 “待我想想。” 关羽神色抑郁,自院中出来。 张飞急匆匆地迎面来了。 “二哥,我正找你呢?” 关羽神色冷淡。 “找我何事?” “一起去见军师。” 关羽神情更冷淡。 “所为何事?” 张飞见了,一下急了。 “哎呀!曹操五十万大军杀来了!怎的都跟没事人一样?” “就为这?” 张飞见关羽真跟没事人一样,更急。 “不为这,还为甚呀?” “我不去!” 关羽断然拒绝。 张飞急得顿脚。 “为何?为何呀?” 关羽叹了口气。 “军师若需我等,自会相召。何必无事相扰呢?” 张飞一听,恼了。 “甚么?五十万大军杀来,怎是无事?” 张飞抓住关羽胳膊。 “今日就是拖,我也将你拖去!” 关羽虽不情愿,还是被张飞拖着走了。 孔明独自一人在院中,手拿一根木棍,在地上划着甚么。 关羽与张飞匆匆而来。一见孔明,张飞便叫了起来。 “军师,您让我们好找啊!” 诸葛亮全然如无事一般,继续在地上划着,随口问了一句。 “找我何事?” “军师,曹操五十万大军攻我,您得出谋划策呀!” 诸葛亮停止了在地上划,笑了笑。 “出谋划策,当遵主公之意。主公是何意呀?” 张飞以手摸头,答不上来,忙对关羽开了口。 “二哥!你说呀!” 关羽气恼地顶了张飞一句。 “你叫我如何说呀?” 张飞愣了一下。 “好!那我去找哥哥!” 张飞说完,怒冲冲地转身便走。 孔明赶紧给关羽使眼色,并小声说。 “翼德火暴,还不快去!” 关羽急忙转身追了出去。 刘备仍默默地守在灵堂。 张飞急匆匆地进来了。 关羽也随后进了灵堂,但他一直没说话,只注视着刘备与张飞。 刘备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哥哥!曹操五十万大军来攻,你为何老守在此处?” 刘备面色不悦,没看张飞。 “你怕啦?” 张飞一听,大叫起来。 “怕?我何曾怕过?” 刘备听了,看都不看张飞。 “你不怕,急甚么?” “军师等您拿主意,好设谋破敌。您倒好,守着就不挪窝!” 刘备怒视着张飞。 张飞神色焦虑,竟显得有些可怜像。 刘备忍住了。 “容我再想想。” 张飞正要再争,孙乾着急地跑来了,一边跑还一边喊。 “皇叔!不好啦!” 刘、关、张都紧张起来。 “何事慌张?” “曹操大军,已到宛城了!” 刘备一怔,起身便走。 刘备得知曹操大军已到宛城,急忙聚文武计议。 “诸位,曹操五十万大军来攻,已到宛城,我将如何破敌?” 诸葛亮主即开口献计。 “主公,今刘琮降曹,我腹背受敌,危在旦夕!若想破敌,须先解危!若要解危,必取荆州!” 刘备听了,默然不语。 关羽见了,也开了口。 “军师之言极是!取了荆州,既解我腹背受敌之危,更可据荆州以敌曹贼!” 刘备仍然不语。 孙乾急了。 “皇叔啊!今大军压境,情势危急,舍此别无他路啊!皇叔,快快决断吧!” 刘备还是不语。 众人都急了。 “皇叔!舍此别无他路!快快决断吧!” 任众人如何说,刘备就是不开口。 张飞急了,大叫起来。 “哥哥!众人都是此意!您却执意不从,到底要如何嘛?” 刘备勃然作色,但他忍住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大堂内一片沉默。 这时,门外有人报告。 “报!大公子刘琦,遣尹籍尹大人到!” 刘备闻报,急忙去迎。 刘备急步出了大堂,又快步下了台阶,上前迎住由外而来的尹籍。 “当初蔡瑁加害,多谢先生相救!” “机伯久慕皇叔仁德。蔡瑁鼠辈,岂容加害?” 刘备见了尹籍,首先道谢,并与尹籍并行入了堂,又请尹籍坐了,自己才落座开了口。 “先生此来,不知何事?” “刘琮僭位,又叛降曹操,罪大恶极!公子刘琦遣我,来请皇叔发兵,擒叛逆,诛叛党,夺回荆州!” 刘备听了,并未答话。 孔明见了,立即开了口。 “刘琦公子所请,机伯先生之言,甚当也!主公宜从之。” 见刘备仍在犹豫,关羽也开了口。 “是啊。兄长当从刘琦公子之请啦!” 见刘备还是犹豫不决,张飞大叫起来。 “哥哥,刘琦公子所请,您也不从吗?” “非我不从,实不能从。” 刘备终于开口了,但大出众人意外。 尹籍也一脸困惑。 “为何?” 刘备神色哀伤起来。 “景升待我不簿,又曾以荆州托孤,今尸骨未寒,我怎能夺其地?” 关羽一听,急忙开了口。 “兄长差矣!今荆州已归曹操。夺曹操之地,有何不可?” 诸葛亮也随即开了口。 “景升临终以荆州相托,主公主荆州,乃景升遗愿。荆州已归曹操,主公夺回,更慰景升在天之灵。今又有公子刘琦所请。主公不助公子夺回荆州,不仅负公子之望,也违景升之愿也!” 刘备听了关羽与孔明之言,阴着脸不说话。 尹籍见了,起身深深一揖。 “皇叔啊,万万勿负公子之望,先主之愿啦!” 刘备长叹一声,连连摇头。 “我何尝不知此。然夺荆州,必执刘琮。景升尸骨未寒,我不啻夺其地,复执其子,他日赴九泉,如何面对景升?” 刘备说完,掩面而泣。 众人无不失望,亦无可奈何。堂中一时仅闻刘备抽泣。 这时,探马飞马来报。 “报!曹操大军,已至博望城!” 满堂闻报,无不大惊。 孔明深怀忧虑。 “主公,不行此事,曹操已至眼前,如何御敌?” “先走樊城,暂避其锋!” 刘备说完,又转对尹籍。 “机伯先生,请速回江夏,与公子整顿人马,以备助战!” “好!” 尹籍起身,匆匆而去。 刘备没再去送,而是站了起来。 “众将且听军师号令!” 孔明当即起身传令。 第二十四章 小心,此役未见关羽!(下) 二十四章此役未见关羽,小心!(下) 关羽率军,沿河边匆匆而行。 关羽耳边,响着诸葛亮的传令声。 “云长引军一千,多带布袋,饱装沙土,去白河上游遏住河水。至来日三更后,听下游人喊马嘶,急撤布袋,放水急淹;并率人马顺水掩杀接应!” 关羽想着孔明之令,继续率军沿河疾行。 大路上,张飞率军马在急驰。 张飞耳边,也响着诸葛亮的传令声。 “翼德引军一千,去博陵渡口埋伏。此地水缓。曹军被淹,必从此逃难。可乘势掩杀!” 队伍已在小跑,张飞仍嫌慢,回头高喊。 “快!” 队伍立即快跑起来。 较场上,兵分四队。 赵云在下令。 “遵军师令,一队在南,二队在北,三队在西,四队随我在东。各队先在城中易燃之处,多施硫磺焰硝等引火之物,然后各伏门外。来日黄昏后,但见风起,便齐放火箭。待城中火势大作,南、北、西三队一齐大喊,却不出战。我自率军在东门截杀!待到天明,全数撤回樊城!可听清了?” 众人齐答,声如雷震。 “听清了!” 糜芳、刘封率军,在山路上急行。 他们耳边,也响看诸葛亮的传令声。 “你二人领兵二千,一半执红旗,一半执青旗,去城外三十里鹊尾坡前屯住。一见到曹军,红旗军走左,青旗军走右。曹军必疑而不追。你二人便各自埋伏。见城中火起,便引军追杀败兵。” 众将领令已去。堂中仅剩刘备、孔明、孙乾、简雍四人。 诸葛亮这时转问刘备。 “主公还有何吩咐?” 刘备:我意,令新野之民随迁。 孔明、孙乾、简雍一听,大为惊讶。 “民随我迁,大军如何作战?且民有老弱妇孺,其行极慢,如何避过曹操大军?再则,民迁于外,食住如何安排?敌军杀来,又何以为护?” 孔明话音刚落,孙乾即开了口。 “是啊。如此,民难保,我军更难行!极为不妥!极为不妥!” 简雍也立即反对。 “强敌压境,我本自顾不暇,竟率民避敌,非所闻也!” 三人一致反对,刘备并不改其意。 “新野之民,曾箪食壶浆以伺我,岂可弃之?” 诸葛亮听了,仍然力争。 “新野之民箪食壶浆以伺我,乃祈我复兴汉室,平定天下。如今敌人五十倍于我,若民随我迁,不仅民难保,我亦难保。身家无忧之民,反陷绝境;本可得保之兴汉劲旅,亦面临覆没!如此,岂不与民愿相背?” 刘备听了,仍不改其意。 “爱我之民,我若弃而不顾,即或得存,谁复爱我?无民相助,我如何立足?足之难立,何言兴汉?休再多议!速发布告:愿随我者,速备迁移!” 三人一听刘备已将口封死,都不再言语了。 许褚率人马来到鹊尾坡。 坡上坡下遍是打青红二旗的刘备人马,却不见一员主将。 许褚勒住马,疑惑不定,心中暗想。 “只见人马,不见主将,是何道理?孔明极善用兵。此前,夏侯dun十万人马,被他杀得落花流水;我仅率兵三千,万不可冒进!” 许褚示意人马扎住阵脚,又对身边一偏将说。 “速速去报,我已至鹊尾坡,恐前路有伏,请曹仁将军示下。” 偏将得令,策马去了。 曹仁率军疾行在山路上。 许褚派出的偏将飞马而来。 “报!许将军已至鹊尾坡。恐前路有伏,请将军示下。” 曹仁得报,当即传令。 “孔明善用疑兵。休要多虑,立即进攻!” “是!” 偏将驰回,传了曹仁之令,许褚一马当先,率军杀向鹊尾坡。 许褚杀到坡下,竟只见旗,不见人。 许褚勒住马,惊疑四顾。 偏将在一边催促。 “将军,曹将军说,此乃孔明疑兵,休要多虑,立即进攻!” 许褚又率人马往坡上冲。 许褚率人马杀到坡顶。 前方不见了刘备人马。 许褚更惊,立即传令。 “小心而行,严防伏兵!” 许褚率领人马,在林中小心翼翼前行。 突然,山上传来大吹大擂声和欢声笑语。 许褚抬头观望。 山上旗幡飘扬。 旗丛前有两柄伞盖,左玄德,右孔明,正相对把盏。 许褚大怒,大吼一声,当先杀向山顶。 “与我杀!” 许褚率人马杀到半山,山上突然滚石擂木齐下。 同时山后杀声大震。 许褚急忙回马而逃。 随行将士皆落荒而逃。人马顿时大乱。 不少曹军被滚石擂木击中,一片鬼哭狼嚎。 曹仁率军来到鹊尾坡,天色已近黄昏。 曹仁正观望间,许褚率残兵狼狈而回。 一到曹仁跟前,许褚便抱怨起来。 “我疑有伏,将军令攻,今且如何?” 曹仁没接话,抬头看了看天。 “天将向晚,且先进城!” 许褚率人马来到新野,见城门大开,城中并无灯火,亦无声息。 许褚令人马立于门外,疑惑不定,不敢前进。 “大军压境,岂有大开城门之理?关、张、赵,至今一将未见。若中其伏,岂是儿戏?” 许褚满脸疑色,心中想着,勒马不前。 曹仁率军来了,见许褚停军不进,急忙询问。 “为何不进城?” 许褚没说话,抬手指了指城门方向。 曹仁一看。 城门洞开,城中无灯火,亦无声息。 曹仁笑了。 “此乃势孤计穷,刘备尽率百姓逃窜去了,何必多虑?” 曹仁说完,领兵向城门而去。 许褚虽跟了上去,却仍然面带疑色地四处观望。 曹仁与许褚率军进了城。 城中悄无声息,灯火全无。 曹仁十分得意地问许褚。 “如何?果真一座空城吧?” 许褚却疑色更重。他小心翼翼,不停地四处观望。 “将军,我疑有诈,还是退出城安营吧!” 曹仁看了看许褚,笑了。 “仲康,分明是座空城,何惧之有?” 许褚还是忧心忡忡。 “将军有所不知,此前,刘备、孔明竟在山上悠然饮酒,全然不以我为意,岂会白留空城与我?” 曹仁却全然不以为意。 “我大军五十万,刘备不足万人,岂有不惧之理?今分明遁去,仅剩空城,何必多虑?” 许褚仍疑虑重重,小心四顾。 “刘备遁去在理,百姓为何尽去?” 曹仁笑了笑。 “定是刘备恐赫,百姓惧我屠城,便尽去了。” 许褚未再说话,但疑虑未消。 曹仁没再管许褚,高声传令。 “传令各军,宿营造饭。明日天明进兵,聚歼刘备!” 曹仁择了一座大宅安歇。此时,时已过头更,他正解甲坐在堂中,等候饭食,饭菜却迟迟没呈来,曹仁一脸怒火。 屋外已风声渐起。 曹仁腹中,饥肠一阵轰鸣。 曹仁大怒,高声向内喊。 “已饿了一日,饭菜何时造好?” 曹仁叫过,屋内传来应声。 “将军,柴已尽湿,饭菜难烧!” 曹仁听了,正待发怒,一小校匆忙入报。 “禀将军,城中失火了!” 曹仁正在火头上,见小校仓惶如此,拍案怒吼。 “此时正在造饭,又值风大,偶惹火情,何必大惊小怪?” 小校吓得回头便跑,在门口与一员仓惶而入的偏将撞了个满杯。偏将没顾小校,嘶声大呼。 “将军!不好啦!城中四处起火啦!” 曹仁始大惊。 “何人纵火?” “不见有人!火势甚猛!” 还未等曹仁再开口,亲随们从内惊慌奔出,尽皆大呼。 “不好啦!起火啦!不好啦!起火啦!” 曹仁又惊又怒,顺手抓住一个亲随,扇了一耳光,同时大吼。 “为何不小心?” 亲随哭了。 “非我等不小心!不知火从何来,一燃便猛,扑之更猛!” 曹仁此时如梦方醒,大叫。 “快!取我马来!” 亲随闻令,仓惶而去。 曹仁急忙披挂。 曹仁奔到城中,惊骇地举目四顾。 城中,四处火光冲天,风也更猛。 城中,四处惊呼,人喊马叫。 城中,人马在火海中四处逃窜。 被大火烧着的人马,惨叫声不断。 曹仁神色惊恐,驱马在火海与乱军中奔逃。 乱军中,出现了许褚的身影。 曹仁一边赶过去,一边大叫。 “许将军!许将军!” 许褚闻声赶过来。 “将军,东门无火,快叫将士奔东门!” 曹仁立即勒住马,高声大喊。 “东门无火!速奔东门!东门无火!速奔东门!” 顿时,满城响起“东门无火!速奔东门!”的呼喊声。 此时,通往东门的街道,已挤得水泄不通。 整条街但见人头攒动,人马还在汹涌而来。 拥塞不堪的人流中,人马相踏,尽是惨叫声、哭骂声。 曹仁与许褚等将领困在人流中。 在他们之前,有一偏将在开路。偏将不断鞭抽前方人马,同时大吼。 “闪开!闪开!” 被抽的将士怒火万丈。 看到偏将身后的曹仁与许褚等将领。 被抽者只有含恨忍着让道…… 曹仁与许褚好不容易出了东门。 出了城门的将士一片散乱。 曹仁立即高声下令。 “各队将士,立即收集人马!重整队伍!” 在一片散乱的人海中,顿时到处响起了传令声。 “各队将士,立即收集人马!重整队伍!” 这时,突闻一声炮响,同时杀声动地。 曹仁、许褚与将领们都惊呆了。 散乱的将士也顿时失声,一个个惊恐四望。 火光映照下,一面“赵”字大旗迎风而来。 旗门下,赵云拍马挺枪,喊杀而来。 许褚见赵云杀来,惊叫了一声。 “不好!是赵云!” 曹仁见是赵云,顿生恐惧。 “正是他!破我八门金锁阵!” 一偏将神色惊恐。 “将军!怎么办?” 曹仁看了一眼战局。 本已散乱的将士,此时正四散狂逃。 赵云率军凶猛掩杀。 曹军哭爹喊娘,尸横遍野。 曹仁急忙一挥手。 “撤!” 曹仁回马便逃。 许褚等众将相随而逃。 曹军四散奔逃。 曹仁与许褚等将率败军拼命狂逃至林边,突闻一阵锣响,同时喊杀声大作。 曹仁与许褚等惊异地勒住马。 “将军!怎么办?” 许褚急问曹仁,曹仁惊惶四顾。 “此役未见关羽,不可轻战!” 许褚循声细看。 糜芳率领人马,从林中冲杀出来。 许褚见来将不像关羽,松了口气。 “将军,此路人马,不像关羽。” 曹仁仍心神不安。 “关羽熟知我等,便以偏将诱我,随后掩杀!” 一偏将听了,顿生惧色。 “若如此,我等岂不危矣?” “正是。还是暂避其锋为上!” 曹仁说完,调转马头便逃。 许褚与众将相随而逃。 曹军亦散乱随逃。 糜芳率军赶杀,好一阵痛快乱砍! 曹仁与许褚等率败军逃进山谷,再闻一阵锣响,杀声顿时震荡山谷。 曹仁大惊而呼。 “不好!此番真遇关羽了!” 曹仁话音刚落,乱箭、滚石、擂木随喊杀声骤雨般倾泄而下。 曹仁与许褚等回马便逃。 曹军在乱箭、滚石、擂木合击下,死伤无数。 乱箭、滚石、擂木之后,刘封又指挥人马,从山上喊杀而下,追杀曹军。 曹军溃不成军,呼天喊地,遍地横尸。 曹仁与许褚率败军逃到谷口。 刘封率军追杀而来。 许褚边逃边回头细看。 仅见刘封率军紧紧追杀,身后并无关羽,许褚又对奔逃的曹仁开了口。 “将军,追者并非关羽,待我杀回去!” 许褚说完,不等曹仁回话,便挥刀杀回山谷,去迎刘封。 刘封哪是许褚对手,抵挡不住,急忙逃回,同时大喊。 “快放箭!快放箭!” 山谷两边,乱箭射向许褚。 许褚毫无惧色,拨箭猛冲。 许褚身后,曹仁也率人马杀回,同时大喊。 “许将军!我来也!” 刘封神色慌乱,拍马狂逃。 一小校紧随刘封而逃。 二人边逃边小声说着。 “将军,许褚、曹仁一起追我,大事不妙啊!” 刘封口气无奈。 “我当如何?” “适才我听曹仁惊呼:‘不好!此番真遇关羽了!’” “关羽并不在此,那又如何?” 小校没答刘封的话,却称有退敌之计。 “我已有退敌之策,将军且暂作抵挡!” 许褚与曹仁紧追不舍,形势已十分危急,刘封别无他法,只好作答。 “好!” 小校向前奔去。 刘封又大喊。 “快放乱箭木石!快放乱箭木石!” 两侧山上,乱箭木石齐下,挡住了许褚、曹仁等。 许褚和曹仁一阵慌乱,后退暂停之后,分别领军向两侧山上冲杀。 山上人马抵挡不住,乱箭木石渐渐稀少。 山谷中,曹洪又率将士冲了过来。 刘封大惊。 此时,曹仁率人马已快攻上一侧山上,正与山上人马激战。 另一侧山上,许褚率人马已快攻上山,正与山上人马激战。 山谷中,刘封且战且退,正拼死抵抗曹洪人马。 这时,突然锣声骤响,喊杀声大起。 喊杀声中,小校狂吼。 “关羽来也!与我杀!关羽来也!与我杀!” 杀声震荡山谷。 第二十五章 刘备如此,等同寻死!(下) 二十五章刘备如此,等同寻死!(下) 野外,百姓大包小袋,推车挑担,扶老携幼,牵猪赶羊,乱成一片。 百姓一路走走停停,一路哭声不绝。 刘备率军护着百姓,也走走停停。 关羽低头不语,烦乱之情显而易见。 张飞却一脸急色。 “哥哥!日行不过十里!如何是好?” 张飞叫了一声。 刘备没理他。 孔明也不搭话。 关羽仍低头不语,神色更烦。 队伍又在沉默中时动时停。只闻一路哭声。 好歹到了襄阳,刘备率军民停在东门外。 城上不见刘琮,只有张允、蔡瑁。 刘备上前,向城上大声喊话。 “刘琮贤侄,我欲救百姓,并无他念。快快开门,纳进百姓吧!” 回答刘备的,是一阵乱箭。 随行百姓见城门未开,反而乱箭射来,尽皆大哭狂呼。 “救救我等吧!救救我等吧!” 哭喊声声动天地,摧人肝肠。 百姓们哭喊着,拥向城门。 城楼上,张允见了城下情形,忙问蔡瑁。 “蔡将军,如何是好?” 蔡瑁未答张允,而是恶狠狠地一挥手。 城上又乱箭齐发。 乱箭射下。 拥在前边的百姓成片倒下。 哭声、喊声、骂声和亲人被杀的悲天怆地声,混成一片,摧人肝肠! 城门仍然未开。 后边的百姓往前涌,推动前头的百姓继续涌向城门。 城中,魏延听到城外百姓一片哭喊,悲愤异常,率众向城楼冲去。 冲上城楼一看,魏延更惊更怒。 城上仍箭如雨下。 城下百姓,仍在一片片倒下。 哭声、喊声、骂声和亲人被杀的悲天怆地声更大,更加摧肝裂胆。 魏延狂怒难抑,提刀指着蔡瑁、张允大吼。 “蔡瑁、张允!卖国之贼!刘使君乃仁德之人,今为救民而来,何得相拒?” 蔡瑁、张允无备,急忙逃窜。 魏延也不追赶,挥刀杀散守门将卒,放下吊桥,大声喊叫。 “刘皇叔!快快入城!共杀卖国之贼!” 城外,张飞见吊桥放下,拍马欲进城。 刘备一把拉住张飞。 “休惊百姓!” 张飞十分不解。 “我杀进城,放进百姓,哥哥何言惊百姓?” “你杀进城,必引大战,怎不惊百姓?” 张飞神色焦急,指着百姓问刘备。 “如此多百姓,若不进城,如何是好?” 刘备仍拉住张飞不放。 这时,城门内传来魏延的大喊声。 “刘皇叔!快快入城!快快入城!” 张飞一看,魏延已奔下城楼,在城门内驱赶守军,同时大呼。 “刘皇叔!快快入城!快快入城!” 张飞欲入城,刘备仍拉住张飞没放,军马也未动。 这时,魏延已夺下城门,仍在大喊。 “刘皇叔!快快入城!快快入城!” 这时,魏延身后响起了大吼声。 “魏延鼠辈!安敢造反?” 魏延回身,见文聘正大吼着杀来。 “大将文聘在此!快快受死!” 魏延大怒,也不作声,挥刀便杀向文聘。二人杀作一团。 两边人马,也顿时混战在一起,杀声大震。 刘备见城内混战,急忙开了口。 “本欲保民,反而害民!这襄阳,我不进了!” 张飞被刘备拉住不放,本已心烦,听刘备如此一说,顿时叫了起来。 “哥哥!曹军将至,我可不进,百姓不可不进呀!” “我不进,百姓进,谁人护之?” 张飞恼了,嚷嚷起来。 “本已说定进襄阳,今偏不进!百姓不进城,曹军若来,如何护之?” 这时,探马飞马来报。 “报!曹操已占樊城,正待渡江!” 刘备得报,立即下令。 “且往江陵!” 张飞一听,大叫起来。 “日行不过十里,何时到得?” 众将也纷纷叫起来。 “是啊!日行十里,何时到得?” “倘曹操兵到,如何迎敌?” “不如暂留百姓于此,我军先行为上!” 刘备见众将嚷成一片,顿生怒容。 “举大事者,以人为本。今人归我,岂可弃之?” 孔明见刘备之意难动,急忙分布人马。 “军情紧急,休再多言!翼德,你速率本部断后!云长,你速往江夏,请公子刘琦,率船会于江陵。你于陆路接应。子龙,你保护老小。其余众将,全力保护百姓!” 曹操率军疾进。 探马飞马来报。 “报!刘备引军数千,百姓十万,日行十里,逃往江陵!” 曹操闻报大喜。 “好!刘备如此,等同寻死!传令,各部精选铁骑五千,星夜前行,赶杀刘备!其余人马,全速前进!” 人马立刻奔跑起来。 山路上,刘备率人马仍走走停停。 孔明一脸忧色。 “主公,云长一去,杳无音信,不知如何?” 简雍也忧心忡忡。 “是啊。若无救兵,甚是堪忧啊?” 孙乾又补了一句。 “救兵若迟,也大为不妙啊!” 刘备也忧心忡忡。 “蔡氏加害刘琦,军师曾教脱身之计。今若去见刘琦,其事必成。敢烦军师亲往江夏一趟?” 诸葛亮闻言,急忙反问。 “我若去了,主公如何?” “搬兵要紧,军师不必多虑。” 刘备说完,又叫刘封。 “封儿,汝率五百人马,护送军师去江夏搬兵。不可有误!” “是!” 刘备看着孔明一行去了,仍忧心忡忡。 刘备率众还是走走停停,眼看天色将晚,所率人马与百姓便露宿于景山。 入夜,山上山下,遍地是或躺或坐的百姓。老人呻吟,儿童啼哭,乱成一片。 时近二更,突然有人惊呼。 “不好啦!曹军来啦!不好啦!曹军来啦!” 震天动地的喊杀声,随之而起。 刘备大惊,急忙上马。 百姓四散奔逃,呼爹喊妈,哭喊盈天。 山上山下,山里山外,只见百姓四散狂逃。 一片混乱、一片哭喊中,到处是丢弃的车辆。 一片混乱、一片哭喊中,到处是丢弃的筐子、扁担。 一片混乱、一片哭喊中,到处是丢弃的衣物。 一片混乱、一片哭喊中,到处是乱窜的猪羊。 路边,一个老太婆倒在地上,仓惶而逃的人们无人去管。 老太婆以手拍地,大哭大呼。 “天啦!天啦!” 林中,一个幼小的孩子走失了,嘶声大哭,四顾寻找;跌倒又爬起,爬起又跌倒。仓惶而逃的人们无人去管。 “娘!娘!” 孩子的哭声断人肝肠! 一个年轻母亲抱着孩子逃到林边,怀中的孩子突然中箭。孩子一声惨叫。 母亲惊恐万状,大哭惊呼。 “孩子!孩子!” 仓惶而逃的人们无人去管。 孩子在母亲怀中一阵抽摔,便口鼻流血而亡了。 母亲悲痛欲绝,拼命摇着孩子,嘶声大哭。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哭声撕心裂肺! 仓惶而逃的人们无人去管。 刘备神色紧张,与随行人马在掩护百姓逃难。 曹操的马军呼啸而至,将刘备等团团围定。 刘备等力战,渐渐被越来越多的马军杀散。 刘备挥双股剑奋力拼杀,包围他的人马反而越来越多。 天地间,只闻曹军的吼叫声。 “刘备在此!休叫刘备走了!刘备在此!休叫刘备走了!” 曹军听得“刘备在此!”前来包围的人马越多。 奋战近一个时辰,包围的曹军只见增,不见减。刘备渐渐力竭,砍杀已无先前勇猛。 乱军中,张飞在一边奋力拼杀,一边大喊。 “哥哥!您在何处?哥哥!您在何处?” 包围中,曹军见刘备力竭,仍大呼着“刘备在此!休叫他走了!”逐渐逼近,形势十分危急。 刘备仍咬牙死战。 乱军中,奋力拼杀的张飞,突然听得一侧有“刘备在此!休叫他走了!”的呼声,便舍下敌军,循声杀了过去。 此时,包围刘备的曹军已越逼越近。刘备被逼得且战且退,渐渐退到一处高高的土坎下,断了退路。 曹军不再呼喊,一齐逼了过来。 刘备仗剑环顾,准备做拼死一搏。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曹军阵后大乱,同时传来了张飞的吼声。 “哥哥!我来也!” 刘备听到张飞的声音,顿时力气倍增,凶猛砍杀。 张飞挥矛横扫,曹军成片落马。 其余曹军见张飞如此勇猛,纷纷躲闪退避。 张飞杀开一条血路过来,将刘备掩在身后,且战且退。 刘备一行狼狈奔逃出山口,身后已无人马声,才停了下来。 刘备一看,身后只有百来骑。无一步卒,无一百姓。 张飞见无一百姓,十分气恼。 “若是不带出来,百姓或可生存。今百姓不存,我也受累,不知何苦!” 刘备听了张飞抱怨,悲泪长流。 “十万生灵,皆因随我,遭此大难!诸将与老小,亦不知存亡!悲哉!痛哉!痛煞我也!痛煞我也!” 刘备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刘备与百来骑逃至汉江渡口,天色已明。刘备正欲遣人寻船渡江,忽闻身后喊声大起。 刘备大惊回头。 烟尘起处,曹操正率大军赶杀而来。 刘备仰天而叹。 “前有大江,后有追兵,我今休矣?” 曹操率军追到江边山上,神色欣喜。 遥望江边,刘备与百余骑已进退无路。 曹操喜形于色,鞭指刘备,高喊。 “刘备已成釜中之鱼,笼中之虎。众将当奋力上前,生擒刘备!” 众将得令,欣喜若狂,人人争先,奋勇而前,一路狂呼。 “生擒刘备!生擒刘备!” 曹军人马,从山上漫山遍野杀下。 刘备已横下必死之心,举起双股剑高喊。 “今已进退无路,唯有死战!文臣退避江边!翼德、子龙各护左右!我正面迎敌!” 张飞与赵云听了,同时叫起来 “不!我正面迎敌!” “那好!翼德正面迎敌,我与子龙各护左右!” 刘、张、赵迅速作好迎敌准备。人人怒视着漫山遍野奔涌而来的曹军,决心拼死一搏。 江边山腰,曹军狂呼呐喊着,漫山遍野杀来。 “生擒刘备!生擒刘备!” 天地间唯闻此声。 刘备和所有人,无不神色紧张盯着曹军。 漫山遍野的曹军人马渐渐杀近! 生擒刘备之声震耳欲聋。 第二十五章 刘备如此,等同寻死!(上) 二十五章刘备如此,等同寻死!(上) 一侧山上,曹仁率军猛攻,眼见便要攻上山顶。这时,“关羽来也!”的大呼声骤然从夜色中传来,曹仁大惊,立即勒马大叫。 “不好!关羽来了!快撤!” 曹仁叫罢,回马便逃。 他身后的将士也相随而逃。 另一侧山上,许褚率军猛攻,已近山顶。这时,“关羽来也!”的大呼声骤然从夜色中传来。许褚大惊,立即勒马大叫。 “关羽来了!快撤!” 许褚叫罢,回马而便逃。 他身后的将士也争相奔逃。 山谷中,曹洪也勒马惊呼。 “关羽来了!快撤!” 曹洪叫罢,回马便逃。 他身后的将士也争相逃命。 刘封又率军呐喊,尾随掩杀。 曹军逃出了谷口。 刘封收住人马,不再追杀。 小校从后面奔上来。 刘封见了,竖起了拇指。 “两侧阵地眼见将失,我将陷入三面夹攻之中!非你之计,我今休矣!” 小校笑了。 “我何足道哉,此乃关将军之威也!” 月已西沉。 曹仁率残兵败将,在山路上艰难而行。此时,曹军已人困马乏。 曹仁骑在马上,都有昏昏欲睡之感。 马队中,好些马都累得口泛白沫。 一匹马突然一扑倒地。 骑这匹马的马军被摔下马背,急忙起身拉马,却拉不起来。 其他马军下了马,过来帮忙推。 那马踉跄而起,又踉跄倒下。 此后任是推拉,皆起不来了。 骑这匹马的马军见状,劝起了帮忙推马的人。 “罢了。一天一夜未进草料,还如何起得来?” 步卒中,士兵们又饿又渴又困。不少人拖刀拽枪,敞着衣甲,踉踉跄跄而行。 不少士兵双唇已干裂。 队伍中不对响起饥肠的轰鸣。 一个士兵在一阵饥肠轰鸡后,抱怨起来。 “一天一夜未进食,饿死我也!” 一边的士兵接过了话。 “此时,便是有只老鼠,我也撕它吃了!” 另一个士兵苦笑了一下。 “想吃甚,都是妄想。便是有口水喝,也就好了。” “尽走山路,何来水喝?” 士兵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着。 这时,队伍中传来断断续续的鼾声。 士兵们停止了抱怨,循声而望。 队伍中,一个士兵闭着眼,跟在另一个士兵身后摇摇晃晃地走着。 一个士兵见了,语露羡意。 “如此,解了困,还忘了饿,倒也不错。” 话音刚落,发出鼾声的士兵突然开了口。 “谁说我忘饿了?我做梦都在找吃的!” 士兵们全都愣了,竟无人笑得出来。 一群士兵上了山。 山下,河水泛着若明若暗的乳白色光。 士兵们顿时欢呼起来。 “嘿!山下有河!有水喝了!山下有河!有水喝了!” 困乏之极的人马听说山下有河,顿时来了精神,呼应着“山下有河!”,纷纷向前奔涌。 向河一边的山上,漫山遍野的人马,欢呼着“山下有河!”,在向山下奔涌。 背河一边的山上,漫山遍野的人马,欢呼着“山下有河!”,在向山上奔涌。 曹军人马奔到河中,河水只齐人的膝盖。 率先冲进河中的人马,喝水的喝水,洗脸的洗脸,洗头的洗头。人欢呼,马嘶鸣,声震夜空。 后边的人马还在继续涌向河中。 用布袋垒成的坝前,关羽立马提刀。 众将士人人精神百倍,静候关羽号令。 关羽在凝神静听。 夜空中,下游传来人欢马叫。 关羽一声令下。 “撤袋!” 众将士纷纷撤掉布袋。坝中的河水由小而大,渐渐掀起高高的涛头,呼啸而下! 关羽看着呼啸而下的河水,捋髯微笑起来。 下游,曹军人马仍在向河中涌去。天地间一片人呼马叫。 曹仁与许褚、曹洪等坐在岸上。 许褚见人马仍在纷纷往河中涌,便向曹仁建言。 “将军,人马一日一夜未吃未喝,不如在此暂歇。此地有水,亦可造饭,又权解困乏。待天明再走,如何?” “好。传令!就地暂歇造饭!天明起程!” 曹仁传过令,便就地躺下了。 河中人马已密密麻麻,仍有人马不断往河中涌。人欢马叫声更大。 河岸上,曹仁已发出鼾声。 许褚坐着,也睡意朦胧。 人呼马叫中,隐隐传来轰隆声。许褚一惊,睡意全消,立即警觉起来,急忙推醒曹仁。 “将军,是何声音?” 曹仁一惊坐起,凝神静听。 人欢马叫声更大。 轰隆声被更多更高的人呼马叫声盖住了。 曹仁一脸疑惑。 “只闻人呼马叫,未闻其他声音呀?” 许褚一听,也只有更大的人欢马叫声,顿感纳闷。 “适才,我分明听到轰隆声,如何便没了?” 许褚像是自语,又像是在回答曹仁。 河中人马越来越多,仍有人马不断往河中奔涌。 人呼马叫中,轰隆声渐起。 河中的曹军将士,不少人惊异而望。 轰隆声清晰可闻。 一个士兵惊异四顾。 “是何声音?” 另一个士兵也在静听。 轰隆声清晰可闻。 另一个士兵循声仔细观看。 夜色中,甚么也看不见,便推了一下身边那个仍在静听的士兵。 “嗨!甚么也没有,兴许是旱天雷。休管他!好好喝喝洗洗再说。” 河中的曹军将士又该喝的喝,该洗的洗,一片喧嚣。 河边。还有人马往河中涌。 也有人马从河中出来。形成川流不息之势。 河岸上,许褚一脸惊异,凝神静听。 人呼马叫中,轰隆声渐渐清晰。 许褚惊呼起来。 “将军您听!恐是上游溃坝!” 曹仁也听到了声音,也在疑惑。 “此河名白河,上游无坝,何来溃坝?” 曹仁像在回答许褚,又像在对自己说。 轰隆声更清晰可闻了。许褚更不安。 “不是溃坝,便是洪峰!” 曹仁笑了。 “天未下雨,何来洪峰?” 许褚仍很惊异。 “那,这轰隆声为何?” 曹仁也纳闷。 “水声乃哗哗之响。这轰隆声嘛,莫非是旱天雷?” 许褚听了,仍一脸疑惑,没再说话。 轰隆声却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已可断定来自上游。 河中,人马仍密密麻麻,声音嘈杂。 轰隆声越来越大。此时,河中有些人在惊异。有些人反而不理会,该喝的喝,该洗的洗。 曹仁与许褚都在紧张地静听。 轰隆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明显来自上游。 许褚一冲而起,惊呼起来。 “不好!轰隆声来自上游!将军,为防万一,还是撤出人马吧!” 曹仁也大惊而起,高声惊呼。 “快!撤!” 河中人马仍密密麻麻,一片混乱。 此时,轰隆声已压过了一切声音。 河中人马全然听不到曹仁的传令声。不少人在混乱中往岸上跑。 许褚惊恐万状,在岸上边奔跑边喊。 “快!撤!快!撤!” 此时,轰隆声已有地动山摇之感,根本没人听得到许褚的声音。 曹仁惶急之极,拼命大喊。 “快!撤!快!撤!” 轰隆声已地动山摇! 曹仁声嘶力竭,却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许绪声嘶力竭,也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他一跃上了马,向河中使劲挥手。 河中,人马仍密密麻麻,乱成一片。 轰隆声排山倒海! 惊恐万状的人马争相往岸上奔。 曹仁惊恐地盯着上游。 在山摇地动的轰隆声中,朦朦胧胧的天地间,一堵黑色的墙排山倒海,轰鸣而来! 曹仁惊呆了。 河中,人马仍密密麻麻,一片混乱,仓惶往岸上涌。 朦朦胧胧的夜空中,只有轰隆声! 轰隆声中,一堵黑色的墙排山倒海,蔽空而来! 轰隆声震耳欲聋! 曹仁高举双臂哭叫。 “丞相啊!我有何面目见您呀?” 他的身后,黑色的涛头排山倒海,蔽空而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许褚飞马而来,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一把拧起曹仁,飞驰而去! 转瞬之间,第一波涛头便从他们身边轰鸣而过! 许褚与曹仁同骑在一匹马上,飞奔上高处。 更高的涛头便奔腾咆哮而来,从他们脚下轰然而过! 曹仁与许褚见了,无不心惊! 此时,朦朦胧胧的河面上,浪如滚石,涛声如雷! 曹仁呆呆地望着浪涛奔涌的河面,神色极为痛苦沮丧。 “十万大军,所剩无几,我如何面对丞相?” 惨败如此,许褚也无话可说。 刘备得胜回到樊城,聚文武于堂中。首战大胜,刘备与众文武都很兴奋。 张飞兴奋而起,大声请战。 “哥哥,曹贼首战惨败,必不敢犯樊城!乘曹贼惨败,军无斗志,待我率一支人马,去杀他个落花流水!” 糜芳立即附和。 “对!去杀他个落花流水!” 刘备尚未作答,孔明先开了口。 “翼德差矣!曹仁惨败,曹操必倾全部人马反扑!重兵猛攻,樊城难保,主公当早作决断才是。” 刘备听了,犹豫起来。 这时,探马飞奔进来。 “报!曹操倾全部人马,兵分八路,奔樊城杀来!” 刘备大惊。 “果然如军师所料!” 张飞羞赧地低下头。 众人都面露惊色。 刘备立即向孔明问计。 “军师,我当如何?” 诸葛亮当即献计。 “宜速取襄阳,暂避其锋,再图良策。” 刘备听了,却犹豫不言。 关羽见了,立即开了口。 “兄长,军情紧急,宜速作决断啦!” 刘备仍犹豫着。 “百姓相随许久,安忍弃之?” 关羽听了刘备之言,更急。 “兄长,新野迁来,百姓已苦不堪言。今留城中,可免再迁之苦,料曹操也不敢滥杀。” 刘备没理关羽,而是对孙乾、简雍开了口。 “孙乾、简雍,你二人速去城中,遍告百姓,曹军将至,愿随我者,便同过江!” 刘备吩咐了孙、简二人,又转对关羽。 “云长速去备船,渡百姓过江!” “是!” 关羽只好领令而去。 孔明却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第二十六章 你若伏兵,当如何?(上) 二十六章你若设伏,当如何?(上) 曹军冲到山下,突然前方一声炮响。 “生擒刘备!”的喊声顿止。 曹仁、许褚等众将紧急勒马而望。 前方山头,一面“关”字大旗迎风飘扬。 关羽提刀立马,巍然而立。 曹仁、许褚等众皆大惊。 所有人马顿时立地不动。 山上,曹操见关羽突然杀出,大惊。 “此役从未见关羽,原来埋伏在此!此地前临大江,孔明尚不知在何处,若孔明率张飞、赵云断我退路,其势危矣!孔明让刘备将我诱至此,原是欲陷我于绝境!快!鸣金收兵!鸣金收兵!” 曹操连呼收兵,左右立即“当当当”地使劲敲收兵锣。 听到收兵锣响,漫山遍野杀来的曹军又漫山遍野地奔了回去。 刘备见关羽杀出,曹军退回,惊喜异常。 张飞见战局骤变,立即惊叫起来。 “是二哥!哥哥!是二哥!壮哉!二哥之威,令曹军丧胆!” 赵云及其他人也无不惊喜。 “云长之威,曹军尽知,方可不战而退强敌!” 赵云也大发感慨。 曹军众将纷纷回到曹操身边。 文聘奔近,叫了起来。 “丞相!眼看将生擒刘备,为何收兵?” “”今关羽方见,孔明尚不知在何处。此前两度交兵,皆中孔明之计。今未见孔明,不知其计,岂可轻进? 文聘还在争。 “那刘备已身陷绝境,即可生擒呀!岂可纵之?” “刘备不陷绝境,如何诱我?刘备即将被擒之际,关羽骤现,更露孔明诱我之计。我不收兵,岂不正中诡计?” 文聘听,慨然请战。 “那,待我先取关羽之头,破了孔明之计,再去擒刘备!” 曹操还没开口,曹仁、许褚等便大笑起来。 遭到嘲笑,文聘脸色不悦。 “诸位将军,为何发笑?” 曹仁收住笑。 “你是去取关羽之头?还是去献自己之头?” 文聘顿时恼了,正要争辩。 他身边的宋忠急忙拉他。 “文将军,此前我等身在荆州,不知关羽。曹将军之言有理。那关羽,力大无穷啊!” 文聘并不相信。 “你如何知之?” “少主令我送降书,归时在江边遇关羽。他将刀搭我肩上,顿如大山压下,我当即趴地!” 文聘有些吃惊。 “果真?” “怎会有假?” 此时曹仁淡谈一笑。 “你若见关羽如何斩颜良,断不会如此大口气。” 曹操这时开了口。 “又中孔明之计,速速回军!” 文聘一听,叫了起来。 “丞相!刘备已陷必死之地!此时撤军,岂不便宜了他?” 曹操又看了看江边的刘备一行,又看了看对面山上的关羽,甚么也没说,便回马先走了。 曹操一举击败了刘备,取了荆襄,筹躇满志,正召集文武,计议乘胜伐东吴。 程昱知曹操有伐东吴之意,第一个开了口。 “丞相,今刘备已不足虑,我顺江而下,正当伐东吴良机也!” 荀yu也立即附和。 “对!东吴恃险骄狂,今正当一举灭之!” 曹操听了二人之言,神色大悦。 这时荀攸开了口。 “丞相,东吴世居江南,不仅有大江之险,其地亦水网密布。我军不习水战,难克大江之险;江南水网密布,亦不利我军陆战。若必伐东吴,亦当先练水战。今水战不习,仓促而行,结局难料啊。” 荀攸之议,曹操一向特别重视。听了荀攸的话,曹操犹豫了。 程昱见曹操犹豫,立即开了口。 “公达所言,尽人皆知,无非大江、水网。今我得荆州水军,大江、水网已不足为虑。丞相更挟大胜之威,灭东吴正当其时也!” 蔡瑁、张允也一齐挺身而出。 “丞相,我荆州有十万精锐水师,何惧那孙权小儿!我二人愿为前部,丞相再水陆并进,何愁东吴不平?” 曹操听了,以手击案,慨然而起,高声宣布。 “好!我亲率百万大军,一举荡平东吴!” 曹操挥出横扫千军的手势。 曹操号称亲率百万大军,实际领八十三万大军征吴,结果惨败于赤壁。 那是建安十三年,暨公元208年,冬月二十一日。是日,孔明作法借东风;至晚,东南风大作。吴军纵火焚烧连环船。火借风势,风助火猛,至把曹军烧得所乘无几! 其时,江上江边,遍是大火,火光冲天! “休叫曹操跑了!休叫曹操跑了!……”的喊杀声,震天动地! 曹操神色仓惶,惊恐四顾;不断加鞭,催马狂逃。他袍甲不整,头盔已掉,乱发飘散,愈显狼狈。 曹操马后,仅跟着张辽一骑。 张辽也神色紧张。他右手提枪,左手催马,紧紧跟在曹操马后。他一边前后左右观察敌情,一边宽慰曹操。 “丞相休急!有张辽护驾!” 大火中,到处是燃烧的营帐、寨栅、战车、辎重。 大火中,到处是四散奔逃的曹军和紧紧追杀的吴军。 曹操与张辽两骑继续在火海中狂逃。 那边,曹操在惊惶逃命,这边,孔明却与刘备在帐中言笑。 关羽独立于帐中,神情很不自在。他想开口,但忍住了。 刘备与孔明言笑更欢,两人皆哈哈大笑起来,丝毫不理会关羽。 关羽再也忍不住了,高声问了起来。 “军师,关某自随兄长征战,从未落于人后。今逢大战,军师为何不用关某?” 关羽开口后,孔明和刘备终止了言笑,齐齐注视着他。待关羽言罢,孔明笑着开了口。 “将军休急。我不是不用,而是大用!” 孔明说罢,将一个锦囊递向关羽。关羽上前接过后,刘备开了口。 “二弟,你身系重任,是决定曹贼生死之关键,务必尽心啦!” 关羽神色庄重,慨然而言。 “兄长放心!只要关羽在,绝不负重托!” 关羽转身欲去,又被孔明叫住了。 “关将军,囊中还有一囊,须待见到曹操之后再开,由将军独览。其时无论有何变故,将军仍须按计行事,切勿有变,切切谨记!” 关羽见孔明郑重叮呤,挺身而答。 “军师放心!无论有何变故,关羽一定谨遵严令!” “好!我知云长一丝不苟。你且去吧!” “是!” 关羽领令而去。 刘备见孔明叮嘱甚严,待关羽去了,才开了口。 “军师又赠锦囊,还是担心二弟重情误事?” 孔明笑了笑,未置可否。 关羽领令回营,掀帘进帐,帐中忽然闪出一个蒙面人。 关羽一惊,厉声吼道。 “何人?” 蒙面人见了关羽,并不惊逃,而是抬手扯下面罩。原来是英娘。 关羽一看,惊喜异常。急忙上前,双手扶住姑娘双肩。 “英娘?是你呀?自国舅遇害,我便着人寻你,皆无消息。今你自来,实在太好了!太好了!” 英娘面露笑意。 “关将军,我非英娘,而是英娘的鸾生妹妹。” 关羽赶紧放开手,一脸困惑。 英娘见了,忍不住心中暗笑。 “瞧那傻样,真逗!我就且作鸾生妹妹,好好逗你玩儿!” 关羽仍一脸困惑。 “鸾生妹妹?英娘如何未说过呀?” 英娘听了,甜甜地笑着。 “我与姐姐本姓刘,乃谏议大夫刘陶之女。灵帝时,十常侍祸害朝廷,滥诛百官,父亲力谏,请诛十常侍,反为十常侍所害。家破之际,我便与姐姐失散了。关将军领军去阻袁术之后,我才在董国舅府上找到姐姐。姐姐此前亦不知我下落,故未曾告诉将军。” 关羽一听,这才不疑了。 “噢,原来如此。那你姐姐今在何处?” 英娘见问,神色立刻黯然了。 关羽一看,甚么都明白了,顿时陷入了伤感的沉默中。 英娘见关羽十分伤感,心中暗想。 “看来,关郎还是一往情深的。我也当悲伤才好,否则,他会识破我之‘鸾生谎言’的。” 关羽见英娘暗自垂泪,强忍悲伤,宽慰起她来。 “姑娘且莫难过。既已到此,便可以此为家,不复再忧侵害。” 英娘听了劝慰,敛住了伤悲。 “多谢关将军!我冒昧夜闯将军营帐,是为了随将军去诛灭曹贼,为姐姐与国舅报仇,解汉室之危!他事,便不劳将军费心了。” “休说费心不费心。今你姐姐不在了,我理当照顾姑娘。不然,岂不愧对你姐姐?” “既然关将军不忘姐姐,那便让我相随去诛曹贼,为姐姐报仇!” “姑娘不忘大仇,胸有大志,令关某感佩。姑娘之姐姐曾与我相恋,为她报仇亦是我分内之事。但能为英娘报仇,姑娘纵是不去,我也会毫不犹豫的。今我身负军令,实在不便让姑娘同行。” 英娘听关羽拒绝,急忙争辩。 “关将军,曹贼不是我们共同之敌么?为何不能一同去诛灭?” “曹贼是我们共同之敌,然关某有军令在身,若姑娘扰了军令,那可非同儿戏?” “我是随将军去诛灭曹贼,怎么会扰了军令呢?再说……” “姑娘休再说了。你且先坐,待我去见过兄长,便好安顿姑娘。” 英娘听关羽下了逐客令,脸色明显不悦。 “我自有安顿,不劳将军操心。” 英娘说完,便向帐外走去。 关羽见了,急忙上前劝阻。 “哎!姑娘,今已入夜,你待向何处?” “多谢关将军,我自有去处。” 英娘言罢,冷脸出帐而去,去到帐外,却禁不住暗暗发笑。 关羽看着英娘背影,一脸困惑,心中暗想。 “其言其行其性,倒颇像英娘。” 英娘离去后,关羽便率军上了路。大军在路上疾行。在他们一侧,不仅可以看见赤壁大战的火光映红的天空,而且可以隐约闻得阵阵喊杀声。 关羽虽然不时向那边望望,却没有减慢行军速度。 突然,前路一下跃出个黑影。 关羽一惊,一下勒住马。 就在这一瞬间,关平已拍马冲出,挡在黑影与关羽之间,厉声吼道: “大胆狂徒!竟敢阻道!” 黑影急忙开了口。 “关将军,我是英娘之妹呀!” 关平不知英娘,口气仍严厉。 “英娘?谁是英娘?” 关羽这时开了口。 “平儿,英娘乃董国舅养女。姑娘,你怎么又来了?” “我一定要随将军去诛灭曹贼!” 关羽抬手指着被火光映红的天空。 “看见没有,曹贼正在赤壁的乱军中逃窜,你想杀贼报仇,还不速去?” “关将军休要蒙我,赤壁百万大军混战,我上哪儿去寻曹贼?” 关平见英娘有缠住不放之意,急忙开了口。 “那你跟着我们,更寻不着呀?” 英娘却笑了。 小将军,我跟你们去守株待兔,不用寻,那曹贼自会撞上枪口的。 关羽见英娘不听劝阻,断然开了口。 “不行!我已说过,我在执行军令,你休要相扰!” 英娘不仅不动气,反而诮皮地一笑。 “关将军,我不扰呀。您执行您的军令,我呢,悄悄的,乖着呢!” 姑娘说完,顽皮诡秘地笑着,闪在了一边。 关羽见了,摇了摇头,又率军前行了。 姑娘暗暗一笑,悄悄跟在关羽身后,心中暗想。 “我说我是鸾生妹妹,他果然信以为真。如此也好,我可从旁观他。当初他身投曹营,虽为权且寄身,然毕意多年无音讯,谁知他今日如何?” 英娘一边想着,一边随队而行。 天色微明时,关羽已率军进了山,行进在崎岖的山路上。队伍进山愈深,山势愈见奇险,雨也淅淅沥沥。 虽然已行一夜,关羽的坐骑仍雄姿不减。 英娘见了,暗想。 “当年,曹贼待他甚厚。此宝马,便是曹贼所赠。他虽复归皇叔,若仍念曹贼之情,岂不影响此役?且待我试他一试。” 主意已定,英娘开了口。 “敢问将军,坐骑可是赤兔马?” 关羽心爱地拍了拍马脖子。 “正是。” “听说此马为曹贼所赠,可是真的?” 关羽还未开口,周仓已吼了起来。 “说甚么呢?” 关羽却平和如常。 “此马确为曹公所赠。” 关羽说完,仍面色平静。 英娘见关羽并不讳言,向周仓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又问起来。 “除马之外,还有馈赠吗?” 关羽听了,抚髯而笑。 “多呢!金银珠宝、绝色美女、绫罗绸缎,甚至连护须锦套,无所不赠。” 英娘一听,一时不明。 “护须锦套?何为‘护须锦套’?” 关羽掀了掀自己的长髯。 “用于护此长髯之锦套。” 英娘明白过来,俏皮地一笑。 “曹贼如此大送特送,将军岂不成了富翁?” 关羽被说笑了。 “那是自然。其时赠金银,动辄千两;赠玉帛,每每车载。” “赠美女呢?动辄多少?” 英娘问罢,先自格格地笑了,诮皮地望着关羽。 关羽也笑了。 前后众人皆笑。 气氛顿时轻松起来。英娘又问。 “曹贼送您那么多金银珠宝、凌罗绸缎,您离开时,该多少大车小车相随啊!” 关羽抚髯微笑。 “其时所有赠物,我只留了一马一袍一袋。一马供骑,一袍供穿,一袋供护须。两手空空,岂不轻松?” 关羽说完,仍微笑着。 英娘见了,叹道。 “噢,怪不得世人如此推崇将军!原来,将军金山不动手,美女不动心。不过,我有一事仍不解。” 关羽认真起来。 “请讲!” “当初,曹贼待您,如此情重,将军为何还要离开呢?” “他待我如此,是想叫我效命于他。我关某,岂能效命汉贼?此其一。” “其二呢?” “其二,他害了国舅。我虽不知英娘是否被害,但国舅乃英娘养父,杀之者便是我仇人。我岂能效命仇人?” “那,当初你为何不杀他,为国舅报仇呢?” “当初,姑且不论我是否杀得了曹贼。有二事亦令我不敢动此念。” “哪二事?” “一是当初受兄长重托,令我保护二位嫂嫂。我若舍命杀曹贼,二位嫂嫂必然被害!二是兄长异日要我助他兴汉,我却因杀曹贼而殒命,岂不悖结义之盟?” 英娘听了,默默点了点头。 关羽说到此,却没打住话。 “那曹贼,还有更让我痛恨之处。” “那是何事?” “他明知兄长身在河北,却令我斩颜良、文丑,意在激怒袁绍,害我兄长;兄长被害,也断了我去路。” “如此说来,将军已知曹贼包藏祸心?” “正是。” 英娘没再说甚,但她心里却在想。 “如此看来,我不必担心了。” 第二十六章 你若伏兵,当如何?(下) 二十六章你若设伏,当如何?(下) 雨雾中。关羽率军来到华容道路口。关平探路回来,向关羽报告。 “父亲,已至华容道路口,是从大路?还是从小路?” “从小路。” “都从小路吗?” 关羽点了点头。英娘与关平都面露了不解之情。 “父亲,都从小路,若曹贼从大路逃走,如何是好?” 关平质疑后,英娘也开了口。 “是啊!将军。全然不防大路,恐怕不妥吧?” 关平见关羽并无改令之意,急忙献策。 “父亲,孩儿以为,当分兵把守,方保万无一失。” 关羽摇了摇头。 “军师明令,让我弃大路,守小路,岂可违令?” 关平虽不以为然,却不好再言语。 英娘却还想争辩。 “那……” 其实,关羽对大路全然不防也不大放心。虽然他不知英娘之妹能否敌得曹探人马,但让她走大路,至少有个报信人。于是,他打断了英娘的话,暗中也向她支了招。 “那甚么?关某有军令在身,你没有啊!” 英娘反应过来,向关羽一笑,转身仗剑望大路而去。 清晨,雨雾蒙蒙。曹操率残兵败将行至一个山窝中的小村庄边。时值隆冬,衣甲湿透的将士,冻得瑟瑟发抖。张辽见了,悄声对曹操说。 “丞相,如此下去,大家都会冻坏的。进村稍息,吃点东西,烤烤衣甲再走吧!” 曹操听了听,身后已不闻喊杀声,才点了点头。 “好吧。” 张辽得令,回身传令。 “丞相有令,进村稍息。大家抓紧造饭烤衣!” 一个士兵听了,颇为气恼地冒了一句。 “无米无粮,如何造饭?” 徐晃听了,吼道。 “你手中没家伙?” 队伍进了村。一家农户门口,雨滴顺檐而下,一个士兵在打门叫喊。 “快快开门!交出粮食!快快开门!交出粮食!” 一处鸡窝前,一个士兵正在撅腚抓鸡。被惊扰的鸡咯咯乱叫。 大路上,英娘在冒雨前行。她突然停步,想了起来。 “曹贼人多势众,单凭我之力难胜。我当监视曹贼动向,好报关将军。” 英娘拿定了主意,便转身往回走。 农户家中,屋中央燃着火盆。曹操身着便装,侧躺榻上,双目微闭,神情疲惫不堪。 一个士兵在为曹操捶背,一个士兵在为曹操捶腿。 张辽、徐晃、文聘等将,仗剑立于左右。 张合脸上包扎着,显然已受伤。 屋中央的火盆熊熊燃烧着,旁边几个士兵,正在为曹操烤袍服。 这时,一士兵慌忙入报。 “报!前山有支人马,正向我奔来!” 这时,又传来了隐隐的马嘶声。 曹操一惊而起。 众人急忙帮曹操披袍戴甲,弄得一团忙乱。 曹操一边穿着,一边下令。 “各位将军!速速传令备战!” 农户灶房,一个士兵在淘米,一个士兵在烧火。 外面顿时传来“速速备战!”的喊声。 淘米的士兵闻声,马上放下正在淘的米就跑。跑了两步,他又跑回来,抓起一把生米塞进了嘴中。 村中,到处是“速速备战!”的喊声。 小雨中,不少士卒在村中惊慌失措地乱跑。有些士卒连护甲都没穿。 小雨轻雾中,曹操聚齐了人马,便率领人马匆忙出村。 来到村口,曹操见许褚、于典率领人马自村外而来。 许褚、于典见了曹操,立即下马拜见。 “许褚、于典赶到,请丞相吩咐!” 曹操并未吩咐甚么,而是关心追兵。 “你等身后,可有追兵?” “此前,在乌林遇赵云追杀。” 曹操听了,神情顿时紧张起来。 “赵云勇猛,须加严防!速速起程!不可让他追上!” 曹操说完,又率残兵败将匆匆而行。 关羽率军来到华容道小路上。此时雨已停,山中轻雾却未散。关羽停军传令。 “各队将士,照计而行!不得有误!” 胡班、关平等将佐领令,各率人马而去。 关羽继续率人马前行。山路愈险,不少人手脚并用往上爬。 关羽也下了马,艰难地前行。 周仓满脸疑虑。 “将军,山路如此艰险,若曹贼从大路而逃,我们回身再追赶,恐已来不及了。” 不少人听了,都一致附和。 “是啊!大路无我人马,曹贼若从大路而逃,那便畅通无阻啊!” 关羽心中虽有些疑虑,嘴上仍在劝说众人。 “汝等且放宽心。当年军师初出茅庐,我也心存疑虑。后经博望坡、新野数战,我始信军师神机妙算。此番赤壁大战,军师联吴抗曹、草船借箭、巧借东风诸般举措,更是惊世之谋,无人能及!赤壁大战,看似周瑜大胜,实乃军师之谋!今军师令我如此,汝等断断勿疑!” 周仓与众人听了,尽皆点头。 天已放晴。曹操身无护甲,只身狂逃到路口。 未闻身后有人马追来,曹操才勒住马喘息。 这时,一老村夫荷锄而来。 曹操叫住了老村夫。 “请问老丈,此为何地?” “这是华容道路口。” “去南郡江陵,是大路近?还是小路近?” “小路近五十里。” 正在曹操问路时,草丛中一双机警的眼睛在注视着路口。 正在问路的曹操,忽闻身后传来马蹄声,急忙回头。 许褚等一行仓惶而来。 老村夫急忙退到了路旁。 许褚等近了。他仍骑着无鞍马,已伤了右肩胛。 张辽伤了头。 张合新伤了右臂。 于典伤了大腿。 文聘伤了腹部。 徐晃伤得最重,被缚于马背上,以免跌落。 后面的士卒,骑马的,多数无鞍;步行的,多数无袍甲;其中伤者过半,或拄着刀枪,或拄着旗杆,或拄着树棍,或相倚挽扶。其状惨不忍睹! 曹操见了,十分惊异。 “这!这是为何?” 许褚仍喘息不止。 “丞相!那张飞实在太猛!我等群起死战,方才挡住了他!” “是啊!我等一齐上阵,都胜不得他,反被他伤了!” 众将说着,仍然面带惊色。 这让曹想起了在葫芦口的惊人一幕。 曹操与残兵败将正在葫芦口歇息,突闻一声炮响,张飞率军,大吼着,直冲曹操杀来。 “张飞在此!曹贼休走!” 张飞人虽数丈之外,如雷般的吼声已震得曹操耳朵嗡嗡直响,使他一下惊呆了。 许褚见势不妙,跃上无鞍马,挥刀迎战张飞。 张飞大吼一声。 “贼将受死!” 张飞长矛呼呼生风,战不三合,即刺中许褚右肩胛,将他挑于马下。 见许褚落马,徐晃挥斧来战。于典也紧随出战。 徐、张交手,张飞长矛一挑,只听“当”的一声,徐晃的大斧便凌空飞去。 徐晃双手虎口已被震裂,鲜血直流。 张飞挥矛直取徐晃,被赶上的于典挡开。 张飞又挥矛直取于典。 于典虽然架住了,身下的战马却连退了数步,吓得于典魂不附体。 张飞又取徐晃。 徐晃慌忙闪过,顺手抓住矛杆。 张飞一挑,徐晃整个人凌空高高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张合、张辽、文聘等众皆大惊,一齐拥上,去战张飞。 曹操回忆着,撩起襟袍,亮出底边上的“遇张飞,速避战”六字。 “云长所言,果然不谬。汝等不记得我记有‘遇张飞,速避战’六字在此?为何不避?” 许褚忙说。 “我等如何不记得?然那张飞直冲丞相而来,我等怎敢先避?” 曹操不再谈论此事,而是神色紧张地问起来。 “那张飞现在何处?” “我等断了桥,方阻住了他。” 曹操紧张神色稍缓。 草丛中,一双机警的眼睛在盯着路口的曹操等。 曹操向站在一旁的老村夫招了招手。 老村夫走了过去。 “请问老丈,此前可见人马经此?” “天明前似有人马声。” 曹操听了,急忙又问。 “可知往大路?还是往小路?” “不知。小路原本艰险,夜行更难。” “好。多谢老丈!左右,与我杀了此人!” 曹操刚向老人道谢,突然下令杀他。 众将士无不愕然,一时不知应对。 老人也一时懵了,愣在那里。 曹操见传令后竟无人动,大怒。 “与我杀了此人!可曾听到?” 老人回过神来,怒而质讯。 “我为你指路,你反要杀我,是何道理?” 曹操并不理会老人的质讯,见仍然无人动手,怒而大吼。 “为何还不动手?要将他留给追兵么?” 张辽一跃下马,拖走了老人。 老人一路大骂。 “只有杀吕伯奢的曹贼,才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们跟曹贼一样,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曹操任老人怒骂,不露声色,挥手让队伍向小路前进。 许褚见曹操让走小路,十分不解。 “丞相,为何放着大路不走,却走小路?” “你没听老人说么,夜间已有兵马过去?” “听了。大路宽敞,纵有伏兵,也便应对。小路艰险,若伏兵马,岂不更险?” “可老人说,小路艰险,夜行更难。那夜间过去的人马,会伏何处?” 许褚听了,无语可对。 曹操一挥手,自已先向小路走了。 众人只好跟上。 草丛中的人见曹操一行上了小路,才悄悄起了身。原来伏的是英娘。她面露钦佩之色。 “诸葛亮果然神算!” 张辽拖着老人进了树林,将他扔在地上,又回到林边看了看。 路口已不见了队伍,只有自己的马留在那里。 张辽又从林边回来,悄声对老人说。 “老人家,你先在地上趴着,等我们再走远些,你再逃跑!” 惊魂未定的老人连连点头。 “若遇追兵,你可甚么都不能说!懂吗?” 老人一脸感激,又连连点头。 曹操率着受伤的将士走在华容道小路上。 走在前边的许褚突然惊叫起来。 “丞相!快看!” 前方山上,有三处轻烟在缓缓升起。 众将见了,惊呼起来。 “丞相!有埋伏!” 曹操却大笑起来。 曹操笑声中,众将士神色异样,面面相觑。 许褚不明曹操笑因,困惑地问。 “丞相因何发笑?” 曹操笑罢,才开了口。 “小路有烟,伏兵必在大路。汝等不必慌张。” 许褚仍是不解, “丞相,小路崎岖,人迹罕至。今有烽烟,必有兵马!仍从小路而行,岂不危险?” 众将也面露狐疑。张合也一脸疑色。 “是啊。此时值午,正是造饭之时。打猎百姓,在山樵夫,断不会山中造饭。造饭者,必是伏兵!” 曹操笑了笑。 “汝等差矣!若汝等设伏,会放出烟么?” 众将听了,面面相觑,无人作答。 曹操进一步解释说 “此处小路放烟,分明意在疑兵。试想,若有伏兵,肯让我等先知么?” 许褚听了,连连点头。 “嗯。丞相妙算,人不可及!” 众将听了,皆神情释然 曹操一行在山道上走着,走在前边的张合,突然指着前方路侧叫起来。 “丞相!那里有灶!” 曹操顺着张合的指向一看,见一处刚烧过火不久的新鲜土灶。 曹操等人来到土灶前,尽皆下了马。 曹操紧锁眉头,仔细察看土灶。 土灶四周,枯草尽皆踏乱。草间,还可散见零星散落的米和饭粒。 看到此处,许褚拾起草上的饭,放进口中尝了尝,神色不安起来。 “丞相,此饭仍鲜,不过半日。敌兵在此造饭,必伏无疑!我军不可再进呀!” 张合、张辽、于典、文聘等人,脸上又都笼上了阴云。 曹操没理众人,又抬头往前看。 土灶相隔五六步一个,沿山道两侧延伸而去。 曹操笑了。 “汝等若伏兵,会在沿路埋锅造饭么?彼一再施疑兵之计,怎会有伏兵?” 众人虽未再说,然疑虑难消。 曹操见了,继续在土灶前察看。 文聘看着沿山道两侧延伸而去的土灶。忍不住开了口。 “丞相,敌人挖这么多土灶造饭,一则可见此路确有埋伏;二则可见伏敌不少。此路如此之险,又伏敌人重兵,还是改走大路吧!” 文聘说完,众人尽皆附和。 “是啊!丞相,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呀!” 曹操继续在察看,对文聘和众人的话丝毫不予理会。他用手按了按灶沿的箩锅压痕。 他又用马鞭拔了拔灶中和灶前的灰烬。 曹操做过这些,又走到另一灶前。 众人也跟了过去。众人皆露不解之色。 许褚等人情不自禁地摇头。 曹操又按了按灶沿的箩锅压痕;并用马鞭拔了拔灰烬。 曹操和众人继续沿山坡往上察看。 他们身后,已有不少察看过的土灶。 众人仍跟随着曹操继续往前方的土灶走去。 众人脸上,惶恐和不解之色更浓。 英娘隐藏在林间,注视着曹操等,一脸狐疑,心中暗想。 “云长设伏路上,为何要留如此多土灶?如此一来,岂不暴露自己行综?云长足智多谋,怎的连此等事都不知?” 曹操察看了一段路侧土灶之后,才抬起头,见众人面色愈见不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皆被曹操笑傻了眼。 曹操见状,更是笑弯了腰。 众人则被笑得面面相觑。 神色不安的张辽试着开了口。 “丞相如此,不知为何?” 曹操这才收住了笑。 “文远啦,汝等虽久经战阵,还是历练不精啦!汝等看这箩锅压痕,以一锅水米之重,压痕必然紧实;而我等所察之灶,压痕皆十分松软。” 曹操说到这里,弯腰用指轻轻压了压压痕,压痕上即留下了一个凹进的指印。 众将听了,仍疑惑地望着曹操。 曹操看了众人一眼,又用马鞭拨了拨灰烬。 “再看灰烬,如此之少,能烧好一锅米饭吗?此分明是疑兵之计嘛!” “那灶边草丛中的米和饭粒呢?丞相当作何解?” 许褚仍疑虑难消。 曹操听了,笑了笑。 “既要疑兵,当然要做得像些。捎一点米和饭粒来撒撒,并非难事呀!” 听了曹操之言,有人恍然大悟。 许褚的神色仍显得有些疑虑。 这时,一小校前来禀报。 “禀丞相,前方抓到三个敌兵。” “好!带过来!” 林中,英娘在悄悄靠近曹操等。她轻手轻脚,神情机警。 前方山路上,小校押着一个老头、一个瘦猴、一个瘸子,向曹操而来。三人一路走,一路在想着关羽教的应对之辞。 三人站在关羽面前,关羽在特别叮嘱。 “汝三人要故意被曹军捉去。” 三人一听,甚是不安。 “啊?若被捉去,岂不丧命?” 关羽见三人害怕,连忙说。 “我知曹操。若有人要杀汝等,汝等便对曹操说:若杀我等,终是一死,日后遇我军,必人人拼命!这样,便没人杀汝等了。” 三人听了,仍将信将疑。瘦猴又问了起来。 “那,曹军若盘问,我等当如何对答?” “汝军便称是老营火头军,奉军师之命在此挖灶烧火。别的,一概答不知。汝等可记好了?” 三人这才神色稍安,一齐回答。 “记好了!” 小校将三人押到了曹操跟前。 “丞相,有数十个敌兵挖灶。多数腿脚灵便,逃入林中,只抓到这三个。” 小校说完,又吼令起来。 “跪下!” 三人跪在了曹操面前。 曹操一看,冷冷一笑。 “罢了。起来说话。” 三人又站了起来。 “说!汝等是干甚么的?” 三人神色紧张,嗫嘘而答。 “我等、我等是老营火头军,老营火头军,从不、从不上战阵的。” “那汝等为何在这里?” 瘦猴讨好地笑了笑。 “军师说,我等会挖灶,便派我等来这里挖灶。” “汝等军师是谁?” 老人和瘦猴都没开口,瘸子开口了。 “孔明。” “除了挖灶,孔明还让汝等干甚么?” “烧火,把灶薰黑。” 曹操问到这里,暗暗一笑。 众人也疑虑尽释。 “孔明为甚么让汝等这么干?” 瘸子摇头。瘦猴摇头。老头也摇头。 许褚见了,在一边吼了起来。 “说!” 瘦猴吓得战战兢兢。 “军师、军师只令我们挖、挖灶烧火,别的,甚、甚么也没说。” “这一路上,可有伏兵?” 瘦猴头摇得像拨浪鼓,神情惊恐万状。 “不不不!不、不知道?” “真不知道?还是知道不说?” 三人吓得一齐爬在地上,连连磕头。 “真不知道!真不知道!” 这时,胸有成竹的曹操开了口。 “罢了。让他们去吧!” 众将听曹操要放三人,一齐阻拦。 “丞相,当杀了他们,可不能放!” 曹操摇了摇头。 “今日杀了他们,日后遇到刘备人马,必与我拼死相搏,杀之何益?汝等且起来,都去吧!” 三人从地上爬起。瘦猴涎着脸讨好地说。 “丞相,您这人还是满好的!” 曹操听了,淡淡一笑。 第二十七章 呀!军师这是为何?(上) 二十七章呀!军师这是为何?(上) 山路陡峭险峻。雨虽早停,但林间渗出的水却沿着山路汩汩流淌,更加湿滑难行。曹操率军艰难地攀爬在湿滑的山路上。 一路上,战伤与跌伤或碰伤的士卒沿路横躺。呻吟声、哭叫声,一路嘈杂。 一路上,摔伤的马随处可见。 一个骑无鞍马的小校,坐下的马没能跃上一个陡坎,连人带马跌了下去,压倒了身后一路人马,发出一阵哭爹喊娘的惨叫声。 一个士兵从高处一滑滚下,又撞倒了一串下边的人马,引出一阵惊叫哭喊。 曹操等登上山高处,回头俯看山道。 一路躺满呼天喊地,痛苦哭叫的受伤人马。 这时,突闻一声锣响,喊杀声骤起。 胡班率一百人扼住两边山上,顿时乱箭、滚石齐下。 曹操等无不大惊。 “不好!快护丞相!” 许褚大叫着,挥刀拨箭挡石,护住曹操。 曹操赶紧躲到了一块巨石后。 林中,英娘见曹操躲到巨石后,众将忙于拨箭挡石,立即以黑纱掩面,仗剑起身。 众将仍在奋力拨箭挡石。 张辽抬头上看。 山上人并不多。 “山上人不多,攻上去!” 张辽大呼一声,立即挺枪而上。 许褚在继续保护曹操。 其余众将一个个不顾伤痛,拼命拨开乱箭滚石,向山上猛攻。 胡班率众继续用乱箭滚石击敌。胡班耳畔,回响着关羽的叮嘱。 “胡班,你率军一百,于此处阻击,必须力战!” “我力战,若曹贼退回走大路,如何是好?” “曹贼多疑。你不力战,彼定视为诱敌;你力战,彼反而以为我率重兵伏于大路,此路仅略作防备。” “好!明白!” 胡班继续率众击敌,并大叫。 “曹贼就在山下,狠狠杀呀!” 英娘黑纱掩面,突然从林中飞身杀出,直取巨石后的曹操。 曹操冷不防英娘突袭,慌忙躲闪,同时大叫。 “有剌客!” 许褚不顾乱箭滚石,飞身来迎。虽然挡过了英娘的剑,左大腿却中了一箭。他一把拔出箭,继续与英娘恶战。但他终因右肩胛与左大腿负伤,难以取胜英娘。 曹营众将渐渐攻上了山。 胡班率众,居高顽抗,且战且退。 众将一齐攻上了山。 胡班的人马被连连砍杀,顿时大溃,仓惶逃进了林中。 众将听得山下杀声大作,急忙下看。 见许褚正与英娘恶战。 众将大惊。 “许将军!我等来也!” 众将大呼着,飞身杀下。 英娘见众将从山上飞身杀下,撇下许褚,飞身隐入了林中。 众将奔到曹操身旁,曹操仍惊魂未定。 张辽急忙为许褚包腿伤。 许褚却对曹操开了口。 “丞相,此路果然有伏,还是改走大路吧!” “是啊!丞相,改走大路吧!方才多险啦!” 曹操摇了摇头。 “孔明恐疑兵不成,便伏小股人马阻我,意在逼我走大路。若我改走大路,必中其计!” 张辽此时开了口。 “丞相,若孔明以疑兵掩伏兵呢?” 曹操听了一愣。 众人见曹操如此,纷纷开了口。 “是啊!丞相,孔明如此明显地一再施疑兵,大有掩伏兵之嫌啦!” “丞相,此次所遇,乃无名小卒。若再遇强敌,我等皆负伤,如何是好?” “丞相,愈往上,路愈险。若再遇敌,如之奈何?” 曹操听着众人之言,也在思索着。这时,他抬手止住了众人。 “汝等想想,孔明若是以疑兵掩伏兵,此处所伏之将,不当是无名小卒;所伏人马,少则上千,而非百人。如此,不置我于死地,也当予我重创,方利其后聚歼。今乃无名小卒率百人相阻,焉有如此伏兵之理?” 众人听了,又都点起了头。 曹操也不再多说,只挥了挥。 “好了。休再多虑,继续向上吧!” 受伤人马沿路横躺竖卧。 见曹操等人继续上行不见了人,受伤士卒一齐大哭大呼起来。 “丞相!别撇下我等!” “丞相!救救我等吧!” 有个伤者拖着断腿,哭喊着,拼命向上爬。 有个伤者一只手攀着石头向天哭喊。 有个伤者哭喊着向上爬。爬到高处,他的手指渐渐抓不住了,又一下从高处滑下,连翻带滚,一路惨叫。 一路惨景,其声令人心碎,其状令人揪心。 林间坡道,陡峭难行,曹操一行都下了马,攀行在林间坡道上。 曹操身后,受伤人马哭喊声不断。 “丞相!别撇下我等!” “丞相!救救我等吧!” 曹操怒容满面。 “传令!将路上哭叫的受伤人马,通通杀了!” 张辽急忙阻止。 “丞相!不可呀!” 曹操仍一脸怒气。 “有何不可?今我身处险境,一路伤兵,岂不受累?” “丞相,伤兵受伤,皆为我战而致。丞相若怕拖累,不管彼等便是了,何必杀戮呢?” 曹操听了,怒容稍消。他看了张辽一眼,回身继续向上攀行。 关平扮作山贼,躲在林间观察。此时,他正想着关羽所受之计。 “平儿,汝率五十人,扮作山贼,伏于山窝。” 关平颇为不解。 “为何要扮山贼?” 关羽笑了笑。 “我儿想想,若有大军埋伏,山贼岂敢张狂?” 关平听了,恍然大悟。 “噢,孩儿明白了,父亲之意,是想迷惑曹贼,令他以为:有山贼出没,必无大军埋伏。是吗?” 关羽点了点头。 “正是。还有,我若于路留下痕迹,曹贼也以为乃山贼所留,以免疑我在前设伏。” 关平听了,钦佩不已。 “父亲所虑,周详严密,孩儿受益非浅!” 关羽见关平已知其意,又进一步叮嘱起来。 “曹贼身边,大将极多。我儿能抢其马则抢,不能抢,则避。只要迷惑了曹贼,便算大功告成。” 关平又敬佩,又倍感温暖,立即挺身领令。 “是!” 这时,山下已有人马声传来。 关平神色兴奋起来,向身后扮山贼的人马举了一下手。 曹操等二十多人来到一个地势稍显平缓的山窝。他们都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曹操抹了把汗,又向前面的陡坡望了望,停下步。 “暂作歇息吧!” 许褚听曹操要暂歇,立即开了口。 “丞相,此道一路奇险,随处皆可伏兵。还是继续前行吧!” 许褚边说,边警惕地四下观望。 曹操却在路边坐下了,口中还说着。 “自遭小股阻击之后,便一路平静。想来,此劫当已过去,暂歇无妨。” 众人也都纷纷坐了。 许褚也想找地方坐下。 突然看见地上有新鲜马粪。 许褚大惊。 “丞相!不好!” 曹操与众人听到许褚惊呼,顿时紧张起来,纷纷起身,持械四顾。 许褚却指着地上。 “丞相!您来看!” 曹操与众人见许褚指着地上,顿时围过来。 许褚指着地上新鲜的马粪。 “丞相,此处竟有新鲜马粪!前面必有伏兵!” 曹操大惊。 众人都惊异的望着曹操。 这时,林中忽然响起一声呼哨。 许褚立即大叫。 “快!保护丞相!” 曹操立刻被众人团团护在中央。 曹操惊恐四顾。 众将也惊恐四顾。 一群山贼吆喝着,出现在山窝四周。 关平扮成山大王,骑马立在土墚上大吼。 “马留下!人快滚!” 山窝四周的山贼也一齐大喊。 “马留下!人快滚!” 许褚见山贼张狂,大怒。 “大胆山贼!也敢欺我!” 许褚怒吼着,持刀杀向关平。 众将也怒吼着杀向山窝四周。 关平不等许褚杀到,打了一声呼哨,便调转马头隐入了林中。 山窝四周的山贼听到呼哨,一阵吆喝也纷纷隐入了林中。 许褚与众将又回到了曹操身边,许褚立即开了口。 “丞相,前路定有埋伏!还是回军走大路吧!” 文聘也立即附和。 “是啊。丞相,新鲜马粪尚在,必是伏兵所留!” “二人之言差矣!若伏大军,山贼怎敢张狂?既有山贼,何来伏兵?” 许褚仍很担心。 “那鲜马粪呢?” 曹操笑了。 “不是有山贼在此吗?何足为奇?” 曹操等人驻马华容道关前。 嶙峋的怪石直插碧霄。石上刻着“华容关”三字。 怪石嶙峋间一道石缝。 空中只见一线蓝天。 众人俱被雄关震慑,皆目露惊异,无一人出声。 寂静中,曹操突然大笑起。 众人知曹操又笑周瑜与孔明不会用兵,但他每次大笑之后,都遭到了伏击,尤其是乌林遇赵云,葫芦口遇张飞,更使曹军损失惨重。今又听曹操大笑,众人都想哭。此役尚不见关羽,又是如此雄关,倘遇关羽,那可真玩儿完了,谁还笑得出来? 张辽苦着脸开了口。 “丞相可是笑孔明不会用兵?” 曹操仍笑着,点了点头。 “正是!此处休说派关羽,就是派一偏将,我等都断难活命!” 文聘一听,怯兮兮地开了口。 “我等一路行来,从未见过关羽。若丞相真的笑出个关羽,诸公如之奈何?” 经文聘一说,曹操一下怔住了,笑容僵在了脸上。 众人皆傻了一样,木然不动,也没人出声。 寂静中,有牙齿相磕的格格声传出,也没人去看是谁。 于典、徐晃都禁不住发起抖来。 这时,曹操又笑了。 “诸公休怕!倘若关羽设伏,也当在大路,此路断无伏兵。我等一路行来,足以为证。” 听曹操如此一说,众人惊恐情绪稍解。 张辽振奋起来。 “嗨!我等已至关前,胜利在望,诸公还是轻松过关吧!” 许褚也说。 “是啊。我等休要闲话,还是赶紧过关为上!” 许褚说完,策马先行。 曹操紧随而行。 众人鱼贯而行。 林中,骑在马上的关羽从锦囊中掏出锦囊。打开后,从中掏出一段帛。展帛一看,关羽眉目间顿现惊异之色。 “呀!军师这是为何?” 关羽心中想着,耳边又响起了孔明的叮嘱。 “其时无论有何变故,将军仍须按计行事,切勿有变,切切谨记!” 想起孔言的叮嘱,关羽思索了一下,便将锦囊揣进怀里,提刀策马,迈向关口。 石缝中,曹操一行鱼贯而行,无一人出声,只有脚下杂沓的马蹄声。离出关仅百来步了,关口突然传来了一马独行的声音。 走在前端的许褚,闻声抬头,双目突然瞪大了。 关羽提刀立马,挡在关口,也不言语。 石缝中,许褚一声惊呼。 “丞相您看!” 曹操抬头一望,顿时不是惊,也未叫,而是瞪大双目,傻了。 张辽、徐晃、于典、文聘及其他人等,全都张口瞪目,傻立不动了。 众人皆自行驻了马,竟无一人再出声。 此时的死寂,令人更觉压抑。 虽是隆冬,且寒风拂面,徐晃、文聘二人额上,竟冒出了汗! 曹操回过神来,神色肃然地对众人开了口。 “我等已处必死之地,汝等休要乱言乱动。待我去见关羽,或可保全汝等性命。” 张辽知曹操已动了必死之念,急忙相阻。 “丞相不可!我与云长,多有私交。待我前去!” “文远休劝!我若必死,去与不去无异。值此非常之时,我便自去;云长念我心诚,或可求一线生机。即或我死,我亦当求免汝等,为我儿留住将才。” 众将听曹操如托后事,无不悲怆。 “丞相!” “好了。若我不存,望诸公尽心辅佐我儿。” 曹操说完,策马走向关羽。 他身后,泣声一片。 曹操没管。他不知自己已满头冷汗,抬手一抹,竟把脸抹花了。 第二十七章 呀!军师这是为何?(下) 第二十七章 呀!军师这是为何?(下) 曹操走向关羽。关羽看着他,未动声色。 曹操走近关羽。他头发散乱,面带脏污,衣履不整,且有数处在山行中刮破。他向关羽拱拱手,笑得有些勉强,说道。 “公啊!别来无恙?” 关羽听了,仍神色平静,答道。 “尚好。军师令我,在此相候已多时。曹公向重威仪,今日何至于此?” 曹操听了,惨然一笑道。 “是啊!此所谓:‘一生重威仪,到死衣不整’啦!” 曹操说完,无声地惨笑着。 关羽听了,也淡淡一笑说。 “当年临行,曹公赐我锦袍,今日,曹公可要我更衣换袍?” 曹操听了,略感欣慰地一笑说。 “公还未忘当年之事,曹某已感欣慰。今日,曹某是来献首级的,何须更衣换袍?” 关羽听了,颇感惊讶,心中暗道。 “此人向来‘宁愿我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我’,怎会自献首级?” 关羽想着,双眼紧盯着曹操,问道。 “献首级?曹公所言是真?” 曹操听了,心中知道关羽不信,便神色郑重地点点头说。 “是真。” 关羽听了,看着曹操,好一会儿没说话。 曹操见了,暗想。 “云长乃忠直之人,若不生疑,断不会如此。此时,我处必死之境,献与不献,首级都难保,别无他计。此时,我只好任他疑去,切不可让其看破我‘献首级’之计。不然,便必死无疑矣。” 曹操心中想着,神色不悲,也不惧。 关羽见了,叹了口气,才说道。 “唉!当年,曹公待我甚厚,关某没齿难忘!今日,不想曹公竟命丧我手!若非军令在身,关某如何下得了手?” 曹操听了,又惨然一笑,叹了口气说。 “欸,当年待公,乃曹某诚意,并无他图,更未料到今日。” 曹操说到此,神情激昂起来,慷慨说道。 “曹某今生,最爱英雄,最敬义士。公英雄盖世,忠义无双,深为曹某所敬。待公赤诚,乃曹某本性使然,公且休提当年!再说,赤壁失利,一日一夜,曹某几历生死;终死所敬英雄之手,亦算幸运。” 曹操神色突然激昂起来,令关羽颇感意外。听了曹操之言,关羽心中暗想。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今观曹操神色,也算坦然,其言想来恐非欺罔;此人若不是心怀不轨,挟天子以令诸侯,有此作为,倒不失为一个英雄。” 关羽心中这样想着,口中却说。 “曹公于我,情深谊重,为何不让我放您一马,而要自献首级呢?” 曹操听关羽自己开口如此说,神色已完全坦然。他笑了笑说。 “当年,公与曹某有约,若为我立功,我当由公自去。公斩颜良、文丑,解白马之围,已立功报我,我有何颜面再求公饶命?再者,我亦统帅,不容私纵敌酋!我若求公,公不纵我,于情理有愧;公若纵我,为军令不容。公乃当世英雄,深为我敬,让公为我遭斩,不只我愧悔终生,天下亦当斥我如猪狗也!” 听了曹操这番入情入理的表白,关羽笑了笑说。 “多谢曹公体谅。当年我过关斩将,实因沿路阻杀,不得已而为之。一直以来,我常因无缘向曹公表白而心下不安。今闻曹公此言,我心稍安矣。” 曹操听了,笑了笑道。 “云长何许人也!怎会滥杀无辜?今日,关即便不向我表白,我已能想到,故我从未因此而怨公。只是,今日曹某死前,尚有一事相求。” 关羽听曹操所言并非虚妄,也笑了笑道。 “曹公尚有何事,且请讲来!” “我献首级之后,请公饶彼等不死!” 曹操说时,以手指着身后的残兵败将。 关羽听了,看了看诸人。 诸人也看着关羽,皆露讨好之色。 关羽又看着曹操。 曹操则面露希冀。 关羽见了,叹了口长气开了口。 “曹公大义,令关某敬佩!罢罢罢!曹公,您等且去吧!” 关羽说完,让开了道。 关羽竟纵曹操等人过关!事情转机竟如此突然! 但曹操似早有所料,竟在关羽刚让开道之际,便纵马而过! 在纵马而过之同时,曹操并未忘记向后招手,让随行诸人迅速过去。 林边的关平、周仓、胡班等,见关羽竟放了曹操,大为震惊! 关平不禁大声惊呼起来。 “父亲!您……” 关羽似早有所料,听关平惊呼,立即以手势相止。 关羽身边,曹营残兵败将正慌忙拥过。 林中,英娘望见关羽放走了曹操及所带人马,大惊。 林边,关平见关羽竟让曹操一行一个个去了,焦急地大叫起来。 “父亲!您私自纵敌,有违军令啦!” 虽然关羽听到了关平的大叫,却不予理睬。 林中,英娘见关羽对关平的阻止不予理睬,气得狠狠顿了一脚。 此时,关羽他身边,曹军只有数骑未过了。 关平见了,又急又气又恨,嘶声大叫道。 “父亲!您私纵汉贼!将成千古罪人啦!” 关羽听到关平的叫声,顿然一震,心中惊道。 “是啊!曹操乃汉贼!私纵汉贼,乃千古罪人啦,我岂可为之?” 此念一闪,关羽提刀的手背上,立即绽起了青筋。 此时,孔明的叮嘱立即在关羽耳边响起。 “其时无论有何变故,将军仍须按计行事,切勿有变,切切谨记!” 孔明的叮嘱,在关羽耳边响过。关羽提刀的手背上,青筋又消失了。 此时,曹营人马,已尽皆过关而去。 关平见关羽已有所动,顿时满怀希望。但之后却一直不见关羽动静。不由得又急起来。 曹军尽皆从关羽身边过了关,关羽仍无动静。 关平见了,顿时狂怒而绝望地咆哮起来。 “父亲!你私纵汉贼,孩儿还有何颜面苟活人世!” 关平咆哮如雷,“唰!”的一声拔出佩剑,就要自刎! 周仓、胡班见了,大惊失色,急忙夺关平手中之剑。 关羽见关平拔剑自刎,大声惊呼。 “且住!” 山道上,已过关口的曹操等,听关羽大叫“且住!”,顿时所有人齐刷刷地立住了马,一个个像木雕似的僵立不动。 曹操一脸木然,面如死灰。 张辽、张合、许褚、徐晃等也与曹操一般。 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是谁,突然狂笑狂呼起来。 “哈哈哈哈!天亡我也!天亡我也!” 笑声呼声绝望之极,听来碜人,却无一人理会。 转瞬之间,笑声呼声竟变成了一声声气都喘不过来的抽咽!仍然无人理会。 曹操身后,好一会儿一片死寂。 曹操狐疑渐生,悄悄回头看。 林边,周仓拼命抓住关平持剑的手。 胡班紧咬牙关,拼力夺剑。 关平则拼命挣扎。 关羽怒容满面地过去,低吼了一声。 “都住手!” 曹操见了这一幕,反而吃惊不小,急忙低声下令。 “快!快随我行!” 人马闻令,立即急行起来。 这时,除了急急的马蹄声,便是粗粗的喘气声。 英娘怒恨交加,从关口奔过,向曹操一行追去。 下山的道路上,曹操等无人出声,一个个神色急切地急奔山下。 突然,“呼!”的一声,一个人影飞过! 英娘怒目愤火,仗剑挡住了去路。 曹操一惊,急忙勒马。 众人也惊异地急忙勒马。 “曹贼,我来为娘娘与国舅报仇!拿命来!” 英娘大吼一声,飞身直取曹操。 张辽、张合、于典等将见了,立即一齐出动。 英娘怎敌众将,只好且战且退。 张辽拍马向前,同时大吼。 “我来迎敌!大家保护丞相!快快下山!” 英娘敌不住张辽,且战且退,一直退到了林边。 张辽仍枪枪紧逼。但他明显不想杀英娘,只是逼她后退。 关羽看着张辽与英娘交战,不动声色。 等英娘退至跟前,关羽才出刀将她与张辽架开了。 张辽见关羽出刀,便收回了枪,向关羽拱了拱手,回马便跑。 英娘怒恨交加,使劲推刀,那刀却文丝不动! 英娘怒而大吼。 “让我过去!我要杀汉贼!” 关羽听了,低声吼道。 “你吼甚么?你没看出,那张辽不想杀你吗?” 英娘手还抓住刀,却没再推。 “若想前去送死,我便让你过去!” 关羽说完,收回了刀。 英娘立地未动。她随即恨恨地瞪了关羽一眼,又愤愤地哼了一声,便转身怒冲冲地去了。 曹操一行已奔到山腰丛林。 此时山势已缓,道路渐宽。一行仍无人说话,继续在匆匆前行。 张辽从后面赶了上来。到了曹操身边,曹操忙问。 “云长等人去了?” 张辽听了,忙答。 “去了。” 曹操听了,出了口长气,神色才平静了。 众人听了,也心中安宁了。 这时,张辽开了口,对曹操说。 “丞相,适才您与关羽说话,我等都听见了,真让人捏一把汗啦!” 许褚听了,还没等曹操答话,也立即开了口。 “是啊!丞相当年那样厚待关羽,为何不让他念念旧情,反而要说自献首级呢?” 曹操听了,笑了笑,才说。 “汝等不知关羽。此人视情义如命。我若只讲当年,他能违令私纵我等吗?” 许褚并没去想曹操说话之意,而是顺口补了一句。 “是啊!违令可是要杀头的!” 曹操见了,立即说。 “对!关羽纵我,是要冒杀头风险的!我不提当年,他心中自知。我再示以大义,他便更为所动!不然,我等还能活到这一刻吗?” 众人听了,纷纷说。 “是啊!是啊!丞相英明!” 许褚也连忙称颂起来。 “是啊,丞相妙算,真如神也!” 曹操听了,十分高兴,得意地说。 “当年我厚待云长,本欲为我所用,不想,今日竟救我等一命!此乃天助我也!” “是啊!是啊!丞相得天相助,日后必大展宏图也!” 众人听了曹操之言,交口相称。 曹操听了,却说。 “所遇若非云长,恐无来日矣。” 张辽听了,立即说。 “丞相器重关羽,独具慧眼,方有今日,堪称神算也!” 众人听了,争相吹捧起来。 “是啊!丞相无论用人用兵,皆处处神算也!” 众人如此吹捧,曹操未见兴奋,相反,他的神情反而变得凝重了,叹了口气说。 “若论神算,当今天下,非孔明莫属!只是,他用错了人,我等才拣了条命。” 众人听了,一下都沉默了。 张辽想了想,又开了口,思索着说道。 “孔明用错人否,尚难断言。或许,他知丞相曾厚待关羽,意在试探关公呢?” “对呀!要试探关羽,此时最佳呀!” 许褚听了,立即说。 曹操听了,沉思着,未置可否。 文聘见了,讨好地开了口。 “丞相,不管如何,足见那孔明既不善知人,也不善用人。他虽有神算,也大打了折扣!” 曹操听了,仍然沉思着,未置可否。 各路人马,齐获大胜,令刘备十分兴奋,此时正在帐中大排庆功宴。 大帐正中,刘备居中,孔明居右,刘琦居左。 各路人马,只有一路未归,余皆凯旋。故帐中右侧首位空着,留给了关羽。其后依次为赵云等。 左侧则张飞居首。其后依次为孙乾等。 刘备、孔明、张飞、赵云及帐中众人,无不兴高采烈,神采飞扬。 刘琦见了,先开了口,欣喜地说。 “这一仗,甚是漂亮!然若论首功,当数翼德。且不说曹营诸将尽为他所伤;且看他之斩获,光兵器,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张飞听了,得意地笑了笑,说道。 “嘿嘿!我哪及我二哥呀?休说小山,就是一座大山,也抵不过曹贼那颗人头!” 众人听了张飞之言,也高兴地尽皆附和。 “那是那是!” 赵云听了,笑了笑,又平静地开了口说。 “张将军自是功劳不小,关将军更是居功至伟。然若论首功,我以为当数军师。若无军师之锦囊妙计,我等上哪里去建功?又上哪里去斩曹贼人头?诸位说,是吧?” 刘备听到此,立即笑着开了口。 “子龙所言极是!极是啊!我等不仅要记牢军师之功,更要严行军师之计!如此,我等之兴汉宏愿,即可早日实现!今日之胜,只是小胜;汉兴之日,才是大胜啦!” 刘备讲话时,孔明面带微笑,轻摇羽扇。 刘备讲到此,众人欢呼起来。 “对!早日兴汉,大获全胜!” 刘备听了,也十分兴奋,欣喜地说。 “好!早日兴汉,大获全胜!今日,不分功劳大小,待云长归来,且痛饮庆功之酒!不醉不休!” 此时,关羽正来在帐门外。他阴沉着脸,正要进帐,听得周仓在身后小声说。 “走啊!进去呀!” 关羽回过头,见周仓正在推关平。 关平一脸怒气,在反推周仓推他的手,同时低声怒吼。 “别推我!我没脸见人!” 见关羽回头看着,二人都停下了。 关羽仍阴沉着脸,看了看二人,甚么也没说,便转身朝帐门走去。 帐中仍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刘备见关羽进了帐,一冲而起,兴奋得高声招呼。 “二弟!你终于回来了!” 帐内立即响起一片欢叫声,欢呼关羽归来。 “好啊!关将军回来了!” 众人欢笑声中,孔明却盯着关羽的手。 见关羽两手空空,孔明满意地微微点头。 众人欢笑声中,张飞满脸红光,也兴奋地盯着关羽的手。 见关羽两手空空,张飞一下惊了,大叫一声。 “二哥!曹贼的头呢?” 听到张飞的叫声,帐内欢声顿失,顿时一片寂静。 帐外,关平又悲愤又丧气地坐在地上。听帐内欢声顿失,他恨得咬牙,一拳击在地上,悲愤痛苦之泪,夺眶而出。 帐内一片寂静。 关羽阴沉着脸,上前跪在刘备案前,谁也不看。 刘备见了,一惊,急忙问。 “二弟,你这是为何?快快起来!” 刘备说着,欲起身去扶关羽。 关羽听了,并未起身,却低着头说。 “我纵了曹贼,前来请死。” 关羽声音并不高,却像在帐内炸响了一个惊雷! 听了关羽之言,帐内几乎同声发出了一片“啊!”的惊呼。 “啊!放了曹贼!” 刘备本已起身,欲去扶起关羽,听了此言,一下又跌坐了回去。 关羽听了众人惊呼,仍低着头,又说了一句。 “关羽纵了曹贼,乃千古罪人,只求一死!” 还没等刘备开口,张飞狂怒地一拳击在案上。 “砰!”的一声,杯盏高高弹起,四散飞落。 张飞一冲而起,狂吼道。 “好哇!你纵了曹贼,但求一死!那曹贼不死,天下多少人会死!你知道吗?” 赵云虽然坐着,也怒容满面。张飞话音一落,他便开了口。 “不光死人。那汉室之危呢?怎解呀?” 此时帐中,充满了指斥声。 孙乾也怒指关羽,高声斥责道。 “身为将军,违令纵敌,该当何罪?” 简雍也痛心疾首,指着关羽的手在颤抖,厉声责道。 “关将军,我等知您重义,也敬您重义,然对曹贼讲义,就是对天下不义!您想过么?” 在满帐指斥声中,孔明轻摇羽扇,不动声色。 关羽仍低头不语,心中却暗想。 “军师令我纵曹贼,众人如此斥我,军师为何一言不发呢?” 帐外,关平听到帐内一片指斥声,泪流满面,不断痛苦地摇头。 刘备满脸怒容。他抬手压了压,满帐的指斥声顿时静了。 “二弟,天下皆知,曹贼当诛。你既纵曹,必有道理,你且讲来。若果真有理,哥哥便向军师求情,免你违令之罪。” 关羽听了,心中暗想。 “曹贼便是军师令我纵的,还向他求甚么情?” 关羽只是心中如此想着,甚么也没有说。 张飞听刘备说要求情,立即吼了起来。 “哥哥!那曹贼乃天下公贼,人人得而诛之!岂是可放之人?他除了徇私,还有何道理可讲?” 刘备听了,赶紧阻住张飞说。 “三弟息怒,且听他讲。” 关平耳贴帐壁,一边凝神静听,一边想。 “是啊,我再三相阻,父亲皆执意纵曹,想必自有道理。我为何不曾想到呢?” 英娘也在帐外侧耳细听,边听边想。 “嗯,还是皇叔思虑周详。小将军再三相阻,关将军不为所动,想必自有道理。我为何不曾想到呢?” 此时,帐内一片寂静。 关羽阴沉着脸,低头不语,仍不看任何人,只是在心中想。 “军师令我纵曹,我亦不明其理,当如何说呢?” 关羽心中想着,不发一语。 刘备、张飞、赵云等,都在怒视着关羽,等他说话。 孔明仍不露声色地轻摇羽扇。 刘备见关羽不肯说话,便问起来。 “二弟,我且问你,那曹贼可是兵多将广?” 关羽听了,低头答道。 “非也。仅二十七人。” 刘备一听,怒色顿増,又问。 “那,他可是人强马壮?” 关羽听了,仍低头答道。 “非也。人困马乏,负伤累累。” 刘备听了,怒色更增。但他仍压抑着问。 “如你动手,几人得存?” 关羽听了,还是低头答话。 “无一能活。” 刘备越问越怒,问到此,已按捺不住怒火,吼道。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杀反纵?” 关羽听了,仍低着头说。 “兄长休问,关羽但求一死。” 刘备勃然大怒。他一冲而起,抓起酒杯,“叭!”地掷地,顿时粉碎。但仅过瞬间,他又抑制住了怒火,怨怒异常、爱恨交加,用发抖的手,指着关羽,痛心疾首地说。 “二弟呀二弟!你我义结兄弟,誓同生死!你有何话,怎不对哥哥讲呢?” 关羽听了,还是那句话。 “兄长休问,关羽但求一死。” 关羽仍低着头,阴沉着脸,谁也不看。 孔明仍轻摇羽扇,不露声色。 关羽仍不闻孔明言语,心中暗暗怨起来。 “军师啊军师,您令我纵曹,我知您必有道理。此时,您当说明才是啊,为何仍是一言不发呢?” 刘备已气得呼呼吐气,原地打转。 张飞早已按捺不住,大叫起来。 “哥哥!与他罗嗦甚么?还不推出斩了?” 帐中不少人听了,也吼了起来。 “是啊!此罪不斩,怎服人心啦?” 刘备听了,一咬牙,大声怒吼。 “推出斩了!” 第二十八章 华容道,有何谜底?(上) 第二十八章 华容道,有何谜底?(上) 《三国演义》中的华容道,至今是个谜。 昔读《三国演义》,对关羽华容道私纵曹操而未受丝毫责罚,深为困惑,百思不得其解,便是拜这个谜所赐。 至今,为何关羽华容道私纵曹操而未受丝毫责罚,你能从《三国演义》中找到答案么? 以孔明之精明神算,为何独遣关羽守华容道,而非他人,你能从《三国演义》中找到答案么? 刘备以兴汉为己任,曹操乃刘备兴汉之头号大敌。以刘备兴汉之切,怎容关羽私纵汉贼而不予责罚?你能从《三国演义》中找到答案么? 以孔明治军严,对关羽纵曹之后,竟不行军法,当作何解?你能从《三国演义》中找到答案么? 有了这些无头公案,《三国演义》的华容道算不算个谜?你说? 本章已行文至华容道,便不得不面对这个千古之谜。 此时,让我们也玩儿一把穿越,回到刘备大帐中,去探寻这个谜的谜底。 其时,刘备大吼:“推出斩了!” 左右闻令,立即上前去架关羽。 关羽满脸怒容,一扭身,撞开两人。他抬手捋了捋长髯,看了孔明一眼,面色平静地动了步。 进帐至此,关羽才看了孔明第一眼。此时他心中,有个大大的问号。 “军师,您令我纵曹,我信您必有道理。然我遭屈将斩,您仍一言不出吗?” 关羽正想着,刘琦慌忙起身,向刘备一揖,急忙开口道。 “皇叔息怒!今曹贼未杀,反杀自家兄弟,是为亲者痛,仇者快也!今兴汉大业未定,正当用人之际。关将军勇冠天下,着他戴罪立功,岂不更好?” 刘备本不愿斩关羽,听刘琦言之成理,自然乐得顺阶而下,急忙道。 “贤侄所言极是!为叔险些铸成大错,误了兴汉大业!……” 刘备话犹未完,张飞便吼了起来。 “哥哥不可!他今日可纵敌,明日即可投敌。到时,寸功未得,反多了一个劲敌!不如今日便了断此祸根,以防来日……” 张飞说到此,关羽一冲而起,怒指着张飞吼道。 “三弟休要辱我!关某岂是孬种!” 关羽突然发作,令刘备、张飞、赵云及所有人都愣住了。 帐内顿时无一人作声。 只有孔明仍不露声色,轻摇羽扇。 帐外,关平听到关羽为张飞之言狂怒,也思索起来,心中暗道。 “三叔之言,为何令父亲狂怒?父亲称自己并非孬种,难道他纵去曹贼另有隐情?” 这时,英娘却怒冲冲地要进帐。因被军士所挡,英娘怒极狂吼。 “让开!” 一小校见了,急忙上前劝道。 “姑娘休急。请问姑娘为何人,以便我禀明皇叔?” 英娘听了,仍怒容满面道。 “我乃董国舅养女英娘之妹,请速速去禀!” 小校听了,生怕再惹这位姑奶奶发火,立即道。 “是!姑娘请稍候!” 小校立即进帐禀刘备。 “禀皇叔,有一人,自称董国舅养女英娘之妹,在外闯帐!” 刘备闻报,有些意外,忙问。 “董国舅养女之妹?” 小校见问,急忙点头道。 “正是。” 刘备听了,立即道。 “请她进来。” 小校闻令,立即跑步出帐。 英娘已大步进了帐。她怒容满面,一直走到刘备案前,才开了口。 “皇叔,曹贼杀国舅,诛娘娘,危及汉室,屠戮天下!哪一条不罪该万死?” 刘备听了,立即说。 “姑娘,有话慢慢儿说。” 英娘备份难抑,已哽咽起来。 她的话,立即在帐内激起一片愤怒,有人已怒吼起来。 “是啊,皇叔!曹贼罪恶累累,哪一条不罪该万死?” 未等刘备回话,英娘又声泪俱下地说起来。 “娘娘遭杀时,已身怀龙种,腹结珠胎。皇上、太后,都百般告饶啊,可那曹贼,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便将娘娘活活勒死了!” 英娘说到此,已泣不成声。 帐内这时也悲声四起。 关羽也双眼潮润,低头沉默,心中却万分难受地想道。 “军师啊!曹贼罪大恶极!您为何令我纵他呀?” 英娘抹了一把泪,但此时之泪,如何抹得尽啊! “可怜娘娘,还未当上母亲!可怜皇子,还未得见天日!便活生生地被曹贼害了呀!……” 说到此,英娘“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哭声悲伤欲绝! 刘备听了,扼腕向天。 张飞听了,咬牙切齿,恨得发抖。 赵云紧攥双拳,怒目喷火。 刘琦竟抹起了泪。 关羽仍低着头。泪珠在地上砸出了黑色的花。 帐内此时悲声四起,所有人无不唏嘘饮泣。 只有孔明,仍轻摇羽扇,不露声色。 片刻之后,英娘突然一转身,怒指关羽,大声怒斥。 “可是他!竟将必死的曹贼放了!在天英灵,谁得安生?在世苍生,谁不怨愤?苍天不忍,民心难平。皇叔啊!军心、民心、时势、天意!关羽都是必杀之人啦!皇叔啊!您是以天下为己任?还是念结义之私情?您可得掂量啊!” 此时,众人之怒也到了极点,帐中一齐愤然怒吼起来。 “皇叔!军令难违!民心难平啦!” 张飞也怒吼起来。 “哥哥!您还犹豫甚?您还想军心尽散,民心尽失么?” 帐外,关平听帐内群情激奋,知父亲已难逃重责,面向苍天,泪如泉涌,心中痛不欲生。 “父亲!您一世重情重义,也毁于一己之情之义呀!” 帐中,刘备听了英娘与众人之言,头望苍天,神色冷峻。 孔明仍不露声色,轻摇羽扇。 其余所有人,都静静地望着刘备。 刘备突然牙关一咬,挥手大吼。 “推出斩了!” 刘备几乎在大吼的同时,便一下背过身去,人们只看见他的背影在抖动。他分明是在悲咽! 奇怪的是,此时帐内竟无一人出声,只有两个刀斧手上前去架关羽。 关羽再次扭身撞开刀斧手,捋了捋长髯,平静地来到孔明面前,深深一揖说。 “军师,我纵曹被斩,以正军法,理当如此。只望军师辅佐兄长,多设良谋,早成大业。关某死而无憾!” 孔明仍轻摇羽扇,听了关羽之言,淡淡一笑说。 “云长何出此言?我自有道理。” 关羽听孔明如此说,一时没明白孔明到底是何意,以为孔明是答应他辅佐之请。他看了孔明一会儿,才掬了一躬说。 “如此,关羽便放心了。” 关羽说完,转身昂然走向帐外。 帐中众人,全都呆望着关羽,一个个木然无语。 此时,张飞突然从座上跃起,端起酒杯,快步冲到关羽前边,将酒杯双手捧于关羽面前。 关羽看了一眼酒杯,又抬眼看张飞。 张飞眼中,泪光闪闪。 这时,孔明徐徐起了身,说道。 “主公,孔明有话说。” 刘备听孔明说话,如遇救星一般惊喜,急忙说道。 “军师有话,请讲!请讲!” 刘备又急忙挥手大喊。 “军师有话!云长且住!” 帐外,关平听孔明说有话要说,又听刘备大呼“云长且住!”顿时神情一震。他抹了一把泪,边凝神静听,边想起来。 “父亲最信军师。军师有话,父亲或可有救!我当细听。” 帐中,关羽停住了步,转身望着孔明,心中暗想。 “军师定要说出真相了。如此,虽解我之困,可军师怎么办?” 关羽想着,不由得担心起来。 此时,众人的目光也一齐望着孔明。 孔明先看了看众人,才面对刘备,心气平和地开了口。 “主公、诸位:若依我论,云长不光无罪,反而有功。” 帐内所有人都以为听错了,瞬间竟无一丝声息。 刘备、张飞、赵云、刘琦、英娘,无不惊得张口瞪目。 连关羽听了,都大为惊异,心中暗想。 “我还有功?这如何说起呀?” 转瞬之后,帐内便一片哗然。 “甚么?有功?” “私纵曹贼,反而有功?” 在众人一片哗然中,刘备回过神来,疑惑地盯着孔明问。 “军师!您说甚么?云长有功?” 诸葛亮仍然神色平静,轻摇羽扇,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然也。云长不仅有功,而且居功至伟。” 刘备听了,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怒,一时没了主张。 张飞把手中的酒杯“叭!”地一扔,怒冲冲地冲到孔明面前,“唰!”地拔出佩剑,指着孔明,大吼道。 “你!你胡说甚么?” 刘备见了大惊,一冲而起,大声吼道: “三弟!休得无礼!” 面对张飞之举,孔明仍不动声色,继续轻摇羽扇。 张飞愤愤地插剑入鞘,转身向座位走去。 孔明这时离了席,起身去请关羽入座。 入座一路,关羽都又惊异又困惑地看着孔明,心中想道。 “军师令我纵曹,到底为何?我纵敌酋,军师反而说我居功至伟。这功从何来?” 关羽一路想着,不时看疑惑地孔明一眼。 孔明并不理会。待关羽入了座,孔明先向刘备拱拱手,又向大家拱拱手,才开口道。 “主公、诸位:我有三问。问罢,便知云长为何居功至伟。” 帐外,关平听了孔明之言,心中暗想。 “军师持论,非比常人。他说父亲有功,我当仔细听听。” 孔明起身立于帐中,神态自若,开口问起来。 “曹操若死,谁将继其衣钵?” 张飞听了,脱口而答。 “自然是曹丕。” 刘备不明孔明此问之意,心中暗想。 “这与私纵曹贼何干?军师为何问此?” 刘备想着,仍面带疑色看着孔明。 诸葛亮注意到了刘备心中有疑,但他没管,继续问起来。 “若论凶残狠毒,狗胆包天,父子二人谁甚?” 在刘备看来,此问更不沾边了。但他仍未开口,只是疑惑地看着孔明。 张飞听了,又抢着答了。 “子甚。” 诸葛亮听了,不动声色,又问。 “曹操仅挟天子以令诸侯,曹丕呢?” 刘备听到此,终于明白了孔明之意,忙说。 “必取天子而代之。” 诸葛亮听了,点了点头,也将声音提高了一点。 “对!操在汉在,丕立汉亡!若云长今日杀了曹贼,明日必是汉亡。我等以兴汉为己任,汉若不存,如何言兴?云长暂留曹操之命,使汉得存,是功?还是过?” 关羽听了,恍然大悟,心中暗道。 “军师思虑,我从未想到,实在深远,无人能及!” 刘备听了,也心中想道。 “原来,军师竟如此远见!我且听他再说。” 张飞听了,愣了,心中想道。 “‘操在汉在’?怎会如此?日后,谁还敢动那曹贼?” 赵云听了,暗暗点头,心中暗想。 “军师所虑极深,不愧世之高人也!” 英听了,虽敛怒气,但疑虑未消,心中暗想。 “若如此,岂不任曹贼逍遥?义父之仇怎报?汉室之危怎解?” 帐外,关平听了孔明之言,也在沉思。 “是啊!存汉室,是功;纵汉贼,是过。我当如何断?” 帐中,刘备急切地望着孔明,想听下文,急忙问道。 “军师,第二问呢?” 张飞听刘备问,也急忙开了口。 “是啊!军师,请快快讲来。” 诸葛亮又恢复了平静,看了看刘备与众人,又问。 “江南孙权,可曾伐曹?” 刘琦听了,这时开了口。 “只闻降曹,未闻伐曹。” 诸葛亮听了,挥了一下羽扇。 “对!孙吴有独霸江南之心,断无兴汉之意,世人皆知。当今天下,敢兴师伐曹,矢志兴汉者,唯主公一人而已。” 众人听了,齐声称是。 “是啊!是啊!” 诸葛亮听了,又扫视了一眼众人,才说。 “诸位想想,若云长今取曹操之命,曹丕会如何?” 此时,赵云已完全明白孔明之意,立即说。 “曹丕为报杀父之仇,明日必倾其全力,取我之命!” 孔明听了,点了点头说。 “对!” 关羽听了,已全然明白孔明令他纵曹之意,此时已面露敬佩之情,心中暗想。 “原来,军师之意如此!想得实太在深远了!” 刘备听了,这时也明白过来,忙问。 “军师之意,可是操存我存,操亡我亡?” 孔明轻摇羽扇,又恢复了淡定神色,看着刘备答道。 “此番,若我不取曹操之命,则不会如此;若云长取了曹操之命,则必定如此!主公以为如何?” 刘备听了,连连点头道。 “正是!正是!” 张飞听孔明说曹操将亡我,颇不服气,叫道。 “军师!你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此番我战葫芦口,那曹军尽皆不堪一击,焉能亡我?” 诸葛亮听了,淡淡一笑说。 “那曹军到葫芦口,已一天一夜不吃不睡,长驱二百余里,且一路苦战,此时自然不堪一击。再说,葫芦口一战,曹军将仅数人,军仅千余,且尽为疲惫不堪之时,怎能以此为据?” 张飞被孔明问得答不上来。 刘备听了,立即斥责张飞。 “三弟休要胡说!且听军师道来!” 孔明听了,又开了口。 “主公,曹氏拥中原与河北广袤之地,雄兵百万,战将千员。我呢?” 孔明说到此,望着刘备。 刘备一听,自己都摇了摇头说。 “我将仅关、张、赵,兵仅一两万,城无一座,地无一寸。” 诸葛亮听了,神色严肃起来,提高了声音说。 “对。曹丕誓报父仇,尽率虎狼之师,我将如何迎敌?我自将不保,又何言兴汉?云长此时暂留曹操一命,保我安宁,难道不是大功么?” 张飞这时也完全明白了孔明之意,笑了起来,说道。 “军师,依您说来,那曹操倒像一个马蜂窝,没人去捅,便没事;谁若去捅,马蜂便会群起而蛰他。对么?” 诸葛亮听了,笑了笑,连连点头道。 “对。翼德所喻甚当。” 张飞听了,一脸得意。 刘备此时已面露喜色。 赵云在向关羽敬酒。 英娘暗自点头。 帐外,关平恍然大悟,面露喜色,心中暗想。 “我屡阻父亲,父亲不听。原来如此!” 帐内人人皆悟,纷纷称赞孔明,一派热烈气氛。 孔明扫了一眼众人,又提高声音开了口。 “我的第三问,最为要紧。” 关羽望着孔明,心中暗想。 “军师还有最为要紧之意,我当好好听听。” 刘备、张飞、赵云等人,也都抬头望着孔明。 帐内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孔明身上。 诸葛亮这时开了口。 “主公从伐董卓、兴汉室,到伐曹操,兴汉室,苦战十多载。然而,至今汉室兴否?” 孔明说完,望着刘备。 刘备见了,摇了摇头说。 “未兴。” 孔明听了,又问。 “为何不兴?” 刘备尚未细想过此事,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孔明见了,恐刘备答不上来尴尬,便对众人问道。 “如何战曹而胜?又如何兴汉而成?我等都深思过这些么?” 帐内众人听了,面面相觑,一个个无言以对。 此时,刘备沉思着,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些问题。 关羽神色凝重,也在思考着。 张飞摸着脑袋,一脸困惑,这些问题,对张飞来说,无异于天书。 赵云望着孔明,面露敬佩之情。 帐内一片寂静,都在思考着孔明提出的问题。 帐外,关平懊悔地踱着,心中暗想。 “是啊!我为何不曾去想这些呢?” 帐中,众人都望着孔明。 张飞想不明白,只好请孔明指明。 “军师,你且说吧!我等听您的就是了!” 刘备怕张飞又打横炮,立即制止他。 “三弟,休要打岔!且听军师的!” 刘备说完,众人的目光又投向了诸葛亮。 这时,孔明举起了两根指头说。 “答案说来只是两个字,非常简单。” 张飞听了,急忙问。 “军师,哪两个字?” 孔明听问,简单而答 “一是地,二是城。” 张飞一听,大笑起来。 “地与城?哈哈哈哈!果然简单!” 孔明的话,却让刘备痛定思痛,扼腕叹息。突然听张飞大笑,刘备无名火顿生,吼道。 “三弟!你笑甚么?” 张飞被刘备突然一吼,一下愣住了。 刘备却沉痛万分,痛心疾首地说。 “想我刘备,半生征战,竟地无一寸,城无一座!无地,粮草何来?无城,何以据守?无地无城,就无根啦!我半生兴汉,一事无成,大错在此呀!” 刘备沉痛不已,痛悔难当,连连摇头。 关羽望着刘备,沉思着。 “此前,军师力主取荆州,您皆不从。今知无城无地之痛,或许可见转机了。” 刘琦望着刘备,也摇头叹息。 此时,帐内鸦雀无声。 刘备神色哀伤,长叹了一声说。 “唉!当初隆中对,军师即尽言此理。可恨我,可恨我呀!只记其言,未践其行,我、我悔愧难当啊!” 刘备说到这里,捶胸顿足,痛悔不已。 帐外,关平面露钦佩之色,心中赞道。 “军师真不愧是高人,所虑无人能及呀!” 帐内,刘备还在摇头叹息。 孔明见了,劝了起来。 “主公不必自伤。若按我隆中对所言,多则五载,少则三年,主公即可初定兴汉基业。我称云长居功至伟,不光他存了汉,存了我,还为主公奠定基业赢得了时日。” 张飞听了,又不明孔明之意了,急忙又问。 “赢得时日?此话怎讲?” “此役重创曹军,威慑甚巨。依曹操秉性,将多年不敢犯我。这不是主公奠定基业之良机么?” 果然如孔明所言,自建安十三年到建安二十四年,十一年间,曹操未敢与刘备交战!刘备从容夺荆州,取西川,定汉中,渐成霸业矣!此为后话,按下不表。 其时,刘备听了孔明之言,立即转忧为喜,连连点头道。 “军师所言甚是。若要兴汉,比奠定基业。日后,我等皆当致力于此。” 此前,诸葛亮曾多次建言刘备取荆州,刘备都执意不从,令孔明实在无奈。今见刘备终于打算践行隆中对,致力奠定基业,自己的治国抱负将付诸实施,他的神情才完全轻松了。 第二十八章 华容道,有何谜底?(下) 第二十八章 华容道,有何谜底?(下) 关羽华容道释曹操,令关平气愤不已。但听了孔明对此的解释,方知自己大错,深自愧悔,突然从帐外奔进来,一直来到关羽面前跪下,痛悔不已道。 “父亲,孩儿幼稚,错怪父亲,望父亲降罪!” 关羽见了,急忙起身扶起,又道。 “为父乃遵军师之令,当时不便明言。我儿一心兴汉,一身正气,疾恶如仇,深慰我心,何罪之有?” 刘备听了,顿时面露困惑而问。 “二弟,适才你称,乃遵军师之令,倒底是怎么回事?” 关羽见刘备问,才吐出了真情。 “我所行,乃军师之令。若论功,皆军师之功。” 张飞一听,立即开了口。 “那,适才要杀你,你为何不说?” 关羽听了,顿露难色道。 “军师令我纵曹操,我亦不解,我当如何说呀?” 这回该轮到张飞不解了,忙问。 “你既不解,为何要纵呢?” 关羽听了,认真地说 “军师高瞻远瞩,神机妙算,远非我等能及!军师令我纵曹操,且一再叮嘱,不可违令,自有其神算,我怎能坏了军师大计? 张飞一听,好生诧异,又问。 “若军师不开口,纵是杀了你,你也不讲吗?” 关羽听了,点了点头道。 “对。兄长用军师之谋,无往不胜。兄长有军师,胜有关某万倍!关某虽死无憾!此前若我讲出,众怒之下连累军师,使兄长痛失神人,关某岂不是滔天大罪?” 听了关羽之言,张飞转而问孔明。 “军师,既是您之计,为何不早说呢?让我等错怪二哥。” 刚才令关羽成为众矢之的,刘备也很有些过意不去,听了张飞之言,也说。 “是啊。军师若再迟些开口,岂不害了二弟?” 孔明听了,反而笑了。 “我要看看众人对曹贼究竟有多恨,以观军心,更加知己。到了打仗之时,有恨打仗,与无恨打仗,大不一样。恨得越深,上阵之后便越是勇往直前。” 听了孔明之言,刘备连连点头,赞道。 “无时无刻,军师皆在用心,堪为我等楷模呀!” 关羽听了,连忙说。 “兄长得军师,真乃我等之幸也!” 众人听了关羽之言,也纷纷说。 “是啊,皇叔得军师,真乃我等之幸也!” 此时,英娘满脸歉疚,悄悄退向帐外,心中暗道。 “云长,我复仇心切,错怪您了!我没面目再面对您,就此告辞吧!” 此时,人们都将目光投向了孔明,没有注意到英娘离去。 张飞兴冲冲地来到孔明跟前,单腿跪地,双手抱拳,郑重道。 “军师!此前张飞多有冒犯;现我当着众人,向军师保证:日后,张飞唯军师之令是从,绝无半点含糊!” 孔明见了,连忙扶起张飞,又含笑用羽扇拍了拍他的肩,说道。 “翼徳休得如此说。共助主公,早日兴汉,乃是我等义不容辞之责。但于兴汉有利,便行之;但于兴汉不利,则拒之,勿唯一人之令是从也。” 刘备听了,急忙说。 “军师所言极是。无论何时,我等皆不可擅忘使命也。” 这时,赵云开了口,问起了一个他一直思考的问题。 “军师,您独遣关将军守华容道,为何不遣他人?” 孔明听了,笑了笑道。 “曹操乃天下公贼,人人得而诛之,若所遣非人,必杀之无疑。云长诸事谨严,且有我严令,便可令我放心。再则,云长与曹操有旧,释之不易为曹操所疑。他人若纵之,曹操必疑。曹操诡诈,若解透我纵之之意,未来天下是何模样,便难断言了。” 刘备听了,连连点头。 关羽听了,连连点头。 张飞听了,连连点头。 众人听了,无不点头。 这时,刘琦站了起来,开口说道。 “皇叔,军师,侄儿虽有心兴汉,却无力回天,愿献江夏,共襄大业!当年,家父曾以荆襄九郡相托,无奈皇叔固辞不受。侄儿今献江夏,为兴汉奠基献微薄之力,上遂父愿,亦表我心,望皇叔万勿推辞!” 刘表以荆襄九郡相托,刘备固辞不受,至使落入曹操之手,令孔明十分无奈。今刘琦所献虽只一城,毕竟有了立足之地。孔明生怕刘备再辞,抢先开了口道。 “公子深明大义,矢志兴汉,令人感佩!孔明且代主公,先行谢过!” 孔明言罢,深深一揖。 刘备已明孔明之意,也起身相谢。 “为叔谨记侄儿宏愿,兴汉报国,以慰先兄在天之灵。” 一场暴风雨虽然过去了,刘备心中的波澜却久久不能平息。他躺在**,思考着孔明的三问,心潮仍难平静。 甘夫人此时正在卸妆,她一边卸妆,一边问。 “听说英娘的鸾生妹妹到了营中,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甘夫人听了,很是惊喜。 “噢?英娘之妹?她如何来此?” “她随二弟去了华容道,欲为董国舅和她姐姐报仇。” 甘夫人听说英娘之妹随关羽去了华容道,更是兴奋。 “随二弟去了华容道?那她现在何处?” 刘备听了,摇了摇头。 “不知何时,已离营去了。” 甘夫人一听,大失所望。 “唉,英娘可是个聪明伶俐,有情有义的好姑娘啊!可惜被曹贼害了。不知她妹妹如何?” 刘备听了,立即赞道。 “一腔正气,性烈如火。长得也如英娘一般。” 甘夫人一听,问道。 “那你为何不将她留下呢?” 刘备会错了意,以为甘夫人听他称赞,便是认为自己对她有意,急忙说道。 “我留她做甚么?” 甘夫人听了,忙说道。 “二叔尚未成家,她又是英娘之妹,若撮合成家,岂不是好事?” 刘备一听,顿时抑制不住惊喜,忙道。 “哎?我如何未想到此呢?唉!可惜,她已不知去向。” 甘夫人听了,忙说。 “她要杀曹贼报仇,必去许都。若着人去追,或许能追回呀!” 刘备听了,摇头道。 “算了。她是否许人,我等全然不知。何必去追呢?” 甘夫人听了,却不死心,说道。 “若未许呢?先追回再说嘛!” 在刘备与甘夫人议论时,英娘正躺在驿馆**,辗转难眠,心中想道。 “若杀了曹贼,恐汉室不保?若不杀曹贼,爹爹之仇又如何得报?此事着实令我为难啦!” 英娘左想右想,皆难下决断。 孙乾奉命去追英娘之妹。他化妆成一位学士,骑马来到许昌城外,勒住了马四下观看,却不见英娘影子,不觉纳闷起来,心中暗想道。 “我星夜追赶,皆不见那姑娘。她到底去了何处?” 其实,英娘此时还在去许昌之路上。她正独自一人,抑郁而行。 “爹爹为保汉室而死。若汉室不保,定非爹爹之愿。若从爹爹之愿,又纵了仇人。唉!叫我如何是好?” 英娘一路想着,这时,忽闻前方有人在叫。 “姑娘!姑娘!” 英娘循声而望,孙乾正驱马奔来。孙乾奔到近前勒住马,兴奋地开了口。 “姑娘!你让我好找啊!没想到,竟在回程路上遇见你!” 孙乾化了妆,英娘一时想不起他是谁,困惑地望着孙乾问。 “先生是何人?可是找错人了吧?” 孙乾仍很兴奋,急忙自我介绍起来。 “噢,我乃刘皇叔帐下孙乾,甘夫人知姑娘到了江夏,想与姑娘叙叙话。” 英娘听了,顿露兴奋之色。 英娘随孙乾来到江夏,与甘夫人相见。二人神色都很兴奋。 “夫人一向可好?小女子向夫人请安!” 甘夫人听了,未语先叹。 “唉!此前岁月,久久颠沛流离。当阳之战,几死乱军之中。” 英娘听了,忙说。 “如今,皇叔有了立足之地,夫人无需颠沛流离了。” 甘夫人听了,点头道。 “是啊,总算不再居无定所了。哎,姑娘来寻曹操报仇,为何不与夫君同行,也好有个帮衬呀?” 甘夫人虽口而言,却语含试探。 英娘听了,已明白甘夫人之意,笑了笑道。 “我誓杀曹贼,亦随时可被曹贼所杀。若谈婚论嫁,岂不误人误己?” 甘夫人一听,心中暗喜,忙问。 “如此说来,姑娘至今未字?” 英娘听了,点了点头说。 “大仇未报,岂敢言私情?” 甘夫人一听,顿露喜色道。 “若姑娘不弃,我为姑娘荐一人,如何?” 英娘听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小声问。 “何人?” 甘夫人见英娘并未拒绝,顿时大喜道。 “我家二叔。如何?” 英娘听了,难抑惊喜,一下地抬起头,惊问道。 “关将军?” 英娘问过,自知失态,又立即羞赧地低下了头,有些不知所措。 甘夫人见了英娘的情态,十分高兴,忙说。 “正是。姑娘或许已知,你姐姐曾与二叔相恋。可惜你姐姐已为曹贼所害。姑娘若许我家二叔,也遂了你姐姐之愿。不知姑娘是否中意?” 英娘听了,低着头,手指仍绞着衣角,小声说。 “关将军乃何等样英雄!我哪敢高攀啦?” 甘夫人一听,笑了,爽快地说。 “那好,你就听我好消息吧!” 英娘虽仍低着头,却难掩内心喜悦,心中暗想。 “没想到,竟又重回了关郎身边。” 英娘想着,禁不住暗暗发笑。 甘夫人说成了关羽的婚事,立即着人去请刘备。 刘备匆匆进了后堂。 甘夫人满脸喜色地等着。 刘备见甘夫人满脸喜色,便知好事已成,连忙问。 “夫人叫我,不知何事?” 甘夫人见问,满脸喜色地说。 “二叔之事,成了!” 刘备一听,也难抑兴奋,忙问。 “真的?” 甘夫人听了,点了点头。 “嗯。” 刘备听了,兴奋得以拳击掌,连声说。 “太好了!太好了!” 甘夫人见了,又欣喜地说。 “皇叔,刘琦公子送来的使女中,有一人模样俊俏,人也贤淑,不如就与三叔。我择吉日,就让二叔三叔一起完婚,如何?” 刘备听了,大喜。 “好啊!此事我一直挂怀,无奈一直东征西战,飘泊不定,便一拖再拖。今军师正在计赚南郡、荆州、襄阳,待此战一毕,便与他们完婚,如何?” 甘夫人听了,高兴地连连点头。 “如此甚好!” 正当吴、魏双方拼得你死我活之际,孔明竟轻取了襄阳与樊城。 此时,关羽与关平正伫立南郡城楼,举目远眺。 天地之间,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 关平见了,神色兴奋地说。 “父亲,军师真神人也!为夺南郡,周瑜与曹仁杀得死去活来,军师却不费吹灰之力夺了南郡!又用曹仁兵符,调出襄阳人马,轻取此城!真可谓‘胸中自有雄兵百万’啦!” 关羽听了,也十分感慨。 “是啊,为父广涉兵书,更觉军师之谋古今罕见!更可贵者,乃军师胸怀。” 关平听了,也很认同。 “嗯。此前,军师屡请伯父取荆州,伯父皆不从。军师并未一怒而去,相反从无怨尤。每到危急之时,必出良谋解危。如此胸怀,诚为可贵也!” 关羽听了,连连点头说。 “我儿所言极是!得军师之助,乃我等之万幸也!何愁大事不成?” 关羽说完,举目遥望,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光芒四射。 这时,孙乾来了,欣喜道说。 “关将军,皇叔召您去荆州。” 关羽与关平闻言,顿现惊喜,同时问道。 “荆州已得啦?” 孙乾听了,兴奋地点了点头。 关羽父子见了,相识而笑,兴奋地道。 “太好了!” 关、张一起进入后堂。 刘备与甘夫人满含笑意,已候在堂中。 关、张见了,忙问。 “哥哥嫂嫂相召,不知何事?” 刘备见问,神情喜悦地说道。 “家事。” 关、张二人听了,都愣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张飞不解地反问。 “家事?” 关羽却理解成了刘备家的事,便说。 “兄长家事,怎容小弟置喙?” 刘备听了,笑道。 “非我家事,乃你二人家事。” 关、张二人一听,都笑了。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二人有何家事?” 刘备与甘夫人一听,也笑了。 甘夫人笑问道。 “二位叔叔就不成家啦?” 关、张听了,一齐回答。 “哥哥大业未成,我等何以家为?” 关、张二人看着刘备。刘备欣喜地开了口。 “好了,此事就听你嫂嫂安排吧!” 关、张二人都不知如何作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甘夫人择了个黄道吉日,在大堂内张灯结彩,为关、张二人完婚。 堂中,刘备与甘夫人面色喜悦,居高堂之位。 关、张两对新人正在对拜。 入夜,关羽进了洞房,欣喜地揭开了英娘的盖头。 英娘深情地望着关羽。 关羽也深情地看着英娘。 就这样深情地对视了好一会儿,关羽才小声说。 “日后,我叫你妹妹,好么?” 英娘知关羽确信她是孪生妹妹,此时也不想道破,便温婉地倚进关羽怀中,陶醉地是。 “我已嫁夫君。夫君愿如何叫,便如何叫吧。” 关羽婚后之甜密,自不待言。一日,关羽正在书房读书。 英娘满脸喜色地进来了。 关羽见英娘一脸欣喜,放下书开了口。 “夫人何事喜悦呀?” 英娘神色幸福喜悦,走近关羽,拉起他的手,放在她的腹部,小声说。 “将军,你有骨血了。” 关羽听了,喜出望外,忙问。 “真的?” 英娘脸上充满幸福和喜悦,点了点头。 关羽激动不已,深情地将英娘拥进怀里,悄声叮呤。 “好好将息。” 英娘幸福地抚摸着还未见变化的小腹,点了点头。 刘备取荆州之后,便令关羽镇守荆州,自已又率军取了零陵、桂阳、武陵。 刘备一路高凑凯歌,捷报频传,便遣孙乾赴荆州,向关羽报喜。 此时,关羽、关平、周仓等人皆神色兴奋,正在听孙乾兴奋异常且有声有色地讲述战况。 “皇叔人马,简直所向无敌!零陵、桂阳、武陵、长沙四郡,已取三郡。子龙、翼德,各取一郡,皆立大功!仅长沙一郡,今尚未取。皇叔遣我回荆州,特向将军报此喜讯!” 关羽等人听了尽皆欢欣鼓舞。关羽兴奋而起,向孙乾一揖道。 “孙先生回营,关羽有一事相求。” “何事?” “请兄长留下长沙,由关某去取!” 关羽之请,令孙乾有些意外,但他还是答应了。 “好!我定向皇叔与军师转达将军之意。” 关羽之请,令刘备大喜,立即要关羽前往武陵领兵。 关羽得令大喜,立即准备起行。 入夜,关羽温情地拥着英娘。英娘也充满幸福和喜悦。 “明日我将去武陵,领兵去取长沙。你诸事当小心才是。” 关羽关切地嘱咐英娘,令英娘倍感温馨,忙说。 “将军放心去吧!我有儿子陪着呢!” 英娘说着,拿起关羽的手,去抚摸她隆起的腹部。 幸福甜蜜之情,久久洋溢在二人脸上。 关羽到了武陵,刘备与孔明立即与他一起商议攻取长沙之事。 诸葛亮先开了口道。 “云长,零陵、桂阳、武陵、长沙四郡,长沙最难攻。故将此役留与你,如何?。” 关羽听了,有些不以为然地一笑,反问道。 “军师,是城坚?还是将勇呀?” 孔明听了,却没笑,说道。 “长沙城坚,将更勇。那老将黄忠,有万夫不挡之勇,还有百步穿杨之箭,堪称当世名将!” 关羽听了,又笑道。 “军师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量一老卒,何足道哉?” 孔明听了,没再说话,看着刘备。 刘备见了,赶紧开了口,语含责意。 “二弟,军师岂是妄言之人?万不可轻敌呀!” 关羽听了,自知适才之言失当,赶紧解释。 “军师,关羽只想建功,无意冒犯,望军师见谅!” 孔明听了,这才笑了笑说。 “只想建功好啊!子龙取桂阳,翼德取武陵,均率三千人马。今你也率三千人马,去取长沙,如何?” 关羽一听,笑道。 “区区长沙,杀鸡焉用牛刀?我只率本部五百校刀手,何必大动干戈?” 孔明听了,又笑而不语。 刘备听了,赶紧开了口。 “二弟,逞勇、轻敌,乃兵家之大忌呀!” 关羽听了,神情认真地说。 “兄长,非我逞勇轻敌,长沙实不足畏也!” 刘备还要相劝,孔明笑着开了口。 “主公,既然云长成竹在胸,便由了他吧!” 关羽听了,慨然而起,说道。 “兄长!军师!长沙见!” 关羽说罢,昂然而去。 孔明淡笑着,看着关羽离去。 刘备却面含忧色,看着孔明问。 “军师,我当如何?” 孔明见问,神色严肃地说。 “云长轻视黄忠,只恐有失。主公当速率人马接应。” “好!” 第二十九章 呀!此箭直没箭羽! 第二十九章 呀!此箭直没箭羽! 关羽领了令,率本部五百人马向长沙疾行。 正行间,探马飞马来报。 “报!将军,前方有一将,率一千人马杀来!” 关羽听了,面色平静地问。 “可是老将?” “非也!旗上打一‘杨’字。” 关平听了,立即请战。 “父亲,待我前去迎敌!” 关羽立即抬手止住关平,神色自信地说。 “不必。此乃校尉杨龄,休去管他!” 正说话间,已闻前方军马声。 关羽勒住马,挥手让人马停下,看着前方山嘴。 不一会儿,杨龄率人马转过山嘴,见了关羽,立即喊杀而来。 关羽按兵不动,也不说话,只注视着杨龄。 杨龄奔近,挺枪便刺关羽。 关羽并不还手,而是一闪身避过,伸手抓住刺来的枪,顺势望空一挑,杨龄便惊呼着,从空中向关羽身后飞去。 “我儿用刀?” 关羽喊了一声。 关平闻声,望空一刀。 地上顿时洒下一阵血雨。 敌兵见杨龄眨眼之间便没了,无不大惊,顿时四散而逃。 长沙,长沙城楼上,韩玄与黄忠正在观望敌情。 杨龄的败兵仓惶逃上了城楼,惊恐地大叫。 “太守!不好啦!杨将军刚出手,便被关羽杀了!” 韩玄听了,吃了一惊,转头问道。 “黄忠,你可知这关羽?” “温酒斩华雄,诛颜良,杀文丑,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此等故事,童叟皆知,何需太守动问?” 黄忠见问,当即开了口,讲了一串其时人们耳熟能详的故事。韩玄一听,急忙问道。 “既如此,汝敢应战否?” 黄忠听了,笑了笑道。 “我早就想会他一会。” 黄忠说过,便提刀下了城楼。 关羽率五百人马追杀杨龄败兵,此时已近长沙城下。 黄忠率人马,已列阵候在城外。 关羽到了城下,勒住了马。 天空,此时已日上三竿。 关羽见一老将领军骑马提刀立于阵前,料定必是黄忠,便提刀指着问。 “来将可是黄忠?” 黄忠见问,也扬了扬手中大刀说。 “既知我名,焉敢犯境?” 关羽听了,冷冷一笑说。 “我要寻的,便是你。快献首级来!” 黄忠听了,也哈哈一笑说。 “我要寻的,也是你。叫你有来无回!” 二人不再搭话,便凶猛拼杀起来。但见刀光闪闪,风声呼啸,一会儿便杀得天昏地暗。 在城楼观战的韩玄,看得心惊胆战,目瞪口呆。 天空,已日上中天。 关羽与黄忠在天昏地暗中拼杀。他们一会儿从马上杀到马下,一会儿又从马下杀到马上;一会儿从马上杀到空中,一会儿又从空中杀到地上。不仅不倦,反而越杀越猛。 城楼上,仍在观战的韩玄,已是满头大汗。他抬手抹了抹汗,又抬头看了看天。 天上日已西沉。此时天上晚霞绚烂,但远近已暮色苍茫。 韩玄见了,即忙传令。 “天色已晚,鸣金收兵!” 城下,酣战的关羽与黄忠听到收兵锣响,立即收住了刀。 此时,二人都很兴奋。 关羽向黄忠拱了拱手说。 “老将军果然宝刀不老,来日再战!” 黄忠也向关羽拱了拱手说。 “关将军果然世之名将,来日再战!” 说罢,二人各自归阵,领兵而回。 入夜,关羽躺在帐中,想着日间战事,仍难抑兴奋,心中暗道。 “军师之言,果然不错!与我战了大半日,那黄忠虽年高,竟气不喘,力不竭,刀法不乱!我平生所遇之人,尚无其二!若能收服此人,我将实力大增,兄长必然大喜。明日,待我以拖刀计胜之,擒来帐下。” 关羽想着,仍兴奋不已。 是夜,黄忠躺在**,也在想日间的战事。 “这关羽,果然名不虚传!以此战观之,其力并未尽用,似有不忍伤害,意在收服之意。如此,来日再战,我将如何是好?” 黄忠思来想去,辗转难眠。 次日,关羽与黄忠又在长沙城外激战,久久难分胜负。 两边阵上人马,大声喝采。 两边阵上战鼓,响如雷鸣。 韩玄高坐城楼,冷眼观战。 城下,关羽突然拨转马头,便落荒走。 黄忠见关羽突然拨马便走,心中顿疑,暗自思忖道。 “依关羽之勇,定不会败于我。今其诈败,定然有计。我本不当追,以免中计;然太守在城楼观战,我若不追,彼必疑我。” 黄忠想着,只好拍马追了上去。 城楼上,韩玄见关羽败走,黄忠追去,陡然来了精神,起身紧盯着城下。 城楼下,关羽边跑边暗暗回头观察黄忠,心中暗想。 “他来了,我且用刀背拖他,才不伤他性命。” 关羽拿定主意,将刀口与刀背翻了个个。 正当此时,黄忠突然马失前蹄。轰隆一响,身子便从马背上射了出去! 城楼上,韩玄见黄忠突然马失前蹄,大惊而呼。 “呀!不好!” 韩玄紧盯着城下,神色紧张。 城楼下,关羽见黄忠突然马失前蹄,急忙勒转了马头。 黄忠从马背上射过来,正好飞落在关羽马前。 关羽见了,提刀指着黄忠,说道。 “将军非战失利,我不取你性命,快快换马厮杀!” 城楼上,韩玄听不清关羽说了甚么,见关羽竟不杀黄忠,顿时满脸疑色,心中暗想。 “两军阵前,那关羽竟不杀黄忠,难道他们暗中勾通?” 关羽未杀黄忠。黄忠起身后,牵着马回了城。 黄忠牵着马,步上城楼,韩玄便一直疑惑地盯着他。待他一上楼,韩玄便立即问。 “黄忠,适才阵上,出了何事?” 黄忠虽知韩玄多疑,却不知韩玄此时已疑他暗通关羽,他心中暗想。 “我马失前蹄,你在城楼上看得真切,何必再问?” 他心中这样想着,泰然自若地拍了拍身边的马说。 “此马久不上阵,一急便失了前蹄。” 韩玄听了,疑惑地盯了黄忠好一会儿,又问。 “汝箭百发百中,关羽在前不远,为何不射他?” 韩玄如此问,黄忠已看出了韩玄生疑,但仍然没往韩玄疑他暗通关羽上想。他听后笑了笑说。 “久不逢敌手,杀出了兴致,便由着杀了下去,不曾放箭。” 韩玄听了,以为黄忠在搪塞他,疑色更重,怒道。 “杀出了兴致?两军阵上,汝竟然闹着玩儿啦?” 黄忠见韩玄神色与口气都不对,顿时昂然作答。 “两军交战,怎当儿戏?来日再战,我定诈败,诱至吊桥射之!” 韩玄听了,冷冷地看着黄忠。看了好一会儿才说。 “明日再战,汝骑我大青马去。” 黄忠虽对韩玄无端生疑心中不快,但一听韩玄让他骑大青马去,顿时大喜,立即顿首致谢。 “多谢太守!” 黄忠归宅后,思及此前战事,独自在后堂徘徊,想着暗道。 “素闻关羽义气,果然名不虚传。今日所遇非他,我命休矣。他不忍杀我,我岂能射他?” 黄忠想着,起身走来到窗前。 院中,驭夫正在调大青马鞍辔。 黄忠见了,又为难起来。 “我若不射他,太守必然见责。我若射他,又负关羽之义。这如何是好?” 黄忠思来想去,举棋不定。 次日,韩玄又高坐城楼,冷眼观战。 城楼下,黄忠与关羽大战了数十回合,便诈败逃回。 韩玄见黄忠逃回,顿时来了精神。他双目紧盯着城下,心中暗想。 “昨日他说诱至吊桥射杀关羽,我且看他如何?” 城楼下,关羽边追赶黄忠边想。 “都言黄忠善射,我当防箭。” 关羽心中想着,忽听得“噔”的一声弦响,急忙防箭,却不见箭来。这令关羽甚为困惑,心中暗想。 “弦响无箭,这是为何?” 城楼上,韩玄见黄忠放了一次空箭,顿时一惊,心中暗道。 “这黄忠,为何放空箭?” 城楼下,黄忠见自己放空箭并未警醒关羽,心中暗想道。 “我放空箭,他却不警醒,我再放空箭,太守必然见怪;我不放空箭,又恐伤了他性命,我当如何?” 为难之际,黄忠又一想。 “他不杀我,我岂可伤他?” 黄忠主意已定,又放了一次空箭。 追赶中,关羽又听得“噔”的一声弦响,急忙防箭,又不见箭来。关羽不知黄忠故意放的是空箭,反而心中暗笑。 “哼!两箭都不知射向了何方,还道黄忠善射,原来如此!” 城楼上,韩玄见黄忠又放空箭,顿时面色阴冷,眼含杀气,心中暗道。 “哼!又放空箭!这黄忠!意欲何为?” 两次空箭之后,黄忠见关羽仍在追赶,急了起来,心中暗道。 “云长啊云长,我两放空箭,你为何不明用意呢?太守便在城上,我再放空箭,必然见责!我不放空箭,你又不防!唉!” 黄忠想着,一时好生为难。 在左右为难中,黄忠奔上了吊桥。 关羽见黄忠上了吊桥,心中急道。 “他若过了吊桥,我再追赶不上,便难擒住他了!” 关羽想着,急忙催马猛赶。 黄忠见关羽将上吊桥,心中也急了。 “他便上吊桥了!若上了吊桥,便杀进城了!此番,我不得不当真射了!” 黄忠想着,立即张弓搭箭。 “噔”的一声弦响,利箭便向关羽倏然而去! 连续两次弦响无箭,已让关羽不以为意。此番关羽听得弦响,以为又是无箭,便继续向前猛追。 城楼上,韩玄见黄忠射出了箭,顿时舒了口气。 空中,利箭在飞向关羽! 关羽只顾追赶黄忠,不防有箭,正在迎着利箭纵马奔来! 关羽追到吊桥头,突然头上“当”的一声响,头盔随即飞去! 关羽大惊,急忙勒马回头。 头盔仍在地上“哗哗”地旋转。 盔缨根上,一箭穿过,直没箭羽! 关羽见了,脸色泛白,瞪大双目,心中惊呼。 “呀!汉升若真射,我命休矣!” 此时,关羽方明黄忠之意,立即回马而去。 城楼上,韩玄见黄忠射出的箭正中盔缨,将关羽头盔射落在地,愤然而起,“唰”的一声拔剑在手,怒不可遏。 韩玄已起杀心,黄忠全然不知。回城后,黄忠仍神色平静。 但黄忠刚踏上城楼,韩玄便仗剑怒目,一声断喝。 “与我拿下!” 左右闻令,一拥而上。 黄忠猝不及防,被众人按倒在地。黄忠挣扎着,大叫起来。 “何罪拿我?何罪拿我?” 韩玄任黄忠喊叫,全然不理,令左右将黄忠绑了个结实。 库房门外,魏延胸前衣服上有个大圆圈,圈中一个“库”字。他正在库房门外坐着晒太阳。大刀便斜靠在身边墙上。 原来,魏延自襄阳开城门纳刘备而刘备不入,便为蔡瑁不容,只好弃襄阳而走。因素慕黄忠忠勇,便来长沙相投。谁知韩玄弃而不用,竟让他做了库兵。魏延倒好,整日悠闲,遇天好之日,便晒晒太阳,徒送光阴。其他库兵因见魏延武艺高强,尽皆担待,使魏延日日度着悠闲时光。 此时,一个同样穿着“库”字衣服的士兵跑来,情急地相告道。 “魏爷!太守拿了黄忠!” 魏延听了,一惊而起。 “甚么?可知为何?” 库兵忙答。 “不知。” 魏延不再说话,一脸急色,拔腿便跑。 黄忠被绑了个结实,由左右押到韩玄跟前。 韩玄剑指黄忠,怒吼起来。 “我观战三日,你竟敢欺我?” 黄忠听了大怒,也吼叫起来。 “关羽是何等样英雄!我力保长沙不失,怎是欺你?” 韩玄一听,阴冷一笑道。 “哼!已到此时,你还如此颂扬关羽,必有外通内连!” 黄忠一听,更怒,咆哮道。 “我与关羽,素无交往。你既观战,我连战三日,如何外通内连?” 韩玄听了,非但不信,反而吼道。 “正因我观战,才窥破你外通内连!你首日不力战,便有私心!” 黄忠听韩玄指责他首日不力战,十分气恼,叫道。 “那关羽所斩大将,其名远胜黄忠。首日我不力战,长沙早已不保,何来私心?” 韩玄听黄忠仍在颂扬关羽,更加恼怒,用气得发抖的手指着黄忠吼。 “你、你还在颂扬关羽,必有勾通!否则,次日你马失前蹄,他早杀了你!” 黄忠见韩玄只凭臆测,毫不讲理,气恼不已,大叫道。 “天羽义气,天下闻名!我非战之失,他杀我不义,自然不为!” 韩玄听了,更气得浑身发抖,怒指黄忠吼道。 “好哇!你、你竟然句句颂扬关羽!怪道今日,你连放空箭。最后不得不放一箭,也只射盔缨,不射咽喉!如此外通内连,若不杀你,必成大患!来人!与我推下砍了!” 刀斧手闻令,立刻推黄忠下楼。 韩玄身边众人见了,大惊,尽皆跪下大呼。 “太守!外有强敌,老将军无罪!杀不得呀!” 韩玄见了,大怒,剑指众人大吼。 “谁告免黄忠,同罪处斩!” 众人听了,顿时哑然了。 听说太守腰斩黄忠,城下已拥来不少百姓。还有百姓闻讯不断拥来。 黄忠被押上了高高的断头台。 左右刀斧手喝令黄忠,并踢他腿弯,吼道。 “跪下!” 黄忠拒而不跪,高声大叫。 “大丈夫,岂跪狗官!” 左右刀斧手扭压黄忠双肩,再踢黄忠腿弯,吼道。 “跪下!” 黄忠猛一扭身,左右两个刀斧手立刻被撞飞出去,跌落在一丈之外。 围观的百姓见了,一片叫好。 “好!好!” 城楼上,韩玄见了,气急败坏,挥手咆哮。 “快!杀了他!杀了他!” 城楼下,刽子手得令,高高举起了鬼头刀。 围观者见了,有人掩起了双目,有人背过了头。 空中,高举的鬼头刀猛劈下来! 只听得“当”的一声,鬼头刀便飞向了空中! 同时,一股鲜血像喷泉一样,从一个人的两肩之间高高喷起! 城楼下,众人无不大惊,顿时发出了一阵惊呼。 “啊!” 城楼上,韩玄也惊呆了。 城下地上,一颗血乎乎的人头骨碌碌地滚着,一直滚到墙根才停下。 原来,这是刽子手的头! 此时,魏延已站在高台上,将手中带血的大刀“当”的一声拄在地上,高声大吼。 “黄忠乃长沙保障!保黄忠,即是保长沙!保百姓!” 围观的百姓听了,也齐声大吼。 “对!保黄忠!保长沙!保百姓!” 城楼上,韩玄见了,气歪了脸,剑指魏延咆哮。 “魏延!你!你敢造反?” 城下,魏延已割断捆绑黄忠的绳索。他站在高台上,振臂大呼。 “韩玄残暴不仁,滥杀忠良,轻慢贤能,当共诛之!有愿者,随我来!” 众百姓与不少将士听了,拥向魏延,众皆振臂怒吼。 “杀了狗官!杀了狗官!” 黄忠见了,立即拦阻魏延,急忙叫道。 “魏将军,杀朝廷命官,不可呀!” 魏延推开黄忠拦阻的手,叫道。 “老将军,韩玄残暴无道。您听听百姓之呼声,杀之乃为民除害,有何不可?” 魏延说完,纵身一跃,便直上了城楼。 城楼上,韩玄见魏延一纵便直上了城楼,惊恐地瞪着他,浑身如筛糠般战抖着。 魏延也不多说,挥刀劈向韩玄。 城楼上顿时四处溅血。 刘备取孔明之议,与孔明率军去长沙接应关羽,正行间,突然青旗无风倒卷。 刘备见了,大吃一惊。 此时,空中又传来一声鸦叫。 刘备听了,急忙抬头而望。 空中,一鸦自北向南而飞,又高叫三声而过。 刘备见了,顿时面露惊色,转头问身边的孔明。 “军师,青旗无风倒卷,寒鸦连叫三声,主何吉凶?” 孔明见问,笼手于袖,凝神默算了一会儿,面露喜色道。 “主公,长沙已得,又主得大将!可喜可贺呀!” 刘备听了,大喜道。 “好啊!二弟出马,最令我放心!” 此时,关羽正带着关平、周仓、胡班等人,来到黄忠住宅门口。 关平等人手捧礼物。 关羽抬手拍门环。 一家人开了门。 关羽见门开了,立即上前拱手一揖,开口说道。 “请足下投告黄将军,关羽来谢不射之恩!” 家人见了,并未让关羽进门,反而说。 “我家老爷染病,请关将军自回吧!” 关羽听了,知是黄忠托病,他怔了怔,心中暗想道。 “昨日阵上,还如龙似虎,今日怎会病倒?我又不曾伤害他,为何托病不见?” 关羽想着,也不明由来,便对家人说。 “既然黄将军贵体欠安,我不便打扰,请代为收下区区薄礼!” 关羽说过,关平等便纷纷将礼物送进家人怀中。 家人欲推,却又怕摔了手中东西,不敢放手;不推,众人又还在塞东西,一时口中急道。 “这、这如何可以?” 关羽见礼物都交给了家人,立即拱手告辞道。 “关某告辞,改日再来面谢!请黄将军善自将息!” 家人将关羽送来的礼物抱进了客厅,堆放在案上。 其实,黄忠并无病,只是托病不见。此时,他正对着案上的一堆礼物发愣。 刘备与孔明到了长沙,也未通报关羽,径直进了大堂。 大堂正中的案子上,放着那顶被黄忠射中的头盔。 刘备走过去,拿起头盔端祥。又抬手摇了摇那支没及箭羽的箭。 那箭像铸在头盔上一般,任刘备如何摇,竟一动不动! 孔明在一边见了,心中已明是怎么回事,只淡淡一笑,并未开口。 这时,关羽神色欣喜,匆匆而入,高兴地叫道。 “兄长、军师,您们为何不先通告?我好来接呀!” 此时,刘备也神色欣喜,笑道。 “二弟给了我们惊喜,我们也当给你一个惊喜呀!” 关羽见刘备仍拿着那顶头盔,上前开了口。 “兄长、军师,此乃我轻敌之失。我置之案头,意在警示自己。” 刘备还没开口,孔明便轻摇羽扇开了口。 “若那黄忠射你眉心、射你咽喉、射你前胸,今日不知当如何?” 关羽听了,连连点头。 “军师所言极是!逞勇轻敌,乃我大病。行前军师与兄长即一再提醒,我却不以为意。及至黄忠此箭,方中我病根。” 刘备听关羽如此说,才未多说。他将头盔又放回案上,并摆摆端正,才转向关羽开口问道。 “二弟,为何不见黄将军?” 关羽没有说黄忠避而不见之事,只说黄忠染病。 “黄将军染病,在家将息。” “噢?走!去看看。” 刘备言毕便动了身。 关羽见了,急忙劝道。 “兄长一路辛苦,又值正午,还是饭后再去吧。” 刘备听了,执意要去。 “我久慕老将军英名,岂可轻慢?” 刘备说完,径出门去。 孔明、关羽等急忙跟上。 取了长沙,荆襄各郡已尽归刘备;又得了大将黄忠、魏延,谋士庞统,刘备实力空前强盛。 刘备神色兴奋,与孔明、关羽、张飞、赵云、黄忠、庞统、魏延等一班文武,齐聚堂中。 诸葛亮率先开了口。 “主公,今荆州各郡已归,不知日后有何打算?” 刘备神色仍很兴奋,随口说道。 “荆州初定,尚需养精蓄锐。军师以为如何?” 孔明还未答话,庞统便开了口。 “主公,张松已献西川地图,法正也奉刘璋之命请主公入西川。值此千载良机,主公为何不进兵?” 刘备听了,连连摇摇头道。 “刘璋乃我同宗,安忍图之?” 庞统一听,急忙开口道。 “主公,刘璋本有倚曹操而拒张鲁之意,其黯弱如此,其地终必旁落。当初刘表托孤荆州之事,主公当未忘怀吧?” 听庞统提到刘表托孤荆州之事,让刘备沉听了吟起来,良久不语。 孔明见刘备久久无语,便开了口。 “主公,士元之议甚是。主公欲兴汉室,必先定基业。否则,终其老而事难成矣。” 孔明语气虽轻,所言却涉刘备痛处。 刘备听了,沉吟良久,才开了口。 “今我已得荆州,可为立足矣。” 孔明与刘备曾有荆州之争,深知刘备此时在想甚么。一听刘备之言,孔明便没再开口。 庞统听了,却急了起来。 “主公,荆州东有孙权,北有曹操。两强之间,怎有可为?益州户口百万,土广财富,当年高祖,便因其而成大业!今张松献图,刘璋相请,乃天赐也?主公岂可逆天而行?” 刘备听了,仍不松口,并道出了他的处世原则。 “今与我水火相敌者,曹操也。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谲,吾以忠;操以狠,吾以宽,每与操反,事乃可成。若以小利而失信于天下,吾不为也。” 庞统一听,笑了,忙说。 “主公之言,虽合常理,然乱离之世,用兵争强,谁以常理自拘?” 诸葛亮听了,这时也开了口。 “是啊。‘兼弱攻昧,逆取顺守,’汤、武之道也。古之圣主亦如此,主公何虑之有?” 刘备听孔明讲了古圣主之道,才似有所动。 庞统见了,立即开了口。 “主公取西川,乃不使其旁落而资曹操。若事成之后,对刘璋报之以义,厚之以禄,强似其降操而隶于阶下,何负于义?” 诸葛亮始终力主取西川,又以荆州刘琮降曹而终至遭杀为鉴,力劝刘备。 “是啊。凤雏之言有理。昔日,主公不忍夺荆州,刘琮以荆州降曹操,不光失了荆州,反遭杀身之祸。地没了,人也没了。主公岂忍刘璋再步其后尘?” 刘备听到此,才点了点头。 第十三章 多事之秋(上) 第七卷 第三十章 多事之秋(上) 刘备终于决定领兵入川,欲将镇守荆州重任委于关羽。行前,他将关羽独自召到书房,殷殷相托。 “二弟,我将领兵入川,荆州之事,兄长重托于你,望慎为持守。” 关于闻言,霍然而起,慨然承诺。 “兄长放心!小弟定不负重托!” 此时,刘备听了,特别语重心长地说。 “二弟,此处仅我二人。为兄有一言相嘱。” 关羽见刘备神色语气都不同寻常,顿时庄重地表示道。 “兄长请讲!” 刘备站起来,执着关羽之手,又拍了拍关羽手臂,谆谆告诫道。 “二弟,万勿轻敌!” 关羽听了,心中暗想。 “原来,这便是兄长最不放心之事。妹妹也一再诫我:不轻敌,便无敌。看来,我当慎之才是。” 关羽想到此,立即昂然而答。 “小弟一定谨记!” 光阴荏苒,刘备率军入川,转眼十载已去。 十年间,曹操已荡平了其他诸侯,形成了魏、蜀、吴三足鼎立,天下三分之势。 十年间,关羽威震天下,镇荆州十年,无人敢近一步! 十年间,关羽一家最为温馨舒适、平静祥和。 十年间,关羽不仅令关平刀法大为精进,还养育了一双可爱的儿女。 此时,正值春光明媚。关羽一家在院中游戏,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三岁的女儿,用布蒙着眼,在与全家一起做“瞎子摸鱼”游戏。 关羽与英娘满脸喜悦,盯着可爱的女儿,避闪着,欢笑着。 十岁的关兴双手吊在关平肩上,也在一起做游戏。 关羽见了,急忙招呼关兴。 “兴儿,你吊着哥哥干甚么?快下来!” “爹爹责我双臂乏力。我与哥哥议定,平日无事,便吊他肩上,以强臂力。” 关兴并未下来,说道。关平也开了口。 “父亲,如此,弟弟练了臂力,孩儿也得了锻炼,两全齐美呀。” 关羽只顾了这头说话,被女儿抓住了。女儿高兴地叫起来。 “好!我抓住爹爹了!我抓住爹爹了!” 关羽乐不可支,呵呵笑着,一家人都很高兴。 “好,我女儿真能干!” 关羽蹲下身,亲了女儿一下。又让女儿为他蒙上双眼。 “来,给爹爹蒙上!” 女儿来给关羽蒙眼睛。关羽身高,女儿够不着,蒙不上,急忙叫关兴。 “哥哥,我够不着,来帮帮我呀!” 关兴跑过来,帮忙给关羽蒙上了眼睛。 一家人又欢天喜地做起游戏来。 一日,关羽得报,廖化率人马来投,便坐在堂上等候。他右首的案头,仍放着那顶被箭射穿冠缨的头盔。 廖化神色兴奋,匆匆进来,便拜倒在地。 “廖化拜见关将军!” 关羽见了,急忙起身去扶。 “快快请起!” 廖化起了身,殷切地望着关羽,请求道。 “关将军,我今率三千人马来投,望将军纳我!” 廖化说完,又拜倒在地。 关羽连忙去扶。 “好!你且起来吧!” 廖化听关羽答应了,但并未起来,反而激动得连连磕头。 “廖化久慕将军英名,愿随鞍前马后。今得遂愿,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关羽听了,也很高兴,连忙去扶廖化。 “好!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关羽扶起廖化。 这时,孙乾兴冲冲地来了。刚一进屋,便兴奋地叫起来。 “关将军,一向可好啊?” 关羽见了孙乾,也十分兴奋,急忙去上迎。 “哎哟!孙先生!你几时到的?为何不先通报一声?” 孙乾仍很兴奋,喜道。 “皇叔已定西川,着我特来报喜讯!” 关羽一听刘备已定西川,十分惊喜,忙道。 “兄长已定西川?” 孙乾仍很兴奋,高兴地点了点头说。 “正是!” 关羽得到孙乾肯定的回答,喜出望外,欣喜地说。 “啊!真是太好了!如此,兴汉基业已定,兄长大事可期呀!” 堂中众人得知刘备已定西川的喜讯,也无不欣喜。 孙乾又对关羽说。 “将军镇荆州,皇叔无后顾之忧,方得一心取西川。将军居功至伟。皇叔赐金五百斤,赐银一千斤,赐钱五千万,赐蜀锦一千匹,以彰将军之功。请将军收讫!” 孙乾说完,叫从人将东西一一抬了进来。 关羽未接封赏,反而望西遥拜,兴奋道。 “贺兄长取川!谢兄长封赏!” 关羽拜毕,又呼关平。 “平儿,汝去西川,一贺伯父取川成功,二谢伯父丰厚馈赠,三请伯父准我入川,与马超比武。” 关平听了,欣然领令。 “是!孩儿便与孙先生一起动身。” 关羽仍很兴奋,听了立即说, “我儿不必久等,宜速启程!” “是!” 关羽遣关平入川,刘备本应高兴,但关平带来关羽请与马超比武的请求,却令刘备十分不安,急忙召孔明商议。 孔明匆匆进来,开口便问。 “主公何事相召?” 刘备听了,面带忧色开了口。 “云长遣关平来答谢,执意来川与马超比武,如何是好?” 刘备说完,仍满脸忧色地望着孔明。 诸葛亮不想道破关羽心境,见了刘备神情,假装不明其意,随口说。 “云长欲与孟起比武,切磋精进,自是好事呀!主公如何不喜反忧?” 听了孔明之言,刘备忧色不减,说道。 “军师有所不知。我那二弟,诸般皆好,就是不易容人。我恐他争胜心切,伤了孟起,误了大事!” 诸葛亮听了,笑了笑说。 “主公,其实我知云长。” 刘备听孔明如此说,疑惑地看着他。孔明见了,又笑了笑说。 “独步天下之人,最为孤独。云长神威盖世,极想寻得与之匹敌之人。孟起曾杀得曹操割须解袍,威震天下,云长方有比武之请。其实,云长是在寻堪与匹敌之人,当然也有一争高下之意。此事我自有办法,主公勿忧!” 刘备听了,忧色仍存,开口问道。 “军师有何良策?” 诸葛亮没有说有何良策,只说了自己欲做之事。 “我与云长捎信一封,他必不来川。” 刘备知孔明精明过人,足智多谋,但未听他说明将用何计说服关羽,心中并未全部释怀,只是听孔明言之凿凿,他没有不信之理,才未多说。 此事言毕,刘备又讲出了所忧的另一件事。 “军师,还有一事,亦令我不安。” 孔明听了,忙问。 “何事?” “当初我与孙权立书,说取西川之后,便还荆州。今西川已定,孙权必来讨要荆州,我将如何应对?” 诸葛亮听了,胸有成竹地淡淡一笑,才说。 “噢,原是此事。主公不必忧心。我早有锦囊付云长,他自会应对此事。” 刘备听孔明说早有锦囊妙计付关羽,心下才完全释然了。 刘备所忧二事都有了着落,才让关平离川返回了荆州。 那日,关羽高坐堂上。面前案首,仍摆着那顶被箭射穿的头盔。 关平神色喜悦,步履匆匆进来,一见关羽便兴奋地说。 “父亲,孩儿自西川回来了!” 关羽见关平平安而回,很是高兴,急忙问道。 “好啊!诸事皆顺吧?” 关平仍兴奋难抑,立即说道。 “诸事皆顺。我赴川之后,全家都好吧?” 关羽听了,忙高兴地说。 “都好。” 此时,关羽最关心的,是他的比武之事,因此急忙问 “那,我入川比武之事如何?” 关平听了,“伯父请军师裁夺。” 关羽一听,便担心起来,急忙问。 “那军师之意呢?” “军师有信在此。” 关平立即呈上孔明之信。 关羽接过信,急忙拆开看了起来。 诸葛亮信中写道: “亮闻,将军欲与孟起分别高下。以亮度之,孟起虽雄烈过人,亦乃黥布、彭越之徒耳,当与翼德并驱争先,犹未及美髯公之绝伦超群也。” 关羽一开始看信,神色严峻,至此,才面露了笑容,又继续兴奋地看下去。 诸葛亮信中继续写道: “今公受任荆州,不为不重,倘一入川,若荆州有失,罪莫大焉!惟冀明照!” 关羽看罢信,抚髯畅笑道。 “孔明知我心也!” 关羽十分兴奋,将信叫堂中之人传阅。 “来来来!都看看,军师如何说!” 堂中众人兴奋地传看信时,关平附在关羽耳边轻声说。 “父亲,孩儿在成都时,诸葛瑾亦到了成都。” 关羽一听,顿时警觉起来。 “兄长曾与孙权有约,诸葛瑾必是去索要荆州。汝可知兄长与军师之意?” “孩儿听说,军师早付锦囊与父亲,便没再多问。” 关羽听了,点了点头说。 “好。为父知道了。” 这时,一小校入报。 “禀将军,诸葛瑾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关羽与关平对视了一眼,才开口传令。 “有请!” 诸葛瑾进来了,毕恭毕敬地双手呈上一封信。 “关将军,皇叔有信,许还长沙、零陵、桂阳三郡予东吴。望将军即日交割,在下好回见吾主。” 诸葛瑾此时来,搅了关羽的兴致,关羽已心中不悦。听说是来讨要荆州,心中更怒。他并不接信,反而勃然变色道。 “我与吾兄桃园结义,立誓匡扶汉室。荆州本大汉疆土,岂可尺寸与人?” 诸葛瑾一听,顿时急了,叫道。 “皇叔有信在此,将军请看!” 关羽仍不接信,回道。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为朝廷,守土有责,断不可与人!” 诸葛瑾万般无奈,差点儿哭起来。 “将军,吴侯执我老小!若不得寸土,必被尽杀,望将军怜之!” 关羽听了,淡淡一笑道。 “此乃吴侯诡计,如何瞒得过我?” 诸葛瑾见关羽铁心不还,也作色相向。 “将军如此,太不给面子了吧?” 关羽起身离案,拔剑过去,怒视诸葛瑾,吼道。 “休得多言!此剑可没面子!” 诸葛瑾见关羽拔剑相向,顿露怯色。 关平见了,急忙劝阻。 “父亲!且看军师之面,万望息怒!” 关羽愤愤地插剑入鞘,吼道。 “若不看军师之面,早叫你回不得东吴!” 此时,关平急忙给诸葛瑾使眼色。 诸葛瑾见了,仓惶而出。 关羽与关平见了,相视暗笑。 堂中众人,也一片欢欣。 关羽见了,对众人开了口。 “此贼虽去,东吴必不罢休!荆州多事之秋已到,汝等当倍加勤谨才是。” 关羽虽然拒绝交割三郡,孙权仍派出了接任三郡的官员,意在强行接收。 这一日,孙权正聚文武于殿中,商议继续索要荆州之事。 一小校匆忙入报。 “吴侯,关羽拒不归还三郡!我派往三郡之官,也尽被关羽下令赶回!” 孙权闻报,大怒。 “甚么?关羽竟敢如此?” 众文武也人人义愤,纷纷指斥。 “关羽竟敢如此欺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众人的一片怒斥声中,孙权怒指鲁肃,责问起来。 “子敬!当初是你作保,借荆州与刘备。言定取西川必还。今刘备已取西川,许先还三郡,然关羽却不肯。我遣往三郡之官,尽被其逐回!你是保人,今当如何?” 鲁肃自知此事之责,见孙权责问,急忙开了口。 “主公,我已思得一计,正欲相告。” 孙权听了,仍怒颜未改,忙问。 “何计?” “我今派人请关羽赴会,暗伏重兵。关羽若来,以善言说之;如其不从,即予杀之,便夺荆州!” 孙权听了,更增疑色,反问道。 “若他不来,如之奈何?” 鲁肃见问,立即答。 “若他不来,我便发兵。” 孙权一听,犹豫了。 “关羽勇猛,恐胜他不得。” 鲁肃听了,反而强硬起来。 “我倾东吴之兵,那关羽仅一人驻守,何愁荆州不得?” 孙权别无良策,只好点了点头。 鲁肃派出的使者到了荆州,关羽竟乐意地接受了鲁肃的邀请,令吴使颇感意外。 吴使行前,关羽还一路将他送出了大门,并再次承诺。 “汝回告子敬,关某明日便来赴宴。” 吴使欣喜而去后,关羽回到院中,关平便不安地开了口。 “父亲,我与东吴,正为荆州之事相持。鲁肃此时相邀,必无好意。父亲何故许之?” 关羽听了,捋髯微笑道。 “我岂不知?” 关平听了,一脸困惑,又问。 “父亲既知,为何还应?” 关羽听了,仍然笑着说。 “我儿想想,孙权未得三郡,必以此再来相索。我若不往,彼必认我怯他。” 关平明白了关羽之意,才点了点头,又说。 “那,明日便由孩儿率兵相护,断不让孙吴之谋得逞!” 关羽一听,阻止了关平之议,但仍面带笑容道。 “不必。明日我独驾小舟,只带亲随十余人,单刀赴会,看那鲁肃如何近我!” 关平一听,十分不安,忙道。 “父亲竟以万金之躯,轻蹈虎狼之穴,恐非所以重伯父之托也!” 关羽听了,捋髯而笑。 “吾于千枪万刃之中,矢石交攻之下,匹马纵横,如入无人之境,岂惧那江东群鼠?” 马良听了关羽之言,也开口相劝。 “君侯,鲁肃虽有长者风范,然今日事急,鲁肃又是保人,难免不生异心。将军明知有诈,仍单刀轻往,甚为不妥呀!” 关羽听了,神色慷慨,豪放而言。 “昔战国赵人蔺相如,手无缚鸡之力,敢于渑池会上,视秦国君臣如无物。我曾学万人敌,岂不如一书生?今我既已许诺,又怎可失信?” 关平听关羽执意单刀赴会,不安更甚,忙说。 “父亲,我等并非请父亲爽约,只是不可单刀赴会。伯父以荆州重托父亲,此时东吴必横心来夺。父亲单刀赴会,若稍有闪失,如何是好?” 关羽见马良也有开口之意,便抬手阻止道。 “我自有主张,汝等休再多言。” 马良见再劝无益,只好说。 “君侯此去,亦当有备,不可仅单刀小舟呀。” “这是自然。” 关羽说完,才转对关平说。 “平儿,汝选快船十只,藏善水之军五百,于江上等候。看吾旗起处,便过江来接应。” 关平听了,心中稍安,急忙领令。 “是!” 吴使欣喜而回。鲁肃得知关羽将赴会,便召吕蒙、甘宁商议。 “关羽将来,我当若何?” 吕蒙见问,立刻献计说。 “我与甘宁,各率一军伏于岸侧。彼带军马而来,便以炮声为号,一齐厮杀。若未带军马,则设伏于堂后,于席间杀之。” 甘宁听了,也立即附和说。 “如此两备,令他有来无回!” 鲁肃听了,连连点头道。 “此事,便仰仗二位了!” 吕、甘二人听了,挺身而起,齐道。 “都督放心!我等将尽力效命!” 次日,鲁肃立于江岸。 遥见江中一船而来。船上一面大旗,大书“关”字。 待船稍近,鲁肃才发现,船上仅数人。鲁肃见了,一脸惊疑,心中惊道。 “难道关羽单刀赴会?” 待到船近,鲁肃才看清,关羽青巾绿袍,立于船头。关羽高大威武,江风吹拂,他巾袍翩翩,长髯飘飘,更显不凡! 关羽身后,周仓持刀而立。 船中,仅**个各挎腰刀的关西大汉。 船一靠岸,鲁肃急忙笑迎上前,口中赞道。 “云长好是威武啊!” 关羽听了,也笑容满面地回言道。 “子敬也颇具长者风范呀!” 关羽上了岸,二人便欢喜地言笑着,并行而去。 二人并行入了大帐。帐中宴席已排开。二人分宾主坐了,便开了宴。 席上,鲁肃虽把盏相劝,却不敢仰视关羽。 关羽见了,暗想道。 “鲁肃贵为都督,统帅东吴兵马,竟不敢仰视,吴中还有何能为之人?” 关羽心中想着,更轻东吴。席间,他笑谈自若,反而像是主人。 良久,鲁肃终于抬头看了关羽一眼,又赶紧低下了头,惴惴不安地着开了口。 “君侯,肃有一言,诉与君侯,敢烦垂听?” 关羽见鲁肃惴惴不安的样子,更显威严,完全是一副居高临下之态,笑道。 “子敬且讲。” 鲁肃听了,仍不敢正眼视关羽,盯着面前酒杯说。 “君侯,昔日令兄皇叔,使子敬于吾主之前,保借荆州暂住,约取西川之后归还。今皇叔已得西川,而荆州未还,当不失言吧?” 关羽闻言,笑了,开口道。 “此乃国家之事,宴席间不便论之。来来来,饮酒!饮酒!” 关羽立即举起酒杯,去邀鲁肃。鲁肃赶紧举杯应酬。 饮过酒,鲁肃略为踌躇后,他又开了口。 “将军,吾主仅江东区区之地,而肯以荆州相借者,为念君侯兵败远来,无以立足也。皇叔今已得益州,则荆州如约当还才是。闻皇叔允先还三郡,而君侯却不从,恐于理不当也。” 关羽听了,正色而言道。 “赤壁之胜,军师之功子敬心知。乌林之役,无一吴兵,全仗我军力战。居此大功,岂徒劳而无寸土之资?足下悉知此情,如何复来索地?” 鲁肃见关羽如此说,也不相让。 “不然!皇叔惨败于当阳,计穷力竭,将欲远窜。吾主念皇叔身无所处,使有所托,以为后功,故允借荆州,相约皇叔取西川而还。今皇叔已得西川,又占荆州,贪而背义,恐为天下所耻也!” 其时,周仓正手持青龙刀立于阶下。听了鲁肃之言,未等关羽开口,便在帐外吼了起来。 “天下之地,唯有德者居之!岂独东吴当有?” 鲁肃听到帐外吼声,不禁一愣。 关羽立即起身出帐,从周仓手中夺过青龙刀,又回到帐中,拄刀在地,当庭而立,目视周仓而叱之曰。 “此乃国家之事,汝何敢多言?还不速去!” 关羽事先已有吩咐。此时,关羽之意,周仓已明。他却佯作愤懑,猛一顿足,含愤而去。 江边,关平立在船头,任江风吹拂,仍一动不动地紧盯着对岸。 周仓出了吴营,大步流星地奔向岸口。 岸侧,领军埋伏的吕蒙,见周仓独自一人出来,顿露喜色,心中暗道。 “周仓一出,堂中只剩关羽,事情更好办了!” 领军伏于芦苇后的甘宁,见周仓一人出来,也高兴地以手击地。 “只剩一人,那厮纵有天大本事,也难逃此劫!” 帐中,关羽此时佯作醉态,手提青龙刀,步履飘忽地走向鲁肃。 鲁肃见关羽提刀而来,顿时紧张起来,一下愣了。 还没等鲁肃做出反应,关羽一飘忽,已到鲁肃跟前,一伸手便拉起了他。 鲁肃顿时目露惊色,脸色发白,浑身禁不住一阵激凌。 关羽没管鲁肃如何,便一手提刀,一手拉着鲁肃,醉步出了帐。 鲁肃早吓得战战兢兢,下台阶时差点跌倒,所幸被关羽提着,才没倒下。 吴兵见关羽拉着鲁肃,大惊,立即冲了过来。 关羽见了,立即对鲁肃说。 “子敬,有您相、相送即可,吴中兵、兵将,且、且回吧!” 鲁肃听了,只好挥手,让吴兵退下了。 江边,关平立在船头,仍在遥望对岸。 遥见周仓大步奔到岸口,连挥手中红旗。 关平立即有力地一挥手,同时大喊。 “开船!” 十只顺风大船顿时如离弦之箭,疾驶向对岸。 关羽拉着鲁肃出了帐,也奔岸口而来。在奔往岸口的一路上,关羽故作醉态,高一脚低一脚地飘忽而行。 鲁肃被关羽抓住,被他拉得东歪一下,西扭一下,一脸惶恐。 他们身后,仅跟着关羽的几名随从,并无东吴兵将。 关羽一边拉着鲁肃走醉步,一边说着醉话。但他话醉意不醉。 “公今请、请我赴、赴宴,休、休谈荆州之、之事。我、我今已醉,恐伤故、故旧之、之情。他、他日,我、我令人请、请公到荆、荆州,另、另作商、商议。如、如何?” 鲁肃听关羽说,他日将请他到荆州,另行商议荆州之事,连忙答应。 “好好好!他日我来赴宴。公且放开我!” 鲁肃像告饶一般,又去推关羽拉自己的手。但他哪里推得开。 关羽任鲁肃推,就是不放手。 鲁肃推了几下推不动,只好任关羽拉着继续走醉步。 关羽继续拉着鲁肃,继续说着醉话前行。 “不、不放!不放!公醉了,我、我若放、放手,公必跌、跌倒。公已年、年高,如何跌、跌得?不放!不放!” 鲁肃一脸无奈,地被关羽拉着,随着他醉步而去。 伏兵岸侧的吕蒙,见关羽拉着鲁肃踉跄而行;身后跟的,仅是关羽的随从,吃了一惊。 “啊?关羽拉着鲁都督,如何敢动?” 伏兵芦苇后的甘宁,见关羽拉着鲁肃踉跄而行;身后跟的,仅是关羽的随从,也吃了一惊。 “呀!鲁都督在他手中!” 甘宁又望岸侧,未见任何动静。 “吕蒙未动,我不能轻进。否则,恐害了鲁都督。” 此时,关平率船,顺风顺水,迅速过了江,已停在岸口。 关羽拉着鲁肃来到岸口,轻身一纵,便已稳立船头,然后转身拱手向鲁肃道别。 “子敬,多谢美酒!关某告辞!” 关羽倏然而至船上,令惊魂未定的鲁肃未来得及回过神,只下意识地拱了拱手,随口应道。 “告辞告辞!” 鲁肃还拱着手,呆立岸边。 关羽的船队已悠然而去。 第三十章 多事之秋(下) 第三十章 多事之秋(下) 光阴似箭,转眼又是数年。 数年间,三分天下之局势虽无大变,但曹操已成了魏王。曹操帐下,孔融、荀彧、荀攸等谋士,因与曹操封王政见相左,或被杀,或赐死,或弃而不用,致悄然司马懿崛起。 司马懿崛起后,一再怂恿曹操,欲袭关羽,然曹操与帐下文武,深惧关羽之威,鲜用其袭关羽之谋,故对关羽威胁有限。然司马氏崛起,对三国局势之变,却是致命之事。 数年间,东吴都督鲁肃已作古。鲁肃临终,向孙权举荐吕蒙,继他镇守陆口。 吕蒙之用,对关羽,对东吴,乃至对三国局势,皆是惊天大事! 吕蒙之谋,致关羽之败;关羽之败,致吴、蜀反目;吴、蜀反目,致吴、蜀相残;吴、蜀相残,致三国三足鼎立之势崩塌! 世间之事,便是这么奇怪。一件未必起眼之事,有时便出人意外地掀起了惊天巨浪!吕蒙之用,便是如此。 当然,这一惊天巨浪,目下仅是风起于青萍之末,因此,关羽仍在书房静静地看书。 五六岁的女儿蹦蹦跳跳,像一只彩蝶翩翩而来,高兴地说。 “爹爹,今日之书,我已全然背得了。” 关羽万分喜爱这个聪明乖巧的女儿。听了女儿之言,关羽大喜,急忙放下手中的书,起身抱起女儿,高兴地问。 “才一个时辰,你便全然背得了?” 女儿见关羽问,自豪地点头说。 “嗯。我且背与您听。” 父女正欣喜地说话间,关平与十三四岁的关兴兴奋不已地奔了进来,欣喜地叫道。 “父亲!伯父拿下汉中了!” 关羽一听,欣喜万分。关羽明白,拿下汉中,日后进兵中原,便无险可阻! 这如何不令关羽兴奋? 此时,关羽欣然而起,大喜道。 “好啊!走!叫你娘去!节日之喜,非同一般,咱们好好庆贺庆贺!” 自天下三分,曹操对吴,有赤壁之鉴,不敢妄动,彼此虽偶有摩擦,然仅是小打小闹,无关痛痒,更不伤筋骨,两国便这样相安无事地过着。对蜀,他与诸将更是无不畏惧孔明之智、关羽之勇,十余年不敢向刘备用兵,连小打小闹,也只敢欺负孙权,断然不敢惹刘备。 曹操此时虽已晋身王位,然数年不曾扩疆拓土,也未曾增兵添将,实力并不见多大增长,因此,无论对吴对蜀,他都从不敢再轻易用兵,而是数年如一日,一直平静地经营着自己的一亩二分地。 但曹丕匆匆进来,立即打破了这种平静。 “父王,刘备已取汉中,还自封汉中王!” 曹丕一改历来谨小慎微的样子,又急又怒地大叫着。 曹操闻报,又惊又怒,猛一拍案,霍然而起,大声怒吼。 “甚么?织席小儿,安敢称王?” 帐下众文武得知刘备取了汉中,还自封汉中王,也群情激愤。王府大厅内,顿时一片哗然。 “织席小儿!竟如此猖狂!” “魏王!刘备夺地称王,欺大王如此,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啊,大王!岂能任刘备逞狂?” 众文武纷纷怒吼。 曹操面对愤怒异常的众文武,振臂大吼。 “传令!举全国之兵,由本王亲率,决战刘备!” 众文武久不征战,也心中痒痒。听曹操愤而传令,人人义愤,齐声怒吼。 “对!决战刘备!决战刘备!” 此时,谋士荀彧、荀攸、孔融等,因与曹操封王政见相左,或被杀,或赐死,或被冷落弃用,已无缘涉政。司马懿便立即闪身出班,开口阻道。 “大王,蜀地多险,且远隔万水千山,切不可因一时之怒,亲劳车驾远征啦!” 曹操听了,仍怒气难消,骂道。 “织席小儿,如此张狂,我此恨难消!” 司马懿听了,立即献计说。 “大王,臣有一计,无需大王用兵,便令刘备在蜀自受其祸。待其兵衰力竭,只需一将征之,便可功成!” 自荀攸弃用后,司马懿渐次成了曹操所倚之重要谋臣。听司马懿说有计可破刘备,曹操怒气稍减,忙问。 “愿闻高见。” 司马懿见曹操问,立即禀道。 “江东孙权,以妹嫁刘备,又窃取回去,以致孙刘失和,彼此心存芥蒂久矣。今刘备占荆州,今拒不归还,更致彼此俱怀切齿之恨。大王此时若遣一能言之士,往说孙权,称大王愿助之取荆州,孙权必兴重兵西向。刘备闻警,必发两川之兵东下。待双方激战,两败俱伤之时,大王再出兵,岂不大妙?” 曹操听了,顿时转怒为喜,连声称道。 “善!善!” 曹操言罢,当即遣满宠使吴。 孙权得知曹操遣满宠来吴,立即召集文武商议对策。 “曹操遣满宠来吴,我将如何应对?” 张昭见孙权发问,首先开了口。 “主公,吴、魏两家,本无仇恨。皆因孔明蛊惑,致两家连年征战,生灵涂炭。今刘备夺汉中,又称王,进逼中原,曹操遣使,必有求和之意。和则两利,战则两伤,若曹操遣使求和,主公但可允之。” 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 “昭公差矣!” 孙权与众文武循声而望,只见一身形矮小的少年出了班。此人便是陆逊。 此时,虽然孙权与众文武皆注目于他,陆逊仍不慌不忙,侃侃而谈。 “吴侯,吴、魏连年征战,皆因强魏屡屡欺我,必欲夺我江南之地。方今天下,虽三足鼎立,然吴处弱势,魏为霸主。世间,岂有霸主取悦弱者之理?” 张昭已年高,陆逊仿佛是他的孙子。虽然陆逊当庭驳了他,他仍温和地笑了笑问。 “依你之言,主公当如何?” 陆逊虽年幼,却并无怯色,见张昭问,又说。 “今刘备已取汉中,威逼中原。曹操遣使,乃恐我乘虚袭其后也;纵有结好之意,亦为自保计,而非弃恶从善也。当此之时,吴侯可召来使而问之。若于我有实利,可择其善而从之。若彼欲将刘备锋芒引向我,诱我自蹈火炕,则严词拒之。若仅虚与委蛇,不妨乘虚袭其后,取淮泗之地于囊中,再图进兵中原,以借刘备之势,壮我东吴之威也!” 孙权听陆逊说得头头是道,笑了。 不少文武听了,都大为惊讶,议论纷纷。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孙权此时神色大悦,顾左右道。 “好。宣满宠。” 左右立即去召满宠。 不久,满宠便随左右,恭敬而入,开口道。 “满宠奉魏王之命,拜见吴侯!” “免礼!伯宁,魏王遣你来吴,不知何事?” 满宠见孙权问,恭敬地答。 “呈魏王之书,达魏王之意。” 孙权已有陆逊之言,心中有底,便道。 “好,你且道来。” 满宠见孙权态度友善,心中暗喜,开口道。 “吴侯,吴、魏自来无仇,皆因刘备,屡致征战。今魏王差我,约吴侯攻取荆州。魏王以兵临汉川,吴侯则率兵西向,首尾夹击。破刘备之后,共分疆土,誓不相侵!” 孙权听了,装出一副颇为兴奋的样子,说的却是模棱两可的话。 “好啊!魏王之意,我已尽知。请伯宁回复魏王,我异日将遣使,详议此事。” 孙权嘴上虽如此说,行动上却久久没有下文。 关羽得知魏、吴相约,共破荆州之消息,一面立刻飞报成都,一面聚众商议。 “各位,今闻曹贼遣满宠使吴,约吴共取荆州。各位以为我当如何?” 众人一听魏、吴合兵来攻,无不惊讶。 王甫听了,立即开了口。 “君侯,若魏、吴合兵是真,则荆州危矣!” 廖化见关羽听了并无急色,也开了口。 “是啊。君侯,当今三国,若两国合兵向我,其害难料啊!” 二人说过,关平见关羽仍若无其事,急忙问道。 “父亲可是认为,魏、吴难以合兵?” 关羽听了,点了点头说。 “正是。我取了汉中,威逼中原,曹操始遣满宠使吴,说吴共取荆州。曹操之意,是将我之锋芒,引向东吴。对此,东吴焉能不察?怎会引火烧身?” 众人听了,有人点头,也有人摇头。 王甫便是摇头者之一。 “君侯,孙权欲得荆州久矣。即便魏、吴不会合兵攻荆州,然此时之魏也断不会袭东吴。东吴无后倾之忧,倾其国之兵向我,也不可轻视呀!” 关羽听了,笑了起来,说。 “东吴群鼠,只会避入江东,据险而狂。若无长江天堑,恐早已灰飞烟灭,何足道哉?即便不忧曹操袭其后,也不敢觊觎我荆州!” 关羽语气豪壮,有人听了,已点起了头。 王甫听了,仍是摇头不已,忙说。 “君侯,群雄并起之世,东吴不仅得存,且三分天下有其一,绝非等闲之辈呀!君侯不惧东吴,然不可不防,方为万全啦!” 关平听了,也立即开了口。 “是啊,父亲。魏、吴既有合兵之举,还当速报伯父,以防万一为好啊!” 关羽听了关平之言,点了点头道。 “我儿放心,我已飞报成都。” 刘备得到关羽急报,立即召集文武商议对策。 “诸位,今接二弟飞报,曹操欲结东吴,共取荆州。我将如何?” 众人听了,有些惊异。 诸葛亮听了,却面色平静地说。 “我料曹操,必有此谋。曹仁今守樊城。吴中谋士必请曹操令曹仁兴兵。” 刘备听了,有些不安,忙问孔明。 “似此首尾夹击,荆州岂不危险?军师有何良策?” 诸葛亮胸有成竹,听后说道。 “可速遣人传令云长,先取樊城,使敌胆寒,魏、吴之盟自然瓦解。” 刘备听了,立即赞同。 “好。” 孙权应付走满宠后,却迟迟不回复曹操。 这一日,孙权正在房中处理庶务,诸葛谨进来了,问道。 “主公迟迟不复曹操之请,可是忧其诡诈?” 孙权见问,台头回答道。 “正是。刘备取汉中,直逼中原,其锋甚劲。此时曹操约我攻荆州,分明欲将刘备锋芒引向东吴。我岂可中其奸谋,引火烧身?” 诸葛瑾听了,又说。 “主公所言极是。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子瑜但讲无妨。” 诸葛瑾见孙权如此说,才开口道。 “主公,我闻关羽有一女,甚是乖巧伶俐,关羽视若掌上明珠。若主公与关羽结成秦晋之好,日后诸事必谐。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孙权一听,大喜,忙道。 “关羽之威,天下无双!此等好事,还望子瑜善为谋划。” 诸葛谨见孙权大为欢喜,也很兴奋,立即道。 “是!我今日即赴荆州,力促此事!” 诸葛谨来到荆州,称有要事求见关羽。关羽闻报,念在孔明之面,立即相请。 诸葛谨进了荆州,关羽与诸葛谨共进大堂坐了,才问。 “子瑜此来,不知何事?” 诸葛谨前次因讨荆州三郡来见关羽,被关羽狼狈逐出,至今心有余悸。今见关羽神情平静,心中才放心了,开口道。 “我特来求结两家之好。” 关羽一听,顿露喜色。 “噢?吴侯欲送还孙夫人?” 诸葛瑾见关羽露出喜色,心中暗喜,但听了关羽之言,又有些忐忑了,心中想道。 “原来,关羽竟以为我将送还孙夫人。若他知不是,那当如何?” 诸葛瑾如此想着,心中有些不安起来。但他又转念一想道。 “我乃撮合姻缘,此乃好事,想必关公当不见责吧” 诸葛瑾想到此,含笑答道。 “非也。吾主有一子,甚聪明英俊。闻将军有一女,特来求亲。两家结好,拼力破曹,共扶汉室,既成美事,又平天下。望君侯思之。” 关羽压根儿没往此处想!他越听越怒,最后勃然而起,吼道。 “吾虎女,焉嫁犬子?不看汝弟之面,立斩汝首!左右!与我逐出!” 未等左右动手,诸葛瑾已吓得抱头鼠窜。 诸葛瑾狼狈逃回,如实告与孙权。孙权不听犹可,一听简直气炸了肺!他“砰”的一拳砸在案上,狂怒地咆哮着。 “何等无礼!何等欺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孙权顿时气得呼呼喷气。 诸葛瑾则在一边低头肃立,连大气也不敢出。 孙权怒不可遏,立即召集文武传令。 “今我欲应魏王之约,举兵夺荆州。谁可献良策?” 众文武知孙权素来不信曹操,今日突然宣布欲应曹操之约,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众文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堂中一时无人答话。 此时,陆逊初生牛犊不怕虎,出班开了口。 “吴侯,曹操久欲篡权,所惧者,刘备也。今曹操遣使约我兴兵取荆州,乃嫁祸于我也!” 孙权听了,仍面带怒容地开了口。 “孤欲取荆州久矣,恰值魏王相约,此正当其时也。” 陆逊毕竟疏于世故,不体孙权之意,又谏阻起来。 “吴侯,曹仁屯兵襄阳、樊城,距荆州近在咫尺,且旱路可取荆州,并无长江之险相阻,曹操为何不取?却要主公动兵,是何居心?” 孙权听了,怒气稍平,才掂量起轻重来,心中暗忖。 “是啊,关羽辱我,仅关颜面;曹操害我,关乎存亡。我岂可盲动?” 陆逊见孙权沉吟不语,又开口道。 “若主公欲动兵,可遣使致曹操,令曹仁自旱路先进兵荆州。曹仁兵动,关羽必发兵夺樊城。此时主公可遣一将,暗取荆州,则一举可得也。” 孙权此番决意发兵,盖因一时之怒,尚未想到此处。一听陆逊之言,顿时转怒为喜,当即准了。 “好!即行此计!” 得知刘备取了汉中,关羽即遣马良往贺。闻马良回归荆州,关羽立刻满脸喜色地候在门外。 马良一到,关羽急忙迎上去,欣喜地开了口。 “司马一路辛苦!此行前往西川,不知兄长有何嘱托?” 马良也很兴奋,忙道。 “谢君侯来迎!祝君侯列五虎上将之首!此处有汉中王之信。” 关羽听了,更见喜色。他接过信,却未看,反而欣喜地问起来。 “五虎上将?哪五虎?” 马良见问,立即答道。 “关、张、赵、马、黄是也。” 关羽一听,他自己都不知为何,突然怒从心发,顿现恼色,怒道。 “黄忠何许人也?敢与吾同列?堂堂大丈夫,岂与老卒为伍?” 马良一听,笑了起来,说。 “君侯差矣。昔肖何、曹参,与高祖同举大事。而楚之亡将韩信,封王居肖、曹之上,却未闻肖、曹有怨。今君侯位列“五虎上将”之首,更与汉中王有兄弟之义,岂与他人等哉?” 关羽一听,立即意识到,刚才的无名火,使自己大为失态。他立即深深一揖,忙说。 “关某之不明,几误大事!多谢足下见教!” 马良见了,赶紧谦让。 “君侯休要如此。今汉中王拥五虎之威,乃汉室之幸也!若五虎齐出,天下难敌;若五虎相争,其情何堪?君侯领五虎之首,必知此理,马良怎敢见教?” 马良明明“教”了关羽,话却说得极其得体。几句话,说得关羽频频点头,口中说道。 “司马之言甚是。正所谓‘人心齐,泰山移’是也!” 此时,关羽才展开刘备书信看起来。看过刘备书信,关羽便对众文武开了口。 “诸位,今汉中王令我领兵取樊城,我拟立即进兵。” 关羽说完,众人纷纷点头。马良立即高兴说。 “汉中王已取汉中,若君侯再取樊城,他日进兵中原,便势如破竹矣!” 王甫听了,也兴奋说。 “曹操失了汉中,又折了夏侯渊,锐气大挫,人心惶惶。君侯奋我雄威,樊城一举可下也!” 众人听了,无比兴奋,纷纷说道。 “是啊!今取樊城,正当其时也!” 关羽听了,大喜,立即传令道。 “傅士仁、糜芳,二将听令!” 傅、糜二将闻令,挺身而出。 “在!” “今令你二人为先锋,先引一军屯于城外!” “是!” 二人慨然领令而去。 关羽万万没想到,二人一去,便出了大事! 当日深夜,关羽已入睡,突然被阵阵轰隆隆的炮声惊醒。他一挺而起。随即,在此起彼伏的炮声中,传来“失火了!失火了!”的惊呼声。 关羽闻声,神色惊异,一边披挂,一边匆匆出门。 关羽也神色慌张地跑来了。 关羽见了关平,急忙问。 “何来炮声?何处失火?” “皆来自城外营寨!父亲,待我先去看看。” 关平匆匆说着,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关平去后,关羽在街上匆匆而行,直奔城外。 不少人马纷纷从他身边跑过。 此时,关平飞马从前方奔来。 关羽一见关平,立即问道。 “营寨因何失火?” 关平忙答。 “不知。” 关羽听了,急忙又问。 “可曾有敌?” 关平又急忙答。 “未见来敌。” 关羽听了,面露困惑,却仍在疾行。 城外营寨,大火在熊熊燃烧。 关羽与不少人马在奋力扑火。 关羽一边扑火,一边问身边的士兵。 “可知何事起火?” 一个士兵见关羽问,忙答。 “两位将军饮酒,酒醉遗火,烧着了火炮,引燃大火。” 关羽闻士兵之言,顿时大怒,转身而去。 关羽满面怒容,立于帐中。 傅士仁与糜芳战战兢兢地进了帐。 关羽一见二人,大声怒吼。 “与我拿下!” 左右立刻执住二人。 关羽怒不可遏,吼道。 “我令你二人为先锋,未曾出师,便将许多兵器粮草烧毁,火炮还打死许多本部军人!如此误事,要你二人何用?与我斩了!” 二人自知罪大,并不求饶。 倒是马良开了口。 “将军,未曾出师,先斩大将,恐于师不利呀!可否暂免其死,令其待罪立功?” 关羽听了,强抑怒火,沉吟良久才开了口。 “吾看司马之面,暂饶你二人!与我摘去先锋印信,各责四十大板!糜芳责守南郡,傅士仁责守公安。若有差池,二罪并罚!” 二人满面羞惭,立即诺诺而退。 关羽立即传令廖化。 “廖化!” “在!” “令你为先锋!” 廖化闻令大喜,立即领令。 “廖化遵命!” 关羽又传令关平。 “关平!” “在!” “令你为副将,总领中军!” “是!” 关羽这时才传令尹籍。 “尹籍!” “在!” “令你为参谋,一同征进!” “是!” 关羽传令毕,转向马良开了口。 “司马此行赴川,请转告汉中王,勿为我虑。” 马良听了,立即道。 “是。愿将军旗开得胜!” 关羽调兵完毕,是夜宿于帐中。半夜,关羽突然一惊醒来,一边神色惊异地揉着自己的左脚,一边令人去唤关平。 关平闻关羽半夜急召,不知何事,立刻披衣就跑。进关羽帐时,关平还在一边整衣,一边急急地问。 “父亲急急相召,不知何事?” 关羽示意关平坐了,才开了口。 “适才我得一梦,梦见一只黑猪,体大如牛,忽从帐外冲入,咬住我左脚不放!我拔剑斩之,声如裂帛,我一惊而醒。此时,左脚仍隐隐作痛。” 关羽叙说着,疑虑重重,仍然揉着左脚,又忧心忡忡地说。 “我遣傅士仁、糜芳为先锋,大军未动,竟失火烧营。今我方传令用兵,又夜梦猪咬左脚,且醒来尚痛。不利如此,令我不知如何是好?” 关羽仍疑虑重重。关平见了,宽慰起来,说。 “孩儿闻,猪有龙象。龙附足,乃升腾之象,主父亲当升迁,无需疑忌。” 关羽听了,虽点了点头,仍面带疑色。 次日,关羽又聚众人于帐内。他仍忧心忡忡地开了口。 “前有傅士仁、糜芳自烧营寨,今又梦巨猪咬我左脚。我用兵以来,从未历此怪事。平儿称,此梦主我当升迁,然我心中颇觉不安。诸位且与我详详。” 王甫听了,第一个开了口。 “君侯,猪有龙象。猪附足,乃升腾之象也。关平将军所言有理,此主将军当升迁,无需疑忌。” 关羽听了,仍忧色未减。 廖化见了,也开了口。 “君侯,今两军尚未接战,将军若疑用兵不利,可暂收兵,以避不吉。” 关羽听了,笑了笑道。 “吾已年近六旬,大丈夫,死有何憾?何必朝令夕改?” 这时,一小校进帐禀报。 “君侯,汉中王使者到!” 关羽闻报,急忙率众起身相迎。 使者进了帐,高声宣道。 “汉中王旨:拜云长为前将军,假节钺,都督荆襄九郡事!” 关羽闻旨,急忙叩谢。 “谢汉中王!” 关羽接旨毕,众人一齐向关羽道贺。 “贺君侯荣升!贺猪龙之瑞!” 关羽此时方才疑虑尽消,抚髯开怀畅笑起来。 第三十一章 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上) 第三十一章 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上) 关羽消除不祥疑虑后,立即下令进兵樊城。 自从见了关羽斩颜良,曹仁便深惧关羽。得知关羽率军来攻,曹仁顿时方寸大乱,立即召集帐下诸人,计议抵敌关羽之事。 正计议间,探马急忙奔入报道。 “报!关羽率军杀来,离城仅五十里了!” 曹仁闻报,大惊道。 “关羽进军如此神速,此来不善啦!” 副将翟元听了,却颇不以为然,叫道。 “将军,休管他善与不善!趁关羽立足未稳,且先予以痛击再说!” 曹仁听了,立即否了。 “不可!我知关羽,勇猛无敌,极善用兵,不可与战!汝等速速加固城防,以利坚守!” 翟元一听,立即挺身抗言道。 “魏王与东吴约会,令将军进兵取荆州。今关羽自来送死,荆州正可一鼓而下,将军何故避之?魏王之令,岂可不遵?” 翟元本是副将,又抬出曹操之令,令曹仁一时无话。 参谋满宠见曹仁不知如何开口,便站了出来道。 “吾素知关羽,有勇有谋,不可轻敌。将军拟坚守,实为上策!” 骁将夏侯存一听,愤然作色,怒斥满宠道。 “腐儒枉读兵书!岂不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关羽长途驱驰,我军以逸待劳,优势自见,自可一举而胜。此时得利不攻,岂不负魏王之望?” 满宠遭了喝斥,又听夏侯存搬出魏王说事,便不再言语了。 曹仁听了,仍犹豫不决,心中暗想道。 “关羽神勇,世无匹敌,今以我之兵去迎战,无疑以卵击石,岂可轻战?” 曹仁想着,仍不开口。 翟元见了,又开口叫道。 “魏王有令,将军岂可迟疑?” 翟元乃副将,其位仅在曹仁之下,他又一再抬出曹操压曹仁,曹仁无奈,只好答应出兵迎击关羽。 “好吧。,即日迎战关羽。” 曹仁答应了出兵,便立即下令。 “满参军!” “在!” “今令你率军守城!” “是!” “翟元、夏侯存!” “在!” “今令你二人,率军为前部!” “是!” 曹仁又说。 “我自领中军,起兵迎战关羽!” 此时,关羽兵抵樊城,已安下营寨,便聚帐下人等计议攻取樊城之事。正议间,探马进帐禀报。 “报!曹仁督襄阳兵马,已向我杀来!” 关羽一听,反而笑了,立即抬手召廖化与关平,说道。 “廖化、关平,近前受计。” 廖化、关平靠近关羽,关羽便附耳面授起了机宜。 “我料曹仁,必遣翟元与夏侯存为前部。汝二人领军,分头迎战翟元与夏侯存。” 二人立即领令。 “是!” 二人领令后,关羽又说。 “汝二人首战,只许败,不许胜,且须退兵二十里安营。” 二人对退兵二十里安营大为不解,忙说。 “诈败可也,为何退兵?” 关羽没理二人之问,继续说道。 “次日再战,汝二人仍只许败,不许胜,且再退兵二十里安营。” 二人一听,更沉不住气了,急忙道。 “如此天天退兵,不日便退到荆州了!” 关羽听了,笑了笑道。 “好戏尚未开始,汝二人急甚么?” 二人听了,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关羽见了,继续说。 到了第三日,汝二人但闻炮响,立即挥军杀回!其时,汝二人便知,我为何一再退兵了。 至此,关平、廖化二人始欣喜而笑,一齐起身领令。 廖化受计之后,立即率兵出营。他手提长枪,出阵迎战翟元。 一阵激烈搏杀之后,廖化突然虚晃一枪,回马便走。 翟元见廖化败走,心中暗喜道。 “这战关羽之首功,看来本将军夺定了!” 翟元想着,立即拍马追赶。 廖化并不抵抗,一路奔逃而去。 夏侯存首战关平,也获胜而归,十分得意。 关羽不仅首战失利,全军还倒退了二十里安营! 这让翟元与夏侯存更加忘乎所以,兴奋难抑。是夜,翟元与夏侯存便在帐中大摆酒宴庆功。 曹仁率帐下文武一到帐,翟元便立即兴奋地迎上去,欣喜道。 “将军,首战大捷,可喜可贺呀!” 翟元自己建功,却向曹仁贺喜,还算给够了曹仁面子。 夏侯存听了,也难抑兴奋地开了口。 “是啊。向闻关羽如何如何,原来不过如此!” 二人既是贺胜,更是炫耀。曹仁听了,却并不兴奋,反而警诫二人道。 “汝二人切莫妄喜,小心此乃关羽诡计。” 翟元听了,洋洋得意,全然不以曹仁之言为意,得意道。 “将军多虑了!此战杀得关羽倒退二十里。我与夏将军一路追杀,关羽溃不成军,不堪一击!如此惨败,言何诡计?” 夏侯存听了,也不屑地说。 “我军之中,向来有人妄自菲薄,长关羽之志气,灭自己之威风,久而久之,便有了关羽不败之神话。以此战观之,关羽不过尔尔,何足惧哉?” 翟元听了,又立即说。 “是啊。这便是将泥塑成神,自己再去拜!” 曹仁听了,没再多说。他疑虑重重地看了看二人,便转身离去了。 次日再战,翟元与夏侯存又大胜廖化与关平,逼得关羽大军又退军二十里安营! 二人再胜,更是兴奋,一路追赶廖化与关平,一路得意非凡。 第三日,翟元与夏侯存又杀得关平与廖化大败而逃。追赶路上,翟元得意地对夏侯存说。 “今日,又杀得关羽全军打败,再退二十里,再过几日,便可杀进荆州了!” 夏侯存听了,也喜不自胜,神色欣喜地说。 “是啊。若依腐儒之论,我等至今仍被关羽围着打,岂有今日之大胜?” 翟元听了,此时更加忘乎所以,大笑道。 “人道关羽如何如何,不想竟成我俩手下败将!经此一战,我俩便可天下闻名!岂不乐哉?” 二人大笑着,一路向前,好不风光! 行了一阵,夏侯存突然勒住马,对翟元说。 “且等等曹将军吧,不然,功劳便由我二人全得了。” 二人说着,又一阵得意的大笑。在大笑声中,二人勒住了马。 此时,曹仁率军,正在山谷中小心翼翼而行。 曹仁一边小心张望,一边暗想。 “此处山势奇险,若遇关羽埋伏,我将休矣!” 曹仁想着,眼神更加不安地四下张望。 突然,山谷中一声炮响,顿时杀声四起,乱箭、滚石、擂木,随即齐下。 曹仁大惊,急忙大吼。 “快传前军,撤!人马随我,速返襄阳!” 曹军顿时大乱,四散狂逃。除了被乱箭、滚石、擂木所击,曹军还自相践踏,顿时死伤无数!哭喊盈天! 曹仁神色仓惶,见兵败如此,立即夺路而逃。 神色兴奋的翟元和夏侯存,突然听得身后炮响,顿时大惊。翟元立即惊叫起来。 “不好!定是关羽断了我退路!” 这一惊呼之后,翟元与夏侯存顿失了刚才的喜悦与威风,二人立即拨转马头,连连加鞭,拼命回逃。 二人正逃间,廖化与关平率军,突然从两翼喊杀而来。 翟元与夏侯存此时根本不敢迎战,仓惶回马,落荒而逃。 曹仁率残兵仓惶逃到襄阳城外,遥见城头已换成了“关”字大旗,曹仁更惊,急忙大叫。 “快!火速退守樊城!” 曹仁大叫一声,率先夺路而逃。 翟元与夏侯存催马狂逃,转过一个山嘴。 关羽提刀立马,拦住了去路。 翟元与夏侯存见了,大惊。 此时,身后喊杀声已近。 翟元与夏侯存回头一看,关平与廖化正率军从身后喊杀而来。 二人顿时魂飞胆丧,只好一起杀向关羽。 关羽双目紧盯着二人,待二人奔近,还没容二人出手,便快如闪电地“唰唰”两刀,将二人斩于马下! 曹仁率残兵败将,仓惶逃到樊城,满宠迎着。 曹仁分明让满宠留守襄阳,今见他竟在樊城,避头便问。 “我出兵方一日,如何便失了襄阳?” 满宠听了,忙道。 “将军率军离城一个多时辰,关羽便率军杀来了。守城将士见是关羽亲自领军杀来,皆裂胆颤抖。关羽在城外大叫,‘降者赏!抗者杀!’守城将士便开门降了。我若走慢一步,恐已不复存矣。” 曹仁听了,长叹一声,忧道。 “唉!关羽之威,竟至于此!深悔未听公言,致兵败将亡,失却襄阳!今关羽必攻樊城,如之奈何?” 满宠听了,也无计可施,无言以对。 二人心神不宁,一路默默进城。 进城一路,曹仁长吁短叹,不时摇头,明显心中极其不安。 满宠见曹仁满腹茫然,一腔无奈,劝了起来。 “胜负乃兵家常事,将军勿因一时之失而气馁。” 曹仁听了,仍叹息不止,摇头忧道。 “胜负是乃兵家常事。然我今日面对者,乃关羽也,我如何胜得?” 满宠听了,也无良策,只好说。 “关羽乃虎将,且足智多谋。将军不可轻敌,只宜坚守。” 曹仁听了,虽连连点头,但心情一点也没好转。 这时,翟元与夏侯存的败兵奔了回来,急报曹仁。 “报!将军,翟将军与夏侯将军回军路上,遇到关羽……” 曹仁大惊,未等听完,便急忙问。 “如何?” “关羽唰唰两刀,快如闪电,二位将军未及出手,便一起没了!” 说话时,败兵仍难掩惊恐。 曹仁与众人听了,全木了,无人动,也无人出声。 关羽率军追至樊城,立即率帐下文武来到江边,指点着江对岸,对关平与廖化下了令。 “关平、廖化!” “在!” “汝二人速去备船!明日渡江,攻打樊城!” “是!” 关羽下令毕,仍没离开江边。他遥望着江对岸的樊城,静静地思考着攻城之策。 关羽离开江边后,率众人走在路上。走在关羽身后的王甫,这时开了口。 “君侯,荆州不容有失。今我攻樊城,必得速决。否则,吕蒙屯兵陆口,意在荆州。倘率兵径取荆州,如之奈何?” 关羽听了,点了点头,心中想道。 “我何尝不忧此。然兄长令我取樊城,我如何两顾?” 关羽心中这样想着,转对王甫说。 “我亦常念及此,汝可提调此事。” 王甫听关羽令他提调,赶紧询问关羽之意。 “王甫遵命!不知将军有何打算?” 一直以来,关羽都想在沿江建烽火台,以备东吴暗算荆州。今见王甫询问,便说。 “汝去沿江上下,或二十里,或三十里,选高处设置烽火台,每台以五十军守之。倘吴兵渡江,夜则明火,日则升烟。我闻有警,即亲往击之!” 王甫听了,仍面存疑虑说。 “如此虽好!然糜芳、傅士仁守隘口,恐不尽力,必得一人总督荆州之事,方为万全。” 关羽听了,说。 “我已委潘浚。” 王甫一听,当即摇头说。 “君侯,潘浚多忌而好利,不可任用。可差前军督粮官赵累代之。赵累忠直廉洁,用之万无一失。” 关羽听了,想了想说。 “赵累现掌粮草,亦是重事。吾知潘浚为人,汝勿多疑,只与我筑烽火台去。” 王甫见关羽仍用潘浚督荆州,有些急了,又道。 “君侯,粮草事重,荆州得失更重啊!” 关羽听了,又想了想,才开口说。 “既已差定,不必更改,免伤士气。” 王甫听了,只好辞了关羽,怏怏而去。 关羽即将渡江攻城,令曹仁忧心如焚。他面带忧色,将帐下文武聚到一起传令。 “关羽不日将渡江攻城。汝等当随时巡查,坚壁高垒以待,不可轻战!” 曹仁话音刚落,堂外已响起探马的惊呼声。 “报!” 曹仁与众文武正惊异间,探马已随声入堂。 “将军!不好啦!关羽率领大军,正渡江杀来!” 曹仁闻报大惊,仓惶道。 “啊?何其快也!如之奈何?” 众人闻报,也尽皆失色。 满宠见满堂慌乱如此,立即出班叫道。 “将军!只可坚守,断不可轻战啦!” 部将吕常听了,大怒,当即吼道。 “将军!文官之言,一再误我!只可坚守,如何退敌?某愿领兵数千,拒敌军于襄江之外!” 满宠听了,也怒不可遏,吼道。 “不可!翟元、夏侯存之失,岂可重蹈?” 吕常听了,冲到满宠面前,按剑怒吼道。 “为何不可?兵法云:‘军半渡可击!’今关羽军半渡襄江,何不击之?若临城下,亟难抵挡!谁之责?” 听了吕常怒问“谁之责”,满宠与堂中之人,便无人再言语了。 曹仁无奈,只好令吕常率三千人马,出城迎战关羽。 吕常率兵马一出城,便直奔江边。 此时江边,周仓扛刀牵马,立于岸上。 关羽从一只大船上一跃,便稳稳落身在马背上。 吕常身后不远,一个小校惊异地望着远处江岸。 吕常身后,不少曹军将士也惊异地望着远处江岸。 远处江岸,关羽一跃便落身马背,再从周仓手中接过青龙刀。便威风凛凛地迎着曹军杀来。 小校见了,顿时面无人色,大声惊呼。 “不好!关羽杀来了!” 闻此惊呼,不少曹军立即返身便逃。 吕常身后的队伍顿时大乱,同时响起一片震天动地的惊呼声。 “不好!关羽杀来了!关羽杀来了!” 吕常见人马不战自溃,狂怒地咆哮起来。 “站住!站住!” 但是,他的咆哮声完全淹没在“关羽杀来了!”的惊呼声中了。 吕常大怒,拔剑连砍了好几个逃兵。但这丝毫阻止不住人马溃逃。 这时,吕常身后喊杀声大起,他回头看去,大吃一惊。 关羽正率人马喊杀而来。 吕常惊恐异常,也顾不了那么多,立即加鞭回逃。 曹军人马蜂拥逃回护城河畔,一片惊慌嘈杂。 因人马突然逃回,城上来不及放下吊桥。 见吊桥尚未放下,不少人逃回的人望着城上,惊恐地大叫。 “快放吊桥!快放吊桥!” 这时,吊桥才缓缓向下放起来。 城下逃回的人,一个个神色紧张,全都眼巴巴地望着缓缓而下的吊桥。 突然,一阵喊杀声从众人身后传来。 城下逃回的人闻声,惊恐地目光一齐向后。 数百步之外,关羽正率人马喊杀而来! 城下逃回的人马惊恐异常,顿时大乱。 此时,吊桥才放下一半! 逃回的人马见了,更是慌乱。不少人等不及吊桥落地,便“卟嗵卟嗵”地往护城河中跳。 曹军不会水,一跳进护城河中,一个个扑腾两下,便沉没在了水中! 人一惊恐至极,心神俱乱,便难计后果了。尽管跳入河中的人都沉入了河中,但这仍然阻挡不住后面的人纷纷往里跳! 如此乱跳,淹死之人,不计其数! 曹军不战自溃,大量淹死在护城河中,令曹仁垂头丧气。 堂中众文武,也尽皆默然。 满宠盯着吕常,大声问他。 “吕将军,你率三千人马出城,仅剩三百人马回城,可知关羽之威了?” 吕常听了,并不买帐,反而大声吼道。 “人马不战自溃,皆因汝等!摇唇鼓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惑乱了军心!致有今日!汝等腐儒,便是罪魁祸首!” 曹仁一听二人相争,烦恼地大吼。 “休再争了!如今,关羽攻城甚急,我将如何?” 满宠听了,立即回道。 “将军,为今之计,宜速遣人向魏王求救!” 曹操见刘备取了西川,便欲占住东川,以抗衡刘备。谁知,东川未曾占得,反失了汉中,死了夏侯渊! 此时,曹操一脸烦恼,正在为未取得东川,反失了汉中,更死了夏侯渊大光其火,对众文武怒道。 “本欲取东川,反却失了汉中,死了夏侯渊。刘备之势,甚嚣尘上;我却屡战屡败,节节后退!汝等为何不拿退敌良策?” 听了曹操之言,满堂文武,尽皆低头不语。 这时,曹仁的信使急奔进来,叫道。 “魏王!关羽猛攻,樊城危急,曹仁将军请求火速救援!” 曹操闻报大惊,顿时愣了。 满堂文武,也无不惊讶。 左右将曹仁的求救信呈给曹操,曹操立刻双手战抖地展读起来。 曹仁信中写道: “魏王:云长破了襄阳,现围樊城甚急!望遣大将,火速救援!” 曹仁的信只有短短几句,曹操却看出了一身冷汗。曹操深知关羽之猛,看完信,立即高声向众人问计。 “云长已破襄阳,曹仁被围甚急,我将如何?” 司马懿听了,立即出班献计道。 “魏王,关羽虽猛,毕竟乃孤军。魏王可遣大将,率重兵先破此孤军,以折刘备股肱,挫其锐气!” 曹操听了,别无良策,只好说。 “仲达之言,正合我意。” 曹操说完,又转向于禁,下令道。 “于禁!” “在!” “本王令你,率七支精锐之师,速去解樊城之围!” “是!” 于禁领令后,立即提出了请求。 “魏王,我求一将作先锋,领军同去!” 曹操听了,立即问。 “所请何人?” 于禁听曹操问,立即答。 “庞德,庞令明。” 曹操闻言,大喜道。 “云长威震华夏,未逢对手!今遇令明,真劲敌也!传令:加于禁为征南将军,总率七军。加庞德为征西都先锋。着董衡、董超为领军校尉。大起七军,往救樊城!” 第三十一章 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下) 第三十一章 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下) 曹操用司马懿之谋,封于禁为征南将军,令于禁率领七军,往救樊城。 随于禁往救樊城的领军校尉董衡,领令后心下却颇犯嘀咕。他暗地对董超说。 “于将军请大王遣庞德为先锋,不知何意?” 董超一时不明董衡之意,听了问道。 “兄长何出此言?” 董衡见董超不明其意,又说。 “今于将军率军往救樊城,征战关羽,而庞德故主马超,在蜀居五虎上将高位;庞德亲兄庞柔,亦在蜀事刘备,于将军却请庞德为先锋,你以为当否?” 董超一听,方才明白董衡之意,也觉殊为不妥,忙道。 “此事确实不妥,然魏王今已下令,如之奈何?” 董超听了,想了想说。 “此事关系重大,待我等见过于将军再说。” 于是,二人便约了其他将校,一起去见于禁。 于禁跟随曹操三十余年,至今方受重用,使于禁登顶了人生巅峰,令于禁兴奋不已。 此时,于禁正得意地高坐堂中,受董衡、董超等一班将校参拜。 “我等参拜征南将军!” 于禁见了,喜不自禁,忙道。 “各位免礼!请坐!各位将军今来,可有破敌良策?” 众人听了,一齐望着董衡,事先似有约定。 于禁见了,便问董衡。 “董将军,你可有破敌良策?” 董衡听了,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 “将军今提七支重兵,去解樊城之危,期在必胜。然用庞德为先锋,不知为何?” 于禁听了,颇为不解,反问道。 “庞德勇冠三军,为何不可?” 董衡听了,看了看众人。众人也一齐鼓励地看着他。他才对于禁开了口。 “将军,庞德原为马超副将,不得已而降魏。今其故主在蜀,身居五虎上将显位。其亲兄庞柔,亦在蜀为官。今将军救樊城,征关羽,便是与蜀交战。此时将军请其为先锋,恐是泼油救火吧!” 于禁闻之一惊,显然后悔了,忙问。 “此事由我所请,且魏王已传令,如之奈何?” 众人听了于禁之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无计可施。 董衡见于禁后悔,众人又无计可施,便向于禁支招说。 “将军可将此情禀明魏王。可否另换他人,再请魏王裁夺,不就成了么?” 于禁听了,连连点头。 于是,于禁便连夜去见曹操。 曹操听了于禁之言,也觉用庞德为先锋不妥,便立即传庞德。此时,他正站在大门口候着。他身后,仅立着许褚。 庞德匆匆而来,见曹操站在大门口,便立于阶下开了口。 “大王连夜相召,不知何事?” 曹操听了,直截了当道。 “等你交先锋印信。” 庞德一听,大吃一惊,忙问。 “大王,庞德正欲效力,何故不肯见用?” 曹操双眼紧盯着庞德。见庞德只有急色,没有怯色,心中暗想。 “彼与蜀,虽有瓜葛,然观其言行,难见异心。于禁之忧,恐是多虑了。” 曹操想到此,才开口说。 “孤本无猜疑,但今马超在西川,汝兄庞柔亦在西川,俱佐刘备。孤纵是不疑,然怎奈众口何?” 庞德听了,一把抓下头冠,以头抢地,致头破血溅,满面鲜红,他也不顾,忙道。 “大王,庞德自汉中投降,深感厚恩,虽肝脑涂地,不能补报!庞德昔在故乡,与兄共居。嫂甚不贤,为我所杀。兄恨我入骨,誓不相见,早已恩断义绝!故主马超,有勇无谋,兵败他亡,孤身入川,今与我各事其主,旧义不存!庞德深感大王恩义,誓死以报,安敢私萌异志?惟大王察之!” 曹操见了庞德之行,听了庞德之言,心下大安了,急忙奔下台阶,扶起庞德,宽慰道。 “孤深知卿忠义。此前之举,非孤疑卿,乃安众人之心也。卿之此去,可努力建功。卿不负孤,孤亦不负卿,无复多虑!” 庞德满脸是血,连连点头道。 “庞德定建奇功,以报大王!” 归家之后,为表明心迹,庞德想到了抬棺出征。 此时,庞德院中,高高地摆着一口棺材,正是他准备随征之用的。 其时,庞德正在院中宴请亲朋。众亲朋围着棺材而坐,人人面露困惑,全然没有喜庆之气。 庞德的妻弟独自蹲在一边,抹着泪生闷气。 一个老人实在忍不住了,忧心忡忡地开了口。 “将军出师,何用此不祥之物嘛?” 众人也阴着脸,困惑地望着庞德,纷纷说。 “是啊!如此,多不吉利呀?” “多少人出征,未必就死,将军抬什么棺材嘛?” 庞德听了,呵呵而笑。他未提此前曹操令他交先锋印信之事,而是高高举起酒杯,慷慨激昂而言道。 “我受魏王厚恩,誓以死报!今去樊城与关羽决战,我若不能杀彼,必为彼所杀;即不为彼所杀,我亦自杀。故先备此棺,以示绝不空回。” 众亲朋一听,人人愤慨,纷纷嚷道。 “甚么?不为彼杀,亦当自杀!这是为何?” “魏王遣你,意在解围,为何非以死报?” “你得胜而归,便不是空回,为何必死?” 妻弟听着众人嚷嚷,气恼地看了庞德一眼,又扭头边抹泪边生闷气。 老人听了,连连摇头叹气,劝道。 “将军这是何苦呢?当今,天下已三分,魏王欲一统天下,其路漫长。将军要报魏王,征战甚多,何必一役而必死方休呢?” 一个中年人听了,先摇了摇头,这时也开了口。 “是啊,将军此去,乃解樊城之围。围解即胜,便可功报魏王,何必定以死终?” 一直在一边抹泪生闷气的妻弟,此时一冲而起,也开了口。 “我知姐夫英勇盖世,必欲全胜而归。然我闻那关羽,亦非常人;曾有多少勇将,为他轻取。姐夫欲报魏王,尚有千战万战,何必死磕关羽?” 庞德一听,哈哈大笑起来,高声道。 “说得好!我今出战,便是死磕关羽!我要让世人看看,是他天下无敌?还是我天下无敌?我二人必有一死,方可决断!” 众亲朋听了,一片叹息。 妻弟听了,怒吼起来。 “你争高下,苦了何人?” 老人听了,连连摇头,也痛心疾首地责道。 “是啊!汝有父母,有妻儿,岂可徒争虚名,置父母妻儿于不顾?” 庞德听了,顿时恼了,大叫道。 “休再多说!‘天下无敌’之号,我梦寐以求,岂是虚名?今世人奉关羽为天下第一,若不胜他,怎称我意?” 妻弟听了,霍然而起,也大叫起来。 “胜他便了,何必必死?” 众人听了,再也忍不住了,也一齐开了口。 “是啊!胜他便了,何必必死?” 庞德一听,反而笑了,挥手说道。 “我意已决,休再多言!” 妻弟听了,又悲愤又无奈,一下转过身去。 众人虽不再言语,却无不摇头叹息。 此时,庞德又向屋内高喊。 “李氏!带会儿出来,与我送行!” 李氏早已哭成了泪人,被丫环扶了出来。 随行一个丫环,抱着尚不更事的幼子庞会。院中的情景,令庞会神色惊慌,不知所措,“哇”地一声,也哭了起来。 庞德过去,拉着李氏。李氏哭得几欲昏厥,连人都站立不稳了。 妻弟见了,悲愤地跌坐在地,痛哭不止。 不少亲友见了,也垂泪不止。 庞德丝毫不予理会,对李氏开了口。 “我今为先锋,义当效死疆场。我若战死,汝好生看养吾儿。” 庞德说到此,李氏悲痛欲绝,死死抓住庞德,哀嚎着。 “令明,你不能死!不能死啊!儿子尚幼,高堂在上,你若死了,我等如何活啊!” 李氏抓着庞德,哭得死去活来。 众亲友见了,尽皆大放悲声。 老人泪流满面,用手颤颤地指着宠德,怒责道。 “你呀你!幼儿老父,你都扔下不顾吗?” 庞德听了,仍不理会,反而生出怒容,决绝道。 “我意已决,休再多言!” 此时,庞德的儿子挣扎着,从丫环怀里下了地,蹒跚着,哭向庞德。在近庞德时跌倒了,趴在地上哭着,伸手向庞德。庞德不予理会。丫环见了,抢过来要扶。庞德立即吼住了她。 “孩子不摔,如何长大?” 儿子爬近庞德,扶住他的腿站起来,抱着庞德的腿,抬着泪眼望着他,大声哀哭。 李氏此时哭得几欲昏倒,被丫环架住。 院内众亲友,无不大哭。 此时,妻弟一冲而起,抹了把泪,冲过去从庞德步将腰间拔出佩刀,又持刀冲近庞德,将刀塞给他,吼道。 “你不要妻儿,便先将他们杀了!省得日后受罪!” 庞德看了看妻舅,又看了看儿子,蹲下身,将刀放在地上,抱起儿子,为他擦了擦泪。庞会仍哀哭不止。 庞德抱着儿子,走近李氏,将儿子交给她说。 “我儿有异相,长大必能为我报仇。” 李氏接过儿子,脸贴儿子小脸,大哭不止。庞会也哀哭不止。 庞德不顾妻儿凄惨哀哭,只管拉着李氏,来到棺材前,将李氏的手拽到棺材上,说。 “你扶好棺,带儿为我送行!” 李氏听了,哀嚎更惨,一把抓住庞德,嘶声叫道。 “令明!你不能!不能扔下我们不管啊!” 庞德听了,扳开李氏的手,又拽到棺材上。但他一放手,李氏便浑身一软,昏到在棺材前。 许昌街头,相隔大老远,人们便听得锣鼓喧天而来。人们争相循声观望。 远处牌楼外,一队士兵正敲锣打鼓、唢喇喧天,缓缓行来。 人们顿时神色兴奋,奔涌迎去。 人们奔近牌接,便见庞德手提大刀,骑着白马,威风八面地走在锣鼓唢喇队之后。 庞德身后,八个体魄健壮的士兵,抬着一口棺材相随。 士民奔涌而来围观。人们神色兴奋。不少人指点着,议论着。 庞德见了,十分得意,当众向部属高声下令。 “我今出征,誓与关羽死战!我若为关羽所杀,汝等即取我尸首置此棺中,回送妻儿。我若杀了关羽,吾便取其首级,置此棺中,回献魏王。” 庞德部属与围观士民听了,一片掌声,一片喝彩。 其间,还有人在高呼。 “壮哉!勇士!” 庞德闻呼,更加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此时,曹操正聚文武议事,一小校匆忙入报。 “魏王,庞德令人抬着棺材出征,声言誓与关羽死战,甚是壮烈!” 曹操闻言大喜,开口赞道。 “庞德忠勇如此,孤何忧哉?” 不少文武也神色兴奋地赞许着。 “魏王得此死士,幸甚!幸甚!” “庞德如此勇烈,难得!难得!” 司马懿见状,立即出班开了口。 “魏王,关羽勇冠天下,世无匹敌。庞德恃血气之勇,欲与关羽决死一战,臣深以为忧啊!” 曹洪听了,也立即附和道。 “是啊。关羽有勇有谋,世无其敌。庞德不知关羽,恃勇而行,恐其非智也!” 曹操听了,顿然而悟,立即对曹洪下令。 “曹洪!” “在!” “汝火速前往军中,严诫庞德:关羽智勇双全,切不可轻敌!可取则取,不可取,则宜谨守!” “是!” 曹洪领令,转身急去。 曹洪追到时庞德时,于禁率军已出了城门。 曹洪立即当着于禁与众将,向庞德宣布了曹操的严诫,临别又特别叮咛。 “庞先锋,望谨遵魏王严诫!万勿轻敌!曹某告辞!” 庞德听了,也拱手道。 “庞某知矣。请曹将军转谢魏王!” 曹洪听了,说。 “庞先锋如此,魏王便放心了。” 曹洪说罢,转身而回。 庞德见曹洪已去,笑着对于禁与众将开口道。 “大王何等重视关羽也!我此去,必挫关羽三十年之声价!” 众将听了,并未回应庞德,而是一齐看着于禁。 于禁见众人皆望着自己,当即正色告诫庞德。 “魏王之令,不可不从!” 庞德虽未再说,却露出了不悦之色。 关羽得知曹操已遣大军来,立即召文武于帐中计议。此时,探马入帐急报道。 “报!曹操差于禁为征南将军,率七支北方精壮之师,来援樊城,距此仅三十里了!” 关羽与众人闻报,并不惊讶。关羽平静地问。 “何人为前锋?” “原马超副将庞德。” 关羽不知庞德,听庞德为马超副将,自语道。 “马超副将庞德?马超骁勇,想必此人也不弱。” 探马闻关羽之言,又道。 “此人甚狂,令人抬一口棺材随行,狂言誓与将军决一死战。” 关羽闻言大怒,长髯都颤动了,怒道。 “天下英雄,闻我之名,无不畏服!庞德竖子,竟敢藐视我关某!平儿,你去攻打樊城。我自去斩此匹夫,以雪吾恨!” 关平见关羽震怒,恐他因急有失,急忙劝阻。 “父亲不可以泰山之重,与顽石争高下。孩儿愿代父亲出战,迎敌庞德。” 听了关平的话,关羽怒气稍消,说道。 “也好。我等不知此人,汝且先往一试,为父随后便来接应。” 关平领令,率军来到阵前,见一面皂旗上大书:“南安庞德”。 门旗下,庞德青袍银铠,钢刀白马,威风凛凛立于军前。 关平手提大刀,指着庞德大骂。 “背主之贼,有何面目再立人世?” 庞德不识关平,见了转身问随从。 “此何人也?” 随从告之曰: “此乃关羽义子关平。” 庞德听了,提刀指着关平大叫道。 “吾奉魏王之旨,来取汝父之首!汝乃疥癞小儿,吾不杀汝!快唤汝父,前来受死!” 关平听了,大怒。他不再答话,挥刀便杀向庞德。 二人恶战起来。只见刀光闪闪,风声呼呼,人闪马奔,“当当”相击! 两军战鼓激昂,叫好不断。 二人大战三十合,不分胜负。双方各自归阵。 关羽率军接应关平,正行进间,一小校迎面奔来。 “禀君侯,公子出战庞德,未分胜负!” 关羽闻报顿怒,立即召廖化下令。 “廖化!” “在!” “令你率兵去打樊城!我去斩那匹夫!” “是!” 廖化得令,领兵而去。 关羽立即催马向前。 正行间,恰遇关平率军回来。关羽便问起来。 “我儿接战,此贼如何?” 关平见问,立即道。 “此贼刀法精熟,勇力过人。” 关羽听了,没再言语,扬鞭策马向前。 庞德退出交战,回到阵前,对随从说。 “关羽义子,便如此了得!我想关羽,必在其上。诸位且待关羽来战,必有好戏!” 说话间,关羽已催马奔来,吼声如雷。 “关云长在此!庞德且来受死!” 庞德见了,哈哈大笑道。 “关羽,你总算来了!我奉魏王之旨,特来取你首级!汝若不信,备棺在此!汝若怕死,早早下马来降!” 关羽听了大怒,吼道。 “量汝匹夫,有何能为?可惜我青龙刀,将为鼠贼之血所污!” 关羽吼罢一挥刀,光影闪过,“呼”地挟起一阵劲风! 庞德的随从将校见了,无不大惊。 庞德急忙挥刀来迎。 二人激战,挟起的劲风,令阵前两军站立不稳,纷纷后退;周围树枝,纷纷折断;断枝落叶,四处飘飞。 阵中。于禁见关羽与庞德恶战,虽互有进退,一时难分高下,但行前曹操的严诫,他一直牢记在心。 “关羽智勇双全,切不可轻敌!可取则取,不可取,则宜谨守!” 于禁想到曹操之严诫,急忙下令: “鸣金收兵!” 收兵锣立即急急地响起。 收兵之后,庞德与亲随将校一路进寨。他仍难抑兴奋之情说。 “世言关公英雄,今日方信也!” 此时,众随从却难抑心惊,不安地说。 “是啊!他每刀一过,便挟起一阵劲风,吹得我等站立不稳!我等历战无数,从未见过如此神人!” 庞德听了,此时也颇为感慨,说道。 “大王诫我,良有以也!今日若我轻敌,恐难免有失也。” 随从听了,也忐忑地说。 “是啊!今日阵中,我等皆为将军提心吊胆呀!” 庞德听了,笑道。 “汝等何虑之有,我岂惧那关羽?” 随从见关羽神勇,又见庞德如此自傲,不免担心起来,劝道。 “将军,魏王有言:‘可取则取,不可取,则宜谨守!’将军连魏王之言亦不从么?” 庞德明白随从之意,听后笑了笑说。 “魏王此言,乃顾念我等。我等当尽力以报才是,岂可掩畏首畏尾之行?我意已决,誓与关羽决一死战,汝等休再阻我!” 众随从听了,面色无奈,忧心忡忡,相视无言。 关羽回军后,与关平一路进了帐。 关羽坐下后,关平急忙亲手奉上茶。关羽喝过,才开了口。 “庞德果然刀法精熟,勇力过人,真吾敌手也!” 关平已知庞德之勇,听关羽如此一说,便劝道。 “父亲,孩儿闻俗语云:初生之犊不怕虎。父亲岂可与之计较?” 关羽听了,顿露愤懑之情,说道。 “不杀此人,如何雪我心中之恨?” 关平听了,仍在相劝。 “父亲纵然斩了此人,只是西羌一小卒而已,岂可以万钧之驱与一小卒相逐?伯父以荆襄九郡托父亲都督,相倚不可谓不重。倘有疏失,非所以重伯父之所托也!” 关羽知关平恐自己有失,但以关羽之性,岂可让无名一小卒逞狂?于是,关羽断然而言。 “我儿休要多虑。量那庞德小儿,其奈我何?我意已决,来日上阵,必斩此贼!我儿无复多言!” 关平听关羽如此说,只好不再言语了。 入夜,庞德与亲随将校在帐中饮酒,个个欢颜笑语,大呼小叫。 于禁来了,进帐时,庞德仅举杯相邀,并未起身,丝毫不掩傲慢之情。 于禁见了,略显尴尬。但他并未发作,而是讪笑着开了口。 “闻将军战关公,百合之上,未得便宜。何不暂退军以避之?” 庞德听了,轻蔑地一笑说。 “魏王命将军为大将,为何如此怯懦?来日,我将与关羽决一死战,誓不退避!” 庞德未理于禁之言,庞德未理,反受庞德奚落,他也只是怔了怔,便无言而退了。 庞德看着于禁离去的背影,轻蔑地一笑,将杯中酒泼在于禁身后,怒道。 “帐下皆是此等庸人,怪不得魏王难定天下!” 次日,关羽又与庞德激战。庞德战了数十回合,抽身便走。 关羽见庞德逃走,大吼着追了上去。 “庞德鼠辈!哪里逃?” 路上,庞德并不搭话,只管逃。却暗中回观关羽。 关羽正在催马猛追。 阵前,关平见关羽追击庞德甚切,满脸疑色,心中暗想。 “庞德仅战五十余合,并未露破绽,却拨马逃走,定是有计!父亲又追之甚切,若无防备,恐遭暗算!” 关平想到此,立即对周仓说。 “你领好军,我得随去看看,以防万一!” 关平说完,催马追去。 路上,关羽仍在催马追赶庞德。 庞德将刀拖着,一路逃跑。 关羽见庞德拖着刀,大骂。 “庞贼,汝欲使拖刀计,我岂惧汝?” 庞德仍不搭话,继续暗暗回观关羽,见关羽已追至二三十步之内,悄悄将刀挂在鞍轿上,偷偷张弓搭箭,瞄准关羽。 关羽不知,只管追赶。 庞德弓已拉开,正在瞄准关羽前胸。 关羽仍不知,仍只管追赶。 关平追过山嘴,见庞德张弓搭箭瞄准关羽,急忙大叫道。 “庞贼!休放冷箭!” 关羽听得关平大叫,一下警觉起来。这时已响起“噔”的一声弦响。 关羽急忙闪身,但因相距太近,箭已中他左臂。 庞德见关羽中箭,立即回马杀来。 追近的关平急忙挥刀上前,挡在关羽身前。 关羽没想到庞德会暗箭伤人,大怒而吼。 “我儿闪开!待我杀这小人!” 这时,曹军中的收兵锣,突然急急地响了起来。 正驱马冲向关羽父子的庞德,闻声赶紧勒住马,神色又惊又怒。 关平也护着关羽,勒住了马。 庞德收兵营,怒气冲冲地持刀闯进于禁大帐,将刀猛拄在地上,冲着于禁怒吼起来。 “为何鸣金收兵?” 于禁见了,并未动怒,开口道。 “关羽父子,你一人尚且胜不得,何况两人?” 庞德听了,仍挥着手怒吼。 “那关羽已中我箭,你不曾看见?” 于禁仍未动怒,但提高了声音道。 “关羽父子,一人足以敌你。虽已中箭,二人一起来战,你如何赢得?再说,魏王有严诫,关羽智勇双全;恐其有诈,故鸣金收兵。” 庞德听了,仍愤愤难平地嚷道。 “若不收兵,我已斩关羽之头在此!” 于禁听了,说道。 “语云:‘紧行无好步。’当缓图之。” 庞德听了,气恼地一顿脚,愤愤地出了帐。 第三十二章 战神无敌 七军尽殁(上) 第三十二章 战神无敌,七军尽殁!(上) 次日,关羽提刀上马,又欲出战。 关平见了,急忙上前劝阻。 “父亲昨日中箭,今日怎可带伤出战?” “昨日中箭,只是轻伤,并无大碍。” 关羽说着,还抡了抡左臂。 关平知庞德风头正劲,又担心关羽有伤在身,临阵不便,便劝道。 “虽是轻伤,毕竟有伤。我今围樊城,急在彼,不在我。父亲可一边养伤,一边伺机图之,方为万全呀!” 一说到箭伤,关羽便气愤难平,怒道。 “庞德暗箭伤我,我誓报一箭之仇!” 关平见关羽动怒,继续劝道。 “庞德暗施冷箭,乃无良之辈。来日用计报仇便了,何必今日带伤出战?” 众将听了,也一齐劝阻。 “是啊!君侯何必与一小人计较?且先将息几日,待箭伤痊愈,再与之决战,报仇亦未迟呀。” 关羽听了,想了想 “是啊。我今不战,庞德必然急躁;待我伤养好了,庞德已急躁之极;那时我再施计,便可力斩此贼!” 关羽想到此,这才下了马。 庞德一连数日搦战,关羽皆闭门不出,便将一肚子怒火冲向于禁。他怒冲冲地冲进于禁大帐,便冲着于禁大叫起来。 “一连数日,关羽皆不敢出战,必是箭伤太重。此时若挥七军一齐掩杀,定可大胜!将军为何按兵不动?” 庞德大声怒吼,于禁虽未不动气,却也正色说道。 “关羽有神医华佗赠药。当年,韩福以剧毒之箭伤之,彼仍安然无恙。你那寻常一箭,又仅伤皮肉,岂在话下?关羽何许人也?此时我若大举动兵,定中关羽之计,岂是儿戏?” 庞德仍不听于禁之言,继续大叫。 “若如此,关羽必出兵,以报一箭之仇。今不出兵,必是箭伤举发,不能动止!此乃灭关羽之良机也,将军为何坐失?” 于禁听庞德不听善言,也怒道。 “汝不知关羽!关羽善谋,必借箭伤设计,诱我去攻。若我挥军掩杀,岂不正中其计?” 庞德知关羽箭伤并不重,听了于禁之言,也担心关羽借箭伤设计,只好悻悻而退。 一连数日,关平都要关羽静养。营中之事,全不让关羽过问。数日来无论庞德如何骂战,关平皆不理睬。这一日,关平正在巡查。一小校又来报。 “报!少将军,那庞德又率军在寨外骂战。” 关平听了,还是老话回答。 “知道了。不予理会!去吧!” 小校一听,立即去了。关平又对身后众将下令。 “庞德骂战之事,切勿告诉父亲!各位当严令属下,不可走漏,切切谨记!” 众将听了一齐答道。 “是!” 一连十几日,庞德骂战不成,常常迁怒他人,连于禁亦不可幸免。董衡、董超见此,一齐力劝于禁,要他阻止庞德莽撞之行。 “将军,一连十几日,庞先锋日日去关羽寨前骂战,情绪极为焦躁。关羽善谋,此时若施计相诱,庞先锋极易上当呀!” 于禁听了,也满脸忧色道。 “是啊。我屡屡劝之,彼皆视若罔闻,我亦深以为忧啊!” 二董一听,一齐开了口。 “既然如此,将军乃主将,何不下令阻之?” 于禁听了,未语先叹,又连连摇头,神色颇为无奈地说。 “此前我已多次相阻,庞先锋非但不听,反有人称我恐其建功,故屡屡相阻。” 于禁说到此,苦笑着叹了口气。 董衡一听,笑了,说道。 “无稽之谈!将军领军出征,获胜自然归功将军,岂有妒部将建功之理?” 于禁听了,也颇为气恼,说道。 “是啊。可偏有人如此说!” 于禁说完,又露出了无奈之情。 董超见了,立即献计道。 “将军若不便再劝,不如移师城北扎营,将庞先锋置于大军之后。如此,自可阻其冒进了。” 于禁听了,犹豫着沉思起来。 关平仍在率众将巡查。他神色兴奋地告诉身边众人。 “各位,父亲箭伤,已经痊愈。” 众将听了,也很惊喜,一起惊问。 “是吗?” 此时,还有人欢呼起来。 “太好了!君侯伤愈,我等便不再受那庞贼鸟气了!” 关平听了,高兴地点了点头。 众将此时也兴奋不已。 廖化面露兴奋之色,立即献策说。 “小将军,如今,庞贼十分焦躁,正宜设计斩之!我等当立即去见君侯,请君侯设计。” 关平听了,立即赞同。 “对!我正有此意。待我等巡查完毕,一起去见父亲,如何?” 众将听了,立即兴奋地响应。 “好!” 此时,关羽正在帐中踱步思索,想着如何设计斩那庞贼,关平率众将进了帐。 众将一见关羽,齐声问候。 “君侯,箭伤可痊愈?” 关羽见众人齐来,也很高兴,抡了抡胳膊说。 “已然痊愈。汝等齐来,可是有事?” 关平见问,立即说明了众人来意。 “父亲,众将以为,庞德心焦气躁,正可设计斩之。” 关羽一听,笑了起来,忙说。 “汝等之议,正合我意。我已谋得一计,可一举斩庞德。汝等来得正好,正可详议此事。” 众将闻言,尽皆大喜。或挥拳,或以目相视,人人振奋。 关羽此时也很兴奋,急忙招呼众人坐。 “汝等且坐,待我道来。” 众将听了,高兴地纷纷入座。 关羽也坐了,开口道。 “离此五里,有一山谷。我明日出战,佯作箭伤未愈,诈败引诱庞德。关平、廖化、周仓三人,先率人马伏于谷外,截断庞德人马,令其孤身一人追我进谷。先以乱箭、劲弩、滚石、擂木击之。关平等三人再杀入谷口,堵其退路,与我在谷中,共斩庞德!” 众将听了,无不振奋挥拳,跃跃欲试。 关平听了,却提出了疑问。 “我等截断其人马,彼必生疑,如何诱其进山谷?” 众将听了,顿失兴奋之情,人人面露疑色地望着关羽。 关羽听了,却胸有成竹。 “庞德性急,且焦躁已极;见我箭伤致败,又只身一人,必穷追不舍。及至山谷,其军早已远在身后,他如何得知?” 关平听了,又提出了新的疑问。 “即便不知其军被截,然他疑心山谷有伏而不进,如之奈何?” 众将听了,疑色更重。 关羽听了,又道。 “彼若不进,汝三人便奋力拼杀,逼其退进山谷!若其不进,我便返身,合力击之,亦可立斩其首!” 关平与众将听了,便没再说甚么了。 这时,探马急忙来报。 “报!君侯,曹军移师城北去了。” 关羽听了,颇感意外,忙问。 “甚么?移师城北?” 刚定之计,便就落空,众人闻报,一时愣了,尽皆望着关羽。 关羽怎么想,也想不出于禁为何移师。他马上开口,对探马说。 “再探。” 待探马去后,关羽起了身,挥挥手说。 “走,叫上向导,且去看看。” 庞德随军迁入城北,才知自已被远隔在大营之后,当即怒不可遏。他怒气冲天地去见于禁,一进帐便冲着于禁大吼。 “我乃先锋,为何让我远居谷后?” 于禁听了,并不动怒,反而平静地问庞德。 “居谷后,你仍为先锋呀!与居处何干?” 庞德一听,无言以对,只好怒气冲冲地去了。 关羽率关平等将与向导,登上山顶高处,正在举目眺望。 远处的樊城内,旗帜不整,士卒慌乱,人奔马跑,一片乱象。 更远的城北山谷中,屯着大队军马。 由西北向东南的襄江,洪水滔滔,水势甚急。 关羽看了一阵,回头问向导。 “城北十里山谷,是何地名?” “罾口川。” 关羽听了,当即抚髯一笑道。 “于禁必为我擒矣!” 众将听了,皆惊异不已。 关平惊问起来。 “父亲何以知之?” 关羽听了,仍笑着说。 “‘鱼’入‘罾口’,岂不被擒?” 关羽言罢,仍抚髯而笑。 众将听了,却疑色不减。 关羽并不解释,也不管众将如何,立即下令道。 “回营之后,立刻移师,择高处扎营!” 关羽人马刚移师高处,天便降起了倾盆大雨。 帐外暴雨如注,人马只好在帐中歇息。 关平听关羽说必擒于禁,心中一直不解,此时便问了起来。 “父亲此前说必擒于禁,孩儿百思不解,请父亲明言,孩儿亦好有备。” 关羽听了,抚髯而笑道。 “那好,你去传我之令,令各营暗备船筏,收拾水具。” 关平听了,更为不解,急忙问道。 “我今陆地接战,何需备船筏水具?” 关羽听了,仍抚髯而笑,开口道。 “非汝所知也。于禁率七军,不屯广阔之地,而聚于罾口川山谷险隘之处。方今乃秋八月,襄江本已湍急,又值连日暴雨,必然泛涨。我已暗差人堰住各处水口,待水发时,放水一淹,罾口川与樊城之兵,皆为鱼鳖也。” 关平听了,深为敬佩,亦深为振奋,补充道。 “我再船筏齐进,七军必无遗矣!” 关羽听了,立即喜不自胜道。 “正是!” 连日暴雨。营外不少地方,积水深达数尺。 于禁静立帐中,望着帐外大雨,无奈地出神。 督将成何冒雨跑进了帐,忧心忡忡地对于禁开了口。 “将军,大军屯于川口,地势甚低;虽有土山,离营较远。今连日暴雨,若泛洪水,恐救之不及呀!” 于禁本为暴雨不止犯愁,听了成何之言,仍无奈地望着帐外暴雨道。 “今暴雨倾盆,如何移师?” 成何听了,忧色不减,急忙道。 “将军,我闻关羽,早已移师高处,且在汉水口预备船筏,恐其有诈呀?” 于禁听了,并不以为意,便说。 “休将关羽想得太神。关羽早于雨前移师,并不知天将连日暴雨,其诈何来?” 成何听于禁并不以为意,急了,说道。 “将军,关羽善谋,不得不防呀!倘襄江之水暴涨,关羽再乘势相击,我军则危矣!望将军早为之计呀!” 天公不作美,庞德又作怪,于禁本来就心情不好,一听成何之言,当即恼了,责道。 “暴雨已重挫士气,汝敢再惑我军心?” 成何见于禁居险而不自知,深为忧虑,又焦急地说。 “将军!非我欲惑军心,此势之必然也!” 于禁见成何仍在力争,更怒,吼道。 “暴雨岂独淋我?连日暴雨,关羽有何能为?休再多言!惑我军心者,斩!” 成何见于禁不听,怏怏而去,心中暗想。 “关羽移师高处,又备船筏,必然有计!然于将军不听,我如之奈何?” 成何想着,心中十分焦急,只好去找庞德。 帐外,暴雨倾盆。庞德正与亲随们在帐中饮酒作乐,笑语喧哗。 成何冒雨进了帐,见庞德等全然不在乎天气,只管饮酒喧哗,便叹了一声道。 “唉!庞先锋何等自在呀!” 庞德并未介意,反而举杯相邀。 “连日暴雨,不饮酒,还有何事?来来来!坐下饮酒!” 成何听庞德如此说,顿增忧色,说道。 “我军驻地甚低,天又连日暴雨,倘江水暴涨,庞先锋亦不忧此?” 庞德闻言一怔,忙问。 “此事,你可告诉过于将军?” 成何听了,抑郁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庞德见了,连忙问。 “他是如何说?” 成何听了,仍神色抑郁,开口道。 “他不以为意,反责我惑乱军心。” 成何说着,痛苦地摇了摇头。 庞德一看,已心中明白。他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帐外的暴雨,说道。 “你所虑甚当。于将军不肯移兵,我明日便移军,寻高处去屯。” 自成何去后,于禁心中愈发不安,想道。 “成何之虑,不无道理。关羽善谋,又备船筏,不可不防!纵是关羽无袭我之计,此地低洼,又连日暴雨,也当防洪水。” 于禁想到此,又看了一眼帐外,天上雨势,不减反增。于禁见了,一筹莫展。 入夜,风声呼啸,雷雨大作,雨势更甚于白日。 于禁心神不宁地踱步于帐中,耳边又响起了成何的声音。 “将军,关羽善谋,不得不防呀!倘襄江之水暴涨,关羽再乘势相击,我军则危矣!望将军早为之计呀!” 于禁想着成何之言,心中暗道。 “成何之言,不无道理。为防万一,待明日天明,我便移师。” 天上,雷雨交加。夜色,漆黑如墨。 营中,关羽正冒雨向几十个士兵下令。 “汝等速去各水口传令,今晚四更,一齐放水,不得有误!” “是!” 众人领令,纷纷去了。 关羽又向众将下令。 “众将听令!” 淋得像落汤鸡一样的众将齐声应道。 “在!” “此季,寅时便已微明。各营子时造饭,丑时登船,寅时抵达各自阵地。不得有误!” “是!” 关羽传令之时,于禁正独自坐帐中。 帐外风狂雨暴,雷电交加。 风雨声中,传来敲三更的梆子声。于禁听了,打了个哈欠,心中暗想。 “风狂雨暴,雷电交加,如此恶劣天气,想必关羽亦无所能为。现已三更,再过不久,天便亮了。只要天明,我便下令移师。” 于禁主意已定,又打了个哈欠,便起身解起了衣袍。 此时,庞德也独自坐帐中。帐外风狂雨暴,雷电交加。 庞德打了个哈欠,便听到帐外传来三更的梆子声。 庞德听了,心中暗想。 “风狂雨暴,雷电交加,如此恶劣天气,想必关羽亦无所能为。现已三更,再过不久,天便亮了。只要天明,我便移师。” 庞德主意已定,又打了个哈欠,便起身脱起了衣甲。 此时,成何独自在帐中焦虑。 帐外风狂雨暴,雷电交加。 帐外传来敲三更的梆子声。成何打了个哈欠,心中暗想。 “风狂雨暴,雷电交加,如此恶劣天气,想必关羽亦无所能为。现已三更,再过不久,天便亮了。只要天明,我便去再谏于将军。纵是杀我,我也力谏!” 成何主意已定,又打了个哈欠,便伏案而眠起来。 成何刚入眠不久,便做起了噩梦。 他梦见自已正被两个刀斧手执着,但他仍在大叫。 “于将军!移师吧!洪水一来,我军休矣!” 于禁听了,大怒,拍案而起,大吼道。 “还敢惑乱军心!与我推出斩了!” 刀斧手得令,往帐外推成何。 成何仍挣扎着大叫。 “我死不足惜!救全军要紧啦!” 这时,不知何处传来一片惊呼。 “洪水来啦!洪水来啦!” 伏案而眠的成何一惊而起,醒来仍神色惊恐不已。 这时,帐外雷雨声小了。 成何神色也变得更坚定了,心中暗道。 “事关全军性命!明日纵是杀我,我也当力谏!” 成何定下决心,心中反而平静了。 此时,于禁也在做恶梦。 梦中,风狂雨暴,雷电交加。于禁立马野外,浑身尽湿,形容狼狈惶急,正在大喊大叫着指挥人马移师。 “快!移师高处!快呀!” 突然,他听得身后响起震天动地的轰隆声。 于禁大惊回头。 狂啸的洪峰,正排山倒海般袭来! 于禁吓得魂飞魄散,立即催马狂逃。 逃着逃着,前方突然一片黑暗,没了道路。 于禁调转马头又逃。 逃着逃着,桥又被洪水冲断。 他立即掉转马头,突见关羽正在身后。 他大惊落马,惊呼着坠向无底深渊…… 于禁“啊!”的一声大叫,一惊醒来,忽的坐起,满头大汗,直喘粗气,两眼仓惶四顾。 这时,帐外传来敲四更的梆子声。 雷雨声也小了。 “此梦不祥!当传令移师才是!” 于禁想着,急忙起身披衣,同时大呼。 “传令!立即移师!” 睡着的庞德,神色痛苦,不时挣扎,也正被噩梦纠缠着。 梦中,庞德提刀勒马,在举目四顾,大声怒吼。 “关羽!出来!你休想躲掉!” 庞德正在寻找关羽,山谷中轰隆声动地而来。庞德大惊而望。 洪水正排山倒海而来。 庞德惊恐万状,回马便逃。 奔逃中的庞德听到身后的轰隆声已近,回头一看,一排恶浪劈空而下! 庞德更惊恐,下意识地抬手去挡,转瞬便被压进了洪水中。 庞德冲出水面,边吐水边大口吸气,惊恐万分地在洪水中挣扎。 见水中漂着一段木头,庞德拼命向那段木头挣扎过去,眼看伸手够着了,木头却突然没了! 庞德大惊。 此时,自已带的棺材又浮了过来。 庞德伸手去扶住棺材,棺材却一翻,反而把他压进了水中。 他从水中挣扎出来,大口吐水喘气,同时举目四顾。 这时,水上已不见棺材,只在不远处露出了一块石头。 庞德又向石头挣扎而去。 庞德好不容易挣扎到石头前,拼命爬上石头,喘着粗气。 庞德喘息稍定,才发现石头上有一双脚! 庞德大惊抬头。 关羽正双手提剑,府视着他。 庞德欲起身相搏,关羽一剑扎下。 那剑后背进,前胸出,刺穿了庞德。 庞德一声惨叫。 “啊!” 庞德一挺而起,醒来神色惊恐,满头大汗,喘息不已。 这时,帐外雷雨声小了,却隐隐传来梦中那种洪水的轰隆声。 庞德一惊,侧耳静听,梦中那种洪水的轰隆声又被刚刚炸响的雷声所掩。 庞德立即想。 “此梦不祥!我当立即移师!” 庞德想着,立即起了身。 这时,营中响起了急促的锣声,同时传来传令声。 “于将军有令:立即拔营移师!于将军有令:立即拔营移师!” 庞德闻令,立即高喊。 “传令:立即移师!” 庞德传令毕,急忙去取衣甲。 庞德还未取到衣甲,梦中那种洪水的轰隆声已清晰可闻! 庞德闻之大惊,立即嘶声大吼。 “快!快逃堤上!” 庞德大叫着“快逃堤上!”急忙抓起大刀,仓惶冲出了帐。 帐外,仍传来急促的锣声和传令声。 “于将军有令:立即拔营移师!于将军有令:立即拔营移师!” 成何听到传令声,神色欣慰地想。 “于将军总算明白我的苦心了!” 锣声与传令声刚响过,一种轰隆声清晰传来! 成何一听,大惊,连穿衣甲都停下了,立即侧耳静听。 虽仅片刻,轰隆声却变大了! 成何痛心疾首,双手向天,绝望地大叫。 “晚啦!” 成何叫过,回过神来,抓起佩剑,仓惶冲出了帐。 此时,轰隆声动地而来。 大帐在微颤。 于禁神色慌乱,向外大吼。 “马呢?如何还不牵来?” 帐外没人应答。于禁顿时大怒。 但没等于禁再吼,营中便四处响起了惊呼声。 “洪水来啦!洪水来啦!” 于禁一听,顿时吓懵了。他先在帐内莫名其妙地左顾右盼,之后才仓惶逃出了帐。 第三十二章 战神无敌 七军尽殁(下) 第三十二章 战神无敌,七军尽殁!(下) 四更刚过不久,樊城城中仍风狂雨猛,雷电交加。 这时,一处大门外,一只手在“砰砰砰”地急切打门。 片刻之后,门内才有人怒声吼问。 “何事敲门?” 门口的偏将浑身尽湿,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惶急地大叫。 “快报曹将军!城外洪水滔天,已冲垮城墙!大难将临了!” “是!” 门内的人立即答。听得出来,门内的人,声音明显颤抖。 曹仁正在梦中,被随从猛然推醒,大惊而起。还未等他开口,随从便惊呼起来。 “将军!洪水破城,大难临头了!” 曹仁听了,一下惊呆了。 “啊?” 随从见曹仁发呆,又情急地大叫道。 “将军!洪水破城,大难临头了!” 曹仁这才从大惊中回过神来,立即起身往外奔。 城中,仍风狂雨猛,雷电交加。到处是拿着工具的兵将和士民在奔跑。 满城是“洪水冲垮城墙了!洪水冲垮城墙了!”的惊呼。 曹仁、满宠及一班将佐冒雨催马疾驰。他们人人神色惶恐。 打门的偏将一边走,一边惶恐焦急地大声说。 “将军,水猛城破,今日之危,非力可救!可趁敌军未至,乘舟夜走!虽然失城,尚可全身!” 曹仁仍满脸惊恐,听了立即下令。 “好!令汝速去备船!” “是!” 偏将领令,正要动身,满宠立即谏阻起来。 “将军!无需备船!人更不可走!” 偏将一听,大叫起来。 “满参军!水猛城破!纵是敌军不来,我将为鱼鳖矣!不备船,不走人,岂不等死?” 曹仁一听,也大吼起来。 “是啊,你想我等尽死?” 满宠听了,赶紧说。 “将军,破城之水,乃山水也!” 曹仁一听,仍急而大吼。 “不管甚么水,来势猛,城已破,还能何为?” 满宠听了,也大声叫起来。 “将军!山水来势猛,去得快,不足虑也!” 曹仁一听,猛然省悟。 满宠见了,继续说着。 “今若弃城而去,黄河以南,不复存矣!将军当固守此城,以为保障也!” 曹仁听了,连连点头道。 “非伯宁之教,几误大事矣!” 曹仁说完,率众继续驱马急行。 来到城边,曹仁立即率众人冒雨登上城楼,举目而望。 城外洪水滔滔。 城墙尽泡水中。 曹仁见了,神色严峻。 曹仁又率众来到城墙坍塌处。 城墙坍塌处,已是火把一片。军民正在冒雨修墙。 人们搬砖的搬砖,运土的运土,夯墙的夯墙,打桩的打桩,忙成一片。 曹仁见了,登高大喊。 “我奉魏王之命,保守此城!但有言弃城而去者,斩!” 抢修城墙的军民听了,大声叫道。 “好!” 众将听了,也一齐抱拳大叫。 “我等愿随将军,以死据守!” 次日天色微明。雷雨尽停。东方已现一抹鱼肚白。 与雨过天晴,天气清爽相反,于禁站在水中之小土包上,心情却沮丧不已。 他看了一眼身边。 身边将士,顶多六七十人,而且多数连衣甲都没来得及穿。 于禁再看水势。 水势虽已平静,但小土包周围一片汪洋。 于禁见了,更加忧虑,心中暗道。 “此时关羽若来,如何是好啊?” 于禁茫然四顾,心中又想。 “不行!不能束手就擒,得想法探路出去!” 于禁主意已定,转问身边将士。 “汝等之中,可有会水之人?” 众将士多数来自西北,人人听了,皆相顾无语。 于禁看了看众将士,顿时默然了。 片刻之后,才有一个士兵嗫嚅着开了口。 “小的、小的会一点狗刨。” 于禁听了,顿露喜色,忙说。 “你且下水探探,若有不深处,我等便可出去。” 听于禁如此说,众将士都殷殷望着那个士兵。 那个士兵见于禁与众人都寄厚望于自己,便放下手中的刀下了水,一步一步向前探去。 于禁与身边将士,一个个全都全神贯注地望着水中的士兵。 水中的士兵每向前探一步,于禁与身边的士兵便禁不住一阵紧张。 突然,水中的士兵脚下一滑,一下跌进了水中! 于禁与身边的将士见了,立即发出了“啊!”的一声惊呼,全都神色紧张地盯着,直到水中的士兵又起身向前探,众人才舒了口长气。 天色渐渐明了。东方已升起一片红霞。 庞德和他的五百亲随步卒,都逃到了一截断堤上。但他们都没来得及穿衣甲。与他们一起逃上堤的,还有董衡、董超与成何。 此时,庞德与所有人,全都眼巴巴地望着水中。 水中,一个奉命下水探路的步卒,正小心翼翼地在齐肩深的水中向前探路。 水中探路的步卒每往前探一步,都小心翼翼。 庞德与所有人见了,也随着一阵阵紧张。 水中的步卒探着探着,突然“啊”的一声惊呼,便没入了水中。他虽然扑腾了几下,最终还是没入了水中,只断断续续地冒了一阵泡,便什么也没有了。 庞德与众人见了,一个个全都呆呆的望着,久久无人出声。好一阵之后,众人才露出了失望之情,纷纷发出一声声叹息。 这时,众人又把目光投向了庞德。 庞德怒目向天,一声不吭。 在一片绝望的沉默中,董衡忧心忡忡地开了口,对庞德说。 “将军,此时若来了关羽,如之奈何?” 这正是众人最害怕的。经董衡一说,众人无不面露惊恐绝望之色。 庞德一听,怒恨交加地扫视了众人一眼。 众人仍面露绝望恐惧之色。 庞德见了,大怒,将手中的大刀住地上一柱,大吼起来。 “汝等手中,没有家伙?有何可怕?” 此时,天色已明。东方已彩霞满天。雨后天气清爽,加之和风轻拂,令人十分惬意。 但于禁与众人,其时除了紧张、恐惧、绝望,已无法感受别的甚么了。他们仍在小土包上,四周仍是一片汪洋。于禁与众人一个个神色呆滞,全都一动不动,仿佛泥塑木雕一般,只有两眼仍在巴巴地望着水中探路的士兵。 此时,下水探路的士兵一边从水中上了小土包,一边摇头说。 “四周深不见底,无路可出。” 众将士听了,一齐望着于禁。 于禁脸色阴沉,望着茫茫大水出神。 这时,有个偏将突然惊呼起来。 “将军您看!” 于禁循着偏将指向一看,顿时面如死灰。 远处水面上,大队船只正扬帆而来。 正中大船上,一面“关”字大旗迎风飘扬。 于禁收回目光,低头不语。 众将士看了于禁,又看来船。 突然有个士兵“哇”地大哭起来。但是却没人理他。 船队渐渐近了,已经可以看清船头巍然而立的关羽。 此时,于禁与众人没有恐惧,没有悲伤,没有愤怒,没有希望,一个个全都只剩一脸木然了。 堤上,庞德看着众人,问道。 “谁再去探路?” 众人都默默地低着头,无人作答。 庞德虽一脸恼怒,却也不好发作。 这时,一个步卒指着远处惊呼起来。 “将军!您看!” 庞德循着步卒指向一看。 远处水面上,出现了船队。 庞德面露恨色,将手中的大刀抖了抖。 庞德身边的将士,却人人目露惊恐地望着船队。 董衡与董超惊惧地望了一会儿船队,又互相对视了一眼。 董衡惊惧地悄悄问董超。 “如何是好?” 董超绝望地看了一眼大水和渐渐逼近的船队,神色阴郁地说。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还能如何?” 董衡听了,未出一声,只有长叹摇头。 水中的小土包,已被四周的船只包围了。 于禁与众将士无不惶恐四顾,无人说话。 关羽手提青龙刀,立于大船头。晨风中,他的衣带与美髯徐徐飘逸,甚是威风。他盯着小土包上的于禁开了口。 “于将军,别来无恙?今欲如何?” 于禁听了,苦笑一下。 “愿降。” 关羽听于禁说愿降,淡淡地说。 “好。请于将军上船!” 关羽说过,又对船队下令。 “将魏营将士,尽收船中!” 堤上,庞德提刀在手,怒视着四周。 其余众人尽皆惊恐地看着四周。 四周水面上,关平率船队已将堤围定。 关平立于船头,提刀指着庞德,吼道。 “庞贼!快快投降!免你一死!” 庞德听了,暴跳如雷,挥刀怒吼。 “快叫关羽来!我与他决一死战!” 船上,关平听了,轻蔑地一笑道。 “你已形如死囚,还敢口出狂言!与我射!” 四周船上,乱箭纷飞,一齐射向堤上。 堤上士卒,顿时纷纷中箭倒地。 董衡、董超见四方来箭,急忙互相靠背,各挡一面,才没有中箭。 庞德与成何虽然各自拼力避挡,背上还是各中了一箭。 庞德大怒,拔箭掷回。 船上一士兵被击中落水。 乱箭继续从四面八方雨点般射来,令堤上之人防不胜防。庞德的五百步卒,瞬间大半中箭倒下。未倒下者,也多数中箭受伤。 庞德见二董背靠背防箭有效,立即大叫。 “背靠背防箭!” 堤上没有倒下人,立刻背靠背聚在一起。 关羽仍立船头。 曹军投降将卒已陆续上船。 这时,一只小船箭一般驶来。船上小校一近便报。 “将军,小将军已围定庞贼,那厮拒不投降!” 关羽听了,立即说。 “好。待我前去拿他!” 关羽语气平静,充满自信。 堤上,所有人都望着同一方向,无不大恐。 原来,关羽率船队正快速驶来。 庞德一双怒目紧盯着关羽船队,发疯般地狂啸。 “关羽!你总算来了!待我与你决一死战!” 船头上,关羽提刀怒指着庞德,吼道。 “你死到临头,还敢疯狂!” 关羽的船队渐渐驶进。 庞德一双怒目仍紧盯着关羽,抖了抖手中的大刀。 堤上其余人却更加惊恐。 董衡、董超相互对视了一眼,惊慌地来到庞德跟前,急忙说。 “将军,关羽已来,军士死伤殆尽,我等四下无路,不如降了吧!” 庞德听了,二话没说,提刀一挥,便将二董一齐杀了。 成何与残余步卒见了,无不大惊,无人敢再做声。 庞德见状,高声大叫。 “我等受魏王厚恩,怎可屈节于人?再说降者,与二人同斩!” 庞德叫过,见成何仍在发愣,便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说。 “吾闻:‘勇将不畏死以苟免,壮士不毁节而求生。’今乃我死之日也,汝当努力死战!” 成何亲眼看见二董被杀,听了庞德之言,心中暗想。 “不战是死,不如死战。” 成何想着,奋力跃向一只船。 船上,关羽见成何欲夺船,“嗖”地一箭,将成何射落水中,成何挣扎了几下,便冒着泡沉入了水中。只有被他染红的那团水,仍在不停地荡漾着。 庞德见成何被关羽射落水中,也怔了怔。 船头,关羽见庞德发愣,大吼道。 “庞贼!此时投降,饶你不死!” 堤上,庞德一听,也不答话。他猛然提刀,奋力一跃,便飞身上了一只小船!仅眨眼之间,他又“唰唰”几刀,便将船上之荆州兵砍得差不多了。 船上剩下的荆州兵,急忙跳水逃命。 庞德夺了船,一手提刀,一手摇橹,向樊城方向急逃而去。 庞德夺船,事发突然,人人始料不及! 关羽见了,急忙高叫。 “放箭!快放箭!” 船上立即乱箭齐发。 远处小船上,庞德虽背上又中一箭,仍不管不顾地拼命摇橹,迅速远去。 关羽脸色铁青,充满怒火的双眼,久久盯着不断远去的庞德。 此时,庞德回头一看,见离关羽的船队已远,顿时露出了喜色。 关羽仍紧盯着已经远去的庞德,脸色冰冷。 这时,周仓挺身而出,叫道。 “将军休急,待我拿他!” 关羽知道,周仓在荆州,早已练就一身水上功夫。此时见周仓出马,关羽立即说。 “周仓!务必将庞贼拿回!” “是!君侯放心!此贼既已入水,便休想逃脱!” 周仓说罢,跃上此前向关羽报信的小船,用力荡起双桨,小船便像箭一样地射了出去。 船上,庞德虽已逃远,仍不敢大意。他虽累得一头是汗,仍在拼命摇橹。 庞德往前看,前面仍是一片茫茫大水。他又回头看,突然大吃一惊。 一只小船,正飞速追来! 庞德见了,顿时紧张起来。 他赶紧放下大刀,双手使劲摇橹。他一边摇橹,一边回头看。不看则已,一看更惊。 那只小船,竟奇快如飞!已渐渐追近! 庞德立即紧张起来,更加拼命地摇橹。摇了一阵,庞德抹了把汗,又回头看,不禁瞪大了眼。 小船眼看竟追上来了! 庞德立即慌了神。他一只手急忙提起刀,只一只手摇橹,船速很快便慢了下来。 小船上,周仓双手划桨,船速似箭,此时已赶到了庞德一边,高声大叫着。 “庞贼!今日,你休想逃脱!” 说话间,周仓已迅速赶到了庞德前面。他突然将小船一横,挡住了庞德去路。 庞德见周仓横船挡道,便挥刀向周仓用力砍去。 周仓“刺”的一声,一跃扎进了水中。 庞德没有砍着周仓,反因用力过猛,重心失衡,险些栽下水去。 他急忙去抓橹把,大刀便“卟通”一声掉进了水中。 刀没了!庞德这一惊可吃得不小。但他无论多懊恼,除了一脸惊慌与无奈,实在无计可施了。 不一会儿,周仓从水中冒出来,离庞德仅五六尺远,又在水中大吼。 “庞贼!你降是不降?” 庞德气急了,想打周仓,又够不着;想骂周仓,又急得一时没词儿,只好朝周仓吐口水。 “呸!爷爷不降!” 周仓见了,反而在水中哈哈大笑起来,叫道。 “孙子!还嘴臭!爷爷定让你知道厉害!” 庞德听了,气得脸色铁青,鼻子都歪了,却拿周仓毫无办法。 周仓见了,又嘲笑起来,叫道。 “孙子!没刀便没了威风,是吧?” 庞德听了,狂怒不已,想寻东西打周仓,却甚么也没寻着,气得快发疯。 周仓见了,又大笑起来,叫道。 “好,我还你刀!” 周仓说完,又潜入了水中。 片刻,只听小船“砰”的一响,庞德的刀便刺穿了船底,冒出一截刀刃,同时立刻涌进了水。 庞德见了,大惊,急忙去堵水。 可是,无论用手堵,还是用脚堵,手忙脚乱一阵,全无济于事,船中的水越涌越多。 庞德眼看着水不断涌进船中,又恼怒,又丧气,又恐惧,一下跌坐在船中喘粗气。 “庞贼,船底已穿,不久将沉,如今该投降了吧?” 正气恼间,庞德突闻身后传来周仓的声音,立即回过头。 周仓不知何时已出了水,正全身水淋淋地坐在他身后的船头,笑看着他。 庞德见了,气坏了,大吼道。 “不降!” 庞德大吼着,立即反身一跃,在空中扭正身,便猛扑向周仓。 周仓也反身一跃,“刺”的一声又扎进水中不见了。 船身被庞德扑得一阵乱晃。庞德只好趴在船中,双手抓住船舷,不敢乱动。 等船身稍稳了,庞德才站起身,在水中寻找周仓。 “不用寻了,你爷爷在此。” 庞德又听到身后传来周仓的声音,急忙回头。 周仓又全身水淋淋地坐在他身后的船头,正笑看着他。 庞德大怒。但还没等庞德提脚,船身便左右剧烈地摇晃起来,险些将庞德晃下水去。 庞德顿时三魂吓掉了二魂,赶紧蹲下,双手死死抓住船舷,惊恐地望着周仓。 小船继续左右晃着。庞德仍满脸惊恐,双手抓住船舷,一动也不敢动。 周仓见了,笑着说。 “庞贼,你若再不降,便要下水吃苦了。” 庞德虽趴在船中不敢动,嘴上仍大声怒吼。 “死且不怕!何惧之有?” 周仓听了,仍笑着说。 “孙子,水中滋味,恐比死还难受哦。” 庞德仍趴在船中不敢动,嘴上却继续大吼。 “有何手段,都使出来吧,休想叫我投降!” 周仓听了,笑道。 “好,且下去吧!” 周仓说完,船一下翻了,庞德一下落入了水中。 周仓却坐在倒扣的船底上,看着庞德在水中挣扎。庞德挣扎了一会儿,便冒着泡沉入了水中。 周仓没理庞德,轻身一纵,便落身在自已的小船上了。 此时,庞德已沉入水中片刻,只见水上冒泡,已不见人在挣扎。 周仓不紧不慢地将小船划近了冒泡的地方。见泡快冒完了,他才伸手进水,抓住庞德的头发,将他的头提出了水面。 庞德呛得大咳不止,鼻涕眼泪横流,双手在水中乱抓乱挣扎。 周仓又笑着问。 “孙子,尝到水中之滋味了吧?此时你尚未受够,我知你仍是不降。待你受够再说吧。” 庞德仍大咳不止,全然未听清周仓说了甚么,便大叫起来。 “不!不降!爷爷不降!” 周仓也不再说甚么,又将庞德放进水中,过了片刻,又提起,提起又放下,如此反复十多次,将庞德折磨得如死人一般,才将他的头提出了水面。 庞德咳得死去活来,奄奄一息。 周仓见了,问道。 “庞贼!降是不降?” 庞德虽奄奄一息,口齿不清,仍叫着。 “不、不降!你、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 周仓一听,又笑了。 “好!爷爷还有更难熬的。你若不降,那就再来。” 庞德听了,已吼不动了,狂咳着断断续续地说。 “任、任你如何,我、我死不投降!” 周仓听了,想了想,将庞德从水中提了起来,像死狗一样扔在船上。 此时,庞德已像一条死狗,一动不动地躺在船上。 周仓擒了庞德,关羽立即升帐。 刀斧手先押进了于禁。 于禁进帐后,拜伏于地。 “于禁拜见将军,望乞饶命!” 关羽并没叫于禁起身,而是怒视着他问道。 “汝怎敢抗吾?” 于禁仍俯首伏地,听了答道。 “上命差遣,身不由己,望将军怜悯,誓以死报!” 关羽手捋长髯,轻蔑地一笑道。 “吾杀汝,犹杀猪狗,空污刀斧!” 于禁听了,抬头看了关羽一眼,神色阴郁,心中暗想。 “都言关羽重义,不想竟如此辱我!早知如此,不如死战!” 关羽没注意于禁神色变化,只对刀手下令。 “押回荆州大牢监候,待我回去,别作区处!” 刀斧手得令,押下于禁。 关羽又高声传令。 “押庞德!” 庞德被押进帐。他怒视关羽,立而不跪。 刀手手压庞德,脚踢腿弯,大声喝令。 “跪下!” 庞德一扭身,撞开刀手,仍然不跪。 关羽向斧刀手挥手,示意其退下。 刀斧手退下了。 关羽这才开了口。 “汝兄现在汉中;汝故主马超,现在蜀中为大将;汝如何不早降?” 庞德听了,大怒而吼。 “吾宁死于刀下,决不降汝!汝今杀吾,吾纵是为鬼,亦与汝决战,斩汝狗头!” 庞德大骂不止。 关羽大怒而吼。 “推出砍了!” 刀斧手扭推庞德出帐,庞德仍一路挣扎怒骂不止。 “吾纵是为鬼,亦与汝决战,斩汝狗头!吾纵是为鬼,亦与汝决战,斩汝狗头!吾纵是为鬼,亦与汝决战!” 帐中,关羽听到庞德的骂声突然止了,叹了口气说。 “壮士也!收尸葬之。” “是!” 左右领令而去。 关羽站起身,高声传令。 “趁水未退,各营上船,攻打樊城!” “是!” 众将慨然领令。 关羽也威然起了身。 第三十三章 剧毒弩箭,齐射关羽!(上) 第三十三章 剧毒弩箭,齐射关羽!(上) 在关羽下令攻打樊城之后,儿子关兴兴冲冲地连跑带跳进了帐。关兴一见关羽,十分兴奋,老远便叫。 “爹爹!” 关羽一见关兴,也十分兴奋,急忙迎了过去。 “兴儿!你如何来了?” 关兴听了,兴奋地望着关羽说。 “娘让我来看望爹爹。到此方知爹爹大胜,全歼七军。娘若知此,不知当有多高兴?” 关羽听了,捋髯而笑道。 “你娘既遣你来,不知有何话说?” 关兴听了,仍很兴奋,忙说。 “娘还是那句老话。” 关羽听了,沉吟着坐了,自语起来。 “‘不轻敌,便无敌。不轻敌,便无敌。’” 关羽自语毕,抬头望着帐外远方,发起了感慨。 “知我者,夫人也。” 关羽发完感慨,又示意关兴坐了,才开了口。 “兴儿,此役文书,我已备就。你与妹妹不是吵着要去成都见伯父吗?你带上文书,与妹妹一起去吧!” 关兴听了,高兴得一跃而起,雀跃着欢呼。 “好哇!好哇!我终于可以见伯父了!我终于可以见伯父了!” 关羽见关兴如此狂喜,也很高兴,叮嘱道。 “一路上,你可要照顾好妹妹哟!” “是!孩儿遵命!” 关兴一副小大人的举动,令关羽抚髯而笑,欣慰不已。 入夜,曹操仍在批阅卷牍。 曹丕一反历来小心翼翼的常态,神色仓惶地进来了。 曹操一看曹丕的样子,顿露不悦之色,问道。 “何事张惶?” 曹丕听了,仍难掩慌张,急忙道。 “父亲!不好了!关羽擒了于禁,斩了庞德,七军尽殁了!” 曹操听了,一冲而起,大惊失色,双手微颤。 “甚么?” 七军尽殁,令曹操大为震恐。次日,他便聚文武于厅中,计议应对之策。 曹操此时神色疲惫而焦虑。他扫视了一眼众文武,低沉地开了口。 “夜闻急报,云长擒了于禁,斩了庞德,七军尽殁!” 众文武一听,人人震恐,尽皆大惊而呼。 “啊?七军尽殁?” 曹操看了看大惊失色的众文武,忧心忡忡地开口道。 “孤素知云长,智勇盖世。今据荆州,如虎生翼!孤一夜未眠,苦思良策,一计未得。若云长率得胜之师,直下许都,谁可御之?” 帐下众将听了,人人低头,皆不敢言。 众将不敢言,是曹操意料中之事。见了众将如此,曹操并未相责,仅叹了口气。 “唉!于今之计,孤欲迁都以避之,众卿以为如何?” 众文武听了,仍一片沉默。 此时,关羽已率军抵达樊城北门外。其时天气炎热,关羽斜袒绿袍,只穿护心甲,手提大刀,指着城楼上的守军大骂。 “汝等鼠辈,不早早投降,难道要效七军不成?” 城楼上守军听了,无人敢应答,慌忙去报曹仁。 曹仁得知关羽已抵北门,匆匆登楼而望。 城外,关羽提刀立马,斜袒绿袍,只穿护心甲,正刀指城楼而骂。 “曹仁!快开门投降,可免你一死!” 曹仁并不搭话,而是悄声对一边的随从说。 “关羽只穿护心甲。快调五百强弩手,俱带毒箭。届时人皆对准他,与我猛射!” “是!” 随从立即领命而去。 城外,关羽仍在大骂。 “曹仁!汝连答话都不敢,何不早降?” 此时,城楼上五百支劲弩,一支支全瞄准了关羽! 关羽不知危险将临,仍在城下大叫。 “曹仁!早早投降吧,关某定保你高官厚禄!” 城楼上,曹仁举起一只手,突然高叫。 “关羽,我搭你话了!” 曹仁话音一落,举起的手猛劈下来。 一支支剧毒的弩箭,“嗖”然有声,尽皆对准关羽,齐射而去! 无数弩箭,成扇形对准关羽呼啸而来! 关羽见了大惊,急忙挥刀挡箭。 刚挡过一批,无数弩箭又成扇形对准关羽呼啸而来! 关羽见了,又挥刀挡过。 无数弩箭,仍成扇形,再对准关羽呼啸而来! 关羽见了,再挥刀挡过。 关平见了,大声惊呼。 “父亲小心!” 关平大叫着,拍马上前。 但不断呼啸而来的弩箭,只射向关羽一人! 关羽且挡且退。 突然,一支箭射中了关羽右臂! 关羽立即翻身落马! 见关羽中箭落马,关平大惊,急忙赶来,上前挡箭。 廖化等人见关羽中箭落马,众皆大惊,立即一齐上前。 众人七手八脚地救下了关羽。关平见关羽创伤乌紫,流出的血也乌黑,始知弩箭含毒,急忙给关羽服下了华佗留下的百毒散。 入夜,关羽虽有百毒散解毒,整个右臂仍乌肿异常,垂着不能运动。 此时,虽然关羽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但汗珠却不断从他额上冒出来,其疼痛可见非同一般。 关平见了,十分担心,忙问。 “父亲,弩箭有毒,臂伤可曾有碍?” 关羽听了,仍神色平静地说。 “我已服华神医百毒散,无甚大碍,只是动弹不得。” 关平一听,顿时急起来,叫道。 “都已动弹不得,还说无碍!娘若知道,岂不责我?” “你若怕责,不让你娘知道便了。” 关羽仍若无其事,还与关平开玩笑。 关平甚是无奈,看着关羽垂着不动的乌肿手臂,神色沉痛地摇头。 廖化等一群将佐,不知夜来关羽箭伤如何,一大早便来到关平帐中,围着关平,关切地询问着。 “小将军,君侯臂伤如何?” 关平听了,忧心忡忡道。 “弩箭有毒。父亲服了华神医之药,虽性命无忧,然右臂乌肿异常,不能动弹。” 众将闻言,大惊道。 “啊?已不能动弹?” 廖化神色更显焦虑,急忙问。 “臂不能动,安可出敌?” 关平听了,神色更是焦急,忧心忡忡道。 “岂只如此!父亲若损右臂,其害岂止不能出敌?唉!我真不知当如何是好?” 众人听了,也都更见焦虑起来。 廖化想了想,开口道。 “小将军,依我看,君侯当回荆州,寻医治理才是啊!若在营中,徒延时日,后果不堪啊!” 众人一听,一齐附和道。 “是啊!当回荆州医治才是啊!” 关平一听,甚是无奈,摇摇头道。 “我已请父亲回荆州医治,然他终是不肯啦!” 关平说完,仍又急又无奈,连连摇头。 众将听了,甚是不解。 廖化急忙惊问。 “为何不肯?” 关平仍长吁短叹,又急又无奈地说。 “唉!父亲说,伯父令他攻打樊城,今樊城未下,撤军有辱使命,不肯回荆州!” 廖化一听,叫了起来。 “臂已难动,还如何攻打樊城!走!我等一起去劝君侯!” 众将一听,涌跃响应。 “对!我等一起去劝!” 众将面带急色,一齐出了帐。 其时,关羽垂着乌肿异常的右臂,仍在帐中看书。 关平、廖化与众将一起进了帐。 关羽见了,有些诧异,问道。 “汝等齐来,可是有敌情?” 廖化听了,率先开了口。 “并无敌情。” 关羽一听,已明众人来意,脸冷下来,看了关平一眼,才说。 “可是来劝我回荆州?” 廖化听了,神色焦急地上前一步道。 “正是。我等见君侯右臂损伤,动弹不得,恐君侯临敌致怒,冲突不便,故一致恳请君侯,暂回荆州,治好伤,再临敌!” 廖化说完,跪倒在地。 众将见了,也一齐跪地,齐声恳请。 “请君侯治好伤,再临敌!” 关羽见了,连抬左手道。 “这是为何?都起来!都起来!” 众将听了没动,反而再请。 “请君侯治好伤,再临敌!” 关羽一看,恼怒道。 “吾取樊城,只在目前!取了樊城,即可**,直捣许都,剿灭曹贼,以安汉室!岂可因小伤而误大事?” 众将听了,仍不起身。廖化又情急地开了口。 “君侯所言极是。然君侯今臂不能动,如何临敌?” 廖化言罢,关羽一时无言。 关平见了,也立即开了口。 “是啊,父亲。樊城必取,但需父亲伤愈方可。今在营中,无医无药,徒耗时日,父亲何时伤愈呀?伤势不愈,岂不延误攻打樊城?” 关羽听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说道。 “樊城眼看将下,我若回荆州,岂不给了曹仁喘息之机?曹贼一旦重新部署,取之便难了!” 廖化见关羽仍不肯回荆州治伤,急了,叫道。 “君侯!不先治好伤,不光取不得樊城,还恐损了右臂呀!” 关平听了,也急忙说。 “是啊。父亲伤不愈,樊城又未下,若曹贼乘机再发大军,当如何是好啊?” 关羽听了,勃然大怒。 “汝等之言,慢我军心?休再多言!” 关平听了,一脸无奈,抑郁地低下了头。 廖化与众将听了,也抑郁地起了身,一个个怏怏而去。 此时,曹操正忙于筹划迁都之事,已无心应对关羽。他神色郁闷,聚文武于厅中,开口问道。 “孤已禀明圣上,准予迁都。众卿以为迁往何处为宜?” 众文武一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无人说话。 这时,司马懿出班开了口。 “魏王,臣以为不宜迁都。” 曹操一听,忙问。 “为何?” “日前魏王言及迁都之后,臣即往军中了解了于禁失利之事。” 司马懿答非所问,曹操听糊涂了,忙说。 “于禁失利,已成定局,由是而累及迁都,你岂不知?” 司马懿听了,说道。 “臣知矣。然于禁失利,失于水淹,非战之故;此前之战,关羽并未得便宜,反而中了庞德一箭。由是观之,关羽并非传闻之神威也。” 听司马懿说到此,曹操沉吟起来。 众文武听了,也在窃窃私语。 司马懿见了,又开了口。 “魏王,于禁之失,于国家大计本无所损;以此战观之,关羽也并非不可抵敌。迁都乃国家大计,岂可轻动?” 曹操听了,仍犹豫不决。 众文武听了,有人点头,有人摇头,议论纷纷。 曹操看了看众人,又转向司马懿,忧心忡忡地问。 “若关羽取樊城,攻许都,我将如何御敌?” 司马懿见问,说道。 “魏王,今孙、刘失和。云长得志,孙权必忧。大王可遣使,去东吴晓以利害,令孙权暗暗起兵,袭云长之后,云长便无暇攻许都了。” 曹操听了,仍忧色不减,犹豫着开口道。 “孙权向不信我。此番樊城之战,亦为孙权鼓惑,而他却按兵不动。似此,汝计如何得逞?” 司马懿听了,又献计说。 “大王可许其江南之地,事成即割与封之。如此,孙权必动大军。” 曹操听了,仍犹豫不决,好一会儿才勉强允了。 “事到如今,便行仲达之计吧。在遣使东吴之际,我须遣一大将,以阻关羽,方可万全。” 曹操话音一落,徐晃便挺身而出。 “魏王,徐晃愿往!” 曹操见了,甚喜,立即下令。 “好!汝率精兵五万,吕建副之,克日起兵,前往阳陵坡驻扎。待东南有应,然后征进!” “是!” 徐晃慨然领令。 关羽终不肯回荆州,令关平百般忧虑。他虽与廖化等将在营中巡查,却一直面带愁容。 廖化见了,小声问了起来。 “小将军,可是为君侯之事心忧?” 关平听了,看了看四周,见无杂人,才开了口。 “虽四处寻医,父亲箭伤却总不见好。若废了此臂,我将如何向伯父和我娘交待呀?” 关平说完,忧心如焚,连连摇头。 廖化听关平提到刘备,突然恍然大悟,高兴起来,忙说。 “哎!小将军,何不将此事报予汉中王?请汉中王下令呀?” 众将听了,也都兴奋起来,齐说。 “是啊!请汉中王下令呀!” 关平听了,却忧心如旧,说道。 “往返西川,所需时日甚多。待伯父令到,父亲之臂恐早已不保了。” 关平如此一说,众人刚生出的希望又破灭了。 在众人沉默时,廖化又开了口。 “小将军,还有你娘呢。可请君侯夫人来呀!” 关平听了,高兴得以手击头。 “唉!我都急糊涂了!怎不早想到此?廖化,你与诸位好生守营,待我速去速回!” 廖化听了,十分高兴,立即应了。 “是!” 关平立即调转马头,加鞭而去。 华佗方巾阔服,臂挽青囊,骑着毛驴来到营门口,下驴问道。 “请问,此处可是关羽将军之寨?” 守军见一老人问,立即答。 “正是!老先生为何打听呀?” “我乃华佗,特来求见关将军。” 守门将士一听,尽皆惊喜,立即打开寨门。 “噢!是华神医呀?快快请进!” 这时,关平从营内策马而来。 守将急忙迎上,欣喜报道。 “小将军,华神医来了!” 关平一听大喜,一跃下马,上前便拜。 “关平恭迎华神医!” 华佗赶紧扶起,忙说。 “小将军请起,快快带我去见关将军!” “是!” 关平见华佗来了,兴奋异常,立即接过华佗行囊,扶着他一道去见关羽。 关羽全歼七军,也震动了东吴。孙权心中忧虑,聚文武于厅中,计议应对之策。 此时,孙权开口道。 “关羽大败于禁,七军尽殁。关羽虽兵锋向曹,然我不得不备,众卿以为我当如何?” 众文武尚未开口,陆逊便出班开了口。 “吴侯勿忧。关羽擒于禁,斩庞德,大破七军,威震华夏,曹操欲迁都以避之。我料曹操,此时必求救于我,使者将至。待我明曹操之意,再做定夺,亦未迟也。” 陆逊话音刚落,一守卫便入厅来报。 “吴侯,曹操使者到。” 孙权与众文武闻报,众皆惊视陆逊。 陆逊神色平静,立即建言道。 “吴侯,宜宣之。” 听了陆逊之言,孙权回过神来,忙道。 “宣!” 帐中,关羽垂着青肿的右臂,正神色平静地与马良下棋。忽然,传来了关平欣喜的声音。 “父亲!华神医来了!” 关羽闻声,欣喜地回过头。 关平挎着华佗的青囊,扶华佗进了帐。 关羽见了,急忙起身,欣喜相迎。 “华神医,我恐军心动摇,亦恐曹、孙联手图我,箭伤之事,军中严加保密,神医如何得知呀?” 关羽迎着华佗,兴奋地执其手而语。 华佗听了,笑道。 “有左仙翁,老儿何事不知?” 关羽听了,急忙望天而拜。 “多谢左仙翁!” 关羽拜过,立即欣喜地吩咐。 “快快摆酒!与神医洗尘!” 华佗听了,急忙摆手道。 “别别别!先治病!先治病!左仙翁说,曹操联手孙权,欲图将军;将军右臂难动,恐误大事!还是先治病吧!” 关羽见华佗如此说,便改口道。 “如此,便听神医的。” 关羽说罢,坐回棋盘前,脱开绿袍,袒出右臂。 关羽右臂青肿。箭伤处仍乌紫。 华佗执臂,仔细看了又看,良久才说。 “此为弩箭所伤。此箭带乌头之药,直透入骨。若不早治,此臂恐无用矣!” 关羽听了,急忙问。 “神医将如何治?” 华佗听了,神色严峻道。 “此臂带伤已久,毒药入骨,惟一法可治,只恐将军惧也。” 关羽听了,淡淡一笑说。 “吾死亦不惧,何惧痛哉?神医且下手吧!” 华佗一听,断然开口道。 “此处不可!” 关羽听了,殊为不解,疑惑地望着华佗。 众人也面露疑色,一齐望着华佗。 关羽急忙开口问道。 “为何?” 华佗见关羽与众人生疑,立即解释道。 “此治法,剧痛异常,无人可忍。此处一物皆无,医治不得。” 关羽听了,疑色顿解,便问。 “依神医之意,当于何处可医?” 华佗听了,说。 “当于静处,立一标柱,上钉大环。” 关羽听到此,甚异之,立即问道。 “立柱钉环?可知何用?” 华佗见关羽神色惊异,不知关羽何意,急忙解释。 “请将军将伤臂穿于环中,以绳系牢,以免剧痛而动,无法医治。” 关羽一听,笑了,又问。 “除此,神医还需何事?” 华佗见问,又说。 “还需以被蒙头,勿使将军看见医治,以增惊恐。” 关羽听了,呵呵而笑。笑过问道。 “见又如何?” 华佗见问,神色严肃地说。 “吾治此伤,将用尖刀割开皮,剥开肉,尽露透毒之骨,始可用刀刮去骨上箭毒,然后以药涂之,再以线缝之。每一举措,皆惊心动魄,剧痛异常。常人见之,无不战栗,而况将军乃受治之人,岂可亲见?” 关羽听了,抚髯大笑。 “如此而已,还不容易?我今一不用柱,二不用环,三不蒙被,且拿酒来!” 华佗听了,惊异地看着关羽问。 “将军欲如何?” 关羽未答华佗的话。待左右抱出一坛酒来,关羽立即叫人斟了,连饮了几杯。 饮过酒,关羽又回到棋盘前坐了,立即呼叫马良。 “来,马良,继续下棋!” 马良听了,犹豫着坐到了棋盘前。 此时,华佗仍在惊异发愣。 关羽见了,又笑对华佗说。 “神医,您且医治吧!” 如此医治,华佗亦见所未见。他回过神,急忙应了。 “哎!哎!” 华佗应过,过去打开案上的青囊,“悉悉哗哗”地翻着刀具,同时吩咐道。 “烧盆开水来!” 第三十三章 剧毒弩箭 齐射关羽(下) 第三十三章 剧毒弩箭,齐射关羽!(下) 孙权见了魏使,立即召聚文武计议。 “适才见了魏使。曹操约孤共击关羽,事成以江南之地予孤。众卿以为如何?” 众人尚未开口,张昭便出了班,奏道。 “吴侯,曹操欲霸天下,素恨东吴,屡欲相欺。今关羽擒于禁,斩庞德,威逼许都;曹操欲迁都以避,方来求我。若我兴师动众与战关羽,事定之后曹操有变,我将奈何?” 张昭讲出了东吴上下之忧。孙权与众文武听了,顿时人人义愤。 “是啊,吴侯。曹操岂是可信之人?” “吴侯,曹操非但不可信,若其时趁我两败俱伤,曹操再发大军,我其危矣!” 众人嚷过,诸葛瑾开了口。 “吴侯,关羽神勇,曹操吓得要迁都了,此时才来约我,分明是引关羽锋芒向我,将我拖入火坑!” 陆逊听了,也开口道。 “对!曹操已被关羽吓破胆,怎敢攻击关羽?这分明是居心叵测,嫁祸于我,将关羽之锋芒引向我东吴!” 这时,一近卫入报。 “吴侯,吕蒙将军自陆口来,有要事禀报。” 孙权一听,急忙欣喜道。 “快宣!” “宣吕将军!” 吕蒙闻宣,匆匆而入。 “吕蒙参见吴侯!” 孙权见口蒙到来,顿露喜色,急忙问。 “罢了。不知子明有何事要禀?” “吴侯,今关羽提兵围樊城,可乘其远出,袭取荆州。” 孙权一听,喜色顿失,却露为难之色,说道。 “今曹操远在河北,徐州势弱,孤欲取之,荆州恐难兼得呀。” 吕蒙听了,急忙争辩道。 “曹操无暇东顾,徐州兵少,往自可克。然其地势利于陆战,我善水战;纵使克之,守之亦难。不如乘此良机,先取荆州,全据长江,再作他图。” 孙权听了,这才卟哧笑了,说道。 “孤欲取荆州,久矣!前言特以试卿。卿可速图之,孤当随即起兵。” 吕蒙见孙权允了,心下欢喜,昂然而诺。 “是!” 张昭听了,却忧心忡忡,立即问吕蒙道。 “吕将军,曹操拥兵百万,战将千员,均难敌关羽,吓得欲迁都以避之。此时,我当避关羽之锋芒才是,将军为何竟引火烧身啦?” 吕蒙听了,笑了笑说。 “昭公之言,若以常理论之,无可厚非。然我久观云长,已知其性。今取荆州,时机已成,昭公不必过虑。” 吕蒙说完,自信而退。 帐中,华佗将最后一件器具从开水盆中捞起,晾在一边。又拿起已晾干的尖刀,才对身边的小校说。 “将水泼了,用盆来接血。” 华佗说完,拿着尖刀来到关羽身边,轻声嘱咐关羽。 “我将下手了,将军勿惊。” 关羽听了,笑道。 “我非世间俗子,岂惧痛哉?神医且任便医治!” 关羽说完,又伸手举棋。 华佗手拿尖刀,对着乌紫的伤口下了刀。 小校双手捧盆接着。 乌黑的血,一阵紧似一阵地滴入盆中。 关羽满脸汗流如注。但他神色平静,眉头不皱,正专注地下着棋。 但大颗大颗的汗珠,不断滴在关羽面前的棋盘中和棋子上。 马良神色惊异,不时看看关羽。 马良拿棋的手,犹犹豫豫,禁不住微微颤抖。 关平在一旁注视着,虽神色平静,脸上却在不断冒汗。 廖化看着关羽,又惊讶又敬佩。 其余众将见了,无不惊骇。 华佗神色专注地动着手术。 盆中已接了小半盆血。血还一阵紧似一阵地滴入其中。 关羽背后的绿袍已湿。 关羽仍满脸汗流如注。但他神色平静,眉头不皱,仍在专注地下棋。 他面前的棋盘与棋子,几乎被滴下的汗全湿了。 马良在低头看棋。 马良面前的棋盘上,也有汗珠滴下。 关平神色平静,汗也少了,但目中含着泪。 廖化双手合十,举头向天,仿佛在祈祷。 众将有人还在惊骇地看着,有人已背过身去。 华佗转身来到案前,换了一把刀,又走近关羽,小声嘱咐关羽。 “我将刮骨了。将军休惊!” 这时,“嘎滋嘎滋”的刮骨声响起,一阵一阵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随着刮骨用力,华佗的眉毛和身手都在抖动。 华佗背上的衣服,此时也湿了一片。 关羽背后的绿袍尽湿,不少地方已贴在身上。 关羽仍满脸汗流如注。但他仍神色平静,眉头不皱,继续专注地下棋。 他面前的棋盘与棋子,被滴下的汗全湿了,有一两处还积了少许汗液。 马良仍低着头。 马良背上的衣服也被汗湿了一大片。 马良拿棋的手在抖。 随着每一声刮响,马良的身子便随着微微抽搐。 关平神色仍平静,泪水却在默默地流着。 廖化仍双手合十,举头向天,仍像在祈祷。 众将全都背过了身。人人背上的衣服都已汗湿。每一次刮声,都使他们颤抖! 吕蒙领令回到陆口营中,仍神色兴奋,踌躇满志。 此时,吕蒙的表侄一副村夫打扮进了帐,开口报告道。 “表叔,侄儿奉命过江,探知关羽沿江设了烽火台。” 吕蒙闻报大惊,忙问。 “甚么?此前并无烽火台呀?” 侄儿听了,答道。 “皆为新建,此前皆无。” 吕蒙听了,神色立即严峻起来,低头踱步沉思着。 “沿江有了烽火台,我一动兵,关羽便知,还如何偷袭荆州?” 吕蒙踱着,想着,一筹莫展。 关羽帐中,刮骨声终于停了。 华佗直起身,出了口粗气。 盆中,血已快满,只偶尔有血滴入。 关羽头上脸上的汗也少了。 他还是神色平静,眉头不皱地专注下棋。 关平已面露喜色。 华佗在专心致至地缝合伤口。 关羽仍在神情专注地下棋。 关平与众人都神色平静了,尽皆看着华佗缝合。 华佗再次直起身,出了口长气,才开口道。 “将军,好了。” 关羽听了,神色轻松地反问了一声。 “好了?” “好了。” 华佗听了,郑重地点了点头。 关羽这时站起身,试着挥了挥右臂,竟十分自如。 关平见关羽挥臂自如,十分兴奋地说。 “父亲挥臂自如,孩儿总算放心了!” 众人见了,也兴奋地说。 “是啊。君侯如此,我等总算放心了!” 关羽此时也欣喜不已,笑了起来。 “此臂伸舒如故,并无痛矣!” 关羽说完,向华佗抱拳一揖。 “先生真神医也!” 华佗赶紧扶住,目露崇敬之情,难抑激动地说。 “华某从医一生,从未见过此情。将军真天神也!真天神也!” 马良与众将也尽皆兴奋,一齐拱手道。 “将军真天神也!” 关羽听了,抚髯大笑,高兴地大喊。 “摆酒!” 江边,吕蒙神色严峻,在隔江遥望。 江对岸高处,有座烽火台。 吕蒙身边,表侄在向他报告。 “表叔,对岸烽火台,每隔二三十里便有一座,一直连到荆州。” 吕蒙听了,回过头问。 “每座烽火台上,有多少将士守卫?” “侄儿不敢近察,只能远观,大约五十人左右。” 吕蒙听了,沉思起来。 “如此看来,我一有动静,消息便立刻报到了荆州。这关羽,确实不简单啦!” 吕蒙沉思着,神色抑郁地转过身,低头离开了江岸。 帐中,华佗在向关羽告辞。他叮嘱关羽道。 “将军,您之箭伤虽治,然弩箭之毒在体内浸**已久,不易速除,仍须倍加爱护才是啊!” 关羽听了,立即问。 “如何爱护,请神医指教!” “将军体内,毒性未尽,且失血过多,须静养百日。百日之后,方可痊愈。” 关羽听了华佗之言,一愣,然后又问。 “可有其他?” “有,且最要紧。” 关羽听了,急忙问。 “何事?” “将军万万不可动怒呀!怒气触发,箭创崩裂,后果堪忧啊!” 华佗情急地叮嘱道。关羽听了,沉默了。 关平听了,却急了起来。 “神医,若箭创崩裂,当如何?” “我适才留与将军之药,只救得箭创崩裂之急,难令其愈。若须痊愈,仍当静养百日。” 关平一听,十分忧虑,忙说。 “如此,岂不是周而复始?” 华佗听了,点了点头说。 “故百日之内,最好静养,以免遗患。” 关羽与众人听了,尽皆沉默了。 华佗见众皆沉默,笑了笑说。 “好了,老儿告辞!” 这时,关羽急忙一招手。 一个亲随将一盘黄金端到华佗面前。 关羽神情诚挚,上前执住华佗的手说。 “神医屡屡垂爱于我,救我性命,关羽无以为报。此金百两,聊表寸心,望神医笑纳。” 华佗听了,顿生怒容,甩开关羽的手,哂道。 “我敬将军高义,特来救治,岂望报乎?” 关羽见华佗动怒,赶紧解释道。 “神医息怒。神医屡屡垂爱,关某无以为报,我心难安啦!” 华佗听了,仍怒而质问。 “将军便效俗人,动以银钱?” 关羽听了,笑了笑道。 “我知此举,神医难容。然舍此,我何以相报啊?” 华佗听关羽情辞恳切,才释然了。 “我敬将军,不望回报。将军勿复多言,老儿告辞!” 华佗说完,转身要走。 关平见了,急忙叫住他。 “神医,我看您骑驴,步履蹒跚,若需赶治病人,岂不着急?父亲送神医一匹马代步,如何?” 关羽一听,也高兴起来,忙说。 “是啊。此乃神医救死扶伤之需,望神医勿再推辞!” 华佗听了,犹豫了一会儿才说。 “好吧。老儿且谢过!” 关羽见华佗答应了,大喜,高声传令。 “牵马备鞍!” 不一会儿,马牵来了。 关平这时对关羽说: “父亲须静养,且让孩儿代父亲送神医一程吧!” 关羽听了,便与华佗道别。 “好。神医,关某就此别过!” 华佗也拱手告辞。 “好。望关将军安心静养!” 关平牵着马,华佗牵着驴,并行在路上。 关平神色忧虑,开口道。 “神医,如今曹操联手孙权,夹攻父亲。父亲年高,又值新伤,需独对今世两强,我深以为忧啊!” 华佗听了,也忧心忡忡地说。 “是啊。我虽从医,不问他事,然当此孙、曹夹攻之时,我亦忧将军难得静养百日啊!若不得静养,反增征战劳累,其情何堪啦?” 华佗说到此,情不自禁地摇起了头。 关平见了,更加忧心如焚,立即向华佗倾诉起来。 “还有,父亲性烈如火。双方交战,大骂以激对方,如家常便饭;一时胜负,也是常事。我真担心父亲难抑而发怒啊!” 华佗听了关平之言,叹了口气说。 “我乃郎中,只能治病,不能治性。我知将军性烈,已特别诫之抑怒。为将军康复计,小将军当力劝将军静养,且须时时提醒将军抑怒啊!” 关平听了华佗之嘱,连连点头,急忙道谢。 “好。多谢神医指点!” 该做的做了,该说的说了,华佗便向关平告辞。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小将军请回吧!” 关平将马缰交给华佗,并扶他上了马,又将毛驴的缰绳系在马鞍上,才挥手向华佗道别。 “请神医走好!” 关平一直待华佗走远,才抑郁而回。 “我当如何劝说父亲呢?” 关平神色抑郁,一路想着,步履沉重。 吕蒙从江边观察回营,心情也不轻松。此时,他独自在帐中沉思。 “关羽烽火台相连。我有动静,荆州即知。近之不得,如何言取?” 吕蒙愁思难解,心神不宁。过了一会儿,他又想道。 “荆州探马未回,不知荆州情况如何?关羽久出,远攻樊城,或有可乘之机。” 想到此,吕蒙心神稍定。 这时,商人打扮的表侄进了帐。 吕蒙见了,急忙问。 “荆州如何?” 侄儿见问,急忙答。 “荆州人马整肃,已然严备。” 吕蒙闻报,大为惊讶。 “关羽久离荆州,远攻樊城,我以为荆州势弱。若如此,图之难矣!” 此时,吕蒙已心神顿乱,急步踱着。 表侄望着吕蒙,不敢轻动。 吕蒙踱了片刻,才发现表侄仍在望着他,便烦恼地挥了挥手。 “去吧去吧!” “是!” 表侄转身便走。 这时,吕蒙又叫住了他。 “等等!” 表侄又停步转身,望着吕蒙。 吕蒙想了想,又向表侄挥了挥手,示意他去。 表侄好生奇怪,但没说甚么,转身走了。 显然,吕蒙此时已心乱如麻。 送走神医后,众人也去了。关羽独自一人,在帐中看书。 关平心事重重,抑郁而回。 关羽见了,放下书问道。 “神医去啦?” “去了。” 关平没再多说,仍心事重重,神色抑郁。 关羽见了,面露疑色,问道。 “为父已得神医医治,我儿何事忧心?” 关平听了,仍忧色不减,说道。 “父亲,一路之上,神医一再叮嘱,要父亲一定静养百日,凡事息怒。神医特别叮嘱:不如此,则危矣!孩儿所忧者,乃深恐父亲难遵神医之嘱也!” 关羽听了,神色凝重地起身踱起来,边思索边说。 “曹操孙权,乃当今两强。今联手攻我,我欲静养,然可得么?” 关平听了,忧道。 “是啊。孩儿正深忧此事啊!父亲,孩儿有一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关羽听了,立刻说。 “你且讲来。” 关平知关羽最不愿听人说回荆州养伤,便审慎地开了口。 “孩儿想,父亲可否先取守势,一面静养,一面急报伯父。父亲养足百日,伯父也发兵出川了,再与曹、孙决战,便可万全了。” 关羽听了,一下警觉起来,问道。 “你又要我回荆州养伤?” 关平注意到了关羽的神色变化,赶紧解释道。 “孩儿并非此意;孩儿只是以为,不管兵在何处,只取守势,方可以静制动,静待父亲伤愈、伯父出兵良机。” 关羽听了,神情又激昂起来。 “你伯父令我取樊城,樊城不下,我如何面对你伯父?” 关平一听,急了,忙道。 “今父亲新伤,便迎战两强,虽伯父在此,亦不从也!” 关羽听了,淡然一笑道。 “两强何惧?东吴群鼠,本不足虑。曹贼新败丧胆,正宜进攻,岂可坐失良机?” 关平见自己说不动关羽,只好搬出了英娘的劝告,说道。 “父亲,娘常说:不轻敌,方无敌。天下群雄并起,又纷纷覆灭,此大浪淘沙也。今东吴已历三世,不衰而盛,三分天下有其一,若一无所长,岂能鼎足而立?” 关平说到此,停下观察关羽的反应。 关羽思索着,并未言语。 关平见了,才又说起来。 “曹贼虽败,七军皆为西北新得之师,原班人马,未尝有损,仍堪称三强之首。不知父亲以为如何?” 关羽听了,想了想,说。 “你且说下去。” “好。父亲今箭毒未尽除,失血又太多,且箭创未愈,身存诸多不利;却不是敌一将,也不是敌一军,更不是敌一国;而是以带病之驱,力敌两国,孤身奋战!父亲!这如何可以呀?” 关羽听了,却奋然而起,慷慨而言。 “孤身奋战又如何?天下英雄,闻我之名,无不畏服!有何惧哉?” 关平听了,万般无奈地说。 “父亲,孩儿并非惧敌。伯父托父亲都督荆州,所倚不可谓不重;神医临行,也谆谆告诫;若父亲以带病之驱,孤身力敌两国,一旦有失,岂不有负伯父重托?伯父以荆州为收复中原、复兴汉室之桥头堡,一旦有失,岂不重挫兴汉大业?” 关羽听了,想了好一会儿。 关羽思考时,关平一直殷殷地望着他。 关羽想过,叹了口气道。 “看来,我儿已经深思,所言也不无道理。只是樊城已唾手可得,不可失此战机。待我取了樊城,再行拒守,如何?” 关羽念念不忘取樊城,全然不顾箭伤,令关平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说。 “父亲箭伤痊愈,伯父也兵出西川,休说樊城,便是天下,也一齐取了!父亲何必违神医之嘱,孤身带伤而战呢?” 关平虽苦口婆心,却终难说动关羽,反而使关羽立即封了他的口。 “我随兄征战,从未无功而返。今不取樊城,我无颜面对你伯父!我意已决,樊城必取!汝休再多言!” 关平知关羽言出必行,只好摇头不止,怏怏而去。 第三十四章 子明,关羽中计矣!(上) 第三十四章 子明,关羽中计矣!(上) 吕**自在帐中,心神忧虑地沉思。 “我专程去禀吴侯,请伐荆州,获吴侯恩准,今却取不得,如何面对吴侯?朝中文武,皆知我请伐荆州,若取不得,我还有何颜面立于朝中?” 吕蒙想来想去,皆无良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取荆州之难远超想象,但吕蒙并非遇难即退之人,他仍苦苦思索着对策。 “关羽威镇华夏;荆州人马整肃,已然严备。此时欲取荆州,只可智取。然关羽有勇有谋,我当如何智取呢?” 吕蒙踱来踱去,苦思着良策。他突然有所悟,高兴得自语出声。 “世传关夫人有句名言:不轻敌,便无敌。关夫人此语,乃告诫关羽勿轻敌。若关羽轻敌呢,还无敌么?” 吕蒙自语至此,颇为振奋,又自言自语起来。 “论勇论谋,关羽堪称天下无敌。今能胜之者,只有一人!此人便是关羽自己!对!我之良谋,便是以关羽胜关羽!其人性傲,向轻东吴,我便在此做够文章!” 此刻,吕蒙脸上阴云尽散,得意地暗自一笑。 这时,表侄又进来了,小心翼翼地问。 “表叔,众将来问,今日如何布署?” 吕蒙听了,想了想才说。 “便说我病了,无召不见。各营按原布署操练。” 表侄明明见吕蒙好好的,他却称自己病了,令表侄甚是诧异,忙说。 “表叔病了?那,侄儿去叫医官!” 吕蒙听了,立即说。 “不用,你去传令吧。” 吕蒙之神色举止,都不像有病。表侄又看了他一眼,神色困惑,犹犹豫豫地去了。 关平劝阻不住关羽,营中也无人能劝,只好暗中遣人去荆州搬英娘,此时,他正在帐中悄声嘱咐一名小校。 “你去荆州,便照我之言告诉我娘。你可记得?” 小校听了,使劲点了点头说。 “记得!” 关平听了,心中才放心了。立即说 “好。速去速回!” “是!” 小校领令而去。关平看着他,神色仍显忧郁,心中暗道。 “但愿娘能说服父亲。” 帐中,吕蒙躺在榻上,以湿巾敷头。 众将聚于榻前,一个个神色忧虑地望着他。 吕蒙看着众将,有气无力地开了口。 “我今病重,不能视事。汝等回营,遍告将士,不可懈怠。去吧!” 众将听了,尽露忧色,说道。 “将军,您日前还好好的,怎的一病如此?您可要好生将息呀!” 吕蒙听了,黯然一笑道。 “人食五谷,焉能不病?我自会将息。日后,我无召,汝等便按布署练兵,休来扰我!都去吧!” 众将去了,吕蒙翻身坐起,去了额上湿巾,面色如常,招手叫过表侄吩咐道。 “汝速去报吴侯,说我病重。” 表侄一听,顿时为难了,犹豫着说。 “这……” 吕蒙见表侄如此,顿现恼色,怒道。 “这甚么?且照我说的办!” 表侄仍一脸为难,开口问道。 “若吴侯追究……” 吕蒙听表侄仍在啰嗦,不耐烦地挥挥手说。 “我自有应对。你速速去吧!” 表侄听了,只好犹豫而退。 吕蒙见了,又叮呤了一句。 “禀告吴侯时,你当大哭!” 表侄听了,愣了愣,狐疑而退。 关羽在帐中看书。 关平兴冲冲地进了帐,欣喜道。 “父亲,据探马快报,吕蒙病倒在陆口!” 关羽闻报大喜,连忙问。 “吕蒙病倒?病情如何?” 关平仍神色欣喜,忙答。 “已不能视事。” 关羽听了,捋髯而笑,欣喜道。 “好啊!吕蒙病倒,暂解我东吴之忧矣!传令再探!” “是!” 关平领令,兴奋而去。 正值攻荆州之际,孙权得知吕蒙病倒在陆口,十分忧虑,立即召文武问计。众文武也一筹莫展。至夜回到后堂,孙权仍神色怏怏,踱来踱去,不断长吁短叹。 这时,陆逊来了。 孙权仅看了陆逊一眼,还是继续踱着。 陆逊见孙权如此,不经意地露出一丝笑意,问道。 “吴侯如此,可是忧吕蒙之病?” 孙权未语先叹,连连摇头道。 “正当取荆州之际,吕蒙却病倒不起,叫孤如何不忧?” 孙权说完,仍满脸忧色。 陆逊见了,笑了笑,开口道。 “吴侯真以为子明病了?” 孙权听了,顿时有些恼怒,反问陆逊。 “已专程遣人来报,非病而何?” 陆逊听了,又笑了笑道。 “此前计议此事之时,人多嘴杂,臣不便明言。此时独见吴侯,臣实言相告:子明之病,乃诈也!” 孙权听了,大为惊异,忙问。 “吕蒙诈病?为何?” 陆逊听了,仍笑着道。 “为荆州。” 孙权听了,神色由惊疑转为恼怒,开口道。 “为荆州?嗯,有理。他专程来奏孤,请取荆州,孤已准其请。今见荆州难下,无颜见孤,故诈病!” 陆逊听了,继续笑着,却连连摆手道。 “非也,非也。子明诈病,正为取荆州,而非欺吴侯。” 孙权听了,一时没明白过来,急忙反问。 “为取荆州?孤已准其请,何需诈病?” 陆逊听了,见孙权仍不上道,笑了笑道。 “吴侯,吕蒙诈病,事关取荆州大计,不可轻泄。吴侯暂且休问为何,且先派人探病,一去便知。” 孙权听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既然如此,卿且代孤一往吧。如此,亦不会轻泄吕蒙之计。如何?” “是!” 关羽在帐中看书。 关平兴奋地跑进帐,高兴地叫道。 “父亲!娘来了!” 关羽听了,立即放下书起身,抬头欣喜而望。 英娘笑盈盈地进了帐。 关羽急忙兴奋地迎上去,执着英娘的手说。 “妹妹,你如何来了?” 英娘见了关羽,也很高兴地说。 “兴儿带女儿去了成都,我独自一人,便想来看看。怎么?不好么?” 关羽仍执着英娘的手,轻轻拍了拍,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好好好!来来来,坐下说!坐下说!” 在关羽与英娘入座时,关平兴奋地开了口。 “父亲、娘,我去叫火头军,造点好饭菜来。” 关平说完,立即跑向帐外。 关平跑出帐,立即吩咐门前守卫。 “任何人不许进帐!” 守卫听了,连连点头。 帐中,关羽神情大悦,双手捧着英娘的手,与她促膝而坐,关切地问。 “妹妹近来可好?” 英娘此时也欣喜不已,忙道。 “好!好着呢!只是担心将军。” 关羽听了,十分欣喜,兴奋地说。 “我连获大胜,何必担心?” 英娘听了,也很兴奋,欣喜地说。 “我知将军,不轻敌,便无敌。然将军只要不在身边,我便忍不住担心。” 关羽听了,十分感动,轻轻拍了拍英娘的手说。 “如今见我好好的,便不担心了吧?” 英娘一听,反而面露忧色道。 “非也。适才平儿告诉我,你中了曹仁毒箭,神医华佗嘱你静养百日,凡事息怒。你能静养百日么?你能凡事息怒么?” 关羽听了,神色顿时不悦,恼道。 “你可是平儿搬来说我?” 英娘听了,连忙否认。 “非也。我到了大寨,方知你中箭之事。将军,你中毒箭,为何不告诉我一声?” 关羽听了,笑了笑说。 “我有华神医赠药,又蒙华神医诊治,并无大碍,何必让你担心?” 英娘听了,反而更为担心。 “将军差矣!将军乃荆州都督,兴汉栋梁,身负兄长重托,肩担兴汉大业,纵可轻己之身,不可轻己之任呀!将军如此,怎不令我担心?” 关羽听了,沉思起来。 英娘见关羽沉思,又开了口。 “将军,于国,你有兴汉重任,兄长重托。于家,你乃全家栋梁。儿,需要你教;女,需要你养;还有我,岂能离得你?” 关羽一听,笑了,说道。 “我好好的,你说这些干甚么?” 英娘一听,却急了,也气了。她一下从关羽手中抽出手,霍地站了起来。 “你是好好的吗?箭毒未除尽,失血一大盆,箭创未痊愈,你还好好的吗?” 关羽听了,看着英娘,无言以对。 英娘见了,继续说。 “神医千叮呤万嘱咐:静养百日,凡事息怒,神医为何如此说?你若好好的,神医会千叮呤万嘱咐吗?这说明,你若不静养百日,便有性命之忧啊!” 关羽见英娘又气又急,好一通数落,立即笑着劝起来。 “你让我息怒,自己反倒怒起来了,也不该吧!” 英娘听了,还是气恼不减。 “我不该?女儿行前,一再嘱我,她十分想去成都见伯父,却万分舍不得你。” 英娘说到女儿,关羽顿露深爱之情,立即说。 “女儿如何说?” “行前,女儿夜夜梦见你,常常高兴地喊出声。她爱你,她想你,如此幼小,便知道担心你。如此可爱的女儿,你能忍心轻己之身而令她……而令她……” 英娘没再说下去,却暗自垂起泪来。 关羽见了,十分感动。他站起身,将英娘拥入怀中。 “今吕蒙病倒,暂无后顾之忧,且樊城已唾手可得。待我取了樊城,便安心静养,好么?” 关羽满含深情,语气温柔,前所未见。 英娘听了,却语意坚决。 “不!神医嘱你先静养百日,不养必有大患!你岂可不听神医之嘱?” “我并非不知不养之患。只是今不取樊城,日后不知将多费多少力,多死多少人!将士难道无家小?无亲人?多死多少人,便有多少家小无依?多少亲人悲痛?你想过么?” 关羽说得语重心长。 英娘听了,犹豫了。 关羽见英娘犹豫,又开了口。 “妹妹,我答应你,我坐镇指挥,由平儿率军攻打;取了樊城,便安心静养,好么?” 英娘听了,仍犹豫着说。 “将军一定要先取樊城么?” 关羽听了,点了点头。 “此乃兄长之令。若取不得樊城,我如何面对兄长?再说,今东吴吕蒙病倒,后顾无忧,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英娘听了,仍担心关羽,不肯轻口。 “待将军伤愈,与伯父合兵,再取岂不更好?” “今日便取,唾手可得。他日再取,将死伤无数。何者为好?” 英娘听了,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 “那,你只坐镇指挥,由平儿率军攻打;取了樊城,便安心静养,是吗?” “是。” 关羽听了,郑重地点了点头。 英娘见了,虽仍现忧色,却不作声了。 关羽执意要先取樊城,便立即调度起了兵马。 “关平!” “在!” “令汝率本部人马,往驻偃城!” “是!” “廖化!” “在!” “令汝率本部人马,往驻四冢寨!” “是!” “你二路人马,接我之令,便与我三面夹击,合力攻打樊城!” “是!” 吕**自在帐中。他神色如常,心情平静。 这时,表侄进帐来报。 “表叔,吴侯遣少年陆逊,来营探病。” 吕蒙一听,立即说。 “快快请进!” 陆逊进了帐。 吕蒙迎着,神色如常。 陆逊见吕蒙并无病色,暗暗一笑道。 “在下奉吴侯之命,敬探子明贵恙。将军尚安好否?” 吕蒙见问,连忙顿首道。 “贱躯偶染小病,何劳探问?请伯言代谢吴侯!” 二人入座,表侄献茶毕,陆逊又开了口。 “子明,在下有一事不明,敢烦释疑?” 吕蒙不知陆逊欲问何事,连忙开了口。 “何事?” 陆逊面含微笑,此时紧盯着吕蒙,问道。 “吴侯以重任付公,公不乘时而动,何也?” 陆逊问罢,仍含笑注视着吕蒙。 吕蒙看了看陆逊,欲言又止;他又看了看陆逊,又欲言又止。如此良久,未发一语。 陆逊见了,笑了笑说。 “在下备有小方,可治将军之病,不知将军用否?” 吕蒙听了,立即挥手,示意左右退下。 左右见了,纷纷退下。 左右退去后,吕蒙起身一揖说。 “愿闻伯言良方。” 陆逊见了,含笑望着吕蒙说。 “将军请坐!子明病因,可是荆州有备,沿江有烽火台?” 吕蒙闻言,大惊道。 “正是!” 陆逊听了,淡淡一笑道。 “将军诈病,可是意在惑关羽?” 吕蒙闻言更惊,连忙说。 “正是!” 吕蒙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竟能洞穿自己肺腑!连忙问。 “知我此计者,朝中可有他人?” 陆逊听了,仍笑着,摇了摇头。 吕蒙见了,心下稍安,才说道。 “伯言既知我意,可有良策赐我?” 陆逊听了,笑着开了口。 “在下有一计,可令沿江守卫,不能举火;荆州之兵,束手归降。子明可愿予闻?” 吕蒙听了大喜,起身便拜。 “伯言之言,如见我肺腑,乞闻赐教,以取荆洲!” “将军大礼,伯言如何敢受?” 陆逊见了,赶紧上前,扶起吕蒙。 二人重新坐了,陆逊才开了口。 “关羽倚恃神威,自料无敌,向轻东吴。此举昔为我深恨,今可为我反用。” 吕蒙一听,高兴起来,欣喜地说。 “我今假托有病,不能视事,便是用关羽之傲,使其无备也。” 陆逊听了,摇了摇头说。 “将军仅托病,尚不足惑关羽。” 这正是吕蒙担心之事。听陆逊如此一说,急忙问道。 “那,我将如何?” “东吴之将,关羽唯虑将军一人。若将军托病辞归,更以他人守陆口,再以厚礼贺其大胜,卑辞赞其神勇,以骄关羽之心,便不再以我为备也。” 吕蒙听陆逊如此说,高兴得一冲而起,兴奋地说。 “若此,樊城久攻不下,关羽必调荆州之兵,以向樊城。当此荆州无备之时,我以一旅之师,别出奇计以袭之,荆州自在掌握矣!” 陆逊听了,仅淡笑着,点了点头,其老成,令人意外。 吕蒙见了,却兴奋不已,高兴地说。 “伯言之计,果然良策也!” 关羽一再寻战,曹仁始终闭门死守,令关羽无计可施。此时,他正在帐中沉思着。 王甫、马良、周仓等,都注视着关羽。见关羽久不言语,王甫开了口。 “君侯,曹仁一直闭门死守,徐晃已领五万兵马,驻扎阳陵坡;孙权也久有取荆州之心;我与曹仁久持不下,恐于我不利呀!” 关羽听了,看了众人一眼,没说话。 众人此时也面带忧色,尽都看着关羽。 吕蒙用陆逊之计,托病请归。这一日,他被抬到江边,头上敷着湿巾,被人抬上了船。 江岸上,众将士依依不舍地大声喊着。 “吕将军,您要好生将息呀!” 此时,关羽神色沉重,独自在帐中思索。 一小校匆匆入报。 “将军,吕蒙病危,已抬上船送回柴桑。” 关羽听了,心中暗想。 “吕蒙病归,我后之忧尽去,即或曹仁与我相持,亦无忧矣。” 关羽想着,神色顿时轻松了。 回到柴桑,吕蒙神清气爽,满脸兴奋进了后堂。 孙权正坐在堂中等他。 “吕蒙参见吴侯!” “免了。子明之计,伯言已尽述,孤甚嘉许之。孤今召卿,乃因陆口之任。昔周公瑾荐鲁子敬,后子敬又荐卿。今卿亦须为孤荐一才望兼隆者,代卿据守陆口。” 吕蒙听了,急忙开口道。 “吴侯,臣此番离任,乃惑关羽。若用望重之人,关羽必然提备。” 孙权听了,想了想。 “嗯,有理。那当用何人为宜?” 听了孙权之言,吕蒙心中想着。 “陆逊深知自己之意,又不为关羽所知,若用陆逊守陆口,当更能惑关羽。” 吕蒙想到此,立即开口说。 “吴侯,陆逊虽年少,然思虑深长,且未有远名,故非关羽所忌。若以他代臣之任,必能惑关羽而取荆州也。” 孙权闻言,大喜道。 “好!孤且依卿之言!来人!与孤召陆伯言。” 陆逊深夜闻召,满脸困惑,随内侍匆匆进了后堂。 见孙权已候在堂中,陆逊急忙见礼。 “臣陆逊,参见吴侯!吴侯夤夜相召,不知何事?” “伯言,孤今拜汝为偏将军、右都督,往守陆口。” 陆逊一听,连连摆手道。 “吴侯,陆口重地,向由东吴大将镇守。陆逊年幼无学,怎堪当此重任?” 孙权听了,笑道。 “子明保卿,必无差错。卿勿推辞!” 陆逊听说是吕蒙之意,才答了。 “好,臣知子明之意。定不负吴侯重托!” 孙权见陆逊如此说,欣喜道。 “好。卿且领印绶。” 陆逊立即拜受印绶,起身后又慷慨而言。 “臣今夜便起程,赶赴陆口。请转告子明,候我佳音!” 陆逊言毕,兴奋而去。 帐中,关羽正与众人计议攻樊城之事。 一小校匆匆进帐来报。 “将军,继吕蒙守陆口之人,今已到任。” 何人继任吕蒙,是关羽颇为关切的。他听了立即问。 “何人?” “陆逊。” 关羽不知陆逊,连忙问。 “陆逊?何许人也?” 帐中众人听了,皆摇头。关羽见了,心中暗想道。 “陆口重地,东吴如何用无名之辈?不过,如此倒于我有利。” 关羽想着,心中暗喜。 陆逊到了陆口,升帐而坐。他年少,且身形不高,坐下仅比案子高不了多少。 帐中众将见了,忍不住发出了笑声。 陆逊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才开口问道。 “贺关羽之礼,可已备就?” “名马、苏绣、绍酒,皆已备好。” 一从官答道。 众将听了,窃窃私语起来。 一偏将听了,则直言相责。 “将军一来,便向关羽送礼,是想借关羽之刀,保陆口不失么?” 陆逊知偏将相讥,却不予计较,反而笑了笑说。 “我如此,自有我之打算,汝等日后方知。” 陆逊虽如此说,众将并不以为然。 “那,这份厚礼,如何送去呀?” 陆逊听了,还是笑着说。 “我亲自送去。” 众将听了,反而吃惊了,忙说。 “将军,这可不同儿戏呀!” 陆逊听了,仍然笑着说。 “我知道。我去送礼贺胜,关羽能将我如何?” 众将一听,有些急了,忙道。 “若关羽扣住将军,来取陆口,如之奈何?” 陆逊含笑举起手,示意众人不要再说。 “我为之事,汝等日后方知,修再多议。” 陆逊连说“日后方知”,偏将听了,立即以此相讥。 “‘日后方知将军’,你乃统帅,其意可否明言?否则,我等如何行事?” 陆逊听了,仍笑着回道。 “我之意,汝等日后方知。” 此时,一直带笑的陆逊突然郑重起来,语气也严厉了。 “我去之后,汝等当严守各寨,不可颤动!可听清了?” 陆逊神色语气突变,将一直不以为意的众将一下镇住了,齐声而答。 “听清了!” 第三十四章 子明,关羽中计矣!(下) 第三十四章 子明,关羽中计矣!(下) 关羽正在帐中活动右臂。 周仓匆匆进帐报告。 “将军,陆口守将陆逊,备了贺礼,来祝将军大胜!” 关羽听了,一惊,忙问。 “是陆逊差人?还是陆逊自来?” “陆逊自来。” 关羽听了,眉头跳了一下,心中暗想道。 “此人竟敢自来,倒也有些胆略。我且看他如何。” 关羽想到此,才开了口。 “请!” 候在帐外的陆逊,此时正悄悄嘱咐随从。 “进帐之后,关羽之神色举止,汝等与我盯仔细了!” 一随从听了,冷冷问道。 “将军叮嘱我等,你做何事?” 陆逊听了,也不生气,只说了一句。 “汝等不得违令!” 众随从听了,才没再言语。 周仓出现在帐口,对陆逊一行叫道。 “有请陆将军!” 陆逊一行得邀,便随陆逊向大帐走来。 帐中,关羽巍然而坐。 陆逊神色怯怯地进了帐。因年少且矮小,看起来像个大孩子。他只望了关羽一眼,便怯生生地一直低着头参拜。 “在下陆逊,参拜关将军!” 关羽见陆逊简直像个大孩子,怯生生地连正眼也不敢看自己,已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不屑的淡笑,随口道。 “免了,看座!” 陆逊听了,仍不敢正视关羽,只低头而语。 “在下谢座!” 在陆逊就坐时,王甫扫了一眼陆逊的随从。随从们人人神色泰然,都注视着关羽。王甫见了,顿生疑色,心中暗想。 “陆逊如此不堪,随从却泰然自若,这是为何?” 关羽此时则一直注视着陆逊。待陆逊坐了,才开了口。 “陆、陆将军此来,不知何事?” 陆逊听关羽一开始竟不知如何称呼自己,心中暗喜道。 “关羽全然不以我为意,如此正好。我当再卑微一些,更可助其骄气。” 陆逊想着,说话时故意声音抖抖的。 “曹、曹贼屡欺敝国,将军大胜曹贼,威、威震华夏,亦、亦令敝国扬、扬眉吐气。今我,噢,不是我,是在下,在下。” 陆逊说到此,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关羽听了,也笑了笑。 帐内众人,除了陆逊随从,听了尽都忍不住发笑。 低着头的陆逊听到笑声,心中暗道。 “好!今日由你笑,来日便要你哭!” 陆逊想着,装出惶惶然的样子,偷偷扫了一眼关羽与众人,又低下头说。 “在下聊备薄礼,来贺将军。乞将军笑、笑纳!” 陆逊战战兢兢地说完,还假装抹了把汗。 关羽见陆逊竟如此怯懦,已全然不以为意,淡笑着随口说。 “将军遣一人便了,何必躬亲呢?” 陆逊听了,颇为欣喜,忙道。 “将军有所不知,在下自来,一示修好之诚,二是瞻仰将军尊颜。不瞒将军说,在下乃听着将军之英雄故事长大,自幼仰慕将军,岂可错过瞻仰将军尊颜之良机?” 陆逊说到仰慕关羽时,一副孩子气的**。 关羽听了,抚髯大笑道。 “好好好!收下礼物,与我摆酒,为陆将军洗尘!” 陆逊听了,连忙拜辞。 “多谢将军赏脸!在下岂敢烦劳将军?这就告辞!这就告辞!” 陆逊边告辞,边弓身往后退。其形甚为谦卑。 关羽见了,顺水推舟道。 “也罢,陆将军既居陆口,来日方长。送客!” 陆逊退到帐门口,才转身去了。 其随从也相随出了帐。 王甫立即相送出帐,将陆逊一行一直送到寨门外。看着陆逊一行远去,王甫疑惑地想。 “不对。今日此子亲来,必是惑我,以图荆州!我当提醒君侯才是。” 王甫送走陆逊一行后,关羽在帐中仍忍不住抚髯大笑。 “孙仲谋竟用孺子为将,东吴何足虑哉?” 王甫这时进了帐,忧心忡忡地开了口。 “君侯,陆逊谦卑,随从却倨傲静观,显然在探我虚实,惑我心智,我恐有诈呀!” 此前,关羽一直盯着陆逊,未曾关注陆逊随从,听了王甫之言,仍捋髯而笑道。 “黄口小儿,乳臭未干,何能使诈?” 关羽仍笑着,全然不以为意。 王甫听了,却忧色不减,又道。 “君侯,陆口之重,孙权不会不知。此前守将,始周瑜,继鲁肃,后吕蒙,皆为都督亲自镇守。今孙权必欲得荆州,反令一小儿守之,恐有慢我军心之意呀!” 马良听了,也赞同王甫之意,忙说。 “是啊。君侯,东吴并非无人,为何独用陆逊?其诈之意甚明呀!” 关羽听了二人之言,也思索起来。 见关羽思索,王甫又开了口。 “将军,适才我观彼等,陆逊谦卑惶恐,而随从却泰然自若,我疑那小儿在演戏惑我呀!孙权遣小儿惑我,小儿又演戏惑我,不可谓无诈呀!” 马良听了,也立即说。 “是啊。俗云:巴地草根多,矮子鬼心多。我观此小儿,定非常人啦!” 关羽听了,打断了马良的话。 “彼进帐以来,便不敢仰视,言语哆嗦,举止战栗,有何能为?即惑有诈,一黄口小儿,其奈我何?” 王甫见关羽仍轻视陆逊,有些急了,忙道。 “君侯,孙权取荆州心切,我恐其意在荆州啊!黄口小儿,仅孙权手中布偶也!” 关羽听了,仍不以为意,说道。 “休说一乳臭小儿,即或孙权,安敢觊觎我荆州?好了,不必草木皆兵!都退下吧!” 王甫与马良听关羽叫他们住口,相视摇头,怏怏而去。 此时,陆逊正傲立在船头,自信地遥望着远方。江风吹拂,衣带飘舞,俨然一英姿勃勃的少年将军! 众随从立其身后,一个个仍愤愤不平,嚷道。 “将军,那关羽狂傲之极,欺人太甚,全然不以将军为意!是可忍,孰不可忍?” 陆逊听了,淡淡一笑道。 “我所需者,正是此也!” 众随从听了,大为不解,怒道。 “甚么?将军领了我等,特意去触霉头?” 此时,陆逊突然转过身,神色严肃地盯着众人,全然不像个少年,却像一位过关斩将的将军。他盯众随从一会儿,才威严地大声说。 “谁说本将军自触霉头?嗯?今日,我等乃大胜而归!” 众随从听了,全都哭笑不得,叫道。 “大胜而归?将军,你没喝酒呀?” 陆逊听了,冷冷一笑道。 “哼!我是谁,关羽日后方知。我为何,汝等日后方知。” 又是“日后方知”!众随从听了,一个个莫名其妙,摇头不止。 帐中,关羽袒出右臂,正在验看伤口。他的右臂肤色如常,刀口已愈。 关羽用手按了按刀口,立即露出了喜色 关羽又上下左右挥臂、伸屈、扭转,尽皆自如。 关羽十分高兴,过去提起了青龙刀。 此时,陆逊正在营中看吴军操练。他一边看,一边小声问身边之将。 “荆州之兵,可有动静?” 他身边之将见问,摇了摇头。 关羽见臂上箭伤已愈,十分欣喜,手提青龙刀出了帐,便在帐外舞了起来。 刀光起处,风声呼啸。 二十步之外的帐帘,也被舞起的风掀了起来。 关羽舞了一阵,收住刀,仍气不喘,汗不流。 关羽欣喜难抑,回到帐中,立即召马良、王甫、周仓等人传令。 “我今养伤月余,伤已痊愈。适才帐外试刀,一如伤前。我意调荆州之兵,攻打樊城。” 听关羽说到此,帐中众人大惊,一齐反对。 “不可呀!君侯!” 关羽立即扬起手,阻止了众人,开口道。 “我沿江有烽火台,即或吴军有动,我回军亦不为晚。” 王甫听了,十分忧虑,忙道。 “君侯,曹仁闭门不出,我奈其何?樊城不下,若荆州震动,则大势去矣!” 马良听了,也很担忧,说道。 “君侯,孙权用陆逊惑我,意在荆州呀!东吴已蠢蠢欲动,此时当传严令,诫沿江与荆州严加守备才是,如何敢动荆州之兵?” 一向少言的周仓,这时也开了口。 “君侯,神医嘱您养足百日,今仅三分之一,如何便要起兵?” 听了三人之言,关羽仍坚持己见说。 “我伤已愈,一如伤前。此时若调荆州之兵,骤然攻之,樊城必下。取了樊城,我立即回军荆州,何忧之有?” 王甫见关羽仍执意调荆州之兵攻樊城,又力谏道。 “君侯,曹仁死守,徐晃五万大军伺机而动。我若攻樊城,徐晃必袭我之后。此时我已腹背受敌,首尾难顾,樊城还能下么?樊城不下,君侯之计便难行,若到时不能回军,则荆州之危,即在眼前呀!” 关羽听到此,已露不悦之色。 马良虽见关羽已不悦,仍欲谏阻。 关羽见了,立即以手止之曰。 “曹仁、徐晃,岂在话下?再则,吕蒙病危,孺子居陆口,我无后顾之忧。此乃取樊城之良机也。此事我已思之再三,汝等无复多言。即传我令,速调荆州之兵,攻取樊城!” 众人听了,相视叹息,无不摇头。 陆逊久久不见荆州兵动,心中也不安起来,暗自思忖道。 “依关羽之性,依那日之情,荆州之兵,必往樊城!为何至今仍不见动静?难道关羽已察觉,我乃骄其心?” 陆逊继续低头沉思。他确信关羽已为他所惑,心中暗道。 “不。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关羽性本倨傲,且其心已骄,非刘备、孔明,恐无人能阻。我且稍安勿躁,必有佳音。” 这时,一偏将神色兴奋地匆匆而入,欣喜地报道。 “将军,果如您所料,荆州之兵,已大举出城,径往樊城!” 陆逊听了,仅淡淡一笑。其沉稳,与他的年纪大不相称。 孙权得陆逊急报,说荆州之兵已大举出城往樊城,兴奋得坐下又站起,踱几步又站住,兴奋得忍不住挥手自语道。 “孤久欲得荆州,今日终得良机矣!” 此时,吕蒙大步进来了。 孙权一见吕蒙,欣喜上前,抓住吕蒙的手,用力握着,兴奋地说。 “子明,关羽中计矣!” 吕蒙一听,也立即兴奋起来,忙欣喜地问。 “可是荆州兵动?” 孙权听了,仍兴奋不已,急忙欣喜道。 “正是。据伯言急报,荆州之兵,已大半调往樊城!” 吕蒙听了,更加兴奋,欣喜不已地说。 “伯言果然能惑关羽,不负我望!不知吴侯将如何举措?” 孙权听了,神情慷慨,兴奋地说。 “此役,荆州必得,称孤夙愿!卿与孤之弟孙皎,同引大军前去,如何?” 吕蒙一听,笑了笑道。 “吴侯若以为吕蒙可用,则独用吕蒙。若以为令弟可用,则独用令弟。” 孙权听了,大感意外,忙问。 “为何?” 吕蒙听孙权问,仍笑着说。 “吴侯,非蒙争权,为免不睦也。” 孙权听了,沉吟起来,久久不语。 吕蒙见了,又开口说。 “吴侯,昔周瑜、程普,命为左右都督,事虽决于周瑜,然程普自以旧臣居其下,颇不相睦;后因见瑜之才,方始敬服。此事,吴侯当知也。” 孙权听了,点了点头说。 “孤知矣。” 吕蒙听了,又笑了笑说。 “吴侯,今吕蒙之才,不及周瑜;而令弟之亲,则胜于程普;若生不睦,恐误吴侯大事矣!” 孙权听了,恍然大悟,忙说。 “子明之言甚当!孤今拜卿为大都督,总督江东人马,往攻荆州!” 吕蒙听了,立即叩首领令。 “是!吕蒙遵旨!” 吕蒙领令毕,又说。 “吴侯,今攻荆州,不当用大军。” 孙权听了,又不明白了,忙问。 “今荆州空虚,不用大军一鼓而下,那当如何?” 吕蒙听了,笑了笑道。 “吴侯,我动大军,关羽必知。关羽英勇善谋,荆州焉能得下?” 孙权取荆州心切,听了一脸焦急,连忙问。 “那,依卿之意,当如何取之?” 吕蒙听了,立即答道。 “当用奇谋。” 孙权听了,急忙问。 “卿可谋定?” 吕蒙见孙权问,自信地点了点头。 次日,孙权便聚文武于厅中,宣布出兵取荆州之令。 “众卿,孤今决意取荆州。请大都督吕蒙点兵!” 孙权言罢,退身一侧。 孙皎听孙权称吕蒙为大都督,顿时怔住了。 此时,吕蒙已升帐而坐,大声传令。 “众将听令!” “在!” “韩当、蒋钦、朱然、潘璋、周泰、徐盛、丁奉,七将听令!” “在!” “今令汝七人,各率两万人马,按计回营待命。得我之令,立即各赴所在,迎战关羽,不得有误!” “是!” 吕蒙点了将,又说。 “我自率三万精兵,往取荆州!其余八万人马,随吴侯策应!可都清楚?” “清楚了!” 众人齐答,声如雷震。 陆口帐中,陆逊面带喜色,正在看信。 众将在注视着陆逊。 陆逊看完信,兴奋得一跃而起,明显露出了孩子气,兴奋地叫道。 “吴侯拜子明为大都督,荆州指日可下矣!” 众将听了,却将信将疑,说道。 “吕将军守陆口有年,并未下荆州,如何今日拜了大都督,便可下了?” 陆逊一听,先是一怔,继之以笑,才说。 “汝等日后方知,日后方知。” 偏将一听,颇为不悦,说道。 “又是‘日后方知’!‘日后方知将军’,你葫芦里到底装的甚么药,可否让我等略知一二?否则,我等还如何用命啦?” 众将听了,也一齐应和。 “是啊是啊!将军且透露一二吧!” 陆逊听了,笑了笑说。 “此役,无需汝等用命。余事日后方知。” 还是“日后方知”。众将听了,相视摇头苦笑。 吕蒙部署停当,立即调三万精兵,登上八十艘大船。 此时,江边浪涛拍岸,哗哗有声。 八十艘大船停在江边。江风猎猎,旗幡飞扬,气势甚为壮观。 一艘船上,只挂“隆兴号”布幡,别无旌旗,与其他战船炯异,俨然一艘商船。 船上,四十个身着白色坎肩的强壮橹手列于船舷两侧。 坎肩背后,也大书“隆兴”二字。 此时,吕蒙率众将立于江边。 吕蒙神色严肃,静静地遥望对岸。江风拂动其衣带,甚是威严。 吕蒙一侧的马忠抬头看了看天。 此时日已中天。 马忠见了,有些着急,忙说。 “大都督,我等已静候半日,眼见江风愈大,白浪翻卷,如何还不发船呀?” 吕蒙看了看江面,又望了望天空,才开了口说。 “稍安勿躁,我自有计较。” 马忠听了,静候着,百无聊赖地望着船上。 船上,“隆兴号”布幡在江风中荡来荡去。 橹手们也无聊地或坐或立,三五成群闲聊着。 吕蒙回到江堤,坐在青罗伞盖下,静静地望着江对岸。 马忠看着“隆兴号”布幡,开口问道。 “大都督,荆州商号林立,我等为何独打‘隆兴号’旗幡呀?” 吕蒙听了,笑了笑道。 “‘隆兴号’之掌拒,叫潘雄,乃潘浚胞兄。如今,潘浚暂督荆州之事。汝可明白?” 马忠一听,颇为惊喜,忙道。 “末将明白。潘家商船,谁敢小视?如此,便更有胜算!大都督可是此意?” 吕蒙听了,微微一笑道。 “正是。” 马忠听了,又问。 “‘隆兴号’乃潘家商号,大都督如何得知其详呀?” 吕蒙听了,又笑了笑道。 “我曾令人,潜入荆州,私作暗访。” 马忠听了,大为惊讶道。 “噢!如此说来,取荆州之事,大都督谋划甚久呀?” 吕蒙原来,点点头说。 “打仗用兵,无所不用其极。所知越多越详,自有益处。” 马忠听了,肃然起敬,忙说。 “大都督苦心,此役必获全胜!” 吕蒙听了,自信而笑,又说。 “还有。汝将夺之烽火台,台监姓文。其父为‘隆兴号’西门分号帐房师爷。汝此去,可以其父捎物之名近之,便一举可下。” 马忠闻言,大为敬服,说道。 “大都督谋划如此周详,令末将万分钦佩!” 吕蒙没答话,而是看了看江面。 江面浪涛更大,拍在岸边轰然作响。 吕蒙又抬头看天。 日已西斜。 吕蒙起身一挥手,高声下令。 “出发!” “是!” 马忠领令,大步奔向江边,纵身上了船,高声下令。 “出发!” 众水手得令,整齐有力地荡起了桨。 第三十五章 速报吴侯,约曹操共击关羽!(上) 第三十五章 速报吴侯!约曹操共击关羽!(上) 时近黄昏,烽火台上,风声阵阵,呼呼作响。 一个士兵在聚精会神地瞭望。 远处江面上,暮霭中一艘大船正划了过来。 正在瞭望的士兵见了,立即惊呼起来。 “文台监!您看!” 文台监听了,急忙过来,神色紧张地顺着士兵指向而望。 众士兵也都围上来观望。 大船正划过来。橹手一色白坎肩。布幡上,“隆兴号”三字隐约可见。 文台监见了,神色立即释然了,说道。 “噢,此乃‘隆兴号’商船。” 瞭望的士兵听了,疑色不减,立即质疑起来。 “昔日过往商船,橹手衣着斑杂,今日为何一色?” 众士兵听了,也尽皆狐疑地望着文台监。还有人问道。 “是啊。今日商船,为何异于往日?” 文台监听了,笑了笑道。 “此乃潘将军家商船,自然不同往日。” 众士兵听了,都不甚相信,有人立即问。 “文台监如何得知?” 文台监听了,颇为得意,答道。 “‘隆兴号’乃荆州最大商号。掌柜潘雄,便是潘将军胞兄。家父便是其分号管帐师爷,我岂能不知?” 众士兵听了,这才释疑了。 这时,大船已向岸边划来。 瞭望的士兵见了,又紧张起来,忙道。 “文台监,不对呀!过往商船,皆沿江上下,从不靠岸。此船为何向我驶来?” 文台监听了,也紧张了,急忙望江面。 大船离岸仅百步之外了。 文台监见了,急忙大喊。 “来船且住!不得靠岸!” 众士兵也一齐大吼。 “不得靠岸!” 大船上,江风吹拂,布幡飘飘。 橹手已停止了摇橹。 扮作商人的马忠,从船舱中出来,向烽火台上喊话。 “军爷,我等乃荆州‘隆兴号’商船。因江风太大,天色向晚,不便夜行,特来避风,请容我等靠岸!。” 烽火台上,文台监听了,高声回应道。 “汝等欲避风,可另择他地靠岸。此乃军事重地,不得靠近!” 这时,马忠在船上问。 “请问,文台监可在此地?” 文台监与众士兵听了,无不诧异。文台监忙问。 “汝是何人?询问文台监何事?” 船上,马忠听了暗道。 “幸亏大都督探得仔细,否则,我等休想近岸!” 马忠想着,高声回道。 “在下乃荆州东门分号马管事。今西门分号文师爷捎了东西,欲交文台监。不知文台监在否?” 烽火台上,文台监听了,面带喜色对众士兵说。 “家父捎了东西,我且让它靠岸。” 文台监说完,便向船上喊。 “马管事,请靠岸吧!” 文台监传令马忠靠岸后,便带着十几个士兵,站在烽火台门外候着。 马忠与十来个橹手,抬着几坛酒,捧着大大小小的食盒,从下面上来了。 马忠见文台监候在烽火台前,急忙上前施礼。 “马某见过文台监。” 文台监急忙上前扶住马忠,高兴地说。 “马管事休要多礼。因关将军有严令,在下不能邀马管事入坐,敬请见谅!” 马忠听了,笑着连连摆手道。 “无妨!无妨!令尊说江边风大湿重,知在下将过此地,特嘱我捎来几坛枝江酒及绝味鸭脖等佐酒之物。” 马忠说完,招手让橹手抬上来。 文台监也让士兵过去接了,同时向马忠致谢道。 “有劳马管事及众位。你等一路辛劳,留下一坛酒回船去饮吧!” 文台监将一坛酒交给马忠。 马忠见了,急忙推辞道。 “多谢文台监美意!我等不日便回荆州,美酒多的是!此酒请留饮吧!” 文台监本是客气,见马忠推辞,便顺梯而下,笑道。 “既然如此,容文某回荆州再谢!不过,马管事,有一事还请鉴谅。” 马忠听了,忙问。 “何事?” “关将军严令:凡到此之船,均须查验。” 马忠闻言一怔,随即便换了一副笑脸,连声道。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但查无妨!但查无妨!” 文台监见马忠一怔,又解释起来。 “此乃例行公事,敬请鉴谅!” 马忠听了,大度地笑着说。 “好说!好说!此船虽为‘隆兴号’商船,马某岂可为难台监?” 马忠虽然话中有话,意在让文台监明白,此乃潘将军家商船。但文台监还是向士卒挥了一下手,下令道。 “走!看看去!” 文台监率士卒随马忠上了船。 船上堆满货物。荆州兵立即去东翻西看地查验起来。 橹手们则三五成群,注视着荆州兵查验。 只有马忠与文台监神色轻松,在船头有说有笑。 舱中,一个士兵查验过去后,又狐疑地返回身,又听又摸。 几个橹手见了,一下紧张起来,相互递着眼色。 士兵又听又摸了一会儿,抬头问橹手。 “舱中热气甚重,所装何物?” 一个橹手赶紧过来,一脸堆笑道。 “军爷,船上尽堆货物,只好在舱中造饭,故热气难散。” 士兵听了,又看了看。 船上确实到处堆满货物。 士兵看过,这才走了。 几个橹手见了,暗暗松了口气。 荆州兵查验完毕,过来禀报。 “文台监,查验完毕,未见异常。” “好。” 文台监应过,又转身笑对马忠说。 “马管事,请恕我等打扰!他日回荆州,定登门拜访!在下告辞!” 马忠听了,也赶紧恭送。 “好!改日恭候!告辞!” 文台监一行去后,天色已晚,马忠立即与橹手在舱中密议。 橹手仍惊魂未定,忙道。 “将军,适才好险啦!” 马忠并不知查验细节,以为有事败露,不由一惊,忙问。 “何事惊险!” “一查验士兵,发现舱中热气甚重,险些查出大事!” 马忠闻言,顿现不安,说道。 “不令进烽火台,又盘查甚严,看来,关羽之备,非同一般啦!” 众橹手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无计。 马忠也在思索着,久久无语。 “实在不行,我等只好强攻!” 一橹手见马忠苦思不语,先开了口。 马忠听了,断然否决。 “不可!我等一攻,台上必举火!我未攻下,荆州已知,岂不坏了大计?” 橹手一听,一脸急色,忙道。 “那,我当如何是好啊?” 马忠与众人听了,皆默然以对。 文台监与众士兵回到烽火台,便在台中热热闹闹地喝起了酒,啃起了鸭脖。 一个士兵喝了口酒,兴奋地咂着嘴,然后说。 “这枝江酒,往昔只闻其名,无缘得饮,果然好酒啊!” 另一个士兵听了,立即取笑起来。 “是‘无缘得饮’?还是‘无钱得饮’呀?” 经这一调侃,大家言笑更欢。 这时,一个士兵拍起了文台监的马屁,说道。 “我等得饮此美酒,都当多谢文台监,是不是?” 众士兵正喝得兴起,一片欢叫道。 “是!” 这时,文台监的右眼皮猛跳了几下,他一下警觉起来,立即说。 “多谢倒不必,且与我守好此台才是。适才,我右眼皮猛跳,汝等当倍加小心!杯中之酒喝了,便加强巡查!” 众士兵听文台监说右眼皮猛跳,人人立生不祥之感,惊异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才答道。 “是!” 船上,马忠还是商人打扮。他抬头看天。 天上,一轮下弦月刚刚升上夜空。 马忠挥了一下手。 船舱打开了,全副武装的精兵立即蜂拥而出。 全副武装的吴兵拥出船仓后,便一个接一个地悄悄迅速登岸。 马忠神色急切,还在不断挥手,示意要快。 全副武装的吴兵,继续蜂拥悄悄登岸。 上了岸的吴兵,立即分散开,并纷纷向山上潜行。 此时,马忠在船上向上大喊。 “军爷!军爷!” 烽火台上的守卫士兵突闻大叫,急忙吼问。 “何事喊叫?” 马忠焦急的声音,立即透过夜空传来。 “军爷,我乃马管事。我有一橹手,突发暴病,船上无备,不知台上可有医药?” 士兵听了,犹豫了。 此时,全副武装的吴兵,仍在纷纷潜行上山。 马忠神色焦急,已到烽火台前。 马忠身后,一个橹手背着另一个橹手。 那背上的橹手耷拉着头,一声不响,一副行将气绝的样子。 马忠带着哭腔,焦急地叫着。 “军爷!救命要紧啊!军爷若怕有诈,可遣郎中出门医治!我等已在门前。求求军爷了!求求军爷了!” 全副武装的吴兵,已纷纷潜行到山上,正在向烽火台门口包抄。 烽火台上,文台监一边整衣,一边上了台,大声问。 “何事吵闹?” 卫兵见文台监问,急忙说。 “文台监,马管事船上,有人暴病,请求医治。” 文台监听了,一脸狐疑,心中暗想。 “我右眼猛跳,他便有人暴病,莫非有诈?然此乃潘将军家商船,马管事亦是家父同僚,何须诈我?我右眼猛跳,或许并非应在此处?” 文台监正想着,台下又传来马忠的哭喊声。 “文台监!救命要紧啊!台监若怕有诈,可遣郎中出门医治!我等已在门前。求求台监!求求台监了!” 文台监听了,犹豫了一会儿,才应道。 “好。你且稍等!” 烽火台门外,全副武装的吴兵正在不断潜来。 马忠见了,赶紧打手势,要他们隐蔽。 这时,烽火台门开了。 文台监与一医官出了门。 “病人……” 文台监刚一开口,马忠旋即袖出了短刃。 文台监见了,大惊。 但不等文台监做出反应,马忠便“唰唰”两下,杀了他和医官。 马忠挥了一下手,率先冲进了烽火台 全副武装的吴兵,蜂拥冲入了烽火台。 烽火台台顶,执哨的四个士兵听得楼梯一阵登楼的杂沓乱响,顿时大惊。 “不好!快举火!” 一个士兵大叫着,急忙奔向台中央的烽火架,掏出怀中火媒,吹了起来,准备点火。 马忠一跃上了台顶,见一个士兵已吹明了火媒,正要点火,大惊。 其他三个士兵见马忠上了台顶,急忙同时大叫起来。 “吴兵登台了!吴兵登台了!” 三个卫兵叫着,一齐来战马忠。 马忠见了,立即掷出一支回旋镖,又挥短刃来战三个士兵。 回旋镖击中了正要点火的士兵,顿时倒地而亡。 三个士兵见了大惊,其中一人又去点火。 马忠又掷出一支回旋镖,没待那个士兵奔到烽火架前,便中镖倒下了。 剩下的两个士兵见势不妙,急忙大叫。 “吴兵登台了!吴兵登台了!” 烽火台室内,正在睡觉的守卫们,听得“吴兵登台了!”的呼喊,连衣服都来不及穿,立即纷纷起身抄家伙!抄起家伙的守卫正待往外冲,两个橹手手持短刃,已堵在了门口,立即与守卫急战起来。守卫们纷纷操刀来战。但门被堵住,前面的守卫纷纷被杀,后边的却上前不得! 吴军仍在蜂拥而上,同时大吼。 “不抗者不杀!不抗者不杀!” 守卫们一阵惊惶后,一个个停止了抵抗。 吴军占领了室内,又纷纷拥上烽火台台顶。 马忠已尽除了台上士兵。见众人上来,立即下令道。 “严加防卫!不得让人举火!亦不得滥杀降卒!违者,军法从事!” 次日天明,晨雾尚存,江上一片迷蒙。 吕蒙率众将已候在江边,凝神遥望对岸。此时,吕蒙心中暗想。 “江对岸一片平静,不知马忠是否得手?若不得手,必打草惊蛇,则取荆州难矣!” 吕蒙想着,心中十分不安。 此时,晨雾渐散,江对岸的烽火台已依稀可见。 吕蒙神色急切,紧盯着对岸烽火台问。 “成败在此一举。丁奉,你眼好,可知对岸台上旗色?” 丁奉注目细看,突然惊喜异常,大呼起来。 “皂旗!是皂旗!” 对岸烽火台上,皂旗时隐时现。 众将见了,也惊喜不已地呼叫起来。 “大都督!真是皂旗!” 吕蒙不动声色,心中却狂喜不已,仍盯着对岸烽火台。 烽火台上,皂旗飘扬。 吕蒙见了,神色欣喜坚定,大声传令。 “大军全速过江!” “是!” 一小校领令,跃上马背,急驰而去。 吕蒙又继续传令。 “速报吴侯!约曹操共击关羽!” “是!” 另一小校领令,跃上马背,急驰而去。 吕蒙这才舒了口,露出了微笑。 众将也人人神色振奋,个个摩拳擦掌。 孙权得吕蒙急报,大喜,立即遣使赴许都。 曹操得孙权急书,相约共击关羽,立即聚众文武商议。 “众卿,孤接孙权急书,东吴将攻荆州,约我共击关羽。我将如何?” 曹洪一听,立即开了口。 “魏王,孙权并无击关羽之意,休要上当!” 曹操听了,立即问道。 “卿何出此言?” 曹洪见问,立即答道。 “此前,我约东吴共击关羽,孙权按兵不动,陷我襄阳,又致樊城受困至今。今孙权反来急书,约我共击关羽,无非要我为其牵制关羽,助其取荆州。彼取荆州得利,我却终为关羽所制,害莫大焉!” 曹操一听,默默点了点头。 司马懿见了,出班献计道。 “魏王,今樊城久困,引颈望救。我可借东吴欲取荆州之事,解樊城之围。” 曹操一听,一下明白过来,忙说。 “我将东吴欲取荆州之事告知关公。关公恐荆州有失,必退兵自保。此时再遣徐晃率军掩杀,则樊城之困解矣!卿可是此意?” 司马懿听了,立即点头道。 “正是。” 曹操听了,也点了点头道。 “好!我允东吴之约,并发重兵,令东吴以为我将共击关羽。然我却按兵不动,关羽锋芒便向东吴矣!” 曹操说完,为终于能摆脱关羽威慑而十分得意。 众文武一听,也尽皆为摆脱关羽威慑兴奋不已,一齐赞颂起来。 “魏王圣明!” 曹操听了,十分得意,立即传令。 “左右!” “在!” “速赴阳陵坡,传令徐晃,整兵待发!” “是!” 左右得令而去。 曹操又传令曹洪。 “曹洪!” “在!” “汝助世子曹丕,留守许都。” “是!” 曹洪领令退下,曹操又向众将传令。 “众将听令!” “在!” “众将率军四十万,随本王赴阳陵坡驻扎,伺机进攻!” “是!” 关羽虽然调来荆州之兵,但曹仁始终闭门顽抗,令关羽无可奈何。此时,他正在帐中,凝神思考进攻樊城之计。 一士兵匆忙入报。 “将军,营外射进一封信。” 士兵将信呈给关羽。 关羽接过一看,不禁吃了一惊,心中惊道。 “呀!竟是曹公亲笔!” 关羽急忙拆阅。 曹操信中写道: “云长:别来无恙!今孙权急书,约我共取荆州。念及华容道之恩,孟德星夜投书以告,公万不可大意!公或疑我为解樊城之围,而欲公回兵荆州。若此,孟德深以为憾。望公慎之!慎之!孟德叩闻!” 关羽看罢信,沉思起来。 “孙权久欲得荆州,约曹公共取,本不足奇。曹公为何要将此事告我,倒是颇令人生疑。今我攻樊城甚急,曹操欲我回保荆州,分明借此解樊城之围,我岂会中计?不过,既然孙权欲攻荆州,我当密切关注。若东吴兵动,我将立即击之!” 关羽拿定了主意,立即聚关平、廖化、王甫、马良等文武于帐中,商议曹操之信。 令关羽意外的是,众人听了曹操来信,无不忧虑。 关平顿时面含忧色,第一个开了口。 “父亲,孙权久觑荆州,曹操言之凿凿,不可不信啊!若荆州有危,则大势去矣!” 关羽听了,说道。 “樊城久困,曹军无计可施。若曹军想借此解樊城之围呢?” 廖化一听,立即开了口。 “君侯,曹操信中说:‘公或疑我为解樊城之围,而欲公回兵荆州。若此,孟德深以为憾。望公慎之!慎之!’君侯为何还疑此事呢?” 关羽听了,轻蔑地一笑说。 “此乃此地无银三百两,岂可轻信?” 关平见关羽总疑曹操,又开了口说。 “父亲,曹军若欲以此解樊城之围,不必曹操亲笔写信,甚至可以不写信,只需一个孙权欲攻荆州之传闻即可,何必亲自来信呢?” 王甫听了,也立即说。 “是啊,君侯。孙权久有攻荆州之心,今主动约曹操攻我,必是有备而来,不可不防啊!此时曹操亲笔来信,即或有乘我退兵,以解樊城之围之意,然孙权攻荆州之事,绝非虚妄,我不得不慎啊!” 关羽听了,犹豫不语。 马良见了,也开口道。 “君侯,我看来信,言辞恳切,殷殷之情,透于字里行间。再说,荆州事大,还当慎之为妙啊!” 关羽听了,仍犹豫不语。 廖化见了,又说。 “君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今荆州空虚,若有震动,非同小可呀!” 关羽听了众人之言,仍面露疑色地说。 “汝等想想,孙权欲取荆州,并非今日。而在樊城久困将下之际,方见此信,谁更令人生疑?” 众人听关羽这样说,一时无语。 关平见了,立即说。 “曹操可疑,然孙权更当防。荆州乃我命脉,失之非同寻常!” 众人听了,又尽皆附和。 “对!荆州不可失啊!” 关羽听了众人之议,又看了看众人,才开口道。 “今东吴以小儿守陆口,又不闻东吴调兵,我沿江更有烽火台。若荆州有警,沿江举火,我必知之,届时回军,亦不为晚。我将密切关注东吴,若有兵动,我将立即率军,亲往击之!来信之事,暂不予闻。” 见关羽已下定论,众人只好不再言语了。 第三十五章 速报吴侯!约曹操共击关羽!(下) 第三十五章 速报吴侯!约曹操共击关羽!(下) 黄昏,“隆兴号”商船已行到另一烽火台近岸处。 船上,“隆兴号”布幡在江风中荡漾。 橹手们仍是一色“隆兴”白坎肩。 马忠仍是商人打扮,立于船头观望。 天空,夕阳西下,彩霞满天。 天地间,明处,宛如灼金;暗处,浑如涂铅。暮色苍茫,形如巨幅彩绘。 江面,烟波荡漾,一江流金。 船头上,童箫挎着一个大包,在向烽火台上大喊。 “梅台监,在下乃陆口台守卫童箫,今搭乘荆州商船回城送信。贵台兄弟可有信捎回?” 烽火台上,梅台监与守卫闻声,立即向下回应。 “有。你且上来吧。” “好。在下这就上来!” 童箫在船上答完话,橹手便将船泊了岸,又搭上了跳板。 童箫上了岸,独自一人来到山上,进了烽火台。 童萧取了信,又笑盈盈地挎着大包上了烽火台。 梅台监见了,先开了口。 “信都收好了?” “收好了。梅台监,请借一步说话。” 梅台监听了,随童箫来到一边。童箫便附耳低语起来。 “梅台监,您可知‘隆兴号’为何家商船?” 梅台监听了,摇了摇头说。 “我只知荆州甚多‘隆兴号’店铺,不知属何家。” “‘隆兴号’乃荆州最大商号,老板潘雄,乃潘浚将军胞兄。” 梅台监听了,大为惊讶,忙说。 “噢?原来如此!” 童箫又神神秘秘地凑近梅台监,小声说。 “船上马管事,为人仗义,备受潘将军赏识。今特备了枝江美酒,欲见台监,不知台监肯不肯相见?” 梅台监一听,顿喜道。 “你为何不叫上来?” 童箫听了,笑道。 “在下岂敢?” 梅台监听了,立即道。 “那你还不快请?” “好。” 童箫兴奋地应了,才向船上喊。 “马管事,梅台监有请!” 马忠与几个橹手听得童箫在上面叫,立刻兴奋地应道。 “好。这就上来。” 马忠等人抬着礼物,下船上山,不久来到烽火台门口。 守卫听梅台监有请,便开了门。 马忠进了门,又急忙招呼几个橹手。 “将礼物抬上来!” 四个橹手抬了两坛酒,另五个橹手捧着食盒,一起进了烽火台。 马忠与身后抬着礼物的橹手上了烽火台。 梅台监见了,立即欣喜地相迎。 “不知马管事驾到,有失远迎!” 马忠见了,也满脸堆笑道。 “梅台监客气。马某不请自来,恕我唐突!” 梅台监一副江湖气息,听了说道。 “哪里哪里!马管事乃贵客,梅某请还请不到呢!” 马忠听了,也立即显出几分豪爽气度,拱手道。 “贵客不敢当,只是日后常常沿江来往;梅台监家中若需捎些生意,马某倒是可以效劳。” 梅台监一听,顿时喜出望外,立即拱手道谢。 “如此,梅某先行谢过!” 梅台监欣喜一揖,随即大喊。 “摆酒!” 马忠听了,立刻说。 “梅台监且慢。酒我已备,乃枝江美酒,且有绝味鸭脖佐酒。如何?” 梅台监一听,更是欣喜难抑,忙说。 “马管事尽备美酒佳肴,自然更好!只是如此,在下受之有愧了!” 马忠听了,笑了笑说。 “小意思,何足挂齿?” 马忠说完,又向随行橹手一挥手道。 “抬过来摆上!” 随行橹手立即将美酒与食盒摆在了案上。 马忠反客为主,请梅台监坐了,便起身敬起酒来。 “梅台监,请!” 入夜,正当烽火台中众人开怀畅饮之时,船上舱门开了,全副武装的吴兵,蜂拥而出! 烽火台中,一个守卫在黑暗处一边吹口哨一边撒尿 一支短刃悄悄逼近了他。 短刃突然一抹,守卫的口哨立止,人也一软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梅台监正在与马忠开杯畅饮。 梅台监喝得兴起,与马忠称兄道弟起来。 “马兄,他日过此,一定留步,容小弟相报!” 梅台监颇有豪气。 马忠听了,也欣然而应。 “那是当然!有梅兄在此,小弟岂敢怠慢?梅兄,美酒难得。不当值的弟兄,也赏几碗喝吧!” 梅台监听了,犹豫不语。 此时,马忠看了看室内守卫,不少人都显露了强烈的喝酒**。 马忠见梅台监犹豫不语,手指众守卫笑了笑说。 “梅兄赏碗酒喝,弟兄们日后便更加卖命,是不是?” 众守卫听了,一齐兴奋地答。 “是!” 马忠听了,笑对梅台监开了口。 “梅兄!弟兄们不当值,又不多喝,何必多虑呢?” 梅台监看了看众人馋酒的样子,才开了口。 “那好,每人且喝一碗!” 众守卫闻之大喜,急忙道谢。 “多谢台监!” 梅台监听了,笑指马忠,说。 “如何谢我?当谢马兄!” “多谢马管事!” 马忠一听众人道谢,爽声而笑道。 “何必言谢!下次我来,定多捎几坛,大家一醉方休!” 众守卫听了,更喜,纷纷兴奋地说。 “好啊!我等先谢了!” 众人笑语喧哗,室内气氛更加热烈。 此时,烽火台外山上,吴兵正在纷纷潜行上山。 烽火台中,四个橹手正在换守卫衣装。 室内,众守卫在欣喜地边喝酒边赞叹。 “这枝江酒,果然妙不可言!” 一个守卫说罢,众人立即欣喜应和。 “是啊是啊!真是妙不可言!” 四个换了守卫衣装的橹手,一齐上了烽火台,各自走向一个守卫。 “四位,台监令我等来换防,让四位也去喝碗美酒。” 一个守卫听了,顿生疑色,立即问道。 “你是何人?声音为何不熟?” 四个橹手一听,情知不妙,乘守卫尚未反应过来,便一人一个,立即结果了四个守卫。 室内,一个橹手在抱着坛子与守卫倒酒,只倒了半碗就没酒了,忙对马忠喊道。 “马管事,酒没了。” 马忠听了,忙道。 “噢?没酒了?去!再抬两坛来!” “是!” 四个橹手闻令,立即转身而去。 四个橹手下到烽火台门口,见门上锁了两把锁。 两个守卫看着他们问。 “四位何事?” 四人还未答话,上面便传来了梅台监的声音。 “彼等去船上抬酒,且开门吧!” 两个守卫听了,立即掏出钥匙各去开锁。 就在守卫开锁之时,被橹手立即结果了。 两个橹手立即换上了守卫的衣装,然后开了门。 另两个橹手出了门,将白坎肩在空中晃着。 潜伏在门外的吴兵立即轻脚轻手地撞踵而入。 烽火台中,一个守卫去解便被绊倒了。 他倒在一个人身上,双手按到了地上湿漉漉的东西。 他一闻,闻到了血腥味,大声惊呼起来。 “呀!是血!” 他顿时明白自己是倒在了一个死人身上,立刻吓得嘶声尖叫起来。 “啊!杀人了!杀人了!” 梅台监闻声大惊,霍然而起,“唰”地拔出刀。 众守卫也大惊失色,人人拔刀在手。 这时,全副武装的吴兵蜂拥而入。 梅台监与众守卫见了,更惊。 被死人吓昏了的守卫尖叫着奔进来,仍嘶声大叫着。 “杀人了!杀人了!” 但见了室内情景后,他一下惊呆了,随即软绵绵地滑倒在地上。 梅台监看看不断拥入的吴兵,又看看马忠,浑身不由自主地抖动。 此时,马忠仍淡笑着说。 “梅兄,实话相告吧,沿江烽火台,我东吴已全都拿下。此台大门与台顶,也早为我严控。梅兄只要放下刀,我保汝等无事。” 梅台监看看马忠,又看看满室的吴兵,手中的刀慢慢滑落到地上。 众守卫手中的刀,也慢慢滑落到地上。 曹操在帐中踱步思索。 “我之亲笔信,已射入营中,云长为何不见动静呢?” 曹操继续踱着,思考着,突然有了主意,心中暗喜道。 “我将孙权之书投去,不由云长不信。” 曹操想着,高声叫道。 “来人!” 关羽在帐中看地图。 一士兵又送来一封信。 “君侯,又有信射进来。” 士兵将信呈给关羽。 关羽接过信打开,不禁大吃一惊,心中惊道。 “呀!孙权给曹操之亲笔信!曹公如此,意欲何为?” 关羽再接曹操来书,疑惑不定,心中想道。 “曹公定是见我不信,便将孙权亲笔信送来了。如此看来,孙权约他攻我是真。既然如此,为何至今不见东吴兵动?孙权约曹操,自己却不动兵,难道是助曹操施诈,以解樊城之围?” 关羽想来想去,难有定论,又聚文武于帐中,共议来信之事。 众人见了孙权亲笔信,尽皆大惊。 关羽一见,已心中不悦。 关平见了孙权约曹操之亲笔信,立即忧心如焚,忙道。 “父亲,曹操将孙权之亲笔信都送来了,一是以示其诚,二是此事已急。今荆州空虚,父亲可要当机立断啦!” 关羽听了,却很不以为然,但他仍平静地分析着。 “今吕蒙病笃,东吴未曾调兵,沿江亦未举火,荆州平静如常,而樊城却日见危急。汝等也不想想,今急者非我,而是曹操。曹操此时此举,怎是示诚?分明乃联手孙权施诈,以解樊城之围也,汝等何必惊慌?” 众人听关羽竟如此说,一个个面面相觑。 此时,王甫心中更是不安,立即说。 “君侯,曹操亲率四十五万大军,驻扎阳陵坡,距樊城不足百里,却并不攻我,反而一再警示,所言之事,不可不防呀!今荆州兵少,万不可大意呀!” 关羽觉得,自己刚才之分析已十分清楚,众人听了,却尽皆不理,顿现不悦之色,立即说道。 “适才我已说过:今吕蒙病笃,东吴未曾调兵,沿江亦未举火,荆州平静如常,而樊城却日见危急。今急者非我,而是曹操。曹操此时此举,怎是示诚?分明乃联手孙权施诈,以解樊城之围也!话已明白,汝等为何不听呢?再说,曹营诸将,早为我吓破胆,谁敢攻我?纵是百万大军,又当如何?今荆州平静,当早取樊城为上才是啊!” 关羽反复解释,越说越怒。 关平见关羽全然不思荆州之危,顿时急了,叫起来。 “父亲!荆州若失……” 关平才说到这里,关羽便恼怒起来,挥手怒道。 “好了!休再议了!且都散去吧!” 关羽说完,起身而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神色怏怏,一言不发。 此时,吕蒙已暗中拿下了沿江烽火台,正在面对数百名守卫烽火台的荆州降兵训话。 梅台监也在降兵之中。 “汝等听着,本都督将在汝等中,选一百人去叫开荆州城门。待本都督破了荆州,再论功行赏。愿者出来!” 荆州降兵听了,无一人动。 吕蒙见荆州降兵竟无动静,又开了口。 “愿者出来,先每人赏银十两。待本都督破了荆州,再论功行赏。” 荆州降兵中一阵**,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仍无人动。 马忠见了大怒,吼了起来。 “汝等为何不动?想死不成?” 梅台监见马忠逞威,也吼了起来。 “对!我等乃荆州土人,死在荆州,强似他日为东吴驱使,战死异乡,为孤魂野鬼!” 众降兵听了,也齐吼。 “对!我等死在荆州,强似战死异乡!” 马忠听了大怒,冲过去抓住梅台监,拖出来便要砍。 吕蒙见了,立即吼住了马忠。 “慢!马都尉退下!” 马忠听了,只好一掷,将梅台监推倒在地,愤愤地退了回来。 梅台监又站起来,挺身而立,怒视着马忠。 吕蒙见了,又开了口说。 “无论汝等去不去破荆州,待本都督破荆州之后,都将尽释汝等。愿从军者,与吴兵同等;愿返家者,任其返家,绝不滥杀一人!” 梅台监听了,看了马忠一眼,开口道。 “你是如此说,你的部下会如此做吗?” 众降兵也一齐看着马忠,叫起来。 “对!你的部下会如此做吗?” 马忠一脸恼恨,也盯着梅台监。 吕蒙看了马忠一眼,提高了声音,大声说。 “我乃大都督,总督东吴兵马,所言便是军令!东吴将士,谁敢抗命,军法从事!” 梅台监与众降兵听了,这才不作声了。 吕蒙见降兵静下来,又开了口。 “我选一百人,愿者,每人赏银百两。” 降兵中又一阵**,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突然,一人跑了出来。 随即,人人争相跑出来。 最后,只有梅台监一人立地不动。 吕蒙见了,指着梅台监问。 “汝为何不动?” 梅台监见问,昂然答道。 “我乃台监,不慎使部下蒙难。若大都督愿每人赏银百两,任其自去,我愿一人去叫开城门。” 吕蒙听了,惊异地看着梅台监问。 “汝一人便可叫开城门?” “自然。一人去叫,反比百人去叫更好。” 吕蒙一听,殊为不解,问道。 “为何?” 梅台监听了,答道。 “烽火台守卫,非令不可擅离。若遣百人,城中必疑。” 吕蒙一听,心中一惊,暗想。 “我只想用降卒叫开城门,不想险些误事!” 吕蒙想着,忙对梅台监开了口。 “本都督允你之请。你何时前往?” 梅台监听了,心中暗想。 “吕蒙率大军,已兵临城下。今荆州空虚,必破无疑。于今之计,破城之后,保军民平安要紧。” 梅台监想到此,才开了口。 “我有一事,大都督得允我,我方即往。” 吕蒙听了,忙问。 “何事?” 梅台监说。 “破了荆州,不伤军民,不劫财物。” 吕蒙听了,没丝毫犹豫便开口道。 “允了!” 吕蒙随即站起身,高声传令。 “本都督现即传令:若破荆州,如有妄杀一人,妄取民间一物者,定按军法论处!荆州原任官吏,并依旧职!荆州原驻兵马,任其自去!” 吕蒙传过令,又看着梅台监说。 “本都督之令已下,你一人能叫开城门么?” 梅台监答。 “能!我表兄为东门守将,自能叫开。” 吕蒙听了,大喜道。 “好。与降卒颁银,人人百两!” 在场吴兵一听,一阵**,然后一哄而上,围了过来,人人面露愤懑之情,纷纷叫道。 “大都督,降卒且人人发银百两,我等为何不发?” 吕蒙听了,淡淡一笑道。 “汝等谁能叫开荆州城门,休说百两,便是千两万两,本都督也赏。汝等能么?” 众吴兵听了,个个面面相觑,无言而退。 吕蒙定了破荆州之计后,马忠便乘着夜色,领着不少吴兵,悄悄潜到了离荆州城很近之处。 马忠让队伍停下,悄悄观察起来。 夜色中,荆州城轮廓清晰,城上不闻动静。 马忠挥了挥手,率先悄悄潜向荆州城。 众吴兵也纷纷潜向荆州城。 马忠领着不少吴兵,相继悄悄潜到护城河边。 马忠再停下观察。 城上仍不闻动静。 马忠挥了挥手,轻轻滑进了护城河,潜入水中。 众吴兵也纷纷滑进护城河,潜入水中。 马忠潜到对岸,又伏岸观察了一会儿。 城上还是不闻动静。 马忠悄悄爬上岸,挥了挥手。 众吴兵也纷纷爬上了岸。 爬上岸的马忠,又观察了一会儿。 城上动静全无。 马忠挥了挥手,又潜向城墙根。 上岸的吴兵也纷纷潜到城墙根下。 马忠潜伏在城墙根,又观察城上。 城上仍动静全无。 马忠挥了挥手,便向城门潜去。 吴兵相继潜向城门。 马忠率不少吴兵潜到城门后,便悄悄潜伏到城门两侧。他们身后,仍有吴兵陆续潜来。 此时,梅台监一人打着火把,急步走向城门,他边走边想。 “我爷爷久病,表哥已知。我便以探爷爷之病为由叫门,方易奏效。” 梅台监想着,到了吊桥前,停下大喊。 “表哥,我乃梅枢!我回家探望爷爷之病,快开门吧!表哥,我乃梅枢!我回家探望爷爷之病,快开门吧!” 城门外,马忠在紧张地观望着城上动静。 这时,城楼上传来了梅台监表哥的声音。 “表弟,你爷爷天晚前便过世了,你如何才回来呀?” 梅台监并不知爷爷已过世,一听,哭了起来。 “我回得太晚,没能给爷爷送终。表哥,快开门吧!” “好。” 梅台监的表哥在城上答道。 这时,潜伏在城门外的马忠悄悄地挥了挥手。 潜伏城门外的吴兵立即做好了行动准备。 这时吊桥在向下放。 吕蒙率人马潜伏于城门外,正紧盯着吊桥。 吊桥着了地,梅台监上了吊桥,走向城门。 潜伏城门两侧的马忠和吴兵,神色紧张地一会儿盯着梅台监,一会儿盯着城门。 城门开了。 梅台监进了门。 城门还没来得及关,马忠便领着吴兵,一拥而进! 第三十六章 夫人!吴兵进城了!(上) 第三十六章 夫人!吴兵进城了!(上) 吕蒙率军伏于林中,见马忠夺下荆州城门,大喜。他立即一挥手,率先跃马向前,冲向城门。 大队人马,无人出声,只紧随杀出,直奔城门。 吕蒙不声不响便夺了荆州,城中不少军民竟浑然不知,连英娘都不知道! 此时,英娘居室门口,一只手在“砰砰砰”地焦急打门。 英娘听得打门声,一惊醒来,急忙问。 “何事敲门?” 一家人神色惊惶,急急禀报。 “夫人!吴兵进城了!” 英娘听说吴兵进城了,大惊,忙问。 “甚么?吴兵进城了?” 家人立即答,仍口气紧张。 “对!进城了!进城了!” 英娘听了,神色惊异,立即起身披衣,边着衣边问。 “沿江有烽火台,城中守备森严,又不闻打仗,吴兵如何进得城来?” “夫人!详情不知,然吴兵确实进城了!” 家人答着,口气仍很紧张。 这时,外面已传来嘈杂的人马声。 英娘急忙将衣服一系,立即抓起剑开了门,对门口的家人说。 “快!快去报老爷!” “是!” 家人一脸惶急,应了一声,回身便跑。 家人去后,英娘随即起了身,正在过道上匆匆往外走。 此时,家人又惊惶地跑了回来。边跑边叫。 “夫人!不好了!大宅被围了!已出不去!” “啊?” 英娘闻报更惊,急忙向前奔跑。 英娘匆匆跑到大门口,仗剑开了门。 马忠与黑压压的人马围在门外。 英娘见了,“唰”地拔出剑。 马忠见英娘拔剑,急忙拱手道。 “夫人休惊!请回屋吧!吕都督有严令:敢扰夫人者,军法从事!” 英娘看了看马忠,又看他身后的人马。 马忠身后,黑压压的人马望不到尽头。 英娘只好返身进了门。 英娘急忙奔回到室内,坐立不安。 “荆州一失,云长身带箭伤,陷两国夹击之下,其势危矣!” 想到关羽已身临险境,英娘更是心急如焚。 “我当设法出去,往报云长,以早图良策!” 英娘想到此,马上找来黑纱,掩住颜面,立即提剑出了门。 来到院中,英娘沿着墙壁,小心翼翼地潜行。 院墙外,一个吴兵在夜色中撒尿。 院中,英娘小心地静听了一会儿,不闻院外动静,便一纵身跃出了院墙。 院墙外,撒尿的吴兵见前方不远处突然跃出一个人,顿时吓得大叫起来。 “有人逃了!有人逃了!” 吴兵提着裤子,转身便逃,边逃边继续大叫。 “有人逃了!有人逃了!” 英娘刚跃出院墙,便听得有人呼叫,大吃一惊。 她向逃去的吴兵掷出一镖。 只听“嗖”的一声,吴兵便应声扑倒,终止了呼叫。 守在大门口的马忠听得叫声,吃惊大叫。 “快报都督!有人欲逃!” 马忠叫着,跃进夜空,向着叫声传来的方向追去。 吕蒙得报,关宅有人欲逃,立即派出一队队吴兵,全城严防起来。 营中,一队队吴兵紧急奔出辕门,分头而去! 城门口,大队吴兵急急地奔来,一到便立即就位布防。 街上,到处有吴兵在盘查。 一时间,城中到处可见一队队吴兵在急急地奔跑。 大大小小的门口,都有吴兵在“砰砰”打门呼喊。 “快开门!快开门!查逃犯!” 吕蒙伫立在荆州都督府大门外,神色惊疑。 一个个将佐相继来报,他们都报来同样的消息。 “大都督!没见人!” 吕蒙得报愈多,神色愈急。他想了想,大步急行起来,边走边在凝眉思考。 马忠喘着气,跟在吕蒙身后,边走边小声说着。 “大都督,属下闻潘浚之言,称关夫人身手不凡。适才外逃之人,我疑是她!” 吕蒙听了,没答话,继续凝眉想着,大步向前。 吕蒙来到关宅大门口,抬手敲门。 关羽的家人开了门,一见吕蒙,有些惊讶,忙问。 “将军何事?” 吕蒙面带微笑,答道。 “适才我军缉拿逃犯,恐惊了关夫人,吕蒙特来探望,望予通报!” “好。将军请稍候!” 家人说罢,返身进去了。 马忠见了,颇为不解,悄声问吕蒙。 “都督,如此……” 马忠刚开口,吕蒙便止住了他。 家人在英娘前面掌着灯笼。 英娘一边披外衣,一边随家人走向门口。 吕蒙与马忠见了,惊疑地对视了一眼。 英娘到了门口,见了吕蒙,平静地问。 “将军深夜到此,不知何事?” 吕蒙见英娘仍在宅中,急忙一揖,以掩其惊讶。 “适才,我军缉拿逃犯,恐惊了关夫人,吕蒙特来探望。” 英娘听了,也急忙答礼。 “多谢将军!” 吕蒙听了,急忙说。 “我军到此,吕蒙理当照顾好关夫人。此地搅扰甚多,明日,我将另择静宅,请关夫人移住!” 英娘听了,眼中掠过一丝惊色,但她马上以颔首答谢掩饰了过去。 “如此,便有劳将军了!” 吕蒙听了,立即说。 “吕蒙向敬关将军。照顾关将军夫人,理所应当。夫人未曾惊着,吕蒙便放心了。这就告辞!” 吕蒙告辞后,仍边走边凝眉思索。 马忠急步跟上来,一脸困惑。 “大都督,您这是……” 吕蒙立即止住了马忠,开口道。 “今我取荆州,虽是按约收回,然必使吴、蜀失和。吴、蜀失和,所损者,吴、蜀;所利者曹操。为求吴之久安,我将以关夫人说之,向关羽达我之意,勿使吴、蜀失和。” 马忠听了,却忧心忡忡,立即问道。 “若她今夜再逃,如之奈何?” 吕蒙继续大步前行,头也没回地回答了四个字。 “严加布控!” 吕蒙辞去后,英娘回到室内,独自一人在苦思。 “如此一来,吴兵必倍加防范,出去更难,如何是好?” 英娘又急又恨,坐立不安。她又想起了吕蒙的话。 “此地搅扰甚多,明日,我将另择静宅,请关夫人移住!” 想到吕蒙的话,英娘更加不安。 “吕贼已有软禁之意。我若今夜不走,日后更难脱身!” 这时,外面传来了敲击四更的梆子声。英娘听了,愈加着急,心中焦道。 “呀!糟糕!天已四更!只有一个时辰,天便亮了!若到天亮,一切便完了!” 英娘想到此,更是心急如焚。时间不等人!应娘立即狠下决心。 “不可再等!云长已身处险境!今夜纵是再难,我也必往相报!” 城中,马忠在向一群将佐传令。 “今已四更,汝等各守关隘,务必严防直天明!吕都督严令:谁若有失,提头来见!” 院内,英娘主意已定,她立即更了一身皂衣,仍以黑纱掩面,探头围墙上,机警地向外观察。 墙外四处不闻动静,也不见吴兵。 英娘一跃,悄无声息地越出了围墙。 马忠在黑暗中注视着。 远处,一个黑影越墙而出,迅速隐入街边不见了。 马忠一挥手,自己也迅速隐进了夜色中。 英娘隐身街边,机警地观察。 四处仍不见动静。 英娘才沿街边急急地隐蔽前行。 英娘悄悄潜行到一座石桥头,又伏身桥头机警地观察起来。 四处依然毫无动静。 英娘急步奔上桥,突然大吃一惊。 前面,吕蒙率军,一声不响地挡住了前路。 英娘立即回身,又吃了一惊。 后面,马忠率军,也一声不响地堵住了后路。 英娘眼珠一转,主意即定。 “云长有危!我只有向前,方可往报云长!” 英娘想着,一挥手,“嗖嗖嗖”一连掷出数镖。 前方的吴兵接连倒地,顿时大乱。 英娘乘乱飞身一纵,跃过石桥,踏着吴兵头肩,剑如闪电一般,一路劈了过去。 吕蒙始料未及,大吃一惊,立即跃身追去。 马忠见了,也大吃一惊,立即奔上石桥,跃身追去。 街上,英娘在夜色中且战且奔。 吕蒙在紧紧追逼。 突然,马忠从房上跃下,挡住了前路,大声吼道。 “哪里走!” 马忠大吼一声,同时掷出一支回旋镖。 英娘一惊,急中生智,急忙用剑一拨,将回旋镖拨向吕蒙,又“嗖”地向马忠掷出一镖。 趁吕蒙与马忠防镖之际,英娘飞身向房上跃去。 英娘一跃上了房,在房上飞奔,又迅速从这座房顶跃向前一座房顶。 吕蒙也跃上了房,在房顶上追赶。他也接连从一座房顶跃向另一座房顶。 英娘在房顶上奔跑。 吕蒙在她身后紧追。 英娘正奔跑着。 马忠突然在前方破房而上,挡住了英娘前路。 英娘见了,大惊,立即收脚。 她收脚太急,脚下的瓦一滑,使她差点跌倒。 说时迟,那时快!吕蒙与马忠从前后一齐杀来! 英娘不敢轻敌,立即飞身从房上跃下。 吕蒙与马忠也相随跃下。 英娘落身街上。 吕蒙与马忠也落身街上,仍将英娘夹在中间。 情急中,英娘挥手一掷。 “砰砰”两声,吕蒙与马忠面前炸出了火花与白烟。 吕蒙与马忠见了,赶紧闪避。 英娘乘机向前飞奔而去! 吕蒙见了大惊,惊呼道。 “不好!快追!” 吕蒙飞身向前追去! 英娘在飞奔。 吕蒙在猛追。 英娘一边奔跑,一边从身上取出一支竹管,拔开管塞,在身后向街上洒着甚么东西。 吕蒙追近英娘洒东西的地方,冷不防脚下连滑了几下,终于摔倒在地。 前方,英娘渐渐逃远。 吕蒙望着英娘逃去,神色焦急。 他急忙起身。可是刚迈步,脚下又一滑,险些摔倒。 此时,前方已不见英娘踪影。 吕蒙气恼万分,大吼一声。 “嗨!” 英娘逃进一条小巷中,仍在拼命奔跑。 前方,城墙已隐约可见。 她回过头,见吕蒙没再追上来,神色才轻松了,但脚步并没有放慢。 她跑出小巷,突然一惊,急忙收脚。 马忠正率军堵住去路。 英娘立脚未稳,吴军的乱箭便“嗖嗖”而来。 英娘急忙挥剑遮挡,同时跃向房上。 马忠一见,也跃向房上。 英娘跃上房,见马忠也跃了上来,急了,凌空“嗖嗖嗖”连续数镖掷向马忠。 马忠跃在空中。虽然他急忙遮挡,左臂还是中了一镖,一下从空中落下。 英娘从房上飞快奔向城墙。 奔近城墙后,英娘从房顶上一跃,飞身跃向城墙。 谁知城墙上早有埋伏。英娘还没落地,就猛听得吕蒙大喊一声。 “放箭!” 四面八方的乱箭,一齐射向英娘! 英娘虽用剑击挡,还是挡不住四面八方来箭。瞬间,她便中了数箭! 英娘咬紧牙,强忍剧痛,足蹬女墙,奋不顾身地向城外一跃。 吕蒙见了,大惊连呼。 “快放箭!快放箭!” 四面八方的乱箭又一齐射向英娘! 仍在空中的英娘,中箭无数,口喷鲜血,直坠而下! 城外,英娘坠落在地上,仍艰难地伸手向前爬。 她的口中,血流不断,仍声音微弱地叫着。 “云长!云…长……” 英娘一边声音微弱地呼叫着,一边拼尽全身之力挪动着。她只向前爬了一小会儿,也只爬了一点点,便脑袋一耷,不动弹了。她呼叫“云长”的声音,也从此再也听不到了…… 英娘爬过的那一点点,地上已尽染她的鲜血。 吴兵打着火把奔来,揭开英娘面纱,惊叫起来。 “大都督!是个女的!” 吕蒙急步奔过来,一看大惊,惊呼起来。 “关夫人!” 英娘大睁双目,已然逝去。 吕蒙蹲下身,去为英娘合眼。 他将英娘的眼合上了。 吕蒙正要起身,英娘的眼睛又睁开了。 吕蒙见了有些惊异。 众吴兵见了,人人面露惊色。 吕蒙又伸手给英娘合上眼。 待吕蒙一起身,英娘的眼睛又睁开了。 吕蒙见了,大惊。 周围吴兵见了,更是无不惊恐。 吕蒙正伸出手,欲再去为英娘合眼,突然金光一闪,头顶“咔嚓”一声,猛然响起一个炸雷! 吕蒙倏然而起,大惊失色。 吴兵更是惊恐万状。 这时,雷电交加,暴雨骤至。 吕蒙仰头望天,神色大恐。 吴兵惊恐异常,人人瑟索,个个发抖。 有人甚至在哭声呼着。 “老天爷呀!老天爷呀!” 吕蒙没管士卒,转身急走,只扔下了一句话。 “厚葬关夫人!” 次日,仍大雨不断。 吕蒙率众将在街上巡视。他们无一人戴雨具,人人浑身湿透。 突然,吕蒙目光盯住一处。 那里有一人头戴斗笠。 吕蒙见了,大怒道。 “左右!将头戴斗笠之人拿过来!” 左右立即过去,将戴斗笠之人拿了过来。 吕蒙又吼道。 “将斗笠揭了!” 左右闻令,立即揭下斗笠。 吕蒙见了戴斗笠之人,眼中掠过一丝惊色。 原来,戴斗笠之人竟是吕蒙表侄。 表侄立即跪下了。还没等吕蒙开口,便嗑头告饶起来。 “大都督,饶了我吧!” 吕蒙听了,怒色不减,吼道。 “饶你?我有军令,不得妄杀一人,不得妄取一物,你焉能不知?” 表侄知道铸成大错,面如死灰,声音战抖。 “小的知矣。” 吕蒙听了更怒,吼道。 “汝既知,为何明知故犯?” 表侄一脸惧色,怯怯地解释着。 “小的取荆州立功,擢拔而获新官铠。小的恐大雨坏了新官铠,故取笠以掩之,并非私用。” 吕蒙一听,怒吼起来。 “还敢狡辩!汝护官铠,可取笠;汝腹饥,难道可取食?汝无房,难道可夺屋?” 表侄见吕蒙更怒,又急忙磕头。 “大都督,小的知错矣!小的这就去退还斗笠,赔罪认错!” 表侄说完,起身便走。 吕蒙见了,暴怒地大吼。 “哪里去?与我斩首示众!” 表侄一听,脸都吓白了,一下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表叔!饶命啊!侄儿上有高堂,下有幼儿。今犯军纪,侄儿已知错愿改,也愿受责罚,只求表叔留侄儿一命!” 马忠知违令者原是吕蒙表侄,立即开了口。 “大都督,彼已知错愿改,愿受责罚,且立新功,就重责留命吧!” 吕蒙身边众将见马忠开了口,也一齐请求起来。 “是啊。大都督,就将功补过,重责留命吧?” 马忠与众将代为告饶时,表侄一直含泪眼巴巴地望着吕蒙。 吕蒙听众将都在告饶,怒视众人道。 “军令岂是儿戏?本都督之亲违令,若不正法,焉能服众?” 马忠与众将听了,自知理亏,纷纷低下了头。 表侄一见,大叫起来。 “表叔!饶命啦!表叔!饶命啦!” 吕蒙神色由愤怒转为肃穆,语气也低沉了。 “汝犯军纪,罪责难逃。汝之家人,我会照料。汝且去吧!” 表侄听吕蒙话已至此,只好含泪磕了个头,悲咽道。 “家人有依,侄儿便放心了。侄儿代家人,谢过表叔!” 吕蒙见了,眼中闪着泪光,挥了挥手。 刀斧手架起表侄。 表侄神色平静地走了。 次日雨霁云开。 江边停着的一只船上,放着一口棺材。 吕蒙双眼含泪,站在棺材前,将一只沉甸甸的箧子交给一位小校,颤声嘱道。 “此为五百两银子,一并交与其家人。” 小校接过箧子,神色肃穆。 “是!大都督还有何吩咐?” 吕蒙仍泪眼朦胧。他轻轻抚摸了一下棺材,转身下了船。 江岸,众将士望着江边低头而来的吕蒙,肃然起敬。 第三十六章 夫人!吴兵进城了!(下) 第三十六章 夫人!吴兵进城了!(下) 曹操两次以孙权将攻荆州之事相告,关羽都没有弃樊城之围而退守荆州,令曹操颇为不解。此时,他独自一人,正在帐中烦乱地沉思。 “孤一再相告,云长竟不为所动,这是为何?这显然乃云长不相信孤。孤并未相欺呀,云长为何如此不信呢?” 曹操正思考间,探马匆匆入报。 “魏王!吕蒙已取了荆州!” 曹操闻报大惊,忙问。 “甚么?吕蒙已取了荆州?” “对!吕蒙已取了荆州。” 说吕蒙已取荆州,连曹操听了都不相信,急忙惊疑地问。 “未闻东吴出兵,且吕蒙已病入膏肓,如何便取了荆州?” 探马见曹操不信,也别无他法,只好说。 “小的不知如何,然吕蒙确已取了荆州。” 曹操听了,仍将信将疑,立即下令。 “再探!” “是!” 探马领令去后,曹操心中仍在想。 “吕蒙已取荆州,此等大事,探马当不误报。此事若真,非同小可!当速报云长才是!” 曹操想着,立即铺纸挥毫,给关羽写起了信。 关羽接到曹操遣人送来的信,立即拆阅。 曹操信中,第一句话便写道: “云长,吕蒙已取荆州矣!……” 关羽刚看了这一句,便冷冷一笑,然后将信撕得粉碎,怒道。 “哼!我沿江烽火台未举火,荆州城未闻警,亦未闻东吴发兵,更兼吕蒙已病入膏肓,如何取我荆州?反之,樊城危急日甚,曹贼无计可解,便有此前之信,今日之言。如此这般,皆为曹贼奸计也,岂容骗我?” 关羽心中始终认为,曹操一再来信拿荆州说事,都是为了骗他撤军,以解樊城之围。他撕碎了曹操来信,仍为曹操一再欺骗他而心中恼怒不已。 “曹贼一再以荆州之事骗我,视我为三岁小儿,实在可恶!我今非取樊城不可,以泄我心中之恨!” 关羽如此想着,更坚定了决心,非取樊城不可! 关羽虽不相信,然荆州失了之传闻,一时不胫而走! 一日,关平在街上巡察,便听得前边一胖一瘦两人在说荆州失了,顿时大惊。但关平没有打断两人的话,而是一路静听,想所闻更详细。只听瘦子悄悄对胖子说。 “吕蒙已取了荆州,你可知道?” 听了瘦子这一重磅消息,胖子又惊又疑,忙问。 “真的?” 瘦子见胖子怀疑自己乱说,有些不悦,不高兴地说。 “当然是真的。” 胖子听了,仍难确信,又说。 “未闻东吴出兵,荆州也未打仗,如何便失了荆州?” 瘦子听了,更不高兴,气恼地说。 “你问我,我问谁去?” 胖子听了,便说。 “那你听谁说的?” 瘦子听了,气恼地说。 “你不信就算了!” 关平听到此,急忙上前,拉住瘦子问。 “你告诉我,谁说荆州失了?” 瘦子见突然被一位将军执住,吓了一跳,说话都结巴了。 “将、将军!草民、草民只是听说。求、求将军饶我!” 关平见瘦子惊恐,宽慰起来。 “你休恐慌,且告诉我,听何人所说?” 瘦子听了,神色稍安,立即说。 “草民妹夫,方从荆州归来,说吕蒙破了荆州。” 关平听到此,没再说话,放开瘦子,急步去了。 关平得到荆州已破的消息,立刻去见关羽。他神色紧张,匆匆进帐,便立即开口说。 “父亲,孩儿闻人言,吕蒙已取了荆州,父亲可知?” 关羽听了,不仅不惊,反而神色平静,说道。 “为父知矣。曹操已来信言及。” 关平一听,更急起来,忙说。 “荆州若失,非同小可!父亲既知,为何还不往救荆州?” 关羽听了,笑了笑道。 “我儿休急。此乃曹贼诡计,岂能骗我?” 关平一听,顿时万分焦急,急忙叫起来。 “父亲!且遣人往荆州查证吧!荆州事大,万不可大意呀!” 关羽听了,当即回绝了。 “不必。” 关平一听,更心急如焚,立即叫道。 “父亲!如此大事,遣人查查何妨?” 关羽见关平心急如此,笑了起来,说。 “我儿想想,荆州原本平静,我若因流言东查西查,岂不自乱阵脚,惑乱军心?若荆州有警,潘浚必报;再说,还有你娘呢。若荆州有警,我岂会不知?何需我查?” 关平听了,虽觉在理,但仍不甚放心,说道。 “若潘浚与娘皆为吕蒙所控,岂不坏了大事?” 关羽听了,仍笑着说。 “我儿休急。我沿江烽火台未举火,荆州城未闻警,亦不闻东吴发兵,更兼吕蒙已病入膏肓,此四者,无一闻警,如何取我荆州?樊城危急日甚,故曹贼一再来信,欲我撤兵向荆州,以解樊城之围;今又散布荆州被取流言,非诡计而何?” 关平虽然仍不放心,却又觉得关羽所言有理,便没再争辩了。 关羽见了,亲切地拍了拍关平的肩说。 “我儿且放宽心。休要中了曹贼奸计。” 关平刚去不久,王甫、马良、周仓等人,也人人神色急切进了帐,一齐来见关羽。 王甫一进帐,便惊慌地叫了起来。 “君侯,大事不好啊!” 关羽一看情形,已知众人来意。他并不紧张,平静地问道。 “何事慌张?” 虽见关羽神色平静,王甫仍神色急切地开了口。 “君侯!我等得闻,吕蒙已取了荆州!” 关羽一听,笑了,说道。 “汝等休急。我沿江烽火台未举火,荆州城未闻警,亦不闻东吴发兵,更兼吕蒙已病入膏肓,如何取我荆州?” 众人一听关羽口气,愣了。 马良忙问。 “此事,君侯已知?” “此前,曹操已遣人送信于我。” 众人一听,又急了起来。 周仓急忙叫起来。 “君侯,曹操专门遣人送信,更不可不信呀!” 关羽听了,又笑了笑,反问道。 “荆州一向平静,诸位可曾闻警?” 众人虽急色不减,却不得不摇头。 关羽见了,又问。 “沿江烽火台,可曾举火?” 众人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急色渐消。 关羽见了,再问。 “诸位可曾闻东吴发兵?” 众人虽仍摇头,但心中明显仍不踏实。 关羽这时笑了起来,说道。 “吕蒙病入膏肓,如何取我荆州?反之樊城危急日甚,曹贼无计可施;此前一再来信,欲我撤兵向荆州,以解樊城之围;今又散布荆州被取流言,非诡计而何?” 众人听到此,神色稍安。 但王甫仍心存疑虑,说道。 “君侯,荆州事大,为稳妥起见,且遣人往探虚实吧!” 关羽听了,立即回绝了。 “不必。荆州原本平静,我若往查,反乱了军心。正所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是也。” 王甫听了,仍不放心,又说。 “君侯,若荆州真有警呢?” 此时,关羽神色已冷,说道。 “若荆州有警,潘浚必报。” 王甫一听,立即急了,急忙说。 “君侯!潘浚不可倚呀!” 关羽听了,已面色不悦,说道。 “潘浚再不堪,报个警当无虞吧?” 王甫与众人听了,无人再言语,但人人明显不安。 关羽见众人仍惴惴不安,又宽慰道。 “汝等休信流言,慢我军心。都去吧!” 众人刚抑郁而退之后,廖化又心神急切,匆匆进了帐,情急地叫道。 “君侯!荆州失了!军中震动!如何是好?” 关羽一听军中震动,顿时有些恼怒,问道。 “谁道荆州失了?” 听关羽一问,廖化愣了。 关羽见了,神色缓和了些,说道。 “我沿江烽火台未举火,荆州城未闻警,亦不闻东吴发兵,更兼吕蒙已病入膏肓,如何取我荆州?” 廖化素来崇尚关羽,一听关羽如此说,神色稍安。 关羽见了,口气完全平静下来,说道。 “樊城危急日甚,曹贼此前一再来信,欲我撤兵向荆州,以解樊城之围;今又散布荆州被取流言,非诡计而何?” 廖化听了,还是不太放心,又说。 “君侯,荆州事大,且遣人探探虚实吧!” 关羽听了,当即回绝道。 “不必。荆州有警,潘浚必报。汝即刻回营,善抚军心,休叫中了曹贼奸计!” “是!” 廖化向来崇敬关羽,见关羽如此说,便悬疑尽释而去。 孙权得知吕蒙取了荆州,神色兴奋地坐在辇中,急急向荆州前进。 孙皎迎面疾驰而来,近辇下了马,急忙禀道。 “吴侯,吕蒙给沿江烽火台降兵滥发赏银,其数高达数万两!又在荆州开官仓,给从关羽之将士家人发口粮,其数更达数十万担!荆州原任官吏,也皆依旧职,不减俸禄!诸般举措,我将士均心有怨而口不敢言。臣弟不明其意,特来禀报。” 孙权听了,心中暗想。 “吕蒙拒孙皎同领都督,孙皎不快。彼报之事,或带怨尤吧?” 孙权心中迅速闪过此念,才将信将疑地开了口。 “有此等事?” 孙权未令孙皎与吕蒙共同领兵,孙皎便知孙权疑他之能。今听孙权之问,更知孙权疑他之言。尽管孙皎心知这一切,但他又能怎么样呢?此时听孙权如此说,他只好肯定地说。 “臣弟所言,字字属实!” 孙权听了,沉默了。 吕蒙得知孙权移驾荆州,立即率荆州文武在城外迎候。 孙权乘辇而来。 吕蒙见了,神色兴奋,急步迎上去拜见。 “臣吕蒙,参见吴侯!” 孙权此时也神色兴奋,急忙下辇扶起。 “吕爱卿且起!夺取荆州,乃孤夙愿。今夙愿得偿,吕爱卿功莫大焉!” 吕蒙闻孙权夸赞,立即谢道。 “吕蒙久沐隆恩,自当建功以报!” 此时,孙权欣喜地望着荆州城。 荆州城正巍然屹立在他眼前。 孙权神色大悦,喜不自胜地说。 “好好好!好一座雄关!我有吴三世,皆欲得荆州。今孤终可进荆州矣!哈哈哈哈!” 孙权大笑着,昂首阔步走向荆州城门。 进荆州之夜,孙权便将吕蒙单独召进了后堂。他神色疑惑,正在询问孙皎所言之事。 “吕爱卿,孤到荆州,便闻颇多传言,特请爱卿证之。” 吕蒙听了,坦然一笑,反问道。 “可是有人议赏银与放粮之事?” 孙权听了,有些惊异,忙问。 “如此说来,军中传言是真?” 孙权没有说“孙胶之言”,而说“军中传言”。 吕蒙听了,仍神色坦然地点了点头说。 “是真。” 孙权听了,更觉诧异,忙问。 “卿之此举,可知何意?” 吕蒙听了,笑了笑说。 “吴侯,我得荆州,兵不血刃,当值几何?” 孙权听了,沉默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说。 “那给关羽将士家人放粮,爱卿又有何用意呢?” 吕蒙听了,神色严肃起来,反问孙权。 “吴侯,当今天下,三足鼎立,三足之中,孰强孰弱?” 吕蒙没正面回答孙权问话,反而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使孙权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了怔才回了话。 “自是魏强吴弱。” “吴侯,我不光最弱,且直面强魏锋芒。吴侯令臣都督三军,臣不可不远谋啊!” 孙权一听,颇不以为然道。 “方今天下,群雄并起。然至今日,仅魏、蜀、吴得存。东吴历三世而益盛,盖因长江之险也!今孤取荆州,全据长江,何惧强魏哉?” 孙权言辞神色皆充满豪气。 吕蒙听了,却淡淡一笑,才说道。 “吴侯,长江之险,仅一江而已。比蜀之山高路远,天堑相连,强魏攻谁为易?” 孙权一听,愣了,一时无言。 吕蒙见了,又笑了笑说。 “再则,今蜀有五虎上将,个个令曹军闻风丧胆。吴中可有此等猛将?” 孙权听了,豪气尽消,沉吟良久,才开口说出了心中之惑。 “如今孤取荆州,关羽必然报复,给关羽将士家人放粮,反益关羽之势,与远谋何干?” 吕蒙听了,神色严肃起来,说道。 “吴侯,吴、蜀修好,三足始可久立。若吴、蜀反目,强魏必分而治之。若蜀灭,吴必踵其后矣!” 孙权一听,急了,忙说。 “今孤取荆州,吴、蜀反目,势成必然,如之奈何?” 吕蒙听了,不无忧虑地说。 “破荆州之后,臣本欲借关夫人往说关羽,以达‘我只求还荆州,并非与蜀为敌之意’。然关夫人不幸身亡,此计已不成,故臣不得不另作他图。” 孙权一听,更急了,忧虑道。 “关羽失了荆州,又失亲人,岂肯干休?” “吴侯之言甚是。臣因虑此,才向关羽将士家人放粮。” 孙权一听,又大为困惑了,问道。 “关羽不肯干休,汝还向其将士家人放粮,岂不是弱我助彼?” 吕蒙一听,笑了笑说。 “吴侯,当年曹操攻刘备,徐州军民一心顽抗,三月难下;后曹操用荀攸之计,瓦解其军心民心,徐州便不攻自破。吴侯可还记得?” 孙权此时心中正急,未及细想吕蒙之意,便急忙开了口。 “记得。然与放粮何干?” 吕蒙听了,又笑了笑说。 “吴侯,关羽神勇,吴中可有人能敌?” 孙权听了,似有所悟,问道。 “卿之此举,意在瓦解关羽军心?” 吕蒙听了,微笑着,自信地点了点头说。 “正是。待关羽军心瓦解,其势大衰,臣再达‘我只求还荆州,并非与蜀为敌’之意,或可奏效。” 孙权听了,默默点了点头,却仍然心存忧虑,又问。 “若关羽不允,必欲夺回荆州,如之奈何?” “吴侯勿忧。其时,关羽之势已弱,已无力再夺荆州。反之,关羽此时已处吴、魏夹击之下,危在旦夕。届时,我再遣人约他重修吴、蜀之好,当不足虑矣。” 孙权听了,这才轻松起来,连声赞道。 “卿之此举,可进可退,妙甚!妙甚!” 次日,孙皎又到后堂见孙权,一进来便问。 “吴侯,吕蒙颁银放粮之事,可已问清?” 孙权已明吕蒙之意,故对孙皎较为冷淡,说道。 “孤已问清。” 孙皎已觉察到孙权的冷淡,但他仍继续问。 “巨额银粮之后,可有污浊?” 孙权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孙皎。 “比之兵不血刃取荆州,比之东吴之存亡,区区银粮,孰重孰轻?” 孙皎听了,已明孙权之意,却颇不以为然,忙说。 “比之兵不血刃取荆州,比之东吴之存亡,区区银粮,自然为轻。然臣弟闻: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若有污浊贪腐而不治,久必祸国殃民矣!” 孙权听了,淡淡一笑道。 “吾弟之言有理。然此事孤自会善断,汝且退下吧。” “是!” 孙皎见孙权已将口封死,只好怏怏而退。 孙权看着孙皎的背影,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心中暗想。 “幸亏未令其共督大军,否则,恐荆州至今难下矣。” 但孙皎之言,并非全然白说。从古至今,功高震主之人何曾少见?若吕蒙居功而贪,其祸亦不可小视!由是,孙权神色愈加凝重。 次日,吕蒙带着六个将校,进了孙权大堂。将校们人人手中抱着一摞帐册。吕蒙一见孙权,便开了口。 “吴侯,此六人,各管银粮发放。一人造册,一人发放,一人监察。” 吕蒙说完,又对六位将校说。 “将帐册呈给吴侯。” 六位将校将帐册放到书案上。 孙权有些过意不去,忙说。 “吕爱卿,你这是……” 吕蒙神色庄重坦然,开口说道。 “吴侯,银、粮,皆为大事,不可不清!” 吕蒙说完,打开一本帐册,呈给孙权,又说。 “吴侯,此为颁银帐册。共计颁银五万三千八百两。领银人均记姓名,且有画押。颁银人、造册人、监察人,亦均记姓名,且有画押。” 孙权看着吕蒙,并没看帐册。 吕蒙又打开一本帐册,呈给孙权。 孙权赶紧放下手中帐册接过。 “此为放粮帐册。共计放粮三十六万九千五百四十七石八斗。领粮人均记姓名、住址,且有画押。放粮人、造册人、监察人,亦均记姓名,且有画押。” 孙权此时神色尴尬,看着吕蒙,不知如何说好。 吕蒙没管孙权的尴尬,又说。 “吴侯,此六位银粮发放、造册、监察人员,今留此处,供吴侯随时问询。臣告退!” 吕蒙说完,便退向门外。 孙权神情复杂,抬起手,想说甚么,却没说出来。 孙权完全弄清了银粮发放情况,便召来孙皎,正言告之曰。 “吕蒙所发银粮,笔笔清楚,分毫不差。汝可放心啦?” 孙皎听了,立在堂中,低头不语。 孙权见孙皎并无认错之意,神色愈加不快,语带责意。 “吕蒙银粮发放,笔笔清楚,孤已相告,你为何还不去?” 孙权看着孙皎,面带愠色。 孙皎见了,这才连忙告辞。 “是!臣弟告辞!” 孙权看着孙皎背影,心中暗自思忖道。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所幸,未遣他与吕蒙一同领兵。” 取了荆州的兴奋一过,孙权反而忧虑起来。此时,他正聚文武于堂中,计议预防关羽之事。 “众卿,孤今取荆州,关羽必来报复,我将如何?” 众人听了,无人答话,而是将目光一齐投向吕蒙。 吕蒙见了,只好开了口。 “吴侯,关羽勇猛,必先瓦解其军,才有胜算。今我拟用荆州兵家人,劝其子弟来归,使关羽之军不攻自溃。请吴侯裁夺。” 孙权还没开口,孙皎便先开了口,语带讥讽道。 “吕大都督,您已给荆州兵家人放粮无数,却不见其动静,难道还要不断放粮不成?” 孙皎说完,面带讥笑,望着吕蒙。 吕蒙听了,也笑了笑,平静地说。 “叔明所言不错。我将张榜公告:凡荆州兵家人劝其子弟归家,为将者,全家获一年口粮;为卒者,全家获半年口粮。若如此,来归者必将络绎不绝矣!” 孙权听了,立即转忧为喜。 堂中文武听了,也兴奋地议论起来。 孙皎却不以为然地开了口。 “如此,得用多少粮米呀?” 孙皎说到此,又对孙权说。 “吴侯,此计断不可行!” 吕蒙听了,立即笑着反问道。 “我曾以荆州之银,拿下荆州之城;今以荆州之粮,瓦解荆州之兵,有何不可?为何断不可行?” 孙皎正要开口,孙权神色兴奋地发话了。 “吕爱卿之计,孤准了!” 第三十七章 营中士兵,去了何处?(上) 第三十七章 营中士兵,去了何处?(上) 曹操一再提醒关羽,关羽皆置若网闻。特别是荆州已为吕蒙拿下,曹操亲自遣人送信,关羽仍不见动静,令曹操十分无奈。此时,他正在帐中缓缓踱着,暗自思忖。 “荆州失了,云长亦不回兵去救,分明是不信孤。云长啊云长,孤固思解樊城之围,亦念你华容道之恩,方才一再援手,汝如何不明孤之苦心呢?” 曹操正烦恼地想着,探马匆匆进帐来报。 “报!魏王,吕蒙在荆州张榜公告:凡荆州兵家人劝其子弟归家,为将者,全家获一年口粮;为卒者,全家获半年口粮。” 曹操一听,大惊道。 “呀!如此!荆州兵不战自溃矣!孤当速告云长!” 司马懿听了,立即谏道。 “魏王不可!” 曹操闻言,立即问道。 “为何不可?” “魏王此前一再去信,意在让关羽回兵荆州,解樊城之围,关羽皆不为所动。今关羽若兵溃,岂不利我解围?何必再行告之?” 曹操听了,笑了笑道。 “仲达可曾想过?关羽神勇,孤帐下无人能敌。若能不与战便可解樊城围,岂不更好?” 司马懿一听,恍然大悟,立即颔首赞道。 “魏王英明!臣仅虑其末,魏王虑其本,臣望尘莫及也!” 曹操听了,捋须呵呵而笑。 吕蒙在荆州张榜之事,不胫而走。王甫与马良,也得知了吕蒙张榜之事。二人心神不安,匆匆进帐来见关羽。 “君侯,我等闻,吕蒙在荆州张榜公告:凡荆州兵家人劝其子弟归家,为将者,全家获一年口粮;为卒者,全家获半年口粮。若真如此,我军将不战自溃矣!” 关羽听了,反而笑了,扬了扬手中的信说。 “适才,曹贼已遣人送来此信。吕蒙早已病入膏肓,如何取我荆州?又何来张榜公告?曹贼欲解樊城之围,又不敢向我用兵,故屡施诡计。汝等休为曹贼所惑!” 王、马二人听了,心情反而更急。 “君侯,荆州事大,近日传闻纷繁,还是遣人探探虚实吧!” 关羽听了王甫之言,仍面带笑意,神态自若,自信地说道。 “我沿江有烽火台。吴兵一动,我便早知。再说,荆州岂是不攻自破之地?若荆州有警,潘浚必报!纵是潘浚有失,本将军夫人必会相报!汝等何必疑神疑鬼,惑于流言,自乱方寸?” 王、马二人听了,虽觉关羽之言有理,却怎么也放心不下。于是,马良又开了口。 “君侯,荆州传闻,越来越令人不安!遣人探探又何妨?” 关羽听后,有些恼了,反问二人。 “荆州之传闻,消息每每先来自曹贼,何也?” 王、马二人一听,顿时愣了。 关羽见二人如此,神情稍平静了些,说道。 “如此,足以证明,此乃曹贼精心而设之诡计也。彼如此费尽心机,意在令我撤军,以解樊城之围。汝等身为谋士,连此等诡计亦不能识破?” 王、马二人见关羽相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王甫一横心,又开了口。 “君侯,吕蒙张榜之事,即便是诡计,我亦当张榜公告,予以揭穿,否则,荆州将士必乱!” 关羽听了,立即允了。 “此议甚好!汝二人速去办理吧。” “是!” 王、马二人领令,神色不安地走了。 一群群荆州兵在营中小声地窃窃私语。 一个荆州兵在小声对几个荆州兵说着。 “我家中来信,说我等若归家,全家便可获半年口粮。” 众荆州兵一听,并不惊喜。 一人还告诫那个荆州兵说。 “营中已有公告,此消息乃曹贼散布,休要被惑。” 那个荆州兵一听,恼了,从怀中掏出信,举起晃了晃说。 “甚么‘曹贼散布’?我家中来信在此,岂是妄言?” 众人一看,又将信将疑起来。有人问道。 “可是,营中公告说:所有荆州之传闻,消息均先来自曹操,系曹操为解樊城之围,精心而设之诡计。你家中来信,莫不是也听了传闻?” 那个荆州兵听了,大怒,气恼道。 “我等乃同一师门,我岂会骗你等?” 众人听了,有人兴奋,仍有人存疑,问道。 “那营中公告呢?” 那个荆州兵顿露不屑之色,怒道。 “公告不称‘曹贼散布’,如今营中还有人吗?” 众人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再言语了。 关羽虽然令王甫与马良在营中广张公告,但荆州兵仍在一夜之间蒸发了不少。关羽得报,跟在一小校身后,匆匆走进一座营帐。 帐中已空无一人。 关羽见了,一脸惊疑,立即转头问小校。 “帐中士兵,去了何处?” 小校听了,茫然摇头。 关羽见了,又问。 “营中,有多少士兵去了?” 小校听了,立即说。 “一见营中士兵去了,在下便立即来报,尚未统计有多少士兵去了。” 关羽听了,立即说。 “速去统计,速速报我!” 与关羽营中士兵突然蒸发一样,偃城的关平营中,不少士兵也在一夜之间不知去向! 关平得报,神色惶惑,跟在一小校身后,匆匆走进一座营帐。 帐中已空无一人。 关平见了,一脸惊疑,急忙转头问小校。 “帐中士兵,都去了何处?” 小校听了,茫然摇头。 关平见了,又问。 “有多少士兵去了?” 小校仍摇头。 关平见了,一脸惶惑。 廖化镇守的四冢寨,也发生了相同情况。廖化跟在一小校身后,匆匆走进一座营帐。 帐中已空无一人。 廖化一脸惊疑,转头问小校。 “帐中士兵,都去了何处?” 小校听了,还是茫然摇头。 当年曹操攻徐州,便用荀攸之计瓦解过城中人马,致徐州与下邳相继失守,桃园三兄弟各奔东西。今荆州兵接连遁去,令关羽又想起了当年之失,也在帐中不安地思索起来。 一阵思索之后,关羽认为:此次与当年不同。当年人马,有去无回;而此番人马离去,乃误信传言。待离去人马回到荆州,无人放粮,自会来归。 关羽想到此,心中便有数了。 此时,关平、廖化及其他文武,人人神色不安,一群人匆匆进帐来了。 关平一进帐,便急急地开了口。 “父亲,近日,偃城之兵纷纷私去,去者皆为荆州土人。此事恐与荆州有关啦!可否派人往探虚实?” 廖化也立即接过了话。 “是啊!君侯,四冢寨之兵,亦有不少人私去,去者亦为荆州土人。” 马良听了,立即神色急切地开了口。 “君侯,本寨所去之兵,尽皆荆州土人。三地同此,不可大意呀!” 听了三人之言,关羽却并不在意,说道。 “此前寨中有传言,称吕蒙将为归家者放粮。各营官兵过半私去,恐与此传言有关。” 听关羽将过半官兵私去归咎“传言”,众人面面相觑。 关平见了,着急地开了口。 “父亲,我军今临强敌,将士却过半私去,令人堪忧啊!” 众人也神色急切地齐道。 “是啊,君侯!” 关羽非但不急,反而笑着宽慰众人。 “此事乃传言所致。私去之兵回荆州,无人放粮,传言自破,不久便会返营。汝等不必多虑。” 关平听了,立即开了口。 “三寨荆州之兵同去,至今有去无回,父亲万万不可大意呀!” 关羽听了,见众人皆疑色不减,还是耐心地劝说。 “传言称‘吕蒙张榜’,吕蒙早已病入膏肓,怎到荆州张榜?今荆州平静,谁来放粮?无人放粮,私去之兵谁不返营?汝等何必多虑?” 尽管关羽一再宽慰,王甫还是忧虑难消,又说。 “君侯,若荆州果真失了呢?” 关羽一听,笑了笑说。 “荆州失了之传言,此前便有。然至今未闻荆州有警,传言当不攻自破矣!” 王甫听了,仍然忧心忡忡。 “君侯,潘浚此人,生性贪婪,胆大妄为,不可寄厚望呀!” 关羽见众人总是疑虑,不觉恼了,说道。 “潘浚不可靠,城中还有夫人呢。若荆州有警,我岂能不知?至今荆州平静,汝等不思如何取樊城,反而纠结荆州之流言,岂不正中曹贼奸计?” 关羽说到此,见众人不再言语,才放缓了语气说。 “好了。私去之兵若归营,休要责罚。汝等且去吧!” 众人听了,一个个抑郁而去。 果然如吕蒙所言,自张榜之后,荆州兵便纷纷归来,络绎不绝,令孙权大喜过望。他神色喜悦,在后堂等候着吕蒙,想听他下一步之计。 吕蒙进来了。 “臣吕蒙,参见吴侯,不知吴侯何事相召?” 此时,孙权仍满脸欣喜,开口说道。 “吕爱卿看坐。” “臣谢坐!” 吕蒙坐了,孙权才开了口。 “爱卿之计,果然大妙!至今,来归之荆州兵将,已过三万人,此举必重创关羽!今召爱卿,便有要事相商。” 吕蒙听了,立即起身一揖。 “臣愿遵吴侯之旨!” 孙权见了,急忙道。 “爱卿且坐。此地仅孤与爱卿,爱卿不必多礼!” “是!” 吕蒙重新坐了,孙权才开了口。 “孤欲委潘浚为治中,续掌荆州之事。卿意如何?” 吕蒙听了,好一会儿无语。 孙权见了,忙问。 “爱卿以为不妥?” 吕蒙听了,这才开了口。 “吴侯,此人见利忘义。今日有警,他可背关羽;异日有警,便可背吴侯。荆州乃重镇,委之当否?” 孙权听了,沉思起来,好一会儿之后,才开了口。 “爱卿之言有理。然取荆州之前,爱卿有言:荆州官吏,并依旧职,不减薪俸;再说,取荆州之时,卿亦允其请,令其仍镇荆州。今荆州初定,孤便食言,恐有不妥吧?” 吕蒙听了,立即说。 “吴侯,此一时彼一时也。此等见利忘义之人,念其献荆州有功,可养以厚禄,切不可委以重权!尤其是荆州重镇,更不可委之!臣是曾经有诺,今也自食其言,然对彼等见利忘义之人,无须为此多虑。” 听了吕蒙之言,孙权甚喜,说道。 “爱卿之言,正合孤意。孤欲从狱中释出于禁,使归曹操。卿意如何?” 吕蒙听了,想了想才开了口。 “曹操终必成我大敌,然此时放归于禁,可使其不趁虚袭我江东。再说,于禁历此,终必被弃,已无大碍,释之可也。” 孙权听了吕蒙细致地分析,很是喜悦,又道。 “爱卿所虑,与孤不谋而合!今荆州已得,尚有公安、南郡二城,由傅士仁与糜芳驻守,爱卿可有良策图之?” 如何取公安与南郡二城,吕蒙尚未虑及。听孙权问起,吕蒙急忙起身一辑说。 “此前,臣一心谋荆州之事,尚未顾及公安、南郡。请吴侯容臣思考,如何?” 孙权并未责怪吕蒙,仍神色喜悦地说。 “好。爱卿若得良策,当及时告孤。” 孙权的倚重,令吕蒙由衷感奋,他立即献计道。 “是!吴侯,臣已有一计。” 孙权听吕蒙称有计,大喜,忙说。 “爱卿快快道来。” “吴侯,若破得关羽,公安、南郡便不再话下了。” 孙权听吕蒙有计可破关羽,立即开了口。 “爱卿若有破关羽之计,那是最好不过!” 吕蒙见孙权兴奋异常,便道出了他的计谋。 “吴侯,今关羽将士溃逃,军心不稳,可遣人密告曹操,出兵袭关羽之后。待关羽势穷,我再遣人说之,重修吴、蜀之好,关羽别无选择,大功便成矣!” 孙权闻计大喜,欣喜地连声说。 “好计!好计!孤立即遣人,星夜赶赴曹营!” 曹操三番五次信告关羽,孙权欲取荆州,关羽皆不为所动,致樊城之围久不得解,亦令曹操无可奈何。得知荆州兵不战而溃,曹操知解围良机已到,立即召帐下文武计议。 正值此时,孙权密使到了,约曹操发兵共击关羽,使曹操心中更有了胜算。他当即遣人,传令徐晃进兵。 徐晃得曹操之令,立即召徐商、吕建在帐中计议。 “魏王差人,令我进兵。今关羽分兵三寨,当各个击破。关平驻偃城,相距最远,关羽鞭长莫及,可先击之。汝二人以为如何?” 吕建听徐晃欲出兵先击关平,立即请战。 “将军之言有理。关羽威猛,当避其锋。关平、廖化,乃关羽左右二臂。待取了关平、廖化,关羽顿失双臂,便不足畏也!将军,待我率一路人马,去取关平!” 徐商听吕建请战关平,也奋然请战。 “将军,待我率一路人马,去取廖化!” 徐晃听了,摇了摇头道。 “我仅五万人马,不宜分兵。” 二人听了,立即问。 “那,我当如为?” 徐晃见二人问,便对吕、徐二人说。 “汝二人打我旗号,大举进兵偃城。” 吕建听了,忙问道。 “若遇关平,我等当如何?” 徐晃见问,立即说。 “只许败,不许胜!” 徐商、吕建听了,相视点头,齐声作答。 “明白!” 徐晃见了,又说。 “汝二人拖住关平,我自引五百精兵,沿沔水而进,自后偷袭偃城,便一举可下。” 二人听了,连连点头。 “好。” 徐晃又受计说。 “我破城之后,升烟为号。汝二人见烟起,一齐杀回,与我夹击关平,必可大获全胜。” 徐、吕二人闻计大喜,齐声领令。 “是!” 次日,徐商领兵,来到偃城外搦战。 关平闻报,立即领兵,杀出城来。 徐商只与关平交手战了三合,便拨马败走。 “贼将休走!” 关平大喝一声,立即拍马追赶,一路猛追而去。 此时,徐晃已偷袭到偃城城门外。他张弓搭箭,一箭一个,接连射倒几个城上守军。 城上守军见接连数人被射倒,众皆惊恐,不敢露头。 城下,徐晃望着城头。 城头,已无守军敢露头。 徐晃见了,一挥手。 一群魏兵便奋力推着车,车上架着带铁锥的大木头,猛力撞向城门,发出“砰”然巨响。 大门也撞得乱闪不已。 城头守军听得撞门声,个个惊呼。 “不好!快放箭!” 守军放了一排箭。 城门口,推车撞门的魏军纷纷中箭倒地。 城门外,徐晃见推车的士兵相继倒地,大声惊呼。 “快放强弩!” 城头,城外的弩箭“嗖嗖”飞来,几个士兵应弦倒地! 城头守军又不敢抬头了。 城门外,一群魏兵立即拥上去推车。 大木头上的铁锥,又“砰砰”地撞向城门。 每撞一下,城门便“咔咔”乱闪,碎木横飞。 几撞之后,一扇城门便轰然倒下了。 魏军呼叫着,纷纷拥进城门。 关平仍在追杀徐商,一直追到林边,眼看将追上徐商。 此时,吕建从林中突然杀出,截住关平厮杀。但只战了五、**,吕建又败走了。 关平又追杀吕建,一直追上了一座山坡。 突然,关平身后有人叫起来。 “小将军!城中起火了!” 关平听了大惊,勒马回头。 远处城中,浓烟滚滚。 关平见了更惊,叫道。 “不好!城中有警!” 关平一声惊呼,急忙调转马头,连连挥鞭往回赶。 关平率人马奔上一个山头,勒马遥望偃城。 城中多处火起。 城头已飘扬着“魏”字大旗。 关平见了,懊悔不迭。 “嗨!我求胜心切,反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待我杀回去,夺回偃城!” 关平率人马欲回,忽听一声炮响。 关平与随行人马闻声大惊,顿时一阵骚乱。 关平立即大吼。 “大家休慌!本将军在此!” 随行人马稳住阵脚,关平立即举目四顾。 山下前方,徐晃引兵堵住去路。 山下后方,徐商、吕建从后路合围而来。 整座山头,已被团团围住。 关平又看随行人马。 随行人马人人惊惧。 这时,徐晃在山下高喊。 “关平贤侄,荆州早被东吴夺了,汝等犹然在此妄为,好不知死活!” 随行人马听了,更是惊惧,齐声惊呼。 “小将军!荆州果然失了,如何是好?” 关平听了,立即大吼。 “大家休慌,休听讹言!且随我杀出去!” 关平跃马扬刀,大呼着杀下山去。 随行人马也大呼着杀下山去。 关平率人马杀出重围,因偃城已失,只好投四冢寨而来。 廖化接着,与关平一道进了帐。 进帐后,廖化面带忧色,挥手让左右退下了,才忧心忡忡地开了口。 “小将军来得正好。军中又传荆州失了,人人心慌,在下正不知如何是好?” 关平听了,却神色平静地说。 “我在阵前,亦闻徐贼言此。此必讹言,乃曹贼乱我军心。再敢传讹者,立斩之!” 廖化听了,仍忧色不减,忙说。 “小将军,今偃城失了,徐晃必来攻四冢寨,我将如何迎敌?” 关平见廖化心中忧虑,急忙道。 “四冢寨北之第一屯,乃四冢寨咽喉,只要把好第一屯,四冢寨便无大碍。” 廖化听了,便对关平说。 “那好。小将军既来,便坐镇中军。明日,我亲去第一屯御敌。” 徐晃取了偃城,又连夜与徐商、吕建商议取四冢寨。徐晃开口问道。 “四冢寨十二寨相连,倚沔水而建,设十重鹿角,易守难攻。今关平又投四冢寨,实力大增。汝二人可有破寨良策?” 吕建见徐晃动问,急忙请战。 “将军,四冢寨北,有第一屯。此处最为要紧。明日,待我率一路人马,拿下第一屯!” 徐晃赞同吕建之言,却未让他领兵。 “汝言甚是。然拿第一屯,当由我亲自率兵。” 吕建一听,颇为不解,忙问。 “为何?难道将军不信在下?” 徐晃听了,笑着摇了摇头才说。 “我乃主将。我亲自率兵,廖化、关平必以为我全军在此。汝二人再各率一军,暗暗绕道而行,袭取四冢寨之五、六二寨,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吕建与徐商听了,十分高兴,兴奋地说。 “待我等取了二寨,将军再率军杀来,四冢寨必破无疑!” 徐晃听了,也信心满满,兴奋而言。 “正是!” 次日,廖化正点兵欲行,关平前来相送。 此时,流星马飞马来报。 “报!将军,徐晃亲率大军,攻打第一屯甚急!守军抵挡不住,请将军火速驰援!” 廖化与关平闻报,大惊。关平立即对廖化说。 “廖先锋,第一屯要紧,待我与你一同往援!” 廖化闻关平欲同往第一屯,甚是不安,忙问。 “小将军若往,中军寨谁守?” 关平听了,说道。 “守住第一屯,中军寨无虞;失了第一屯,中军寨堪忧。待我与你共同击退徐晃,再回守中军寨未迟。” 廖化听了,仍迟疑不决。 关平见了,急忙催促道。 “救援第一屯要紧,廖先锋休要迟疑!” 廖化这才下了决心,立即吩咐部将。 “汝等好生坚守!如有贼兵,只可坚守,不可接战,并立即举火报警!” 部将听了,慨然而答。 “四冢寨鹿角十重,飞鸟亦不能入,何虑贼兵?” “休要马虎,好生守寨!” 廖化听了,又叮呤了一句,才与关平策马急去。 此时,徐晃正率军猛攻第一屯。 探马飞马来报。 “报!将军,廖化、关平,尽起四冢寨精兵来援!” 徐晃闻报大喜,立即高声下令。 “好!撤!” 第三十七章 营中士兵,何处去了?(下) 第三十七章 营中士兵,去了何处?(下) 关平与廖化率军赶到第一屯,徐晃已率军尽撤。廖化与关平一同登上山顶,在山顶遥望曹军。 山下,曹军已扎营浅山之上,大营连绵数里。 廖化望着,神色忧虑地开了口。 “小将军,我未到,徐晃攻打甚急;我方到,徐晃立即撤军。我恐有诈呀?” 关平仍在望着曹营。听了廖化之言,随口答道。 “我军到来,徐晃恐遭前后夹击而撤,自在情理之中。” 关平虽如此说,廖化听了并未释怀,又担忧道。 “徐晃率五万人马,若真打第一屯,原可伏一支人马,阻我救援;亦可伏一支人马,趁我救援时袭我之后,徐晃再返身夹击。今徐晃皆不如此,反而引军自去,恐其绕道取四冢寨呀!” 关平听了,反而笑了,指着山下说。 “徐晃人马,分明尽住山下,何必多虑?” 廖化遥望山下,山下浅山之上,遍布营帐。 廖化见了,仍神色疑虑,忧心忡忡地说。 “若彼设虚帐惑我,岂不危哉?” 关平听了,也认真起来。他仔细观察着山下营中情况。 魏军帐中,士卒或坐或躺,正在休息。 一小校进了帐,大声传令。 “徐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滞留帐中!” 一个躺着的士兵听了,慢腾腾地起了身,口中还嘟哝着。 “不留帐中,那去何处呀?” 传令小校听了,说道。 “徐将军说,去营中走动,以惑敌人。” 那个士兵听了,更不高兴,大声抗言道。 “扯谈!在自家营中走动,如何惑得敌人?” 那个士兵仍动作缓慢,还在嘟哝。 小校听了,踢了那个士兵一脚,吼道。 “休要罗嗦!汝敢抗命?” 那个士兵挨了一脚,不满地翻了小校一眼,才愤愤地出了帐。 山顶,关平仍在观察,但他脸上已现笑意,立即对廖化说。 “廖先锋请看,敌人尽在营中。” 廖化此时也在观察。 山下魏营中,果然人来人往,多不胜数。 廖化见了,神情才轻松了些。 关平看了一会儿,又高兴起来,说道。 “廖先锋请看,徐晃屯兵浅山,不得地利,今夜可引兵劫寨!” 廖化一听,不觉一惊,劝道。 “小将军,徐晃势众,我宜谨守,不可轻动呀!” 廖化突然变得小心翼翼,令关平甚觉好笑,立即说。 “我得战机,自当出击。否则,如何退敌?” 廖化听了,仍疑虑重重地开了口。 “小将军,徐晃久经沙场,非比常人,今屯兵浅山,定知不得地利。明知不利而为之,必是使诈诱我,不可不防啊!” 关平一听,反而笑了,说。 “廖先锋可记得罾口川之于禁?我知其屯兵不利,彼未必自知也!” 廖化听了,只好说。 “小将军若要劫寨,可领一半人去。我当谨守本寨。” 关平听了,只看了廖化一眼,没再作声。 夜间,关平率军前往劫营,杀入魏营后,才发现营中空无一人。关平急忙惊异勒马,大声惊呼。 “不好!快撤!” 这时,营外炮声四起,火把齐明,杀声震天。徐晃率军四下杀来。 关平率军去劫营后,廖化一直守在帐中,心神不宁,坐卧不安。 突然传来炮响,廖化闻声大惊,立即大声叫道。 “不好!小将军中埋伏了!快随我救人!” 魏营中,关平率领人马正欲撤退,才发现已被敌人四下包围。关平只好率军奋力拼杀,左冲右突,但始终未能杀出重围。 关平正厮杀间,突然,魏兵后军一阵大乱。 关平见了,大叫道。 “救兵来了!与我杀!” 关平此时杀得更猛。 徐晃见后军大乱,大惊。 这时,又响起了廖化的大叫声。 “小将军!我来也!” 徐晃闻声,急忙大叫。 “撤!快撤!” 魏军闻令,迅速撤去。 徐晃见大军撤去,立即奔到一队马军前,有力地一挥手,叫道。 “快!趁虚取第一屯!” 马军得令,立即狂奔而去。 关平与廖化担心本寨,并不追杀徐晃,而是立即率军返营。 关平此前失了偃城,今又未听廖化劝阻,劫营中计,心中甚愧,连忙向廖化拱手道。 “我又中徐晃诡计,多亏相助!” 廖化听了,笑了笑道。 “小将军说哪里话?自家人,何必如此?” 这时,后军突然大乱,响起一片惊呼声。 “不好啦!徐晃又杀来了!不好啦!徐晃又杀来了!” 关平与廖化听了,顿时大惊。 廖化急忙道。 “小将军,徐晃返身杀来,拖住你我,必有诡计!你率军速归第一屯,我去迎敌!” 廖化话音刚落,便传来了徐晃的声音。 “汝等回不去了。廖化一来,我便知第一屯无人守卫,火速遣马军数百,已据第一屯。此前,我已遣徐商、吕建,取了四冢寨。汝二人还是快快投降吧!” 关平听了,大怒道。 “我四冢寨据险而建,鹿角十重,汝休想轻取!” 徐晃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关平贤侄,经此二战,足见汝仅会纸上谈兵,故此惨败。今汝二人已无路可走,快快投降吧,何必枉死呢?” 关平听了,怒不可遏,挥刀便战徐晃。 廖化也挺枪上前。 徐晃抵挡不住,拨马便走。 关平、廖化心忧四冢寨,也不追赶,率军径奔四冢寨。 关平与廖化率残兵来到四冢寨门外,不觉大惊。 寨门上,已尽插“魏”字大旗。 关平见了,悔愧交加,无语地望着,最终默默低下了头。 廖化见了,也长叹了一声,懊丧地摇头不止。 徐晃取了偃城与四冢寨,立即飞报曹操。 曹操得知徐晃取了偃城与四冢寨,立即聚文武于帐中商议。 “众卿,徐晃已取四冢寨与偃城,卿等以为我当如何?” 司马懿听了,立即出班奏道。 “魏王,关羽今已独木难支,我当联络东吴,大举进兵,一举灭之!” 程昱一听司马懿之言,立即开了口。 “魏王,关羽虽失偃城与四冢寨,然神勇不减,不可轻敌呀。我当静观其变为宜。” 二人之议截然不同。曹操只静听,也不露声色。 司马懿见了,又开了口。 “魏王,关羽已如独木,且无立身之地,此时击之,正当其时也!” 程昱听了,也针锋相对。 “魏王,关羽神勇,帐下诸将,谁可胜之?明知无人胜得,安可轻战?” 听到这时,曹操才开了口。 “二卿休争。我意兵分三路,渐近樊城,以断关羽破樊城之念。众卿以为如何?” 曹操虽未明言,但显然取了程昱之意。 程昱听了,立即开了口。 “魏王英明!” 众文武深惧关羽,听曹操有意避开关羽锋芒,也一齐开口道。 “魏王英明!” 次日,曹操来到四冢寨,见大寨背倚沔水,据险而建;寨内鹿角十重,十分森严;且寨寨相连,互为攻守,不禁叹道。 “云长用兵,益见精熟矣!如此森严之寨,若非自失,虽百万大军,恐亦难下也!公明却轻取此寨,竟获全功!孤用兵三十年,未敢长驱径入敌围,公明真胆识兼优者也!” 徐晃听了,笑道。 “魏王英明!我今能胜,亦胜在其自失也。关平与廖化,从未独自领兵,未经战阵,易致其自失。我猛攻第一屯,意在试关平、廖化,若其驰援,我便令吕建、徐商乘虚袭取四冢寨;若其不援第一屯,我便直取第一屯。第一屯当四冢寨要冲,若取之,四冢寨即如断首矣。关平、廖化深深知此,果然双双驰援。吕建、徐商便乘虚袭了四冢寨。我又设寨浅山,诱其劫营,再乘其劫营之时取了第一屯。若非关平、廖化一再自失,焉有今日之大捷?” 曹操闻言大喜,赞道。 “徐将军真有周亚夫之风也!” 遂封徐晃为平南将军。 得知徐晃取了偃城与四冢寨,孙权与吕蒙也兴奋不已。此时,他们正在堂中,高兴地谈论着。吕蒙兴奋地说。 “吴侯,今徐晃已取偃城与四冢寨,关羽独木难支矣!” 孙权听了,很是高兴,立即开口问道。 “当此之时,卿以为孤当如何?” “可遣使往见关羽,以达‘我只求还荆州,并非与蜀为敌’之意。此后之策,当视关羽之意而定。” 孙权一听,当即犹豫了。 这时,一内侍入报。 “吴侯,虞翻求见。” 孙权听了,立即道。 “宣进来。” 吕蒙听孙权宣虞翻,立即起身欲避。 “吴侯有事,臣暂避。” 孙权听了,当即说。 “不必。爱卿听了,更便商议。” 虞翻进来了。 “虞翻见过吴侯!见过大都督!” 孙权并未赐坐,开口便问。 “仲翔何事求见?” “吴侯,臣与公安傅士仁,自幼交厚。臣愿往公安,说傅士仁来降,吴侯以为如何?” 孙权与吕蒙都还没有破公安与南郡之良策,听虞翻说可以劝降公安守将傅士仁,顿时喜出望外地对视了一眼。 孙权欣喜不已,急忙开了口。 “如此甚好!卿且坐下说!” “臣谢坐!” 孙权待虞翻坐了,又立即开了口。 “卿赴公安,所需何物?” “臣往公安,晓以利害,傅士仁必来归降。若得吴侯亲笔信一封,许以爵禄,傅士仁更无他矣!” 孙权听了,大喜道。 “甚好!孤这便写信。” 关平与廖化失了偃城与四冢寨,神色沮丧地回见关羽,一进帐便跪倒在地。关平神色惭愧地低下头说。 “父亲,孩儿失了偃城,又连累廖先锋失了四冢寨,请父亲治罪!” 关平言罢,廖化也急忙伏地请罪。 “君侯,廖化有负重托,失了四冢寨,请君侯治罪!” 关羽听了,看了看二人,叹了口气。 “汝二人未曾独自领兵,今失二寨,倒也罢了,且起来吧!” 关平、廖化起身后,仍低着头不敢言语。 关羽也神色凝重地起身,在帐中踱来踱去,忧心忡忡道。 “此二地一失,曹操大军便可直抵樊城,于我殊为不利,如何是好?” 关羽像是自语,又像是问关平与廖化。但二人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低头不言语。 傅士仁得知荆州失了,神色不安地在堂中踱来踱去。 “今荆州已失,东吴必取公安。我势单力薄,纵是闭门坚守,能守得几时?” 傅士仁心中想着,正焦躁不安之际,一小校匆匆来报。 “将军,城外有一人,自称将军儿时挚友,求见将军。” 傅士仁一听,顿时神色复杂,过了一会儿才问。 “可是叫虞翻?” 小校听了,答道。 “正是。” 傅士仁听了,沉吟起来,心中暗想。 “彼在东吴谋事,此时来见,定是说降。我当如何?” 傅士仁一时难决。他看了一眼小校,又沉吟起来,心中暗想。 “我火烧大营,关公本已恨我;今失荆州,若再迁怒,我死无葬身之地矣!” 听说失了荆州之后,傅士仁就一直担心关羽迁怒于他。此时,他又想到了这一点,不觉胆寒起来,心中暗自思忖。 “今虞翻又来,若关公知我此时竟私见虞翻,必疑我暗结东吴,我更加百口莫辩!我本无名之辈,虞翻此来,必以高官厚禄相诱,此乃进身良机也,我何不献城予东吴,定可获高官厚禄,岂不强于负罪而杀?” 傅士仁心中,反复盘算着。 小校见傅士仁良久不语,开口问起来。 “将军,见是不见?” 傅士仁听了,回过神来,急忙说。 “见。” 小校立即领令而去。 傅士仁看着小校离去,心中又盘算起来。 “我用万世骂名,换一时富贵,此番定要熬够本钱!” 自得了荆州,孙权一直志得意满,神情舒畅。虞翻不费吹灰之力,便说降了傅士仁,更令孙权兴奋。他立即召见吕蒙,想与他计议取南郡之事。 吕蒙进来了。 孙权一见,十分高兴地开了口。 “吕爱卿,今公安傅士仁已归降,南郡已是孤城,爱卿以为孤当如何?” 吕蒙听了,未加思虑,脱口便答。 “臣闻傅士仁与糜芳交厚,可遣其说降。” 孙权一听,却犹豫了。 “孤亦有此意。然糜芳乃刘备妻舅,万一说降不成,反杀了傅士仁,取了公安,如何是好?” 吕蒙听了,也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吴侯可召傅士仁询问,若能说降,岂不更好?” 孙权听了,仍犹豫不语。 吕蒙见孙权仍不应允,又开了口。 “吴侯若不放心,可先遣傅士仁招降,臣再领大军围困南郡。若招降不成,臣便发大军攻之。吴侯以为如何?” 孙权听了,这才点了点头。 糜芳得知东吴已取了荆州,又久不闻关羽消息,更担心东吴攻南郡,也心神不宁。 “今荆州已失,南郡当东吴攻击要冲,我如何敌得东吴雄兵?” 糜芳思索着,无计可施。他虽日日苦思,却终不得良策,心中更加不安。 这一日,糜芳正心神不宁,一小校突然入报。 “将军,公安傅士仁将军来了。” 糜芳一听,如闻救兵,顿时大喜,急忙道。 “快快有请!” 傅士仁一进来,糜芳就急忙迎傅士仁坐了,便开口道。 “今荆州已失,局势甚危,公今来此,公安谁守?” 傅士仁听了,犹豫了一下,才开了口。 “我、我今已降东吴。” 糜芳一听,大惊,责道。 “甚么?你竟降了东吴?” 傅士仁见糜芳有恼怒相责之意,立即起身辩解。 “公且勿怪。非我不忠。今势危力困,不能支持矣。” 糜芳一听,真的恼了,立即责问道。 “不能支持?吴兵未至,如何便知?” 傅士仁知糜芳心中恨关羽,见糜芳责问,急忙往关羽之恨上扯,以激糜芳。 “关公去日,深恨我二人;今失荆州,必然迁怒于你我;若再知你我私受东吴劝降,后果怎堪设想?” 糜芳虽知傅士仁用意,仍直言相责。 “吾等受汉中王厚恩,安忍背之?再说,背主求荣,遗臭万年。公岂不知?” 傅士仁见糜芳仍无降意,便直言利害。 “今我二人,降吴安享富贵,不降负罪杀身,已无他路可走。孰为可取,公细察之。” 糜芳听了,并未反驳,只是一时觉得为难,说道。 “我兄弟二人,久事汉中王,岂可一朝相背?” 糜芳仍犹豫不决,傅士仁也该说的都说了,二人一时沉默起来。 这时,小校又匆匆入报。 “将军,关公遣使,前来催粮。” 傅士仁听了,顿露急色,赶紧向糜芳摆手,示意他不予理睬。 糜芳却视而不见,开口道。 “传进来。” 使者进来了,见傅士仁也在,便传了关羽之令。 “傅将军也在此,正好省我再去。二位将军,关公军中粮尽,特令公安、南郡取白米十万石,由二位将军星夜押解至军前交割,如迟立斩!” 糜芳闻令,顿时又惊又急,十分为难,叫道。 “今荆州已失,此粮如何过得去呀?” 糜芳急得团团转。 傅士仁见了,心中暗想。 “我今杀了使者,看你降是不降!” 傅士仁想着,突然“唰”地拔出佩剑,一剑斩了来使。 糜芳没料到傅士仁竟敢杀来使,更惊,怒问道。 “你、你为何斩之?” 傅士仁仍仗剑在手,说道。 “糜公!荆州已失,道路已断,此粮如何运得过去?粮不能去,便要杀头,此乃关公设计害我二人也,我等岂可束手就死?公今不降东吴,必为关公所杀也!” 糜芳听了,虽怒气已消,却久久犹豫不语。 这时,一守将仓惶入报。 “糜将军!不好了!吕蒙率领大军,杀到城下了,已将我包围!” 糜芳闻报,顿时惊呆了。 傅士仁见了,大声吼道。 “大开城门,迎吕大都督入城!” 糜芳惊异地看了傅士仁一会儿,默默地低下了头。 接连失了偃城与四冢寨,荆州兵也仍在逃回,令关羽苦思破敌良策却终不可得,十分烦恼。 这时,一旁的关平欲言又止。 关羽见了,开口问道。 “我儿有何难言之事?” 关平见问,嗫嘘而语。 “父亲,多有人言,东吴已袭荆州。……” 关平话音未落,关羽便吼了起来。 “此乃敌人讹言,以乱我军心!东吴吕蒙病危,孺子陆逊代之,不足为虑!” 听关羽一吼,关平与帐中众人无人敢再出声。 这时,探马匆忙入报。 “报!徐晃领兵,已杀到营外!” 关羽闻报大怒,高叫一声。 “备马!” 关平见关羽要出战,急忙劝阻。 “父亲,您箭创未愈,不可出战啦!” 众人见了,也一齐劝阻。 “将军箭创未愈,不可出战啦!” 关羽以手势止住了众人,恼恨地说。 “我与徐晃有旧,更深知其能。若劝彼不退,吾便斩之,以警魏将。汝等不必多虑。” 关平听了,仍不放心,急忙劝道。 “父亲曾言,箭创未愈,只坐镇指挥,为何今日便要出战?” 关羽听了,仍一脸怒气说。 “不斩魏将,不足以退敌兵。我儿不必再言,为父自有分寸。” 关羽领兵出阵,见徐晃提斧立马于阵前。 徐商、吕建等立马左右。 关羽提刀纵马,直抵阵前。 徐商、吕建及身后的魏军见关羽威风八面,无不惊惧。 徐晃见关羽驱马驰来,立即驱马上前,欠身而言。 “自别君侯,转眼数载,不想君侯须发皆白矣!” 关羽听了,淡淡一笑,问道。 “公明可是欺我老矣?” 徐晃一听,连忙说。 “不敢。只是忆昔当年,相随君侯,多蒙教诲,更加感念难忘啊!” 关羽听了,又笑道。 “公明既知你我交情深厚,非比他人,为何领兵至此呀?” 徐晃听了,仍态度恭敬,笑道。 “今君侯雄风震于华夏,使故人闻之,不胜叹羡!至此一见,深慰渴怀呀!” 关羽听了,捋髯一笑,又说。 “公明此来,恐非叙旧吧。若公明领兵自去,此前数穷吾儿之事,我便不再深究了。公明以为如何啊?” 徐晃不答,却突然回顾众将,厉声大吼。 “得云长首级者,重赏千金!” 关羽见徐晃突然变脸,颇为震怒,吼道。 “公明何故如此?” 徐晃听了,提斧大吼。 “今日乃国家之事,不敢以私废公。且看斧吧!” 徐晃说完,抡斧杀向关羽。 关羽手提大刀,拍马相迎。 二人恶战起来。 刀来斧去,呼呼有声,“当当”作响。 关平紧张地注视着。 关羽每当右臂用力之时,总有些发软。 关平看得十分担心,急忙传令。 “快!鸣金收兵!” 大战中,关羽与徐晃闻得收兵锣响,立即各自罢战归阵。 关羽刚归阵,忽闻阵后大乱,同时杀声四起。 关羽、关平及众人闻声,尽皆大惊。 此时,一小校匆忙奔来禀报。 “报!君侯!曹仁袭了大寨,又率军杀来了!” 关羽、关平等闻报,更惊。 这时,徐晃又挥师杀来,与曹仁前后夹击。 关羽人马顿时大乱。 关羽狂怒难抑,提刀欲战。 关平急忙拦住说。 “父亲,大寨已失,还是退守襄阳吧!” 关羽听了,恨恨地吐了口气,率领人马突围而去。 第三十八章 弃襄阳,乃自绝生路也!(上) 第三十八章 弃襄阳,乃自绝生路也!(上) 吕蒙深知,吴、蜀反目,不利吴,也不利蜀,只利曹操。只有、蜀重修旧好,三足鼎立之势不破,吴、蜀方可求得久安,反之,吴、蜀反目,两败俱伤,终必为曹操所乘,难逃接踵而亡厄运。 吕蒙也深知关羽,东吴夺取荆州,虽是按约收回,然依关羽秉性,荆州失于其手,此恨断难罢休。当初初破荆州,吕蒙便想借关夫人以疏通关羽,达其“我仅按约索回荆州,并非与蜀为敌”之意,以重修吴、蜀旧好,共求彼此久安。谁知关夫人惨死,令吕蒙只好另作他图。 此前,吕蒙一再逼关羽,便是想将他逼入绝境,以便逼关羽重修吴、蜀旧好。因为吕蒙深知,关羽威震天下,若不身陷绝境,怎会忍得荆州之恨? 今得知关羽败走襄阳,已陷吴、魏夹击的孤城之中,便是遣使达意,重修吴、蜀旧好之良机,立即满怀喜悦去见孙权。 吕蒙匆匆入堂,一见孙权,立即开了口。 “吴侯,据军中快报,关羽已败走襄阳。此正当我遣使致意之时也!” 孙权听了,佯作不明其意,问道。 “遣何使?致何意呀?” 吕蒙欲重修吴、蜀旧好之意,曾禀告过孙权,当时孙权听了也很高兴。今见孙权故作不懂,吕蒙心中顿时生疑,料彼已心无和意,心中急道。 “吴、蜀修好,关系重大,他事皆可容,此事不可放!” 吕蒙想到此,立即开了口。 “吴侯,吴、蜀反目,只利曹操,不利东吴。吴、蜀修好,东吴方可久安。今遣使致意关羽,申言我仅按约索回荆州,并非与蜀为敌;为吴、蜀久安计,我愿重修吴、蜀之好。” 孙权听了,久久沉吟不语。 吕蒙已明知孙权此时之意,却仍然问。 “吴侯,吴望久安,必联蜀抗魏。今遣使致意关羽,事关东吴久安大计。不知吴侯有何打算?” 孙权听了,继续沉吟不语。关羽的声音,此时却在孙权耳边响起。 “虎女焉嫁犬子!虎女焉嫁犬子!虎女焉嫁犬子!虎女焉嫁犬子!……” 此时孙权听来,这声音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剌耳。 孙权脸上现出了怒色。他又沉吟了一会儿,才开了口。 “关羽倨傲无礼,屡欺东吴。今新败势孤,正当进讨,以绝后患,岂可此时纵之?” 吕蒙一听,急了,忙道。 “吴侯,从吴之久安计……” 孙权不等吕蒙多言,便说。 “今我夺荆州,关羽必不甘休,怎会与我修好?关羽既存,荆州必危!” 吕蒙听了,仍力谏。 “吴侯,为吴之久安计,不可错失修好良机呀!” 孙权听了,面色冷淡,当即说。 “非我必欲如此,实乃关羽欺吴之心难改。爱卿休再多言,孤自有主张。卿速调七路大军,进讨关羽,不得有误!” 吕蒙听孙权已下令,知事已难回,只好领令。 “是!” 此时,关羽正率败军,一路直奔襄阳。 正行间,流星马飞马前来,大声报道。 “报!君侯,吕蒙早已取了荆州!” 关羽闻报大惊,又难以置信,忙问。 “甚么?你可探得真切?” 探马见关羽不信,又说。 “真真切切!我假冒逃回之荆州兵,进入城中,探得仔细,荆州已失近月,此前传言皆真!” 关羽听了,良久无言,脸色却渐渐发紫。显然,他正怒火攻心。 关平等众人闻报,却并不意外。 此时,关羽懊悔不已,心中想道。 “荆州已失近月,看来,此前曹公之信,所言不假;军中传言,也非虚妄。长达近月,我为何一字未听呢?” 关羽这样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因为他至今认为:未闻东吴出兵;沿江烽火台未举火;荆州城未闻警;吕蒙病入膏肓;连夫人亦未来报警;且曹操因樊城危急,无计可施,故一再来信言荆州之事,欲他退兵,以解樊城之围。如此等等,哪一条可证荆州失了? 关羽想了好一阵,却怎么也想不通,又问。 “沿江上下,为何不举火?” 流星马道。 “吕蒙派兵扮作商人,身穿白衣过江。沿江烽火台守卫,皆为所掳。” 关羽听了,顿时痛心疾首,急忙又问。 “荆州城防坚固,潘浚为何不据守报警?” “潘浚已降,怎会报警?” 关羽听了,急忙再问。 “夫人呢?为何也不来报?” 流星马听了,神色立刻黯然了,悲痛道。 “荆州失守当夜,夫人即来报警,却被截杀惨死!” 关羽听了,痛彻肺腑,良久无语,唯有泪水,在他脸上默默流淌。 关平等众人听了,无不暗自垂泪。 关羽此时才明白,大事之坏,始于吕蒙诈病! 一想到吕蒙诈病,关羽便想到王甫。其时,就吕蒙诈病,陆逊来惑,王甫曾警醒过他。关羽此时才抹尽了泪,转对王甫说。 “悔不听足下之言,致有今日之失!” 王甫听了,反而劝道。 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君侯不必自伤。今襄阳尚存,以君侯之威,若据襄阳固守,以待汉中王来援,届时,休说复荆州,夺樊城,进军中原,亦可期也! 关羽听了,却仰天而叹。 “吾中奸贼之谋,以致今日,还有何面目再见兄长!还有何面目再见兄长啊!” 关羽怒恨交加,悔愧难当。 关平见了,立即劝了起来。 “父亲箭伤未愈,不可过度自伤。今襄阳犹存,城坚粮足,我可据守待援。” 廖化见了,也立即劝道。 “是啊,小将军之言有理。事已至此,君侯据守襄阳要紧。” 王甫也随即说。 “对,当速去襄阳,君侯可一面据守待援,一面养伤。” 此时,关羽开口了。 “如今,襄阳已不可去矣。” 众人听了,大为惊异,众皆惊问。 “为何?” 关羽看了看众人,才开口说。 “襄阳已是孤城,前有东吴,后有曹魏,两国夹击之下,能守几时?” 马良一听,急忙开口道。 “君侯,襄阳乃重镇,西连巴蜀。此前,曹操率四十万大军,久驻摩陂,并未进逼;孙权已取荆州近月,也未来攻;足见两国皆惧君侯之威而不敢轻动。今襄阳虽为孤城,然慑于君侯神威,或可坚守,不可轻弃呀!” 王甫听关羽欲弃襄阳,也很着急,立即接着说。 “是啊。若弃襄阳,我与西川之路便被阻断,于我更为不利呀!” 关平与众人焦灼的目光,一齐投向关羽。关平也不安地说。 “父亲,今我军亟需整饬,还是先据襄阳,整军秣马为好啊!” 关羽沉吟起来。 关羽沉吟之时,众人尽皆焦急地望着他。 关羽沉吟一会儿,才开口说。 “此前,曹操未进,乃樊城之围未解;东吴未攻,乃荆州之防未固。今樊城无危,荆州已固,岂可与此前同日而语?今我据襄阳,若为东吴、曹魏困死,如何是好?” 众人一听,都没了主张,一时沉默了。 沉默中,马良试探着开了口。 “若不投襄阳,便只有投公安,君侯可是此意?” 关羽听了,点了点头。 “正是。公安与南郡毗连,可互为攻守。我赴公安,岂不强于困守襄阳孤城?” 听关羽如此一说,众人才不言语了。 吕蒙最担心关羽据襄阳固守,以待刘备发兵来援。得知关羽弃襄阳,走公安,吕蒙心中一块巨石落地,顿时欣喜难抑,匆匆去报孙权。 吕蒙进入堂中,一见孙权,便高兴地开了口。 “吴侯,据军中快报,关羽已弃襄阳,远走公安!” 孙权一听,顿时喜出望外。 “甚么?果有此事?” 吕蒙听了,仍欣喜难抑地答道。 “确有此事!” 孙权高兴得以拳击掌,原地打转,欣喜地说道。 “此前,孤最惧者,乃关羽据襄阳固守,以待刘备来援。今关羽弃襄阳,走公安,乃自绝生路也!” 吕蒙听了,更是振奋,大喜道。 “是啊。臣也最惧关羽固守襄阳,以待刘备来援。今关羽弃襄阳,便无一城可据,无一险可守,无一兵可增,无一粮可得!待我再施良谋,多多瓦解其军,关羽便自蹈绝地矣!” 孙权听了,连声叫好。 “好好好!卿且善为谋之!” 吕蒙听了,立即兴奋领令。 “是!” 吕蒙领令后,又谋划了一计。此时,他正领着几个随从,冒雨来到了聪伢子家。 其时,聪伢子家充满浓烟。 吕蒙一进屋,只好蹙眉细看。 屋内到处滴滴哒哒地漏着雨。 循着剧烈的咳嗽声,吕蒙看到了一间被褥破烂污黑的床。 聪伢子的父亲靠在**,大声咳嗽,浑身震颤。 聪伢子父亲身上,披着破烂污赃的烂棉衣。 吕蒙再扫视屋内。 聪伢子的母亲在烧火做饭。因柴草被漏雨打湿,不易燃烧,弄得满屋浓烟。 灶台周围,围着七八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孩子们一个个衣衫破烂肮脏。 吕蒙走近灶台,开口问道。 “大嫂,这可是聪伢子家?” 聪伢子的母亲见来了满屋东吴兵将,有些惊慌。 几个孩子见了吕蒙等,也面露惊惧。 “是。将军是……?” 吕蒙的随从见聪母神色惊慌,赶紧说道。 “此乃东吴大都督吕将军。听说您家困窘,特来探望。” 聪伢子的母亲一听,急忙起身跪在吕蒙跟前。 “大都督!救救我们吧!聪伢子他爹病了!您看看,我们一家老小,过的甚么日子啊?” 聪伢子的母亲说着,便哭了起来。 吕蒙赶紧去扶聪伢子的母亲。 “大嫂请起!我们会帮您的,别难过!” 聪伢子的母亲听了,连连磕头。 “多谢大都督!多谢大都督!” 吕蒙扶起聪伢子母亲,便转对随从下令。 “速传军医,前来治病!另带白银百两,为全家置办衣被器具!再派五十人,立即维修房屋!” 聪伢子的母亲听了,又一下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多谢大都督!多谢大恩人!” 聪伢子的母亲见几个孩子还傻愣愣地望着吕蒙,赶紧拉他们跪下。 “快!快跪下!谢大恩人!” 众孩子一齐跪下了,七嘴八舌地说。 “谢大恩人!” 吕蒙赶紧去扶聪伢子母亲。 “都起来吧!都起来吧!” 聪母与众孩子都起来后,吕蒙又对聪母说。 “大嫂,我还将到别处看看。您家的事,我记下了,放心吧!” 聪母激动得语无伦次。 “好!好!放心!放心!恩公慢走!慢走!” 聪伢子的母亲一边抹着泪,一边看着吕蒙一行离去,忍不住泪流满面。 吕蒙探访了不少荆州兵之家,回营后,立即召集文武,于堂中议事。 “日前,我走访了一些随关羽之将士家庭,不少家庭殊为惨淡。吴侯着我等遍查随关羽将士之家,凡房屋漏雨者,予以修缮;凡家有病人者,予以医治;凡衣被器具匮泛者,予以添置;凡家用拮据者,予以增补。汝等当从速办理,并造册报我。” 众文武一听,不少人顿时愤怒起来,议论纷纷。有人还大声叫道。 “不恤自家将士,反倒关照敌军,非所闻也!” 孙皎见众文武多有数愤懑,便站了出来,责问道。 “大都督,我吴军将士无人问及,反倒对随关羽将士无微不至,是何道理?” 吕蒙没理孙皎,见众人不解,笑了笑说。 “关羽神勇,若欲胜之,必先瓦解其军,令其不战自溃。此前吴侯令发放口粮,已瓦解荆州之兵过半。今若如此,必致关羽军溃。故吴侯令我等从速办理。诸位当遵吴侯之令,不得延误才是。” 吕蒙一再称“吴侯之令”,众人只好不言语了,但一个个面色仍愤愤不平。 孙皎离了吕蒙,立即去见孙权,诉说对吕蒙的不满。 “吴侯,吕蒙不恤自家将士,却优待敌军之家,军中甚为不满呀!” 孙权听了,笑了笑说。 “此乃孤之意也。军中有甚不满呀?” 孙皎一听孙权揽责,仍然力争。 “臣弟知吴侯欲彻底瓦解关羽之军,然此前放粮尚难瓦解之人,如此恐也徒劳啊!” 孙权听了,脸上虽有笑容,话却冷淡了许多。 “是否徒劳,言之尚早。善用兵者,攻心为上,汝不必多虑。” 孙皎也看出孙权不以他的话为意,但他还是不肯罢休。 “非臣弟多虑,而是得知此事,军中已乱。若关羽之军未瓦解,东吴之军先乱了,岂不堪忧?” 孙皎虽称“军中已乱”,孙权听了,却并未担心,反而对孙皎说。 “此事孤自有主张,汝速回柴桑催粮吧!” 孙皎听孙权遣他速回柴桑,便知孙权决心难移,且有避他之意,顿时怔了怔,才开了口。 “是!” 孙皎神色抑郁地应了,怏怏而退。 此时营中,一群将士围着吕蒙,嚷嚷不止。 “大都督,家父病了,谁予医治啊?” “大都督,我家房屋塌了,谁给修建呀?” “大都督,我家弟妹没衣穿,谁给添置呀?” 在一片嚷嚷声中,一偏将也开了口。 “大都督,不悯恤自家将士,反倒优待敌军之家,无人想得通啊!” 吕蒙听了众人嚷嚷,以手势让大家静下来,才开了口。 “汝等只知吴侯优待敌军之家,可曾想过缘何如此?” 众将士听了,愤怒之情仍不减。一个吴兵气恼地说。 “缘何如此?想瓦解关羽之军呗。” 吕蒙听了,笑了笑道。 “说得好。汝等既知吴侯此举乃制胜之计,为何还要如此搅扰呢?” 一个吴兵听了,反而叫起来。 “如此,对我等太不公!” 听吴兵如此说,众人又叫起来。 “是啊!如此太不公!” 吕蒙听了,立即面露恼色,但他仍耐着性子说。 “太不公?汝等可知关羽有多神勇?汝等愿我兵不血刃制胜?还是愿挥刀舞枪,去寻关羽送死?” 众人一听,一下哑然了。 吕蒙见了,恼怒地扫了众人一眼。 “吴侯悯恤将士,不忍汝等枉死沙场,才千方百计出奇制胜。汝等反称如此不公,难道想做关羽刀下鬼不成?” 众人听了,此时都低头不语了。 吕蒙见好就收,放缓口气说。 “好了。再胡闹者,以违令论处,决不轻饶!都去吧!” 众人听了,便默默散去了。 关羽尚在围樊城之时,军中储粮已不多,便派出了催粮人。可是,至今却不见粮运来。关羽又派出人再催。 催粮人来到了公安城外,举头一望,大吃一惊。 城头,竟插着东吴旗幡! 催粮人再细看,更是吃惊。 城门上,竟悬着督粮官首级! 催粮人惊恐不已,急忙回身而走。 催粮人又来到南郡城外,举头一望,又吃了一惊。 城头,也插着东吴旗幡! 城门上,同样悬着督粮官首级! 催粮人更是惊恐,急忙回身而逃。 路上,关羽率军,望公安而行。 正行间,前方探马疾驰而来。 “报!君侯!公安守将傅士仁,已降东吴!” 关羽与众人闻报,无不大惊。 “啊?” 关羽怒恨交加,咬牙切齿骂道。 “如此败类!火烧大营便不该饶他!” 关平见关羽狂怒,恐致箭创崩裂,急忙劝解。 “父亲息怒!万不可为一败类气伤自己!” 关羽听了,怒气稍减。 王甫见了,立即道。 “君侯,今公安已不可去,当去南郡为宜。请君侯定夺。” 关羽听了,只好答道。 “好吧。” 关平听了,立即传令。 “传令前军,改走南郡!” 关羽率军,望南郡而行,来到一处山崖下。 此时,催粮人自前方疾驰而来。他满身大汗,气喘不止,惊呼道。 “君、君侯!公安、南郡,都、都杀了督粮官,降了、降了东吴!” 关羽与众人闻报,顿时大惊失色。 关羽脸色由青而紫,由紫而乌,由乌而白。 听完催粮人报告,关羽怒火攻心,关羽“啊”的一声狂叫,顿时箭创崩裂! 崩裂处,喷涌的鲜血将衣袖都冲得一冒一冒的! 此时,关羽脸色惨白,随即两眼一翻,身子晃了晃,便一头裁下了马背,昏绝于地! 关平与众人见了,无不大惊,一片混乱惊呼。 “父亲!父亲!” 关平惊呼着,翻身下马,立即去看关羽。 “君侯!君侯!” 廖化、王甫、周仓、马良与众人惊呼着,也仓惶下马,围了过来。 关平急忙撕开关羽衣袖,用华佗留下的药给关羽敷扎伤口。 扎好伤口止住血,关羽才渐渐苏醒过来。他脸色惨白,看了看众人,又闭上了眼。 众人个个神色紧张焦灼,一齐看着关羽。 关羽又缓缓睁开了眼,欲挣扎坐起。 关平见了,急忙扶他坐了起来。 王甫见关羽已无大碍,急忙开了口。 “君侯,今事急矣!当一面差人往成都求救,一面从旱路去取荆州。” 关羽听了,立即点了点头,声音微弱地说。 “好。马良、尹籍,你二人星夜赶往成都,速搬救兵!” “是!” 二人领令,上马飞驰而去。 关羽被关平扶起身,艰难地上了马,又传令。 “人马向荆州而行。我领前队,关平、廖化断后。” 关平听了,立即说。 “父亲,还是我领前军,父亲领中军,廖化断后吧。” 关羽听了,说。 “不必。” 关羽说过,便领军走了。 关羽率军,默默前行。一路上,他面色晦暗,神情疲惫。行了一阵,他突然问身边的王甫。 “如今前有吴兵,后有魏兵,我夹其中,殊为不利。若救兵迟来,如之奈何?” 王甫见问,立即开了口。 “昔吕蒙守陆口,曾致书君侯,两家约好,共诛曹贼。今却助曹袭我,乃背盟也。君侯可暂驻军于此,一面养伤,一面差人投书吕蒙,责其背盟。君侯观其应答,再行定夺,如何?” 关羽听了,别无他计,只好默默点了点头。 孙权见关羽被逼入了绝境,正与吕蒙商议,如何决胜关羽。 此时一内侍入报。 “吴侯,关羽遣使,已到城外。” 孙权听了,有些意外,忙问。 “关羽遣使?” 内侍见孙权问,忙答。 “是。” 孙权听了,不以为意,随口说。 “关羽已陷困境,此时遣使,着人问问便了。” “是!” 内侍得令,转身欲去。 吕蒙赶紧开口,叫住了内侍。 “慢!吴侯,关羽遣使来,正可致我之意。为吴之久安计,此事由臣处理,如何?” 孙权听了,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好吧,此事由卿裁夺。若有难决之事,便可报我。” 孙权嘴上虽由吕蒙裁夺,手中却捏着一条尾巴。吕蒙自然明白孙权之意,但孙权能如此,已算给够他面子了。 关羽的使者静候荆州城外。 吕蒙率随从匆匆而来,忙道。 “吕蒙庶务缠身,未曾远迎,望贵使见谅!” 吕蒙亲自出城相迎,令使者有些意外,急忙应道。 “大都督军务繁忙,何必亲迎?” “关将军遣使,岂可怠慢?请!” “大都督请!” 吕蒙领着使者步入堂中,分宾主坐了。 使者起身,献上关羽书信。 “关将军遣我,致书大都督,请大都督一览。” 吕蒙接过,打开看了起来。 使者观察吕蒙。 吕蒙神色平静。看毕,吕蒙仍语气平静地开了口。 “昔日,蒙与关将军结好,乃一己之私见。今日之事,乃上命差遣,不得自主。然吴取荆州,乃按约收回,亦未违背昔日结好之初衷。烦请贵使回报将军,善言致意。今略备水酒,请贵使入席!” 吕蒙说完,起身延请使者。 宴罢,使者被送到馆驿。此时,馆驿门口已围了不少人。 聪伢子的母亲便在前面。她新衣新裤,干净整洁,仿佛换了一个人。 使者见众多荆州百姓围在此,不免有些诧异。 聪伢子的母亲笑容已满面地迎了上来,问道。 “您可是关将军使者?” 使者见问,有些意外,忙说。 “正是。不知大娘何事?” “大娘烦请使者,给我家聪伢子捎个信:他爹的病,吕大都督派人给治好了;家里的房子,吕大都督派人给修好了;家里的衣被,吕大都督给钱全换了新的。” 聪母说着,又牵着自己的新衣,高兴地炫着。 “瞧我这新衣,多好!都托吕大都督的福啊!” 众人听了,立即应和起来,纷纷开口。 “是啊!吕大都督真不错!” “我家粮食没了,大都督给了粮食。” “我家房子坏了,大都督派人修了。” “我家缺了农具,大都督派人送来了。” “衣被破了换衣被,有人病了给医治,这种事就太多了!” 众人七嘴八舌,全都在颂扬吕蒙,使者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聪母见使者有些不知所措,赶紧圆场。 “我等不为别事,只想请使者捎个信。可以么?” 使者听了,如释重负,连声应答。 “可以可以!” 聪母将手中的信交给了使者。 “有劳使者了!” 众人也纷纷将信交给了使者。 使者捧着不少接过信,愣了。 第三十八章 弃襄阳,乃自绝生路也!(下) 第三十八章 弃襄阳,乃自绝生路也!(下) 带着不少荆州将士的信,使者回到了营中。使者见了关羽,将吕蒙之言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关羽听了,面带愠怒,脸色阴沉地盯着使者问。 “汝所言,皆吕蒙之言?” 使者听了,赶紧点了点头答。 “然也。” 关羽听了,没再说话。 帐中众人,此时皆看着关羽,一时无人言语。 王甫见关羽怒容不减,又不言语,便开了口。 “君侯,我遣使,意在观吕蒙应答,可否让使者说说此行虚实?” “好。” 关羽应了,又转对使者说。 “你且道来。” 使者听关羽要他说,便开了口。 “吕蒙深敬君侯,接送皆亲自出城,食宿皆待如上宾。凡事皆露和解之忱,而无用兵之意。” 关羽听到此,都未动声色。 使者见关羽并无异色,接着说。 “吕蒙待我随征将士之家,犹为恩恤……” 吕蒙一再施计,瓦解关羽之军,已令关羽恼恨不已,听使者讲吕蒙“待我随军将士之家,尤为恩恤”,不禁勃然大怒,“砰”地一掌击在案上,怒吼起来。 “此乃吕贼之奸计也!汝为使而不能辨,竟津津乐道!退下!” 使者遭关羽喝斥,惶恐而退。 帐中众人见了,无不慑嘘。 良久,王甫才试探着开了口。 “君侯,吕蒙既如此,我当如何?” 关羽听了,怒气难消,看了王甫一眼,未作应答? 王甫见了,又开了口。 “君侯,今我处境,极为不利。可否再遣人,试试吕蒙有无和意?” 关羽听了,立即拒绝道。 “不必!我生不能杀此贼,死必杀之,以雪吾恨!” 听关羽出言决绝,帐中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无语。 使者出帐来到营中,一大群将士便围了上来,纷纷询问。 “使者到荆州,可知我等家中状况?” 使者听问,便将所带之信拿出来,分发给众人。 将士们见使者捎了家信,纷纷围了上来。 此时,已经得到家信的人,正在高兴地看信。 没有得到家信的人,正在急切地盼着拿信。 想拿到家信的人,还在往人堆里挤。 聪伢子拿到信,在一边高兴地看着,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 “太好了!” 几个将士闻声过来。一个部将问。 “聪伢子,看到么好事啊?” “我爹的病,人家给治好了;我家的房子,人家给修好了;我家的衣被,全换了新的!我家缺粮,现在也有了!” 其他看信的将士中,也有人此起彼伏地高兴呼叫。 “我家也是!” “我家也是!” 不管得没得到家信,众将士皆人人面带喜色,欣喜不已。 此时,帐中的气氛却十分沉闷压抑。 在沉闷压抑中,还是王甫先开了口。 “君侯,荆州驻东吴重兵,势强难攻;而公安、南郡,仍由傅士仁、糜芳把守,势弱易取。我可先取公安、南郡,再图荆州。” 关平听了,立即附和说。 “父亲,王司马之言有理。今我兵匮粮乏,先取公安、南郡,一可除逆贼,二可获给养,三可得立足之地,以固军心。” 廖化听了,也立即赞同。 “取了公安、南郡,我可养精蓄锐,也可据守待援。待汉中王援军到来,再合力取荆州,何愁不下?” 关羽一生,所向无敌。特别是水淹七军之后,天下英雄闻其名,更是无不畏服。此时,吕蒙竟不声不响地夺了荆州,自然被关羽视为奇耻大辱,心中怎不怒恨交加?此时,关羽正为失了荆州,无颜面对刘备而十分难受,心中深恨吕蒙。他想: “只有夺回荆州,我才有脸面对兄长。可恨吕贼,令我颜面扫地,我必欲杀之,方解心头之恨!” 关羽心中正怒恨交加地想着,众人却让他弃荆州而取公安、南郡,顿时令他怒容满面,吼道。 “荆州失于我手,也当由我自取!不取荆州,我何颜面对兄长?” 王甫听了,赶紧解释。 “君侯,我等并非不取荆州,乃先取公安、南郡,再取荆州。” 关羽听了,仍不松口。 “今我已近荆州,远公安、南郡,何必舍近袭远?且吕蒙方在荆州,我必欲擒而杀之,方解心头之恨!汝等休再多言,即日整军出发!” 这时,聪伢子匆匆奔进帐来报告。 “君侯!不好了!不少将士要回荆州!” 关羽与众人闻报,急忙起身出帐。 寨门口,成群结队的将士携着行囊,公开离营而去。 关羽与众人匆匆赶来。 廖化抢先前去,仗剑挡住寨门。 众离营将士见关羽来了,纷纷转身跪地,但无人言语。 关羽注视着跪了一地的将士,良久无语,最后向廖化挥了挥手,示意廖化任将士们自去。 廖化见了,让开了寨门。 关羽未发一言,立即转身而去。 众离营将士望着关羽,一个个泪流满面,叩拜而去。 聪伢子见众将士还是去了,又气又恨地蹬了一脚,转身向营中冲去。 路上,关羽率军前行。他阴沉着脸,一语不发。 廖化神色不安,从后面快马赶上来,焦急地说。 “君侯,一路行来,又有不少将士逃去!” 关羽听了,怒视前方,口气冷峻地说。 “任其去吧!此帐,我终将与吕蒙清算!” 廖化一听,急了。 “君侯!今已不足万人,若任其逃去,如何是好?” 关羽听了,仍神色冷峻地说。 “彼等受吕蒙奸计所惑,心已离我,不任其自去,亦无心战阵,何必强留?” 廖化听了,更急,大叫起来。 “如此,军纪废矣!” 关羽仍冷冷地盯着前方,仿佛吕蒙就在前方某处。 “当杀者,吕蒙也!彼等长年随我征战,甘苦与共。今受吕贼鼓惑,群起离去,安忍杀之?” 廖化见关羽终是不忍,放任荆州兵自去,十分担心,求道。 “君侯!若任其自去,我兵将日少,如何迎敌?” 关羽还是冷冷地盯着前方,开口道。 “欲重聚荆州之兵,必先杀吕蒙,夺取荆州。目下,汝当催促人马,加速进兵才是!” 至此,廖化知关羽之意已难以挽回,只好说。 “是!” 廖化应了,大声传令。 “君侯有令,加速进兵荆州!” 队伍闻令,立即疾行起来。 关羽率军进入一山谷。 进山谷以后,关羽一边催军疾行,一边不时警惕地抬头四顾,心中暗想。 “此地易设伏阻击,我当小心!” 关平、廖化等,也神色警惕地一边疾行,一边四下张望。 正行间,突闻一声炮响,随即杀声大震。 关羽人马大惊,顿时一阵**。 关羽扬手大吼。 “休要慌张!本将军在此!” 人马听了,才稳住了阵脚。 这时,蒋钦率人马挡住去路,厉声大吼。 “关羽!蒋钦在此!快快下马投降!” 关羽见了,大怒,吼道。 “何方匹夫!胆敢阻我!” 关羽吼着,拍马杀向蒋钦。 关羽一刀劈下,挟着一声呼啸。 蒋钦急忙举枪来挡。 关羽此刀势大力沉,蒋钦虽挡住了,却从臂至腰,陡然一麻,险些坠落马下! 蒋钦吓得面无人色,拨马便逃。 关羽率军,一路追杀而去。 关羽率军追到山**汇处,突然不见了蒋钦。 关羽立即勒住马,并举手示意,让队伍停下。 关羽向几个山口扫视了一眼,顿现惊色,立即大声下令。 “此地必伏重兵!撤!” 关羽话音刚落,山中炮响连连,随即杀声四起。 关羽举目环顾。 左边山谷中,韩当领军杀出。 右边山谷中,周泰领军杀出。 前方山谷中,蒋钦领军杀回。 三路大军,夹击而来。 关羽见了,大吼。 “队伍后撤!我来迎敌!” 关羽力敌三将,掩护队伍,且战且退。 南山上,聚集着大量荆州士民。 最显眼处,不少士民手牵一块巨大的白布,布上写着“荆州土人”四个大字。 士民们在乱七八糟地大声呼唤着。 在嘈杂的呼叫声中,一个年轻妇女抱着一个幼女,大声高呼。 “毛毛他爹,快回来吧!”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也沙哑着嗓子,高声呼唤着。 “三伢子,快回来吧!”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婆也在呼叫。 “儿啊!快回来吧!” 呼叫声乱七八糟,声声凄切。 关羽的人马退到南山下,尽皆驻足遥望南山。 南山上,荆州士民见了,摇着写了“荆州土人”的白布,呼唤声更大更急,此起彼伏。 “儿啊!快回来吧!” “孩子他爹!快回来吧!” “伢呀!快回来吧!” …… 呼唤声惊天动地,哀伤凄切。 逃到南山下的荆州兵听了,不少人立即扔下刀枪,奔向山上。 聪伢子见不少人扔下刀枪奔向山上,急忙大叫着阻拦。 “嗨!嗨!关将待我等不薄,大家休跑!大家休跑啊!” 聪伢子张开双手去拦。 他拦住这个,那个跑了;拦住那个,这个跑了。 山上,荆州士民见不少人已奔回,呼声更大更急。 聪伢子也更急地大叫着。 “大家休跑!大家休跑啊!” 聪伢子一边叫,一边急忙到处去拦。但拦来拦去,最终只剩他自己孤零零的一人。 聪伢子丧气地蹲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关羽驰马奔来。 南山下已人马全无。 关羽见了,大惊,立即举目四顾。 远处,只有聪伢子蹲在地上。 关羽见了,急忙奔到聪伢子跟前,连声惊问。 “人呢!啊?人呢?” 聪伢子见关羽来了,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指着南山上哭道。 “跑了!都跑了!” 聪伢子伤心地哭着,手仍指着南山上。 关羽见了,抬头怒向南山。 南山上,已聚满了荆州士民和逃去的荆州兵。 荆州士民还牵着写了“荆州土人”的白布。 此时,吕蒙正穿行在荆州士民和荆州兵中,不断向士民和逃回的荆州兵拱手。 关羽见了,狂怒地喘着粗气,大吼道。 “吕贼!我定不饶你!” 关羽吼着,拍马向山上冲去。 关羽冲到山脚。突闻两边炮响。 关羽闻声,勒马一看。 丁奉率领人马,从左边杀来。 徐盛率领人马,从右边杀来。 关羽正要迎战,身后又杀声大震。 关羽闻声扭头一看。 蒋钦、韩当、周泰三人,又一齐率人马杀来。 关羽匹马单刀,机警四顾。 此时,五员大将与十万吴兵,已将关羽围在垓心! 关羽举目环顾,神色反而平静了。 聪伢子的母亲神色焦急,穿行在人丛中寻找着,逢荆州兵便问。 “见我家聪伢子么?” 被问的荆州兵摇头。 聪母又寻又问。 被问的一个个荆州兵全都摇头。 聪母更急,边寻边自言自语。 “人家伢子都回来了,如何不见聪伢子?” 聪母又焦急地一边寻,一边大声呼叫起来。 “聪伢子!聪伢子!娘在叫你,听到么?聪伢子!娘在叫你呀!听到么?” 南山下,韩当等五将及东吴人马,慢慢向关羽逼近。 关羽提刀立马,毫无惧色,静听细察,一动不动。 韩当等五将及东吴人马继续慢慢向关羽逼近,但他们一个个神情紧张。慑于关羽之威,他们全都面露怯意,举止瑟索,不敢轻动。 关明仍然毫无惧色,继续提刀立马,静听细察,一动不动。 韩当等五将及东吴人马越逼越近。 关羽突然一挥刀,呼地挟起一阵狂风。 韩当等五将及东吴人马大惊,仓惶后退。 前边退,后边却没动,后退的东吴人马顿时人仰马翻,一片大乱。 此时,关羽不杀向东吴人马,却乘机杀向南山上,欲取吕蒙。 韩当等五将见了,一齐杀来,缠住关羽厮杀。 关羽毫无惧色,力战五将。 南山下,顿时杀声震天。 野外,关平被围在乱军中,一直杀到黄昏,仍在奋力拼杀。 此时,吴兵仍蜂拥而来,越围越多! 关平神色焦急,杀得更猛。 此时,廖化被吴军困在溪边。 他也在奋力拼杀,但一直杀到天黑,仍杀不出重围。 时已入夜,四处火把通明,杀声仍震动夜空。 聪母打着火把,神色焦急,带着哭腔,高一脚低一脚地在四处寻找呼唤。 “聪伢子!聪伢子!娘在叫你!聪伢子!聪伢子!娘在叫你呀!” 突然,一个黑影奔向聪母。 聪母吓了一大跳,手中的火把都掉到了地上。 黑影奔近聪母,立即开了口。 “娘!是我!聪伢子!” 聪母听到儿子的声音,立即双手抓住他,兴奋地叫起来。 “儿啊!是你吗?” 聪伢子也声音激动。 “娘!是我!是我呀!” 聪母高兴地惊呼起来。 “真是你呀!儿子!” “娘!是我!” 此时,聪母紧紧抓住儿子,哭了起来。 “儿啦!娘以为、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啊!” 聪伢子听了,紧张地环顾四周。 四周到处是火光。充耳是杀声。 此时,聪伢子这才从见到母亲的喜悦中回过神来,急忙叫道。 “娘,此地打仗,您如何来了?” 聪母一听,也才回过神来,急忙说。 “娘来寻你。走!跟娘回去!” 聪伢子听了,一下从母亲手中挣开,恼怒地责问。 “娘!可是吕蒙叫您来的?” 聪母一听,恼了,吼道。 “吕都督,是我家大恩人,你这是何话?难得……” 聪伢子没等母亲说完,便吼了起来。 “不!关将军素为我景仰!我不会离开关将军!” 聪母不管,一把拉住儿子说。 “今日,你得随我回去!” 聪伢子恼了,一下甩开母亲的手,急切地叫道。 “娘!以往,您不是一再教导我,做人要学关将军么?您今日怎就忘了?” 聪母一听,也顿时恼了,又一把抓住聪伢子,吼道。 “吕都督救过你爹!救过全家!恩深如海,你敢不报?” 聪伢子听了,又一次从母亲手中挣开,叫道。 “不!关将军被困,我要寻小将军来救!” 聪伢子说罢,转身便走。 聪母冲上去,一把抱住他,哭了起来。 “小祖宗!娘寻你,寻得好苦啊!随娘回去吧!啊?” 聪伢子挣扎不开,万分焦急,一边挣扎一边吼。 “娘!关将军被困,孩儿岂可负义不救呀?” 聪母见儿子执意不回,软了口气说。 “你若寻到小将军,救出关将军,便随娘回去,行么?” 聪伢子被母亲死死抱住不放,只好应了。 “好好好!您快放开!放开!” 夜已深了,关平仍在拼杀,此时终于杀出了重围。 他并不理残敌,一边驱马疾驰,一边举目四望。 举目所及,只有零星而逃的吴兵,并不见关羽。 关平顿露急色,心中想道。 “父亲箭创新裂,现在不知如何?” 关平焦急地四处寻找。 远处有喊杀声传来。关平急忙循声杀去,便有吴军在围着厮杀。 关平立即拍马冲杀过去。 溪边,廖化正在拼杀。 突然,围着他的吴军大乱而逃。 廖化知有援到,奋力向乱军处拼杀。 吴军四散溃逃。 廖化杀出重围,见杀来的是关平,急忙问。 “小将军!君侯呢?” 关平只见廖化,不见关羽,也一脸急色道。 “我亦不知!” 廖化闻言,大惊道。 “啊?君侯今在何处?” 关平不见关羽,又忧其箭创新裂,心中本已甚急。听廖化如此说,他神色更为不安,急忙举目四顾。 廖化见了,也十分不安,急忙开道口。 “小将军,君侯箭伤新裂,若陷重围,恐大事不妙啊!赶紧分头去找吧!” 关平听了,忙说。 “不!一路找吧,以免再失散。” 关平说完,驱马疾驰而去。 廖化也紧随而去。 二人迅速没入了夜色中。 第三十九章 困麦城夜梦奇事(上) 第三十九章 困麦城夜梦奇事(上) 山下,聪伢子神色焦色,与母亲在山下边走边急切地四处寻望。 夜色中,隐约可见两骑在山腰奔驰。 聪伢子见了,顿露喜色,欣喜地叫了起来。 “嗨!前方可是小将军?” 在山腰奔驰的关平与廖化,闻声立即勒住马。 关平循声而望。 山下仍有人在挥着火把叫喊。 “嗨!前方可是小将军?” 关平听了,立即回应。 “正是!” 山下人挥火把更急,同时传来大叫声。 “小将军,君侯被困南山下,已五六个时辰矣!” 关平与廖化听了,更加惊异。 关平听了,立即叫道。 “快!去南山!” 关平叫声未了,已驱马奔向南山。 廖化也紧随而去。 关平与廖化驱马奔到南山,顿时大惊。 山下,吴军火把拥满山下,不计其数! 火把中心,关羽仍在力战五将! 关平见了,心中之惧顿消。他大叫一声。 “廖将军!随我杀!” 关平话音未落,便拍马舞刀,凶猛杀下山去。 廖化见关羽仍在拼杀,也放心了,立即拍马挺枪,与关平并马杀下山去。 关羽被围在垓心,仍在与五将奋力拼杀。 关平、廖化并马杀进吴军阵后。 突遭猛袭,吴军突然大乱,一片惊呼。 “不好!关羽援军到了!关羽援军到了!” 吴兵闻呼,顿时四散狂逃! 关平、廖化一路向前,奋勇杀进! 吴军全阵大乱,四处溃散。 蒋钦、韩当、周泰、徐盛、丁奉五将见了,顿时大惊,立即退马出阵。 五将人人仓惶四顾。 关羽一看吴军大乱,知有援军杀来,立即大吼一声,迎着乱处杀了过去。 吴军被关羽与关平、廖化夹击,四散溃逃。 关羽与关平、廖化渐渐杀到了一处。 关平与廖化立即上前,护着关羽。 关平见了关羽,急切地询问。 “父亲!您没事吧?” 廖化见了关羽,也急切地询问、 “君侯!您没事吧?” 关羽仍一边砍杀一边答。 “没事!快!先杀出去!” 关平与廖化齐答。 “是!” 三人一道,拼力杀出了重围。 关羽三人杀出重围后,三骑迅速没入了夜色中。 关羽等人逃出后,来在一处破庙停下,暂作歇息。 此时,破庙前燃着一堆火。周仓与一群带伤士兵,正在围着火堆烤马肉。 关羽与王甫等暂歇在破庙中。 关平与廖化进来了。 关羽见了,立即开口问起来。 “尚有多少人马?” 关平见问,答道。 “三百余人,多半负伤。” 关羽听了,怔了怔,没再言语。 此时,周仓拿着一串串烤好的马肉进来,分送给关羽、关平、廖化、王甫等。 关平吃着烤马肉,对关羽开了口。 “父亲,今粮绝人散,军心已乱,必得城池暂屯,以待援军。荆州之地,今仅剩麦城。其城虽小,暂可屯驻。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关羽听了,当即传令。 “好!速往麦城!” 关羽立即率领残兵,也奔麦城。 到了麦城后,关羽暂住一处简陋的民宅内。军情紧急,他一早立即召聚文武议事。 “麦城地处僻壤,住户不足五百,向未屯积粮草。今我粮尽援绝,住户亦无余粮,如之奈何?” 关羽的话,众人听了,面面相觑,无计可施。 王甫见众人皆不言语,便开了口。 “君侯,上庸距此,约三百里,为离我最近之城,现由刘封、孟达把守,可差人往求救兵。若得这支人马相救,以待川军大至,军心自安矣。” 关羽听了,犹豫不决,心中暗想。 “刘封素来怨我,此时会来救么?” 关羽想着,犹豫不语。 廖化不知刘封素怨关羽,自然不知关羽此时所想,见关羽犹豫,也忧心忡忡地开了口。 “三百里来回,必得数日。今军中已无粮,麦城又不固,如何坚守?” 听了廖化的话,关羽仍犹豫未语。 其他将佐,也人人神色不安,还有人情不自禁地摇起了头。 王甫也不知刘封素怨关羽,全然不知关羽此时所想,一看关羽仍在犹豫,顿时急了,急忙叫道。 “君侯,今事急矣!别无他法,速作决断吧!” 这时,关平匆忙进来,神色急切地说。 “父亲,东吴大军赶到,已将麦城四面围困!” 关羽与众人闻报,无不大惊。 王甫立即叫起来。 “君侯!不可再迟疑呀!” 关羽听了,这才下了决心。 “好。谁敢突出重围,往上庸搬兵?” 廖化听了,挺身而出。 “君侯!廖化愿往!” 关羽见了,当即道。 “好!速去速回!” 廖化慨然领令。 “是!” 廖化转身欲行,关平又开了口。 “父亲,为保万全,待我送廖将军杀出重围!” 关羽听了,当即允了。 “好!我儿小心!” “是!” 关平与廖化一道出去了。 关羽目送着他们,神色并不见轻松。此刻关羽心中想。 “刘封会发兵来救么?” 关羽想起了刘封怨恨的眼神,神色一片黯然。 关平与廖化一路杀出重围后,关平一直将廖化送上了山路,才与廖化告别。其时,二人神色都很沉重。 关平望着廖化,神色急切,殷殷相托。 “麦城之势,将军已知,万望不负重托!” 廖化听了,也神情凝重地面对关平,急忙点头说。 “我知矣。吴军势众,君侯未愈,城小粮尽,望小将军多为操持,待我援到!” 关平听了,神色沉重地挥了挥手。 “好!速去速回!一路保重!” 廖化听了,也神色关切地相嘱。 “好!小将还将杀回麦城,千万保重!我去也!” 廖化说完,连连加鞭,很快便消失在崇山中了。 廖化身影消失后,关平仍殷殷地望着。 孙权亲自率军追赶关羽,至麦城下寨。此时,孙权神色兴奋,正齐聚文武,商议进攻麦城之事。 “众卿,今关羽势穷,三百余人马,过半负伤,为我重兵困于麦城。若我猛攻,麦城必克!众卿以为如何?” 孙权话音刚落,徐盛便开了口。 “吴侯,昨日,臣与丁奉、蒋钦、韩当、周泰率十万大军,困关羽于南山之下,自午后战至三更,竟不能胜匹马单刀之关羽,其勇猛,非臣等所能想象。今麦城虽小,然以关羽之勇,我断难攻克,当另施良策为宜。” 孙权听了,还没开口。 丁奉便说开了。 “吴侯,徐将军所言极是。今关羽已粮尽,我围而不攻,必将其拖垮。彼时再攻,关羽必休矣!” 孙权听了,似心有所动。 这时,一小校突然入报。 “吴侯,关平与廖化,已杀出重围而去,恐是往搬救兵。” 张昭一听,未等孙权开口,便出班奏道。 “吴侯,关平、廖化,有如关羽左、右二臂。今关羽已失双臂,正当我力克麦城之良机也!” 孙权闻报,也顿露喜色,欣喜地。 “此时二人同去,乃天助孤也!” 孙权说完,立即转向吕蒙,问道。 “吕爱卿,谁可率兵取麦城?” 徐盛未等吕蒙开口,立即出班,但他不是领令,而是谏阻。 “吴侯,关羽粮尽,不日自乱。彼时再攻,关羽必休矣!何必此时去迎关羽风头?” 张昭听了,未等孙权开口,立即反驳。 “关平、廖化,已去求援。我围而不攻,若其援兵到来,我必腹背受敌!岂不危哉?” 徐盛听了,也不相让,立即斥道。 “关平、廖化此去,似往上庸。上庸守将乃刘封、孟达,何足畏哉?” 丁奉听了,又立即附和。 “是啊。吴侯,若刘封、孟达敢来,我正好围城打援,一举灭之!” 张昭听了,也据理力争。 “吴侯,刘封、孟达,固不足畏,然求救之关平、廖化,必随其军,届时与关羽内外夹攻,岂是儿戏?” 孙权耳中听着,心中权衡着,一时无话。 这时,一小校匆忙入报。 “报!吴侯,关平又杀回来了!” 孙权闻报,顿露急色,急忙道。 “关平杀回,助关羽守城,克之更难矣!” 众文武闻报也面露急色。 吕蒙见了,立即开了口。 “吴侯,关平单刀匹马,陷于我军,正当剪除之良机也!” 孙权听了顿悟,立即点头。 “正是!卿且谋之!” “是!” 吕蒙领令,立即转对众将下令。 “徐盛、丁奉、蒋钦、韩当、周泰!速随我行,往擒关平!” 吕蒙言毕,转身急去。 徐盛等五将亦相随急去。 吕蒙率着徐盛等五将,望着杀声急处疾驰。 吕蒙远远看见,关平已杀到麦城城外。 吕蒙一见,急了,立即叫道。 “快!分两路速进!抄关平身后!” 吕蒙领着徐盛、丁奉,立即往左奔去。 蒋钦、韩当、周泰往右,也立即包抄而去。 两路飞马包抄过去。 麦城外,关平仍在吴军包围中奋力拼杀。 关平见远处两路人马包抄而来,顿现惊色。 关平不敢恋战,催马杀向城门。 关平一杀出重围,立即飞马奔向城门。 此时,吕蒙当先,徐盛、丁奉紧随,正从左侧飞马奔向城门。 同时,蒋钦当先,韩当、周泰紧随,正从右侧飞马奔向城门。 关平奔向城门,城门正缓缓而开。 关平见了,连连加鞭。 吕蒙见关平已奔近城门,急得一边加鞭,一边大叫。 “快!快呀!” 蒋钦见关平已奔近城门,也急得一边加鞭,一边大叫。 “快!快呀!” 关平见两侧之将大叫着飞马包抄而来,神色冷峻,连加数鞭,抢在吕蒙与蒋钦等人之前,飞马冲向城门口。 吕蒙与蒋钦两翼的包抄来迟一步,被城上乱箭射住,急忙勒住马。 此时,关平刚冲进城门。 吕蒙与众将一个个瞪眼看着,懊悔不已。 关平一冲进城门。 城门就迅速关上了。 吕蒙愤愤地吐了口粗气,调转了马头。 关平蹲在地上,正在用石头砸一段马腿骨。 关羽闻声过来,站在关平身后默默看着,看了一会儿才问。 “我儿这是为何?” 关平这才发现关羽站在身后,急忙起身答道。 “父亲箭伤未愈;孩儿见父亲连日饮食粗陋,恐于伤愈不利,便想取些马骨髓来煮杂粮野菜。” 关羽听了,甚么也没说,只亲切地拍拍关平的肩,便转身走了。 关平看着关羽离去,两眼润润的。 廖化上路后,一刻也不敢停留。奔到上庸,已过半夜。 刘封、孟达闻报,起身后都未着铠甲。他们睡眼朦胧,显然刚被人从梦中唤起来。 孟达打了个哈欠,问刘封。 “将军,关公尽失荆州之地,今遣廖化来上庸,必是求援。将军意下如何?” 刘封看了孟达一眼,也打了个哈欠,没说话。 这时,廖化满脸大汗,神色急切,疲惫不堪,跌跌撞撞地进来了。 二人见廖化如此,都吃了一惊,睡意顿去。 刘封急忙惊问。 “廖将军,你这是怎的啦?” 廖化神色急切,虽喘息未定,仍急忙道。 “二位将军,关公兵败,今困麦城,甚是危急!蜀中援兵,不能即至,特遣我来此求救!” 孟达听了,立即面露揶揄,抢在刘封之前开了口。 “关公兵败?关公亦会兵败?” 廖化见了孟达神色,又听其语不善,顿知不妙。但他搬兵心切,急忙望着刘封,情急地恳求道。 “将军!请速起上庸之兵,解麦城之危!倘稍迟延,公必陷矣!” 廖化说完,仍万分情急道望着刘封。 刘封见了,有些触动。他又转看孟达。 此时,孟达却无动于衷地看着一边,仿佛没事人一般。 刘封见了,怔了怔,才对廖化开了口。 “将军一路辛苦,今夜暂歇,容我计议。” 廖化一听,急了,正要开口,刘封已传令了。 “来人!领廖将军驿馆歇息!” 听了刘封传令,廖化看了一眼在一旁若无其事的孟达,又转向刘封,情急万分地恳求着。 “将军!麦城危急!万不敢迟延啊!” 此时,关羽正在梦中。他梦见自己两手空空,神色疲惫,在断壁残垣中惶然寻觅着。寻了一阵,关羽又抬头四顾。举目所及,尽是断壁残垣,不见出路。 关羽正惶惑间,忽然听得身后有人说话。 “关公,可知此地为何地?” 关羽听了一惊,急忙回头,见一皓首银须的老人站在身后。老人神色慈祥,正含笑看着自己。 关羽见了,顿露惊喜,忙道。 “您可是左仙翁?” 老人微微点了点头,笑道。 “老儿正是左慈。” 关羽听了,喜出望外,纳头便拜。 “仙翁屡屡相救,关羽欲谢无缘!今日终见仙翁,请受关羽一拜!” 关羽说着,再拜于地。 左慈见了,急忙扶起,说道。 “关公忠义,情感天地。小老儿仅行份内之事,何必言谢?” 关羽听了,仍十分惊喜,忙说。 “相救之恩,岂可不谢?今我兵败,仙翁显灵,可是为我指点迷津?” 左慈笑着,没答关羽,却问。 “将军可知,此为何地?” 关羽听了,立即环顾了一眼。此时,他分明是在麦城城中,便答。 “此乃麦城。今仙翁显灵,可是为我指点迷津?” 左慈笑而不语,随即倏然而逝。 关羽见左慈倏然而逝,大惊,急忙举目四顾。 只见一贴自空中飘然而下。 关羽急忙去接。 关羽接住贴子,急忙展开来看。 贴子上甚么都没有。 关羽甚为诧异。 关羽又翻过贴子,仍然甚么也没有。 关羽愣了。 正愣间,贴子上突然现出了貂蝉的头。 关羽大惊。 这时貂蝉的竟嘴说起话来。 “关将军,可曾记得麦城之誓?” 关羽听了,大为困惑,问道。 “麦城之誓?何谓麦城之誓?” 貂蝉一听,美女脸一下变成了一个骷髅,同时咆哮起来。 “对天盟誓,岂是儿戏?” 随着吼声,骷髅中突然“嗖”地飞出一剑,直剌关羽前胸。 躺在**的关羽一惊醒来,仍神色惊异。 “麦城之誓?何谓麦城之誓?” 关羽梦醒后,仍为梦境困惑着,心中想道。但是,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廖化去后,刘封便与孟达商议起来。刘封此时心神不宁,开口问孟达。 “叔父被困,如之奈何?” 孟达听了,神情冷淡地说。 “将军,东吴兵精将勇,已尽夺荆州之地。曹操亲督四五十万大军,也屯于摩陂。麦城乃弹丸之地,关羽亦不能保,量我山城之众,安能敌两国雄兵?” 孟达之言,其意甚明。 刘封听了,已明孟达之意,但他仍觉不妥,又开口道。 “吾亦知此。奈关公乃吾叔父,安能坐视不救?” 孟达一听,笑了起来。 “将军以关公为叔,关公未必以将军为侄也。‘已有子,何必用螟蛉’之语,将军难道忘了?” 那是刘封终生耿耿于怀的一幕,他怎会忘记呢? 刘封听了,良久默然无语。 孟达见了,又挑动起来。 “此事若将军不介怀,后事当更难忍矣!” 此时,刘封已露恨色,但他仍不言语。 孟达见了,继续挑动说。 “汉中王即位,欲立后嗣,问于孔明。孔明曰:‘此乃家事,问关、张可也。’汉中王遣人至荆州问关公。关公仍称将军乃螟蛉之子,不可僭立;并劝汉中王置将军于边鄙之城上庸,以绝后患。此事尽人皆知,将军岂独不知?” 刘封听到此,已怒形于色,恨恨地说道。 “我岂能不知?” 孟达见刘封已难忍怒气,又火上浇油道。 “关公既不以将军为侄,将军何必徒念叔侄之义?若冒险轻动,必陷险境矣!” 刘封听了,却面露难色,为难地说。 “非我欲冒险轻动。义父与关、张,情同手足。若知我不救,必然见责,我何以自解?” 孟达听了,也一时无辞。 此时,刘封也无计可施。 片刻之后,孟达又开了口。 “将军,此事可以‘边城初定,民心未附,造次兴兵,恐失所守’为辞,予以搪塞。” 刘封听了,好一阵沉吟,之后才默默点了点头。 廖化心中焦急,如何睡得安稳?天刚蒙蒙亮,他就神色焦急地到了刘封门口,抬手“砰砰”地打着门。 不一会儿,门内便有人怒冲冲地吼问 “谁人打门?” “是我!我乃廖化!烦请通报刘将军!” 门内人听了,冷冷地甩了一句。 “将军有言,边城初定,常生不安,不能分兵!” 廖化一听,又惊又急,心中吼道。 “这分明是见死不救呀!这刘封,胆敢如此?” 廖化怒恨异常,将门打得更响。 “如此,关公休矣!快开门!我要见刘封!我要见刘封!快开门啦!我要见刘封!我要见刘封!” 但是,任廖化如何打门如何叫,门内皆无动静。 刘封与孟达其时正在堂内。 外面继续传来“砰砰”的打门声和廖化愤怒的吼叫声。 “快开门!我要见刘封!我要见刘封!快开门啦!我要见刘封!我要见刘封!” 此时,刘封低着头,烦乱地踱着。 孟达则一直看着刘封,也不说话。 廖化无论如何打门叫喊,门内均无动静。 廖化知事已难回,绝望地转回身,面向东南,双膝一跪,“哇”地大哭起来。 “君侯!君侯啊!君侯啊!刘封当杀!您可要挺住啊!君侯,廖化这就奔西川,哪怕累死,必搬来救兵!您定要挺住!挺住啊!君侯!” 廖化随即抹泪起身,一跃上马,怒恨交加地对着门内大骂。 “刘封!你好大狗胆!竟敢如此胡为!你等着!汉中王必杀你狗头!” 廖化骂过,立即催马而去。 堂内,刘封神色极度不安,来回踱着。孟达只看着他,也不言语。 此时,刘封终于忍不住内心慌乱,开口叫道。 “廖化已往西川。今不救关公,若义父怒而杀我,如之奈何?” 孟达听了,阴险地一笑,然后说。 “将军不让廖化去西川,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刘封一听,立即一横心,大叫。 “传令!火速封闭四门!拿住廖化!” 此时,廖化已立马城门口。 城门也正在打开。 这时,传来急急的马蹄声和传令声。 “刘将军有令:封闭四门!拿住廖化!” 廖化一听,大惊。 未等守卫关门,廖化“唰唰”两枪剌倒守卫,纵马飞奔出了城。 没有拿住廖化,刘封脸色阴沉,惴惴不安。 孟达见了,劝了起来。 “将军休急,此事尚可徐图。” 刘封听了,十分恼怒,挥着手大吼起来。 “徐图?如何徐图?不救关公,还要拿廖化,义父岂能容我?” 孟达听了,冷冷一笑。 “今天下三分,离了蜀,还有魏、吴。将军何必多虑?” 刘封一听,勃然大怒,一把揪住孟达领口。 “你、你要我投敌?” 孟达并不慌张。他推开刘封的手,盯着刘封。 “事已至此,你还能如何?” 刘封一听,照着自己的头连击了几拳,便“嗨”地猛叹一声,抱着自己的头,蹲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第三十九章 困麦城夜梦奇事(下) 第三十九章 困麦城夜梦奇事(下) 关羽久困麦城之时,诸葛瑾往见孙权,请缨招降关羽。孙权拿不定主意,立即召吕蒙计议。 吕蒙匆匆进了帐,问道。 “吴侯召臣,不知何事?” 孙权先示意吕蒙坐了,然后才开了口。 “吕爱卿,适才诸葛瑾来见孤,称关羽神勇,若能召归东吴,便可放马过江,逐鹿中原矣。爱卿以为如何?” 吕蒙一听,顿露兴奋之色。 “若得如此,乃东吴大幸也!不知吴侯意下如何?” 孙权听了,神色犹豫,不无忧虑地说。 “当初,孤遣诸葛瑾往荆州,欲与关羽结秦晋之好,关羽欺孤,甚是无礼!” 吕蒙听了,以为孙权不肯召降关羽,立即开了口。 “吴侯,今关羽身陷绝地,不可与当年同日而语呀!此时往召,若能归东吴,吴侯必将雄视天下矣!” 孙权听了,叹了口气。 “孤非不愿,只恐不能啦。今若能召归关羽,孤当不计前嫌,重结秦晋之好。但恐者,关羽不肯也!” 此时,孙权仍不甚有信心。 吕蒙听了,立即鼓动起来。 “吴侯既有此意,何不遣诸葛瑾一试呢?” 孙权听了,想了好一会儿,才默默点了点头。 关羽梦后,便一直为梦境困惑。次日,他给关平讲了夜来梦中之事。关平听了,也很困惑,问道。 “父亲从未有过麦城之誓?” 关羽听了,语气肯定,立即说。 “从未有过。” 关平听了,想了想,又提出了问题。 “为何是貂蝉提及此誓呢?父亲可曾见过貂蝉?” 关羽听了,点点头说。 “见过。” 关平一听,立即又问。 “那,父亲可曾与貂蝉有誓?” 关羽听了,轻轻摇着头,但仍在回忆。 关平见关羽摇头不止,又提出了一种假设。 “此次是在梦中,当年会否也在梦中呢?” 关羽听了,一下想起来了。 “对!当年诛了吕布,我便做了一个怪梦。” 关平听关羽说做了一个怪梦,连忙问。 “噢?甚么梦?” 关羽回忆起了当年的梦境。 梦中,关羽在帐中夜读兵书。 突然烛光摇曳不止,凄厉的“呜呜”声萦绕帐中。 关羽一惊,立即惊异四顾。 在惨惨阴风中,貂蝉款款飘入帐中。 关羽见了,大怒,指着貂蝉怒吼起来。 “大胆贱人!敢夜闯我帐!” 貂蝉听了,不仅不怪不怒,反而嫣然而笑,柔声说道。 “将军休要动气。貂蝉今生,注定与今世英雄有缘,今我不嫁与将军,便死于将军。是嫁是死,全凭将军裁夺。” 关羽听了,立即正色道。 “我既不娶你,也不杀你,你且去吧!” 貂蝉听了,仍嫣然而笑。 “我已说过,我注定与今世英雄有缘,我不嫁便死,已无处可去。” 此时,关羽已神色平静了,听了貂蝉之言,好言劝道。 “天下之大,去处甚多。我不愿娶你,也无由杀你,你且去吧!” 貂蝉听了,不再笑,郑重地对关羽说。 “将军不愿娶我,也不忍杀我,必对天盟誓方可。” 关羽听了,反倒觉得好笑,说道。 “我与你本无瓜葛,为何要对天盟誓?” 貂蝉听了,仍神色郑重地说。 “冥冥之事,不便道与将军。将军权当救我,盟誓一回,如何?” 关羽听了,心中暗想。 “我既不娶你,又不杀你,诸事不涉,盟誓一回又何妨?” 关羽想罢,对一直望着他的貂蝉说。 “也罢,我便盟誓一回,省得你再纠缠。我若娶你杀你,便绝于麦粒之城。” 貂蝉听了,郑重地点了点头说。 “好。将军之誓,不可轻忘!” 关羽听了,心中全然不当回事,说道。 “好。我已盟誓,你且去吧!” 貂蝉听了,却未即去,又开了口。 “好。貂蝉谢过将军!貂蝉行前,还有一事相求。” 关羽听了,又问。 “何事?” 貂蝉色平静地说。 “将军不忍杀貂蝉,便杀一下貂蝉之影子吧,以全貂蝉之愿。” 关羽一听,颇觉荒诞,问道。 “杀影子?” 貂蝉听了,点了点头道。 “对,仅杀影子。” 关羽听了,心中又想。 “平常行走,常踩他人之影子,却从未伤及他人。今貂蝉请杀影子,定不伤她,且遂了她之愿吧,省得她总不离去。” 关羽想到此,便答应了貂蝉。 “这倒无妨。不过,此事之后,你当即去,如何?” 貂蝉听了,点头道。 “好。一言为定。” 貂蝉应了。 关羽随即起身,拔出佩剑,在貂蝉的影子上轻轻划了一下。 令关羽意想不到的是,他的剑刚从貂蝉影子上轻轻划过,立即听到了“砰”然倒地的声音! 关羽回头一看,大吃一惊。 貂蝉已倒在地上,身首分离。 关羽回忆完梦境,神色平静地说。 “因是一梦,貂蝉也非我所杀,日久便将此梦忘了。” 关平听了,却面带疑色道。 “父亲梦中,曾言及‘麦粒之城’。今正身陷麦城,恐有不祥啊!” 关羽听了,笑了起来。 “梦中之事,岂可为凭?我儿休要狐疑。” 关平听了,也笑了笑,但脸上的阴影却挥之不去。 日间,关羽正在察看右臂箭伤。 虽然崩裂不久,但裂口已愈合。 关羽试着去按箭伤处,并不见疼痛。关羽顿时露出了喜色。 “华神医之药,的确非凡!” 关羽心中赞道,又挥起了手,且越挥越快,越挥越猛,仍动止自如。关羽禁不住喜形于色。 “好!我创口已愈,东吴鼠辈,其奈我何?” 关羽高兴地想着。 这时,关平神色痛苦地匆匆进来,又匆匆向内屋跑去。 关羽见了,有些诧异。他停止挥臂,又穿好衣服。 不久,关平便从内屋出来了。 关羽看着关平,关平面色异常。关羽急忙关切地问。 “我儿面色青黄,可是病了?” 关平听了,故作轻松地笑着说。 “孩儿无病,只是肚子微感不适。” 关羽一听,更为关切,忙问。 “可是冒肚?” 此时,关平仍捂住隐隐作痛的肚子。他点了点头说 “有点儿。” 关羽听了,顿现急色忙问。 “可知为何?” 关平正要回答,又忍不住赶紧住内屋跑。 关羽见状,顿生焦虑,情不自禁地踱了起来。 片刻之后,关平又从内屋出来了。 关羽一见,急忙问。 “我儿冒肚不已,可知为何?” 关平肚子仍痛,但他却佯作无事,随口道。 “恐是吃了麻苕所致,父亲勿忧。” 关羽不知麻苕,一听更急。 “何谓麻苕?为何至此?” 关平见关羽急切如此,连忙解释。 “父亲勿忧。麻苕即苎麻之根,其状如苕。此地之民,逢灾便挖来充饥。” 关羽听了,仍神情急切,急忙又说。 “既如此,为何冒肚?” 关平见关羽仍情急不安,又解释道。 “据此地之民讲,麻苕性极凉,食之必冒肚。然只须停食,冒肚即不治而愈。” 关羽听了,这才放心了些,又问。 “食麻苕者,都有何人?” 关平见问,只好据实以告。 “我军缺粮,除父亲未食,其余将士皆食。” 关羽一听,大惊道。 “今我深陷孤城,援军未至,尽皆病倒,如何可以?” 关平听了,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 “今军中无粮,又值隆冬,不食麻苕,便无可食之物。父亲匆忧……” 关平刚说到此,腹中便一阵“哗哗”乱响。他又赶紧向内屋跑。 关羽见了,神情一下凝重起来,心中颇为焦虑。 “今我深陷重围,将士却尽皆如此,其情岂不堪忧?” 过了一会儿,关平又从内屋出来了。 关羽见了,急忙开了口。 “我儿且歇着,待我往营中看看。” 关羽说完,便往外走。 关平急忙跟了上来。 “父亲,还是孩儿陪您一道去吧!” 关羽听了,关切地问。 “你行么?” 关平听了,点了点头说。 “行。” 关羽与关平来到营中。 营中将士或坐或躺,神色萎靡,仍不时有人惶惶然往帐外跑,显然冒肚之情甚为严重。 关羽见了,神色颇为不安。 关羽与关平又来到城楼。城楼下,有将士候着。见城楼上有将士匆匆跑下来,城下候着的将士便立即补上楼去。 关羽见了,神色更加不安,当即说道。 “如此,还如何御敌?” 关羽说完,又转对关平说。 “传令,停食麻苕!” 关平一听,急忙道。 “父亲,停食麻苕,便无可食之物呀!” 关羽立即下令,且语气坚决。 “杀马!” 关平一听,却急了。 “父亲,我军深陷重围,战马如何杀得?” “将士不堪,留马何用?杀!” 关平只好领令。 “是!” 关平领令后,又立即传令。 “君侯有令,停食麻苕!杀马充饥!” 城楼上下的将士听了,一阵欢呼。 “好!谢君侯!” 关羽与关平巡视回到民宅,关平腹中又一阵“哗哗”乱响。他赶紧向内屋跑。 关羽见关平急状,暗暗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一小校便进屋来报。 “报!诸葛瑾到城外,求见君侯!” 关羽闻报,顿现恼色,怒道。 “此时他来,必是说降,不见!” “是!” 小校转身欲去。 刚从内屋出来的关平立即开了口。 “慢!孩儿以为,父亲当见。” 关羽听了,仍神色恼怒,反问关平。 “彼来说降,见之何益?” 关平虽见关羽恼色不减,还是继续开了口 “父亲,东吴最惧者,曹操也。今曹操亲率四五十万大军,屯于摩陂,却按兵不动,分明是等吴、蜀鹬蚌相争,以坐收渔人之利也。东吴有识之士,必虑及此。此时遣人修好,亦未可知也。” 关羽听了,想了想,才开了口。 “好吧,放进城来!” 诸葛瑾神色有些不安,在门口迟疑了一下,才迈步进了屋。 诸葛瑾一进屋,便急忙低头施礼。 “诸葛瑾见过君侯!” 关羽一直盯着诸葛瑾,面色冰冷,此时才开了口。 “罢了。看坐!” 诸葛瑾不敢仰视关羽,仍低着头,忙说。 “谢坐!” 诸葛瑾坐了,接过献茶。 关羽这时开了口。 “先生此来,不知何意?” 诸葛瑾只抬头看了关羽一眼,便立即盯着手中茶碗。 “今奉吴侯命,特来劝谕君侯。今君侯身困孤城,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危在旦夕。可否效当年投曹操事,归顺东吴?” 关羽听了,正色而言道。 “当年,有二位嫂嫂相随,我恐嫂嫂失依罹难,方栖身曹营。我本解良武夫,蒙吾主以手足相待,安肯背义投敌国?今若城破,有死而已。吾岂惧哉?” 诸葛瑾见话不投机,有些情急,急忙说。 “君侯休怒。吴侯欲与君侯结秦、晋之好,同力破曹,共扶汉室,别无他意!” 虽然诸葛瑾不敢仰视,但关羽仍紧盯着他,冷冷地说。 “若东吴欲修吴、蜀之好,尚可再言;若东吴欲关某归降,则休要罗嗦!” 关羽说着,已怒形于色。 诸葛瑾见了,急忙开了口。 “君侯!今势危矣!何必执迷如是?” 关羽听了,愤然而起,吼道。 “玉可碎而不改其白,竹可焚而不毁其节,纵我身殒,亦可垂名竹帛也!汝无复多言,请速出城!吾誓与孙权决一死战!” 左右立即去推诸葛瑾。诸葛瑾仍不死心,边退边叫。 “此乃存身良机,君侯三思啊!” 此时,关平大怒,拔剑而前,揪住诸葛瑾领口吼道。 “汝敢说降,何等大胆?此乃辱我父子也!” 关平说着,举剑欲砍。 关羽见了,急忙止住。 “平儿不可!其弟在蜀,佐汝伯父。今若杀之,必伤其兄弟之情。任其去吧!” 关平听了,一把搡开诸葛瑾。 诸葛瑾踉跄倒地,连爬带滚,狼狈而逃。 诸葛瑾逃回,立即去禀报孙权。 “吴侯,关公心如铁石,不可说也!” 孙权听了,既不惊,也不怒,反而语带赞叹道。 “真忠臣也!” 孙权叹毕,又顾谓帐中文武道。 “众卿,似此如之奈何?” 众文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作答。 孙权见了,难掩失望之情。 廖化去上庸搬兵,转眼十日已过,却杳无音信。 此时,关羽心中已知,定是刘封怀恨,不肯发兵。 此时,困之愈久,城中愈难,关羽难掩焦虑之色。 众人见了,亦神色凝重。 “按理,廖化五六日当还。今已过十日,仍无音讯,上庸救兵,恐无望矣!” 关羽似自语,又似对众人言。 众人闻后,无人出声。 关羽见了,焦虑不减。 关羽逾十日无援兵到来,孙权却大喜,立即聚文武于帐中,计议破关羽之事。 “我围关羽,已逾十日。众卿可有破敌良策?” 孙权问后,众文武面面相觑,这令孙权颇感意外,喜色顿失。 吕范见无人作答,出班相请道。 “吴侯,臣请卜其休咎。” 孙权听了,看了看众文武。 众文武仍无人言语。 孙权才转对吕范开了口。 “好吧。” 吕范从袖中取出卜签,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掷卜签于地。 卜签散落一地。 吕范左审右视。 孙权疑惑地注视着吕范。 众文武也一齐看着吕范。 吕范审视毕,抬头向孙权,开口道。 “吴侯,得‘地水师’卦,更有玄武临应。” 孙权不明卦意,仍露困惑,问道。 “主何休咎?” 吕范见孙权问,急忙答。 “主敌远遁。” 孙权听了,转对吕蒙问道。 “吕爱卿,敌将远遁,卿何以应之?” 吕蒙一听,笑了。 “吴侯,卦象正合臣之机也!臣早已遣朱然、潘璋,率兵预伏以应。此番,关公纵有冲天之翼,也难逾我罗网矣!” 吕蒙虽心信满满,孙权听了,仍不甚放心。 “吕爱卿,若关羽远遁,其患大矣!” 吕蒙听了,仍信心十足。 “吴侯放心。臣料关羽兵少,必取小路而逃。麦城正北,有险峻小路,关羽逃必经此。臣已遣朱然,率精兵五千,伏于城北二十里险处。关羽军至,不可与战,只宜尾随追杀。关羽必无战心,速逃临沮。临沮更险。臣已令潘璋率五百精兵,伏于更险处,与朱然夹击,关羽必擒矣!” 孙权虽疑虑稍释,但仍不甚放心。 “如此甚好。只是潘璋仅领兵五百,其势恐太弱吧?” 吕蒙听了,又笑了笑。 “吴侯勿忧。此地一夫挡关,万夫莫开。再多用兵,便无地施展了。吴侯可遣大军,猛攻麦城,只留北门,供其逃窜。若关羽出北门,必为我擒矣!” 孙权听了,未再多说,又转对吕范开了口。 “卿再卜一卦,如何?” 吕范得令,又从袖中取出卜签,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掷签于地,再反复审视良久,才开了口。 “吴侯,敌将投西北而走,亥时必然就擒。” 孙权听了,舒了口气,才笑了起来,转问吕蒙。 “吕爱卿,亥时,关羽将到何处?” 吕蒙听了,面露喜色,答道。 “正值临沮。” 孙权一听,哈哈大笑道。 “果然合吕爱卿之谋!此乃天灭关羽也!” 第四十章 踏上此路,关羽休想走脱!(上) 第四十章 踏上此路,关羽休想走脱!(上) 次日,孙权用吕蒙之计,发大军猛攻麦城。 平静十余日后,吴军突然猛攻,令城中顿时紧张起来。 关羽频频接到告急,正在低头思考应对之策。他虽表面平静,心中却十分焦急。此时,他心中想道。 “四门守城之兵,均不足百人,怎敌孙权十多万大军猛攻?即便守得一刻,也很难守过一日,如何是好?” 关羽虽有勇有谋,此时也束手无策。 这时,一小校匆忙进来,神情惊慌地报道。 “报!君侯!东吴人马,猛攻南门!” 关羽得报,心中虽然咯噔一下,神情还算平静,他立即传令道。 “好。令周仓坚守!” 小校见关羽神色平静,不急不乱,他的神情也平静了不少,立即领令。 “是!” 小校刚去,一守兵又匆忙进来,惊慌不已地报道。 “报!君侯!吴兵猛攻东门!” 关羽得报,略有震动,但他仍不急不乱,平静地问。 “我军如何?” 守兵见关羽神色平静,不急不乱,紧张情绪也平静了些,急忙道。 “小将军正指挥力战,暂时无虞。” 关羽听了,神色稍安,对守兵说。 “好。令关平死守!” “是!” 守兵领令刚去,王甫又神色急切地进来了。一见关羽,王甫急忙报道。 “君侯,吴兵攻西门甚急,赵累已抵敌艰难,如何是好?” 西门无守将,只有督粮官赵累领兵。关羽一听,顿时有些急了,忙说。 “走!待我去看看!” 关羽说完,大步出了门。 王甫急忙跟上。 在城外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中,关羽急步登上了城楼。 关羽登楼一看,城外吴兵,人山人海,惊天动地地喊杀着,一拨又一拨地向城门冲击。 待吴兵冲到城门外,赵累便指挥守兵一齐放箭,射住城门。 吴兵近不得城门,只好又退回去。 关羽见了,神色严峻,心中暗想。 “此门守兵,仅百来人,箭也有用完之时,若吴兵照此攻下去,此门还能守多久?” 关羽心中想着,禁不住焦急起来,对紧随身边的王甫说。 “吾深悔昔日不听公言,至有今日之危。吴兵似此猛攻,此城早晚必破,我将如何?” 王甫听了,万般无奈,面色绝望,连连摇头道。 “今日之事,虽子牙复生,亦无力回天矣!” 说话间,关平一脸急色,匆匆奔了过来,神色急切地对关羽说。 “父亲,吴兵攻势太猛,我军之箭,今已不多,此城恐将不保!可否暂弃,先入西川,整军再来?” 这时,城外喊杀声又起,吴军又发起了一波攻击。 关羽见了,大怒,吼道。 “东吴鼠贼,竟敢如此欺我!打开城门,待我杀退贼兵!” 关平见关羽要开门出战,大惊,立即劝道。 “父亲!您箭创未愈,不可出战啦!” 王甫见了,也立即劝道。 “是啊,君侯!您不可出战啦!” 关羽听了,立即道。 “城小兵少,箭将用尽,不杀退吴兵,怎能解围?” 公平听了,立即道。 “必欲如此,也当我去!” 关平说完,立即提刀下楼。 关羽见了,立即叫住了关平。 “我儿且慢!汝不足以震慑吴军。待为父亲自去!” 关羽说完,提刀了下楼。 城门开了,关羽提刀纵马,杀出城去。 这一声惊呼,在吴兵听来,不止惊雷! 城外吴兵见关羽杀出城来,无不大惊,喊杀声立止,一个个呆呆地望着。 突然,吴军中有人大喊了一声。 “不好!关羽来了!” 这一声惊呼,在吴兵听来,不止惊雷! 城外吴军,顿时炸了窝!无论将士,一个个神色仓惶,惊呼着“关羽来了!”拼命往回逃! 远处,孙权与吕蒙正在向麦城观望。突闻“关羽来了!”的惊呼声动地而来,大吃一惊,急忙四顾,只见吴兵狂呼逃回,却不知关羽在何处。二人顿时面露惊色,相顾无言。 孙权身边众文武,也无不大惊。 关羽见吴兵回逃,也不追杀,又调转马头回了城。 关羽回城后,又重新登上了城楼。 城外,吴军虽未再攻,但仍然将城围得水泄不通。 关平见敌军不敢再攻,便对关羽说。 “父亲,今吴军未攻,正可整军,以备突围往西川。” 关羽神色冷峻地看了一会儿城外敌军,才开了口。 “待我再看看。” 城外远处,孙权与吕蒙此时正在遥望城中动向。 吕蒙见关羽上了城楼,顿时兴奋起来,欣喜地叫道。 “吴侯!关羽登楼了!” 孙权一听,也高兴起来,但他并未见关羽在何处,连忙问。 “在何处?” 吕蒙见孙权尚未看到,急忙抬手一指。 “诺,在那儿。” 孙权顺着吕蒙指向,观望起来。 孙权身边文武,也在欣喜观望。 孙权看见,关羽正在城楼上向城外观望,顿时大喜,急忙转对吕蒙说。 “吕爱卿,此前我攻城甚急,关羽登楼观望,定是城中紧急。爱卿当速速传令!加紧攻城!” 众文武听来,也兴奋地说。 “是啊,吕都督!当加紧攻城啦!” 吕蒙仍神色欣喜,听了却说。 “吴侯!当传令停止进攻!” 孙权见吴军攻势甚猛,眼看城破,正在高兴,突闻吕蒙要他传令停止进攻,大为惊异,急忙问道。 “甚么?眼见麦城将破,如何反要停攻?” 一边的张昭听了,也十分诧异,接过孙权之语问道。 “吕都督,您这是为何?” 孙权身旁的其他文武,也都惊异地望着吕蒙,纷纷叫起来。 “大都督!使不得呀!” “麦城将破,为何停攻?” 虽然人人不解,吕蒙却神色自若,反问孙权。 “吴侯,关羽之勇,不仅南山一战可见。适才,仅一声“关羽来了!”的惊呼,我军便仓惶溃退。关羽之威,竟至于此!此时若攻破麦城,谁可拿下关羽?” 孙权一听,一下愣住了。 张昭与孙权身边众文武听了,全都愣住了。 吕蒙见了,又笑了笑开口道。 “此时若城破,关羽必杀出重围而去!只有陷关羽于绝境,我方稳操胜券!吴侯以为如何?” 孙权听了,仍不解吕蒙之意,急忙问。 “如今,关羽粮尽援绝,残兵多伤,又值孤城将破,不正是绝境么?” 众文武听了,也都一齐望着吕蒙,纷纷问道。 “是啊!这不正是绝境么?” 吕蒙听了,连连摇头说。 “非也!非也!” 张昭听了,急忙问。 “吕都督所言绝境,当是如何?” 孙权听了张昭问,疑惑地望着吕蒙。 众文武听了,也一齐望着吕蒙。 吕蒙见了,笑了笑说。 “吴侯,诸位,今关羽登楼,见我势大,麦城必破,必然远遁。待其遁入深山,进退无路,方是我致胜之良机也!当此进退无路之时,关羽纵有冲天之翼,也休想突围而去!” 孙权一听,完全明白过来,连连点头称是。 “是是是!快!快快传令!停止进攻!停止进攻!” 眼看麦城将破,吴军却突然停止了进攻,令关羽与众人都颇感纳闷。此时,关羽心中暗想。 “眼看城破,吴军竟停攻,这是为何?适才我杀出城去,对吴军震慑甚巨,难道吴军惧我之威?” 关羽想到此,自己都摇了摇头。 “我露不露面,雄威无异。吴军停攻,当与此无关。如此,吴军突然停攻,到底为何?” 关羽仍在想着。 关平见关羽久久无语,颇感困惑地开了口。 “父亲一登楼,吴军便不攻了,这是为何?” 关羽也困惑地望着城外吴军。见吴军虽停进攻,却未撤去,关羽面带狐疑开了口。 “吴军如此,许是观我动静吧。” 困惑的关羽像是自语,又像回答关平。 关平听了,仍困惑不已,忙说。 “眼看麦城将破,纵要观我动静,也无须停攻呀?孙权如此,必有阴谋!” 关羽听了,也十分困惑,仍看着城外吴军说。 “是啊。吴军如此,的确蹊跷。然若说阴谋,城之将破,何须阴谋?” 关平与众人听了关羽之言,也无人能答。 关羽与众人都不解吴军突然停止进攻之意,但敌军停攻,危急得解,也使众人神色轻松了不少。 关羽也没想出吴军为何停止进攻之答案,见危急暂解,便转而向北,大步向北门走去。因为此前东、南、西各门都在报警,独北门未得警报,他便想去看看。 关平、王甫、周仓等人见关羽望北门而去,立即跟了上去。 关羽率关平、王甫、周仓等人,急步登上北门城楼。 关羽一看,顿时一怔。 此处与东、南、西三门迥异。城外敌军并不多,也未攻击。关羽又抬眼看了看城外连绵不绝,高耸入云群山,当即想道。 “东吴猛攻东、西、南三门,独留此门,原是想逼我入深山。” 关羽想到此,心中暗暗一笑道。 “纵是逼我入深山,东吴鼠辈又其奈我何?” 关羽想到此,转对众人开了口。 “北门敌军不多,可从此门突围而出。” 关平登楼后,见吴军独留北门不攻,又见北门外高山深豁绵延,顿时心想。 “吴军如此,原是有诈!” 王甫登楼后,看了看城外吴军,便看着城外层峦叠嶂,茫茫无际的崇山峻岭,心中顿时一惊,暗想道。 “吴军独留此门,原是有诈!” 王甫正想着,关羽开了口。 听了关羽之言他,王甫立即阻止。 “君侯不可!吴军猛攻东、南、西三门,独留北门,必然有诈!此前,吴军临城破却停攻,其意也在逼我出此门。” 关平听了,立即附和。 “父亲,王司马之言极是!父亲您看,北门之外,皆为崇山峻岭,易伏难行,有如当年华容道。吴军临城破却停攻,便是想将我逼进险山深豁。父亲,断不可去呀!” 关羽听了二人之言,犹豫不语。 王甫见了,又立即说。 “是啊,君侯。东吴深惧君侯神威,恐破城后君侯杀了出去,故临城破而停攻。如此看来,欲逼我进险山深豁,困住我手脚,便是吕蒙之如意算盘。” 关羽听了,并未答话。 关平继续向北而望,又指着城外层峦叠嶂,目不能尽的崇山,对关羽说。 “父亲,王司马之言有理呀!” 此时,一向很少言语的周仓,也开了口。 “是啊,君侯。向北一路,险不可言,断不可去呀!” 对众人之言,关羽未置可否,却转头向远观的几个土人招了招手。 几个土人见了,走了过来。 关羽指着北门外崇山,问土人。 “山中可有道路通西川?” 土人见关羽问,立即答道。 “有。只是崎岖难行。” 听了土人回答,关羽又问。 “与行大道相比,走山路可省多少时日?” 几个土人齐答。 “慢则五七日,快则**日。” 关羽一听,又望了一眼城外崇山峻岭,才开了口。 “好。谢过诸位!” 关羽言罢,便下了楼。 关羽与王甫、关平、周仓等回到民宅,关羽即下令。 “杀几匹马,今夜饱餐,出北门往西川!” 关平一听,急忙道。 “父亲,已无马可杀。” 关羽听了,怔了怔才说。 “如此,便轻装简行!” 王甫一听,急忙阻止。 “君侯!小路易伏难攻,断不可行呀!” 关羽听了,抚着王甫的肩,神色凝重,热泪盈盈,黯然道。 “百余伤号,随行不便。烦司马与周仓,率之固守此城。我知小路有伏,崎岖难行,然可少行**日,能早解司马望援之渴。” 王甫听了,顿时泪如泉涌,跪倒在地。 “君侯休以我等为念!我等将誓死守城!纵是城破,身不降也!望君侯万勿从小路!” 关羽之泪,此时也夺眶而出。他双手扶起王甫,两手轻轻拍着王甫的肩。 “我知吕贼诡计,然小路可省时日,虽有埋伏,吾岂惧哉?” 关平听了,已明关羽之意,心中暗想。 “原来,父亲已知吕蒙诡计。道破的鬼,不吓人。如此,我便放心了。” 关平想着,没再说甚么。 王甫却终是不忍。听了关羽之言,他又伏身在地,大哭起来。 “君侯休以我等为念!万不可轻身涉险啦!” 关羽见了,又扶起王甫,含泪说。 “我已愧对司马,岂可再令司马悬望?我意已决,望司马静候我佳音!” 王甫见关羽为省时日,决意涉险从小路,只好一再相嘱。 “君侯于路,万望保重!万望保重啊!” 王甫此时,已泣不成声。 关羽也十分不舍,懊悔地说。 “我不听公言,害公如此,悔愧难当啊!” 关羽言罢,一下跪在王甫面前。 王甫一见,大惊,赶紧扶起关羽。 “君侯!这如何使得?自古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君侯休再自责,于路小心才是,万望君侯保重!” 此时,宅中众人无不饮泣。 入夜,关羽即率少许人马,出北门上路了。 一路上,关羽一马当先,关平断后,领着人马疾行在山路上。 关羽等人所行之路,群山巍巍,林木森森,在昏暗的夜色中犹为阴森恐怖。但是,此时关羽既不畏险,也不惧伏。他一心想的,是如何早到西川,以搬兵杀回麦城,救出王甫与周仓,再夺回荆州。 此时,关羽提刀在手,催马急行,也随时警惕四顾。 断后的关平,也面色机警,随时转头后看。 此时,孙权与吕蒙正静坐帐中,因未知关羽动向,二人神色也不轻松。 “吕爱卿,若关羽知我留北门不攻是计,不出北门,如何是好?” 孙权忧心忡忡地问吕蒙。 吕蒙听了,笑道。 “吴侯放心。关羽自恃神威,向轻东吴。彼虽知我是计,亦会出北门而行。至今。我步步胜关羽,便是以其傲,致其失也。” 吕蒙话音刚落,一小校匆匆而来,入帐报道。 “吴侯,关羽已率少许人马,投西北而去。” 孙权闻报,神色一下轻松了。笑对吕蒙开了口。 “关羽投西北而去,果如卿所料也!” 吕蒙听了,也信心满满,欣喜道。 “关羽自恃神勇,明知有伏,偏走小路。臣正是以关羽之傲,促成其失也!” 孙权听了,起身举杯,一饮而尽,兴奋地说。 “好!擒关羽之时已到!今夜,孤便在此静候!” 此前,朱然已奉令率人马伏于林中。此时,他正紧盯着林外小路。 小路上,探马一骑飞马而来。 朱然见了,顿露兴奋之色。 探马奔到朱然跟前,滚鞍下马,小声报道。 “将军!关羽已投西北而来!” 朱然闻报顿喜,急忙道。 “好!有多少人马?” 探马道。 “仅百余人。” 朱然听了,高兴莫名,挥手叫好。 “好!我已设下步步陷阱,叫他休想逃脱!” 朱然兴奋地说完,又转对众人下令。 “汝等在此设伏,待关羽来时,乱箭将其射死!” “是!” 听了众人齐答,朱然更是得意,乐不可支道。 “关羽,你英雄一世,今日便是你死期!” 夜色沉沉,山深林密,四野寂静。 山路上,关羽率军,继续悄悄前行。 林中,埋伏的吴军张弓搭箭,紧盯着山路上急急而来的关羽一行。 一个吴军偏将也紧盯着山路上急急而来的关羽一行,慢慢举起了右手。 山路上,关羽手提大刀,双目随时机警环顾,领军急急前行。 林中,埋伏的吴军人人张弓搭箭,个个神色紧张。 吴军偏将也神色紧张的盯着。见关羽一行进入了伏击圈,立即将右手有力地劈下,大喊一声。 “放箭!” 顿时,乱箭“嗖嗖”齐发! 关羽早已知道,吕蒙逼他走此路是计。一路行来,他都格外谨慎。此时,突闻林中传出“放箭”的喊声,立即大吼。 “防箭!” 随行将士闻令,立即将盾牌面向两侧而立,人则躲在中间。 乱箭射在盾牌上,“砰砰”直响。 林中,吴军不断地从箭囊中取箭再射。 山路上,关羽的人马仍躲在盾后防箭。 林中,吴军的箭囊渐渐空了。 山路上,吴军的乱箭渐渐稀疏了。 林中,吴军的箭囊一个个空了。 吴军没箭了,纷纷望着偏将。 偏将见了,一挥手。 吴军便纷纷后撤了。 林中,朱然在急切地等着。 偏将领着人马奔来了。 朱然一见,立即小声问。 “关羽如何?” 偏将立即答。 “关羽一行,已进我伏击圈。我等直到将箭射完,也不闻路上关羽动静,才撤了回来。” 朱然一听,大喜道 “如此说来,那关羽等人,已尽死乱箭之中?” 偏将没去路上查看,不敢断言,只好应道。 “许是如此吧。” 朱然一听,喜色顿消,忙问。 “如何是‘许是’?难道你没去路上查看?” 偏将自知错失,不敢言语,只慌乱摇头。 朱然见了,大怒,抬手就给了偏将一耳光,骂道。 “蠢货!” 林中复归了平静。 关羽仍机警地观察了一会儿,才挥手小声喊。 “继续前行!” 人马得令,又继续向前了。 继续行进中,关羽仍警惕四顾。 断后的关平,也频频回身向后,目光机警搜寻。 关羽率军,行至一处山凹。 一看四周皆山,关羽顿露警色,立即小声传令。 “小心有伏,准备迎战!” 关羽话音刚落,四周金鼓齐鸣,杀声大震,火把遍起。 关羽身后人马,顿时一阵慌乱。 关羽见了,立即大吼。 “大家休慌!紧随我后!” 这时,前方突然杀来一彪人马。 关羽神色冷静,紧盯敌军。 朱然骤马挺枪,大吼而来。 “关羽!朱然在此!快快投降,免汝一死!” 关羽大怒,也不打话,拍马舞刀,便杀了过去。 朱然知关羽厉害,但不知关羽究竟有多厉害。他挺枪上前,关羽便“呼”地一刀劈来!朱然立即举枪遮挡。只听“当”的一声,朱然从臂至腰,一阵酸麻! 朱然顿时胆战心惊,回马便逃。 关羽正待追赶,被赶来的关平叫住。 “父亲小心!此贼交手便逃逃,意在诱我!” 关羽听了,恼恨地说。 “吾知矣!此等鼠辈,吾岂惧哉?” 关羽说着,拍马追杀而去。 关平见了,急忙招呼人马紧随。 “快!跟上!” 关羽一路追赶朱然,来到一个山坡。山坡道路崎岖难行,人马行速慢了下来。 垫后的关平神色机警,回头细看。 坡下黑影憧憧,见首不见尾。 关平大惊,急忙驱马上前,追上关羽,禀道。 “父亲,后面有大队吴军尾随!” 关羽听了,立即嘱咐关平。 “休慌!汝垫好后。彼不攻,我不理!” 关平一听,仍显不安,忙说。 “若前路有阻,尾随吴军再攻,我腹背受敌,岂不危矣?” 关羽听了,淡淡一笑道。 “东吴鼠辈,除施诡计,其奈我何?汝垫好后即可,不必介意!” 关平听关羽如此说,只好领令。 “是!” 关平领令,又回马向后而去。 朱然摆脱了关羽追赶,仍心有余悸地想。 “我本想在山凹击杀关羽,建一奇功,没成想关羽如此厉害,反而险些害了我性命!都督令只堵不战,良有以也!我当谨遵都督之命才是。” 关羽继续率军前行,来到一小路口,突闻鼓声大作。 关羽闻声,勒马惊异四顾。 其时,只见四周火把齐明,喊杀冲天,大队吴军,堵在前方。 关羽身后,随行人马人人惊恐,顿时大乱。 关羽见了,大喊。 “大家休乱!紧紧随我!” 随行人马听了,这才稳住了阵脚。 此时,关羽抬眼望前路。 前路火把一片,不计其数,望不到头。 关羽又回望身后。 身后也遍是吴军火把,一直延向山嘴。 关羽意在投西川,不想与吴军计较,见前后尽是吴军,只好率人马投一侧小路而去。 关平垫后来到小路口,见吴军只堵在前路,并未杀来;身后尾随之吴军,也随而不攻。关平顿生疑色,心中暗想。 “吴军堵而不攻,必在逼我入其圈套。我当立即提醒父亲才是。” 关平想着,急忙驱马向小路追去。 关平追上关羽,急忙开了口。 “父亲,适才孩儿自后上来,在小路口见一怪状。” 关羽闻言,急忙问道。 “见何怪状?” 关平听了,仍面带疑色说。 “小路口吴兵,只堵前路,并未杀来,尾随之吴军,也随而不攻,似有逼我走小路之歉。” 关羽一听,沉思起来。 关平见关羽并无反应,又忧心忡忡开了口。 “父亲,从吴军留出北门不攻、朱然诱我至此,到小路口只堵不战,孩儿已觉到,吴军必有大阴谋,正在诱我入其圈套,我不可再走此路!” 沉思中,关羽点了点头。 “我儿所言有理,待我再杀回去,将其杀散!” 关羽调转马头,又领军原路而回。 关羽领军转过一个山嘴,便见朱然领着吴军,蜂拥而来。 关羽急忙勒住马,转头对关平开了口。 “我儿说吴军只堵不战,意在逼我走小路。现吴军已攻来,恐非汝所想也。” 关平一听,急了,忙道。 “不!吴军现在攻来,正是因我已走小路,追来堵我,令我腹背受敌!” 关羽一听,笑了。 “纵是如此,凭我父子手中大刀,吴中诸将,谁能堵我?身后朱然,岂能截住?” 关平听了,却忧色不减,说道。 “父亲,娘生前屡言,不轻敌,便无敌。今我身处险境,父亲当更加谨慎才是啊!” 关羽听了,神色郑重地拍了拍关平的肩。 “为父自当谨慎。然王甫、周仓,率伤号困守孤城,引颈望援,我岂能拖延时日?” 关平听了,既忧且急,又道。 “父亲,此路甚险,又不知吕蒙诡计,若有不测,谁援王甫、周仓?” 关平一提到吕蒙,关羽便怒从心发,怒道。 “我何惧吕贼?无非前堵后截,吕贼还有何能?我岂惧哉?” 关羽说完,兀自向前走了。 关平见了,急忙催军前行。 “快!跟上!” 潘璋提刀立马,立于一块圆形巨石一侧。 前方探马飞马而来,近前滚鞍下马而报。 “报!将军,关羽人马,已奔临沮小路而来!” 潘璋闻报大喜。 “好!再探!” “是!” 探马跃上马背,回马而去。 潘璋十分得意,兴奋地自语道。 “我已大张网口,关羽将自投罗网矣!” 孙权与吕蒙及众文武候在帐中,静等前方消息。 孙权难抑兴奋,在轻快地踱着。 探马匆匆入帐。 孙权一见,立刻振奋起来,不等探马禀报便开了口。 “关羽可是投了临沮小路?” 探马见了,也很兴奋地答道。 “正是!” 孙权一听,兴奋得急步过去,抓住吕蒙的手摇着。 “吕爱卿果然神算!” 吕范见了,也兴奋地说。 “吴侯,亥时,必擒关羽矣!” 吕蒙此时也很得意。 “亥时,关羽将到青龙峡山谷。此地,地势奇险,我早伏重兵,关羽定难逃过此劫!” 孙权闻言大喜,哈哈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青龙峡!必成关羽葬身之地也!” 第四十章 踏上此路,关羽休想走脱!(下) 第四十章 踏上此路,关羽休想走脱!(下) 山谷中,不少吴军在急急忙忙地搬石头堵山谷。 一个吴军偏将在不停地大声催促。 “快!快搬!” 山谷中,乱石已堵了一人多高。 众士兵还在搬石头去堵。 一个士兵来到偏将跟前,抹了把汗说。 “已堵了一人多高,还搬吗?” 偏将见问,立即说。 “搬!潘将军说:要将此堵死!让青龙峡,成为关羽坟场!” 偏将说完,又大声催促起来。 “快!快搬!” 山谷一侧山上,不少吴兵在大汗淋漓地搬檑木。 临谷的前沿,已堆放了不少檑木滚石。 一个偏将仍在大声催促。 “快!快搬!” 一个的满头大汗吴兵,来到偏将跟前说。 “已搬了如许多,还要再搬吗?” 偏将立即回答。 “要!潘将军说:要用檑木滚石,将关羽埋葬在青龙峡!” 偏将说完,又大声催促起来。 “快!快搬!” 山谷另一侧山上,不少吴兵在挥汗如雨地搬滚石。 临谷前沿,已堆放了不少滚石檑木。 一个偏将还在大声催促。 “快!快搬!” 一个吴兵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来到偏将跟前,气喘吁吁地问。 “已、已搬如许多,还、还搬吗?” 偏将见问,冷笑道。 “给关羽造墓,他可不嫌多!” 偏将说完,又大声催促起来。 “快!快搬!” 关羽率军来到青龙峡山谷口。 关羽见来到一深谷口,立即举目机警地观望。 谷口一侧石上,刻着“青龙峡”三字。 关羽再看谷中。 谷中道路狭窄,一眼望不到头;两侧壁立,犹如刀砍斧劈一般;甚是奇险。 关羽看了,心中暗想。 “一路行来,此地最险,必伏重兵,当火速通过才是!” 关羽想罢,立即转身传令。 “此处危险!火速穿过山谷!当防滚石、擂木!” 传过令,关羽率军,快速奔进了谷口。 关羽率军,在青龙峡山谷中一路奔跑。 关羽神色谨慎,边驱马边不断观察。 关羽身后人马,也个个神色紧张,不时仓惶四望。 山谷狭窄,两侧山崖陡峭,头顶只见一线朦朦胧胧的夜空。 关羽见了,又小声传令。 “当心有伏!准备迎战!” 关羽话音刚落,便闻锣声骤响。 关羽闻声,立即大叫。 “快防檑木滚石!” 关羽身后人马,顿时人人惊慌。 转瞬之间,山上滚石、擂木齐发,顿时轰隆而下! 关羽奋力拨挡,驱马向前,同时大吼。 “紧随我来!” 但关羽身后人马或中箭、或中滚石、或中擂木,纷纷倒下,顿时大乱! 关羽仍一边奋力拨挡,一边驱马向前,同时大吼。 “紧随我来!” 关平也在奋力拨挡向前,骤闻身后杀声大起。 关平回头一看。 朱然率大队人马,呐喊掩杀而来。 因吴军喊杀而来,关平身边的乱箭、滚石、擂木便停了下来。关平并不回杀,只且走且回头。 朱然见关平不动,也不敢轻进,只尾随喊杀,虚张声势。 前方,关羽仍在奋力拨挡乱箭、滚石、擂木前行。正行间,关羽突然发现,前方山谷被乱石堵住,已无法前行!而山上的乱石、擂木,却更猛地砸了下来! 关羽见了,急中生智,悄悄调转马头,返身向后。 更猛砸下的乱石、擂木,不断将谷底填高,渐渐填平了堵路的乱石。 关羽见了,拍马猛冲,一跃而过! 关平仍在且行且回望吴军,吴军仍然只尾随呐喊,并不杀来。关平再回头前望。 此时关羽正冲出山谷。 关平见了,心中暗想。 “父亲只身向前,恐有危险!我当紧随才是。” 关平想着,只好舍下山谷中残余人马,飞马向前冲去。 奔进中,关平见前路倒着一匹马,急忙减速。 关平近了倒马,飞身而下,一刀砍下马腿,拧起搭上马背。 关平正要上马,见一个倒地的人伸起一支手,声音微弱地叫着。 “小、小将军,我、我乃赵累。望君侯、保、保重!” 话音一落,赵累的手便软软地耷下了。 这时,关平身后杀声已近。 关平只好飞身上了马。 关平一边驱马向前奔,一边用短刃割下马肉,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尽管满嘴马血,他仍吃得很香。 山路越来越险。 关羽不断警惕四顾,继续前行。 关羽身后,只有十来人跟着。 关平从后面追上来,开口道。 “父亲,停下吃口马肉吧!” 关羽听了,立即咽了口口水,腹中饥肠,一阵“咕咕”乱响。他勒住马,回问关平。 “何来马肉?” 关平听了,拍了拍马背上搭的马腿说。 “适才过山谷,孩儿见一匹马倒地,便斩下了马腿。” 关羽听了,急忙招呼身后将士。 “都过来,吃点马肉。” 关羽这才下了马。 众人听说吃马肉,便一拥上前。 关平下马后,从马背上拖下马腿,先割下一块肉给关羽。 关羽接过,也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 得到马肉的将士,都大口吃着。 未得到马肉的将士,仍不断咽口水。 关羽就地坐着,吃得满嘴是血,两眼却在四处寻视。他突然停下咀嚼,面色顿改,叫了一声。 “赵累!” 关羽叫过,没听到应声,一下急了,一冲而起,高声呼叫。 “赵累!赵累!” 关平急忙过来,神色悲伤地说。 “父亲,赵累已丧山谷。” 关羽听了,面向山谷,双膝跪地,大放悲声。 “赵累呀!当初,若我听王甫之言,以你换下潘浚,镇守荆州,何至今日啊!我关羽,有愧呀!有愧呀!赵累!赵累呀!我关羽愧对你!愧对荆州十万将士啊!” 关羽以头抢地,痛不欲生。 关平与随行将士无不垂泪。 关平一边流泪,一边去扶关羽。 “父亲休要过伤!此帐,定找吕蒙清算!” 关羽一听关平提到吕蒙,顿时转悲为怒,霍然而起,怒目喷火吼道。 “吕贼!我生不能杀你,死亦不饶你!” 孙权、吕蒙、吕范及文武仍候在帐中。 孙权此时已现急色。他看了一眼滴漏,转向吕范问道。 “吕范,汝卜关羽亥时必擒。今子时已过半,为何还不见报?” 吕范听了,笑了笑说。 “吴侯休急,待探马到后便知。” 孙权听了,没再开口。 不久,探马匆匆入了帐。 孙权一见,急忙跨前两步问。 “可擒到关羽?” 探马听了,却说。 “青龙峡,关羽人马损伤殆尽!” 孙权一听,更情急不已,忙问。 “那关羽呢?” “独不见关羽父子尸首。” 孙权一听探马之言,猛一顿足,失望不已。 “嗨!如何便让他走了?” 孙权懊恼不已,低头急急地踱着,不断叹气。 众文武也颇憾失望。 吕蒙见了,劝了起来。 “吴侯休急!青龙峡之后,还有道道险阻,重重埋伏。踏上此路,关羽休想走脱!” 孙权听了,神色才稍稍安定了些。 吕范见了,也开了口。 “吴侯,臣请再卜一卦,如何?” 上次卜卦,吕范言之凿凿,关羽亥时成擒。结果是:关羽父子,一一走脱!此时孙权再听吕范说卜卦,立即狐疑地看着吕范,心中暗想。 “卜而不验,还用卜吗?” 但孙权又一想。 “关羽神勇,谁说得清如何?卜便卜吧,总比懵懵懂懂,甚也不明强。” 孙权想到此,才勉强点了点头。 吕范听了,便从袖中取出卜签摇着,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将卜签掷于地上。 卜签散落一地。 吕范左右端详,良久未语。 孙权见了,疑惑地望着吕范。 吕蒙与众文武,也一齐注视着吕范。 这时,吕范抬起头,对孙权开了口。 “吴侯,丑时三刻,关羽有死劫。” 孙权听了,将信将疑,转问吕蒙。 “吕爱卿,丑时三刻,关羽将到何处?” 吕蒙听了,立即答。 “将到七里坡。” 孙权听了,急忙问。 “此地地势如何?” “此地坡长七里,奇险异常,马不能行,常坠山崖,故又名‘坠马坡’。” 孙权听了,神色转好,又问。 “此地伏何人?” “潘璋。” 孙权听了,默默地点起了头。 此时,潘璋提刀立马,仍然立于圆形巨石侧。 前方探马飞马而来,立即报道。 “报!将军,关羽人马,已过青龙峡!” 潘璋一听,面露惊色,惊道。 “关羽果然厉害!青龙峡天堑,他竟然过了!” 潘璋说完,又转问探马。 “此时,关羽已到何处?” “已近‘坠马坡’!” 潘璋听了,得意而笑,抬手拍了拍身边的圆形巨石。 原来,巨石并非天生,而是人推至此,并用支架支着。 潘璋得意地说。 “好!关羽前来,便是送死!” 潘璋又拍了拍身边之巨石,仍得意地笑着。 此时,关羽一行十来人,已来到‘坠马坡’下。 关羽勒住马,举目上望,石壁上刻着“坠马坡”三字。 关羽又望山坡。 山坡陡峭险峻,绵延而上,难见其顶。 关羽见了,回头传令。 “山路太陡,下马牵行!” 说完,关羽自已也下了马。 关羽提刀牵马,走在前面。 一行人牵着马,艰难攀登着。 潘璋提刀立马于巨石一侧,正聚精会神往下望。 半坡上,已隐约可见关羽一行在缓慢攀行。 潘璋面露冷笑,一下扬起手。 巨石前,几个士兵在撤去支撑巨石的木头支架。 潘璋见支架已撤去,又看了看关羽一行,便将举起的手猛地劈下,同时低吼一声。 “推!” 巨石后,好几个士兵在猛推巨石。 巨石晃了晃,便缓缓向坡下滚去,发出轰然震响。 潘璋甚为得意地看着。 巨石滚速逐渐加快。 潘璋见了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此石一下,关羽必成齑粉矣!” 山坡陡峭险峻。关羽一行正行在艰难攀行。 突然,轰然震响声隐隐传来。 关羽面带惊色,抬头透空而望。 远远的高处,有巨石在轰然滚动! 关羽大惊,立即大呼。 “不好!有巨石辗来!” 关羽左右一看,陡峭险峻的山坡上,根本无处躲闪! 关羽抬头一看,巨石仍在滚动,轰然震响声已渐明。 此时,关羽身后,又传来众人的惊呼声。 “君侯!如何是好!” 关羽闻声,立即大呼。 “快退!” 在大呼之时,关羽急中生智,挥刀砍断一棵又一棵树,以阻挡滚石。 坡上,巨石正轰然而下! 关羽见了,又奋力一刀,砍断了一棵大树! 大树缓慢倾斜倒下。 关羽抬头上看,巨石正加速滚来,轰然震响声已大。 有马吓得嘶鸣起来。 关羽神色紧张,紧盯着上方。 大树还在倾倒,却未着地! 巨石已轰然滚来,渐渐逼近,压上了先前砍倒的树,但滚速不减,反而跳跃而下! 此时,连赤兔马都焦躁地嘶鸣起来。 关羽身后,传来众人大声的悲鸣。 “天啦!此番休矣!” 关羽也十分紧张,却束手无策,一时难掩慌乱地紧盯前方! 巨石仍轰然滚来,因一再受倒地之树阻挡,其势虽缓,但轰然震响之声,已使脚下有震颤之感,闻之令人心惊。 关羽见此前倒地之树皆不能阻挡巨石,急顾左右。见已无退避之地,心中不免叹道。 “我关羽,一世无敌,不想竟丧于此石!” 关羽想着,含恨盯着轰然滚来的巨石。 正当此千钧一发之际,大树轰然倒地,横亘在巨石之前! 巨石先被大树粗大的树枝一顶,一下侧向一边,再被大树树身一格,便弹下了一侧山崖,轰然向下滚去! 关羽一直盯着滚下山崖的巨石。 巨石一路哗哗啦啦地碾断树木,一直滚入了夜色深处,渐渐不闻了响声,关羽才吐了口粗。 关羽身后,好几个人喘着粗气擦汗。 关平也在抹额上冷汗。 潘璋横刀立马于山上,十分得意地静候着巨石辗碎关羽之佳音。 见探马飞马而来,潘璋更难掩喜色,抢先开了口。 “关羽可曾被辗碎?” 探马听了,只答了两个字。 “未曾!” 潘璋闻声,顿露惊疑,忙问。 “巨石辗轧,关羽安得不碎?” 探马见潘璋不信,说道。 “关羽砍倒大树,将巨石拦下山崖去了!” “啊?” 潘璋闻报,顿时惊呆了。 孙权、吕蒙、吕范及众文武仍在帐中静候。 孙权已现平静之色,显然对擒住关羽已无信心。 吕蒙、吕范与众文武也不作声,只默默地静候探马来报。 此时,探马匆匆进了帐。 孙权等并无特别期待与反应,只等着探马禀报。 “报!关羽砍倒大树,将巨石拦下山崖,已过了‘坠马坡’!” 孙权闻报,只看了吕蒙、吕范一眼,便走向后帐。 吕蒙与吕范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快进后帐时,孙权只转身说了一句。 “无事休要扰孤!” 吕蒙与吕范听了,相向无言。 关羽连闯险关,皆平安而过,关羽与随行人马信心大增。虽行于密林之中,关羽与众人仍神情轻松,步履轻快。 突然,密林中锣声骤响,火把齐明。 关羽见了,神色并不见惊诧,而是冷眼环视众敌。 关羽身后人马,也神色不惊,举止不乱。 关平见了,急忙回顾。 身后不远,朱然人马已清晰可见。 关平既不惊,也未报,只调转了马头,提了提大刀,准备迎敌。 关羽神色平静,扫视众敌。 潘璋手提大刀,驱马出现在阵前,吼道。 “关羽!你虽侥幸过了‘坠马坡’,却难过潘璋这一关!” 关羽听了,嘴角掠过一丝冷笑,也不打话。他便纵马上前,“唰唰唰”一连数刀! 潘璋被关羽杀得手忙脚乱,大惊失色,急忙落荒而逃! 关羽也不追赶,率人马继续前行。 天色已经微明。 关羽率军行于山路上。 关羽一马当先,不时机警四顾。 此地两面皆山,路侧林木丛杂,路上衰草掩道。 关羽见了,顿时警惕起来,小声提醒道。 “此地林木丛杂,衰草掩道,当防火攻、陷阱、绊马索!” 关羽身后人马听了,全都警惕起来。 此时,马忠率人马伏于林中,正紧盯着关羽一行。 关羽继续率人马行于山道。山道一路衰草掩道,常需拨草而行。 关羽更加警惕起来,向后传令。 “此路林茂草深,尤当防绊马索!” 关羽传过令回头,继续前行。 林中,马忠一边紧盯着山道上的关羽一行,一边悄声下令。 “挠钩手准备!一旦绊倒关羽,一齐上前!” 关羽一行仍在林茂草深的山道上急行。 突然,一根绊马索从衰草中骤然腾起! 关羽见了大惊,急忙提缰。 赤兔马立即凌空一跃!关羽连人带马安然而过! 林中,马忠见了大惊。 “啊?他竟人马安然而过?” 山路上,绊马索被斩断在路边。 关羽的人马从容从旁而过。 林中,马忠面带急色,紧盯着林外关羽一行,心中暗道。 “若不能将关羽绊倒,谁能奈何他?” 山道上,关羽仍率领人马小心而行。 此时,关羽身后,一个士兵突然高兴地叫起来。 “君侯,我有办法,可防绊马索!” 关羽听了,立即说。 “道来。” 那个士兵跑到关羽前面,将刀犁在地上,向前行走起来。这时,那个士兵才回过头对关羽说。 “君侯,如此犁地,便可将绊马索犁起。” 关羽一听,大喜,连声称赞道。 “好!好!如此甚好!汝便在前边犁地吧。” 士兵听关羽连声称赞,十分高兴,急忙答道。 “是!遵命!” 那个士兵便将刀犁在地上。犁了一段路,便在衰草中犁起了一根绊马索。 士兵十分欣喜,转身禀关羽。 “君侯,犁起了一根!” “好!斩断!” 士兵一刀砍断了绊马索,又回头道。 “君侯!如此一路犁地前行,任他有多少绊马索,都奈何我不得了!” 关羽听了,并未见喜,反而叮嘱士兵。 “小心为妙!继续前行!” “是!” 士兵又以刀犁地前行。 林中,马忠见关羽令士兵以刀犁地而行,一根根绊马索被斩断,十分着急,悄悄退了下去。 路上,士兵正在关羽马前犁地而行。 关羽抬头看了看天。天色已渐明。关羽神色轻松了,心中暗道。 “今天色渐明。到了日间,东吴鼠辈,谁能阻我?” 关羽想着,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林中,马忠面露急色,对朱然、潘璋说。 “二位将军,今天色渐明,若任关羽继续审慎而行,我等将坐失良机矣!” 朱然与潘璋听了,也急而无策。潘璋忙说。 “依你之意,我等当如何?” 马忠见问,急忙说。 “我到前方,去诱关羽。二位将军可拦腰冲击关羽人马,将关羽与关平前后断开,不能相顾。乱军之中,我之绊马索与陷阱,或可奏效!” 朱、潘闻计,对视了一眼,立即点头道。 “好!照此而行!” 山道上,关羽一行继续在晨曦中审慎而前。他的马前,士兵仍在以刀犁地而行。 正行间,突然锣声骤响。 关羽一惊,一下勒住马,急忙环顾。 马忠在关羽之前,潘璋、朱然在关羽两侧,一齐堵住了他。 此时,马忠在前大叫道。 “关羽,你沿江之烽火台,可知是谁人劫的?” 这正是关羽心中之痛。关羽闻言,大怒,切齿怒问。 “何人?” 马忠意在激怒关羽,先哈哈大笑,再拍了拍胸部,得意地叫道。 “正是你爷爷我!马忠!” 马忠说完,继续哈哈大笑。 关羽遭此戏谑,脸都气紫了。 关羽大吼起来。 “鼠贼!你竟劫我烽火台!若不杀你,怎消我恨?” 关羽吼着,立即拍马舞刀,杀向马忠。 见关羽已冲杀向前,潘璋从左,朱然从右,立即抄关羽身后,截断了关羽人马。 关羽的人马见被朱然与潘璋截断,惊而大呼。 “君侯!” 关羽回过头,虽见人马被截断,仍不愿放弃追杀马忠,只喊了一声。 “大家休慌!待我斩了此贼,再救汝等!” 此时,马忠逃向一块巨石。 巨石上,“决石”二字清晰可见。 马忠逃到离决石不远,突然绕了个弯。 关羽立即抄直道追了上去。刚追几步,只听得“轰隆”一声,赤兔马踏进了陷坑! 关羽顿时大惊,立即从马背上飞身跃起! 因离决石太近,青龙刀“当”地一声戳上了决石! 只听“叭”的一声,青龙刀自刀颈处折断了! 关羽手中,只剩下了刀柄! 关羽大惊,一时愣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愣怔的一瞬间,早已埋伏在陷阱附近的挠钩手一齐涌出!四面八方的挠钩,一齐直逼关羽! 关羽急忙用手中刀柄拨打,但密密麻麻逼来的挠钩,仍有不少钩住了他! 关羽猛力扔出手中刀柄。 刀柄“呼呼”飞旋,像一柄呼啸的回旋镖,击倒了前边一圈挠钩手! 但更多的挠钩,见关羽又赤手空拳,便一齐蜂拥钩向关羽! 关羽身上已多处被挠钩钩伤,到处流血! 但他全然不顾,双手揽住身前的挠钩,大吼一声,再猛力一抡! 挠钩手纷纷扑地,挠钩脱手! 马忠见了,大惊失色。 众扑倒的挠钩手连爬带滚,仓惶而逃。 关羽见还有挠钩手在蜂拥而来,猛转身体,让钩在身上的挠钩飞旋起来,将逼进的挠钩手一片片击倒! 马忠见了,禁不住惊呼道。 “呀!关羽果然了得!若不是刀断,谁能奈何他?” 后边的挠钩手见前边的人成片被击倒,仓惶扔下挠钩而逃。 关羽已浑身是血,到处仍在流血! 他仍然不顾,欲趁机取下身上的挠钩。但挠钩错杂,很难取出。 挠钩一停下,便四**错,东撑西绊,令关羽动弹不得。 马忠见了大喜,嘶声大吼。 “关羽已动弹不得!快上啊!快上!” 更多的挠钩,又争相钩向关羽! 关羽咬紧牙关硬挺着。他的颈上、手上,青筋暴绽!他的脸色,一派紫胀! 在众多挠钩拉扯下,关羽终于倒地了! 马忠又喜又怕,不敢上前。 众挠钩手也不敢轻动。 此时一片寂静!静得令人发碜! 突然,倒地的关羽一声狂吼,“哗”地撕开衣袍,赤着带血的上身飞起! 众挠钩手一齐失重,钩碎了关羽的衣袍,尽皆向后倒去! 马忠一见,惊呆了! 关羽急忙四顾。此时,关羽才发现,前方峭壁林立!一条人工凿出的石梯,在峭壁间蜿蜒而上。但是,通向石梯的路,已被马忠与吴兵堵了一层又一层!关羽见路又堵死,立即飞速奔向一处悬了不少藤蔓的峭壁。 马忠见了,回过神来,急忙拍马追赶关羽,同时大吼。 “快追!休教关羽走了!” 关羽奔到峭壁前,手攀垂壁的藤蔓,迅速向上攀去! 马忠驱马追到峭壁下,急忙张弓搭箭。 随着一声弦响,一只利箭向着关羽飞去! 飞去的利箭,正中关羽后心! 关羽顿时口喷鲜血。 抓着藤蔓的手同时猛然一滑。 下滑中,关羽一咬牙,又抓牢了藤蔓,继续奋力向上攀! 马忠见关羽又奋力上攀,急得大叫。 “快放箭!快放箭!” 关羽已攀近峭壁之顶,这时,吴兵乱箭齐发,关羽又身中数箭,血流满身! 关羽顿时口鼻流血,脸色紫胀,停止了攀爬。 片刻之后,关羽抓藤蔓的手,在慢慢松开……慢慢下滑…… 关羽咬牙瞪眼,又抓紧了藤蔓,但他无论怎样拼力,都再也攀不动了! 这时,又一阵乱箭射来。 关羽又身中数箭。他脸色紫胀,咬牙瞪眼,死死抓住藤蔓。但他只坚持了一会儿,便双手一软,带着满身乱箭,自高处仰天坠下! 时为建安二十四年冬十二月,关羽是年五十有八。 正在激战朱然与潘璋的关平,见关羽自高处带着浑身乱箭仰天坠下,立即撇开朱然与潘璋,凄厉惨痛地大叫着,奋力向着关羽冲去! “父——亲——!” 关平凄厉惨痛的叫声,震荡山野…… 群鸟被关平凄厉惨痛的叫声惊起,在晨光熹微的天空中漫天飞舞,声声惊叫…… 86扮奸细关羽遇孙乾 问音讯夫人更神伤 关羽领军来到汝南,独自一人在帐中研究攻城方略。 这时,一小校押着一个人进了帐。 “关将军,拿到一个奸细。” 关羽抬头一看,暗自吃了一惊。 那人正是孙乾。 关羽急忙对小校说。 “好,你等去吧,我来审讯。” “是!” 小校得令退了出去。 关羽急忙过去,惊喜地扶住孙乾双肩,小声说。 “孙先生,自徐州失散,你一向踪迹不闻,今如何在此?” 孙乾见了关羽,也欣喜万分,小声答。 “徐州破了,我假扮曹兵,侥幸逃出,飘泊汝南,被刘辟收留。关将军为何在曹操处?可有甘、糜二位夫人消息?” 关羽见问,喟然长叹,仍小声说。 “唉!说来话长,容当后叙。此刻,还得委屈孙先生跪地,作审讯之状,以免泄露天机,如何?” 孙乾听了,点了点头,立即跪地。 关羽也坐回案前。 孙乾便小声开了口。 “前闻玄德公于袁绍处,欲往相投,未得其便。今刘辟归袁,相助攻曹,天引将军至此!刘辟特令我假扮细作,来告将军。明日接战,他将佯败。将军可引二位夫人追之,共投袁绍,与玄德公相会。” 关羽听了,立刻转喜为忧,小声回道。 “得见兄长,我日思夜想,虽远必往!然二位夫人尚在许都,此番难依刘将军之计。且我方斩颜良、文丑,二人皆为袁绍爱将,不知此时投袁,是否相宜?” 孙乾听了,立即小声献策说。 “既如此,我先往河北,探袁绍虚实,然后再报将军,如何?” 关羽闻言,顿露喜色,小声道。 “如此甚好!我将静候佳音!只是有劳先生了!” 孙乾听了,急忙小声说。 “将军能与玄德公重聚,在下在所不辞!” 孙乾说完,关羽便过去将他扶起,小声说。 “我将与于禁与乐进说:‘此人不是奸细。彼之此来,乃献破黄巾之计。我将放归汝南,以为内应。’如此,我才好名正言顺放你。望先生速赴河北,以探虚实。” 孙乾听了,连连点头。 次日,关羽与刘辟各领兵于阵前。关羽提刀指着刘辟,开口责道。 “汝等何故背反朝廷?” 刘辟听了,冷冷一笑。 “汝乃背主之人,何颜反责于我?” 关羽听刘辟反责自己背主,当即大怒。 “我如何背主?” 刘辟听了,又责道。 “刘玄德在袁本初处,汝却助曹操攻之,如何不背?” 于禁与乐进听刘辟说刘备在袁本初处,顿时惊异地对视了一眼。 关羽听了,未再答话,提刀拍马,便去战刘辟。 刘辟不战而逃。 关羽拍马追赶。 关羽追进一个山湾。 刘辟回头不见他人,便勒住马,调转了马头,等着关羽。 关羽奔近,也勒住了马。 刘辟这时开了口。 “故主之恩,不可忘也。公且速进,我让汝南,期待异日相会!” 关羽听了,点了点头。 刘辟见了,便调转马头,急奔而去。 曹操得知关羽平了汝南,神情欣喜,带领众文武出城迎接凯旋而归的关羽。 见关羽率军到来,曹操欣喜地迎了上去。 关羽急忙下马,意欲拜见。 曹操连忙扶住,亲切地拍着关羽之手,欣喜地说。 “云长平定汝南,凯旋而归,大快我意呀!” 曹操说完,便携着关羽之手,欣喜地一道进了城。 回到相府,曹操又大宴庆功。宴毕,曹操仍神情大悦,率曹丕与众文武将关羽送出门外。 “丞相请留步!诸位请留步!关羽告辞!” 关羽一再相辞,曹操才停步未再送。但曹操仍十分兴奋,继续嘱咐道。 “云长,今日仅为你洗尘,明日再为你庆功!回府好好歇息吧!” 关羽听了,急忙谢过,并再次告辞。 “是!关羽谢过丞相。告辞!” 曹操这才让关羽去了。但他仍神色欣喜地目送关羽走远,才转身进了相府。 进了相府,于禁便开了口。 “丞相,我有事要禀。” 曹操仍很喜悦,做了个进去说的手势,便迈步进了门。 进大厅后,曹操仍面色喜悦,在上位坐了,才开了口。 “文则,你有何事啊?” 于禁却面色忐忑,小声开了口。 “丞相,在汝南阵上,刘辟当众宣称,刘备在袁绍处。” 乐进听了,生怕曹操责他知情不报,也立即说。 “是啊,是啊!” 曹操原以为,讨黄巾与刘备无关,谁知却出了大事!这太出曹操意外了,他闻言大惊。 “啊?竟有此事?” 乐进听了,抢在于禁之前开了口。 “确有此事!” 曹丕听了,也大吃一惊。 堂中众文武,尽皆大惊。 曹操惊过,十分懊悔。 “原以为讨黄巾无碍,没成想竟坏大事!唉!” 曹操频频摇头叹息,懊悔不已。 曹丕则低头不语,眼神阴冷。 众人尽皆无语。片刻之后,程昱才开口问于禁。 “那关羽如何说?” 于禁道。 “关公一言未发,举刀便杀。” 听了于禁之言,曹操仍懊悔不已,连连摇头。 过道上,曹操低头缓行,不断叹息。 曹丕小心翼翼地跟随其后,试探着开了口。 “父亲。若关羽要去,父亲将如何?” 曹操听了,未语先叹。 “唉!事到如今,还能如何?” 曹丕听了,头虽低着,眼里却露出了凶光,但他对曹操开口时,又显得小心翼翼起来。 “父亲休急,还可令群臣献计嘛。” 曹操听了,仍是摇头。 “恐已无计,恐已无计呀!” 曹操仍摇头叹息不止。 曹丕见了,又道。 “父亲,可否请张辽将军共议?” 曹操听了,神色仍然沮丧,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关羽回府,又去向二位嫂嫂请安。 “关羽向二位嫂嫂请安!我出征以来,不知嫂嫂可安好?” 甘、糜二位夫人见关羽又获胜而归,神色喜悦。 “我等安好。二弟此番出征,可知皇叔音讯?” 关羽见问,顿了片刻才开了口。 “回嫂嫂,未知。” 见关羽似有难言之情,甘、糜二人对视了一眼,才说。 “既然如此,二弟且去吧。” 关羽听了,又怔了怔,才起身告辞。 “那,关羽便去了。” 关羽说完,满怀心事而去。 甘、糜二人见关羽神色反常,又疑惑地对视了一眼,才起了身。 甘、糜二人黯然回到后堂,无精打采地坐了,糜夫人便开了口。 “姐姐,今日二弟,神情不对,似有隐情未讲。” 甘夫人已抽咽起来。 “我知矣。定是皇叔殁了,二弟怕我等伤心,不忍相告。” 糜夫人尚未想到此,听后顿时慌了神。 “那,我等如何是好啊?” 甘夫人泪眼相向,竟忍不住大哭起来。 糜夫人也大哭起来。 87二事作难怀隐情 去意已决心哀伤 哮天神色喜悦,一蹦一跳地路过中门。突然听到哭声,他疑惑地听了一会儿,便走了进去。 哮天来在后堂门口,见二位夫人哭得十分悲伤,颇为惊讶,急忙问。 “二位婶婶,为何哭啊?” 甘夫人抬起泪眼,看着哮天。 “皇叔他……” 甘夫人悲伤得说不下去。 哮天一听,反而乐了,说道。 “二位婶婶,皇叔健在呀!已有消息,为何反哭啊?” 二位夫人听了,顿时转悲为喜,一齐惊问。 “果真?” 哮天一本正经地答。 “当然!哮天怎敢骗二位婶婶。” 二位夫人听了,顿时喜出望外。但她们马上又生疑了,问道。 “你是如何得知的?” 哮天见问,立即答道。 “随少爷出征的兵哥哥说的。我也不信。可他们说:在阵前亲耳听到,皇叔即在河北。” 甘、糜二人听了,困惑起来。困惑中,甘夫人仿佛自言自语地说。 “既然如此,二弟为何说不知呢?” 糜夫人听了,顿生怒容,指着哮天说。 “去!请你家少爷,说夫人有话要问!” 哮天见二位婶婶神色突变,不明究竟,急忙应道。 “是!” 哮天见二位婶婶突然发怒,急忙转身去了。 哮天去后,糜夫人又对甘夫人开了口。 “姐姐,二弟知消息而不报,可知为何?” 甘夫人也正在想此事,可是却想不出个头绪。 “若说二弟变心,你我深知二弟未变;若说二弟贪图曹营富贵荣华,你我深知他视富贵荣华如浮云,将曹操所赐之物尽交我收管;除此之外,还有甚么呢?” 甘夫人自己都说不上来。 糜夫人想法也与甘夫人差不多,听甘夫人问,她只好揣测说。 “我左思右想,皆不能断言。今二弟已封侯,莫非他贪恋功名?” 甘夫人听了,想了想,才开了口。 “有理。男子汉大丈夫,皆思名垂青史,纵不贪图利禄,谁不追求功名?” 糜夫人听了,点了点头。 “是啊。二弟若如此,亦无可厚非。只是我姐妹日夜苦思皇叔,二弟今有消息,不当隐瞒才是。” 甘夫人没再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关羽在书房沉思,正在思考如何将刘备消息告知二位嫂嫂。 “兄长之消息,我该如何告诉嫂嫂呢?” 关羽正想着,哮天进来了。 “少爷,婶婶请您去问话。” 关羽闻言,立刻动了身。 关羽来到后堂,甘、糜二人神色冷淡。 关羽进门施礼,二人也未说甚么,只是示意关羽坐。 关羽也觉出了气氛不对,坐下后便问起来。 “二位嫂嫂召我问话,不知何事要问?” 甘夫人单刀直入。 “二弟,皇叔在袁绍处,你可知道?” 关羽听了,已知二位嫂嫂动气原因,神色并无异样,回道。 “知道。” 甘夫人听了,顿时面露恼色,责问道。 “那此前问及,你为何说不知?” 关羽见甘夫人责怪,便说出了此前未告之理由。 “我有两事,尚难决断,也不想嫂嫂着急,故想暂缓告知。” 糜夫人也很生气。没等甘夫人开口,便责备起来。 “我与姐姐,日夜思念皇叔,二弟当知。既有皇叔消息,当即时相告,以慰我与姐姐之心才是啊!” 关羽听了,急忙道歉。 “嫂嫂说的是。关羽疏忽,请嫂嫂见谅!” 甘夫人听关羽说有两事难断,怒气才消了些,问道。 “适才你说,有两事难断,哪两事?” 关羽见问,说了起来。 “去见兄长,嫂嫂必往。如今,袁、曹两军交战,彼此为敌。嫂嫂安危,如何必保无失,我尚难决断。” 甘、糜二人听了,都点起了头。此时,二人怒气已消。 关羽见二位嫂嫂点头,又开了口。 “再则,方斩袁绍二员爱将,我去河北,袁绍必不容我。我死不足惜,然兄长必争,势必累及。亦令我难于决断。” 甘、糜二人听了,也不觉为难起来。 “是啊。那如何是好啊?” 关羽见了,便说。 “我已着孙乾往河北探虚实。投兄之事,尚须缓图。二位嫂嫂休急。” 甘、糜二人听了,连连点头。 关羽回到书房,神色烦恼,坐立不安。 张辽满脸笑容,在门口咳了一声。 关羽闻声,急忙相迎。 “噢,文远,请进!” 张辽满脸笑容,进门一揖。 “听闻兄长阵前得知玄德音讯,特来贺喜!” 关羽苦笑了一下,开了口。 “兄长虽在,未得相见,何喜之有?” 张辽仍笑着,但话题变了。 “兄长与玄德之交,与弟与兄长之交,如何?” 关羽听了,笑了笑。 “我与公,朋友之交也。我与玄德,朋友而兄弟、兄弟而主臣也,岂可共论?” 张辽听了,并不介意,又笑着开了口。 “今玄德在河北,兄长往见否?” 关羽听张辽如此问,神色郑重道。 “昔日之言,安肯背之?” 张辽听了,担心起来,说道。 “兄长斩袁绍二员爱将,赴河北恐凶多吉少啊!如之奈何?” 关羽听了,神情慷慨。 “得见兄面,虽死无憾!” 张辽听了,更为担心。 “兄虽死无憾,玄德岂肯坐视兄长就死?若玄德相争,必被累及。如此,岂不害了玄德?” 关羽一听,良久无语。 张辽见了,叹了口气,试着开了口。 “兄长可否再留身于此,待丞相灭了袁绍,再与皇叔相聚?” 关羽听了,摇了摇头,才诚挚地开口道。 “文远,我有一事相求。” 张辽见了,急忙问。 “何事?” 关羽仍神情诚挚,面色郑重,开口道。 “关羽思兄,日久益甚。今已得音信,请丞相勿失前诺。文远可否代我致意?” 张辽听了,知关羽去意已决,顿露难舍之情。 “丞相深爱兄长,日久益见真情。文远亦难舍兄长离去。既然兄长去意已决,文远自当回禀丞相。” 张辽说完,起身一揖,含泪而去。 看见张辽含泪而去,关羽也禁不住黯然神伤。 相府后园,曹操蹲在地上,看着关羽当初踏出的脚印出神。 那脚印已消失殆尽,只有隐隐约约的痕迹可见。 曹操神色黯然,心中哀伤,张辽来了他都不知道。 张辽见曹操如此神情,心中也甚觉难过。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语调低沉地叫了一声。 “丞相。” 曹操听到张辽叫他,这才回过神站起来,开口便问。 “如何?” 张辽未语先摇头,然后仍语调低沉地说。 “云长,去意已决。” 这本不出曹操所料,因此,他一点也不惊讶。他又默默地蹲下,用手去抚摸关羽踏沉的脚印。 “如此忠义,如此神勇之人,为何我不能令其归心呢?” 曹操心绪烦乱地自语着,丧气地跌坐在地上。 88施毒计程蔡密谋 装糊涂曹丕弄奸 得知关羽已知刘备消息,知其必去,蔡阳便找到程昱,意图阻止关羽。 “仲德,关羽若赴河北,必为袁绍重用,成我大敌,岂可任其自去?” 一见程昱,蔡阳便愤愤地开了口。 程昱听了,立即问蔡阳。 “蔡将军可是有阻止之策?” 蔡阳恨恨地说。 “无需阻止,杀之便了!与其他日阵前为敌,莫若今日斩草除根!” 程昱一听,笑了。 “关羽勇猛,何人杀得?” 蔡阳听了,面色阴狠。 “明杀不行,暗杀可也!” 程昱听了,点了点头,说道。 “将军之言,正合我意。我有一计,道与将军,如何?” 蔡阳听了,立即凑近程昱。二人便一阵耳语起来。 得知关羽已知刘备消息,曹营文武都忧心起来,但人人尽知关羽秉性,知其必去,却尽皆束手无策。 程昱与蔡阳计议停当,便立即分头行动,各自去找文武扇动。 此时,程竖正在相府院中,一脸急切地对众谋士说着。 “诸位,关羽勇猛,若投河北寻兄,必为袁绍所用,成我大患!依我之见,纵不能留,亦不容去!” 众谋士正无计可施,听了程昱之言,一齐反问。 “不容去?你有何阻止良策?” 程昱恶狠狠地吐了两个字。 “杀之!与其他日阵前为敌,莫若今日斩草除根!” 荀攸一听程昱之言,当即反对。 “不可!关羽勇猛,何人杀得?若将其逼反,谁可抵挡?” 众谋士听了,也都摇头,纷纷说。 “不可不可!如此,必酿大祸!” 程昱见了,又开了口。 “不便明杀,可暗杀呀!” 众谋士听了,都不再说话,一个个径直去了。 程昱见众人去了,又着急,又无奈,连声呼喊。 “哎!哎!别走啊!别走啊!” 营中,蔡阳也在愤怒地与众将说着。 “诸位,关羽勇猛,若投河北寻兄,必为袁绍所用,成我大患!依我之见,纵不能留,亦不容去!” 众将正无计可施,听了蔡阳之言,一齐反问。 “不容去?你有何阻止良策?” 蔡阳恶狠狠地吐了两个字。 “杀之!与其他日阵前为敌,莫若今日斩草除根!” 曹仁听了,立即反对说。 “不可!” 夏侯渊也说。 “关羽勇猛,何人杀得?若将其逼反,谁可抵挡?” 众将也尽皆摇头,纷纷说道。 “如此,必酿大祸!不可不可!” 蔡阳见了,又开了口。 “不便明杀,可暗杀呀!” 众将听了,不再与蔡阳多说,纷纷离去。 张辽也沉思着,缓缓而去。 蔡阳见众人去了,又着急,又无奈,连声呼喊。 “哎!哎!别走啊!别走啊!” 程昱与蔡阳未能说动众文武,又一齐来见曹操。 此时,曹操一脸不悦之色。 程昱急切地说着他那一套。 “丞相,关羽勇猛,若投河北寻兄,必为袁绍所用,成我大患!依我之见,纵不能留,亦不容去!” 曹操正无计可施,听了程昱之言,顿生希望。 “不容去?你有何阻止良策?” 程昱却恶狠狠地吐了两个字。 “杀之!与其他日阵前为敌,莫若今日斩草除根!” 曹操听了,勃然作色,断然反对。 “不可!关羽勇猛,何人杀得?若将其逼反,谁可抵挡?” 蔡阳见了,便开了口。 “不便明杀,可暗杀呀!” 曹操听了,想了想,便摇了摇头。 “离去之际,关羽必然倍加谨慎。此事若泄,必生大乱!” 曹操说完,又摇了摇头。 程、蔡二人失望地二目相对。 后院,曹丕在凶狠地用钢鞭抽打一块石头,那阵势,毫无平素小心翼翼的影子。 石头上,已有深深浅浅的屡屡鞭痕,显然这是曹丕惯常泄愤之所在。 曹丕每抽一鞭,便低吼一声。 “气死我也!气死我也!” 一个着便装的人匆匆来报。 “公子,程昱、蔡阳求见。” 曹丕虽停下手,却恨恨地蹬了石头一脚,才随来人走了。 曹丕匆匆而入。 候在屋内的程、蔡二人急忙迎上去。 “公子,关羽已知刘备音讯,必然要去!我等欲阻拦,却无人应。特来求公子,共阻关羽!” 程昱话音刚落,蔡阳又开了口。 “公子,关羽若去,必成死敌!万不可纵之啊!” 二人说完,双双焦虑的望着曹丕。 曹丕不露声色,反问道。 “汝等可有阻关羽之策?” 程、蔡二人见问,立即道出了主张。 “事到如今,与其他日阵前为敌,莫若今日斩草除根!” 曹丕听了,想了想,又问。 “你二人可曾禀过父相?” 二人见曹丕问,急忙答。 “我等禀过丞相,也邀过众文武,众皆不从。” 曹丕听了,淡淡一笑,但他的笑中总有些阴。 “既然如此,仅凭你二人,如何诛得关羽?” 蔡阳听了,当即表示。 “当然诛得!” 曹丕一听,又笑了。 “就凭你?” 蔡阳一听,知曹丕小看自己,挺身而言。 “正是!” 曹丕不言语,冷冷地看着蔡阳,那意思不言自明。 程昱见了,急忙开了口。 “公子,蔡将军欲毒杀关羽。” 曹丕一听,并不吃惊。 “毒杀关羽?父相可知?” 蔡阳听了,立即答道。 “我等只说过‘不便明杀,可暗杀呀!’” 曹丕听了,又问。 “父相如何说?” 程昱听了,答道。 “丞相说:‘离去之际,关羽必然倍加谨慎。此事若泄,必生大乱!’” 曹丕听了,点了点头。 “父相所言极是。关羽一向谨慎,何况此时?你如何得手?” 蔡阳听曹丕并不反对,立即来了劲儿。 “关羽要去,丞相必为之践行。我借敬酒,便可成事。” 曹丕听了,想了想,便摇起了头。 “关羽当场暴毙,父相岂能容忍?此计不妥。” 蔡阳听了,笑了起来,颇为得意地说。 “公子,我用之药,三日后方毒发。” 程昱赶紧补了一句。 “如此,便神不知,鬼不觉。” 曹丕听了,阴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但他嘴里却说。 “我觉不妥,你二人休再说我。” 曹丕说完,转身便去。 程昱没明白曹丕之意,见曹丕走了,急了起来,还要追上去再说。 蔡阳赶紧拉住他,并使眼色。 程昱见了,才明白过来。 二人相视而笑。 89饯行宴暗下黑手 不速客直入关府 关羽躺在榻上,辗转难眠。 他起身走到窗前,遥望夜空。 夜空无星月,一片漆黑空茫。 夜间,关羽做起梦来。梦中,他在一片迷茫中急切地寻找,突然听到了刘备遥远的呼唤。 “二弟!二弟!” 关羽顿喜,循声飞去,一路欣喜地呼叫着。 “兄长!我来也!兄长!我来也!” 关羽飞着,飞着,突然被甚么东西挡住了。他一看,眼前却甚么都没有。他又向前,突然发现自己已身陷铜墙铁壁阵中。关羽正惊诧间,忽闻一声大吼。 “还我爱将!” 关羽一回头,袁绍怒目喷火,双手举着大大的挠钩,正勾向自己的头! 关羽从榻上一惊而起,方知是梦。 关羽遥望窗外。 窗外仍是一片漆黑空茫。 梦虽醒了,关羽神色却仍然不安。 自从关羽得知刘备音讯之后,曹操脸上便没有往日的喜色,而是满含忧虑。曹操久思而无留关羽之策,只好聚帐下文武于厅中问计。 帐下文武也无良策,尽都默默无语。 曹丕也无语,却在暗暗观察。 曹操期待地望着众人,忍不住开口道。 “云长欲去,谁有良策留之?” 众人仍默默无语。 曹操又看着荀攸。 “公达,你可有良策?” 荀攸见曹操点到自己,只好开了口。 “丞相,匹夫尚且不可夺志,而况关羽乎?” 曹操听了,脸上露出了少见的黯然神色,愣在那里。 曹丕这时开了口。 “父相,既然如此,不如人情做到底。择日设宴,为关将军践行。如何?” 大堂之上,曹丕从不建言。今日突然高调开口,令张辽和荀攸都有不祥之感。二人同时抬头,惊异地看着曹丕。此时,他们同时想到了一点: “莫非,彼与程昱、蔡阳有串通?” 蔡阳与程昱听了,私下却相互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虽然转瞬即逝,还是被张辽看见了。他当即暗道。 “彼等果然有勾通!云长危矣!” 此时,其他众人尽皆望着曹操。 曹操想了想,点了点头。 见曹操点头,蔡阳与程昱又相互对视了一眼。 夜来之梦,令关羽一直不安。此时,他面带忧色,正在书房中徘徊。 哮天进门来报。 “少爷,丞相设宴践行,派人来请。” 关羽仍打不起精神,只淡淡地回了一句。 “知道了。” 关羽刚去后不久,便有一人到了府上。 哮天开了门。 门外是一陌生人。 哮天看了看陌生人,开口问道。 “先生为何人?” 陌生人笑道。 “我乃关将军故人,烦请通报。” 哮天听了,看了看陌生人,让开了门。 哮天将陌生人领进客堂。 献茶毕,哮天开了口 “我家少爷有事外出,先生请在此静候!” 来人一听,急忙问。 “几时方回?” 哮天想了想才说。 “大约两个时辰吧。” 来人一听,急了。 “如此久,怎生是好?请问,府中还有何人可主事?” 哮天道。 “两位婶婶。” 陌生人立即说。 “好!请速禀关夫人,我有要事!” 哮天一听,狐疑地看了来人一眼,说。 “婶婶是皇叔夫人。” 来人一听,自知失言,连忙改口。 “噢,请禀告皇叔夫人,我有要事禀告。” 哮天想了想,才开了口。 “好的。您且稍候。” 哮天一出门便想。 “他自称故人,竟不知二位婶婶是皇叔夫人!此人太可疑,我不能禀告婶婶,当去相府找少爷!” 哮天主意已定,立即吩咐家人。 “盯紧来人!” 哮天说完,便直奔相府去了。 相府中,酒宴正在进行。由于曹操心情不佳,酒宴十分沉闷。此时,席中文武正在向关羽敬酒,曹操却在坐着出神。 蔡阳一直看着其他文武向关羽敬酒,待近半文武都敬过了,他才提壶举杯,来到关羽前,为关羽斟酒。 张辽见蔡阳去向关羽敬酒,一下警觉起来,心中一惊,暗暗想道。 “彼欲暗杀云长,敬酒恐非好意呀!” 张辽正想着,蔡阳已将关羽酒杯斟满了。此时的蔡阳,态度恭敬诚恳。 “关将军,往昔多有冒犯,蔡阳在此先向将军赔罪,将军大人大量,请勿记前嫌!今将军寻兄欲去,忠义昭然,令蔡阳万分敬佩,亦万分不舍!这杯薄酒,聊表愚衷,望将军赏脸!” 蔡阳说着,将斟好的酒双手端起,躬身敬给关羽。 关羽正要伸手去接,张辽叫了一声。 “云长!” 关羽闻声停住手,抬头看着张辽。 “文远何事?” 张辽到了近前,却对蔡阳开了口。 “蔡将军,对不起,我与云长有话说。” 蔡阳没想到张辽会如此,一下愣了。 张辽没管蔡阳,又对关羽说。 “云长,借一步说话。” 关羽看了看张辽,又看了一眼蔡阳,才起了身。 正在这时,哮天神色急切地进来了。 关羽见了哮天神色不对,立即过去。哮天与关羽耳语了几句,关羽便立即向曹操拱手道。 “丞相,关羽家中有急事,告辞!” 关羽说完,随哮天匆匆走了。 蔡阳愣愣地望着关羽背影。关羽离去后,他又不满地看了张辽一眼。 张辽却假作什么都不曾发生,还对蔡阳笑了笑,便归位去了。 路上,关羽心中暗想。 “来人自称故人,却不知嫂嫂,定不是孙乾。此时来人,当是何人?” 关羽想着,开口问起来。 “来人可通姓名?” 哮天见问,忙答。 “未通。他说见面即知。” 关羽匆匆进了客堂,却不识来人,不禁一怔,问道。 “公乃何人?” 来人深深一揖。 “我乃袁绍部下,南阳陈震是也。” 关羽一惊,急忙吩咐哮天。 “汝去门外。若有人来,一概挡之!” 哮天得令去了,关羽才延请陈震入坐。二人落座毕,关羽才开了口。 “先生此来,不知为何?” 陈震并不言语,只于袖中取出一书,递与关羽。 关羽接书一看,是刘备笔迹,顿露欣喜。 “啊!是兄长来书!” 关羽急忙看起来。 刘备信中写道: “备与足下,……” 关羽看了首句,就怔了一下,喜色顿失,心中好生诧异。 “足下?兄长不称我‘二弟’,竟称足下!何其生分?这是为何?” 关羽一怔之后,又继续往下看。 信中写道: “自桃园缔盟,誓以同死。今何中道相违,割恩断义?” 关羽看到此,甚感受屈,心中想道。 “兄长这是何言?我何曾‘割恩断义’?自徐州失散,我无时不在打听,却始终不得音讯。兄长明知我在下邳,既不来投,也不来寻,今反责我‘割恩断义’,我该如何说好?” 关羽由屈而悲,禁不住悲泪盈眶。他竭力平静,继续看信。 信中写道: “君必欲取功名,图富贵,愿献备首级以成全功。” 不看则已,一看,关羽再难控制自己,心中极其悲痛。 “日思夜盼,竟盼来一通绝情责骂!这是为何?这是为何啊?” 关羽心中呼喊道,满腹委屈,悲痛难抑,禁不住掩面大哭,且哭且诉。 “非关某不欲寻兄,奈何不知所在。关某亦知礼义,牢记盟誓,安肯图富贵而背旧盟?” 关羽仍悲泪不已,久久难止。 陈震不知信中写了甚么,但从关羽神情与言语中,已猜度到几分。见关羽竟如此悲伤,便劝慰起来。 “玄德望公心切,公既不背旧盟,宜速往见。” 90曹操闭门拒辞 原羽净身而去 关羽一抹悲泪,慨然而起,慷慨而言。 “人生天地间,无始终者,非君子也!吾来时明白,去时不可不明白!今吾作书,烦公先达兄长:关某即辞曹操,奉二嫂来见!” 关羽说罢,即大呼哮天。 “哮天!取笔墨来!” 哮天取来笔墨,关羽立即挥毫疾书。 “窃闻义不负心,忠不顾死。羽自幼读书,粗知礼义,观羊角哀、左伯桃之事,未尝不三叹而流涕也!前守下邳,内无积粟,外无援兵,欲即效死,奈有二嫂之重,未敢断首捐躯,致负所托,故尔暂且羁身,冀图后会。近至汝南,方知兄音讯,即当面辞曹公,奉二嫂归。羽但怀异心,人神共戮!披肝沥胆,笔楮难穷。瞻拜有期,伏唯照鉴!” 关羽写好书,付予陈震。 陈震接过书,又叮嘱了一句。 “公宜速往,以免使君悬望。” 说罢告辞而去。。 关羽送走陈震,立即去见甘、糜二位夫人。 “禀二位嫂嫂,我已吩咐下人,收拾日用车马,往见兄长。请二位嫂嫂也即行收拾。待我辞过曹操,便即起程。” 甘、糜二人听了,十分兴奋。 “好,我等知道了。” 关羽回到书房,又反复看刘备的信。看后,他痛苦地将信放在案上。 “我无时不思念兄长,兄长为何如此见责?” 关羽怎么想也想不出答案,烦恼地起身踱起来。 “兄长常常语激三弟,难道此番也在激我?” 关羽只好往好处想。 想罢,他想拿信再看,手伸出又停住了。 “我关羽心如日月,何必想太多。只要一见,不就一切皆明了吗?” 关羽如此一想,心中才平静了些。 关羽当即去向曹操辞行,谁知相府大门紧闭。门上悬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回避”二字。 关羽失望地转身离开相府,怏怏而回。 关羽在相府吃了闭门羹,又往张辽府,想请张辽代为辞行。 到了张辽府,关羽伸手叩门。一家人开了门。 “烦请通报张辽将军,关羽求见!” 家人见是关羽,也以托辞婉拒。 “我家主人患病,已外出求医。关将军请回吧!” 关羽怔了怔,只好抑郁而返。 回到书房,关羽仍神色郁闷,坐立不安。 “不辞而别,非君子也,况且,曹公待我甚厚,岂可失礼?” 关羽想着,无计可施。 哮天奉命准备起行之物。此时,他正在一间大库房里犯愁。 库房里,堆满大箱小柜。哮天望着满屋的大小箱柜,一脸愁容。 关羽进了门,即开口问道。 “哮天,叫我何事?” 哮天仍愁色不减,指着满屋的大箱小柜说。 “少爷,这么多金银珠宝、凌罗绸缎,咋办?” 关羽听了,有些不悦,说道。 “我此前不是有言吗?悉数封存,原物归还!” 哮天听了,有些不情愿,说。 “尽弃于此,多可惜呀!” 关羽听了,正色道。 “休要罗嗦!悉数封还!休让人言我贪利忘义!” 哮天仍心有不舍,争辩道。 “带走自家之物,何言贪利忘义?” 关羽听了,已不耐烦,提高了声音。 “此间之物,皆为曹公所赠,今我离去,理当奉还。休再罗嗦!悉数封还!” 关羽说罢,便转身走了。 关羽再次到相府辞行。 大门依旧紧闭。门上依旧悬着回避牌。 其实,关羽辞行,曹操尽知,但他就是不见。他也知闭门不见无济于事,但他还能做甚么呢? 关羽神色郁闷地望了一会儿,又默默转了身。 关羽回到书房,郁闷地思索着。 “这分明是拒我辞行。我去意已块,拒辞岂可阻我?” 关羽想了想,立下决心,来到案前,铺纸挥毫,写了起来。 “羽少事皇叔,誓同生死!皇天后土,实闻斯言。前者下邳失守,所请三事,已蒙恩诺。今探知,故主在袁绍军中。回思昔日之盟,岂容违背?新恩虽厚,旧义难忘。今特奉书告辞,伏惟照察。余恩未报,俟之异日。” 关羽写毕,心情轻松了不少。 关羽的告辞信送来后,曹操神色阴沉地打开了信封,从中抽出书信。 曹操将信封放在面前的案子上。信封正中,写着“丞相亲启”,左侧,写着“关羽叩闻”。 曹操刚展开信欲看。 许褚匆匆进来报道。 “丞相,北门守将飞马来报:关羽护车仗鞍马,出北门去了!” 关羽要去,曹操心中明知。曹操闻报,并不惊异,只是脸色更阴沉了。 他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关羽护着车驾来到城外,便招呼哮天。 “哮天,汝等护车驾前行,待我断后。若有追者,我自挡之。休得惊了二位嫂嫂!” 哮天领命,与众人护着车驾走在了前面。 关羽回望了一眼,怔了怔,才随车驾而去。 曹操得知关羽出北门去了,与许褚匆匆而出。 正遇众文武匆匆而进。 曹操一看,心中暗想。 “众人此来,必是相阻。此时若阻关羽,必酿大祸!” 众文武一见曹操,立即开了锅。 “丞相!听说关羽去了!可是真的?” 曹操点了点头,算是作答。 众人见曹操已证实了,大惊,尽皆叫道。 “丞相,不可任其自去呀!” 曹操听了,有些恼怒,问道。 “不任其自去,汝等可有挽留之策?” 众人一听,皆不言语了。 这时,一仆人奔进厅来。 许褚见一佰生人直奔曹操而来,抢前一把将他拿住。 “你是何人?” 那仆人吓了一跳,惊慌道。 “我、我乃关将军府上仆人。” 曹操一听,赶紧示意许褚放开。 许褚放开仆人,曹操便问起来。 “何事到此?” 仆人见问,着急道。 “丞相,关将军已去了!” 曹操听了,急忙问。 “去了几时?” 仆人急忙答。 “去不多时。” 曹操听了,还没说话,蔡阳便开了口。 “所带何物?” 仆人听蔡阳问,看了他一眼,却对曹操说。 “只带原跟从人,随身行李。” 程昱一听,立即开口问起来。 “丞相所赐甚巨,如今安在?” 仆人听了,仍对曹操说。 “金银财物,悉数封存;美女十人,另居内室;寿亭侯印信,悬于堂上;所拨仆役,未带一人。” 曹操听着,一直默默不语。 蔡阳这时挺身而出,高声请战。 “丞相!蔡某愿率三千铁骑,擒回关羽,献与丞相!” 曹操看都不看蔡阳,厉声喝道。 “退下!” 蔡阳被斥,含怨而退。 曹操扫视众人之后,才开了口。 “云长不忘旧主,来去明白,真丈夫也!汝等尽当效之!” 众人齐答。 “是!” 张辽、荀攸、许褚等人,还郑重地点起了头。 程昱却愤然出班,慷慨而语。 “丞相!您待关羽之厚,无人能及!今关羽不辞而别,冒渎钧威,其罪大矣!若纵之使归袁绍,更成我死敌!唯追而杀之,方绝后患啦!” 曹操听了,正颜厉色斥之。 “吾昔已许之,岂可失信!日后,彼各为其主,纵是挥戈向我,亦属自然!不必追之!” 曹操说完,转对张辽说。 “文远,云长封金挂印,事主不忘其本,利禄不动其心,美女不移其情,此等君子,吾深敬之!想他此去不远,汝可速去请住他,待我与他送行,更以路资征袍相赠,以为日后之纪念。” 张辽听了,慨然领令。 “是!” 张辽领令,转身急去。 91曹操送别怅然而归 车仗进山陷入贼手 关羽护着车驾,一路前行。刚过了一座桥,便听得张辽在身后大喊。 “云长!且慢行!云长!且慢行!” 哮天听了,顿时有些紧张,忙说。 “少爷,果然追来了!” 关羽回过身,见远处张辽驱马疾驰而来。一路仍在大喊着。 “云长!且慢行!云长!且慢行!” 关羽见了,急忙吩咐哮天。 “哮天,汝等护好车仗,望大路速速前行。待我事毕,自会来追。” “是!” 哮天应过,催马疾行而去。 关羽勒转马头,回到桥上,又勒住了马,看着张辽驰来。 张辽驰近了,关羽见他并未带兵器,先开了口。 “文远此来,可是劝我回去?” 张辽到了近前,也勒住了马。 “非也。丞相知兄远行,欲来相送,特遣我先行请住台驾,别无他意。” 关羽听了,抬头远望。 远处,曹操一行正疾驰而来。曹操身后,跟着许褚、徐晃、于禁、李典等数十骑。 关羽见了,心中暗想。 “便是铁骑前来,关某也誓死一战!” 哮天一行疾行到山间。 哮天左右环顾。 山上林木苍苍,渺无人迹。 哮天与众人顿生怯意。 哮天回头望后路,仍无关羽影子,心中暗想。 “这山路如此奇险,少爷又不在,如何是好?” 哮天想着,心中更怯。 这时,忽闻一声呼哨。 哮天与众人立即惊慌四顾。 顿时,林间窜出了一群山贼,狂呼乱叫着围了过来。 哮天与众人无不惊恐。 关羽横刀立马于桥上。 曹操奔到桥头,勒住马。曹操身后众人也勒马排开。 关羽见众人都未带兵器,神色才轻松了。 曹操也神色轻松,在马上拱了拱手。 “云长,行何太速啊?” 关羽也在马上拱了拱手。 “关某曾禀过丞相,若有我主音讯,虽远必往。今知我主在河北,不由不去。我曾几番到相府告辞,不得参见,只好拜书告辞。我已封金挂印,纳还丞相,望丞相勿忘前言。” 曹操听了,笑了笑。 “我欲取信天下,岂能有负将军?将军远行,恐途中乏用,曹某特备路资相送。” 曹操说完,他身后一将便捧着一盘黄金,上前奉上。 关羽见了,立即辞道。 “丞相,关羽屡蒙恩赐,尚有余资。留此黄金,赏予将士吧。” 曹操见关羽推辞,又说。 “我仅酬大功于万一,公何必推辞?” 关羽见曹操并非矫情,便笑了笑道。 “我曾有言:丞相厚恩,必建功相报。关羽区区微劳,曹公何足挂齿?” 曹操听了,也笑了。 “云长,天下义士也!恨我福薄,不得相留。” 曹操说到此,示意捧金之将退下。 捧金之将退下后,曹操又说。 “我今备锦袍一袭,略表寸心,万望云长笑纳!” 曹操说完,一招手。他身后一将立即下马,手捧一盘,托着锦袍走向关羽。 关羽见了,心中暗想。 “图穷匕首见,当防有诈!” 关羽想着,没有下马,也没有去接袍,而是用青龙刀挑起锦袍,取来披在身上,才向曹操拱手相谢。 “谢丞相赐袍!待异日相会!” 关羽谢过,勒转马头,便催马北去了。 许褚见了,大怒。 “丞相!此人无礼太甚!待我拿他回来!” 曹操身后诸人,也怒吼起来。 “是啊!丞相如此礼遇,彼却如此无礼!若不拿他,必贻笑天下!” 曹操心中暗想。 “此时若拿关羽,必酿大祸!” 想到此,曹操扬手阻止住了众人。 “彼仅一人,我数十人,安得不疑?吾言既出,岂可再追?” 曹操说完,先勒转马头而回。 众人只好跟上。 回程中,曹操一路脸色阴沉,不时回望。每回望后,便叹息摇头。 关羽辞了曹操,便一路飞马追赶。他追到一家路边小店前,见店招上写着“三十里店”。他神色焦色,奔到店前下了马,急忙问店家。 “借问店家,可曾见到一行车仗路过?” 店家见问,立即答。 “未曾。” 关羽听了,心中顿感不安,想道。 “车仗未过,路上亦未见,会去了何处?” 关羽想着,谢过店家,一跃上了马,又拨转马头回奔。 山寨门外,杜远将刀横担在肩上,得意洋洋,押着哮天及车仗走向寨门。 哮天一脸惊恐,紧张四顾。 车中,甘、糜二人面色惊恐,隔着车帘碰了碰哮天,悄声问。 “现在何处?” 哮天悄声答。 “贼窝。” 甘、糜二人听了,更是惊恐。 二人紧攥银簪的手,在微微发抖。 进了寨门,杜远便兴奋地高声大叫。 “嗨!兄弟!快来看啦!我今日掠到了甚么?” 廖化头裹黄巾,身着锦衣,出现在高处,高兴地问。 “掠到了甚么?” 杜远欣喜大笑,高声大叫。 “两个美人儿!两个!你我二人,一人一个,正好做压寨夫人!” 车中,甘、糜二人听了,惊恐地相互对视了一眼。 甘夫人小声对糜夫人说。 “拼了!” 糜夫人听了,坚定地点了点头。 杜远十分兴奋,得意地吹着口哨。 廖化也很兴奋,从高处纵身而下。 哮天一看,甚觉面善,顿时寻思起来。 “此人如此面善,何时见过?” 哮天正寻思着,杜远与廖化神色兴奋地一起走过来,欲撩车帘。 哮天盯着廖化,突然想起了他是谁,急忙开了口。 “这位壮士,可是廖化?” 杜远与廖化听了,同时一惊,没去撩车帘,而是盯着哮天。 廖化一脸狐疑,盯着哮天问。 “你如何知我?” 哮天一听果然是廖化,顿时兴奋起来。 “你攻打寿春之前,来过我家少爷帐中。” 廖化听了,大惊。 “你家少爷?关将军?” 哮天证实了眼前之人确实是廖化,大喜。 “正是!” 廖化听了哮天之言,顿喜,急忙问。 “那,关将军今在何处?” 哮天兴奋不已,返手一指。 “便在后面。” 廖化听了,满脸喜色,马上指着车问。 “这车中……” 哮天忙说。 “是我家婶婶、刘皇叔夫人。” 廖化听了,急忙跪在车前,大声请罪。 “皇叔夫人,请恕我等冒犯!” 车中,甘、糜二人听廖化请罪,这才松了口气。 甘夫人开了口。 “不知者不为过。廖壮士请起吧!” 廖化立即叩谢。 “谢夫人!” 廖化谢过起身,仍很兴奋地说。 “啊!不想,竟在此遇到关将军!” 杜远见廖化居然请罪,已生不悦。见廖化起身后,仍神魂颠倒,便冷着脸吩咐喽罗。 “将他们押到后寨,好生看管!” 吩咐完毕,杜远才与廖化一同进了寨。 进寨后,杜远便问起来。 “兄弟,适才,你这是为何……” 廖化仍神色兴奋,未等杜远说完,便开了口。 “噢,大哥。这是误劫了关羽将军车仗……” 杜远一听,顿时拉下了脸,打断了廖化的话。 “误劫?何谓误劫?管他谁的车仗!就是皇帝的,老子也要劫!” 廖化听杜远如此说,语带恳求地开了口。 “大哥,关将军素为我景仰……” 廖化话才开头,杜远便恼怒地打断了。 “那是你的事。我听你之言,只劫财物,不伤性命,已经给足你面子。依你之意,难道还要我放了不成?” 92遇廖化化险为夷 投山庄庄主托信 廖化听了,虽心中已恼,口中还是平静的。 “大哥,关将军威震天下!前斩华雄,破袁术,今又斩颜良、诛文丑,无人能敌!我等若能相随,必成正果。如今天赐良机……” 廖化说到此,杜远便吼了起来。 “够了!你想成正果,何必来投我?既已投我,便由不得你!” 廖化一忍再忍,此时已忍无可忍。他冷冷地盯着杜远,话中已难掩怒气。 “大哥待要如何?” 杜远“当”一声将刀拄在地上。 “如何?要么,听我的;要么……” 廖化冷冷地逼视着杜远。 “如何?” 杜远猛地一挥手,大吼了一个字。 “滚!” 廖化竭力压住怒火,冷冷地说。 “大哥,念在你我兄弟一场,我即刻随车仗下山。寨中财物,我不取分文。” 杜远听了,一阵恶笑,吼道。 “寨中财物,你本无分文!若要下山,还不快滚!” 廖化一听,大怒,也“当”的一声拄枪在地,大吼道。 “哼!今日谁要敢动车仗,休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杜远听了,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用颤抖的手指着廖化狂吼。 “反、反了你!” 廖化听了,也不相让。 “今日,你若敢动车仗,我便宰了你!” 杜远不再答话,大吼一声,挥刀直取廖化。 廖化立即挺枪来迎。 路上,关羽神色焦急,一边驱马疾驰,一边举目四顾,却仍不见车仗,神色更是焦急。 后寨,甘、糜二人被关在一间屋内。糜夫人颇感庆幸,笑对甘夫人道。 “今日,幸得哮天认识廖化,不然,后果不堪啦!” 甘夫人听了,却忧色不减。 “是啊。不过,听起来,廖化只是二头领。吉凶尚难预料啊!” 这时,外面一阵喧哗。 二人顿时紧张起来。 喧哗声中,响起了廖化的声音。 “众兄弟休乱!杜远公然劫关羽将军车仗,已被我杀。众兄弟愿从我者,且留下。不愿从我者,每人领银五两,自寻出路。” 二人听了,这才各舒了口长气。 关羽寻到山间,仍不见车仗影子,更加着急,心中焦躁道。 “四处不见,车仗会去了何处?莫非曹公为留住我,着人劫了?” 关羽想到此,不禁怒从心发,心中暗道。 “若曹公果真如此,则休要怪我了!” 正在关羽恼怒之时,忽听山上有人喊。 “关将军!关将军!” 关羽循声一望。 廖化黄巾锦衣,一手提枪,一手提一颗人头,驱马向山下奔来,边奔边喊。 “关将军,我乃廖化呀!” 关羽见是廖化,急忙打听车仗下落。 “廖化?你可见到我车仗?” 廖化急忙道。 “小的正为此而来。山贼杜远,劫了车仗与二位夫人,……” 关羽闻言,当即大怒,吼道。 “此山贼何在?” 廖化立即高声答道。 “已为我所杀。” 廖化扬了扬手提的人头,一路奔来。 关羽见了,心下稍安,急忙又问。 “那我嫂嫂呢?” 廖化已来到近前,他仍神色兴奋。 “二位夫人安然无恙。只是未找到将军,我不便送下山。” 关羽听了,舒了口长气,心中暗想。 “原来,是山贼作祟。我还险些错怪了曹公。” 关羽想着,即随廖化上山。 上山途中,关羽问。 “廖壮士,你如何在此?” 廖化听了,急忙回道。 “将军称我壮士,折煞小的了。当初,小的用将军之计,破了寿春,却没能阻止抢劫,反遭排挤,险些被杀。欲投将军,又有违诺言,便流落至此。” 关羽听了,庆幸道。 “噢。今日幸得相助,关某感激不尽!” 廖化听了,激动不已,忙道。 “小的素慕将军,以效命马前为幸!怎敢得将军一‘谢’字?” 关羽听了,看了一眼廖化头上的黄巾,心中暗想。 “此乃黄巾余党,不可擅纳。” 关羽想着,沉吟了一会儿,才开了口。 “我此行寻兄,相随不便,愿寄来日。” 廖化一听,欣喜万分,翻身下马,拜伏于地。 “但闻将军召唤,廖化虽远必往!刀山火海难阻!” 关羽急忙请廖化起身。 关羽随廖化来到后寨,见了甘、糜二人,急忙上前跪下。 “关羽疏失,险些铸成大错!” 甘夫人急忙去扶。 “二弟请起!今日若非廖壮士保全,必遭身辱。当谢廖壮士才是。” 廖化听了,急忙摆手。 “别别别!廖化素来仰慕关将军。今日能效微劳,乃廖化之幸,怎敢当将军一个 ‘谢’字?” 关羽急忙转向廖化。 “嫂嫂若有闪失,关羽虽死难安。廖壮士相救之恩,容当后报。” 关羽说完,深深一揖。 廖化一见,顿时慌了手脚,一下跪在关羽面前。 “关将军如此,折煞小的了!小的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关羽急忙扶起廖化。 “壮士请起!” 廖化起身后,又开了口。 “将军远道寻兄,一路多险。今我有五百人马,愿送将军,以护卫车仗!” 甘、糜二人听了,顿露喜色。 关羽却辞了。 “多谢廖壮士美意!我今寻兄,人多不便。关羽愧不敢受。” 见关羽辞了,廖化又令人端出一盘黄金。 “将军,有道是:穷家富路。将军远道寻兄,不知几多波折。这点路资,或可得用,请将军务必笑纳!” 关羽又辞。 “此行路资已足。多谢廖壮士美意!” 廖化见了,一时无措,便说。 “如此,请将军寨中一宿,明日上路,如何?” 关羽还是辞了。 “关羽思兄心切,急于赶路。相救大恩,在此谢过!” 廖化见了,心情复杂,不知如何是好。 廖化将关羽一行一直送出山外。 他目送关羽一行离去,直到隐入山间,才怅然转身回寨。 关羽护着车仗,行了一日,停在一座庄门外。 一头白发的胡庄主,被手持灯笼的家人引出。家人告道。 “庄主,借宿的便是他们。” 关羽听说白发老翁便是庄主,急忙一揖。 “老人家,打扰了。” 胡庄主老来眼花,用灯笼照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门外是位将军,便问。 “将军乃何人?” 关羽见问,急忙提高了声音答。 “老人家,我乃关羽。” 老人一听是关羽,大喜。 “噢!莫、莫非是斩颜良、文丑的关将军?” 关羽连忙答。 “是也。” 老庄主听了,喜出望外。 “噢!贵客光临,快请进!快请进!” 关羽一行随胡庄主进了客堂。 胡庄主见甘、糜二人坐着,关羽却立其身后,便请关羽入坐。 “关将军请坐!” 关羽却谢而不坐。 “多谢庄主!嫂嫂在上,关羽不敢妄坐?” 胡庄主一听,顿现敬佩之色,起身向甘、糜二人一揖。 “请皇叔夫人入后堂,由拙荆与小女款待。” 甘、糜二人立即还礼道。 “多谢胡庄主!” 胡庄主又转头吩咐丫环。 “引皇叔夫人入后堂。” 吩咐完毕,胡庄主又请关羽入坐。 “关将军请坐!” 关羽立即叩谢。 “多谢!” 关羽谢过,入了坐。 家人立即呈上酒菜。 次日,淡淡的晨雾,缭绕在天地间。晨雾中,偶有鸡鸣犬吠声传来。 关羽一行在向胡庄主告辞。 胡庄主从袖中取出一信说。 “关将军,小儿胡班,在荥阳太守王植部下为从事。将军此行,当经此地。敢烦将军,捎此一信。” 关羽接过信。 “庄主放心!此信定达令郎手中!关羽多谢庄主,就此告辞!” 胡庄主依依不舍,连连挥手。 “关将军一路顺风!恕不远送!恕不远送!” 93孔秀不知天高地厚 韩福得意命丧西天 程昱与蔡阳未能在践行宴上得呈,仍不甘心,立即暗中传书给东岭关守将孔秀,要他截杀关羽。 孔秀并不知关羽厉害,看罢信大怒,将信拍在案上,然后对坐在一侧的送信人说。 “关羽背丞相,投袁绍,大逆不道!请你回告程参军与蔡将军:我孔秀,定让关羽出不了东岭关!” 送信人听了,大喜。 “好!将军除此大害,必威震天下!” 孔秀不知天高地厚,听了欣然而笑。 “人道关羽如何如何,我孔秀偏不信邪!关羽若到,东岭关便是其葬身之地!” 此时,关羽护车仗,已来在东岭关前,停车静候着过关。 不一会儿,紧闭的关门开了。孔秀提枪,步行出关。到得关羽车仗前,他“当”的一声拄枪于地,并不施礼,还明知故问。 “我乃守关主将孔秀。来者何人?” 关羽意在过关,并不想多事。虽然孔秀无礼,关羽还是上前施礼道。 “我乃关羽,欲赴河北寻兄,请将军容我过关。” 孔秀听了,阴冷地一笑,问道。 “你乃关羽?” 关羽见孔秀如此,已心中不快,但他还是耐住性子道。 “正是。” 孔秀听了,将一支手伸向关羽,还冷冷地盯着他,开口道。 “有何为证?” 孔秀的无礼举止,令关羽早就心中不快了。此时见他分明刁难,一下恼了,也提高了声音。 “便是丞相来,关某也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还要何证?” 孔秀听了,冷笑起来,吼道。 “哼!管你是谁!若想投敌,难过此关!” 关羽强忍怒火,逼视着孔秀。 “原来,你竟敢耍我?告诉你,我只想过关,不想杀人!” 孔秀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也告诉你,我只想杀人!不想开关!” 孔秀话音未落,冷不丁一枪剌向关羽。 关羽提刀一挡。 只听得“当”的一声,孔秀便连人带枪,嗖嗖嗖地一连转了好几圈才停下。 孔秀虽偏偏倒倒地立住了脚,却三魂吓掉了二魂,一时竟不知关羽在何方。 守关士卒见了,无不大惊。 灵魂出窍般的孔秀,仍傻愣愣地盯着关羽。 关羽怒视着孔秀,厉声大吼。 “闪开!” 孔秀惊恐万状,赶紧退了几步。 关羽回身招手,要车仗过关。 孔秀在关羽身后,又一枪狠狠剌向关羽。 关羽一听身后响动,根本不用转身,随手一刀,快如闪电! 孔秀“啊”的一声,双腿已自膝下齐断了! 孔秀倒地乱滚,嘶声惨叫。 关羽不理,继续指挥车仗过关。 守关士卒无不惊悚,纷纷退闪。 孔秀强忍剧痛,挣扎跪起。 车仗与随从人员全都进了关。 关羽才一跃上了马。 这时,孔秀咬紧牙关,在关羽身后“嗖”地放出一箭! 关羽听得弦响,一挥刀。 只听得“当”的一声,一个士兵手中的盾牌便被关羽击飞! 飞旋而去的盾牌,将孔秀射出的箭凌空击为两断! 孔秀见了,大惊。 正在孔秀惊异间,继续飞旋的盾牌倏然而至,将孔秀的脑袋一削而去! 守关士卒见了,无不惊赫战栗。 关羽没管守关士卒,径直拍马过了关。 洛阳太守韩福,得知关羽斩了东岭关守将孔秀,将到洛阳,即招聚将佐议敌关羽之事。 “关羽勇猛,不可力敌,只宜计擒,诸将可有良策?” 韩福话音刚落,守将孟坦便挺身而出。 “太守,末将孟坦,有一计可擒关羽!” 韩福一听,立即说。 “你且道来。” 孟坦听韩福让他道来,便开了口。 “末将率人马,杀出关去,诱那关羽。太守多伏弓弩手于城楼,待关羽近了,万箭齐发,大功便成了!” 韩福听了,面露喜色,目光却阴冷。 “好!传令,与我准备毒箭!” 关羽护着车驾,来到洛阳城外。 城门开处,孟坦率卒冲出,轮双刀杀向关羽。 东岭关一战,关羽便知此路不会顺畅。今见孟坦杀出,更知此关又得大动刀兵。他也不答话,立即挥刀相迎。 但孟坦还未近关羽,便拨马回逃。 城楼上,韩福见城外孟坦逃回,立即一挥令旗。 埋伏的弓弩手立即张弓搭箭。 孟坦逃向城门。 关羽飞马追来。 韩福在城楼紧张地盯着。 孟坦还未完全奔过吊桥,城楼上的韩福便大叫。 “升起吊桥!” 众士卒得令,立即拼命地绞起了吊桥缆绳。 此时,韩福见关羽已追近吊桥,立即将手中的令旗一挥。 城楼上立刻弩箭齐发,如飞蝗般“嗖嗖”飞下城下! 追近吊桥的关羽,见吊桥正被拉起,从马背上一纵,飞身向前而去。 城楼上射下的箭,全飞向了关羽身后。 城楼上,韩福见未射中关羽,大惊,又立即举起了令旗。 此时,关羽已飞身凌吊桥之上,他立即凌空挥刀,“唰唰”两下,便斩断了吊桥两侧之缆绳。 城楼上,韩福又猛的一挥令旗。 城楼上又弩箭齐发。 吊桥上,关羽足蹬尚未掉落的吊桥,再次飞身跃起,凌空飞出。 城楼上射下的箭,又纷纷射在了砰然落地的吊桥上。 此时,孟坦已逃到城门口。 关羽飞身近前,双脚一揣,那孟坦便从马上飞了出去。 关羽却安坐在孟坦的马背上。 孟坦被关羽踹飞在空中,手脚乱舞,大声惊叫着,“砰”的一声撞在了城门上。 孟坦叫声立止。正在关上的城门,被撞得猛然弹了回去,顿时洞开。 就在这一瞬间,关羽纵马挥刀,冲进了城门。 城楼上,韩福见关羽入了城,大惊,立即转身而走。 城门内,守门将士见关羽冲进了城门,一片混乱,惊呼着“关羽破城了!关羽破城了!”四散狂逃。 关羽冲进城门内,勒住马大喊。 “大家休慌!我只过关,不挡者不杀!我只过关,不挡者不杀!” 关羽大喊之际,韩福躲在城楼上,恶狠狠地拉满弓,瞄准了关羽。 此时,关羽仍在喊话。 “大家休慌!我只过关,不挡者不杀!我只过关,不挡者不杀!” 城楼上,韩福已放出毒箭! 城门内,关羽继续在大声喊话。 “大家休慌!我只过关,不挡者不杀!我只过关,不挡者不杀!” 空中,韩福放出的毒箭在飞向关羽! 关羽仍在大声喊话,全然不知韩福在城楼上已放出了毒箭。 “大家休慌……” 在飞来的毒箭即将射到关羽之际,关羽才觉出了身后异响,猛然闪身。 毒箭仍射中关羽左臂,顿时鲜血喷流。 城楼上,韩福见关羽中了毒箭,哈哈大笑。 “关羽!你已中我毒箭!必死无疑!哈哈哈哈!” 关羽闻声抬头,见韩福在城楼上大笑,勃然大怒。一把拔下左臂上的箭,猛力一扔。那箭便“嗖”地一声飞了出去。 韩福正在城楼上大笑,突然一箭飞来,正中其咽喉。韩福一惊、口喷污血,随即瞪大双目,全身一挺,便直挺挺地倒下了。 94中毒箭强忍上路 夜不眠忧思难遣 关羽一看,左臂伤处仍在淌着乌黑的血。他知道自己身中剧毒,急忙点了几个自己的穴道,便伏身马背,飞奔向城外。 车仗仍停在城外。 关羽伏身马背,奔近车仗,急喘着说。 “哮天!快!快给我华神医之药!” 关羽脸色乌黑,神情急切,声音嘶哑微弱。 哮天惊恐万分,急忙从怀中取出药瓶,拔掉瓶塞,递给关羽。 关羽接过,一下倒入口中,猛咽下去,便浑身一软,从马背上跌落在地。 哮天大惊。 “少爷!” 哮天一声惊呼,纵身下车,摇着躺在地上的关羽大哭。 “少爷!您怎么啦?少爷!您怎么啦?” 甘、糜二人闻声,大惊失色,匆匆下了车,来看关羽。见关羽昏厥在地,甘、糜二人顿时心神大乱。 “二弟!二弟!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甘、糜二人也哭了起来。 随行人等尽皆大哭,现场哭声一片。 关羽人事不醒,脸色一阵红,一阵黑,一阵紫,一阵白。 赤兔马也嘶鸣着奔了过来,用嘴去拱躺在地上的关羽,同时打着响鼻,仿佛也在呼唤着关羽。 说来也奇,被赤兔马拱了之后,关羽竟出了口长气,然后慢慢睁开了眼。 哮天见了,破涕为笑。 “少爷!您没事啦?” 甘、糜二人也转悲为喜。 “二弟!你没事啦?” 关羽痛苦地一笑,艰难地说。 “我、我没事!” 关羽仍声音微弱,挣扎着想站起来。 哮天连忙去扶。 结果,关羽一个趔趄,又一下跌倒了。 哮天与甘、糜二人又一下紧张起来。 “少爷!” “二弟!” 关羽扬了一下手,示意他们别紧张。然后,他才艰难地翻身坐起。 哮天见了,急忙去扶。关羽却推开了哮天。 关羽坐在地上,喘着气说。 “别动我,待我疗伤。” 关羽双手提于胸前,掌心向上,然后闭目运气。 一股股乌黑的血,从箭伤处冒出。 哮天看得满目惊恐。 甘、糜二人也很惊心。 过了一阵,关羽仍在闭目运气。 但箭伤处冒出的血,已渐呈红色。 关羽徐徐收了功。 哮天急忙拿金枪药,来敷伤口。 关羽连忙阻止。 “我已中毒箭,若用金枪药,将助其毒性。” 哮天一听,顿生急色。 “那如何是好?” 关羽说。 “扎住伤口即可。” 哮天急忙用备好的白绢,为关羽扎住伤口。 关羽又牵起锦袍,对哮天说。 “割我锦袍。” 哮天听了,十分不解,也没动。 甘、糜二人也不解地望着关羽。 关羽见哮天没动,提高了声音。 “割我锦袍啊!” 哮天仍然不解,问道。 “为何?” 关羽听了,声音微弱地说道。 “前路漫漫,多少艰险还在后边。包着白绢,人人皆知我已受伤,岂不更险?” 哮天明白过来,割了锦袍,包在白绢外面,便成了浑身一色。 甘、糜二人在一旁看着,十分感动。 关羽包扎好伤口,提刀要上马。 哮天急忙拉住关羽,劝道。 “少爷,您伤得如此重,就先在城中养养伤吧!” 甘、糜二人也关切地劝阻。 “是啊!二弟,你先养养伤吧!” 关羽却说。 “我恨不能即刻见到兄长,岂可中途滞留?” “可是……” 哮天还想劝阻,关羽却生气了。 “休得罗嗦!快快赶路!” 关羽说完,一跃上了马。 关羽上马的一跃虽不改平日雄风,可是,他的额上立刻冒出了一层汗。 又行了一日,直到夜里宿下,关羽才脱开衣袍,察看伤情。他的左臂已严重青紫肿胀。 哮天见了,十分惊讶。 “呀!肿得多厉害呀!很疼吧?” 关羽听了,笑了笑,摇了摇头。 哮天去摸青肿处,又惊呼起来。 “呀!好烫啊!少爷!您在发烧吧?” 关羽听了,点了点头。 “有点儿,无甚大碍。你去取坛酒来。” 哮天听关羽叫他取酒,好生纳闷,问道。 “取酒?您饮酒,岂不助毒性蔓延?” 关羽听了,解释说。 “我并非饮,是浸脚。” 哮天听了,更觉纳闷,忙问。 “浸脚?” 关羽听了,又点了点头。 “对。华神医说,用酒浸脚,可退烧。” “好!” 哮天应了一声,赶紧向外跑。 关羽这才用手去按伤处。他虽然眉头都没皱一下,额上豆大的汗珠却直冒。 哮天端着一个盆,盆中放着一坛酒,匆匆进来了。 来到关羽跟前,他二话没说,便将酒倒入盆中,就麻利地为关羽脱靴解袜,然后将脚浸在酒里。 做完这一切,哮天又起身为关羽铺好床。 关羽见哮天已一切安排停当,便让他先去歇息。 “好了。明日还要赶路,你且睡吧。” “好!” 哮天应着,又来摸了摸关羽伤处,惊喜地笑起来。 “嘿!华神医这招还挺灵,果然退了不少!” 关羽听了,又要哮天去歇息。 “是啊!我烧已退,你且睡吧!” “好!” 哮天应着,去了。 关羽仍在浸脚。他浸着,摸了摸伤处,又摸了摸自已的前额,脸上露出了喜色。 “幸得神医指点,果然退了不少!不然,烧得头昏眼花,天旋地转,明日还如何赶路?” 关羽欣喜地想着。 关羽浸过脚,便吹灭灯,宽衣上了床。 其实,哮天一直悄悄站在门外。 屋内熄了灯,也未再听到响动。 哮天才轻轻地推开了门,探头不见动静,便悄悄地进了门。 哮天轻脚轻手地走到床前,便靠着床坐了。 **,关羽闭上眼,便觉得天旋地转;睁开眼,便一切如常。他又闭上眼,立即天旋地转起来。他只好睁开眼。睁了一会儿,他再闭上眼,还是天旋地转。他只好披衣起床,想点燃灯,却到处摸不到火媒。 哮天见了,急忙吹燃了火媒,过去点灯。 关羽见了哮天,有些吃惊。 “哮天,你为何未睡?” 哮天一边将灯拨亮,一边应道。 “你伤得太重,我不放心。” 关羽听了,说。 “我只是闭上眼便天旋地转,别无他事。” 哮天一听,当即怨道。 “好人谁会天旋地转?” 哮天说过,仍颇不高兴,又抢白了关羽一句。 “还说没事?不知如何才算有事?” 关羽听了,没有回话,心中暗想。 “是啊,好人谁会天旋地转?此番,看来凶多吉少了!” 95带伤毒发荒郊野岭 喜遇华佗转危为安 清晨,甘、糜二人正在屋内收拾东西,准备起程,哮天在门外叫了起来。 “婶婶,少爷伤重,一夜未睡!您们劝劝他吧,今日留下,找郎中看看!” 甘、糜二人一听,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 甘夫人说了一声。 “走!看看去!” 二人便匆匆出了门。 关羽从床边站起身,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他赶紧扶住床柱,稳住了身子。 哮天带着甘、糜二人匆匆来了。 甘夫人担忧地看着关羽,开口说道。 “二弟,听说你伤重难忍,一夜未睡,还是先请郎中看看吧!” 关羽听了,笑了笑说。 “谢嫂嫂关心,我无碍。兄长亟盼相见,岂可因小伤迁延时日?我等还是速速起程吧!” 糜夫人听了,也关切地问。 “你行么?” 关羽听了,神情轻松地答。 “行!” 关羽一行又上了路。 此时,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天地间,充满明媚的阳光和徐徐的轻风。 关羽护着车仗,缓缓而行。 关羽的左手,已有些发乌。 关羽的脸,也一时红,一时白,同时阵阵大汗,但他仍在咬呀挺着。 关羽护着车驾,来到林边。 此时,他已左手乌紫;脸色苍白,大汗淋漓;神色昏沉,身体不时摇晃。 关羽护着车驾来到一棵大对下,突然身子一软,便从马背滑到了地上。 随行人员一阵惊呼。 “关将军!关将军!” 赶车在前的哮天听得惊呼,大惊失色,急忙停车,纵身而下,奔了过来。 关羽躺在地上,面色苍白,满脸大汗,不省人事。 哮天急忙扑上去,连声大呼。 “少爷!少爷!您怎么啦?您怎么啦?” 关羽毫无反应。 哮天大哭起来。 “少爷!少爷呀!……” 甘、糜二人也满脸惊慌,急忙奔了过来。 甘夫人见状不妙,忙吼哮天。 “哭甚么?快用药啊!” 哮天听了,哭声更大。 “药,用完啦!” 甘、糜二人听了,同时惊呼。 “啊?” 甘夫人见关羽仍不省人事,药也没了,又处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顿时急得两眼含泪,不知所措地转来转去,口中反复念道。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糜夫人急得哭了起来。 “二弟!二弟呀!……” 众人也都围着关羽哭泣。 现场哭作一团,也乱作一团。 华佗骑着毛驴,悠然走在路上。 大树下,关羽仍躺在地上,面色苍白,满脸大汗,不省人事。 众人围着关羽,哭成一团。 哮天尤为悲伤,哭天抢地,几至气绝。 “少爷!少爷呀!……” 华佗来了,下了毛驴,上前开了口。 “何事啼哭呀?让老夫看看。” 众人闻声,赶紧让开了。 哮天见华佗来了,如见救星,急忙跪求。 “爷爷!您救救我家少爷吧!救救我家少爷吧!” 华佗近前,看到关羽躺在地上,吃了一惊。 “啊?是关将军!” 华佗急忙把脉,同时问甘夫人。 “关将军怎的如此?” 甘夫人也顾不上问华佗为何人,急忙作答。 “昨日中了韩福毒箭。服了华神医之药本已见好,谁知今日便又如此!” 华佗听了,神色稍安,说道。 “噢。那韩福用的,是见血封喉剧毒。幸得关将军内力深厚,又服了老夫的百毒散,方可延至此时。” 哮天听了,顿生希望,兴奋地问。 “噢!如此说来,爷爷便是神医华佗?” 华佗慈祥地笑了笑说。 “神医不敢当,老夫正是华佗。” 哮天听是华佗,高兴得连连磕头。 “谢天谢地!谢谢爷爷!少爷有救了!少爷有救啦!” 甘、糜二人见华佗来了,也兴奋异常,连连作揖。 “多谢华神医!多谢华神医!” 华佗一边切脉一边说。 “关将军体内之毒,已排出八成。若在往常,余二成本无大碍。” 哮天一听,急忙问。 “那少爷为何如此呢?” 华佗见问,神色也凝重起来,说。 “关将军失血过多,元气大伤;用功排毒,又大损真气;加之昨夜一夜未眠,故有今日之状。快!扶起将军。” 哮天与众人赶紧将关羽上身扶起。 华佗取出一瓶百毒散,拔掉瓶塞,扳开关羽的嘴,灌了下去,又示意众人。 “好,放下。” 众人便将关羽轻轻放在地上。 此时,曹操正神情抑郁地蹲在后园,在关羽踏沉的脚印处出神。 “如此忠义神勇之人,为何不能为我所用呢?” 曹操心中,一直纠结着这个问题。 许褚知道,自关羽去后,曹操常常独自出神。因此,他此时只在一边看着,并不说话。 突然,出神的曹操猛然一惊,一下站了起来,惊呼了一声。 “糟了!” 许褚见了,也吃了一惊,赶紧问道。 “丞相,何事如此?” 曹操一脸急色,忙说。 “云长此去,未得公文。若沿路受阻,必杀诸将!” 曹操说完,没管许褚,急步走了。 关羽仍躺在地上,但已大汗尽收,脸色转红。一会儿,他全身一阵“扎扎”异响。响过片刻,又舒了口长气,便慢慢睁开了眼睛。 哮天第一个兴奋地跳了起来,叫道。 “少爷!您醒啦?少爷!您醒啦?” 甘、糜二人见了,也十分兴奋。 “二弟!你醒啦?二弟!你醒啦?” 华佗也慈祥地笑着,注视着地上醒来的关羽。 关羽渐渐看清了华佗,一惊而起,翻身便拜。 “神医!您如何在此?” 华佗赶紧扶起关羽,慈祥地笑道。 “日前,左慈莅临寒舍,嘱我在此救人。不想竟是关将军。” 关羽听了,又纳头便拜。 “多谢神医相救!不知左慈大人现在何处,请神医先行代我谢过。待异日相见,再行重谢。” 华佗听了,笑了起来,说。 “这位左慈大人,恐是难见哦。” 关羽听了,赶紧急问。 “为何?” 华佗见问,笑了笑说。 “这位左慈大人,乃一皓首银须仙翁,不知凡几百岁。彼来无踪,去无影,还可托身万物。你道难不难见?” 关羽听了,急忙双膝跪地,望天便拜。 “关羽多谢仙翁相救!” 哮天、甘、糜及在场众人,也一齐跪地,向天而拜。 “多谢仙翁相救!” 关羽与众人拜毕抬起头。 一直以浓荫相庇的大树竟不见了! 突然不见了头顶大树,哮天第一个惊呼起来。 “大树呢?啊?大树呢?” 关羽、甘、糜、华佗与众人一齐抬头,惊异上望。 头上是一片蓝天,已不见了此前庇荫的大树冠。 关羽、甘、糜及众人无不大为惊异。 华佗也仰望蓝天,捋须而笑道。 “左仙翁,您可让小老儿开眼界啦!” 这时,哮天又指着空中惊呼起来。 “啊!快看!那是甚么?” 关羽、甘、糜、华佗及众人又一齐仰望天空。 碧空中,一缕轻烟在袅袅升腾。 关羽、甘、糜、华佗、哮天及众人,人人神色恭敬虔诚,双手合十,又一齐向天而拜。 待空中轻烟散尽,众人才起身。此时,哮天又见地上隐隐有字,又惊呼起来。 “嘿!这地上有字!” 关羽、甘、糜、华佗及众人一齐来看。 地上,隐约可见十个字。华佗念起来。 “世上氓无数,忠义有几人?” 华佗念完,地上的字便不见了。华佗神色庄重地转对关羽说。 “将军忠义,人神共佑啊!” 关羽急忙向天一拜,又向华佗一拜。 “关羽定不负苍天!亦不负神医!拳拳此心,人神共鉴!” 96卞喜设下鸿门宴 关羽怒对刀斧手 汜水关守将卞喜,得知关羽杀了韩福,过了洛阳,即将抵关,便全副披挂,手提流星锤,正在向数十个彪悍的刀斧手发令。 “关羽已闯两关,斩二将。我汜水关,便是他的最后晚宴!汝等速去关前镇国寺,伏于法堂壁衣间。我将在堂中设宴,届时掷盏为号,共诛关羽!事成之后,人人赏银百两!” 众人听了,高声欢呼。 “好!共诛关羽!共诛关羽!” 天近黄昏,关羽护着车仗,来到镇国寺前。 卞喜将流星锤搭在身后的马鞍上,徒手站在山门外,笑盈盈地候着。 关羽护着车仗来到山门前。卞喜喜形于色,便急步上前相迎。 “卞喜久仰将军英名,今日得见尊颜,实乃三生有幸!” 前两关,皆是刀兵相向,突见卞喜如此礼遇,关羽急忙下马见礼。 “关羽往寻兄长,途经贵地,望予通行!” 卞喜听了,神色欣喜,一口便答。 “这是自然!将军威震天下,谁不敬仰?今归皇叔,更见忠义!只恨那孔秀、韩福,有眼无珠,合该天杀!日后末将见了丞相,定当代公,一诉衷肠!” 关羽听了,心中暗想。 “此前过两关,皆是刀兵相向。卞喜不仅不阻,还主动说:‘日后见了丞相,定当代公,一诉衷肠!’更为难得!” 关羽想着,心下感动,当即拜谢道。 “卞将军深明大义,实属难得,关某就此谢过!” 卞喜听了,赶紧谦恭地还礼。 “末将久慕将军威名,自当如此,将军何必言谢?今天色向晚,末将特选寺中法堂,设宴佛门静地,聊表敬意。明日,再亲送将军过关,如何?” 关羽听了,颇为感动,心中喜道。 “卞喜善解人意,深明我之衷曲,明日还要亲自送我过关,委实令人感动!” 关羽想到此,忙说。 “如此甚好。此前二关之将,若如将军深明大义,自可保全性命。” 卞喜听关羽提到此前二关之将,立即作色相斥。 “彼等肖小之人,自当杀之!” 关羽听了,十分喜悦,手提青龙刀,回身招呼车仗。 “哮天,车仗入侧门。” 卞喜如何接待关羽,哮天全都看见了,心中颇为喜悦。见关羽回过身来,哮天立即给他竖了一下大拇指。 关羽见了,也高兴地点了一下头。 哮天见了,才高声应道。 “好嘞,入侧门!” 哮天立即驱车向侧门,同时高兴地说。 “婶婶,此番,不用担惊受怕了。” 甘、糜二人虽在车内,也听到了关羽与卞喜的对话,心中也颇感喜悦。听了哮天之言,甘夫人高兴道。 “是啊。曹营之中,也还有明理之人。” 此时,寺内钟声悠扬。关羽与卞喜双双迈向法堂。 方丈普净急忙相迎。 “贫僧普净,未及远迎,还望关将军多多见谅!” 关羽见了,急忙还礼。 “普净大师客气,关某多有叨扰。” 普净听了,连忙道。 “哪里,哪里!将军莅临,寒寺生辉!求之不得呀!” 相见毕,普净领关羽与卞喜进了法堂。落座献茶后,普净又开了口。 “如果贫僧未记错,将军离河东,已近二十载矣。” 关羽闻言,有些诧异,忙问。 “大师如何得知?” 普净见问,笑道。 “将军乃河东解良人,可对?” 关羽听了,点了点头。 “正是。” 普净听了,又欣喜道。 “将军居河东,贫僧居河西,仅一河之隔,焉能不知?” 关羽一听,欣喜一揖。 “噢!大师原是乡党!幸甚!幸甚!” 卞喜一听,心中暗自一惊,想道。 “不好!二人竟是同乡,恐坏我大事!” 卞喜想着,顿感不妙,急忙开了口。 “吾请将军赴宴,僧人何得多言?退下吧!” 普净听了,只好起身欲去。但他刚起身,关羽便开了口。 “大师休去。得遇乡党,安得不叙旧情?” 关羽说过,又转对卞喜开了口。 “卞将军不介意吧?” 卞喜赶紧虚与应酬,满脸堆笑道。 “不介意!不介意!我久慕关将军威名,唯关将军之意是从!” 关羽听了,又对普净说。 “好。大师请坐!” 普净听了关羽之言,又坐了下来。 这时,卞喜的随从从内出来禀报。 “卞将军,酒宴齐备,可否摆出?” 卞喜见问,立即对随从吩咐。 “好,且摆出吧。” 趁着卞喜转头向随从的一瞬间,普净急忙目示关羽。 关羽会意,举目环顾。 随着堂中的烛光闪烁,壁衣间隐约映出刀斧的寒光。 关羽的手,暗暗握紧了剑柄。 卞喜吩咐了随从,转过头,毕恭毕敬地延请关羽。 “关将军,请!” 关羽却盯住卞喜,突然厉声喝问。 “卞喜!你想敬我?还想害我?” 卞喜一见关羽神色突变,话也不对,知阴谋败露,顿时凶相毕露,大声吼叫。 “左右动手!” 壁衣间埋伏的刀斧手一齐涌出,瞬间便团团围定了关羽。 关羽不仅不惊,反而面露淡笑,缓缓站起身,双手提着门襟,轻轻抖了一下锦袍,两眼却泛着碜人的冷光。 车仗停在后殿前。 卞喜的随从奔来,一挥手。 一群将卒便冲过来,立刻将车仗包围了。 哮天见了,顿时大惊,吼道。 “你们、你们这是为何?” 卞喜的随从冷冷地一笑,说道。 “哼!为何?待前殿杀了关羽,汝等便知为何了!” 随从说到此,又对围着车仗的众将士大吼。 “与我盯紧了!待卞将军取了关羽狗头,再来收拾他们!” 哮天见了,怒吼起来。 “混蛋!你们在找死!” 随从听了,过来用马鞭敲了敲哮天的头,冷笑了一声,便走了。 哮天怒恨交加,紧紧盯着随从离去的背影。 甘、糜二人在车内听得情况突变,十分不安。 甘夫人忙问。 “哮天!怎么啦?” 哮天听了甘夫人问,立即安慰说。 “婶婶休惊,少爷会来救我们的!” 此时,关羽正被卞喜与刀斧手团团围在法堂中。 关羽冷冷一笑,“唰”的一声拔出宝剑。殿内顿时寒光一闪。 卞喜与刀斧手见了,众皆大惊。 关羽仗剑怒目,环视刀斧手,英气逼人。 关羽手中的剑,寒光耀眼。 众刀斧手面露怯色,瑟缩不前。 卞喜见了,气急败坏地大叫。 “上!与我上!与我上啊!” 刀斧手仍然个个心怯,无人敢上。 关羽剑指刀斧手,大吼。 “佛门圣地,休叫污血脏了!鼠辈还不快滚!” 刀斧手听了,立即有人退缩。 卞喜见了,大惊,急忙吼道。 “上!与我上!与我上啊!” 众刀斧手不仅不敢上,还纷纷惊惧地后退。 卞喜见了,更惊,连声大吼,并挥剑去赶退缩的刀斧手。 “上!上!上啊!……” 刀斧手不仅无人敢上,反而四散而逃。 卞喜一见,顿时慌了,立即向殿外鼠窜而去。 97卞喜自丧流星锤 师爷敬献古兵书 关羽哪里肯舍。他插剑入鞘,抓过青龙刀,向殿外飞身追去。 卞喜逃出法堂,飞身跃上马背,取了流星锤。 关羽提刀追出法堂,卞喜便“嗖”的一锤迎面打来。 关羽用刀横着一拍。只听“当”的一声,打来的流星锤便绕着卞喜“呼呼”地飞旋起来。 卞喜大惊,紧紧抓住锤练,急忙随锤转着身子,恍若当今掷练球的运动员。 关羽跃身院中,正要打呼哨召赤兔马,卞喜又“嗖”的一锤打来。 关羽用刀一格,流星锤的铁练便绕在了青龙刀上。 关羽就势一挥刀,还抓住锤练另一端的卞喜。便飞离了马鞍。 关羽绕圈舞动大刀,卞喜便像一个巨型流星锤,在空中绕着大圈飞旋。 站在法堂门口的普净,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心中惊道。 “关将军竟如此神力!真神人也!真神人也!” 关羽仍绕圈转着大刀。转着转着,关羽突然用刀一绞,流星锤练“咔”的一声断了。 在空中飞旋的卞喜立即远远地飞了出去。 卞喜从空中飞过,“砰”的一声,掉进了寺前防火池中,激起高高的水花。 关羽没顾卞喜,手提青龙刀,径直向山门走去。 不一会儿,卞喜从防火池中飞身跃起,出了防火池,他抖了抖身上的水,便恶狠狠地追向关羽。 关羽正待上马,便听得身后“嗖”的一响。关羽闪电般地返身,随即用刀将打来的流星锤猛地一拍。 只听得“当”的一声,流星锤闪电般飞了回去,深嵌在卞喜面门上! 卞喜浑身一阵抽搐,鲜血直流。随即便软绵绵地滑倒下去。 关羽见卞喜已毕命,一跃上了马,直奔后殿。 后殿前,卞喜的随从率人还在围着车仗。 此时,卞喜的随从听了听,前殿已无打斗之声,顿时面露喜色,对围着车仗的将士说。 “前殿已平静,想必关羽已毕命。” 哮天一听,吼了起来。 “我家少爷,天下无敌!你才毕命呢!” 卞喜的随从没理哮天,继续对围着车仗的将士说。 “卞将军又可得俩美人儿,你等人人有赏!” 围着车仗的将士听了,立即欢呼起来。 “好!好!” 车中,甘、糜二人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禁不住颤抖起来。 此时,前殿传来了急急的马蹄声。 甘、糜二人更加紧张。 卞喜的随从与哮天都侧耳静听起来。 马蹄声渐近。 关羽飞马而来。 哮天见了,大喜,叫道。 “婶婶!少爷来了!” 说话间,关羽已奔近,立即怒吼起来。 “大胆狂徒!还不快滚!” 卞喜的随从及包围车仗的将卒,见关提刀驱马杀来,顿时惊惶而逃。 车内,甘、糜二人听得关羽大吼,大喜,急忙撩起车幔观看。 关羽没去追赶敌军,急忙飞身下马,急步来到车前问安。 “嫂嫂可安好?” 甘夫人扔撩着车幔,欣喜地答。 “我等尚好。” 听起来,甘夫人的声音还有些颤。 得知关羽一路过关斩将,将抵荥阳,太守王植此时正在后堂焦躁地踱步,边踱边想。 “关羽欲赴河北,悖逆朝廷,又杀我亲家韩福,于公于私,我都当报此大仇!然关羽太过勇猛,我无人能敌,如之奈何?” 王植踱着,想着,无计可施,愈显心情烦躁。 太守衙师爷这时进了后堂,开口问道。 “太守相召,可是为关羽之事烦恼?” 王植见了师爷,立即开口道。 “正是。师爷足智多谋,可能助我?” 师爷听王植求助,想了想,才说。 “关羽猛过常人,他法难行,唯有毒杀。” 王植听了,连连摇头,急忙说。 “不可不可!关羽有华佗赠药,可解百毒。我亲家韩福,以剧毒之箭射之,彼竟无恙。如何毒得他?” 师爷听了,笑了笑道。 “韩太守以寻常之法施毒,自难凑效。若以非常之法施毒,令关羽不察,何愁不能得手?” 王植听了,仍然摇头。 “关羽有神医之药。不论何法,待其毒发之时,一样可解。此计不妥!” 师爷听了,又献计说。 “以非常之法施毒,令关羽不察;待其毒发之时,太守再率军攻之,如何?” 王植一听,顿时大喜。 “师爷之意,是下毒与进攻并举?” 师爷听了,得意地点了点头,才开口道。 “然也。” 王植听了,喜不自胜,连声叫好。 “好!好!” 叫罢,王植又问师爷。 “如何以非常之法下毒,师爷可有良策?” 师爷未答,只含笑点了点,样子颇有些深沉。他向王植招了招手,示意王植附耳过去。 王植见了,立即附耳过去。 师爷便附在王植耳边嘀咕起来。 王植听着,先是频频点头,后便越听越喜。听师爷说完,王植已欣喜难抑,连声叫好。 “好!好!师爷果然见多识广,足智多谋!如此一来,那关羽休想活到明日!好!好!实在是好!实在是好哇!” 时近黄昏,关羽护着车仗,来到荥阳关前。 王植满脸欣喜,迎出关来。 王植身后,跟随着太守衙文武。师爷与胡班皆在其中。 见关羽与车仗近了,王植急忙上前施礼。 “闻听将军将到,下官已静候多时。” 关羽见了,急忙下马见礼。 “如此有劳王太守,关某深为不安。” 王植神色谦恭,诚恳而言。 “将军乃天下义士,丞相亦深以为敬。下官能侍将军,乃我三生之幸。今天色向晚,将军劳顿。下官已备好酒宴与驿馆,以便将军宴毕安歇,来日赶路。” 王植毕恭毕敬,诚恳有礼。 关羽见了,心中暗想。 “前有卞喜之鉴,我当慎之。” 关羽想着,神情不悲不亢,开口婉拒道。 “如此已多有搅扰,酒宴便免了吧。” 王植听关羽婉拒,立即道。 “将军到此,丞相若知下官怠慢,我当何以自解?将酒宴摆到驿馆,宴毕即歇,将军以为如何?” 王植情辞恳切,言毕恭恭敬敬地望着关羽,等他示下。 关羽见了,心中想。 “此前常闻,王植政声不错,是个好官,想必不会如此前几关之人糊涂。反正要用晚餐,我小心些便是了。” 关羽想到此,才说。 “王太守盛情,关某如何却得?恭敬不如从命,关羽在此谢过!” 见关羽答应了,王植十分高兴,急忙传令。 “好!摆酒驿馆!” 待关羽随王植来到驿馆,酒宴已经摆好。王植便与关羽分宾主坐了。 师爷与胡班等,尽皆相陪。 王植手持酒杯,亲自到关羽席前,提起席上酒壶,先给自已杯中倒了半杯,又给关羽斟了一杯,再将自己的杯斟满。 关羽见了,暗想。 “这在表明酒中无毒,又不明言伤了情面。此人倒也虑事周详。” 王植斟好酒,并未归席,而是举杯向关羽一揖。 “关将军,下官聊备薄酒,祝将军与兄长早日团聚!” 关羽听了,也举起杯,谢道。 “多谢王太守!” 王植与关羽饮了一杯,又提起壶,先为关羽斟上,然后又自斟了一杯,才转对众人举起杯。 “来!共祝关将军与兄长早日团聚!” 众人一齐举杯,共祝关羽。 “祝关将军与刘皇叔早日团聚!” 关羽也举杯相答。 “多谢太守!多谢各位!” 关羽又与众人共饮了一杯。 98歹人暗现蛛丝马迹 哮天明知惨遭毒手 宴毕,王植与师爷将关羽送到了馆驿居室。 哮天急忙献上茶。 献茶毕,师爷便从袖中取出一个紫绸小包,恭恭敬敬地呈于关羽面前,开口道。 “关将军,小老儿家有部祖传兵书。我家世代凡夫俗子,留之无用。若在将军,或可一用。小老儿素仰将军英名,愿将兵书留与将军,望将军笑纳!” 师爷说完,将小包打开,露出一本破旧的《兵家秘要》,恭恭敬敬地呈给关羽。 关羽见了,急忙推辞。 “此乃先生传家之宝,关羽断不敢受!” 师爷见关羽推辞,却固请。 “此书在将军是宝,在小老儿家便是无用之物。今书得其主,乃是大幸,望将军勿辞!” 师爷又将兵书恭恭敬敬地呈在关羽面前。 关羽还要推辞。 王植这时开了口。 “关将军,师爷一片诚意,您就收下吧!” 关羽听了,连连摆手。 “不可不可!君子不夺人之爱。何况此乃传家之宝。关羽多谢先生盛情,然断不敢受此书!” 师爷见关羽仍然固辞,一脸失望,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望望关羽,又求助般望着王植。 哮天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心中想。 “将传家宝送人,还唯恐送不出去,怪了!” 王植见师爷求助般望着自己,又开了口。 “关将军,您看可否如此?” 关羽还没答话,师爷便情急地问了起来。 “太守意欲如何?” 王植没答师爷之问,仍看着关羽说。 “关将军,师爷今夜将书留下,明早再来取书。若将军想看,今夜便能尽看。如此,书尽其用,又完璧归赵。如何?” 师爷听了,十分高兴,忍不住连声叫好。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关羽听了,这才点了点头。 师爷赶紧将紫绸包呈给关羽。 关羽这才接过了,同时又嘱咐了一句。 “明早,先生定要来取!” 师爷听了,喜不自胜,连连点头哈腰。 “当然!当然!今书得其主,是为快事也!小老儿这就告辞,以便将军潜心研读!” 师爷急忙告辞,转身时忍不住露出一丝阴笑。 王植也随之告辞。 “下官也告辞,不误将军研读!” 关羽还了礼,随手将紫绸包放在桌上,便去送二人。 屋内只剩了哮天。他又想起了师爷的一丝阴笑,心中暗想。 “师爷为何要坚持送书?将书送出了,又为何要阴笑?难道…难道此书有问题?” 哮天想着,立即过去拿起紫绸包,打开来,先闻了闻书,未闻出异味;又匆匆翻了一遍,也未见异常。哮天又疑惑起来,心中暗想。 “此书未见异常呀,那师爷为何要阴笑呢?” 哮天一时想不出个头绪,沉吟起来。沉吟了一会儿,哮天突然一惊,自语起来。 “此前几关,皆欲加害少爷,若此处也欲加害,便只有用这本书了!怪道二贼一定要送书!怪道书送出后鬼老头儿要阴笑!原来,二贼想借此书害少爷!” 哮天自语至此,又拿起书闻了闻,然后又翻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发现,不禁心中想道。 “此书确无异味,也无异物。若二贼想借此书加害少爷,将如何加害呢?” 哮天实在难解,继续苦思着,片刻之后,他又恍然有悟。 “哎,对了,天下皆知,少爷好读书,二贼便在书上大做文章!二贼竟如此居心叵测,怪道,鬼老头儿要忍不住阴笑!” 哮天想到此,拿定了主意。 “好!我定要阻止少爷,决不让他碰此书!” 哮天赶紧将书又包起来。 关羽得了传世兵书,心中甚喜,亲自将王植与师爷送出了驿馆大门。看着二人离去,关羽心中暗想。 “王植为官清廉,果然是个明白人。” 王植与师爷辞了关羽,便匆匆走在街上,同时小声说。 “快点儿!赶紧回衙调兵!” 师爷听了,虽脚下匆匆而行,神色却有些犹豫。 “大人,我还是留下看看吧。” 王植仍急步快行着说。 “不必。” 王植语意坚决。但师爷听了,还是不大放心,说道。 “大人,若关羽不看那书,盲然而动,便凶多吉少啊!” 王植仍未放慢脚步,边走边说。 “关羽最爱读书,尤喜兵书。何况此书乃传世秘籍,又仅今夜可读,关羽岂会不看?” 师爷听了,虽显犹豫,还是随王植匆匆去了。 关羽回了屋,急忙喜悦地去拿紫绸包。 哮天见了,急忙开了口。 “少爷!……” 关羽急于看书,只随口应了一声。 “何事?” 关羽说着,已欣喜地拿起紫绸包,便动手去揭包书的紫绸。 哮天见了,急忙叫道。 “少爷!休动它!” 关羽听了,不解地看着哮天,问道。 “为何?” 哮天认定书有问题,可他却不知问题在何处,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关羽见了,也没说甚么,便揭开了紫绸,伸手去拿书。 哮天见关羽伸手去拿书,大惊,一步上前,将书扒到了地上。 关羽见了,有些恼了,怒问哮天。 “你?你这是为何?” 哮天满脸焦急,指着地上的书,神色不安地叫着。 “少爷!那、那书有问题!” 关羽听了,颇不以为然。 “一本祖传秘籍,有何问题?” 关羽说完,又去捡书。 哮天见了,急忙先出一脚,将书踢开了。 关羽直起身,怒视着哮天,责问道。 “你?你今日怎么啦?” 哮天见关羽不信自己,更急。 “少爷!那、那书真有问题呀!” 关羽见哮天如此反常,也有所警觉,问道。 “有何问题?” 哮天不知如作答,憋了一会儿,才说。 “有毒!” 关羽见哮天憋了好一会儿才说有毒,便知他也只是怀疑,并无实据,又问。 “有毒?你如何知有毒?” 哮天只是心中有疑,并不敢断言,因此,听关羽问,又不知该如何说了。 关羽见哮天果然只是猜疑,恨了哮天一眼,没再说话,便又去捡书。 哮天却抢先把书抓到手,双手抓着藏到了背后;两眼却可怜巴巴地望着关羽,仿佛一个受屈的孩子望着暴怒的父亲。 关羽见了,怔了怔,最终还是怒冲冲地将一支手伸到哮天面前,喝令道。 “拿来!” 哮天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惊恐地望着关羽,摇着头向后退着,不肯交出书。 关羽看到了哮天的脸色变化,但以为是他紧张所致,便继续伸出手要书,只是口气软了。 “拿来呀!别担误我看书。” 哮天仍惊恐地望着关羽,摇着头退到了墙边,不肯交出书。他紧抓书的双手,已经变白了。 关羽见哮天仍不肯交出书,又恼怒起来,怒冲冲地上前一步,将手伸到哮天面前,提高了声音。 “拿来!” 哮天脸色一阵白,一阵紫,靠到了墙上,仍惊恐地望着关羽,不肯交出书。 此时,哮天紧抓书的双手,已经变紫了。 关羽看到了哮天脸色的变化,但他仍以为是哮天与他睹气所致,便逼近哮天,怒吼起来。 “你这孩子!今日疯啦?” 哮天仍眼巴巴地望着关羽,痛苦、焦急、关切、担忧、委屈……等等复杂之情,交织在他的双眼中。 关羽此时正怒,没去注意哮天神情,而是上前,将哮天拉离墙边,欲夺他手中之书。 哮天没有墙可靠,顿时竟软绵绵地向下滑去! 哮天拿书的双手,已经变乌,脸色也紫了。 关羽见了,大惊失色,始知那书果然有毒,顿时连声呼叫起来。 “哮天!哮天!” 99胡班心急如焚 关羽屡容王植 哮天脸色乌紫,大汗淋漓,呼吸急促。 关羽赶紧将哮天抱到**,急忙伸手去摸哮天怀内,却甚么也没摸着。 关羽更急,忙问哮天。 “哮天!华神医之药呢?” 此时,哮天已口鼻淌着乌血,但他却微笑着,艰难地说。 “少爷、征战沙场,刀枪…无情,更、更当用、用药。我、我、我没事儿。” 哮天艰难地说完,脸露微笑,头一歪,便闭上了眼。 乌黑的血,从他口中、鼻中继续淌出。 关羽大惊,悲声大呼。 “哮天!哮天!哮-天-!” 关羽含泪将哮天的头、手、腿摆正,抬头切齿怒向窗外。 窗外一片黑暗。 关羽眼中,有泪,有恨,有悲,有怒,有痛苦,有懊悔…… 王植回衙,立即密召胡班,悄声叮嘱。 “关羽背丞相私逃,且一路杀伐,合当千刀万剐!无奈此人神勇,只可智取。” 胡班听了,忙问。 “大人欲我何为?” 王植见胡班问,当即说。 “你率精兵一千,立即包围馆驿!” 胡班一听,心中暗想。 “关公最为我景仰,我岂能害他!既然太守欲加害关公,我不妨先探清底细再说。” 胡班想着,当即担忧道。 “太守,关羽勇猛,一千人马,如何敌得?若谋他不得,反将其激怒,其患恐难想象呀!” 王植听胡班如此说,笑了笑,反问道。 “若依你,你将如何?” 胡班听了,心中暗想。 “彼在试探我,不可轻言。” 胡班想着,回道。 “在下亦不知如何,只是觉得一千兵太少。” 王植听了,才开始透露底细。 “若要对付关羽,休说一千兵,纵是百万兵,亦无济于事。然我已对其施毒,此时,恐已毒入其身,再过不久,毒性便可发作。你先率一千人马,包围馆驿,一来防其跑了,二来令人厚置柴薪,多设火引,然后一齐放火,将关羽等人一举烧死!” 王植说到‘一举烧死’时,咬牙切齿。 胡班听王植说关羽恐已毒入其身,心中暗想。 “关公已毒入其身,我当速救!” 胡班想着,立即领令 “是!末将领令!” 胡班领令而出,率兵急奔馆驿。 居室内,关羽仍在守着哮天,暗自垂泪。 这时,窗外传来小声呼叫,叫声甚急。 “关将军!关将军!” 关羽闻声抬头,警惕地问。 “何人在叫?” 窗外又传来急急的声音。 “关将军,是我,我乃胡班,关将军尚安否?” 关羽听胡班问他尚安否,便知他声音为何着急了。这时,他突然想起了怀中的信,伸手摸出,心想。 “一路烦心,险些将胡庄主之托忘了。” 关羽想着,悄声问。 “胡班?可是**庄主令郎?” 窗外声音仍很急切。 “正是。关将军可有不适?” 关羽听了,疑容顿释。他赶紧抹净了泪,起身开了窗。 胡班从窗口一跃进了屋。 关羽立即将信递给胡班。 “胡将军,令尊有信,托关某转呈。” 胡班接信在手,并未拆读,虽然见关羽并无异样,还是情急地开了口。 “关将军,王植阴图将军,已对将军施毒,又令我率军焚烧馆驿!望将军速速决断!” 关羽闻言,顿生怒容,却并未忘记向胡班道谢。 “多谢胡将军相救!” 胡班仍神色焦急,急忙说。 “将军休如此说。胡班素来景仰将军,恨不能鞍前马后效命。今日得遇将军,岂能坐视王植阴谋加害?” 胡班说到此,又赶紧关切地问。 “王植称,已对将军施毒,此时已毒入全身,不久即将发作!此时,将军可有不适?” 关羽顿现悲愤之情,让胡班看他身后**。 **,哮天手脸乌黑,早已气绝。 胡班见了,大惊。 “呀!王贼果然歹毒!” 此时,关羽含泪开了口。 “若非书僮舍命相护,王植阴谋,恐已得逞了。” 胡班一听,大怒。 “将军,待我去杀了这狗官!” 胡班话音一落,转身便走。 关羽急忙叫住了他。 “如此一来,胡将军日后如何安身?” 胡班慨然而答。 “胡班愿随将军,万死不辞!” 关羽听了,心下感动,上前拍了拍胡班的肩,点了点头,又说。 “毒死我书僮,我本欲杀王植。然念及王植是个好官;乱世之中,好官难得,我方罢了。” 关羽说到此,又叹道。 “唉!乱离之世,百姓最苦。且为百姓留个好官吧,也好少受些乱世之苦。” 胡班听了关羽之言,更露敬佩之情。 关羽得知王植欲焚馆驿,立刻叫起众人,率着胡班等,护着车仗急行。 关羽一行尚未走远,王植即率领大军,打着火把追来了,一路大叫着。 “休教走了关羽!休教走了关羽!” 关羽闻声,回马提刀,挡住王植,说道。 “王植,你先送毒书,后烧驿馆,屡屡加害,本当立死。我念你政声不错,尚能恤民,今饶你不死。你且退去吧!” 师爷见关羽安然无恙,大惊,悄悄对王植说。 “太守,不好!那关羽识破了书中有毒,并未看书。今关羽并未中毒,我已奈何他不得了!” 王植听了,并不搭话,将手一挥,一阵乱箭便“嗖嗖”射向关羽。 关羽用刀挡开来箭,提高了声音说。 “王植!我与你无仇无怨,你何苦相逼?” 王植听了,不仅未理关羽之问,反而大骂起来。 “你背丞相,投敌人,杀守将,罪该万死!” 王植虽不知好歹,关羽仍无心杀他,开口道。 “王植!你若是狗官,毒我书僮之时,我便杀了你!今念你清正廉明,杀你有负百姓,你且退去吧!” 师爷一听,悄悄对王植说。 “糟了!定是关羽送我等时,他的书僮看了书。待关羽送我等返回,发现书僮已中毒,故关羽安然无恙。” 王植听了,正为没能毒杀关羽而恼怒,见师爷唠叨,便恼怒地吼了一句。 “休管他!” 王植吼了师爷一句。师爷一听,顿时急了,叫道。 “太守,关羽勇猛,我等远非对手啊!” 王植一听,更恼了。他转身盯着师爷,冷冷地问。 “你待要怎样?难道放他过境?” 师爷明知王植恼了,仍然谏阻。 “我天衣无缝之计,他却安然渡过,此乃天意也!太守思之!” 王植不再理师爷,转身面向关羽高喊。 “与我杀!” 王植喊着,一马当先,领军杀向关羽。 关羽见王植领军杀来,“唰唰”两刀,劈向街道两边的房柱。 房柱顿时断了。 房子随即轰然倒下,挡住了王植人马前进之路。 王植大惊,急忙勒马。 关羽隔着倒下的房子大喊。 “王植!你且看清了!非我怕你,实不忍杀你!我留你性命,且为百姓多做好事吧!” 关羽说完,掉转马头去了。? 关羽追上车仗,护着车仗来到街口。 王植又率领人马,打着火把从一侧的街道抄了过来,仍一路大叫着。 “休教走了关羽!休教走了关羽!” 王植一马当先,大声喊着,率人马杀来。 关羽见了,立即吩咐胡班护好车仗。 “胡班,你护车仗先行,我来挡王植。” “是!” 胡班慨然领令,护着车仗走了。 关羽待胡班护着车仗去了,又勒转马头,待王植追近,笑问起来 “王植,你为何定来送死啊?” 王植并不搭话,举枪便剌。 关羽用刀一挑,王植的枪便脱手飞向空中。 王植大惊,顿时呆了。 100王植送死关羽戚戚 秦琪狂妄命丧渡口 枪落下来,王植伸手欲接。 关羽又凌空一刀,“当”的一声,将枪劈为两断。 王植再次惊呆了。 关羽不再说话,舍下王植,拍马去了。 王植呆呆地看着关羽离去。 这时,师爷来到王植身边,小声说。 “大人,那关羽实在厉害!您何必一再寻战呢?” 师爷没说王植“一再寻死”,而说“一再寻战”,已给足了面子。 王植听了,却不管不顾,怒道。 “职之所在,岂可纵之?” 师爷一听,立即急了,叫了起来。 “可是,您是杀不了他的!您想想,关羽一再饶您,您却一再追杀,若将他惹恼,岂不是……” 余下的话,师爷没往下说。 王植一听,已知下文,怒道。 “岂不是送死?是吗?” 师爷听了,也一脸恼色,有力地点了点头。 王植见了,反而笑了,然后郑重其事地说。 “我身为朝廷命官,职在保境安民。今敌入境,只要一息尚存,我必力战,岂可偷生?” 师爷听了,连连摇头叹息。 在一座木桥处,关羽追上了车仗,便护着车仗过了木桥。 关羽一行刚过木桥,王植又大喊着,率人马打着火把追来了。 “休教走了关羽!休教走了关羽!” 喊声震荡夜空。 关羽挥手,示意胡班护车仗先走。 见胡班护着车仗已去,关羽才下了马,提刀挡在桥上。 不一会儿,王植便率人马追到了桥头。 关羽提刀指着王植,开口道。 “王植,我已一再相饶,你为何必欲杀我?” 王植听了,毫无惧色,仍理直气壮吼道。 “于职,于公,于私,我都必须杀你!” 关羽一听,笑了,开口问道。 “此话怎讲?” 王植听了,正色道。 “我乃朝廷命官,职在保境安民。今敌入境……” 关羽一听,笑了起来,笑过才说。 “我敬你勤政爱民,公而忘私,你却视我为敌,世间有如此之敌么?此言岂不荒唐?” 王植听了,并不答话,继续怒斥关羽。 “你背丞相,投敌人,杀守将,罪在不赦!” 关羽听了,大笑不止,笑罢,提刀指着王植说。 “我与丞相有约,丞相亦亲自送我出京,我如何背丞相了?” 王植听了,并不去辩,又责道。 “河北袁绍,乃丞相死敌。你今赴河北投敌……” 关羽听到此,打断了王植的话。 “慢!我投河北,乃寻兄,怎是投敌了?若寻兄便是投敌,丞相允我寻兄,难道丞相亦允我投敌?” 王植听了,自知所言不当,又转了话题。 “你杀我亲家韩福,我必杀你报仇!” 韩福险些害了自己性命,王植反要杀自己报仇,关羽一听,顿时恼了,吼道。 “韩福暗施毒箭,险些要我性命。他杀我在先,你反要杀我报仇。你错断冤案,枉为清官!” 关羽说完,“唰”地一挥刀,将木桥砍断。在桥塌的瞬间,关羽转身一跃,飞身落在桥头的赤兔马背上。 木桥“扎扎”乱响着,“卟嗵”一声塌入河中。 王植与众人见了,无不大惊。 这时,关羽隔河大叫。 “王植!回去吧!做个好官!” 关羽说完,拍马走了。 天色已明,淡淡的晨曦,已抹红了东方的天空。 关羽护着车驾,行进在满眼墨绿的山沟中。 山沟中还笼着薄薄的晨雾,但已可见郁郁葱葱的林木,可闻婉啭悠扬的鸟声。 关羽遥望前方,神色怡然地驱马前行。 胡班指着前方山口,告诉关羽。 “将军,过了前方山口,便出荥阳地界了。” 关羽听了,面带喜色地望着前方山口,说道。 “好啊,出了荥阳地界,那王植便不再纠缠了。” 关羽话音刚落,身后又响起了王植的大喊。 “休教走了关羽!休教走了关羽!” 关羽一听,苦笑了一下,挥手让胡班护车驾先行,自己却勒转了马头,无奈地笑着,停在一棵大树旁。 等王植率人马奔近,关羽才无奈地开了口。 “王植,你如此相逼,要如何才不杀我?” 王植听了,回道。 “你为我杀,或为他杀,我便不再杀你。” 关羽一听,笑了,指着前方山口对王植说。 “过了前方山口,便出了荥阳地界。我若出荥阳,非你所辖,你还杀我吗?” 王植听了,始料未及,一时愣了。 关羽不再多说,“唰”的一挥刀,砍断了身边的大树,想阻断王植追赶之路。 大树顿时倾倒而下。 王植见关羽砍断大树,大惊,叫道。 “不好!他想阻断我追赶之路!” 王植叫着,立即拍马向前,想抢在大树倒下之前追上关羽。 大树“咔咔”倒下。 王植连人带马,被倒下的大树砸在下面! 关羽大惊,一跃下马,惊呼着跑上前。 “王植!” 师爷及王植随行人马也大声惊呼着。 “大人!” 王植之死,出乎所有人意外。关羽念王植为官清正,亲自将他葬了。 荒野新冢前,立着大树对破而成的墓碑。 墓碑右上侧,写着“大汉忠臣”。正中,写着“好官王植之墓”。左下侧,写着“关羽敬立”。 关羽领着一行,在跪地叩拜。 关羽护着车仗,过了荥阳,来到黄河渡口。 秦琪提刀立马,挡在渡口,大吼道。 “来者可是关羽?” 关羽听了,一看无名鼠辈竟气势汹汹,心中便恼了,喝道。 “既知是我,且请让开!” 秦琪听了,竟不知天高地厚地继续大吼。 “我奉命守关,你休想得过!” 关羽大怒,提刀指着秦琪,怒道。 “阻我者下场,你可知道?” 秦琪听了,不仅不让路,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笑过才讥道。 “你所斩者,尽皆无能之辈!今日遇我,便是死期!” 关羽一听,忍不住笑了。 “‘尽皆无能之辈’?哼!说华雄,远了你不知。那颜良、文丑,你当知吧?当今曹营众将,无不败其手下。若颜良、文丑皆为无能之辈,当今曹营众将,岂不更是无能?” 秦琪听了,当即失语。 关羽见了,又开口说。 “你且让开,我不杀你。” 秦琪听了,不仅不让道,反而大吼着,挥刀直取关羽。 关羽大怒,大刀一挥,刀光倏然一闪,空中便飞出了一颗淌着血的人头! 人头飞到远远的小土坡下落了地。 胡班走过去,看见秦琪的人头还张口瞪目,惊恐异常。 胡班冷冷一笑,讥道。 “此时才知害怕,晚啦!” 关羽斩了秦琪,护着车仗来到渡口,提刀立马警戒着。 胡班与众人在往渡船上搬东西。 关羽回望南方,面色惆怅,心中暗想。 “我沿路杀人,曹公必以为我忘恩负义。然我实出无奈呀!只是,此情恐今生难诉矣。” 关羽想着,叹了口气。 101关羽喜不自胜 敌将存心为难 关羽驻马河岸,便听得马蹄声远远传来。关羽立即寻声而望。 远处,一骑正飞马而来。 关羽立即警惕起来,赶紧吩咐胡班。 “胡班,加紧装船!岸上之事,我来应对!” 来人奔近了些,便高声叫起来。 “前方可是关将军?” 关羽定睛一看,竟是孙乾! 关羽顿时大喜,高声相应。 “正是!孙先生,你可见到了兄长?” 船舱中,甘、糜二人听关羽大叫孙乾,顿时喜出望外,急忙探头而望。 孙乾正向渡口奔来。 糜夫人见了,欣喜异常。 “姐姐!孙先生来了!定是皇叔派来迎我等!” 甘夫人见了,也兴奋不已。 “是啊!总算盼到今日了!” 二人欣喜异常,立即起身出舱。 孙乾来到渡口,十分兴奋,急忙上前见礼。 “孙乾见过关将军!见过皇叔夫人!” 关羽见了,也十分高兴,赶紧问起来。 “先生自汝南一别,消息若何?” 孙乾听了,仍十分兴奋,急忙道。 “将军回兵之后,刘辟复夺了汝南,遣人往袁绍处,请皇叔共谋破曹操之计。袁绍心无定算,左右居心叵测。皇叔与我计议,当借此先行脱身,再作计较。” 关羽一听,更喜,忙问。 “如此说来,兄长今在汝南?” 孙乾见问,忙道。 “正是。将军继续赴袁绍处,皇叔恐为其所害,特遣我于路来迎,幸得相见于此。” 关羽一听,大喜,忙说。 “如此更好!我便投汝南,与兄长相见。” 关羽斩了秦琪,前方飞报曹操,曹操大惊,立即召张辽。 张辽匆匆进入后堂。 曹操一脸急色,已在堂中等着他。 张辽一见曹操便问。 “丞相急急相召,不知何事?” 曹操神色甚急,见张辽问,立即开了口 “适才我得急报,说云长杀了秦琪。秦琪在夏侯dun帐下,若夏侯dun不依,必寻云长交战!” 曹操烦乱地拳击掌心,没再说下去。 张辽见了,立即开了口问道。 “丞相担心,恐云长害了夏侯将军?” 曹操一听,立即说。 “正是!” 曹操说完,仍急色不减。 张辽听明了曹操之意,立即开了口。 “丞相欲遣我助夏侯将军?” 曹操此时已生忧色,听了张辽之言,立即担忧道。 “你二人,恐也难敌云长呀!” 张辽听了,立即问。 “那,丞相欲我如何?” 曹操见问,急忙说。 “你火速赶往夏侯dun帐中,传我严令,放行云长!” 张辽深知夏侯dun脾气,听了曹操之言,急忙问起来。 “口说无凭,若夏侯将军不听,我将如何?” 曹操听了,急忙回到案前,挥笔疾书起来。 河岸上,关羽与孙乾神色兴奋,一路护车仗而行,一路欣喜交谈。 忽闻身后有人大喊。 “关羽休走!关羽休走!” 关羽与孙乾回头看去。 夏侯dun率数百人马,正一路追来。 孙乾见了,有些紧张地望着关羽,急忙问道。 “有人马追来,如何是好?” 关羽转过身,神色平静地吩咐孙乾。 “先生请与车仗先行,我来应对。” 孙乾应过,随车仗去了。 关羽勒转马头,提刀等夏侯dun近前,才开了口。 “将军追我,有失丞相大度呀。” 夏侯dun听了,怔了怔,找了个理由。 “我未见丞相明文。” 关羽听了,有些恼怒地反问。 “汝未见丞相明文,难道不知丞相之约?” 夏侯dun听了,冷冷作答。 “汝虽有约,然一路杀人,无礼太甚!我今特来擒你,交回丞相发落!” 关羽听了,反而笑道。 “哼!汝只道我一路杀人,却不道我一路遭人阻杀、施毒、暗算,岂是有礼?” 夏侯dun听了,只好拿秦琪说事。 “汝斩我部将秦琪,我岂能容你?” 不说秦琪还好,一说秦琪,关羽顿时恼了。 “秦琪鼠辈,气焰嚣张。若为部下,窃以为耻!” 夏侯dun脾气本来火暴,听了关羽之言,立即吼了起来。 “甚么?你、你竟耻笑我?” 关羽听了,冷冷一笑,讥道。 “有部下如此,何需我耻笑?” 夏侯dun听了,虽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不知该说什么。 关羽见了,又问夏侯dun。 “请问将军,人欲杀你,你将如何?” 夏侯dun听了,并不答话。 关羽见夏侯dun不语,又说。 “你虽不答,然我知你意。” 夏侯dun听了,这才开了口。 “何意?” 关羽说。 “人欲杀你,你必杀之!” 夏侯dun听了,又不语了。 关羽见夏侯dun已知理亏,口气软了些,说道。 “夏侯将军,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我一路遭人阻杀、施毒、暗算,若不杀人,必为人杀。将军缘何责我?” 夏侯dun听了,仍然不语。 这时,一骑飞马而来,一路大叫。 “夏侯将军!夏侯将军!我乃丞相信使!丞相有谕:沿路关隘,为云长放行!” 原来,是曹操的信使到了。 夏侯dun与关羽听了信使之言,皆勒马静候着。 车内,甘、糜二人见关羽久久未来,不免担心。 糜夫人忍不住问。 “姐姐,二弟仍未到来,不知此番遇上何人?” 甘夫人撩起车幔向后看,后面是一片旷野,甚么也没看见,便透过车窗问孙乾。 “孙先生,可知何人追来?” 孙乾随车仗而行。听得甘夫人问,立刻近窗作答。 “夏侯dun。” 甘、糜二人听了,皆露疑色。 “啊?听说夏侯dun勇猛,二弟可能抵挡?” 关羽与夏侯dun到底谁强谁弱,孙乾心中并没底,只是见二位夫人担心,才急忙劝慰起来。 “皇叔夫人请放心。夏侯dun虽勇猛,然他奈何不得关将军。” 甘、糜二人心中更没底,只是听了孙乾之言,心中才稍稍放宽了,慢慢放下了车幔。 信使奔到夏侯dun跟前,从怀中取出公文,对夏侯dun说。 “夏侯将军,丞相深敬关将军忠义,恐沿路拦阻。特遣我持公文,遍告诸处关隘,一路放行,不得为难!” 夏侯dun听了,颇为不悦,反问信使。 “关羽一路斩关杀将,丞相知否?” 信使听了,摇了摇头,答道。 “本使未闻。” 夏侯dun听了,便不屑地挥了一下手。 “既然如此,我便活捉他去见丞相。待丞相自去放他!” 关羽听了,恼怒起来,责问夏侯dun。 “夏侯将军,此前你推说未见丞相明文,为难于我。今丞相明文已到,你为何仍是为难?” 夏侯dun听了,冷冷一笑。 “我何曾为难?只是要拿你去见丞相罢了!” 关羽听了,强抑怒火,也冷冷一笑。 “哼!只怕你拿不得!” 关羽怒目而视,突然将刀搭在夏侯dun的枪上。 夏侯dun使劲提枪。一连几次都没提动。 夏侯dun身后的将士见了,尽皆大惊。 如此丢人现眼,夏侯dun十分狼狈,更感气恼。 这时,又一信使一路大叫着奔来。 “二位将军休战!二位将军休战!” 关羽见又一信使来了,才将刀抽开,仍怒视着夏侯dun。 夏侯dun几次提枪不动,有些尴尬,转向奔近的信使问道。 “丞相可是叫擒关羽?” 信使见问,忙道。 “非也!先前信使,丞相恐守关诸将不听,又遣我持公文,为关将军放行。” 夏侯dun听了,颇为不悦,问道。 “关羽一路杀人,丞相可知?” 夏侯dun不再多说,立即对所率人马挥手大吼。 “与我围了!” 数百将士闻令,立刻将关羽团团围定。 102传严令摆脱纠缠 见宝马顿起歹心 信使听了,摇了摇头说。 “本使未知。” 夏侯dun一听,怒道。 “既未知其杀人,不可放去!” 夏侯dun不再多说,立即对所率人马挥手大吼。 “与我围了!” 数百将士闻令,立刻将关羽团团围定。 关羽被团团围困,顿时大怒,刀指夏侯dun吼起来。 “匹夫!你竟敢屡抗丞相之令!待要如何?” 夏侯dun听了,也怒目相向,吼道。 “待要拿你!” 关羽将刀一抡,寒光骤闪,劲风呼啸。居前围住他的将士,尽皆向后倒去! 夏侯dun见了,大惊。 这时,阵外传来了张辽的大叫声。 “云长!元让!速速罢战!速速罢战!” 关羽与夏侯dun听张辽大叫而来,各自勒住了马。 张辽斜背书筒,拨开重围,近到夏侯dun身前,宣道。 “夏侯dun,且领丞相钧旨!” 夏侯dun翻身下马,单腿跪地,口中道。 “夏侯dun领旨。” 张辽也下了马,从书筒中取出曹操之令宣读。 “因于路有阻,闻云长斩关杀将。今特遣张辽传谕严令,任便放行!” 夏侯dun听了,很不高兴,起身抗争道。 “秦琪乃蔡阳外甥,他托付于我。今被关羽所杀,怎肯干休?” 关羽听了,冷冷一笑道。 “不干休又怎的?” 夏侯dun嘴上也不示弱。 “怎的?便拿你报仇!” 张辽见二人又呛起来,急忙开口阻夏侯dun。 “夏侯将军,丞相钧旨在此!不可造次!” 夏侯dun听了,仍不服气,叫道。 “关羽杀了秦琪,蔡阳处如何交待?” 张辽道。 “蔡将军处,丞相自有分解。丞相大度,叫放云长,公当谨遵丞相严令!” 夏侯dun这才恼怒地一挥手,吼道。 “散了!都散了!” 包围关羽的将士原本畏惧关羽,见夏侯dun传令,便立即散去了。 张辽这时转对关羽开了口。 “云长今不渡河,意欲何往?” 关羽见问,立即说。 “闻兄长已不在袁绍处,吾将遍天下寻之。” 关羽没有告诉张辽,自己将往汝南。 张辽闻言,顿时高兴起来。 “既然不知皇叔下落,兄长且与我暂回丞相处。待探知皇叔消息,再往寻之。如何?” 关羽听了,笑了笑,便拱手一揖道。 “多谢美意!文远回见丞相,幸为我谢罪!” 关羽说完,便驱马走了。 张辽看着关羽渐行渐远,神色有些惆怅。 山间,电闪雷鸣,风狂雨骤。 关羽浑身尽湿,仍护车仗前行。 众人全都形如落汤鸡,仍匆匆而行。 孙乾被暴雨淋得几乎睁不开眼。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对关羽开了口。 “将军,雨大如此,避避再走吧!” 关羽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浑身已湿,避有何用?反而误了与兄长相见。” 暴风雨仍然下个不停。 关羽一行,继续前行在暴风雨中。 时近黄昏,暴风雨才停了。 雨后黄昏,格外绚丽。 关羽护车仗停在一处山庄前,却没有心思欣赏雨后复斜阳之黄昏美景。 一老翁来到庄院门口,关羽急忙上前施礼。 “老人家,我等赶路至此,可否借宿一夜?” 老翁听了,并未答话,而是看着关羽身后。 关羽身后,二十余人尽皆手持刀枪。 老翁见了,犹豫不决。 关羽明白了老翁之意,又开了口。 “老人家,我乃关羽,护家嫂寻兄长刘备。……” 老翁一听关羽来了,一下高兴起来,急急忙忙开了门。 “噢!噢!原是关将军啦!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老翁引关羽到堂中。堂中已掌灯。二人相见叙礼。 老翁道。 “老朽姓郭,名常,世居于此。久闻将军大名,今日幸得瞻拜,幸甚!幸甚!” 郭常说完,深深一揖。 关羽急忙扶住。 “老人家多礼了。关羽多有搅扰,深以为谢!” 郭常仍兴奋不已。 “将军到此,老朽蓬筚生辉。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呀!” 郭常说着,又对里屋喊。 “来人!速速摆酒!” 关羽等随郭常入客堂后,一行人的马匹尽拴院中。 胡班领着几个随从,在给马匹添料。 此时,郭艾与几个举止轻狂的年轻人来到院门外。 郭艾见院中好多马匹,顿时大喜。 他身后几人,也尽皆大喜。 郭艾递了个眼色,喜不自胜,悄悄欢呼。 “啊!意外之财!意外之财呀!” 堂中,郭常正在款待关羽一行。郭常仍一脸喜色,又举起了杯。 “不知将军光临,仅有薄酒相待,不成敬意!来来来!再干一杯!” 郭艾与几人进到院中,见到赤兔马,顿时人人喜呆了。 几个人蹑手蹑脚过去,围着赤兔马观看,人人喜得直冒傻气。 郭艾第一个小声惊呼起来。 “哎呀!世间竟有此等宝马!” 一个同伙也惊喜地小声说。 “哎!这马赤如火炭,毛色铮亮,雄壮如此,莫不是传说的赤兔马?” 另一同伙听了,立即兴奋莫名,连说。 “嘿!像!像!真像!” 郭艾一听,一脸邪笑。 “哎呀!我的姥姥!若真是赤兔马,我等便大发了!” 同伙听了,却有些情怯,不安地说。 “哎,赤兔马在此,那关羽岂不是在里边?盗他的马,岂不会……?” 同伙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众人见了,都愣了。 郭艾也愣了愣,随即一挥手。 “嗨!走!既是在我家,先去见见这位大英雄再说!” 郭艾领先入内,众人一齐跟进。 堂中,郭常仍在款待关羽一行。 郭艾与几个同伙一起进来了。郭艾一进客堂,便高声问起来。 “爹,可是关英雄来了?” 关羽闻声,转头一看。 几个装束流里流气的青年正好奇地看着他。 郭常见了,立即兴奋地说。 “正是。我儿过来,快快参拜关将军!” 郭常又转向关羽,指着郭艾说。 “此乃犬子郭艾。” 郭艾草草一揖说。 “见过大英雄。” 郭常盛情款待,令关羽感动,他没计较郭艾的轻慢,反而面带微笑问了一句。 “噢,公子夜来才归,不知忙甚大事?” 郭艾听了,不知如何作答。 郭常见了,赶紧圆场。 “噢,犬子打猎方归!打猎方归!” 关羽见郭家父子神色有些异样,也没多想,便点了点头。 郭艾并不告辞,便向同伙一挥手,兀自去了。 关羽见了,顿露诧异之色。 郭常见了,赶紧致歉。 “犬子少教,令将军见笑了。” 关羽见郭常神色羞愧难当,连忙笑起来,宽慰道。 “老人家何出此言?” 然关羽的宽慰,并没使郭常轻松,相反,他却痛心疾首地开了口。 “将军有所不知,老朽家门不幸啦!” 郭常说完,掩面而泣。 关羽见了,一时不知所措。 103郭艾聚众盗马 关羽怒对蟊贼 郭艾一行出到院中。郭艾又喜不自胜,向同伙一招手,小声道。 “嘿!果然是赤兔马!诸位想发财,便听我说!” 众人欣喜地凑上前,听郭艾说着,越听越兴奋。 堂中,郭常声泪俱下。 “老朽耕读传家,膝下只有此子,原寄厚望于他。岂知逆子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唯以游猎为事。老朽不幸啊!” 老人讲着,哽咽难言。 关羽见老人伤悲,劝了起来。 “方今乱世,若善骑射,通武艺,亦可求取功名,何言不幸啦?” 郭常听了,连连摇头叹息。 “他若肯羽武,老朽自当庆幸。然逆子专事游荡,无所不为,老朽如何不伤悲呀?” 关羽听了,无言相劝,唯叹息而已。 胡班听到此,心中暗想。 “适才彼等偷窥马匹,莫非已起歹意?” 胡班想着,立即起身离了席。 院中,胡班领着几个随从在看马。虽未见异常,胡班仍警示众人。 “今夜当心!” 院外,鸡鸣声中,郭艾与一大群人悄悄潜到院外。 郭艾小声对众人说。 “有贼投宿我家。我等且夺其马匹,卖钱均分!” 众人听了,目光兴奋,纷纷点头。 郭艾先自来到院门外,伏地观察。 院中只有马吃草料的声音,并不见人影。 黑暗中,胡班警惕地盯着院门外动静。 郭艾轻轻起身,轻轻开了院门,又回身招手。 一会儿,一群人便随郭艾潜入了院内。 胡班与一个随从相视点头,又向房内指了指。 随从点了点头,轻轻退下了。 郭艾等人进了院,又潜伏不动了。 郭艾观察了一会儿,不见院内动静,才小声吩咐起来。 “我去牵赤兔马。你等将所有马缰解开,将马赶出院去!” 众同伙纷纷点头,迅速散入了马群中。 屋内炕上,关羽的随行人员全都和衣而卧。 随从进了屋,急忙去推醒众人,同时小声叫道。 “快!快!有贼盗马!有贼盗马!” 众人闻声而起,纷纷去抄家伙。 郭艾潜近赤兔马,悄悄靠上去。 赤兔马突然一弹后腿,郭艾便一声惨叫飞了出去。 院中突然响起“啊!”的一声,胡班立即大喊。 “有贼盗马!有贼盗马!” 关羽的随从人等一齐挥刀,呐喊而上。 “抓贼呀!” 关羽一惊醒来,忽听得院内马嘶人喊,大声惊呼。 “胡班!” 房中无人应答,院中人喊马嘶声却更大了。 关羽更惊,提高了声音喊。 “胡班!” 房内仍无人应声,院中却一片喊杀声。 关羽霍然而起,提刀奔出了门。 院中,胡班正率众激战庄客。 关羽奔到院中,大惊。 胡班与随从,正在激战庄客。 关羽大吼一声。 “且住!关羽在此!” 胡班与众随从立刻住了手。 盗马的庄客见关羽提刀杀出,无不大惊。 关羽大怒,吼道。 “大胆蟊贼!竟敢盗我马匹!” 众庄客见果然是关羽,纷纷仓惶而逃。 关羽飞身一纵,堵在了院门口。 关羽将青龙刀“当”地一声拄在地上,大吼。 “蟊贼!哪里去?” 众庄客见了,全吓傻了,一个个惊恐地望着关羽。 关羽大吼。 “胡班!拿下交官!为此地肃清一害!” 众庄客听了,立即跪地告饶。 “关将军饶命!关将军饶命啊!” 关羽仍怒不可遏,吼道。 “汝等蟊贼,为害一方,岂能轻饶?拿下!” 胡班与众随从立即上前,将众庄客执住。 庄客们吓得战战兢兢,一人急忙道。 “关将军,我等乃庄客,并非蟊贼。” 关羽听了,大怒道。 “庄客?汝等既是庄客,为何群起为盗?” 庄客听了,立即说。 “郭艾称:家中有贼投宿,约我等夺贼人之马。” 众庄客听了,也纷纷说。 “是啊是啊!我等乃庄客,盗马乃郭艾所骗!” 关羽听了,将信将疑。 庄客见了,立即说。 “关将军若不信,可拿郭艾是问!” 关羽听了,举目四顾,吼道。 “郭艾呢?与我拿来!” 郭艾倒在地上,捧着小腹打滚哀嚎。 胡班寻声过来。 郭艾仍在倒地哀嚎。 胡班见了,高声喊。 “将军,郭艾在此!” 关羽听了高喊。 “拿来!” 胡班听了,踢了郭艾一脚,吼道。 “起来!” 郭艾仍哀嚎着没动,哭嚎道。 “我被赤兔马踢了!哎哟!哎哟嘞!……” 郭艾仍一声接一声地哀嚎。 胡班见了,叫道。 “将军,此贼被赤兔马踢了!” 郭艾仍在地上打滚哀嚎。 不一会儿,关羽过来了。他提刀指着郭艾,吼道。 “大胆鼠贼!竟敢盗吾宝马!” 郭艾见关羽的大刀就要戳在身上,惊恐地一边缩一边叫。 “关、关爷爷饶命!关爷爷饶命!” 郭常一脸惶急,从房中奔出来,一边理衣一边奔向人群。 郭常奔到,拨开人群。 郭艾拳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郭常大惊,用颤抖的手指着郭艾,吼道。 “逆子!你又做何孽?” 郭艾见郭常来了,忙说。 “我、我被赤兔马踢了。” 郭常又连忙问。 “为何被马踢?” 郭艾吭哧着。 “我、我……” 胡班见了,怒道。 “他率人盗马!” 郭常听了,连忙转头看关羽。 关羽仍怒不可遏。 郭常立即双膝跪地,双手抓住关羽的衣袍。 “关将军,逆子为此歹事,罪当万死!然老妻最怜此子,乞将军仁慈宽恕!” 郭常说完,伏地连连磕头。 关羽连忙扶起,看着郭常,连连摇头。 “此子果然不肖!然看老人家之面,姑且恕之。” 郭常连连作揖。 “多谢关将军!多谢关将军!” 郭常又上前,踢了郭艾一脚。 “逆子!将军不杀之恩,还不快谢?” 郭艾仍拳缩在地,应付了一声。 “谢将军不杀之恩。” 关羽没理,对胡班下令道。 “胡班,派人值更,看好马匹!” “是!” 关羽说完,转身走了。 胡班见关羽走了,忙看了一眼众庄客,问。 “将军,这些盗贼如何处置?” 关羽头都没回,说了一句。 “请郭常先生处置!” 晨雾轻笼,山庄鸟语清脆。 关羽用锦囊罩着长髯,在向郭常夫妇辞行。 “多谢老人家款待!关羽就此别过。” 郭常面带赧颜,急忙说道。 “逆子冒渎虎威,还望关将军海涵!” 郭常说完,仍一脸歉疚。 关羽见了,赶紧安慰道。 “老人家休得如此客气。且唤出孺子,待我正言教之。” 郭常听了,连连摇头叹息。 其妻已抹起了泪。 关羽一看,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郭常见了,忙说。 “四更时分,逆子又引一帮无赖之徒,不知去了何方。” 关羽听了,怔了怔,不好再说甚么,即抱拳相辞。 “二老珍重!关羽告辞!” 104曹操不忍暗救蔡阳 关羽入山喜得周仓 曹操在书房写《孟德新书》。 蔡阳怒冲冲地冲进书房,大声叫嚷。 “丞相!关羽杀了我外甥!我要杀向河北,寻关羽报仇!” 曹操停止书写,一点也不惊讶,冷冷反问道。 “你怎知云长杀了你外甥?” 蔡阳仍怒不可遏,叫道。 “乃夏侯将军遣人报我。关羽此去,破我五关,杀我众将!丞相屡称关羽忠义,此贼竟如此恩将仇报!丞相!今我请战,定提关羽之头来见!” 曹操一听,笑了。 “好啊!我正拟重用将军,将军竟自来请战。” 曹操说到此,立即正色下令道。 “蔡阳听令!” 蔡阳一听曹操拟重用他,并立即传令,顿时面露喜色,挺身答道。 “蔡阳在!” 曹操立即传令道。 “今令你率军三千,往援曹洪,共破汝南刘辟!” 蔡阳一听,错愕不已,大叫起来。 “丞相!如何是援曹洪?那关羽呢?” 曹操顿时拉下脸,吼道。 “你可领令?” 蔡阳见了,一百个不情愿,但二百个无奈,只好领令。 “是!” 蔡阳愤愤地应了,转身顿了一脚,冲出了书房。曹操见了,暗自一笑,说道。 “傻瓜,我如此,是不让你去送死。还提头来见,你哪是关羽对手?你提的,只怕是自己之头!” 曹操说完,仍觉好笑。 山路蜿延。关羽以囊罩髯,护车仗前行。 正行间。突闻一声唿哨,前方立即闪出一彪人马。为首一将,头裹黄巾。此人身后,便是郭艾。见了关羽一行,头裹黄巾之将便大吼起来。 “我乃天公将军张角部将,裴元绍是也。来者留马走人!” 关羽闻言,大笑起来,刀指裴元绍开了口。 “大胆狂贼!汝既从张角,大败张角之刘、关、张三兄弟,怎的不知?” 裴元绍闻言,有些纳闷,说道。 “我未曾见过刘、关、张,然知赤面长髯者为关云长。汝乃何人?怎问此话?” 关羽不答,解下护髯锦囊,捋顺长髯。 裴元绍见了,惊喜异常,立即滚鞍下马,一把按住郭艾后脑,一起伏地而拜。 “裴元绍冒渎虎威,乞关将军恕罪!” 关羽见了,开口道。 “罢了!起来说话。” 裴元绍连忙拜谢。 “谢关将军!” 待裴元绍起了身,关羽才问。 “汝既从张角,如何在此?” 裴元绍见问,忙答。 “张角死后,我一向无主,便啸聚山林,权且藏伏。” 此时,郭艾仍伏在地上,瑟缩发抖,只偶尔偷觑关羽一眼。 关羽见了郭艾,立即面带怒容,刀指郭艾问裴元绍。 “汝欲劫我马,可是这厮作祟?” 裴元绍听了,怒指郭艾。 “正是!今早,这厮来报,说有客人,投宿他家,骑一千里马,约我共劫。不想却遇关将军。” 郭艾伏地,连连告饶。 “关爷爷饶命!关爷爷饶命!” 关羽见了,愤然刀指郭艾,骂道。 “汝不肖如此,万难饶恕!” 郭艾一听,磕头如捣蒜,又连声告饶。 “关爷爷饶命!关爷爷饶命啦!” 关羽恨恨地叹了一声。 “唉!吾怜汝父母,今且饶你一命,滚吧!” 裴元绍一脚将郭艾踹翻在地,也吼道。 “还不快滚!” 郭艾神色惊恐,连爬带滚,鼠窜而去。 裴元绍又对关羽开了口。 “将军,时已至午,请到寨中就餐,如何?” 关羽听了,摇了摇头说。 “罢了,我还将赶路。” 裴元绍听了,忙说。 “此前二十里,无就餐之所。寨中便可就餐,不误将军赶路。” 关羽听了,想了想,才答应了。 “好。既然如此,关某先行谢过!” 来到寨中,裴元绍陪关羽叙谈甚欢。他们身后,不少人在匆忙摆酒。 裴元绍告诉关羽。 “离此二十里,有一卧牛山。山中有一豪杰,姓周名仓,曾为黄巾张宝部将。此人虎背熊腰,形容甚伟,臂有千斤之力。周仓素慕将军英名,常叹无缘相见。由是,更令我仰慕将军,同恨欲投无门。” 关羽听裴元绍一再表达敬慕之意,心中甚喜,说道。 “绿林中,非豪杰托身之处。公等当去邪归正,方不误终身。” 裴元绍一听关羽之言,顿时大喜,连忙说。 “将军所言极是。今我愿投将军,不知将军能否纳我?” 关羽听了,开口说道。 “我此行,乃与家嫂寻兄,人多不便,愿俟来日。” 裴元绍闻言大喜,倒身便拜。 “裴元绍恭候将军召唤!” 吃过午饭上路,裴元绍一直在送关羽一行,送了一程又一程。 关羽殊为不忍,一再相劝。 “相送已远,元绍且回吧!” 裴元绍却一直要送。 “待我再送一程,便至卧牛山周仓处,告之将军消息。” 说话间,遥见一彪人马自远处而来。 裴元绍定睛细看,顿时高兴起来。 “将军,周仓来也!待我叫他来见。” 裴元绍说完,催马去了。 山坡下,周仓面色欣喜,与裴元绍并辔而行,齐奔上坡。 一见关羽一行,周仓翻身下马,拜伏于道。 “周仓参拜关将军!” 关羽见了,急忙下马扶起。 周仓身高八尺余,黑面虬须,虎背熊腰,果然英武。 关羽见了,顿露喜色,问道。 “你我素未谋面,壮士如何识得关某?” 周仓见关羽露出喜色,十分欣喜,见关羽问,急忙道。 “周仓旧随张宝,得瞻尊颜;恨失于贼党,不得相随。今幸得拜见,愿将军不弃,收为步卒,早晚执鞭随蹬,死亦甘心!” 关羽听周仓意欲相投,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 “汝若随我,手下人马如何安顿?” 周仓见关羽犹豫,心中忐忑。听关羽如此一说,心中大喜,忙说。 “愿随则随,愿去则去!” 所随人马一听,顿时群情沸腾,高声抢答。 “我等愿随!我等愿随!” 关羽见了,没有立即作答,只对周仓说。 “待我禀过嫂嫂,再行定夺。” 关羽下马来到车前,拱手禀道。 “禀告二位嫂嫂,周仓率所部人马,愿随我行,共护嫂嫂。请嫂嫂示下。” 甘、糜二人在车内听了,相互对视了一眼,又犹豫了一会儿,甘夫人才开了口。 “二弟自离许都,于路独行至此,历过多少艰难,未尝要人马相随。前者廖化欲投,二弟却之,今何独容周仓之众呀?” 关羽一听,一时没了言语。 一时不闻关羽之声,甘夫人又开了口。 “我辈女流见浅,二弟自行斟酌吧。” 关羽听了,已明二位嫂嫂之意,便说。 “嫂嫂之言是也,关羽便去回了。” 关羽说完,辞了二位嫂嫂,回身过来。 周仓见关羽神情不对,焦急地望着关羽问。 “将军,皇叔夫人意下如何?” 关羽只好抑郁而答。 “非我寡情,奈皇叔夫人恐人多不便。汝等且回山中,待我寻见兄长,再来相召,如何?” 周仓一听,急了,“咚”地一声跪在地上。 “将军,周仓乃一莽夫。恨十常侍乱朝纲,诛忠良,害百姓,愤而抗之。焉知择主不慎,陷身为盗。今遇将军,如重见天日,岂肯错过?若众人相随不便,可令其尽随元绍。周仓愿只身步行,跟随将军,万里不辞!虽死无憾!” 周仓言罢,连磕三头,然后情急地望着关羽。 关羽见了,犹豫了一下才说。 “你且起来。” 周仓仍情急地望着关羽,慢慢地起了身。 关羽定下心,又到车前禀告。 “禀二位嫂嫂,周仓愿只身相随。” 105探得关羽蔡阳猛追 张飞据城关羽欣喜 甘夫人听了,在车内答。 “若仅一二人,倒也无妨。” 关羽回身,喜色可见。 周仓见了,立即托咐裴元绍。 “你且带人马回寨吧。” 裴元绍听了,立即拒绝。 “不。适才夫人说:一二人无妨。我也愿随!” 周仓听了,又劝起来。 “我知你心意,然你若去了,人马尽散。若到用时,如何是好?” 裴元绍一听,一脸不情愿,却又无话可说。 这时,关羽也近前开了口。 “元绍且权时统领。待我寻到兄长,定来相招。” 听关羽如此说,裴元绍才没说甚么,但仍神色怏怏,低头而去。 山路上,蔡阳率军缓缓而行,神色郁闷。 “丞相称要重用我,我还以为令我往截关羽。谁知……唉!” 蔡阳心中想着,郁闷难当。 这时,探马飞马来报。 “报!将军,前方三十里,有一队人马。” 蔡阳闻报,陡然提起了精神,立即问。 “打何旗号?” 探马答道。 “无旗号。” 蔡阳一听,纳闷了,又问。 “无旗号?那,有多少人?” 探马答道。 “二十来人。” 蔡阳听了,像泄了气的皮球,刚提起的神又都烟消云散了。他扬了扬手中鞭子,很不耐烦地说。 “再探!探细了再报!” 蔡阳又神情郁闷起来,率军继续前行。 蔡阳率军,缓缓而行在林间小道上。他神色郁闷依旧,无聊地晃悠着手中的鞭子。 这时,探马又飞马而来,欣喜而报。 “报!将军!已探得关羽去向!” 蔡阳闻报,顿时一震,急忙问道。 “甚么?探得关羽去向?” 探马欣喜地点头道。 “正是!” 蔡阳听了,十分兴奋,忙问。 “现在何处?” 探马手指前方,兴奋而答。 “前方三十里外,正往古城而去!” 蔡阳一听,满脸兴奋,却目露凶光,大吼道。 “快!与我追!” 周仓为关羽扛着刀,牵着马,一行走在山上。 同道,有数名樵夫荷柴而行。 关羽在马上遥望。 远处山间,座落一城。 关羽转问樵夫。 “请问樵夫,前方之城为何处?” 樵夫见问,答道。 “古城。” 关羽又看了看隐显于山间的城池,问道。 “可知何人所辖?” 樵夫听了,回道。 “前归丞相。数月前来了一位将军,名叫张飞,夺了古城。” 关羽一听,顿现惊喜,忙问。 “噢?可是身高体壮,黑脸虎须?” 樵夫不知眼前之人乃关羽,见他竟知张飞模样,有些诧异,说道。 “正是。将军如何知之?” 关羽确知了张飞信息,更喜,心中想道。 “吾弟自徐州失散,一向渺无音讯,谁知竟在此处!” 关羽想罢,才回樵夫之问。 “那张飞威震天下,谁人不知?只是不知他后来如何?” 樵夫见问,更来了劲儿,当即说。 “张飞引数十骑借粮。县官不肯,便逐了县官,占住古城。即招兵买马,屯粮积草。今已聚集三五千人,四远无敌!” 樵夫像在讲传奇,说得眉飞色舞。 关羽听了大喜,立即召过孙乾,吩咐道。 “孙先生,三弟张飞,便在前方古城中。汝可速去,令他来迎嫂嫂!” 孙乾一听,也喜出望外,立即欣喜地应道。 “是!” 孙乾应过,驱马去了。 关羽又来到车仗前,将张飞的消息告诉了甘、糜二位嫂嫂。 甘、糜二人听了,也十分欢喜。 甘夫人当即说。 “自离许都,一路行来,未得安生。二弟可遣人,着三弟为我等早作安顿。” 糜夫人听了也说。 “是啊。三弟占住古城,我等总算有了存身之处。我等便可暂居古城,再着人去请皇叔,来古城相会,省得日日车仗颠簸,天天提心吊胆。” 关羽听了,连忙说。 “二位嫂嫂说的是。我已着孙乾先去了。” 甘、糜二人听了,齐说。 “如此甚好。” 蔡阳率人马在疾行。 军中,步卒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个面色痛苦,衣甲不整,步履也偏偏倒倒,模样甚是狼狈。 蔡阳见队伍行速慢下来,立即连声大吼。 “快!快呀!” 一部将也喘息不止,见蔡阳大吼,开口说道。 “将军,人马一气、一气跑了二十来里,还、还如何快得起来?” 蔡阳听了,很是气恼,叫道。 “若不追上,岂不让关羽走了?” 部将听了,又说。 “关羽护着车仗,行走不快,我等定能赶上。将军此时若相逼太急,人马到时尽皆累倒,岂不便宜了关羽。” 蔡阳听了,这才点了点头。 这时,前方探马飞马而来,近前滚鞍下马,上前禀道。 “将军!关羽往古城去了!” 蔡阳一听,大惊,忙问。 “确实往古城?” 探马点头道。 “确实。” 蔡阳听探马确切回答,更急起来,十分不安地说。 “昔闻丞相言,古城为张飞所占。今关羽奔古城,必是投张飞。关羽曾言,张飞更猛于关羽。今若二人合兵,图之更难矣!” 蔡阳说到此,又立即问探马。 “我离关羽,尚有多远?” 探马立即答。 “不足十里。” 蔡阳听了,立即对部将下令。 “我率马队,先行去追;汝率步卒,随后赶来,不得有误!” “是!” 蔡阳见部将已领令,立即挥手大吼。 “马队!随我来!” 蔡阳叫过,一马当先。 马队立即紧随而去。 关羽护车仗来到古城后,便停在北门外,只等张飞来迎。 这时,城门开处,张飞率人马直奔而来。 关羽见了,大喜,急忙将青龙刀交与周仓,高兴地叫着,快马迎了上去。 “三弟!三弟!我们终于相会了!” 张飞却黑着脸,并不搭话,到得近前,举起丈八蛇矛便刺。 关羽始料未及,大惊失色,闪身躲过,大声惊叫道。 “三弟!你这是为何?” 张飞一脸恼色,冷冷作答。 “为何?你还有脸见我?” 关羽一听,颇为惊异,忙问。 “我千里相寻,如何无脸啦?” 张飞仍黑着脸,听了关羽之言,猛一挥手,大声吼道。 “你背兄降曹,封侯进爵,谁人不知?” 张飞吼毕,抡矛又刺。 关羽一边闪避,一边大叫。 “嫂嫂在此,三弟即便要杀,也待问明嫂嫂再说!” 这时,车上的两位夫人听得关羽大叫,急忙撩起车幔观望。 见张飞竟在刺杀关羽,二人大惊,急忙下了车。 甘夫人下了车,立即大声吼住张飞。 “三弟!休得无礼!” 张飞闻声,才住了手,但他仍气恼不已,仍冲着关羽吼道。 “问就问!若你负义降曹,定不轻饶!” 张飞舍下关羽,奔向二位夫人,下马施礼。 “小弟见过二位嫂嫂!嫂嫂一路辛苦!” 甘夫人见了,仍一脸怒气,立即责问张飞。 “三弟,你不问情由,便杀二弟,是何道理?” 张飞一听,也来了火。 “他背兄降曹,贪图富贵!” 糜夫人一听,立即大声指责张飞。 “我与姐姐,一直跟随二弟。二弟视富贵如浮云,无时不念及皇叔与你,不远千里,过关斩将,历尽艰辛来寻,你怎的如此鲁莽?” 虽然甘、糜二人一致指责张飞,张飞仍不服气,挥手叫道。 “二位嫂嫂,休教他骗了!” 甘夫人一听,更是生气。 “三弟说话,好没道理!我们一直相随二弟,尽知根由,如何骗得?” 张飞听了,不再说话。 糜夫人开口说。 “是啊!二弟心如日月,无时不思寻兄,我与姐姐可证。难道三弟连我与姐姐也不信?” 张飞听了,疑虑渐释。 106杀声起蔡阳杀来 寻兄长岂可迁延 这时,一阵喊杀声自身后传来。 众人回望,见一员大将正率军喊杀而来。 军前门旗上,大书一个“蔡”字。 张飞一见,顿时恼了,挥手大叫起来。 “嫂嫂!负义贼把曹军都引来了!你们还没受骗么?” 甘、糜二人听了,大怒。甘夫人当即怒吼起来。 “胡说!我等自离许都,便被一路追杀!此路曹军,也定是追杀我等!你竟指责二弟引来,好没道理!” 糜夫人也怒责张飞。 “曹军追杀我等,三弟竟反诬二弟引来,何时变得如此不讲道理?” 张飞虽遭二位嫂嫂痛责,仍十分不服。 还未等张飞开口,便传来了蔡阳的大叫声。 “云长!云长!老蔡来也!休要走了张飞!” 张飞、甘、糜等人听了,无不大惊。 连关羽听了,都一下愣住了。 这时,张飞回过神来,挥手怒吼道。 “二位嫂嫂!你们可听见了?那蔡贼是来追杀的么?你们还未受骗么?” 不待二位夫人回话,关羽立即开了口。 “嫂嫂、三弟,休再争论。待我斩了蔡阳,自然证我清白!” 关羽说罢,提刀拍马,驰向敌军。 关羽驰了一段,蔡阳领军已近。 关羽也不打话,驱马直冲蔡阳而去。 蔡阳也挺刀大吼。 “逆贼!你杀我外甥秦琪,蔡阳向你索命来了!” 蔡阳吼罢,挥刀直取关羽。 关羽为张飞曲解,已又屈又恼;蔡阳这一搅,更使他怒火万丈。他也不答话,立即将万丈怒火倾于蔡阳身上。待蔡阳近了,关羽大刀呼啸而过,蔡阳立即被斩于马下。 曹军见关羽如此了得,四散溃逃。 关羽飞马上前,拎起一个曹兵,拍马奔了回来。 关羽跑回,将曹兵扔在张飞马前。 “三弟不信我,也不信嫂嫂,且自己问吧!” 那曹兵伏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连声告饶。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张飞见了,大吼道: “若想活命,从实讲来!那蔡阳,可是关羽引来的?” 曹兵连忙答。 “非也!蔡将军、噢、蔡阳,蔡阳奉命去汝南,助曹洪剿黄巾。今日路上,得知关将军行踪,便一路追杀而来。” 张飞听到此,怒吼起来。 “是追杀么?” 曹兵被张飞的吼声吓了一跳,随后才心惊胆战地赶紧答。 “是!是!小的不敢欺瞒将军!小的不敢!” 张飞听了,仍恼怒地盯着曹兵,问道。 “那,适才,蔡阳大叫,‘云长!云长!老蔡来也!休叫张飞走了!’你可曾听见?” 曹兵仍心神慌乱,连忙点头道。 “听见了!听见了!” 张飞一听,怒火又窜了起来,叫道。 “如此亲切,二贼必有勾通!说!二贼意欲何为?” 那个曹兵听了,反而平静一些,抬头望着张飞说。 “此乃蔡阳离间之计。” 张飞一听,一脸困惑,忙开口问。 “此乃蔡阳离间之计,你如何得知?” 曹兵听张飞口气缓和了,也胆壮了一些,立即回道。 “蔡阳素闻将军勇猛,知关将军投古城而来,恐将军与关将军合兵,十分害怕。路上,蔡阳说:张飞虽勇,然不善谋;关、张又久不通音讯,若我使张飞生疑,定与关羽厮杀起来。待其两败俱伤,我再出手,不仅关羽可杀,还赚一个张飞,岂不更妙?” 张飞听了,眦须皆裂,豹眼圆睁,盯着曹兵问。 “于是,他便喊此话来懵我老张!是么?” 张飞说到“懵我老张”时,“砰砰”地拍着自己胸脯,怒不可遏。 曹兵见张飞暴怒,又恐惧起来,惶惶然道。 “是!是的!” 这时,一直在一边听着的甘夫人开了口。 “三弟,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张飞听了,把一腔怒火都倾到了那个倒霉的曹兵身上,立即挥手狂吼。 “滚!滚!与我滚!” 那个曹兵连爬带跑,没命逃去。 张飞翻身下马,满脸赧颜,跪在关羽马前。 “张飞鲁莽,请二哥降罪!” 关羽急忙下马扶起。 “三弟疾恶如仇,何罪之有?” 甘、糜二夫人见了,如释重负。 城外,张飞刚解除了疑虑,城中一军士又出城快马来报。 “报!南门五里外,又见数十骑,轻弓短箭,又向我奔来!” 张飞听了,并不惊讶,随口便问。 “可知何人?” 军士摇了摇头道 “不知。” 张飞听了,笑道。 “二哥刚到,不知谁又到了。” 孙乾听了,顿时面露疑色,忙问。 “又有谁来了?将军如何知道?” 张飞听了,得意起来,说道。 “自我占了古城,无人敢犯。所来者,必是相投之人。嫂嫂,二哥,请先进城,待我前去看看。” 张飞说完,飞马向南而去。 糜竺、糜芳兄弟率数十骑奔向城来。他们人人轻弓短箭,一路疾驰。 张飞手提蛇矛,立于城门外。 糜氏兄弟驰近,滚鞍下马,急忙见礼。 “糜竺见过张将军!” “糜芳见过张将军!” 二糜随行人员也尽皆下马,随二糜一齐上前见礼。 “我等见过张将军!” 张飞见了,大喜,大笑着上前扶起,笑道。 “哈哈!嫂嫂与二哥刚到,汝等竟也来了!好啊!好啊!” 二糜一听,也欣喜异常。 糜芳忙欣喜地问。 “噢!皇叔夫人与关将军也到啦?” 张飞仍乐不可支,立即开口。 “正是!” 二糜大喜,相向而乐。 张飞与二糜一道上了马,缓辔进城。他们尽皆兴奋不已,边行边兴奋地交谈。 糜竺说。 “徐州失散,我兄弟二人假扮曹军,混出重围,逃回家乡,便着人四处打听。知皇叔在河北,关将军在许都,只是不知将军在此。” 张飞听了,问道。 “既不知我,如何来此?” 糜芳听了,忙说。 “我等欲赴河北投皇叔,路遇一行人,言及古城之事。我等依言度貌,当是将军,便来详实,果然幸得相见!” 张飞听,摸着自己的脸,幽了自己一默。 “噢,原来,长得怪模样也自有好处啊!” 张飞调侃了一番,又大笑起来。 二糜与众人皆笑。 众人一路欢笑而前。 一回县衙,张飞便大排宴席。二位夫人上座,关、张各居左右。依次是孙乾、二糜、周仓、胡班等。 张飞举起杯,十分高兴地开了口。 “嫂嫂、二哥、诸位:今日幸得团聚,我等且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关羽听了,立即阻止道。 “三弟,宴罢,我与孙先生便往汝南,去寻兄长,酒当节制。” 还没等张飞开口,甘夫人便说话了。 “二弟,今日团聚,乃大喜之事,且开怀痛饮吧。” 糜夫人也立即附和。 “二弟,姐姐所言极是。二弟千里颠簸征战,困累异常,除非应酬,却滴酒不沾。今日痛饮,亦可解乏呀。” 张飞听了二位嫂嫂之言,也劝起来。 “是啊,二哥,嫂嫂所言有理。今日且痛饮,明日再寻哥哥也不迟呀。” 关羽听了,却坚持己见。 “寻兄事大,不当迁延。待寻到兄长,尽皆团圆,再行庆贺,岂不更好?” 张飞听了,甚喜,连忙道。 “二哥之议甚好!待我与二哥同去。异日寻回哥哥,我等再行庆贺!” 张飞要同去寻刘奋,关羽却没答应,说道。 “三弟,嫂嫂一路颠簸,己十分劳顿。三弟可保护嫂嫂,暂住城中,以免再受颠簸劳累之苦。待我寻到兄长,再做计较。” 张飞听了,有些不情愿。 “如此,便听嫂嫂与二哥的。” 107关羽滞留山庄 关平仰慕英雄 张飞尚未开口,甘夫人便发了话。 “二弟所言甚当。车仗随行,实在不便,其速也慢。三弟,我等且暂留城中吧。” 张飞听了,只好服从。 “如此,便听嫂嫂与二哥的。” 刘辟听说关羽与孙乾向汝南来了,早早候在了汝南城门外。 关羽神色兴奋,与孙乾驰到。 刘辟急忙上前来迎。 “刘辟恭候关将军、孙先生!” 关羽只见刘辟,不见刘备,顿生疑色。与孙乾下马还礼毕,便问起来。 “多谢相迎!刘将军,皇叔何在?” 刘辟见问,立即说。 “皇叔在此驻了数日,为见军少,复往河北商议去了。” 关羽听了,大失所望,顿时怏怏不语。 孙乾见了,忙劝解起来。 “将军不必忧虑。皇叔既往河北,我等便再苦一番驱驰,往河北相寻便是。” 关羽面色无奈,叹了口气道。 “只得如此了。刘将军,在此别过!” 刘辟见天色向晚,急忙挽留。 “将军,天色已晚,在此权住一宿吧!” 关羽寻兄心切,连一夜也不肯住,便辞道。 “多谢将军美意!不见兄长,我心不安。关某告辞!” 关羽辞了刘辟,便与孙乾打着火把连夜奔回了古城。 张飞得知关羽连夜返回,便与二糜、周仓、胡班等打着火把来迎。 一见只有关羽与孙乾二人进城门,张飞急忙惊问。 “哥哥呢?” 关羽见问,立即答道。 “兄长又去河北了。” 张飞一听,这才放心了。 次日清晨,关羽与张飞一道出门,便见车仗、人马已候门外。 关羽见了,大为诧异,忙问张飞。 “三弟,这是为何?” 自己给了关羽一个惊喜,张飞为此颇为得意,笑道。 “二哥,不是去河北寻哥哥吗?我已安排停当了。” 关羽听了,却并没有惊喜,相反又不让张飞去。 “三弟,此去河北,还是我与孙先生即可。” 张飞一听,颇为不悦,当即问道。 “为何?” 关羽见张飞不悦,连忙解释说。 “三弟,方今之时,我等得一城不易。若弃城去了,寻到兄长,何处立足?” 甘夫人在车内听了,撩开车幔,临窗开了口。 “三弟,二弟所言极是。便由他与孙先生去吧。” 张飞听了,却一脸忧色。 “嫂嫂,二哥斩了颜良、文丑,如何去得?再说,二哥久经颠簸征战,十分劳顿。还是二哥留下,我随孙先生去吧。” 张飞的关切,令关羽心中温暖。他拍了拍张飞的肩,笑道。 “无妨。我到河北,自会见机而行。” 张飞听了,却仍然担心。 “虽如此,二哥毕竟身入险境。我与袁绍并无过节,此去岂不更好?” 这时,甘夫人又开了口。 “三弟,沿途当经曹军关隘,还是二弟善通权变。且由他去吧!” 听甘夫人如此说,张飞才不争了。 关羽这才转身呼叫周仓。 “周仓。” 周仓奔过来,急忙问。 “将军何事?” 关羽问道。 “卧牛山裴元绍处,尚有多少人马?” 周仓立即答。 “四五百。” 关羽问清了情况,便对周仓说。 “我与孙先生,抄小道去河北。汝速往卧牛山,调齐裴元绍人马,由大路接应。” 周仓一听,想到裴元绍与人马都将到来,大喜。 “是!” 周仓领了令,兴奋而去。 关羽安排了周仓去调人马,便与孙乾晓行夜宿,不久来到一山庄外。 孙乾指着前方山口告诉关羽。 “将军,过了前方山口,便是河北地界。” 关羽一听,顿露喜色。 “好啊,待我等加速而行。” 关羽说完,就要加鞭。 孙乾急忙劝住了他。 “将军且慢!袁绍本无定见,帐下居心叵测。将军万不可轻入!待我先去探得虚实,将军再入不迟。” 关羽本来担心袁绍不容,听孙乾如此一说,当即答应了。 “也好。正值此处有一山庄,我便在山庄静候。” 原来,山庄主人亦姓关,单名一个“定”字。关定得知关羽到来,喜出望外。皓首银须的老庄主满脸喜色,迎上关羽后,便领入堂上坐了。 家人献上茶,关定便十分欣喜地开了口。 “老朽关定,久仰将军大名。今日幸得瞻谒,幸甚!幸甚!” 关羽听了,也很兴奋。 还没等关羽开口,关平兄弟便欣喜若狂地奔了进来。 “爹!听说关大英雄到了咱家,是吗?” 关定仍兴奋不已,忙说。 “正是。快快拜谒将军!” 关平、关宁望关羽纳头便拜。 “关平见过大英雄!” “关宁见过关将军!” 关羽兴奋地上前,一手扶一个。 “快快请起!” 孙乾别了关羽,单骑到了河北,刘备得知关羽在界首外相候,神色兴奋,正与孙乾共饮叙话。 简雍匆匆而入,见刘备兴奋,孙乾在席,顿露喜色,忙问。 “皇叔,孙先生可带来好消息?” 刘备仍满脸喜色,听简雍问,忙答。 “正是!二弟正在界首外相候。” 简雍闻言,大喜道。 “噢!如此甚好!甚好!” 刘备仍很兴奋,开口说道。 “我请先生,便议脱身之计。先生可有良策?” 简雍听了,想了想说。 “明日,皇叔往见袁绍,便称愿往荆州,说刘表共破曹操。袁绍闻言必喜。皇叔由此即可脱身了。” 刘备听了,甚喜,笑道。 “此计大妙!然我去之后,公将如何?” 简雍想了想,便有了脱身之计,说道。 “皇叔放心,我自有脱身之计。” 次日,刘备去见袁绍,献了说刘表之计。 “明公,刘景升镇荆襄九郡,兵精粮足。今明公与曹操相持不下,宜说景升协力攻曹。” 袁绍听了,面露无奈之情说。 “若得刘表相助,破曹必矣!然我屡遣人往,彼坚不肯从。” 刘备见袁绍不患说刘表,只患说而不成,心中甚喜,当即胸有成竹地开了口。 “明公,景升乃我同宗,与我一向交好。我若往说,必无推阻。” 袁绍听了,大喜道。 “若得刘表相助,破曹必矣!望玄德建此大功!” 刘备见大事已成,当即慷慨而言。 “刘备蒙恩未报,自当尽心效劳!” 袁绍听了,更喜,忙说。 “如此甚好!不知玄德何日启程?” 刘备立即起身说道。 “这就便去。” 刘备转身欲去,又被袁绍叫住了。 “玄德且慢!” 刘备深知袁绍心无定算,以为他变卦,急忙反问。 “明公还有何事?” 袁绍说的,是一件令刘备不安之事。袁绍说。 “闻关羽已离曹操,欲来河北。吾先告汝:关羽若来,吾当杀之,以雪颜良、文丑之恨。” 刘备闻言大惊,立即开口质问。 “明公前欲用之,令我相召。我召之即来,明公又欲杀之。其变何速也!况颜良、文丑乃二鹿,关羽尤如一虎。明公以二鹿换一虎,胜出几何?若杀虎以雪鹿仇,明公以为智否?” 袁绍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玄德休惊。吾实思云长,盼之甚切,相戏而已。” 刘备真的吓了一跳,知袁绍相戏,才笑了。 “明公戏言,吓煞刘备也!” 袁绍仍很欣喜,又嘱刘备。 “公使荆州之前,可否再使人召云长,令其速来?若云长到,吾将厚待之!” 刘备当即慨然而答。 “感明公之诚,吾将再遣孙乾召之。” 袁绍听了,十分欣喜,连声道。 “好好好!请叮嘱孙乾,勿负我望!” 刘备立即应了。 “是!” 108说刘表刘备脱身 得团聚兄弟相会 刘备辞出,于过道与简雍相向而行。 二人都未招呼,只以目示意。 刘备辞出后,郭图面带忧色开了口。 “明公如此轻信刘备之言,在下深以为忧啊!” 袁绍仍沉浸在即将得刘表与关羽相助的喜悦中,对郭图之言颇不以为然,问道。 “若得刘表相助,若得关羽为将,我将如何?舍刘备,谁为图之?” 郭图听了,无言以对。 这时简雍匆匆进来,一见袁绍便开了口。 “明公,我闻刘备欲往荆州说刘表,可有此事?” 简雍本是刘备谋士,此时竟为刘备往荆州说刘表着急,令袁绍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忙道。 “实有其事。先生以为如何?” 简雍顿露忧色,不安地开了口。 “说刘表自是好事,只恐刘备一去不回呀。” 袁绍一心盼刘表相助、得关羽为将,而要达此目的,舍刘备无人可成。因此,这回袁绍没有左右摇摆,反而劝简雍勿疑。 “刘备,君子也。此前差遣,无不复返,先生幸勿多疑。” 简雍听了,仍存疑色。 “明公,为防万一,吾愿与刘备偕往。明为相助,实为相督。明公以为如何?” 袁绍一听,顿喜。 “如此甚好。只是有劳先生了。” 简雍听了,连忙谢道。 “明公休得如此说。简雍居河北日久,多蒙明公恩恤,却无寸功相报,心中常怀不安。今我始有报效明公之机,定当竭尽全力,何辞区区微劳?” 袁绍听了,更喜。 “好好好!先生且去吧!” “是!” 简雍辞出,郭图又忧心忡忡地开了口。 “明公,刘备前说刘辟,未见事成;书召关羽,关羽未至。今复遣简雍同往荆州,刘备必不还矣!” 袁绍听了,当即驳了郭图。 “刘备召关羽,关羽即离曹操;刘备说刘辟,刘辟已助我攻曹,牵制曹洪大军。刘备之用,汝勿多疑。” 郭图听了,看着审配。 审配开口道。 “明公若得刘表相助,关羽为将,便可定天下。此事虽或存疑,然可一试。” 郭图听了,才没再说话了。 孙乾去后,关羽便一直盼着他的音讯,但数日过了,却音讯全无。关羽神色怅然,坐在山顶的一块巨石上,默默遥望着远方。 他手中拿着书,却无心打开。 青龙刀斜靠在巨石上,他也没去动一下。 关羽一直在默默地引颈而望。 蜿延的山路,如丝带飘忽在山间。 关羽循山路由近及远而望,一直望到山路隐进茫茫丛山,路上并无一人。 他想打开书看。刚翻了翻,又停下了。 他站起身,继续望着山路远处。 远处仍不见人影。 望了一会儿,他又坐下了,心中暗忖道。 “若算时日,孙先生自当归来了,为何还不见归?孙先生当归未归,兄长便又如何了?” 关羽想着,神色更为不安,又起身遥望。 山路上仍无人影。 关羽抬头看天。 日已西沉,晚霞绚然。 关羽惆怅地拿起刀,动身下山。刚走了两步,他又转身遥望山路。 山路已笼进茫茫暮霭。可见的山路上,仍无一人,关羽只好动身下山了。 夜深了,关羽仍在**辗转反侧。 鸡鸣声此起彼伏。关羽仍无睡意。 突然,院中犬吠声起。关羽以为孙乾归来,一挺而起,披衣临窗而望。 院中毫无动静。 关羽怅然若失,返身离窗。 次日,关羽又充满期待之情,仍然坐在山顶巨石上遥望。 青龙刀仍然斜靠在巨石上。 远方山路上,隐约可见一骑奔来。 关羽神情一震,霍然而起,定睛细看。 远方山路上,一骑正疾驰而来。 关羽定睛看了一会儿,渐渐兴奋起来。 “噢!是孙先生!” 关羽从巨石上跳下,转身抓起刀,便往山下跑。 关羽神色兴奋,提刀立马,候在山道上。 孙乾出现在山口。 关羽大喜,高声呼喊起来。 “孙先生!孙先生!” 已过山口奔来的孙乾,也向关羽挥了挥手。 关羽兴奋急切地望着。 孙乾驰近了。 关羽欣喜地先开了口。 “孙先生,可有兄长消息?” 孙乾也很兴奋。 “皇叔令我先行相告,他随后便到!” 关羽听了,兴奋难抑,手脚无措。 “啊!太好了!太好了!噢,孙先生,你速到山庄,请关定老先生摆酒,为兄长洗尘。我去迎接兄长!” 关羽吩咐完,拍马便走。 孙乾见关羽如此兴奋,情不自禁叹了一声。 “唉!千里寻兄,历尽艰辛,终有今日,怎不欣喜万分?” 关羽驰到山口。 刘备出现在山口另一侧。 乍一相见,二人同时呆了。 转瞬,关羽便一跃下了马,大叫着奔向刘备。 “兄长!” 刘备也翻身下了马,张开双臂,高呼着迎向关羽。 “二弟!” 关羽扑过去。刘备迎着。二人泪眼相向,相互端详。 “兄长,您让我、寻得好苦啊!” 关羽大哭起来,像一个深受委屈的孩子见了父兄。 刘备抚着关羽,也泣不成声。 简雍见了,也双目盈泪。 得知关羽将迎来刘备,关定兴奋不已,立即率着二子,与孙乾在庄外恭迎刘备。 见刘备一行到了,四人欣喜迎上。 刘备等三人急忙下了马。 关定便上前施礼道。 “老朽关定,恭迎皇叔!” 关平与关宁也喜不自胜,一齐拜见刘备。 “我等恭迎皇叔!” 关羽急忙上前,为刘备介绍。 “兄长,老先生乃关定。此为长子关宁,学文;此为次子关平,羽武。” 刘备听了,立即上前施礼。 “老先生及二位公子好!老先生膝下一文一武,文武兼备,可喜可贺呀!” 刘备说得众皆大喜。 关定领刘备一行进了客堂。 堂中宴席已摆好。 关定请刘备上座。刘备却相辞道。 “老先生,此地紧邻河北,袁绍随时可能追来,酒宴便免了吧。” 关定一时不知应对,望着关羽。 “这……” 关羽见了,上前对刘备开了口。 “兄长,有愚弟在,岂惧哪袁绍?” 刘备一听,知关羽会错了意,赶紧解释。 “我非惧那袁绍,乃是怕连累老先生一家。” 关定听了,立即开了口。 “既如此,老朽有一不情之请。” 刘备立即应道。 “老先生请讲。” 关定指着关平,开口道。 老朽欲遣次子关平,跟随关将军。请皇叔恩准! 刘备一听,大喜。 “好啊!不知公子年方几何?” 关定见刘备一口答应了,十分高兴,忙答。 “今年十八。” 刘备听了,仍喜色不减,立即开口道。 “深谢先生厚意!吾弟尚未有子,便以令郎为子。如何?” 关定一听,大喜,急忙呼关平。 “我儿过来,参拜汝父!” 关平欣喜上前,请关羽与刘备上座坐了,伏地而拜。 “关平拜见父亲!” 关平向关羽连叩三头。 关平拜过关羽,又拜刘备。 “关平拜见伯父!” 关平又向刘备连叩三头。 关羽欣喜起身,去扶起关平。 “我儿且起!” 关羽收了关平为义子,便与刘备一行起身回古城。 五人来到路口,关羽开了口。 “兄长,我令周仓率人马由大路接应。我等且行大路,以免错失。” 刘备点了点头。 众人便望大路而行。 行了不久,便见周仓率数十骑而来。周仓身负三创。所率人马也多有负伤。 关羽见了,大惊,急忙问道。 “周仓,你这是为何?” 109卧牛山招讨遇赵云 战官渡乘虚攻许昌 周仓见关羽问,立刻答道。 “我奉命往卧牛山召人马,谁知裴元绍已战死,山寨被人夺去。占山之人好生厉害!我与之战,身被三枪,险丧性命。今仅召得数十人,余众皆惧不敢从。” 周仓叙述了经过,神色明显心有余悸。 关羽闻言,十分恼怒。 “何方蟊贼,胆敢如此!周仓,先见过皇叔,便奔卧牛山报仇!” 周仓得令,上前一拜。 “周仓见过皇叔!” 刘备连忙扶起,说。 “罢了。且向卧牛山吧。” 关羽提刀在手,一马当先。一行人望卧牛山而去。 来到山寨前,关羽满脸怒容,提刀立马,紧盯寨内大吼。 “何方蟊贼!敢夺山寨?” 赵云提枪驱马,引众杀出寨来。 刘备一见,惊喜地大叫起来。 “来者莫非子龙?” 赵云一听,也认出了刘备,翻身下马,拜伏于地。 “赵云拜见使君!” 刘备见果真是赵云,兴奋不已,急忙下马上前,扶起子龙。 “果真子龙也!不期在此相见!二弟,快来见过子龙!” 关羽急忙下马上前,见了赵云,也很高兴,忙问。 “子龙,一向可好?” 突然与刘备、关羽相逢,赵云也兴奋异常,忙道。 “自公孙先生帐下一别,无时不念,今幸得遇,喜煞我也!尝闻云长斩颜良,诛文丑,威震天下。赵云却四处飘泊,竟至占山夺寨,深以为愧呀!” 赵云说到此,很有些语气悲怆,自惭形秽之感,溢于言表。 关羽急忙上前,携起赵云之手,深情诚恳地拍了拍,说道。 “子龙天纵英豪,必有一展雄风之日!何必言此?” 刘备也连忙宽慰道。 “是啊。子龙雄姿英发,吾初次相见,便深为所动。今幸得见,望勿相弃。” 赵云听了,十分感动,当即叩拜道。 “今赵云乃无主之人,日后愿随使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备赶紧扶起赵云,一行人便入了山寨。 赵云立即令人大摆酒宴,众人边饮酒边叙谈。 赵云仍神色激动,叙说着往事。 “自袁绍破了公孙瓒,我便往徐州投使君,不意徐州竟破,不知使君所终。” 刘备听了,颇为关切地问。 “此后呢?” 赵云摇了摇头,有些不堪回首之感。 “自此四海飘零,居无定所。” 关羽听了,殊为不解,忙问。 “子龙武功超群,岂无人相召?” 赵云苦笑了一下,答道。 “袁绍曾多次相召,恨其非托身之人,我拒而未往。我走四方,方知可托身之人,未有如使君者。得知使君在河北,几番欲投,又恐袁绍见怪,故迁延至今。” 刘备听了,忙问。 “那你又如何在此?” 赵云笑了笑,答道。 “闻翼德在古城,欲往相投,至此遇裴元绍劫马。” 关羽这才明白赵云为何夺寨。 “噢,原来如此。” 赵云此时颇感庆幸,欣喜而言。 “我杀绍劫寨,欲作暂留,不期竟遇使君!此乃苍天令我随使君也!今幸得相随,了我夙愿,虽肝脑涂地,亦深以为幸矣!” 刘备也欣喜难抑,高举酒杯,对赵云道。 “今得子龙,甚快我意!来,干杯!” 孙乾立即举杯,高声相贺。 “皇叔兄弟相聚,又获良将,可喜可贺呀!” 众人听了,一齐举杯相贺。寨内热闹非凡。 来到古城,见了张飞,自是一番喜悦,不必再叙。 一日,刘、关、张、赵等人登古城城楼远望,相聚的兴奋之情,还洋溢在他们脸上。 城外举目所及,群山连绵,如浩瀚波涛,推宕而去,直至隐入遥远之天际,甚是壮伟。 众人皆为这壮伟之景震动。刘备不禁叹道。 “壮哉!有城如此,平生未见!” 张飞听了,也大发感慨。 “是啊。我每每登楼,便如身临大海,有乘风破浪之威。” 关羽在震动之后,便沉思起来。听了刘备与张飞之言,便开了口。 “壮是壮矣,美是美矣,然深山孤城,穷乡僻壤,恐非久留之地呀。” 刘备一听,立即点起了头。 张飞听了,却颇为不解,开口道。 “昔日方说:有此一城不易,今日为何又如此说呢?” 关羽还没开口,刘备先说话了。 “三弟,二弟所言极是。深山孤城,兵少粮缺,怎可久留?” 张飞一听,顿开茅塞,连连点头。 “嗯,有理,我数月筹集,粮不过千担,兵不过五千。正是!正是!那依哥哥之言,我将如何?” 刘备想了想,尚未开口,关羽便开了口。 “兄长,且先往汝南吧。” 刘备当即答应了。 “好!便去汝南。” 刘辟得知刘、关、张携赵云将至,兴奋地候在城外。 刘备一行奔驰而来。 刘辟欣喜迎上。 刘备一行赶紧下马,一一与刘辟相见。 刘辟十分兴奋。 “皇叔齐聚关、张,又添子龙,将威兵壮,今非昔比呀!有皇叔镇汝南,便不再惧那曹贼矣!” 张飞听了刘辟之言,颇不以为然,当即开了口。 “此是何言?我等非但不惧曹贼,还将杀进许都,端他老巢!” 刘辟一听,顿时一愣。 刘备见了,立即喝斥张飞。 “三弟!如何与刘将军说话?” 刘辟已明刘备之意,当即大度地笑起来。 “张将军豪气干云!佩服!佩服!” 关羽见刘辟豪爽大度,也露出敬佩之情,开口说道。 “我三弟话语虽粗,然出自肺腑。刘将军大度,令关羽深以为敬!” 这时,探马飞马来报。 “报!袁、曹两军,正在官渡大战!” 关羽一听,大喜,忙对刘备说。 “兄长!袁、曹两军,大战官渡,许都必然空虚,此乃天赐良机也!” 张飞更是兴奋,大叫道。 “哥哥!干吧!拿下许都!” 刘备也兴奋不已,忙问刘辟。 “刘将军,帐下有多少人马?” 刘辟听说要攻打京城,也很兴奋,立即答。 “四五万!” 刘备一听,大喜。 “好!集合人马,攻打许都!” 刘辟闻令大喜。 “是!” 刘辟领令,立即集合了人马。此时,他神色兴奋,率军在街上匆匆前行。 他身边一步将忙问。 “将军,这是要去何处?” 刘辟仍神色兴奋,高兴道。 “攻打许都!” 步将一听,并不高兴,反而担忧道。 “攻打许都?区区几万人马,岂不是送死?” 刘辞身边的其他人听了,也都顿生忧色。 “是啊!这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刘辟笑了笑道。 “呆会儿,你等便知究竟!” 刘辟率人马到了城门口,指着城门外,高兴地对身边众人说。 “你们看!” 步将与众人齐看。 刘、关、张、赵等人已率人马候于城门外。 步将十分惊喜。 “哎呀!那不是刘、关、张吗?有他们领军,何惧之有?” 众人也一片惊喜。 “是啊!有他们,何惧之有?” 城门外,刘备望着城门口。 刘辟率人马出城而来。 刘备顿露喜色,急忙回头招呼。 “二弟!……” 关羽却面带忧色。 刘备见了,忙问。 “二弟,你这是为何?” 关羽没回答,手指刘辟的人马说。 “兄长您看!” 刘备转头看过去。 刘辟身后,人马一团散乱,衣着斑杂! 许多人没穿铠甲,甚至不少人连头盔都没有! 人马中,还有人扛着镢头! 刘备一看,也怔住了。 关羽悄声对刘备说。 “兄长,此等队伍,如何打仗?” 刘备想了想,小声说。 “此役乃乘虚而入,攻其不备,恐不妨事。” 关羽听了,仍神色凝重。 113徐庶走马荐诸葛 刘备虔心顾孔明 一日,单福来见刘备,告诉刘备他真名叫徐庶,同时将赴曹营。刘备闻之大惊,急忙问。 “军师欲赴曹营,可是因我怠慢?” 徐庶一听,连忙解释。 “非也。使君待我,恩隆义重。” 刘备听了,又问。 “可是帐下不恭?” 徐庶听了,又摇头。 刘这就不明白了,便问。 “那,军师要去,端的为何?” 徐庶见刘备情急如此,颇为怅然,吐露了真情。 “那是因为老母为曹操所掳,来书召我。” 刘备还能说甚么呢?总不能让人家置老母性命于不顾吧? 关羽与张飞得知徐庶将去,也与刘备一样神色惆怅。 孙乾闻知徐庶将去,神色急切,匆匆来见刘备,急忙开了口。 “皇叔,闻元直将赴许都,可有此事?” 刘备本为此惆怅,见孙乾动问,只点了点头。 孙乾得到确切消息,更急。 “皇叔,元直乃天下奇才,此赴许都,必得重用。彼久居新野,尽知我军底细;若助曹操,我其危矣!我当苦留,方为上策呀!” 刘备听了,摇了摇头,无奈地说。 “其母为曹操所执,不去必死,吾其奈何?” 孙乾一听,反露喜色,说道。 “皇叔,元直若知母死曹操,必为母报仇;其终为我用,岂不更好?” 刘备听了,断然否之。 “不可!使人杀其母,吾用其子,不仁也;留之不使去,强绝子母之道,不义也!吾宁军破命丧,不为不仁不义之事也!” 听刘备如此一说,孙乾只好不言语了。 离别之日,刘备神色黯然,相送长亭,举杯为徐庶送别。 “刘备份浅缘薄,不能与先生共成所愿。望先生善事新主,以成功名。” 徐庶听了,泪如泉涌,用颤抖的双手接过酒杯,哽咽道。 “徐庶才微智浅,深荷使君重用。今半途而别,实为老母故也!徐庶此去,纵是曹操相逼,亦终生不为一谋也!” 徐庶说完,一饮而尽,含泪转身,上马而去。 刘备泪流不断,默默目送,徐庶远去,隐于前方的一片树林后。 刘备突然大怒,鞭指树林大吼。 “与我尽伐此林!” 刘备此举,令身后的关、张、赵、孙等人无不诧异。 关羽连忙问。 “兄长缘何伐林?” 刘备听了,怒道。 “此林挡我之目,不能远送元直!” 说话间,徐庶又驱马回来了。 刘备见了,转悲为喜,带泪笑了,拍马便迎。 二人相聚林边。刘备仍喜不自禁,翻身下马相迎。 “元直!去而复回,莫非不忍相弃?” 徐庶也下了马,说道。 “此前心乱如麻,忘却要事,特回马相告。” 徐庶回马,仅为一事,令刘备顿失所望。但他仍十分客气,问道。 “不知先生欲告何事?” 徐庶道。 “襄阳城外二十里,有一旷世奇人。使君若得,有如周之得吕望,汉之得张良也!” 刘备一听,顿生喜色,请求道。 “敢烦先生代我求之?” 徐庶听了,摇了摇头。刘备以为徐庶不肯,徐庶却道出了别的原由。 “此人不可屈至,使君当亲往求之。” 刘备听了,忙问。 “此人才德,比之先生若何?” 徐庶立即道。 “直如驽马与麒麟,寒鸦与凤凰。此人自比管仲、乐毅。以吾观之,管、乐难及。其经天纬地之才,盖天下第一人也!” 刘备听徐庶如此推崇,更喜,忙说。 “愿闻此人姓名。” 徐庶听了,讲出了此人大名。 “此人复姓诸葛,名亮,字孔明。因居隆中卧龙冈,自号‘卧龙先生’。” 刘备听了,顿时喜出望外,欣喜而言。 “水镜先生曾荐卧龙、雏凤,称得其一可安天下。此卧龙可是其一?” 徐庶连连点头。 “正是!正是!” 刘备终于探得了卧龙是谁,喜不自胜,又急忙问雏凤。 “那,雏凤又是何人?” 徐庶道。 “雏凤乃襄阳庞统也。庞统道号凤雏,世与卧龙相并,称之卧龙、雏凤。” 刘备听了,欣喜若狂,雀跃着击掌欢呼。 “哎呀!大贤竟在眼前!若非先生指点,刘备有眼如盲呀!” 徐庶听了,再次叮呤道。 “卧龙乃绝代奇才,使君宜屈驾速求,勿使错过。若得此人,天下可定,徐庶亦无愧使君矣!” 刘备兴奋不已,倒身便拜。 “多谢先生指点!” 徐庶赶紧扶起。 “使君请起!使君若得卧龙,徐庶心下自安矣!” 自徐庶荐了诸葛,刘备便日夜渴慕。此时虽值隆冬大雪,刘备仍与关、张牵着马,踏着雪,来到卧龙冈柴门前。刘备恭恭敬敬地叩响了柴门。 里面出来一个童子,稚声相问。 “何人叩门?” 刘备见问,急忙恭恭敬敬地答。 “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皇叔刘备,特来拜见先生。” 刘备报名头时,童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待刘备报完,童子便惶惶然望着刘备,不知所措地开口说道。 “我记不得许多名字。” 刘备听了,恍然而悟,笑着抚摸了一下童子的头,笑着说。 “你只说,刘备来访。可记得?” 童子听了,点了点头,才说。 “先生今早出去了。” 刘备一听,赶紧问。 “何处去了?” 童子见问,摇了摇头。 “不知行踪。” 刘备听了,又急忙问。 “几时归来?” 童子听了,又摇头。 “归期无定,或三五日,或十数日。” 刘备听了,面露惆怅,望着山庄发愣。 刘备正惆怅间,关羽开了口。 “兄长,先生今早方去,日内难回。不如暂归,再使人探听,待先生归家再来。如何?” 刘备听了,又面带笑容,抚摸了一下童子的头说。 “先生归来,便言刘备前来拜访。可记得?” 童子听了,点了点头。 一日,刘备得知诸葛亮已归宅,便又去拜访。 此时,朔风呼啸,大雪漫天。刘、关、张踏着深深的积雪,在备马出行。 风将雪刮进了张飞的脖子,使他一睑不快,怨道。 “如此鬼天,寻一村夫,使人呼来便了!何必哥哥自去?” 刘备听了张飞的抱怨,立即相责。 “休要胡说!孟子云:欲见贤而不以其道,犹如欲其入而闭门也。孔明乃当世大贤,岂可怠慢?” 刘备说完,自己先上了马。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 刘、关、张在深至马腹的积雪中艰难前行。 张飞的马一下陷进雪中,使他从马上摔了下来,顿时大怒。 “天寒地冻,尚不用兵,岂宜远见无益之人?不如就回新野,以避风雪!” 刘备与关羽下马扶起张飞。刘备一边为张飞拍着身上沾的雪,一边说。 “此时往拜,更令孔明知我之诚。汝若怕冷,可先回去!” 刘备说完,又上马继续艰难前行。 张飞抱怨归抱怨,还是上马跟了上来。 张飞一路走着,仍在抱怨。 “死且不怕,岂会怕冷?只恐哥哥再次空劳神思!” 刘备责了一句。 “既不怕冷,休要多言!” 说完,刘备仍只管前行。 到了卧龙冈,刘备随童子进了草堂。堂中一少年抱膝拥炉。刘备以为是孔明,望少年一揖道。 “刘备久慕先生盛名,无缘拜会。前遵徐元直之荐,敬至山庄,未瞻仙颜。今冒风雪而来,始得瞻拜,实为万幸!” 少年见了,急忙起身答礼。 “将军莫非刘豫州?” 刘备听少年已知自己,欣喜而答。 “正是。” 少年知刘备误认他作了孔明,忙说。 “我乃诸葛均,家兄诸葛亮又应邀闲游去了,且容日后回礼。” 114雪深奇寒刘备三顾 隆中长谈孔明出山 两顾茅庐,未见诸葛,刘备又备马再顾。 行前,刘备令人正在往马背上驮金帛礼物。 关羽见了,开口道。 “兄长,常言道:下雪不冷化雪冷。此时天虽放晴,然积雪犹深,甚是寒冷。兄长曾两次亲往拜谒,今至三顾,其礼太过。孔明一避再避,恐名不符实,不敢相见。兄长何必惑于斯人?” 刘备听了,笑了笑。 “昔齐桓公欲见东郭野人,五返而方得一见。何况我所见乃大贤。” 张飞听了,颇不以为然,叫道。 “哥哥差矣!量此村夫,何足为大贤?今番无须哥哥去,我只用一条绳子,将他缚来便了!” 刘备一听,顿时恼了,斥道。 “休得胡说!文王谒子牙,如此敬贤。汝言竟如此无礼!今番休去!我自与云长去。” 遭了喝斥,张飞反而笑了,说。 “两位哥哥都去,我岂可落后?” 刘备听了,鞭指张飞警告。 “汝若同往,不可失礼!” 刘、关、张到了卧龙冈,踏雪立于门外。 见童子开了门,刘备立刻微笑道。 “有劳仙童转报,刘备专来拜谒先生。” 童子听了,小声道。 “先生今日虽在,然昼眠未醒,且请稍侯。” 刘备听了,连忙开口道。 “噢,既如此,且休通报!” 张飞听了,顿现恼色。他抬头而望。已日上三竿。 张飞更恼,正欲发作,刘备忙招呼住他。 “你二人且候门外,非传勿进!” 说完,刘备又小声叮呤张飞。 “不得无礼!” 完了,刘备才进了柴门,拱手立于阶前。 至到日近中天,仍不见堂中动静。童子都耐不住了,透过门缝观望起来。 草堂内,诸葛亮仍在睡着。 又过了好久,张飞烦恼地抬头望天。天上,已日上中天。张飞见了,已十分不耐烦,嘟哝道。 “已日上中天,这人竟如此贪睡!” 关羽听张飞抱怨,赶紧止住了他。 又过了一阵,刘备仍拱手立于阶前。 关、张来到刘备身侧。张飞一脸恼怒,对关羽说。 “这先生竟如此傲慢!哥哥久立阶下,他却推睡不起。待我去屋后放一把火,看他起也不起!” 张飞说完便走。 关羽赶紧拉住张飞。 听了张飞之言,刘备很是不悦,立即斥退关、张。 “你二人仍候门外,不叫休入!” 几席上,诸葛亮这时动了动身子,似有起身的样子。 童子见诸葛亮有起身之意,推门欲进。 谁知诸葛亮又面壁侧卧下了。 刘备见了,急忙招呼童子。 “且勿惊动!” 张飞已十分不耐烦,用脚踢着地上的雪。 关羽则仰头望天。 此时已日过中天。 几席上,孔明翻身仰卧,伸了个懒腰,口中吟了起来。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吟罢,孔明翻身问童子。 “有客来否?” 童子可能都为刘备久等觉得不好意思了,立即回了话。 “刘皇叔在此,已立候多时。” 孔明翻身坐起,语责童子。 “何不早报?” 童子无故被责,有些委屈,说道。 “是客人不让。” 孔明听了,怔了一下,又吩咐童子。 “往告客人,待我更衣。” 张飞脚下,好大一片雪已被他踢干净。他仍在继续踢着雪,神情百无聊奈。 关羽也神色厌厌的,正抬头望天。 天上,日已向西。 此时,草堂门终于开了,孔明头戴纶巾,身披鹤氅,手执羽扇,出现在门口。 刘备见了,赶紧拜见。 “汉室末胄,涿郡愚夫,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两次晋谒,不得一见。已书贱名于文几,不知入览否?” 孔明见了,回了一揖说。 “南阳野人,疏懒成性,屡蒙将军枉临,不胜愧赧。” 孔明说完,做了个请入的手式。 天寒地冻,刘备久立腿僵,上台阶时,双腿一软。他赶紧稳住,才没跪下。 孔明看到了,若有所思。 孔明与刘备分宾主坐后,孔明开了口。 “昨观书意,足见将军忧国忧民之心。但恨亮年少才疏,有辱下问。” 刘备见孔明相辞,立即拱手相求。 “司马德操之言,徐元直之语,岂是虚妄?望先生不弃鄙贱,屈赐教诲!” 诸葛亮听了,笑了笑道。 “德操、元直,世之高士也。亮乃一耕夫,安敢论天下事?二公谬举,致将军舍美玉而求顽石也。” 刘备见孔明再辞,急忙起身一揖道。 “先生,大丈夫,抱经世之才,岂可终老林泉之下?愿先生以天下苍生为念,开刘备愚鲁!” 孔明听了,又笑了笑,说。 “将军请坐!愿闻将军之志。” 刘备一听,顿露欣喜之色,往孔明面前挪了挪,才说。 “汉室倾颓,奸臣窃命。刘备自不量力,欲伸大义于天下。然智术浅短,迄无所成。惟先生开其愚而拯其厄,实为万幸矣!” 孔明听了,羽扇指天划地,娓娓而谈起来。 “自董卓造逆以来,天下豪杰并起。曹操势不及袁绍,而竟能克绍者,非惟天时,亦在人谋也。今曹操拥百万之众,挟天子以命诸侯,诚不可与争锋也。” 孔明几句话,说得刘备连连点头。 孔明见了,顿了顿,又说。 “孙权据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此可为援,而不可图也。” 天下大势,孔明竟数言以蔽之。刘备听了,连连点头,深以为敬。 张飞已不再踢雪,而是与关羽一样,向内引颈而望。见里面仍无动静,愤愤地冒了一句。 “又是许久,为何还不见动静?” 关羽仍在望着,只做了一个让张飞安静的手式。 草堂内,刘备正全神贯注地听诸葛亮谈话。 “荆州北据汉、沔,东连吴会,西通巴蜀,利尽南海。此用武之地,非其主不能守,天以资将军也!将军有此意么?” 孔明说着,突然话锋一转,问起了刘备。 刘备听了一愣,没置可否。 孔明见了,顿了一下,才开口说。 “益州险阻,世称天府,高祖因之以成帝业。今刘璋暗弱,不知富国恤民;智能之士,思得明主。将军岂可坐视其旁落?” 刘备听了,只注视着孔明,也未做应对。 孔明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又开了口。 “将军乃汉室之胄,信义著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若渴。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彝、越,外结孙权,内修政理;待天下有变,命一上将领荆州之兵以向宛、洛,将军自领益州之兵以出秦川,则大业可成,汉室可兴也!” 刘备听了,虽有振奋,亦有顾虑,一时无语。 孔明说得有些兴奋。但见了刘备的神情,他不禁一怔,然后补了一句。 “此乃亮为将军所谋者也。惟将军图之。” 孔明说完,又呼童子。 “童儿,取我画来!” 柴门外,关羽与张飞都在密切地关注着草堂内动静。 张飞听得孔明呼童子取画,笑了起来。 “嘿!叫取画呢!二哥,取画何用啊?” 关羽还是以手式让张飞安静。 童子取来画,孔明接过,挂在堂中,以扇指点,讲了起来。 “此乃西川五十四州图。将军欲成霸业,北让曹操占天时,南让孙权得地利,将军当占人和也。” 听到此时,刘备才开了口,问道。 “如何占得人和?” 孔明见刘备终于开了口,便讲了起来。 “宜先取荆州为家,后取西川建基业,以成鼎足之势。然后,可图中原也!” 115夏侯惇引军犯境 诸葛亮巧计迎敌 刘备听了,离席而起,深深一揖。 “先生之言,顿开茅塞,使刘备如拨云雾而见青天!然荆州刘表,益州刘璋,同为汉室宗亲,刘备安忍图之?” 孔明听了,心中暗想。 “虽难见其成,亦可见其仁。既已献策,便且尽言吧。” 孔明想到此,又说。 “我夜观天象:刘表将不久于人世,刘璋亦非立业之主。此乃天佑将军也!” 刘备听了,方释去心中之虑,再拜于地,说道。 “刘备名微德薄,愿先生不弃鄙贱,出山相助!刘备当拱听明诲!” 孔明扶起刘备,笑着摇了摇头说。 “我久乐耕锄,懒于应世,恕难从命。” 所请被拒,刘备望着孔明,眼眶渐渐湿了。他突然跪地,语带哽咽道。 “先生不出,苍生奈何?” 刘备泪眼望着孔明,泪水顺腮而落。 孔明为刘备之诚感动,伸手扶起刘备,双手一揖。 “将军既不相弃,孔明愿效犬马之劳!” 刘备自得了孔明,便常常与他整日交谈,只是有事,才召关、张,令关、张甚为不乐。 这一日,忽报夏侯dun率十万大军来犯,刘备便召关、张共议破敌之策。关、张急急地奔来刘备院中,关羽边走边说着。 “夏侯dun引兵十万,杀向新野。兄长急召我等,定为此事。” 张飞一直对孔明的傲慢耿耿于怀,听了关羽之言,便说起了风凉话。 “嗨!孔明不是胸怀百万雄兵么?着他一人去,便多出夏侯dun十倍,何愁不能退敌?” 关羽听了,笑了笑说。 “此番,倒是要看看,他终究是何等样人?” 二人正说着,刘备迎来了。三人急行在过道上。刘备边走边对关、张说。 “夏侯dun引十万大军,我不足万人,当如何迎敌?” 张飞听了,冷冷一笑说。 “哥哥请他,何其艰难!今日便派用场呀!” 刘备听了,停住步,郑重其事地对关、张说。 “智赖孔明,勇须二弟,岂可推诿?” 关羽没开口,张飞仍露不满。 “好吧。且听令去,看他如何调度。” 到了堂中,刘备便请孔明调兵遣将。孔明居中而坐,刘备在侧,众文武列于堂中。 见文武已到齐,刘备便开了口。 “诸位,夏侯dun率十万大军伐我,我不足万人。所幸我得军师,可智破强敌!军师,请调兵!” 孔明也不客气,气定神闲而坐,声音平静地调起兵来。 “众将听令!” “在!” 众人答时,张飞与关羽对视了一眼。 孔明见了,却作视而不见,继续传令。 “博望之左有豫山,右有安林。云长引一千军,埋伏豫山。纵敌大军,待其辎重。见南面火起,纵兵出击,尽焚粮草!” “是!” 关羽领了令,孔明又传令张飞。 “翼德引一千军,伏于安林背后山谷。见南面火起,往烧博望城屯粮处!” “是!” 张飞领了令,孔明再传令关平、刘封。 “关平、刘封,引五百军,预备引火之物,于博望坡后两边等候。待初更敌至,便即放火!” “是!” 关平、刘封领了令,孔明又说。 “赵云自樊城回,领兵为前部,只要输,不要赢!” 说到这里,孔明才转向刘备说。 “主公自引一军为后援。” 刘备立即点头道。 “好!” 孔明又传令二糜。 “糜竺、糜芳,引五百军守城!” “是!” 二糜领了令,孔明又传令孙乾、简雍。 “孙乾、简雍,准备庆功宴,安排功劳薄!” “是!” 孔明传令毕,这才站起身,提高了声音道。 “众将各须依计而行,不得有失!” 关羽听罢孔明传令,淡淡一笑,问孔明道。 “军师,我等皆出城迎敌,不知军师却作何事?” 孔明听了,心中已明关羽之意,表面上却淡淡一笑,答道。 “我只坐守县城。” 张飞听了,大笑起来,叫道。 “好啊!我等都去厮杀,你却坐地施法,好自在呀!” 孔明见关、张二人气焰嚣张,顿时勃然作色,厉声喝道。 “剑印在此!违令者斩!” 关羽与张飞听了,虽未再说,却顿时面色不悦。 众将听了,也疑惑不定。 刘备见了,急忙起身,大声斥责关羽与张飞。 “军师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两位弟弟不可违令!” 关羽与张飞听了,双双怒颜而去。 这时,孔明转对刘备,开口说道。 “主公今日便可引兵出城,屯兵博望坡下。来日黄昏,敌军必到,主公即弃营而走。待见火起,便回军掩杀!” “好!” 刘备起身,也面带疑色而去。 刘备面带疑色,低头来到辕门口,见面前有两双脚。 刘备一惊,抬起头。 原是关羽与张飞候在那里。 还没等刘备开口,张飞便抱怨起来。 “哥哥!这便是您请的大贤呀?” 刘备不明究竟,一头雾水,问道。 “怎的啦?” 关羽满脸忧虑,这时开了口。 “兄长,敌众我寡,我军还被分得七零八落,如何迎敌?” 刘备听了,沉吟了一会儿,才开了口。 “军师既有分布,不可擅改!否则必乱!” 张飞听了,还想争辩,关羽拦住了他。 “用兵需令行禁止,不必再争。我们且看他之计如何,那时再来问他未迟。” 孔明调兵毕,夏侯dun便率军杀来了。赵云按孔明之计迎敌,一战即败。夏侯dun十分得意,立即率军追入山中。 山路两侧,草木繁茂。夏侯dun率军,一路追赶赵云,未曾留意山中状况。 夏侯dun一路追赶赵云,一边想。 “曹仁称,赵云如何如何了解得,原来,不过如此!” 夏侯dun想着,一边催马猛赶,一边大叫。 “快!休让赵云逃了!” 夏侯dun率军,继续追赶赵云。 追过一个山角,忽然不见了赵云。 夏侯dun大惊,急忙勒住马。 这时,顿闻一声炮响,杀声动地。 夏侯dun惊恐地大叫。 “撤!快撤!” 这时,后路已大火四起! 夏侯dun见了,更惊。 正在夏侯dun惊异间,火借风势,已迅速漫延! 曹军顿时大乱。 夏侯dun见了,顿时惶然无措。 山路上,瞬时烧成漫天大火。 夏侯dun神色仓惶。 曹军更乱。 这时,又闻身后杀声大起。 夏侯dun回头一看, 赵云率军反身杀回,喊杀而来。 见前有大火,后有赵云,曹军人人惊恐,纷纷逃窜。 夏侯dun见了大吼。 “大家休慌!赵云乃手下败将,且随我杀过去!” 曹军将士听了,立即大吼。 “对!杀过去,才有生路!” 夏侯dun拍马挺枪,领军大吼着杀向赵云! 赵云也不打话,“唰唰唰”一阵猛杀! 但闻呼呼风生,枪枪致命! 夏侯dun顿时眼花缭乱,手足无措,眼看招架不住! 他急忙退开,惊恐地盯着赵云。 “这赵云,果然厉害!此前一战即溃,原是诈败诱我!” 夏侯dun想着,慌不择路,回马便逃。 李典率人马押送粮草,到了豫山。突闻一声炮响,李典大惊,举目一望。 一面“关”字大旗迎风招展。 门旗下,关羽提刀立马,挡在前路。 李典更惊,不由得惊呼起来。 “呀!不好!是关羽!” 李典身后将士见是关羽,更是人人惊恐。 李典慌乱不已,急忙大叫。 “快!撤!” 116破曹军口服心服 论用兵博大精深 李典叫过,驱马便逃。 曹军将士也落荒而逃。 关羽并不追赶,立即率人马焚烧了曹军粮草。 李典率败兵逃出豫山,眼看天色向晚。李典仍神色惊恐,抬头望博望城。 博望城中,火光冲天。 李典大惊,立即大呼。 “不好!博望城有警!” 李典更急,立即驱马奔向博望城,边奔边喊。 “快!快回城!” 李典神色急切,率军一路狂奔。 正行间,前军突然调过头,仓惶逃回! 李典大惊,急忙勒马一望。 前路,关羽立马提刀,只身堵在前路! 李典见是关羽,十分恐惧,大叫道。 “不好!是关羽!” 李典叫过,舍下人马,只身逃进了夜色中。 天色已晚,于禁护着辎重一路前行。 于禁边走边想。 “李典押粮草日行,被关羽截住焚了。我夜行日宿,反倒无事。” 于禁心中正暗自庆幸,突闻一声炮响,随即杀声四起! 于禁大惊四顾。 四周全是火把,杀声震耳欲聋! 于禁惊恐不已,惶然四顾。 喊杀声中,曹军已舍下辎重,四散奔逃! 不少辎重车,已燃起大火! 于禁神色恐慌,立刻驱马急逃 此时,到处是奔逃的败兵。 到处是燃烧的辎重。 于禁正逃间,骤闻前方喊杀声大起。 于禁循声一看,更惊。 刘备率军喊杀而来。 于禁大恐,心中惊道。 “刘备率军,必随关、张,我如何敌得?” 于禁想着,舍下人马辎重,望小路逃去,迅速没入了夜色中。 夏侯兰与韩浩率的人马,也被关平、刘封杀得大败,二人率了残兵,仓惶而逃,奔入了豫山山谷。 二人正仓惶间,突闻一声炮响。 张飞率军迎面喊杀而来。 二人大惊,急忙调转马头欲逃。 关平、刘封又率军从后路赶杀而来。 二人魂不附体,急忙催马从侧路往山上逃。 韩浩的马冲了上去。 夏侯兰的马却滑了回来。 张飞已杀近。 夏侯兰惊恐万状,只好去迎,被张飞一矛挑起,飞向高高的空中。 夏侯兰吓得嘶声惊呼,手脚乱舞,从高处“卟”的一声坠地,便口愤鲜血,一阵抽搐而亡了。 次日清晨,曹军早逃得没了影子。举目所及,晨雾绕林;侧耳林间,百鸟争鸣。 关羽与张飞神色兴奋,领军凯旋而归。 路上,张飞大发感慨。 “二哥,曹军十倍于我,我却大胜。孔明,真人杰也!” 关羽也很振奋,听了张飞之言,立即说道。 “是啊。此胜匪夷所思,军师无愧今世大贤啦!” 关羽与张飞领兵回到城外,见糜竺、糜芳引军拥着一辆小车而来。 小车上,端坐着手执羽扇的孔明。 关羽与张飞见了,立即滚鞍下马,拜伏于路旁。 “关羽拜见军师!” “张飞拜见军师!” 孔明见了,笑着,以扇示意。 “云长、翼德,快快起来!此役,二位功劳不小啊!” 关羽与张飞听了,同声答道。 “全仗军师英明!” 关羽与张飞答后,并未起身。 诸葛亮笑了笑说。 “没二位之勇,岂有此役之胜?” 孔明说过,再次请关、张起身。 “二位且请起来吧!” 关羽与张飞仍未起身,反而以头叩地,说道。 “军师,我二人多有冒犯,望军师降罪!” 孔明见关羽与张飞诚心请罪,起身下了车,亲自扶起二人,也诚恳地说。 “主公三顾茅庐,非我刁难,实不敢轻信。二位随主公一再遇冷,必生怨尤,自在情理,言何降罪?” 听了孔明之言,关羽与张飞都很感动。 博望坡大胜,刘备与众文武无不欢欣鼓舞。刘备大摆庆功宴,请孔明记功。 此时,大堂内笑语喧哗,好不热闹。 刘备神色喜悦,做了个让大家安静的手式。 人们安静下来,刘备才开口说。 “请军师记功劳薄!” 孔明听了,神色欣喜地站起来,大声说。 “此役大胜,人皆有功。然子龙、云长、翼德,建功最著,当记头功。” 三人听了,不约而同地起了身,又一齐离席拜倒在地,同时口称。 “此役头功,当属军师!” 众文武听了,也全都起身,离席拜地,齐称。 “此役头功,当属军师!” 孔明一时不知如何措辞,望着刘备。 刘备见了,笑道。 “军师,你论功不公啊!” 刘备说完,先自笑了。 孔明与众人都笑了。 大堂内欢声一片。 博望坡以一敌十,竟获大胜,使刘备更为深信孔明。此时,他正与孔明交谈甚欢,关羽来了。关羽施礼后开了口。 “军师,关羽有一事请教。” 孔明听了,笑了笑道。 “云长请讲!” 关羽听了,神色认真地问起来。 “军师,曹军十倍于我,我分兵迎之,非所闻也。然我竟获大胜,令我匪夷所思。敢问其故?” 孔明听了,微微一笑。 事前,刘备也为此担心。今听关羽问及,也颇为关注。 孔明此时说道。 “凡用兵,需天时、地利、人和。此役,天时有劲风,地利有草木,正当火攻。” 关羽与刘备听了,都点起了头。 孔明又说。 “此役之胜,地利居首。我欲尽得地利,兵虽寡亦当分,方可赢得先机。” 关羽听了,恍然而悟。 “噢,分兵与否,不纯然看兵多兵少,而当因时因势而定,是么?” 诸葛亮听了,点了点头说。 “然也。我兵虽分,然号令一致,万众一心,亦不失人和。我天时、地利、人和尽得,焉能不胜?” 关羽听了,十分兴奋,忙问。 “噢,分兵与否,当以得利为先,是么?” 孔明听了,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不止分兵,诸计之用,皆当以得利为先。” 关羽听了,兴奋地连连点头。 刘备听了,也频频点头。 诸葛亮喝了口茶,又继续说起来。 “用兵之道,天时、地利、人和,仅为其一。” 关羽听了,连忙问。 “那其二呢?” 孔明听了,扬起手中羽扇说。 “其二嘛,凡用兵,需知己知彼。今我之敌为夏侯dun,此人勇有余而谋不足,且自恃人强马壮,骄兵轻进。故地不利亦不察,入险境而不觉,方为我所乘也。” 关羽听了,兴奋不已,说道。 “军师之意是,既需天时、地利、人和,还需知己知彼,方可致胜,是吧?” 孔明听了,轻摇羽扇而答。 “然也。然天时、地利,每战皆异;所遇之敌,虽同为一人,前后亦有不同。即以夏侯dun而论,此役败于火攻,日后必倍加小心;若再用火攻,便难凑效。” 关羽越听越兴奋,越兴奋越想听,忙说。 “军师之意是:用兵之要,贵在因时因势而变,是么?” 孔明听了,点了点头道。 “然也。天时、地利、人和与知己知彼二者,皆为‘实’也。然‘实’亦可变,故贵在因时因势而变。正所谓:兵无常形,出奇方可致胜。而欲出奇,则必因时因势也。” 关羽听了,深为折服,心悦诚服地赞道。 “军师无愧今世大贤也!’ 孔明听了,笑了笑又说。 “此仅用兵正道。正道以‘实’为本。‘实’虽可变,然万变而不失为‘实’。” 关羽与刘备听了,都兴奋地竖起了大拇指。 诸葛亮见了,笑了笑,又继续讲起来。 “兵书言:兵者,诡道也。诡道以‘谋’为本。谋亦有二。一乃以‘实’为谋。” 关羽听到此,立即开了口。 “此役火攻、设伏,便是‘以实为谋’,是吧?” “正是。” 117众人力主取荆州 腹背受敌陷困境 孔明答后继续说。 “二乃以 ‘虚’为谋。虚之本乃‘诈’,即所谓‘兵不厌诈’是也。” 刘备听到此,也开口加入了讨论。 “此役,军师令我弃营、令子龙佯败,即‘诈’之用也,是么?” 孔明听了,点了点头,继续说着。 “‘诈’之用,无以穷极。诈败、诈降、疑兵、骄兵、佯攻、离间、假言惑众、虚实莫测、分而治之、各个击破、围魏救赵、围城打援……诸如此类,不一而足。且“诈”之用,亦当因时因势而变,各尽其妙。” 关羽与刘备,都听得兴奋莫名。 诸葛亮也兴之所致,一发不可收拾,继续说道。 “正道、诡道,相倚而存,亦因时、因势、因人、因地而变。逞勇者,宜用诈败、诈降、骄兵;若用疑兵,彼径直闯入,岂不自毁?” 关羽与刘备听了,连连点头。 诸葛亮又继续说。 “多疑者,宜用疑兵、佯攻、离间;若用骄兵,弃营、弃城以益其骄,岂不白送?” 关羽与刘备听了,又连连点头。 孔明又说。 “善谋者,宜用假言惑众、虚实莫测,乱其实而惑其心。一言以蔽之:正道、诡道兼用,方可谓得用兵之道也!” 至此,诸葛亮才有结束论兵之意。 关羽听了,大为叹服,拜伏在地。 “军师用兵,神人莫及也!关羽愿常闻教诲!” 刘备听了,笑道。 “军师,又一个拜师的来了,你当如何啊?” 孔明起身,扶起关羽,微笑道。 “自当彼此切磋,方可精进。云长,你说呢?” 关羽听了,忙说。 “愿听军师教诲。” 此时,三人都开心地笑了。 刘备、孔明、关羽论兵兴起,不觉天晚。这时孙乾匆匆而入。 “皇叔、军师、关将军:荆州刘景升,仙逝了!” 刘备、孔明、关羽闻讯皆惊。 “啊?” 刘备惊得一时无语。 孔明却从一惊中回过神来,立即对刘备开了口。 “主公,景升之逝,于我既不利,又有利;有利与否,尽在主公之取舍。” 隆中对,孔明即劝刘备取荆州为家。刘备一听,已明孔明之意,但他没有作答。 孔明见刘备不答,已明其意,也不再开口。 此时,关羽却开了口。 “兄长,景升生前,一再以荆州相托。今景升仙逝,荆州必为蔡氏所窃。蔡氏久惧兄长,必以荆州附曹贼。若如此,荆州不仅落入汉贼之手,我还将腹背受敌,不如就此取了荆州,以遂景升之愿也!” 刘备不便责孔明,却可对关羽动气,当即怒道。 “景升尸骨未寒,我便取荆州,如何使得?” 关羽一听,急了,争辩道。 “我若不取,必落贼手呀!” 刘备听了,不再说话,起身走了。 关羽也未再说,他低头默坐着,神情颇为抑郁。 孔明临去前,轻轻拍了拍关羽,也没再说甚么。 曹操得知刘表死讯,便立即聚谋士商议。 “今闻刘表已死,我当如何?” 曹操说完,荀攸立即开了口。 “丞相,刘表一死,荆州为蔡氏所据,刘备顿失依傍,正宜攻之。再则,蔡氏因惧刘备,正当着人招降。此时,丞相若亲率大军进讨,既迫蔡氏降我,更可聚歼刘备,二利俱得矣!” 曹操闻言大喜,说道。 “公达之言,正合我意!传令,三军准备!刻日进发!” 得知刘表死讯,刘备便命设灵堂相祭。刘备亲自戴孝守灵,神色悲哀。 关羽进了灵堂,来到刘备身边小声开了口。 “兄长,军师有请。” 刘备听了,没动身,只问了一句。 “何事?” 关羽见刘备未动,答道。 “不知。只说有要事相商。” 刘备想了想,才随关羽走了。 后堂中,孔明神色凝重,缓缓踱步。 刘备随关羽进了后堂。 “军师相请,不知何事?” 三人落了座,孔明才开了口。 “主公,景升仙逝,蔡氏已据荆州。此时若曹操来攻,我将如何?” 刘备听了,有些不知所措,忙问孔明。 “景升仙逝,我心悲伤,已乱方寸。军师有何良策?” 孔明看着刘备,开口说道。 “策倒是有,恐主公难从。” 刘备听了,看着孔明没说话。 孔明见刘备不开口,已明其意,便轻摇羽扇,不再言语。 刘备见了,已明孔明之意,但他还是想听听孔明之策,开口道。 “军师但说无妨。” 孔明见刘备如此说,才开了口。 “为今之计,唯有借吊丧之名,夺回荆州……” 没等孔明说完,刘备便打断了他的话。 “不可!” 关羽一听,急了,叫道。 “兄长!曹操拥兵百万,我军不足万人,又无荆襄可依。今若不取荆州,我将不保呀!” 刘备这时已面露恼色。 “景升尸骨未寒,我便以吊丧之名往夺荆州,岂能如此不仁不义?” 孔明听了,笑了笑,说。 “景升临终,亲口将荆州托付主公。主公得荆州,乃景升遗愿,怎是不仁不义?” 关羽听了,也说。 “是啊。任蔡氏窃据荆州,景升在天之灵,如何得安啦?” 刘备听了,恼色不减,但未再开口。 孔明本不想再说。见刘备如此,又开了口。 “主公,若曹操发兵荆襄,蔡氏必降曹而拒我。我不仅无所依傍,还将腹背受敌,其危难言啦!” 刘备听了,还是不开口。 关羽见了,更为焦虑。 孔明面色也冷了,淡淡说了一句。 “主公,若曹操再得荆襄,天下大势,恐去矣!” 这时刘备起了身,冷冷道。 “我宁死,不为不仁不义之事!” 刘备说完,兀自去了。 关羽与孔明默然相对。 刘备执意不取荆州,孔明只好令众将加强防范。 这一日,关羽率人马在江边巡查。 宋忠行迹鬼祟,混在渡江人群中。 关羽率人马巡查过来。 宋忠见了欲避,却被关羽发现了。 关羽见宋忠神色异样,顿生疑窦,提刀指着他问。 “这不是宋忠么?” 宋忠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讪笑应答。 “正是在下。宋忠见过关将军。” 关羽见宋忠神色恐慌,更生疑色,问道。 “你不是在荆州么?如何竟到此地?” 宋忠本已怯惧,见关羽刀指自己盘问,更加慌乱,一时不知如何对答。 “我、嗯、在下,嗯……在下出来玩玩儿!出来玩玩儿!” 宋忠虽一脸讪笑,身子却禁不住发抖。 关羽听了,冷冷一笑,突然将刀搭上宋忠肩上。 宋忠站立不住,一下趴倒在地。 宋忠抬起头,惊恐万状地望着关羽。 关羽正满脸怒容地盯着他。 宋忠吓得浑身颤抖,连连磕头。 “关将军!我说!我说!” 灵堂中,刘备独立刘表灵位前,暗自垂泪。 关羽神色紧张,匆匆而入,急急而言。 “兄长!我刚在江边抓到宋忠。他受刘琮、蔡瑁差遣,已将降书送与曹操!” 刘备闻言大惊,忙道。 “啊?军师可知?” 关羽仍神色紧张,忙道。 “我先报兄长,立即去报军师!” 刘备听了,怔了一下,抬腿便走。 刘备得知荆州已降曹操,立即招集文武商议。 不少人得知荆州已降曹,神色紧张。 此时,孔明与关羽神色还算平静,但都不说话。 孙乾却急了,忍不住开了口。 “皇叔!我已处曹操夹击之中,如何是好啊?” “皇叔!我腹背受敌,大事不妙啊!” 118曹操发兵五十万 刘备临险排众议 张飞见那么多人皆惧,很不高兴,叫道。 “怕甚么?曹贼若来,待我杀他个片甲不留!” 张飞叫过,便无人再说话。 刘备见众人如此,只好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退下。 孙乾见刘备竟然要大家散去,急得大叫起来。 “皇叔!我腹背受敌,大事不妙啊!” 刘备挥了挥手说。 “先退下吧。” 刘备说过,兀自去了。 孙乾焦急万分,愣在那里。见孔明也要走,急忙叫起来。 “军师!您可得……” 孔明开口打断了孙乾的话。 “你以为当如何?” 孙乾急忙道。 “为今之计,当立即拿下荆州,方解我腹背受敌之危!” 孔明听了,正色道。 “你可知主公之意?” 孙乾听了,一愣,不再说话了。 灵堂中,刘备仍默默守在刘表灵前。 孙乾一脸急色,匆匆进了灵堂。 “皇叔!曹操亲率五十万大军,分五路杀来了!” 刘备听了,大惊,急忙惊问。 “多少?” 孙乾仍满脸焦急。 “五十万!” 刘备听了,怔了一下,忙问。 “军师可知?” 孙乾急忙答。 “已知。” 刘备听了,又忙问。 “军师如何说?” 孙乾急色不减,忙说。 “军师让我立即禀告皇叔。” 刘备听了,有些诧异。 “就这?” 孙乾点了点头。 刘备见了,沉默了。 孙乾见刘备沉默不语,急得大叫。 “皇叔!大军压境,我腹背受敌!如何是好啊?” 刘备沉吟了一会儿,才说。 “待我想想。” 关羽神色抑郁,自院中出来。 张飞急匆匆地迎面来了,一见关羽便说。 “二哥,我正找你呢?” 关羽神色冷淡,问了一句。 “找我何事?” 张飞面带难见的急色,忙说。 “一起去见军师。” 关羽听了,神情更冷淡,又问。 “所为何事?” 张飞见了,一下急了。 “哎呀!曹操五十万大军杀来了!怎的都跟没事人一样?” 关羽真跟没事人一样,又问。 “就为这?” 张飞见关羽真跟没事人一样,更急。 “不为这,还为甚么呀?” 关羽断然拒绝。 “我不去!” 张飞急得顿脚。 “为何?为何呀?” 关羽叹了口气。 “军师若需我等,自会相召。何必无事相扰呢?” 张飞一听,恼了。 “甚么?五十万大军杀来,怎是无事?” 张飞抓住关羽胳膊,恼道。 “今日就是拖,我也将你拖去!” 关羽虽不情愿,还是被张飞拖着走了。 孔明独自一人在院中,手拿一根木棍,在地上划着甚么。 关羽与张飞匆匆而来。一见孔明,张飞便叫了起来。 “军师,您让我等好找啊!” 诸葛亮全然如无事一般,继续在地上划着,随口问了一句。 “找我何事?” 张飞急了,叫起来。 “军师,曹操五十万大军攻我,您得出谋划策呀!” 诸葛亮停止了在地上划,笑了笑。 “出谋划策,当遵主公之意。主公是何意呀?” 张飞以手摸头,答不上来,忙对关羽开了口。 “二哥!你说呀!” 关羽气恼地顶了张飞一句。 “你叫我如何说呀?” 张飞听了,一下愣了。过了片刻,他才气恼地一转身,负气道。 “好!我便去找哥哥!” 张飞说完,怒冲冲地转身便走。 孔明赶紧给关羽使眼色,并小声说。 “翼德火暴,还不快去!” 关羽急忙转身追了出去。 刘备仍默默地守在灵堂。 张飞急匆匆地进来了,大叫道。 “哥哥!曹贼五十万大军来攻,你为何老守在此处?” 关羽也随后进了灵堂,但他一直没说话,只注视着刘备与张飞。 刘备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张飞见刘备不说话,又大叫起来。 “哥哥!你倒是说话呀!” 刘备面色不悦,没看张飞,只问了一句。 “你怕啦?” 张飞一听,气得暴跳如雷,大叫起来。 “怕?我何曾怕过?” 刘备听了,看都不看张飞,说了一句。 “你不怕,急甚么?” 张飞仍很气恼,叫道。 “军师等您拿主意,好设谋破敌。您倒好,守着就不挪窝!” 刘备听了,怒视着张飞。 张飞神色焦虑,竟显得有些可怜像。 刘备忍住了,冷冷地说。 “容我再想想。” 张飞正要再争,孙乾着急地跑来了,一边跑还一边喊。 “皇叔!不好啦!” 刘、关、张听了,都紧张起来。刘备忙问。 “何事慌张?” 孙乾汗都急出来了,他抹了一把汗,忙道。 “曹操大军,已到宛城了!” 刘备听了,一怔,起身便走。 刘备得知曹操大军已到宛城,急忙聚文武计议。 “诸位,曹操五十万大军来攻,已到宛城,我将如何破敌?” 诸葛亮立即开口献计。 “主公,今刘琮降曹,我腹背受敌,危在旦夕!若想破敌,须先解危!若要解危,必取荆州!” 刘备听了,默然不语。 关羽见了,也开了口。 “军师之言极是!取了荆州,既解我腹背受敌之危,更可据荆州以敌曹贼!” 刘备听了,仍然不语。 孙乾见了,急得大叫。 “皇叔!今大军压境,情势危急,舍此别无他路啊!皇叔,快快决断吧!” 刘备听了,还是不语。 此时,众人都急了,一齐叫起来。 “皇叔!舍此别无他路啊!快快决断吧!” 任众人如何说,刘备就是不开口。 张飞急了,大叫起来。 “哥哥!众人都是此意!您却执意不从,到底要如何嘛?” 刘备勃然作色,但他忍住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大堂内一片沉默。 这时,门外有人报告。 “报!大公子刘琦,遣尹籍尹大人到!” 刘备闻报,急忙起身去迎。 刘备急步出了大堂,又快步下了台阶,上前迎住由外而来的尹籍。 当初,蔡瑁欲害刘备,是尹籍暗中相救,刘备才马越擅溪,躲过一劫。此时,刘备见了尹籍,立即道谢。 “当初蔡瑁加害刘备,多谢先生相救!” 尹籍笑道。 “机伯久慕皇叔仁德。蔡瑁鼠辈,岂容加害?” 二人见过礼,刘备与尹籍并行入了堂。 119刘琦遣使请兵讨逆 孔明传令应对自如 入堂后,刘备又请尹籍坐了,自己才落座开了口。 “先生此来,不知何事?” 尹籍见问,起身道。 “刘琮僭位,又叛降曹操,罪大恶极!公子刘琦遣我,来请皇叔发兵,擒叛逆,诛叛党,夺回荆州!” 刘备听了,并未答话。 孔明见了,立即开了口。 “刘琦公子所请,机伯先生之言,甚当也!主公宜从之。” 刘备听了,仍犹豫不语。 见刘备仍在犹豫,关羽也开了口。 “是啊。兄长当从刘琦公子之请啦!” 刘备还是犹豫不语。 张飞见了,大叫起来。 “哥哥,刘琦公子所请,您也不从吗?” 刘备终于开口了。 “非我不从,实不能从。” 刘备之言,大出大家意外。 张飞气恼地一挥手,不知如何说好。 关羽脸色阴沉,显然在压制心中怒火。 孔明仍轻摇羽扇,但面色冰冷。 众人个个惊愕,面面相觑。 尹籍也一脸困惑,开口问道。 “为何?” 刘备神色哀伤起来。 “景升待我不簿,又曾以荆州托孤,今尸骨未寒,我怎能夺其地?” 关羽一听,急忙开了口。 “兄长差矣!今荆州已归曹操。夺曹操之地,有何不可?” 诸葛亮也随即开了口。 “景升临终以荆州相托,主公主荆州,乃景升遗愿。荆州已归曹操,主公夺回,更慰景升在天之灵。今又有公子刘琦所请。主公不助公子夺回荆州,不仅负公子之望,也违景升之愿也!” 刘备听了关羽与孔明之言,阴着脸不说话。 尹籍见了,起身深深一揖说。 “皇叔啊,万万勿负公子之望,先主之愿啦!” 刘备听了,长叹一声,连连摇头。 “我何尝不知此。然夺荆州,必执刘琮。景升尸骨未寒,我不啻夺其地,复执其子,他日赴九泉,如何面对景升?” 刘备说完,掩面而泣。 众人无不失望,亦无可奈何。堂中一时仅闻刘备抽泣。 这时,探马飞马来报。 “报!曹操大军,已至博望城!” 刘备大惊抬头,眼上还挂着泪。 关羽与张飞恼怒地对视了一眼。 满堂闻报,无不大惊。 孔明深怀忧虑,忙说。 “主公,不行此事,曹操已至眼前,如何御敌?” 刘备思考着,没开口。 堂中众人,无不焦急地望着他。 刘备想了想才说。 “先走樊城,暂避其锋!” 刘备说完,又转对尹籍说。 “机伯先生,请速回江夏,与公子整顿人马,以备助战!” 尹籍叹了口气,才点头道。 “好!” 尹籍起身,匆匆而去。 刘备没再去送,而是站了起身,高声说。 “众将!且听军师号令!” 孔明当即起身,高声道。 “众将!听我号令!” 关羽率军,沿河边匆匆而行。 关羽耳边,响着诸葛亮的传令声。 “云长引军一千,多带布袋,饱装沙土,去白河上游遏住河水。至来日三更后,听下游人喊马嘶,急撤布袋,放水急淹;并率人马顺水掩杀接应!” 关羽边引军前行,边想。 “幸亏有军师应对,否则,后果不堪!” 大路上,张飞率军马在急驰。 张飞耳边,也响着诸葛亮的传令声。 “翼德引军一千,去博陵渡口埋伏。此地水缓。曹军被淹,必从此逃难。可乘势掩杀!” 张飞望了望前方,又看了看身后人马。 队伍已在一路小跑。 张飞仍嫌慢,大声高喊。 “快!” 队伍立即快跑起来。 较场上,兵分四队。 赵云在下令。 “遵军师令,一队在南,二队在北,三队在西,四队随我在东。各队先在城中易燃之处,多施硫磺焰硝等引火之物,然后各伏门外。来日黄昏后,但见风起,便齐放火箭。待城中火势大作,南、北、西三队一齐大喊,却不出战。我自率军在东门截杀!待到天明,全数撤回樊城!可听清了?” 众人齐答,声如雷震。 “听清了!” 糜芳、刘封率军,在山路上急行。 他们耳边,也响看诸葛亮的传令声。 “你二人领兵二千,一半执红旗,一半执青旗,去城外三十里鹊尾坡前屯住,多设机关陷阱。一见到曹军,红旗军走左,青旗军走右。曹军若疑而不追。你二人便各自埋伏。见城中火起,便引军追杀败兵。曹军若,便于林中周旋杀敌!” 众将领令已去。堂中仅剩刘备、孔明、孙乾、简雍四人。 诸葛亮这时转问刘备。 “主公还有何吩咐?” 此时,刘备又突然冒了一句。 “我意,令新野之民随迁。” 孔明、孙乾、简雍一听,大为惊讶。孔明当即高声连问。 “民随我迁,大军如何作战?且民有老弱妇孺,其行极慢,如何避过曹操大军?再则,民迁于外,食住如何安排?敌军杀来,又如何掩护?” 孔明话音刚落,孙乾也立即开了口。 “是啊。如此,民难保,我军更难行!极为不妥!极为不妥!” 简雍也立即反对。 “强敌压境,我本自顾不暇,竟率民避敌,非所闻也!” 三人一致反对,刘备并不改变其意。 “新野之民,曾箪食壶浆以伺我,岂可弃之?” 诸葛亮听了,仍然力争。 “新野之民箪食壶浆以伺我,乃祈我复兴汉室,平定天下。如今敌人五十倍于我,若民随我迁,不仅民难保,我亦难保。身家无忧之民,反陷绝境;本可得保之兴汉劲旅,亦面临覆没!如此,岂不与民愿相背?” 刘备听了,仍不改其意。 “爱我之民,我若弃而不顾,即或得存,谁复爱我?无民相助,我如何立足?足之难立,何言兴汉?” 孙乾听了,抗言道。 “令百姓弃家而逃,离乡背井,并非爱民,实为害民呀!” 简雍也叫道。 “百姓曝身荒野,必陷曹军铁蹄呀!皇叔!新野十万百姓,岂忍陷血雨腥风之中?” 刘备听了大怒,吼道。 “休再多议!速发布告:愿随我者,速备迁移!” 三人一听刘备已将口封死,都不再言语了。 许褚率人马来到鹊尾坡。 坡上坡下遍是打青红二旗的刘备人马,却不见一员主将。 许褚勒住马,疑惑不定,心中暗想。 “只见人马,不见主将,是何道理?孔明极善用兵。此前,夏侯dun十万人马,被他杀得落花流水;我仅率兵三千,万不可冒进!” 许褚想着,示意人马扎住阵脚,又对身边一偏将说。 “速速去报,我已至鹊尾坡,恐前路有伏,请曹仁将军示下。” 偏将得令,策马去了。 曹仁率军疾行在山路上。 许褚派出的偏将飞马而来。 “报!许将军已至鹊尾坡。恐前路有伏,请将军示下。” 曹仁得报,当即传令。 “孔明善用疑兵。休要多虑,立即进攻!” “是!” 120鹊尾坡遇伏丧胆 临空城不以为意 许褚停兵鹊尾坡前。偏将驰回,立即传了曹仁之令。 “将军,曹将军说,此乃孔明疑兵,不必多虑,立即进攻!” 许褚得令,一马当先,率军杀向鹊尾坡。 许褚杀到坡下,竟只见旗,不见人。 许褚勒住马,惊疑四顾。 这时,偏将又在一边催促。 “将军,曹将军说,此乃孔明疑兵,休要多虑,立即进攻!” 许褚又率人马往坡上冲。 许褚率人马杀到坡顶。 前方竟不见了刘备人马。 许褚更惊,立即传令。 “小心而行,严防伏兵!” 许褚率领人马,在林中小心翼翼前行。 突然,山上传来大吹大擂声和欢声笑语。 许褚抬头观望。 山上旗幡飘扬。 旗丛前有两柄伞盖,左玄德,右孔明,正相对把盏。 许褚大怒,大吼一声,当先杀向山顶。 “与我杀!” 许褚率人马杀到半山腰,山上突然滚石擂木齐下。 同时山后杀声大震。 许褚大惊,急忙回马便逃。 随行将士皆落荒而逃。人马顿时大乱。 不少曹军被滚石擂木击中,一片鬼哭狼嚎。 许褚率败军逃回林中。 林中又杀声大起。 许褚仓惶四顾。 四面八方的乱箭“嗖嗖”而来! 相随的败军,纷纷中箭倒下! 许褚惊恐不已,一时不知该往哪里逃。 一群弩手伏在林中。 糜芳在悄悄叮嘱。 “瞄准了再射!射一次换一处地方!” 许褚率败兵在林中小心翼翼而行。 突然,“轰隆”一声,偏将连人带马跌进了陷阱。 陷阱中立刻传出一阵惨叫。 许褚大惊。 众将士无不惊恐战栗。 许褚大吼。 “大家休慌!小心陷阱!” 又一群弩手伏在林中。 刘封也在悄悄叮嘱。 “瞄准了再射!射一次换一处地方!” 许褚率着败兵,人人神色紧张地走在林中。 许褚也不安地边走边四下察看。 忽然,“呼呼”几声,几个士兵便被套住了脚,倒吊在空中,荡着一阵乱叫! 许褚大惊。 随行将士人人惊恐。 林中,一支支弩箭正瞄向许褚等人。 糜芳紧盯着前方,举起了右手。 许褚率军走在林中。 许褚神色紧张地四下张望。 众将士更是惶恐不已。 林中,又有一支支弩箭正瞄向许褚等人。 刘封紧盯着前方,举起了右手。 许褚与众人无不神色紧张,正边张望边小心而行。 突然,“嗖”的一声,一个士兵应声而倒! 许褚大惊,急忙四望。 四周不见动静。 随行将士人人惊骇四顾。 这时,又闻“嗖嗖”几声! 几个将士又应声而倒! 许褚闪得快,才躲过了一箭! 许褚神色惊恐,急忙大叫。 “快!快撤!” 惊恐异常的将士立即蜂拥而逃! 奔逃中,又有将士接连被射倒! 许褚神色惊恐,连声大呼着。 “快撤!快!” 这时,前方又接连“轰隆轰隆”几声,蜂拥而逃的将士纷纷跌入陷阱! 许褚见前边将士跌入陷阱,急忙勒马,才躲过一劫! 曹仁率军来到鹊尾坡,天色已近黄昏。 曹仁正观望间,许褚率残兵狼狈而回。 一到曹仁跟前,许褚便抱怨起来。 “我疑有伏,将军令攻,今且如何?” 曹仁没接话,抬头看了看天,然后说。 “天将向晚,且先进城!” 许褚率人马来到新野,见城门大开,城中并无灯火,亦无声息。 许褚令人马立于门外,疑惑不定,不敢前进,心中想。 “大军压境,岂有大开城门之理?关、张、赵,至今一将未见。若中其伏,岂是儿戏?” 许褚满脸疑色,心中想着,勒马不前。 曹仁率军来了,见许褚停军不进,急忙询问。 “为何不进城?” 许褚没说话,抬手指了指城门方向。 曹仁一看。 城门洞开,城中无灯火,亦无声息。 曹仁笑了。 “此乃势孤计穷,刘备尽率百姓逃窜去了,何必多虑?” 曹仁说完,领兵向城门而去。 许褚虽跟了上去,却仍然面带疑色地四处观望。 曹仁与许褚率军进了城。 城中悄无声息,灯火全无。 曹仁十分得意地问许褚。 “如何?果真一座空城吧?” 许褚却疑色更重。他小心翼翼,不停地四处观望,忧心忡忡地说。 “将军,我疑有诈,还是退出城安营吧!” 曹仁听了,看了看许褚,笑了。 “仲康,分明是座空城,何惧之有?” 许褚听了,还是忧心忡忡。 “将军有所不知,此前,刘备与孔明,竟在山上悠然饮酒,全然不以我为意,岂会白留空城与我?” 曹仁听了,却全然不以为意,笑道。 “我大军五十万,刘备不足万人,岂有不惧之理?今分明遁去,仅剩空城,何必多虑?” 许褚仍疑虑重重,小心四顾,又反问曹仁。 “刘备遁去在理,百姓为何尽去?” 曹仁听了,笑了笑。 “定是刘备恐赫,百姓惧我屠城,便尽去了。” 许褚未再说话,但疑虑未消。 曹仁没再管许褚,高声传令。 “传令各军,宿营造饭。明日天明进兵,聚歼刘备!” 曹仁择了一座大宅安歇。此时,时已过头更,他正解甲坐在堂中,等候饭食,饭菜却迟迟没呈来,曹仁一脸怒火。 屋外已风声渐起。 曹仁腹中,饥肠一阵轰鸣。 曹仁大怒,高声向内喊。 “已饿了一日,饭菜何时造好?” 曹仁叫过,屋内传来应声。 “将军,柴已尽湿,饭菜难烧!” 曹仁听了,正待发怒,一小校匆忙入报。 “禀将军,城中失火了!” 曹仁正在火头上,见小校仓惶如此,拍案怒吼。 “此时正在造饭,又值风大,偶惹火情,何必大惊小怪?” 小校吓得回头便跑,在门口与一员仓惶而入的偏将撞了个满杯。偏将没顾小校,嘶声大呼。 “将军!不好啦!城中四处起火啦!” 曹仁听了,才大惊起来,连忙问。 “何人纵火?” 偏将仍一脸惊恐,忙道。 “不见有人!火势甚猛!” 还未等曹仁再开口,亲随们从内惊慌奔出,尽皆大呼。 “不好啦!起火啦!不好啦!起火啦!” 曹仁又惊又怒,顺手抓住一个亲随,扇了一耳光,同时大吼。 “为何不小心?” 亲随哭了,委屈地诉道。 “非我等不小心!不知火从何来,一燃便猛,扑之更猛!” 曹仁此时如梦方醒,大叫。 “快!取我马来!” 亲随闻令,仓惶而去。 曹仁急忙披挂。 121曹仁兵溃如山倒 刘封人马陷深谷 曹仁奔到城中,惊骇地举目四顾。 城中,四处火光冲天,风也更猛。 城中,四处惊呼,人喊马叫。 城中,人马在火海中四处逃窜。 被大火烧着的人马,惨叫声不断。 曹仁神色惊恐,驱马在火海与乱军中奔逃。 乱军中,出现了许褚的身影。 曹仁一边赶过去,一边大叫。 “许将军!许将军!” 许褚闻声,一边赶过来,一边急忙高叫。 “将军,东门无火,快叫将士奔东门!” 曹仁立即勒住马,高声大喊。 “东门无火!速奔东门!东门无火!速奔东门!” 顿时,满城响起“东门无火!速奔东门!”的呼喊声。 此时,通往东门的街道,已挤得水泄不通。 整条街道,但见人头攒动,人马还在汹涌而来。 拥塞不堪的人流中,人马相踏,尽是惨叫声、哭骂声。 曹仁与许褚等将领困在人流中,举步艰难,一脸急色。 在他们之前,有一偏将在开路。偏将不断鞭抽前方人马,同时大吼。 “闪开!闪开!” 被抽的将士怒火万丈。 看到偏将身后的曹仁与许褚等将领。 被抽者只有含恨忍着让道。 曹仁与许褚好不容易出了东门。 出了城门的将士一片散乱。 曹仁见了,立即高声下令。 “各队将士,立即收集人马!重整队伍!” 在一片散乱的人海中,顿时到处响起了传令声。 “各队将士,立即收集人马!重整队伍!” 这时,突闻一声炮响,同时杀声动地。 曹仁、许褚与将领们都惊呆了。 散乱的将士也顿时失声,一个个惊恐四望。 火光映照下,一面“赵”字大旗迎风而来。 旗门下,赵云拍马挺枪,喊杀而来。 许褚见赵云杀来,惊叫了一声。 “不好!是赵云!” 曹仁见是赵云,顿生恐惧。 “正是他!破我八门金锁阵!” 一偏将神色惊恐,忙问。 “将军!怎么办?” 曹仁看了一眼战局。 本已散乱的将士,此时正四散狂逃。 赵云率军凶猛掩杀。 曹军哭爹喊娘,尸横遍野。 曹仁急忙挥手大叫。 “撤!” 曹仁回马便逃。 许褚等众将相随而逃。 曹军四散奔逃。 曹仁与许褚等将率败军拼命狂逃至林边,突闻一阵锣响,同时喊杀声大作。 曹仁与许褚等惊异地勒住马。 许褚急问曹仁。 “将军!怎么办?” 曹仁惊惶四顾,惊恐地说。 “此役未见关羽,不可轻战!” 许褚循声细看。 糜芳率领人马,从林中冲杀出来。 许褚见来将不像关羽,松了口气,忙说。 “将军,此路人马,不像关羽。” 曹仁仍心神不安,忙说。 “关羽熟知我等,便以偏将诱我,随后掩杀!” 一偏将听了,顿生惧色。 “若如此,我等岂不危矣?” 曹仁正惶然四顾,点了点头。 “正是。” 偏将听了,更是恐慌,忙说。 “将军,还是暂避其锋为上啊!” 曹仁听了,连忙点头。 “对!” 曹仁说完,调转马头便逃。 许褚与众将相随而逃。 曹军亦散乱随逃。 糜芳率军赶杀,好一阵痛快乱砍! 曹仁与许褚等率败军逃进山谷,再闻一阵锣响,杀声顿时震荡山谷。 曹仁大惊而呼。 “不好!此番真遇关羽了!” 曹仁话音刚落,乱箭、滚石、擂木随喊杀声骤雨般倾泄而下。 曹仁与许褚等回马便逃。 在乱箭、滚石、擂木合击下,曹军死伤无数。 乱箭、滚石、擂木之后,刘封又指挥人马,从山上喊杀而下,追杀曹军。 曹军溃不成军,呼天喊地,遍地横尸。 曹仁与许褚率败军逃到谷口。 刘封率军追杀而来。 许褚边逃边回头细看。 仅见刘封率军紧紧追杀,身后并无关羽,许褚又对奔逃的曹仁开了口。 “将军,追者并非关羽,待我杀回去!” 许褚说完,不等曹仁回话,便挥刀杀回山谷,去迎刘封。 刘封哪是许褚对手,抵挡不住,急忙逃回,同时大喊。 “快放箭!快放箭!” 山谷两边,乱箭纷纷射向许褚。 许褚毫无惧色,拨箭猛冲。 许褚身后,曹仁也率人马杀回,同时大喊。 “许将军!我来也!” 许褚听曹仁也率军杀回,倍受鼓舞,追杀更猛。 刘封神色慌乱,拍马狂逃。 一小校紧随刘封而逃。 二人边逃,小校边小声说。 “将军,许褚、曹仁一起追我,大事不妙啊!” 刘封听了,小声问,口气明显无奈。 “我当如何?” 小校听了,小声说。 “适才我听曹仁惊呼:‘不好!此番真遇关羽了!’” 刘封听了,急忙道。 “二叔并不在此,那又如何?” 小校没答刘封的话,却称有退敌之计。 “我已有退敌之策,将军且暂作抵挡!” 许褚与曹仁紧追不舍,形势已十分危急,刘封别无他法,只好作答。 “好!” 小校向前奔去。 刘封又大喊。 “快放乱箭木石!快放乱箭木石!” 两侧山上,乱箭木石齐下,挡住了许褚、曹仁等。 许褚和曹仁一阵慌乱。 许褚大叫。 “退!” 曹仁也大叫。 “快退!” 人马退下后,许褚仍在四顾寻找战机。 这时,曹洪又率将士冲来了。 许褚一看,急忙对曹仁叫道。 “将军,待我从一侧杀上山去!” 曹仁一听,立即说。 “好!你向左,我向右,一齐杀上山!” 二人立即领军,向两侧山上冲杀。 两侧山上,顿时杀声大作。 左侧,许褚率人马猛冲猛杀。 山上人马抵挡不住,且战且退。 右侧,曹仁率人马猛冲猛杀。 山上人马抵挡不住,且战且退。 山谷中,乱箭木石渐渐稀少。 曹洪见了,立即大吼起来。 “随我杀!” 曹洪大吼着,挥军掩杀! 刘封听两侧山上与谷中杀声大作,大惊。回头一看。 曹洪又率人马喊杀而来。 刘封更惊,心中暗呼。 “呀!此番休矣!” 此时,曹仁率人马已快攻到右侧山上,正与山上人马激战。 曹仁见胜利在望,大吼。 “马上攻上山了!杀呀!” 曹仁率人马攻势更猛。 122闻关羽曹军齐溃 听异响许褚惊疑 许褚率人马已快攻上山,正与山上人马激战。 许褚见胜利在望,大吼。 “马上攻上山了!杀呀!” 许褚率人马攻势更猛。 山谷中,刘封且战且退,正拼死抵抗曹洪人马。 这时,突然锣声骤响,喊杀声大起。 喊杀声中,小校狂吼。 “关羽来也!与我杀!关羽来也!与我杀!” 杀声震荡山谷。 一侧山上,曹仁率军猛攻,眼见便要攻上山顶。这时,“关羽来也!”的大呼声骤然从夜色中传来。 曹仁闻声大惊,立即勒马大叫。 “不好!关羽来了!快撤!” 曹仁叫罢,回马便逃。 他身后的将士也相随而逃。 另一侧山上,许褚率军猛攻,已近山顶。这时,“关羽来也!”的大呼声骤然从夜色中传来。 许褚闻声大惊,立即勒马大叫。 “关羽来了!快撤!” 许褚叫罢,回马便逃。 他身后的将士也争相奔逃。 山谷中,曹洪正率军猛攻。 这时,“关羽来也!”的大呼声骤然从夜色中传来。 曹洪大惊,勒马大叫。 “关羽来了!快撤!” 曹洪叫罢,回马便逃。 他身后的将士也争相逃命。 刘封又率军呐喊,尾随掩杀。 曹军逃出了谷口。 刘封收住人马,不再追杀。 小校从后面奔上来。 刘封见了,竖起了拇指。 “两侧阵地眼看将失,我将陷入三面夹攻之中!非你之计,我今休矣!” 小校听了,笑道。 “我何足道哉,此乃关将军之威也!” 月已西沉。 曹仁率残兵败将,在山路上艰难而行。此时,曹军已人困马乏。 曹仁骑在马上,都有昏昏欲睡之感。 马队中,好些马都累得口泛白沫。 行进中,一匹马突然一扑倒地。 骑这匹马的马军被摔下马背,急忙起身拉马,却拉不起来。 其他马军纷纷下马,过来帮忙推。 那马踉跄而起,又踉跄倒下。 此后任是推拉,皆起不来了。 骑这匹马的马军见状,劝起了帮忙推马的人。 “罢了。一天一夜未进草料,还如何起得来?” 步卒中,士兵们又饿又渴又困。不少人拖刀拽枪,敞着衣甲,踉踉跄跄而行。 不少士兵双唇已干裂。 队伍中不对响起饥肠的轰鸣。 一个士兵在一阵饥肠轰鸡后抱怨起来。 “一天一夜未进食,饿死我也!” 一边的士兵接过了话。 “此时,便是有只老鼠,我也撕它吃了!” 另一个士兵苦笑了一下。 “想吃甚么,都是妄想。便是有口水喝,也就好了。” 另一个士兵愤然道。 “尽走山路,何来水喝?” 士兵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着。 这时,队伍中传来断断续续的鼾声。 士兵们停止了抱怨,循声而望。 队伍中,一个士兵闭着眼,跟在另一个士兵身后摇摇晃晃地走着。 一个士兵见了,语露羡意道。 “如此,解了困,还忘了饿,倒也不错。” 话音刚落,发出鼾声的士兵突然开了口。 “谁说我忘饿了?我做梦都在找吃的!” 士兵们全都愣了,竟无人笑得出来。 一群士兵上了山。 山下,河水泛着若明若暗的乳白色光。 士兵们见了,顿时欢呼起来。 “嘿!山下有河!有水喝了!山下有河!有水喝了!” 困乏之极的人马听说山下有河,顿时来了精神,呼应着“山下有河!”,纷纷向前奔涌。 向河一边的山上,漫山遍野的人马,欢呼着“山下有河!”,在向山下奔涌。 背河一边的山上,漫山遍野的人马,欢呼着“山下有河!”,在向山上奔涌。 曹军人马奔到河中,河水只齐人的膝盖。 率先冲进河中的人马,喝水的喝水,洗脸的洗脸,洗头的洗头。人欢呼,马嘶鸣,声震夜空。 后边的人马,还在继续涌向河中。 此时,用布袋垒成的坝前,关羽立马提刀,正在凝神静听。 夜空中,有人马声隐隐传来。 关羽神情一振,立即举起一支手。 众将士见了,人人精神百倍,静候关羽号令。 关羽仍在凝神静听。 夜空中,下游传来人欢马叫声。 关羽听了,顿露喜色。他将手一挥,一声令下。 “撤袋!” 众将士得令,纷纷撤掉布袋。坝下的河水由小而大,渐渐掀起高高的涛头,呼啸而下! 关羽看着呼啸而下的河水,捋髯微笑起来。 下游,曹军人马仍在向河中涌去。天地间一片人呼马叫。 此时,上游河中,高高的涛头呼啸而下,奔涌向前! 曹仁与许褚等坐在岸上。 许褚见人马仍在纷纷往河中涌,便向曹仁建言。 “将军,人马一日一夜未吃未喝,不如在此暂歇。此地有水,亦可造饭,又权解困乏。待天明再走,如何?” 曹仁听了,立即答应了。 “好。传令!就地暂歇造饭!天明起程!” 曹仁传过令,便就地躺下了。 上游河中,更高的涛头呼啸而下,奔涌向前! 河中,人马已密密麻麻,仍有人马不断往河中涌。人欢马叫声更大。 河岸上,曹仁已发出鼾声。 上游河中,涛头狂暴翻卷!呼啸奔涌更猛! 许褚坐着,睡意朦胧。 人欢马叫中,隐隐传来轰隆声。 许褚闻声一惊,睡意全消,立即警觉起来,急忙推醒曹仁。 “将军!是何声音?” 曹仁一惊坐起,凝神静听。 此时,人欢马叫声更大。 轰隆声被更多更高的人欢马叫声盖住了。 曹仁听了一会儿,一脸疑惑,开口道。 “只闻人呼马叫,未闻其他声音呀?” 许褚一听,也只有更大的人欢马叫声,顿感纳闷,开口说道。 “适才,我分明听到轰隆声,如何便没了?” 许褚像是自语,又像是在回答曹仁。 河中人马越来越多,仍有人马不断往河中奔涌。 人欢马叫声中,轰隆声渐起,时断时续,渐渐可闻。。 河中的曹军将士闻声,不少人在惊异而望。 一个士兵惊异四顾,大声惊问。 “是何声音?” 另一个士兵也在凝神静听。 轰隆声渐渐可闻。 一个士兵循声仔细观看。 夜色中,甚么也看不见,便推了一下身边那个仍在静听的士兵,满不在乎地说。 “嗨!甚么也没有,兴许是旱天雷。休管他!好好喝喝洗洗再说。” 河中的曹军将士又该喝的喝,该洗的洗,一片喧嚣。 河边。还有人马往河中涌。 也有人马从河中出来。形成川流不息之势。 河岸上,许褚一脸惊异,凝神静听。 人呼马叫中,轰隆声渐渐清晰。 许褚惊呼起来。 “将军您听!恐是上游溃坝!” 曹仁也听到了声音,也在疑惑。听了许褚之言,他摇了摇头,说道。 “此河名白河,上游无坝,何来溃坝?” 曹仁像在回答许褚,又像在对自己说。 此时,轰隆声更清晰可闻了。 许褚听了,更感不安,对曹仁说。 “不是溃坝,便是洪峰!” 曹仁听了,笑了起来,说道。 “天未下雨,何来洪峰?” 许褚虽听曹仁如此说,神色仍很惊异,疑惑地问。 “那,这轰隆声为何?” 曹仁也听到了轰隆声,心下也颇为纳闷,推测说。 “水声乃哗哗之响。这轰隆声嘛,莫非是旱天雷?” 许褚听了,仍一脸疑惑,没再说话。 123惊恐万状狂涛骤至 八路进兵全线猛攻 轰隆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已可断定来自上游,而且不再间断! 河中,人马仍密密麻麻,声音嘈杂。 轰隆声越来越大! 此时,河中人马听了,有些人在惊异。有些人反而不予理会,该喝的喝,该洗的洗。 曹仁与许褚都在紧张地静听。 轰隆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明显来自上游。 许褚一冲而起,惊呼起来。 “不好!轰隆声来自上游!将军,为防万一,还是撤出人马吧!” 曹仁也大惊而起,高声惊呼。 “快!撤!快!撤!” 河中人马仍密密麻麻,一片混乱。 此时,轰隆声已压过了一切声音。 河中人马全然听不到曹仁的传令声。不少人在混乱中往岸上跑。 许褚惊恐万状,在岸上边奔跑边喊。 “快!撤!快!撤!” 此时,轰隆声已有地动山摇之感,根本没人听得到许褚的声音。 曹仁惶急之极,拼命大喊。 “快!撤!快!撤!” 轰隆声已地动山摇! 曹仁声嘶力竭,却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许褚声嘶力竭,也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他一跃上了马,向河中使劲挥手。 河中,人马仍密密麻麻,乱成一片。 轰隆声排山倒海! 惊恐万状的人马争相往岸上奔。 曹仁惊恐地盯着上游。 在山摇地动的轰隆声中,朦朦胧胧的天地间,一堵黑色的墙排山倒海,轰鸣而来! 曹仁惊呆了。 河中,人马仍密密麻麻,一片混乱,仓惶往岸上涌。 朦朦胧胧的夜空中,只有轰隆声! 轰隆声中,一堵黑色的墙排山倒海,蔽空而来! 轰隆声震耳欲聋! 曹仁高举双臂哭叫。 “丞相啊!我有何面目见您呀?” 他的身后,黑色的涛头排山倒海,蔽空而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许褚飞马而来,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一把拧起曹仁,飞驰而去! 转瞬之间,第一波涛头便从他们身边轰然而过! 许褚与曹仁同骑在一匹马上,飞奔上高处。 更高的涛头便奔腾咆哮而来,从他们脚下轰然而过! 曹仁与许褚见了,无不心惊! 此时,朦朦胧胧的河面上,浪如滚石,涛声如雷! 曹仁呆呆地望着浪涛奔涌的河面,神色极为痛苦沮丧。 “十万大军,所剩无几,我如何面对丞相?我如何面对丞相啊?” 许褚听了,面对如此惨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曹仁。 刘备得胜回到樊城,聚文武于堂中。 首战大胜,刘备与众文武都很兴奋。 此时,张飞兴奋而起,大声请战。 “哥哥,曹贼首战惨败,必不敢犯樊城!乘曹贼惨败,军无斗志,待我率一支人马,去杀他个落花流水!” 糜芳听了,立即附和。 “对!去杀他个落花流水!” 刘备尚未作答,孔明先开了口。 “翼德差矣!曹仁惨败,曹操必倾全部人马反扑!重兵猛攻,樊城难保,主公当早作决断才是。” 刘备听了,犹豫起来。 这时,探马飞奔进来。 “报!曹操倾全部人马,兵分八路,奔樊城杀来!” 刘备得报,大惊道。 “果然如军师所料!” 张飞得报,羞赧地低下了头。 众人听了,都面露惊色。 刘备立即向孔明问计。 “军师,我当如何?” 诸葛亮当即献计。 “宜速取襄阳,暂避其锋,再图良策。” 刘备听了,却犹豫不言。 关羽见了,立即开了口。 “兄长,军情紧急,宜速作决断啦!” 刘备听了,仍犹豫着说。 “百姓相随许久,安忍弃之?” 关羽听了刘备之言,更急。 “兄长,新野迁来,百姓已苦不堪言。今留城中,可免再迁之苦,料曹操也不敢滥杀。” 刘备没理关羽,而是对孙乾、简雍开了口。 “孙乾、简雍,你二人速去城中,遍告百姓,曹军将至,愿随我者,便同过江!” 刘备吩咐了孙、简二人,又转对关羽传令。 “云长,你速去备船,渡百姓过江!” “是!” 关羽不好再说,只好领令而去。 此时,孔明却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野外,百姓大包小袋,推车挑担,扶老携幼,牵猪赶羊,乱成一片。 百姓一路走走停停,一路哭声不绝。 刘备率军护着百姓,也走走停停。 关羽低头不语,烦乱之情显而易见。 张飞却一脸急色,冲着刘备叫道。 “哥哥!日行不过十里!如何是好?” 张飞叫过,仍焦急地望着刘备。 刘备没答话,也没理张飞。 孔明见刘备如此,轻摇羽扇,也不言语。 关羽仍低头不语,神色更烦。 队伍又在沉默中时动时停。只闻一路哭声。 好歹到了襄阳,刘备率军民停在东门外。 城上不见刘琮,只有张允、蔡瑁立在城楼。 刘备上前,向城上大声喊话。 “刘琮贤侄,我欲救百姓,并无他念。快快开门,纳进百姓吧!” 回答刘备的,是一阵乱箭。 随行百姓见城门未开,反而乱箭射来,尽皆大哭狂呼。 “救救我等吧!救救我等吧!” 哭喊声声动天地,摧人肝肠! 百姓们哭喊着,渐渐拥向城门。 城楼上,张允见了城下情形,忙问蔡瑁。 “蔡将军,如何是好?” 蔡瑁未答张允,而是恶狠狠地一挥手。 城上又乱箭齐发。 乱箭射下。 拥在前边的百姓成片倒下。 哭声、喊声、骂声和亲人被杀的悲天怆地声,混成一片,摧人肝肠! 关羽见了,怒不可遏。 城门仍然未开。 后边的百姓不断往前涌,推动前头的百姓继续涌向城门。 哭喊声声动天地,摧人肝肠。 百姓们哭喊着,渐渐拥向城门。 城楼上,张允见城下情形惨不忍睹,又问蔡瑁。 “蔡将军,如何是好?” 蔡瑁未答张允,又恶狠狠地一挥手。 城上又乱箭齐发。 乱箭射下。 拥在前边的百姓又成片倒下! 关羽见了,恨得咬牙切齿,腮帮子都颤动了,忍不住大叫起来。 “兄长!蔡贼如此残害百姓!岂能容他?” 刘备听了,也大吼道。 “二弟休动!此时若动刀兵,百姓更惨!” 关羽听了,气得连吐粗气。 124襄阳城下乱箭如雨 哭喊盈天败走江夏 城内,魏延悲愤异常,又闻城外更大的哭骂声传来,狂怒地大叫。 “蔡瑁!你丧尽天良!你要害死多少百姓啦!” 魏延怒不可遏,率众冲上城楼。 冲上城楼一看,魏延更惊更怒。 城上仍箭如雨下。 城下百姓,仍在一片片倒下。 哭声、喊声、骂声和亲人被杀的悲天怆地声,更大,更加摧肝裂胆! 魏延狂怒难抑,提刀指着蔡瑁、张允大吼。 “蔡瑁、张允!卖国之贼!刘使君乃仁德之人,今为救民而来,何得相拒?” 蔡瑁、张允无备,见魏延率众狂怒而来,急忙逃窜。 魏延也不追赶,挥刀杀散守门将卒,放下吊桥,便向城外大声喊叫。 “刘皇叔!快快入城!共杀卖国之贼!刘皇叔!快快入城!共杀卖国之贼!” 城外,张飞听得魏延喊叫,又见吊桥放下,立即拍马,欲杀进城去。 刘备见了,一把拉住张飞,叫道。 “休惊百姓!” 张飞见刘备不仅不进城,反而将他拉住,十分不解,大叫起来。 “我杀进城,放进百姓,哥哥为何阻我?” 刘备仍拉住张飞不放,也大叫道。 “你杀进城,必引大战,如何放你进去?” 张飞听了,神色更加焦急,指着百姓问刘备。 “如此多百姓,若不进城,如何是好?” 刘备还是拉住张飞不放。 这时,城门内传来魏延的大喊声。 “刘皇叔!快快入城!快快入城啦!” 张飞闻声一看,魏延已奔下城楼,打开城门,正在城门内驱赶守军,同时大呼。 “刘皇叔!快快入城!快快入城啦!” 张飞欲入城,可刘备仍拉住他不放,急得大吼。 “哥哥!快入城吧!” 这时,魏延已夺下城门,仍在大喊。 “刘皇叔!快快入城!快快入城啦!” 刘备没动,军马也未动,拉着张飞的手依然不放! 张飞见刘备死活不动,也拉着他死活不放,更是急得火上房,正待发作,便听得城门内大吼。 “魏延鼠辈!安敢造反?” 张飞回头一看,见文聘正大吼着杀向魏延。 “大将文聘在此!魏延快快受死!” 魏延没作一声,挥刀便杀向文聘。 二人杀作一团。 两边人马,也顿时混战在一起,杀声大震。 刘备见城内混战,急忙开了口。 “本欲保民,反而害民!这襄阳,我不进了!” 张飞被刘备拉住不放,本已心烦,听刘备如此一说,顿时大叫起来。 “哥哥!曹军将至,我可不进,百姓不可不进呀!” 刘备听了,也大叫道。 “我不进,百姓进,谁人护之?” 张飞一听,更恼,嚷嚷起来。 “本已说定进襄阳,今偏不进!百姓不进城,曹军若来,如何护之?” 这时,探马飞马来报。 “报!曹操已占樊城,正渡江杀来!” 刘备得报,大惊。 关羽立即说。 “兄长!曹操大军将至!待我杀进城去,以便安顿百姓!” 刘备立即阻止。 “不可!” 关羽一听,按捺不住叫道。 “兄长!事已至此!别无良策啊!” 刘备立即说。 “且往江陵!” 张飞一听,大叫起来。 “日行不过十里,何时到得?” 众将听了,也纷纷叫起来。 “是啊!日行十里,何时到得?” “倘曹操兵到,如何迎敌?” “不如暂留百姓于此,我军先行为上!” 刘备见众将嚷成一片,顿生怒容,大吼道。 “举大事者,以人为本。今人归我,岂可弃之?” 孔明见刘备之意难动,急忙大声开了口。 “军情紧急,休再多言!” 刘备与众人从未听孔明如此大声说过话,立即静了下来。 众人一静下来,孔明立即分布人马。 “翼德,你速率本部断后!云长,你速往江夏,请公子刘琦,率船会于江陵,你于陆路接应。子龙,你保护老小。其余众将,全力保护百姓!” 孔明神色语气都很急。 众人也个个神色紧急,立即领令。 “是!” 此时,曹操正率军疾行。 探马飞马来报。 “报!刘备引军数千,百姓十万,日行十里,逃往江陵!” 曹操闻报,大喜道。 “好!刘备如此,等同寻死!” 曹操说过,又立即传令。 “传令!各部精选铁骑五万,星夜前行,赶杀刘备!其余人马,全速前进!” 人马闻令,立刻奔跑起来。 山路上,刘备率人马护着百姓,仍走走停停。 此时,孔明一脸忧色,对刘备开了口。 “主公,云长一去,杳无音信,不知如何?” 简雍也忧心忡忡,连忙开口道。 “是啊。若无救兵,甚是堪忧啊?” 孙乾听了,又补了一句。 “救兵若迟,也大为不妙啊!” 刘备听了,心中暗想。 “此前,刘琦遣尹籍,请我发兵讨逆,我未允。今我遣云长,求他出兵相助,不知他会如何?” 刘备想着,看了看几乎原地不动的百姓与队伍,也神色严峻,开口对孔明说。 “蔡氏加害刘琦,军师曾教脱身之计。今若去见刘琦,请他发兵救援,其事必成。敢烦军师亲往江夏一趟?” 诸葛亮闻言,急忙反问。 “我若去了,主公如何?” 刘备听了,仍神色严峻,赶紧说。 “搬兵要紧,军师不必多虑。” 刘备说完,又叫刘封。 “封儿,汝率五百人马,护送军师去江夏搬兵。不可有误!” 刘封立即领令。 “是!” 刘备看着孔明一行去了,仍呆呆地望了好久。 刘备率众还是走走停停,眼看天色将晚,所率人马与百姓便露宿于景山。 入夜,山上山下,遍地是或躺或坐的百姓。老人哀叹,儿童啼哭,乱成一片。 时近二更,突然有人惊呼。 “不好啦!曹军来啦!不好啦!曹军来啦!” 震天动地的喊杀声,随之而起。 刘备闻声大惊,急忙上马大叫。 “快!保护百姓!” 但是,此时百姓已四散奔逃,呼爹喊妈,哭喊盈天,已无法招呼了! 山上山下,山里山外,只见百姓四散狂逃。 一片混乱、一片哭喊中,到处是丢弃的车辆。 一片混乱、一片哭喊中,到处是丢弃的筐子、挑担。 一片混乱、一片哭喊中,到处是丢弃的衣物。 一片混乱、一片哭喊中,到处是乱窜的猪羊。 路边,一个老太婆倒在地上,仓惶而逃的人们无人去管。 老太婆以手拍地,大哭大呼。 “天啦!天啦!” 仓惶而逃的人们无人去管。 林中,一个幼小的孩子走失了,嘶声大哭,四顾寻找;跌倒又爬起,爬起又跌倒。仓惶而逃的人们无人去管。 “娘!娘!” 孩子的哭喊声,断人肝肠! 仓惶而逃的人们无人去管。 一个年轻母亲抱着孩子逃到林边,怀中的孩子突然中箭。孩子一声惨叫,便没了声音。 母亲惊恐万状,大哭惊呼。 “孩子!孩子!” 仓惶而逃的人们无人去管。 孩子在母亲怀中一阵抽摔,便口鼻流血而亡了! 母亲悲痛欲绝,拼命摇着孩子,嘶声大哭。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哭声撕心裂肺! 仓惶而逃的人们无人去管。 125曹军呼啸而至 关羽立马横刀 曹操的马军呼啸而至。 刘备大惊,急忙大叫。 “快!快护百姓先走!” 刘备大叫着,仗剑迎向敌骑。 敌骑中,有人高呼。 “刘备在此!刘备在此!” 刘备与众人退成一团,一个个紧张地盯着敌骑。 听了“刘备在此”的呼喊,敌骑仍在不断拥来,瞬间功夫,便将刘备等人团团围定。 刘备等力战,渐渐被越来越多的马军杀散。 刘备挥双股剑奋力拼杀,包围他的人马反而越来越多。 天地间,只闻曹军的吼叫声。 “刘备在此!休教刘备走了!刘备在此!休教刘备走了!” 曹军听得“刘备在此!”前来包围的人马越来越多。 奋战近一个时辰,包围刘备的曹军只见增,不见减! 刘备渐渐力竭,砍杀已无先前勇猛。 乱军中,张飞在一边奋力拼杀,一边大喊。 “哥哥!您在何处?哥哥!您在何处?” 包围中,曹军见刘备力竭,仍大呼着“刘备在此!休叫他走了!” 曹军呼喊着“刘备在此,休教他走了!”,逐渐逼近刘备,形势十分危急。 刘备仍咬牙死战。 乱军中,奋力拼杀的张飞,突然听得一侧有“刘备在此!休叫他走了!”的呼声,便舍下敌军,循声杀了过去。 此时,包围刘备的曹军已越逼越近。刘备被逼得且战且退,渐渐退到一处高高的土坎下,断了退路。 曹军不再呼喊,一齐逼了过来。 刘备仗剑环顾,准备做拼死一搏。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曹军阵后大乱,同时传来了张飞的吼声。 “哥哥!我来也!” 刘备听到张飞的声音,神情大振,立即大叫。 “三弟!我在此!” 刘备叫过,顿时力气倍增,凶猛砍杀。 张飞一边挥矛横扫,将曹军成片扫落马下,一边大叫着。 “哥哥休慌!我来也!” 曹军早知张飞勇猛,却不知张飞竟勇猛如此,一个个吓得纷纷躲闪退避。 张飞杀开一条血路过来,将刘备掩在身后,且战且退。 刘备一行狼狈奔逃出山口,这时赵云护着几个文臣,也赶了上来。 刘备听身后已无人马声喊杀声,才停了下来。 刘备一看,身后只有百来骑。无一步卒,无一百姓。 张飞见无一百姓,十分气恼,当即怨道。 “若是不带出来,百姓或可生存!今百姓不存,我也受累,不知何苦!” 刘备听了张飞抱怨,悲泪长流。 “十万生灵,皆因随我,遭此大难!诸将与老小,亦不知存亡!悲哉!痛哉!痛煞我也!痛煞我也!” 刘备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张飞与众人怨色不减,都不去劝。 赵云也不知当如何说,只好默默无语。 刘备哭了一阵,才领着人马动了身。 刘备与百来骑逃至汉江渡口,天色已明。刘备正欲遣人寻船渡江,忽闻身后喊声大起。 刘备闻声大惊,回头一看。 烟尘起处,曹操正率大军赶杀而来。只闻喊杀声惊天动地,却不知有多少人马杀来。 刘备听了,仰天而叹。 “前有大江,后有追兵,我今休矣!” 张飞听了,一脸恼怒,不发一语。 赵云听了,冷冷地盯着山上曹军,也一言不发。 其余众人人人惊恐,听了刘备的话,神色更加不安。 曹操率军追到江边山上,神色欣喜。 曹操在山上勒住马,遥望江边。 江边,刘备与百余骑已进退无路。 曹操见了,喜形于色,鞭指刘备,高喊起来。 “刘备已成釜中之鱼,笼中之虎。众将当奋力上前,生擒刘备!与我上!” 众将得令,欣喜若狂,人人争先,奋勇而前,一路狂呼。 “生擒刘备!生擒刘备!” 喊声震天动地。 喊声中,曹军人马正从山上漫山遍野杀下,直奔江边而来! 刘备见了,已横下必死之心,举起双股剑高喊。 “今已进退无路,唯有死战!文臣退避江边!翼德、子龙,各护左右!我正面迎敌!” 张飞与赵云听了,同时大叫起来 “不!我正面迎敌!” 刘备听了,立即道。 “那好!翼德正面迎敌,我与子龙,各护左右!” 刘、张、赵迅速作好迎敌准备。人人怒视着漫山遍野奔涌而来的曹军,决心拼死一搏。 江边山腰,曹军狂呼呐喊着,漫山遍野杀下山来! “生擒刘备!生擒刘备!” 天地间唯闻生擒刘备之声。 江边,刘备和所有人见了,无不神色紧张,一个个紧盯着曹军。 漫山遍野的曹军人马已喊杀至山脚! “生擒刘备!生擒刘备!” 生擒刘备之声如雷贯耳。 江边,刘备神色紧张地盯着慢山遍野喊杀而来的曹军。 张飞圆睁豹眼,虎须贲张地盯着慢山遍野喊杀而来的曹军。 赵云面色冷峻地盯着慢山遍野喊杀而来的曹军。 众将士人人神色紧张地盯着慢山遍野喊杀而来的曹军。 有些士兵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曹军杀到山下,仍大喊着四面八方杀来! “生擒刘备!生擒刘备!” 呐喊声震天动地,曹军漫山遍野杀向江边! 江边,刘备与众人神色肃穆。 一双双冷竣的眼睛,紧盯着漫山遍野杀近的曹军! 曹军已全部杀下山,仍大喊着“生擒刘备”,四面八方杀向江边! “生擒刘备!生擒刘备!” 生擒刘备的呐喊声震耳欲聋。 刘备见曹军从四面八方杀向江边,大吼。 “准备决战!” 张飞怒视曹军,抖了抖手中蛇矛。 赵云仍冷峻地盯着曹军,不动声色。 众将士都持械怒视,准备决战! 曹军呐喊着“生擒刘备”,离江边已近一箭之地了! 突然,一侧炮声骤响! “生擒刘备”的呐喊声,嘎然而止! 曹仁、许褚等众将紧急勒马,惊异而望。 漫山遍野的曹军,全都驻足而望,个个面色惊异。 山上,曹操突闻炮声,也大惊而望。 一侧山头,一面“关”字大旗迎风飘扬! 关羽提刀立马,巍然而立。 曹仁、许褚等将,众皆大惊。 所有人马,皆呆立不动。 山上,曹操见关羽突然杀出,眼睛都瞪大了,心中惊道。 “此役从未见关羽,原来埋伏在此!” 曹操想着,看了一眼前面的大江,又回看了一眼身后,一下紧张起来。 “此地前临大江,孔明尚不知在何处,若孔明率张飞、赵云断我退路,其势危矣!孔明让刘备将我诱至此,原是欲陷我于绝境!” 曹操想到此,心中恐惧,大声连呼。 “快!鸣金收兵!鸣金收兵!” 左右立即“当当当”地使劲敲锣。 听得收兵锣响,曹仁、许褚等立即勒转了马头。 漫山遍野杀来的曹军,又漫山遍野地奔了回去。 刘备见关羽杀出,曹军退回,惊喜异常,大声叫道。 “二弟!我在此!” 张飞见关羽一出,战局骤变,立即惊叫起来。 “是二哥!哥哥!是二哥!壮哉!二哥之威,令曹军丧胆!” 赵云见了,也大发感慨。 “云长之威,曹军尽知,方可不战而退强敌!” 其他人见了,也无不惊喜。 126困死江边刘备历险 赤壁大战曹操逃生 曹军众将纷纷回到曹操身边。 文聘奔近,叫了起来。 “丞相!眼看将生擒刘备,为何收兵?” 曹操见文聘问,开口说道。 “今关羽方见,孔明尚不知在何处。此前两度交兵,皆中孔明之计。今未见孔明,不知其计,岂可轻进?” 文聘听了,还在情急地争着。 “丞相,那刘备已身陷绝境,即可生擒呀!岂可纵之?” 曹操听了,又道。 “刘备不陷绝境,如何诱我?刘备即将被擒之际,关羽骤现,更露孔明诱我之计。我不收兵,岂不正中诡计?” 文聘听了,当即慨然请战。 “那,待我先取关羽之头,破了孔明之计,再去生擒刘备!” 曹操还没开口,曹仁、许褚等便哈哈大笑起来。 遭到嘲笑,文聘脸色不悦,立即责问。 “诸位将军,为何发笑?” 曹仁听文聘责问,收住笑反问。 “你是去取关羽之头?还是去献自己之头啊?” 文聘一听,顿时恼了,争辩道。 “曹将军,您为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曹仁听了,忍不住笑了。 “他人犹可,关羽面前,你还想耍威风?” 文聘一听,正要争辩。 文聘身边的宋忠急忙拉他,小声说。 “文将军,此前我等身在荆州,不知关羽。曹将军之言有理。那关羽,力大无穷啊!” 文聘听了,并不相信,忙问宋忠。 “你如何知之?” 宋忠见问,忙答。 “此前,少主令我送降书,归时在江边突遇关羽。他将刀搭我肩上,顿如大山压下,我当即趴地!” 文聘听了,有些吃惊,立即问道。 “果真?” 宋忠见文聘不信,当即道。 “此乃我亲历之事,怎会有假?” 此时,曹仁淡谈一笑,又开了口。 “你若见关羽如何斩颜良,断不会如此大口气。” 这时,曹操开口传令了。 “又中孔明之计,速速回军!” 文聘一听,叫了起来。 “丞相!刘备已陷必死之地!此时撤军,岂不便宜了他?” 曹操看了看江边的刘备一行,又看了看对面山上的关羽,甚么也没说,便回马先走了。 曹操一举击败了刘备,取了荆襄,筹躇满志,正召集文武,计议乘胜伐东吴。 程昱知曹操有伐东吴之意,第一个开了口。 “丞相,今刘备已不足虑,我顺江而下,正当伐东吴良机也!” 荀yu也立即附和。 “对!东吴恃险骄狂,今正当一举灭之!” 曹操听了二人之言,神色大悦。 这时,荀攸开了口。 “丞相,东吴世居江南,不仅有大江之险,其地亦水网密布。我军不习水战,难克大江之险;江南水网密布,亦不利我军陆战。若必伐东吴,亦当先练水战。今水战不习,仓促而行,结局难料啊。” 荀攸之议,曹操一向特别重视。听了荀攸的话,曹操犹豫了。 程昱听了,见曹操犹豫,立即开了口。 “公达所言,尽人皆知,无非大江、水网。今我得荆州水军,大江、水网已不足为虑。丞相更挟大胜之威,灭东吴正当其时也!” 蔡瑁、张允听了,也一齐挺身而出。 “丞相,我荆州有十万精锐水师,何惧那孙权小儿!我二人愿为前部,丞相再水陆并进,何愁东吴不平?” 曹操听了,以手击案,慨然而起,高声宣布。 “好!我亲率百万大军,一举荡平东吴!” 曹操挥出横扫千军的手势。 曹操号称亲率百万大军,实际领兵八十三万。 曹操倾举国之兵征吴,结果惨败于赤壁。 那是建安十三年,暨公元208年,冬月二十一日。是日,孔明作法借东风;至晚,东南风大作。吴军纵火焚烧连环船。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直把曹军烧得所乘无几! 其时,江上江边,遍是大火,火光冲天! “休教曹操跑了!休教曹操跑了!……”的喊杀声,震天动地! 曹操神色仓惶,惊恐四顾,不断加鞭,催马狂逃。他袍甲不整,头盔已掉,乱发飘散,愈显狼狈。 曹操马后,仅跟着张辽一骑。 张辽也神色紧张。他右手提枪,左手催马,紧紧跟在曹操马后。他一边前后左右观察敌情,一边宽慰曹操。 “丞相休急!有张辽护驾!” 大火中,到处是燃烧的营帐、寨栅、战车、辎重。 大火中,到处是四散奔逃的曹军和紧紧追杀的吴军。 曹操与张辽两骑继续在火海中狂逃。 此时,孔明却与刘备在帐中言笑。 关羽独立于帐中,神情很不自在。他想开口,但忍住了。 刘备与孔明言笑更欢,两人皆哈哈大笑起来,丝毫不理会关羽。 关羽见了,再也忍不住了,高声问了起来。 “军师,关某自随兄长征战,从未落于人后。今逢大战,军师为何不用关某?” 关羽开口后,孔明和刘备终止了言笑,齐齐注视着他。待关羽言罢,孔明笑着开了口。 “将军休急。我不是不用,而是大用!” 孔明说罢,将一个锦囊递向关羽。关羽上前接过后,刘备开了口。 “二弟,你身系重任,是决定曹贼生死之关键,务必尽心啦!” 关羽听了,神色庄重,慷慨而言。 “兄长放心!只要关羽在,绝不辜负重托!” 关羽说完,转身欲去,又被孔明叫住了。 “关将军,囊中还有一囊,须待见到曹操之后再开,由将军独览。其时,无论有何变故,将军仍须按计行事,切勿有变,切切谨记!” 关羽见孔明郑重叮呤,挺身而答。 “军师放心!无论有何变故,关羽一定谨遵严令!” 孔明听了,点了点头。 “好!我知云长一丝不苟。你且去吧!” “是!” 关羽领令而去。 刘备见孔明叮嘱甚严,待关羽去了,才开了口。 “军师又赠锦囊,还是担心二弟重情误事?” 孔明听了,笑了笑,未置可否。 关羽领令回营,掀帘进帐,帐中忽然闪出一个蒙面人。 关羽见了一惊,厉声吼道。 “何人?” 蒙面人见了关羽,并不惊逃,而是抬手扯下面罩。原来是英娘! 关羽一看,惊喜异常。急忙上前,双手扶住姑娘双肩。 “英娘?是你呀?自国舅遇害,我便着人寻你,皆无消息。今你自来,实在太好了!太好了!” 英娘听了,面露笑意,开口道。 “关将军,我非英娘,而是英娘之鸾生妹妹。” 关羽听了,赶紧放开手,一脸尴尬。 英娘见了,忍不住心中暗笑。 “瞧那傻样,真逗!我就且作鸾生妹妹,好好逗你玩儿!” 尴尬之后,关羽不知真假,困惑起来,问道。 “鸾生妹妹?英娘如何未曾说过呀?” 英娘听了,甜甜地笑着说。 “我与姐姐本姓刘,乃谏议大夫刘陶之女。灵帝时,十常侍祸害朝廷,滥诛百官,父亲力谏,请诛十常侍,反为十常侍所害。家破之际,我便与姐姐失散了。关将军领军去阻袁术之后,我才在董国舅府上找到姐姐。姐姐此前亦不知我下落,故未曾告诉将军。” 关羽一听,这才不疑了。 “噢,原来如此。那你姐姐今在何处?” 英娘见问,神色立刻黯然了。 关羽一看,甚么都明白了,顿时陷入了伤感的沉默中。 127关羽星夜进兵 英娘寻根问底 英娘见关羽十分伤感,心中暗想。 “看来,关郎还是一往情深的。我也当悲伤才好,否则,他会识破我之‘鸾生谎言’的。” 关羽见英娘暗自垂泪,便强忍悲伤,宽慰起她来。 “姑娘且莫难过。既已到此,便可以此为家,不复再忧侵害。” 英娘听了劝慰,敛住了伤悲说。 “多谢关将军!我冒昧夜闯将军营帐,是为了随将军去诛灭曹贼,为姐姐与国舅报仇,解汉室之危!他事,便不劳将军费心了。” 关羽听了,忙说。 “休说费心不费心。今你姐姐不在了,我理当照顾姑娘。不然,岂不愧对你姐姐?” 英娘听关羽如此说,急忙道。 “既然关将军不忘姐姐,那便让我相随去诛曹贼,为姐姐报仇!” 关羽听了,却没答应。 “姑娘不忘大仇,胸有大志,令关某感佩。姑娘之姐姐,曾与我相恋,为她报仇,亦是我分内之事。但能为英娘报仇,姑娘纵是不去,我也会毫不犹豫的。今我身负军令,实在不便让姑娘同行。” 英娘听关羽拒绝,急忙争辩。 “关将军,曹贼不是我们共同之敌么?为何不能一同去诛灭?” 关羽听了,仍耐心地解释。 “曹贼是我们共同之敌,然关某有军令在身,若姑娘扰了军令,那可非同儿戏?” 英娘听关羽仍不松口,又说。 “我是随将军去诛灭曹贼,怎么会扰了军令呢?再说……” 英娘话还没说完,关羽便开口道。 “姑娘休再说了。你且先坐,待我去见过兄长,便好安顿姑娘。” 英娘听关羽下了逐客令,脸色明显不悦。 “我自有安顿,不劳将军操心!” 英娘说完,便向帐外走去。 关羽见了,急忙上前劝阻。 “哎!姑娘,今已入夜,你待向何处?” 英娘神色冷淡。 “多谢关将军,我自有去处!” 英娘言罢,冷脸出帐而去。 关羽看着英娘背影,一脸困惑,心中暗想。 “其言其行其性,倒颇像英娘。” 英娘去到帐外,禁不住暗暗发笑。 英娘离去后,关羽便率军上了路。 大军在路上疾行。在他们一侧,不仅可以看见赤壁大战的大火映红的天空,而且可以隐约闻得阵阵喊杀声。 关羽虽然不时向那边望望,却没有减慢行军速度。 突然,前路一下跃出个黑影。 关羽一惊,一下勒住马。 就在这一瞬间,关平已拍马冲出,挡在黑影与关羽之间,厉声大吼道。 “大胆狂徒!竟敢阻道!” 黑影急忙开了口。 “关将军,我是英娘之妹呀!” 关平不知英娘,口气仍严厉。 “英娘?谁是英娘?” 关羽这时开了口。 “平儿,英娘乃董国舅养女。” 关羽说过,又问英娘。 “姑娘,你怎么又来了?” 英娘见问,当即道。 “我一定要随将军去诛曹贼!” 关羽听了,抬手指着被火光映红的天空,对英娘说。 “看见没有,曹贼正在赤壁的乱军中逃窜,你想杀贼报仇,还不速去?” 英娘一听,笑了。 “关将军休要蒙我,赤壁百万大军混战,我上哪儿去寻曹贼?” 关平见英娘有缠住不放之意,急忙开了口。 “那你跟着我们,更寻不着呀?” 英娘却笑了。 小将军,我跟你们去守株待兔,不用寻,那曹贼自会撞上枪口的。 关羽见英娘不听劝阻,断然开了口。 “不行!我已说过,我在执行军令,你休要相扰!” 英娘不仅不动气,反而诮皮地一笑说。 “关将军,我不扰呀。您执行您的军令,我呢,悄悄的,乖着呢!” 英娘说完,顽皮诡秘地笑着,闪在了一边。 关羽见了,摇了摇头,又率军前行了。 英娘暗暗一笑,悄悄跟在关羽身后,心中暗想。 “我说我是鸾生妹妹,他果然信以为真。如此也好,我可从旁观他。当初他身投曹营,虽为权且寄身,然毕意多年无音讯,谁知他今日如何?” 英娘一边想着,一边随队而行。 天色微明时,关羽已率军进了山,行进在崎岖的山路上。 队伍进山愈深,山势愈见奇险,雨也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虽然已行一夜,关羽的坐骑仍雄姿不减。 英娘见了,暗想。 “当年,曹贼待他甚厚。此宝马,便是曹贼所赠。他虽复归皇叔,若仍念曹贼之情,岂不影响此役?且待我试他一试。” 主意已定,英娘开了口。 “敢问将军,坐骑可是赤兔马?” 关羽心爱地拍了拍马脖子。 “正是。” 英娘听了,又问。 “听说此马为曹贼所赠,可是真的?” 关羽还未开口,周仓已吼了起来。 “说甚么呢?” 关羽却平和如常地开了口。 “此马确为曹公所赠。” 关羽说完,仍面色平静。 英娘见关羽并不讳言,向周仓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又问起来。 “除马之外,还有馈赠吗?” 关羽听了,抚髯而笑道。 “多呢!金银珠宝、绝色美女、绫罗绸缎,甚至连护须锦套,无所不赠。” 英娘一听,一时不明。 “护须锦套?何为‘护须锦套’?” 关羽掀了掀自己的长髯,说。 “用于护此长髯之锦套。” 英娘明白过来,俏皮地一笑道。 “曹贼如此大送特送,将军岂不成了富翁?” 关羽被说笑了。 “那是自然。其时赠金银,动辄千两;赠玉帛,每每车载。” 英娘一听,又问。 “赠美女呢?动辄多少?” 英娘问罢,先自格格地笑了,诮皮地望着关羽。 关羽也笑了。 前后众人皆笑。 气氛顿时轻松起来。英娘又问。 “曹贼送您那么多金银珠宝、凌罗绸缎,您离开时,该有多少大车小车相随啊!” 关羽抚髯微笑,说道。 “其时所有赠物,我只留了一马一袍一袋。一马供骑,一袍供穿,一袋供护须。两手空空,岂不轻松?” 关羽说完,仍微笑着。 英娘见了,叹道。 “噢,怪不得世人如此推崇将军!原来,将军金山不动手,美女不动心。不过,我有一事仍不解。” 关羽听了,认真起来。 “请讲!” 英娘很想知道关羽为何要离开曹营,便问。 “当初,曹贼待您,如此情重,将军为何还要离开呢?” 关羽顿时神色严肃起来,说道。 “他待我如此,是想叫我效命于他。我关某,岂能效命汉贼?此其一。” 英娘听关羽说‘此其一’,便连忙问。 “其二呢?” “其二,他害了国舅。我虽不知英娘是否被害,但国舅乃英娘养父,杀之者便是我仇人。我岂能效命仇人?” 听关羽如此说,英娘又问。 “那,当初你为何不杀他,为国舅报仇呢?” 关羽听了,立刻答道。 “当初,姑且不论我是否杀得了曹贼。有二事亦令我不敢动此念。” 关羽曾留曹操身边,却没有杀曹操,这是为何?正是英娘最想知道的事。此时听关羽说有二事,她急忙问起来。 “哪二事?” 关羽见问,立即答道。 “一是当初受兄长重托,令我保护二位嫂嫂。我若舍命杀曹贼,二位嫂嫂必然被害!二是兄长异日要我助他兴汉,我却因杀曹贼而殒命,岂不悖结义之盟?” 英娘听了,默默点了点头。 关羽说到此,却没打住话,继续说。 “那曹贼,还有更让我痛恨之处。” 英娘听了,又问。 “那是何事?” 128曹操又遇猛张飞 关羽独进华容道 关羽见问,恨恨地说。 “他明知兄长身在河北,却令我斩颜良、文丑,意在激怒袁绍,害我兄长;兄长被害,便断了我去路。” 英娘听了,立即说。 “如此说来,将军其时已知曹贼包藏祸心?” 关羽听了,点头道。 “正是。” 英娘听到此,没再说甚么,但她心里却在想。 “如此看来,我不必担心了。” 雨雾中。关羽率军来到华容道路口。关平探路回来,向关羽报告。 “父亲,已至华容道路口,是从大路?还是从小路?” 关羽立即道。 “从小路。” 关平听关羽说走小路,忙问。 “都从小路吗?” 关羽点了点头。英娘与关平见了,都露出了不解之色。 “父亲,都从小路,若曹贼从大路逃走,如何是好?” 关平质疑后,英娘也开了口。 “是啊!将军。全然不防大路,恐怕不妥吧?” 听了二人之言,关羽暗想。 “其实,我对大路全然不防也不大放心。但军师有令,我不可不遵!军师以锦囊发令,便是机密,我也不便透露。” 关羽想着,没开口。 关平见关羽并无改令之意,急忙献策。 “父亲,孩儿以为,当分兵把守,方保万无一失。” 关羽听了,摇了摇头。 “军师明令,让我弃大路,守小路,岂可违令?” 关平虽不以为然,却不好再言语。 英娘却还想争辩。 “那……” 关羽见英娘还想争辩,心中想。 “虽然我不知英娘之妹能否敌得曹操人马,但让她走大路,至少有个报信人。” 关羽想着,打断了英娘的话,暗中也向她支了招。 “那甚么?关某有军令在身,你没有啊!” 英娘反应过来,向关羽一笑,转身仗剑望大路而去。 清晨,雨雾蒙蒙。曹操率残兵败将行至一个山窝中的小村庄边。时值隆冬,衣甲湿透的将士,冻得瑟瑟发抖。张辽见了,悄声对曹操说。 “丞相,如此下去,将士都会冻坏的。进村稍息,吃点东西,烤烤衣甲再走吧!” 曹操听了张辽之言,静静地听了听,身后已不闻喊杀声,他才点了点头。 “好吧。” 张辽得令,回身便传。 “丞相有令,进村稍息。大家抓紧造饭烤衣!” 一个士兵听了,颇为气恼地冒了一句。 “无米无粮,如何造饭?” 徐晃听了,吼道。 “你手中没家伙?” 队伍进了村。一家农户门口,雨滴顺檐而下,一个士兵在打门叫喊。 “快快开门!交出粮食!快快开门!交出粮食!” 一处鸡窝前,一个士兵正在撅腚抓鸡。被惊扰的鸡咯咯乱叫。 大路上,英娘在冒雨前行。她突然停步,想了起来。 “曹贼人多势众,单凭我之力难胜。我当监视曹贼动向,好报关将军才是。” 英娘拿定了主意,便转身往回走。 农户家中,屋中央燃着火盆。曹操身着便装,侧躺榻上,双目微闭,神情疲惫不堪。 一个士兵在为曹操捶背,一个士兵在为曹操捶腿。 张辽、徐晃、文聘等将,仗剑立于左右。 张合脸上包扎着,显然已受伤。 屋中央的火盆熊熊燃烧着,旁边几个士兵,正在为曹操烤袍服。 这时,一士兵慌忙入报。 “报!前山有支人马,正向我奔来!” 这时,又传来了隐隐的马嘶声。 曹操听了,一惊而起。 众人急忙帮曹操披袍戴甲,弄得一团忙乱。 曹操一边穿着,一边下令。 “各位将军!速速传令备战!” 农户灶房,一个士兵在淘米,一个士兵在烧火。 外面顿时传来“速速备战!”的喊声。 淘米的士兵闻声,马上放下正在淘的米就跑。跑了两步,他又跑回来,抓起一把生米,塞进了嘴中。 村中,到处是“速速备战!”的喊声。 小雨中,不少士卒在村中惊慌失措地乱跑。有些士卒连护甲都没穿。 曹操聚齐了人马,便率领人马在小雨轻雾中匆忙出村。 来到村口,曹操见许褚、于典率领人马自村外而来。 许褚、于典见了曹操,立即下马拜见。 “许褚、于典赶到,请丞相吩咐!” 曹操并未吩咐甚么,而是关心追兵。 “你等身后,可有追兵?” 许褚见问,开口道。 “此前,在乌林遇赵云追杀。” 曹操听许褚说遇了赵云,立即想起了当阳之战赵云单骑救主的神勇,神情顿时紧张起来,不安地说。 “赵云勇猛,须加严防!速速起程!不可让他追上!” 曹操说完,又率残兵败将匆匆而行。 关羽率军来到华容道小路上。此时雨已停,山中轻雾却未散。关羽停军传令。 “各队将士,照计而行!不得有误!” 胡班、关平等将佐领令,各率人马而去。 关羽继续率人马前行。山路愈险,不少人手脚并用往上爬。 关羽也下了马,艰难地前行。 周仓满脸疑虑,对关羽开了口。 “将军,山路如此艰险,若曹贼从大路而逃,我们回身再追赶,恐已来不及了。” 不少人听了,都一致附和。 “是啊!大路无我人马,曹贼若从大路而逃,那便畅通无阻啊!” 关羽心中虽有些疑虑,嘴上仍在劝说众人。 “汝等且放宽心。当年军师初出茅庐,我也心存疑虑。后经博望坡、新野数战,我始信军师神机妙算。此番赤壁大战,军师联吴抗曹、草船借箭、巧借东风诸般举措,更是惊世之谋,无人能及!赤壁大战,看似周瑜大胜,实乃军师之谋!今军师令我如此,汝等断断勿疑!” 周仓与众人听了,尽皆点头。 曹操率残兵败将行至葫芦口,遇到了埋伏于此的张飞。是他身边诸将拼死相护,曹操才得侥幸逃脱。 此时,他身无护甲,只身狂逃到路口,未闻身后有人马追来,曹操惊魂稍定,才勒住马,一边喘息一边想。 “这张飞,果然厉害!若非众将拼死相护,我今断难逃出葫芦口!” 曹操正想着,一老村夫荷锄而来。 曹操叫住了老村夫,问道。 “请问老丈,此为何地?” 老人道。 “这是华容道路口。” 曹操听老村夫说是华容道路口,又问。 “去南郡江陵,是大路近?还是小路近?” 老人道。 “小路近五十里。” 正在曹操问路时,草丛中一双机警的眼睛在注视着路口。 这时,正在问路的曹操,忽闻身后传来马蹄声,急忙回头。见是许褚等一行仓惶而来,才松了口气。 老村夫见来了大队人马,急忙退到了路旁。 许褚等近了。他仍骑着无鞍马,已伤了右肩胛。 张辽伤了头。 张合新伤了右臂。 于典伤了大腿。 文聘伤了腹部。 徐晃伤得最重,被缚于马背上,以免跌落。 后面的士卒,骑马的,多数无鞍;步行的,多数无袍甲;其中伤者过半,或拄着刀枪,或拄着旗杆,或拄着树棍,或相倚挽扶。其状惨不忍睹! 曹操见了,十分惊异,忙问。 “这、这是为何?” 许褚仍喘息不止,答道。 “丞相!那张飞,实在太猛!我等群起死战,方才挡住了他!” 张辽也说。 “是啊!我等一齐上阵,都胜不得他,反被他伤了!” 此时,众将仍然面带惊色。 这让曹想起了在葫芦口的惊人一幕。 曹操与残兵败将正在葫芦口歇息,突闻一声炮响。 曹操大惊,望见张飞率军,大吼着直冲曹操杀来。 “张飞在此!曹贼休走!” 129问路杀人张辽施救 青烟土灶可有伏兵 张飞人虽数丈之外,如雷般的吼声已震得曹操耳朵嗡嗡直响,使他一下惊呆了。 许褚见势不妙,跃上无鞍马,挥刀迎战张飞。 张飞大吼一声。 “贼将受死!” 张飞长矛呼呼生风,战不三合,即刺中许褚右肩胛,将他挑于马下。 见许褚落马,徐晃挥斧来战。于典也紧随出战。 徐、张交手,张飞长矛一挑,只听“当”的一声,徐晃的大斧便凌空飞去。 徐晃双手虎口已被震裂,鲜血直流。 张飞挥矛直取徐晃,被赶上的于典挡开。 张飞又挥矛直取于典。 于典虽然架住了,身下的战马却连退了数步,吓得于典魂不附体。 张飞又取徐晃。 徐晃慌忙闪过,顺手抓住矛杆。 张飞一挑,徐晃整个人凌空高高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张合、张辽、文聘等众皆大惊,一齐拥上,去战张飞。 曹操回忆着,撩起襟袍,亮出底边上的“遇张飞,速避战”六字,问道。 “云长所言,果然不谬。汝等不记得我记有 ‘遇张飞,速避战’六字在此么?为何不避?” 许褚听了,忙说。 “我等如何不记得?然那张飞直冲丞相而来,我等怎敢先避?” 曹操听了,不再谈论此事,而是神色紧张地问起来。 “那张飞,现在何处?” “我等断了桥,方阻住了他。” 听了许褚之言,曹操紧张神色稍缓。 此时,草丛中那双机警的眼睛仍在盯着路口的曹操等。 曹操向站在一旁的老村夫招了招手。 老村夫走了过来。 “请问老丈,此前可见人马经此?” 老人道。 “天明前,似有人马声。” 曹操听了老人回答,急忙又问。 “可知往大路?还是往小路?” 老人说。 “不知。小路原本艰险,夜行更难。” 曹操听了,说。 “好。多谢老丈!” 曹操谢过,立即对左右下令。 “左右,与我杀了此人!” 曹操刚向老人道谢,突然下令杀他,众将士无不愕然,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老人也一时懵了,愣在那里。 曹操见传令后竟无人动,大怒。 “与我杀了此人!可曾听到?” 老人回过神来,怒而质讯。 “我为你指路,你反要杀我,是何道理?” 曹操并不理会老人的质讯,见仍然无人动手,怒而大吼。 “为何还不动手?要将他留给追兵么?” 这时,张辽一跃下马,拖走了老人。 老人一路大骂。 “只有杀吕伯奢的曹贼,才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们跟曹贼一样,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曹操任老人怒骂,不露声色,挥手让队伍向小路前进。 许褚见曹操让走小路,十分不解。 “丞相,为何放着大路不走,却走小路?” 曹操听了,反问道。 “你没听老人说么,夜间已有兵马过去?” 许褚听了,忙说 “听了。大路宽敞,纵有伏兵,也便应对。小路艰险,若伏兵马,岂不更险?” 曹操听了,立即说。 “可老人说,小路艰险,夜行更难。那夜间过去的人马,会伏何处?” 许褚听曹操如此说,便不再言语了。 曹操一挥手,自已先向小路走了。 众人只好跟上。 草丛中的人见曹操一行上了小路,才悄悄起了身。原来,草丛中伏的是英娘。她面露钦佩之色,心中暗道。 “诸葛亮果然神算!” 张辽拖着老人进了树林,将他放在地上,又回到林边看了看。 路口已不见了队伍,只有自己的马留在那里。 张辽又从林边回来,悄声对老人说。 “老人家,你先在地上趴着,待我等再走远些,你再逃跑!” 惊魂未定的老人听了,连连点头。 张辽又叮嘱了一句。 “若遇追兵,你可甚么都不能说!懂吗?” 老人听了,一脸感激,又连连点头。 曹操率着受伤的将士走在华容道小路上。 走在前边的许褚突然惊叫起来。 “丞相!快看!” 前方山上,有三处青烟在缓缓升起。 众将见了,也惊呼起来。 “丞相!有埋伏!” 曹操见了,却大笑起来。 笑声中,众将士神色异样,面面相觑。 许褚不明曹操笑因,困惑地问。 “丞相因何发笑?” 曹操笑罢,才开了口。 “小路有烟,伏兵必在大路。汝等不必慌张。” 许褚听了,仍是不解,忙说。 “丞相,小路崎岖,人迹罕至。今有烽烟,必有兵马!仍从小路而行,岂不危险?” 众将也面露狐疑。张合也一脸疑色说。 “是啊。此时值午,正是造饭之时。打猎百姓,在山樵夫,断不会山中造饭。造饭者,必是伏兵!” 曹操听了,笑了笑说。 “汝等差矣!若汝等设伏,会放出烟么?” 众将听了,面面相觑,无人作答。 曹操见了,进一步解释说 “此处小路放烟,分明意在疑兵。试想,若有伏兵,肯让我等先知么?” 许褚听了,连连点头,赞道。 “嗯。丞相妙算,人不可及!” 众将听了,皆神情释然 曹操一行,继续在山道上前行。突然,走在前边的张合,指着前方路侧叫起来。 “丞相!那里有灶!” 曹操顺着张合的指向一看,见一处刚烧过火不久的新鲜土灶。 曹操等人来到土灶前,尽皆下了马。 曹操紧锁眉头,仔细察看土灶。 土灶四周,枯草尽皆踏乱。草间,还可散见零星撒落的米和饭粒。 许褚拾起草上的饭粒,放进口中尝了尝,神色不安起来。 “丞相,此饭仍鲜,不过半日。敌兵在此造饭,必伏无疑!我军不可再进呀!” 张合、张辽、于典、文聘等人,脸上又都笼上了阴云。 曹操没理众人,又抬头往前看。 土灶相隔五六步一个,沿山道两侧延伸而去。 曹操见了,又笑道。 “汝等若伏兵,会在沿路埋锅造饭么?彼一再施疑兵之计,怎会有伏兵?” 众人虽未再说,然疑虑难消。 曹操见了,继续在土灶前察看。 文聘看着沿山道两侧延伸而去的土灶。忍不住开了口。 “丞相,敌人挖这么多土灶造饭,一则可见此路确有埋伏;二则可见伏敌不少。此路如此之险,又伏敌人重兵,还是改走大路吧!” 文聘说完,众人尽皆附和。 “是啊!丞相,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呀!” 曹操继续在察看,对文聘和众人的话丝毫不予理会。他用手按了按灶沿的箩锅压痕,又用马鞭拔了拔灶中和灶前的灰烬。 曹操做过这些,又走到另一灶前。 众人也跟了过去。众人皆露不解之色。 许褚等人情不自禁地摇头。 曹操又按了按灶沿的箩锅压痕;并用马鞭拔了拔灰烬。 曹操和众人继续沿山坡往上察看。 他们身后,已有不少察看过的土灶。 众人仍跟随着曹操继续往前方的土灶走去。 众人脸上,惶恐和不解之色更浓。 英娘隐藏在林间,注视着曹操等,一脸狐疑,心中暗想。 “云长设伏路上,为何要留如此多土灶?如此一来,岂不暴露自己行综?云长足智多谋,怎的连此等事都不知?” 曹操察看了一段路侧土灶之后,才抬起头,见众人面色愈见不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皆被曹操笑傻了眼。 曹操见状,更是笑弯了腰。 众人则被笑得面面相觑。 130挖灶疑兵关羽授计 山道艰险突发奇兵 神色不安的张辽试着开了口。 “丞相如此,不知为何?” 曹操这才敛住了笑说。 “文远啦,汝等虽久经战阵,还是历练不精啦!汝等看这箩锅压痕,以一锅水米之重,压痕必然紧实;而我等所察之灶,压痕皆十分松软。” 曹操说到这里,弯腰用指轻轻压了压压痕,压痕上即留下了一个凹进的指印。 众将听了,仍疑惑地望着曹操。 曹操看了众人一眼,又用马鞭拨了拨灰烬。 “再看灰烬,如此之少,能烧好一锅米饭吗?此分明是疑兵之计嘛!” 许褚听了,仍疑虑难消,问道。 “那灶边草丛中的米和饭粒呢?丞相当作何解?” 曹操听了,笑了笑道。 “既要疑兵,当然要做得像些。捎一点米和饭粒来撒撒,并非难事呀!” 听了曹操之言,有人恍然大悟。 许褚的神色仍显得有些疑虑。 这时,一小校前来禀报。 “禀丞相,前方抓到三个敌兵。” 曹操听了,立即说。 “好!带过来!” 林中,英娘在悄悄靠近曹操等。她轻手轻脚,神情机警。 前方山路上,小校押着一个老头、一个瘦猴、一个瘸子,向曹操而来。三人一路走,一路在想着关羽教的应对之辞。 三人站在关羽面前,关羽在特别叮嘱。 “汝三人要故意被曹军捉去。” 三人一听,甚是不安。 “啊?若被捉去,岂不丧命?” 关羽见三人害怕,连忙说。 “我知曹操。若有人要杀汝等,汝等便对曹操说:若杀我等,终是一死,日后遇我军,必人人拼命!这样,便没人杀汝等了。” 三人听了,仍将信将疑。瘦猴又问了起来。 “那,曹军若盘问,我等当如何对答?” 关羽立即说。 “汝等便称是老营火头军,奉军师之命在此挖灶烧火。别的,一概答不知。汝等可记好了?” 三人这才神色稍安,一齐回答。 “记好了!” 小校将三人押到了曹操跟前,禀道。 “丞相,有数十个敌兵挖灶。多数腿脚灵便,逃入林中,只抓到这三个。” 小校说完,又吼令起来。 “跪下!” 三人跪在了曹操面前。 曹操一看,冷冷一笑。 “罢了。起来说话。” 三人又站了起来。 “说!汝等是干甚么的?” 三人神色紧张,嗫嘘而答。 “我等、我等是老营火头军,老营火头军,从不、从不上战阵的。” 曹操听了,盯着三人问。 “那,汝等为何在这里?” 瘦猴见曹操问,讨好地笑了笑说。 “军师说,我等会挖灶,便派我等来这里挖灶。” 曹操听了,又问。 “汝等军师是谁?” 听了曹操问,老人和瘦猴都没开口,瘸子开口了。 “孔明。” 曹操听了,继续问。 “除了挖灶,孔明还让汝等干甚么?” 瘦猴忙说。 “烧火,把灶薰黑。” 曹操问到这里,暗暗一笑。 众人也疑虑尽释。 曹操又问。 “孔明为何让汝等这么干?” 瘸子摇头。瘦猴摇头。老头也摇头。 许褚见了,在一边吼了起来。 “说!” 瘦猴吓得战战兢兢。 “军师、军师只令我们挖、挖灶烧火,别的,甚、甚么也没说。” 许褚听了,又吼问。 “这一路上,可有伏兵?” 瘦猴听许褚吼问,头摇得像拨浪鼓,神情惊恐。 “不不不!不、不知道?” 许褚吼声更大。 “真不知道?还是知道不说?” 三人吓得一齐爬在地上,连连磕头。 “真不知道!真不知道!” 这时,胸有成竹的曹操开了口。 “罢了。让他们去吧!” 众将听曹操要放三人,一齐阻拦。 “丞相,当杀了他们,可不能放!” 曹操听了,摇了摇头。 “今日杀了他们,日后遇到刘备人马,必与我拼死相搏,杀之何益?汝等且起来,都去吧!” 三人从地上爬起。瘦猴还涎着脸讨好地说。 “丞相,您这人还是满好的!” 曹操听了,淡淡一笑。 山路愈见陡峭险峻。雨虽早停,但林间渗出的水却沿着山路汩汩流淌,更加湿滑难行。曹操率军艰难地攀爬在湿滑的山路上。 一路上,负伤的士卒沿路横躺。呼喊声、哭叫声,一路嘈杂。 一路上,摔伤的马随处可见。 一个骑无鞍马的小校,坐下的马没能跃上一个陡坎,连人带马跌了下去,压倒了身后一路人马,发出一阵哭爹喊娘的惨叫声。 一个士兵从高处一滑滚下,又撞倒了一串下边的人马,引出一阵惊叫哭喊。 曹操等登上山路高处,回头俯看山道。 一路躺满呼天喊地,痛苦哭叫的受伤人马。 这时,突闻一声锣响,喊杀声骤起。 胡班率一百人扼住两边山上,顿时乱箭、滚石齐下。 曹操等无不大惊。 许褚立即大叫。 “不好!快护丞相!” 许褚大叫着,挥刀拨箭挡石,护住曹操。 曹操赶紧躲到了一块巨石后。 林中,英娘见曹操躲到巨石后,众将忙于拨箭挡石,立即以黑纱掩面,仗剑起身。 众将仍在奋力拨箭挡石。 张辽抬头上看。见山上人并不多,张辽急忙叫起来。 “山上人不多,攻上去!” 张辽大呼一声,立即挺枪而上。 许褚在继续保护曹操。 其余众将一个个不顾伤痛,拼命拨开乱箭滚石,向山上猛攻。 胡班率众继续用乱箭滚石击敌。胡班耳畔,回响着关羽的叮嘱。 “胡班,你率军一百,于此处阻击,必须力战!” 胡班闻令,十分不解。 “我力战,若曹贼退回走大路,如何是好?” 关羽道。 “曹贼多疑。你不力战,彼定视为诱敌;你力战,彼反而以为我率重兵伏于大路,此路仅略作防备。” 胡班听了,立即领令。 “好!明白!” 胡班想着,继续率众击敌,并大叫。 “曹贼就在山下,狠狠杀呀!” 英娘黑纱掩面,突然从林中飞身杀出,直取巨石后的曹操。 曹操冷不防英娘突袭,慌忙躲闪,同时大叫。 “有剌客!” 许褚不顾乱箭滚石,飞身来迎。虽然挡过了英娘的剑,左大腿却中了一箭。他一把拔出箭,继续与英娘恶战。但他终因右肩胛与左大腿负伤,难以取胜英娘。 曹营众将渐渐攻上了山。 胡班率众,居高顽抗,且战且退。 众将一齐攻上了山。 胡班的人马被连连砍杀,顿时大溃,仓惶逃进了林中。 此时,众将听得山下杀声大作,急忙下看。 见许褚正与英娘恶战。 众将大惊。张辽立即大叫着,当先杀下山。 “许将军!我来也!” 众将也大呼着,飞身杀下。 “许将军!我等来也!” 英娘见众将从山上飞身杀下,撇下许褚,飞身隐入了林中。 众将奔到曹操身旁,曹操仍惊魂未定。 张辽急忙为许褚包腿伤。 许褚却对曹操开了口。 “丞相,此路果然有伏,还是改走大路吧!” 众将也神色不安地说。 “是啊!丞相,改走大路吧!方才多险啦!” 曹操听了,却摇了摇头说。 “孔明恐疑兵不成,便伏小股人马阻我,意在逼我走大路。若我改走大路,必中其计!” 张辽听了,问曹操。 “丞相,若孔明以疑兵掩伏兵呢?” 曹操听了,一愣。 众人见曹操如此,纷纷开了口。 许褚说。 “是啊!丞相,孔明如此明显地一再施疑兵,大有掩伏兵之嫌啦!” 张合也说。 “丞相,此次所遇,乃无名小卒。若再遇强敌,我等皆负伤,如何是好?” 131扮山贼关平惑曹操 临险关文武俱丧胆 于典接着开了口。 “丞相,愈往上,路愈险。若再遇敌,如之奈何?” 曹操听着众人之言,也在思索着。这时,他抬手止住了众人,开口道。 “汝等想想,孔明若是以疑兵掩伏兵,此处所伏人马,必一战即溃,诱我深入。今所伏之敌拼死相阻,必欲置我于死地,毫无诱我之举,哪有掩伏兵之嫌啦?” 众人听了,又都点起了头。 曹操挥了挥手,说道。 “好了。休再多虑,继续向上吧!” 受伤人马沿路横躺竖卧。 见曹操等人继续上行不见了人,受伤士卒一齐大哭大呼起来。 “丞相!别撇下我等!” “丞相!救救我等吧!” 有个伤者拖着断腿,哭喊着,拼命向上爬。 有个伤者一只手攀着石头向天哭喊。 有个伤者哭喊着向上爬。爬到高处,他的手指渐渐抓不住了,又一下从高处滑下,连翻带滚,一路惨叫。 一路惨景,其声令人心碎,其状令人揪心。 林间坡道,陡峭难行,曹操一行都下了马,攀行在林间坡道上。 曹操身后,受伤人马哭喊声不断。 “丞相!别撇下我等!” “丞相!救救我等吧!” 曹操怒容满面,吼道。 “传令!将路上哭叫的受伤人马,通通杀了!” 张辽听了,急忙阻止。 “丞相!不可呀!” 曹操仍一脸怒气,吼道。 “有何不可?今我身处险境,一路伤兵,岂不受累?” 张辽连忙劝道。 “丞相,伤兵受伤,皆为我战而致。丞相若怕拖累,不管彼等便是了,何必杀戮呢?” 曹操听了张辽之言,怒容稍消,看了张辽一眼。 张辽正恳求地望着他。 曹操没再说话,又回身继续向上攀行。 关平扮作山贼,躲在林间观察。此时,他正想着关羽所受之计。 “平儿,汝率五十人,扮作山贼,伏于山窝。” 关平听了,颇为不解。 “为何要扮山贼?” 关羽听关平问,笑了笑道。 “我儿想想,若有大军埋伏,山贼岂敢张狂?” 关平听了,恍然大悟。 “噢,孩儿明白了,父亲之意,是想迷惑曹贼,令他以为:有山贼出没,必无大军埋伏。是吗?” 关羽听了,点了点头。 “正是。还有,我若于路留下痕迹,曹贼也以为乃山贼所留,以免疑我在前设伏。” 关平听了,钦佩不已。 “父亲所虑,周详严密,孩儿受益非浅!” 关羽见关平已知其意,又进一步叮嘱起来。 “曹贼身边,大将极多。我儿能抢其马则抢,不能抢,则避。只要迷惑了曹贼,便算大功告成。” 关平又敬佩,又倍感温暖,立即挺身领令。 “是!” 这时,山下已有人马声传来。 关平神色兴奋起来,向身后扮山贼的人马举了一下手,示意众人备战。 曹操等二十多人来到一个地势稍显平缓的山窝。他们都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曹操抹了把汗,又向前面的陡坡望了望,停下步说。 “暂作歇息吧!” 许褚听曹操要暂歇,立即开了口。 “丞相,此道一路奇险,随处皆可伏兵。还是继续前行吧!” 许褚边说,边警惕地四下观望。 曹操却在路边坐下了,口中还说着。 “自遭小股阻击之后,便一路平静。想来,此劫当已过去,暂歇无妨。” 众人听了,也都放心地纷纷坐了。 许褚也想找地方坐下。 突然看见地上有新鲜马粪。 许褚大惊,叫了起来。 “丞相!不好!” 曹操与众人听到许褚惊呼,顿时紧张起来,纷纷起身,持械四顾。 许褚却指着地上说。 “丞相!您来看!” 曹操与众人见许褚指着地上,纷纷围过来。 地上竟有新鲜马粪! 曹操见了,一惊。 众人也露惊异之色。 许褚指着说。 “丞相,此处竟有新鲜马粪!前面必有伏兵!” 曹操顿生惊疑之色,举目四顾。 众人都惊异的望着曹操。 这时,林中忽然响起一声呼哨。 许褚立即大叫。 “快!保护丞相!” 曹操立刻被众人团团护在中央。 曹操惊恐四顾。 众将也惊恐四顾。 一群山贼吆喝着,出现在山窝四周。 关平扮成山大王,骑马立在土墚上大吼。 “马留下!人快滚!” 曹操见是山贼,神色反而平静了。 众将仍护着曹操,神情已不惊惶。 山窝四周的山贼见曹操等并无动静,也一齐大喊。 “马留下!人快滚!” 许褚见山贼张狂,大怒。 “大胆山贼!也敢欺我!” 许褚怒吼着,持刀杀向关平。 众将也怒吼着杀向山窝四周。 关平不等许褚杀到,打了一声呼哨,便调转马头隐入了林中。 山窝四周的山贼听到呼哨,一阵吆喝也纷纷隐入了林中。 许褚与众将又回到了曹操身边,许褚立即开了口。 “丞相,前路定有埋伏!还是回军走大路吧!” 文聘也立即附和。 “是啊。丞相,新鲜马粪尚在,必是伏兵所留!” 曹操笑了,说道。 “二人之言差矣!若伏大军,山贼怎敢张狂?既有山贼,何来伏兵?” 许褚听了,仍很担心,忙问。 “那新鲜马粪呢?” 曹操听了,笑道。 “不是有山贼在此吗?何足为奇?” 众人这才不言语了。 关羽率着关平、周仓、胡班等人埋伏在林中。 这时,探马前来,小声急报。 “报!将军,曹贼已近华容关!” 关羽闻报,急忙向林外张望。 曹操等人驻马华容道关前。 曹操举目而望。 嶙峋的怪石直插碧霄。石上刻着“华容关”三字。 怪石嶙峋间,仅一道石缝! 石缝上空,只见一线蓝天! 石缝宛延,不见尽头! 曹操望着,目露惊色。 众人俱被雄关震慑,皆目露惊异,无一人出声。 关羽看着林外,心中叹道。 “军师神算!曹贼果然来了!” 关羽想着,仍注视着林外。 英娘在大石后观望。 见曹操一行驻马华容道关前,切齿自语。 “曹贼!你死定了!” 曹操仍望着华容关。 曹操身边的众人,此时却都望着他,正等他拿主意。 突然,曹操大笑起来。 众人听曹操大笑,反而一个个胆战心惊,仓惶四顾。 张辽知曹操又笑孔明不会用兵,心中暗想。 “一路行来,丞相每次大笑,都遭到了伏击,尤其是乌林遇赵云,葫芦口遇张飞,更是损失惨重。此役尚不见关羽,且是如此雄关,丞相又大笑,倘再笑出个关羽,那可真玩儿完了!” 张辽想着,苦着脸开了口。 “丞相可是笑孔明不会用兵?” 曹操仍笑着,点了点头。 “正是!此处休说派关羽,就是派一偏将,我等都断难活命!” 文聘一听,又看了看雄关,怯兮兮地开了口。 “一路行来,从未见关羽。若丞相真的笑出个关羽,如之奈何?” 经文聘一说,曹操一下怔住了,笑容僵在了脸上。 众人皆傻了一样,木然不动,也没人出声。 寂静中,有牙齿相磕的格格声传出,也没人去看是谁。 于典、徐晃都禁不住发起抖来。 曹操回过神来,看了看众人,又笑了。 “诸公休怕!倘若关羽设伏,也当在大路,此路断无伏兵。我等一路行来,足以为证。” 听曹操如此一说,众人惊恐情绪稍解。 张辽听了,振奋起来,说道。 “嗨!我等已至关前,胜利在望,诸公还是轻松过关吧!” 许褚听了,也说。 “是啊。我等休要闲话,还是赶紧过关为上!” 许褚说完,策马先行。 曹操紧随其后。 众人立即鱼贯而行。 132提刀立马关羽挡关 必死之地曹操横心 林中,关羽已骑在马上,一边从锦囊中掏出锦囊,一边想。 “我定遵军师严令,将曹贼等人一网打尽!” 关羽想着,打开锦囊,从中掏出一段帛条,展开一看。 关羽眉目间顿现惊异之色。 “呀!军师这是为何?” 关羽心中惊道,耳边又响起了孔明的叮嘱。 “其时,无论有何变故,将军仍须按计行事,切勿有变,切切谨记!” 想起孔明的叮嘱,关羽沉吟起来。 “军师自出茅庐,屡屡神算,无人能及。今令我如此,又反复叮咛,自有其深意,我当按计而行才是。” 关羽沉吟了一会儿,便将锦囊揣进怀里,提刀策马,迈向关口。 石缝中,曹操一行鱼贯而行,无一人出声,只有脚下杂沓的马蹄声。离出关仅百来步了,关口突然传来了一马独行的声音。 走在前端的许褚,闻声抬头,双目突然瞪大了。 关羽提刀立马,挡在关口,也不言语。 石缝中,许褚一声惊呼。 “丞相您看!” 曹操抬头一望,顿时不是惊,也未叫,而是瞪大双目,傻了。 张辽、徐晃、于典、文聘及其他人等,全都张口瞪目,傻立不动了。 众人皆自行驻了马,竟无一人再出声。 此时的死寂,令人更觉恐惧。 虽是隆冬,且寒风拂面,徐晃、文聘二人额上,竟冒出了汗! 曹操回过神来,神色肃然地对众人开了口。 “我等已处必死之地,汝等休要乱言乱动。待我去见关羽,或可保全汝等性命。” 张辽知曹操已动了必死之念,急忙相阻。 “丞相不可!我与云长,多有私交。待我前去!” “文远休劝!我若必死,去与不去无异。值此非常之时,我便自去;云长念我心诚,或可求一线生机。即或我死,我亦当求免汝等,为我儿留住将才。” 众将听曹操如托后事,无不悲怆,一齐叫道。 “丞相!” 曹操立即扬手止住众人。 “好了。若我不存,望诸公尽心辅佐我儿。” 曹操说完,策马走向关羽。 他身后,已泣声一片。 曹操没管。他不知自己已满头冷汗,抬手一抹,竟把脸抹花了。 曹操走向关羽。关羽看着他,未动声色。 曹操走近关羽。他头发散乱,面带脏污,衣履不整,且有数处在山行中刮破。他向关羽拱拱手,笑得有些勉强,说道。 “公啊!别来无恙?” 关羽听了,仍神色平静,答道。 “尚好。军师令我,在此相候已多时。曹公向重威仪,今日何至于此?” 曹操听了,惨然一笑道。 “是啊!此所谓:‘一生重威仪,到死衣不整’啦!” 曹操说完,无声地惨笑着。 林边,关平等人关切地注视着关口。 曹操已到关口,关羽却没有动静。 关平甚是意外。 “曹贼就在面前,父亲为何不动手?” 周仓与胡班也很意外,齐说。 “是啊!将军为何不动手?” 林中,英娘也关切地注视着关口。 曹操已到关口,关羽却没有动静。 英娘甚是意外。 “曹贼就在面前,云长为何不动手?” 关口,关羽看着曹操,淡淡一笑说。 “当年临行,曹公赐我锦袍,今日,曹公可要我更衣换袍?” 曹操听了,略感欣慰地一笑说。 “公还未忘当年之事,曹某已感欣慰。今日,曹某是来献首级的,何须更衣换袍?” 关羽听了,颇感惊讶,心中暗道。 “此人向来‘宁愿我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我’,怎会自献首级?” 关羽想着,双眼紧盯着曹操,问道。 “献首级?曹公所言可真?” 曹操听了,心中知道关羽不信,便神色郑重地点点头说。 “是真。” 关羽听了,看着曹操,好一会儿没说话。 曹操见了,暗想。 “云长乃忠直之人,若不生疑,断不会如此。此时,我处必死之境,献与不献,首级都难保,别无他计。此时,我只好任他疑去,切不可让其看破,我‘献首级’乃不得已之计。不然,便必死无疑矣。” 曹操心中想着,神色不悲,也不惧。 关羽见了,叹了口气,才说道。 “唉!当年,曹公待我甚厚,关某没齿难忘!今日,不想曹公竟命丧我手!若非军令在身,关某如何下得了手?” 曹操听了,又惨然一笑,叹了口气说。 “唉,当年待公,乃曹某诚意,并无他图,更未料到今日。” 曹操说到此,神情激昂起来,慷慨说道。 “曹某今生,最爱英雄,最敬义士。公英雄盖世,忠义无双,深为曹某所敬。待公赤诚,乃曹某本性使然,公且休提当年!再说,赤壁失利,一日一夜,曹某几历生死;终死所敬英雄之手,亦算幸运。” 曹操神色突然激昂起来,令关羽颇感意外。听了曹操之言,关羽心中暗想。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今观曹操神色,也算坦然,其言想来恐非欺罔;此人若不是心怀不轨,挟天子以令诸侯,有此作为,倒不失为一个英雄。” 关羽心中这样想着,口中却说。 “曹公于我,情深谊重,为何不让我放您一马,而要自献首级呢?” 曹操听关羽自己开口如此说,神色已完全坦然。他笑了笑说。 “当年,公与曹某有约,若为我立功,我当由公自去。公斩颜良、文丑,解白马之围,已立功报我,我有何颜面再求公饶命?再者,我亦统帅,不容私纵敌酋!我若求公,公不纵我,于情理有愧;公若纵我,为军令不容。公乃当世英雄,深为我敬,让公为我遭斩,不只我愧悔终生,天下亦当斥我如猪狗也!” 听了曹操这番入情入理的表白,关羽笑了笑说。 “多谢曹公体谅。当年我过关斩将,实因沿路阻杀,不得已而为之。一直以来,我常因无缘向曹公表白而心下不安。今闻曹公此言,我心稍安矣。” 曹操听了,笑了笑道。 “云长何许人也!怎会滥杀无辜?今日,关公即便不向我表白,我已能想到,故我从未因此而怨公。只是,今日曹某死前,尚有一事相求。” 关羽听曹操所言并非虚妄,也笑了笑道。 “曹公尚有何事,且请讲来!” 曹操平静地说。 “我献首级之后,请公饶彼等不死!” 曹操说时,以手指着身后的残兵败将。 关羽听了,看了看诸人。 诸人也看着关羽,皆露讨好之色。 林边,关平等人急切地注视着关口。 曹操到关口已久,关羽仍没动静。 关平急了,自语道。 “曹贼就在面前,父亲为何还不动手?” 周仓与胡班也很着急,齐说。 “是啊!将军为何还不动手?” 林中,英娘也急切地注视着关口。 曹操到关口已久,关羽却仍无动静。 英娘甚是着急,不禁说道。 “曹贼就在面前,云长为何还不动手?” 关口,关羽又回过头,看着曹操。 曹操则面露希冀。 关羽见了,叹了口气开了口。 “曹公大义,令关某敬佩!罢罢罢!曹公,您等且去吧!” 关羽说完,让开了道。 关羽竟纵曹操等人过关!事情转机竟如此突然! 但曹操似早有所料,竟在关羽刚让开道之际,便纵马而过! 在纵马而过之同时,曹操并未忘记向后招手,让随行诸人迅速过去。 林边的关平、周仓、胡班等,见关羽竟放了曹操,大为震惊! 关平不禁大声惊呼起来。 “父亲!您……” 133曹操一行尽去 文武欢喜庆功 关羽似早有所料,听关平惊呼,立即以手势相止。 关羽身边,曹营残兵败将正慌忙拥过。 林中,英娘望见关羽放走了曹操及所带人马,大惊。 “呀!他!他竟然放了曹贼!” 关羽身边,曹营残兵败将仍在慌忙拥过。 林边,关平见关羽竟让曹操一行一个个去了,焦急地大叫起来。 “父亲!您私自纵敌,有违军令啦!” 虽然关羽听到了关平的大叫,却不予理睬。 林中,英娘见关羽对关平的阻止不予理睬,气得狠狠顿了一脚,骂道。 “逆贼!” 英娘“唰”的一声拔出了剑,仗剑奔向林外。 此时,关羽身边,曹军只有数骑未过了。 关平见了,又急又气又恨,嘶声大叫道。 “父亲!您私纵汉贼!将成千古罪人啦!” 关羽听到关平的叫声,顿然一震,心中惊道。 “是啊!曹操乃汉贼!私纵汉贼,乃千古罪人啦,我岂可为之?” 此念一闪,关羽提刀的手背上,立即绽起了青筋。 此时,孔明的叮嘱又立即在关羽耳边响起。 “其时,无论有何变故,将军仍须按计行事,切勿有变,切切谨记!” 孔明的叮嘱,在关羽耳边响过。关羽提刀的手背上,青筋又消失了。 关平见关羽已有所动,顿时满怀希望。但之后却一直不见关羽动静。不由得又急起来。 曹军尽皆从关羽身边过了关,关羽仍无动静。 关平见了,顿时狂怒而绝望地咆哮起来。 “父亲!你私纵汉贼,孩儿还有何颜面苟活人世!” 关平咆哮如雷,“唰!”的一声拔出佩剑,就要自刎! 周仓、胡班见了,大惊失色,急忙夺关平手中之剑。 关羽见关平拔剑自刎,大声惊呼。 “且住!” 山道上,已过关口的曹操等,听关羽大叫“且住!”,顿时所有人齐刷刷地立住了马,一个个像木雕似的僵立不动。 曹操一脸木然,面如死灰。 张辽、张合、许褚、徐晃等也与曹操一般。 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是谁,突然狂笑狂呼起来。 “哈哈哈哈!天亡我也!天亡我也!” 笑声呼声绝望之极,听来碜人,却无一人理会。 转瞬之间,笑声呼声竟变成了一声声气都喘不过来的抽咽!仍然无人理会。 曹操身后,好一会儿一片死寂。 曹操狐疑渐生,悄悄回头看。 林边,周仓拼命抓住关平持剑的手。 胡班紧咬牙关,拼力夺剑。 关平则拼命挣扎。 关羽怒容满面地过去,低吼了一声。 “都住手!” 曹操见了这一幕,反而吃惊不小,急忙低声下令。 “快!快随我行!” 人马闻令,立即急行起来。 这时,除了急急的马蹄声,便是粗粗的喘气声。 英娘怒恨交加,从关口奔过,向曹操一行追去。 下山的道路上,曹操等无人出声,一个个神色急切地急奔山下。 突然,“呼!”的一声,一个人影飞过! 英娘怒目愤火,仗剑挡住了去路。 曹操一惊,急忙勒马。 众人也惊异地急忙勒马。 “曹贼,我来为娘娘与国舅报仇!拿命来!” 英娘大吼一声,飞身直取曹操。 张辽、张合、于典等将见了,立即一齐出动。 英娘怎敌众将,只好且战且退。 张辽拍马向前,同时大吼。 “我来迎敌!大家保护丞相!快快下山!” 英娘敌不住张辽,且战且退,一直退到了林边。 张辽仍枪枪紧逼。但他明显不想杀英娘,只是逼她后退。 关羽看着张辽与英娘交战,不动声色。 等英娘退至跟前,关羽才出刀将她与张辽架开了。 张辽见关羽出刀,便收回了枪,向关羽拱了拱手,回马便跑。 英娘怒恨交加,使劲推刀,那刀却文丝不动! 英娘怒而大吼。 “让我过去!我要杀汉贼!” 关羽听了,低声吼道。 “你吼甚么?你没看出,那张辽不想杀你吗?” 英娘手还抓住刀,却没再推。 关羽又说。 “若想前去送死,我便让你过去!” 关羽说完,收回了刀。 英娘立地未动。她随即恨恨地瞪了关羽一眼,又愤愤地哼了一声,便转身怒冲冲地去了。 曹操一行已奔到山腰丛林。 此时山势已缓,道路渐宽。一行仍无人说话,继续匆匆前行。 张辽从后面赶了上来。到了曹操身边,曹操忙问。 “云长等人去了?” 张辽听了,忙答。 “去了。” 曹操听了,出了口长气,神色才平静了。 众人听了,也心中安宁了。 这时,张辽开了口,对曹操说。 “丞相,适才您与关羽说话,我等都听见了,真让人捏一把汗啦!” 许褚听了,还没等曹操答话,也立即开了口。 “是啊!丞相当年那样厚待关羽,为何不让他念念旧情,反而要说自献首级呢?” 曹操听了,笑了笑,才说。 “汝等不知关羽。此人视情义如命。我若只讲当年,他能违令私纵我等吗?” 许褚并没去想曹操说话之意,而是顺口补了一句。 “是啊!违令可是要杀头的!” 曹操听了,立即说。 “对!关羽纵我,是要冒杀头风险的!我不提当年,他心中自知。我再示以大义,他便更为所动!不然,我等还能活到这一刻吗?” 众人听了,纷纷说。 “是啊!是啊!丞相英明!” 许褚也连忙称颂起来。 “是啊,丞相妙算,真如神也!” 曹操听了,十分高兴,得意地说。 “当年我厚待云长,本欲为我所用,不想,今日竟救我等一命!此乃天助我也!” 众人听了曹操之言,交口相称。 “是啊!是啊!丞相得天相助,日后必大展宏图也!” 曹操听了,却说。 “所遇若非云长,恐无来日矣。” 张辽听了,立即说。 “丞相器重关羽,独具慧眼,方有今日,堪称神算也!” 众人听了,争相吹捧起来。 “是啊!丞相无论用人用兵,皆处处神算也!” 众人如此吹捧,曹操未见兴奋,相反,他的神情反而变得凝重了,叹了口气说。 “若论神算,当今天下,非孔明莫属!只是,他用错了人,我等才拣了条命。” 众人听了,一下都沉默了。 张辽想了想,又开了口,思索着说道。 “孔明用错人否,尚难断言。或许,他知丞相曾厚待关羽,意在试探关公呢?” 许褚听了,立即说。 “对呀!要试探关羽,此时最佳呀!” 曹操听了,沉思着,未置可否。 文聘见了,讨好地开了口。 “丞相,不管如何,足见那孔明既不善知人,也不善用人。他虽有神算,也大打了折扣!” 曹操听了,仍然沉思着,未置可否。 各路人马,齐获大胜,令刘备十分兴奋,此时正在帐中大排庆功宴。 大帐正中,刘备居中,孔明居右,刘琦居左。 各路人马,只有一路未归,余皆凯旋。故帐中右侧首位空着,留给了关羽。其后依次为赵云等。 左侧则张飞居首。其后依次为孙乾等。 刘备、孔明、张飞、赵云及帐中众人,无不兴高采烈,神采飞扬。 刘琦见了,先开了口,欣喜地说。 “这一仗,甚是漂亮!然若论首功,当数翼德。且不说曹营诸将尽为他所伤;且看他之斩获,光兵器,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张飞听了,得意地笑了笑,说道。 “嘿嘿!我哪及我二哥呀?休说小山,就是一座大山,也抵不过曹贼那颗人头!” 众人听了张飞之言,也高兴地尽皆附和。 “那是那是!” 134私纵曹操关羽请死 众怒难违刘备令斩 赵云听了,笑了笑,又平静地开口说。 “张将军自是功劳不小,关将军更是居功至伟。然若论首功,我以为当数军师。若无军师之锦囊妙计,我等上哪里去建功?又上哪里去斩曹贼人头?诸位说,是吧?” 刘备听到此,立即笑着开了口。 “子龙所言极是!极是啊!我等不仅要记牢军师之功,更要严行军师之计!如此,我等之兴汉宏愿,即可早日实现!今日之胜,只是小胜;汉兴之日,才是大胜啦!” 刘备讲话时,孔明面带微笑,轻摇羽扇。 刘备讲到此,众人欢呼起来。 “对!早日兴汉,大获全胜!” 刘备听了,也十分兴奋,欣喜地说。 “好!早日兴汉,大获全胜!今日,不分功劳大小,待云长归来,且痛饮庆功之酒!不醉不休!” 关羽来在帐门外。他阴沉着脸,正要进帐,听得周仓在身后小声说。 “走啊!进去呀!” 关羽回过头,见周仓正在推关平。 关平一脸怒气,在反推周仓推他的手,同时低声怒吼。 “别推我!我没脸见人!” 见关羽回头看着,二人都停下了。 关羽仍阴沉着脸,看了看二人,甚么也没说,便转身朝帐门走去。 帐中仍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刘备见关羽进了帐,一冲而起,兴奋得高声招呼。 “二弟!你终于回来了!” 帐内立即响起一片欢叫声,欢呼关羽归来。 “好啊!关将军回来了!” 众人欢笑声中,孔明却盯着关羽的手。 见关羽两手空空,孔明满意地微微点头。 众人欢笑声中,张飞满脸红光,也兴奋地盯着关羽的手。 见关羽两手空空,张飞一下惊了,大叫一声。 “二哥!曹贼的头呢?” 听到张飞的叫声,帐内欢声顿失,顿时一片寂静。 帐外,关平又悲愤又丧气地坐在地上。听帐内欢声顿失,他恨得咬牙,一拳击在地上,悲愤痛苦之泪,夺眶而出。 帐内一片寂静。 关羽阴沉着脸,上前跪在刘备案前,谁也不看。 刘备见了,一惊,急忙问。 “二弟,你这是为何?快快起来!” 刘备说着,欲起身去扶关羽。 关羽听了,并未起身,却低着头说。 “我纵了曹贼,前来请死。” 关羽声音并不高,却像在帐内炸响了一个惊雷! 听了关羽之言,帐内几乎同声发出了一片“啊!”的惊呼。 “啊!放了曹贼!” 刘备本已起身,欲去扶起关羽,听了此言,一下又跌坐了回去。 关羽听了众人惊呼,仍低着头,又说了一句。 “关羽纵了曹贼,乃千古罪人,只求一死!” 还没等刘备开口,张飞狂怒地一拳击在案上。 “砰!”的一声,杯盏高高弹起,四散飞落。 张飞一冲而起,狂吼道。 “好哇!你纵了曹贼,但求一死!那曹贼不死,天下多少人会死!你知道吗?” 赵云虽然坐着,也怒容满面。张飞话音一落,他便开了口。 “不光死人。那汉室之危呢?怎解呀?” 此时帐中,充满了指斥声。 孙乾也怒指关羽,高声斥责道。 “身为将军,违令纵敌,该当何罪?” 简雍也痛心疾首,指着关羽的手在颤抖,厉声责道。 “关将军,我等知您重义,也敬您重义,然对曹贼讲义,就是对天下不义!您想过么?” 在满帐指斥声中,孔明轻摇羽扇,不动声色。 关羽仍低头不语,心中却暗想。 “军师令我纵曹贼,众人如此斥我,军师为何一言不发呢?” 帐外,关平听到帐内一片指斥声,泪流满面,不断痛苦地摇头。 刘备满脸怒容。他抬手压了压,满帐的指斥声顿时静了。 刘备才盯着关羽开了口。 “二弟,天下皆知,曹贼当诛。你既纵曹贼,必有道理,你且讲来。若果真有理,哥哥便向军师求情,免你违令之罪。” 关羽听了,心中暗想。 “曹贼便是军师令我纵的,还向他求甚么情?” 关羽只是心中如此想着,却甚么也没有说。 张飞听刘备说要求情,立即吼了起来。 “哥哥!那曹贼乃天下公贼,人人得而诛之!岂是可放之人?他除了徇私,还有何道理可讲?” 刘备听了,赶紧阻住张飞说。 “三弟息怒,且听他讲。” 关平耳贴帐壁,一边凝神静听,一边想。 “是啊,我再三相阻,父亲皆执意纵曹,想必自有道理。我为何不曾想到呢?” 英娘也在帐外侧耳细听,边听边想。 “嗯,还是皇叔思虑周详。小将军再三相阻,关将军不为所动,想必自有道理。我为何不曾想到呢?” 此时,帐内一片寂静。 关羽阴沉着脸,低头不语,仍不看任何人,只是在心中想。 “军师令我纵曹,我亦不明其理,当如何说呢?” 关羽心中想着,不发一语。 刘备、张飞、赵云等,都在怒视着关羽,等他说话。 孔明仍不露声色地轻摇羽扇。 刘备见关羽不肯说话,便问起来。 “二弟,我且问你,那曹贼可是兵多将广?” 关羽听了,低头答道。 “非也。仅二十七人。” 刘备一听,怒色顿増,又问。 “那,他可是人强马壮?” 关羽听了,仍低头答道。 “非也。人困马乏,负伤累累。” 刘备听了,怒色更增。但他仍压抑着问。 “如你动手,几人得存?” 关羽听了,还是低头答话。 “无一能活。” 刘备越问越怒,问到此,已按捺不住怒火,吼道。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杀反纵?” 关羽听了,仍低着头说。 “兄长休问,关羽但求一死。” 刘备勃然大怒。他一冲而起,抓起酒杯,“叭!”地掷地,顿时粉碎。但仅过瞬间,他又抑制住了怒火,怨怒异常、爱恨交加,用发抖的手,指着关羽,痛心疾首地说。 “二弟呀二弟!你我义结兄弟,誓同生死!你有何话,怎不对哥哥讲呢?” 关羽听了,还是那句话。 “兄长休问,关羽但求一死。” 关羽仍低着头,阴沉着脸,谁也不看。 孔明仍轻摇羽扇,不露声色。 关羽仍不闻孔明言语,心中暗暗怨起来。 “军师啊军师,您令我纵曹,我知您必有道理。此时,您当说明才是啊,为何仍是一言不发呢?” 刘备已气得呼呼吐气,原地打转。 张飞早已按捺不住,大叫起来。 “哥哥!与他罗嗦甚么?还不推出斩了?” 帐中不少人听了,也吼了起来。 “是啊!此罪不斩,怎服人心啦?” 刘备听了,一咬牙,大声怒吼。 “推出斩了!” 《三国演义》中的华容道,至今是个谜。 昔读《三国演义》,对关羽华容道私纵曹操而未受丝毫责罚,深为困惑,百思不得其解,便是拜这个谜所赐。 至今,为何关羽华容道私纵曹操而未受丝毫责罚,你能从《三国演义》中找到答案么? 以孔明之精明神算,为何独遣关羽守华容道,而非他人,你能从《三国演义》中找到答案么? 刘备以兴汉为己任,曹操乃刘备兴汉之头号大敌。以刘备兴汉之切,怎容关羽私纵汉贼而不予责罚?你能从《三国演义》中找到答案么? 以孔明治军严,对关羽纵曹之后,竟不行军法,当作何解?你能从《三国演义》中找到答案么? 有了这些无头公案,《三国演义》的华容道算不算个谜?你说? 135英娘闯帐怒斥关羽 孔明开口反称有功 本书已行文至华容道,便不得不面对这个千古之谜。 此时,让我们也玩儿一把穿越,回到刘备大帐中,去探寻这个谜的谜底。 其时,刘备大吼:“推出斩了!” 左右闻令,立即上前去架关羽。 关羽满脸怒容,一扭身,撞开两人。他抬手捋了捋长髯,看了孔明一眼,面色平静地动了步。 进帐至此,关羽才看了孔明第一眼。此时他心中,有个大大的问号。 “军师,您令我纵曹,我信您必有道理。然我遭屈将斩,您仍一言不出吗?” 关羽正想着,刘琦慌忙起身,向刘备一揖,急忙开口道。 “皇叔息怒!今曹贼未杀,反杀自家兄弟,是为亲者痛,仇者快也!今兴汉大业未定,正当用人之际。关将军勇冠天下,着他戴罪立功,岂不更好?” 刘备本不愿斩关羽,听刘琦言之成理,自然乐得顺阶而下,急忙道。 “贤侄所言极是!为叔险些铸成大错,误了兴汉大业!……” 刘备话犹未完,张飞便吼了起来。 “哥哥不可!他今日可纵敌,明日即可投敌。到时,寸功未得,反多了一个劲敌!不如今日便了断此祸根,以防来日……” 张飞说到此,关羽突然停步转身,怒指着张飞吼道。 “三弟!休要辱我!关某岂是孬种!” 关羽突然发作,令刘备、张飞、赵云及所有人都愣住了。 帐内顿时无一人作声。 只有孔明仍不露声色,轻摇羽扇。 帐外,关平听到关羽为张飞之言狂怒,也思索起来,心中暗道。 “三叔之言,为何令父亲狂怒?父亲称自己并非孬种,难道他纵去曹贼另有隐情?” 这时,英娘却怒冲冲地要进帐。因被军士所挡,英娘怒极狂吼。 “让开!” 一小校见了,急忙上前劝道。 “姑娘休急。请问姑娘为何人,以便我禀明皇叔?” 英娘听了,仍怒容满面道。 “我乃董国舅养女英娘之妹,请速速去禀!” 小校听了,生怕再惹这位姑奶奶发火,立即道。 “是!姑娘请稍候!” 小校立即进帐禀刘备。 “禀皇叔,有一人,自称董国舅养女英娘之妹,在外闯帐!” 刘备闻报,有些意外,忙问。 “董国舅养女之妹?” 小校见问,急忙点头道。 “正是。” 刘备听了,立即道。 “请她进来。” 小校闻令,立即跑步出帐。 英娘已大步进了帐。她怒容满面,一直走到刘备案前,才开了口。 “皇叔,曹贼杀国舅,诛娘娘,危及汉室,屠戮天下!哪一条不罪该万死?” 刘备听了,立即说。 “姑娘,有话慢慢儿说。” 英娘悲愤难抑,已哽咽起来。 她的话,立即在帐内激起一片愤怒,有人已怒吼起来。 “是啊,皇叔!曹贼罪恶累累,哪一条不罪该万死?” 未等刘备回话,英娘又声泪俱下地说起来。 “娘娘遭杀时,已身怀龙种,腹结珠胎。皇上、太后,都百般告饶啊,可那曹贼,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便将娘娘活活勒死了!” 英娘说到此,已泣不成声。 帐内这时也悲声四起。 关羽也双眼潮润,低头沉默,心中却万分难受地想道。 “军师啊!曹贼罪大恶极!您为何令我纵他呀?” 帐外,关平听董娘娘惨死,悲愤难抑,心中狂呼。 “父亲啊父亲,儿一向敬您是英雄,您这是为何呀!” 关平怒恨交加,悲泪长流。 帐中,英娘也悲泪长流。 刘备咬牙切齿,怒视关羽。 张飞在使劲攥着拳。 孔明仍轻摇羽扇,不露声色。 其余众人,无不悲愤。 英娘抹了一把泪,但此时之泪,如何抹得尽啊!她又声泪俱下地说起来。 “可怜娘娘,还未当上母亲!可怜皇子,还未得见天日!便活生生地被曹贼害了呀!……” 说到此,英娘“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哭声悲伤欲绝! 刘备听了,扼腕向天。 张飞听了,咬牙切齿,恨得发抖。 赵云紧攥双拳,怒目喷火。 刘琦竟抹起了泪。 关羽仍低着头。泪珠在地上砸出了黑色的花。 帐内此时悲声四起,所有人无不唏嘘饮泣。 只有孔明,仍轻摇羽扇,不露声色。 片刻之后,英娘突然一转身,怒指关羽,大声怒斥。 “可是他!竟将必死的曹贼放了!在天英灵,谁得安生?在世苍生,谁不怨愤?苍天不忍,民心难平。皇叔啊!军心、民心、时势、天意!关羽都是必杀之人啦!皇叔啊!您是以天下为己任?还是念结义之私情?您可得掂量啊!” 此时,众人之怒也到了极点,帐中一齐愤然怒吼起来。 “皇叔!军令难违!民心难平啦!” 张飞也怒吼起来。 “哥哥!您还犹豫甚?您还想军心尽散,民心尽失么?” 帐外,关平听帐内群情激奋,知父亲已难逃重责,面向苍天,泪如泉涌,心中痛不欲生。 “父亲!您一世重情重义,也毁于一己之情之义呀!” 帐中,刘备听了英娘与众人之言,头望苍天,神色冷峻。 孔明仍不露声色,轻摇羽扇。 其余所有人,都静静地望着刘备。 刘备突然牙关一咬,挥手大吼。 “推出斩了!” 刘备几乎在大吼的同时,便一下背过身去,人们只看见他的背影在抖动。他分明是在悲咽! 奇怪的是,此时帐内竟无一人出声,所有人都木然而立。 两个刀斧手上前去架关羽。 关羽再次扭身撞开刀斧手,捋了捋长髯,平静地来到孔明面前,深深一揖说。 “军师,我纵曹贼被斩,以正军法,理当如此。只望军师辅佐兄长,多设良谋,早成大业。关某死而无憾!” 孔明仍轻摇羽扇,听了关羽之言,淡淡一笑说。 “云长何出此言?我自有道理。” 关羽听孔明如此说,一时没明白孔明到底是何意,以为孔明是答应他辅佐之请。他看了孔明一会儿,才掬了一躬说。 “如此,关羽便放心了。” 关羽说完,转身昂然走向帐外。 帐中众人,全都呆望着关羽,一个个木然无语。 此时,张飞突然从座上跃起,端起酒杯,快步冲到关羽前边,将酒杯双手捧于关羽面前。 关羽看了一眼酒杯,又抬眼看张飞。 张飞眼中,泪光闪闪。 这时,孔明徐徐起了身,说道。 “主公,孔明有话说。” 刘备听孔明说话,如遇救星一般惊喜,急忙说道。 “军师有话,请讲!请讲!” 刘备又急忙挥手大喊。 “军师有话!二弟且住!” 关羽听孔明终于开口,立即回身望着他。 张飞也立即望着孔明,目光中露出希冀。 英娘望着孔明,面露疑惑。 帐中众人,也目光一齐投向孔明。 帐外,关平听孔明说有话要说,又听刘备大呼“二弟且住!”顿时神情一震。他抹了一把泪,边凝神静听,边想起来。 “父亲最信军师。军师有话,父亲或可有救!我当细听。” 帐中,关羽停住了步,转身望着孔明,心中暗想。 “军师定要说出真相了。如此,虽解我之困,可军师怎么办?” 关羽想着,不由得担心起来。 关羽想着,看了看众人。 众人目光仍一齐望着孔明。 孔明先看了看众人,才面对刘备,心气平和地开了口。 “主公、诸位:若依我论,云长不光无罪,反而有功。” 帐内所有人都以为听错了,瞬间竟无一丝声息。 刘备、张飞、赵云、刘琦、英娘,无不惊得张口瞪目。 136孔明三问惊醒众人 关羽悟透锦囊妙计 连关羽听了,都大为惊异,心中暗想。 “我还有功?这如何说起呀?” 帐外,关平听孔明说关羽不光无罪,反而有功,错愕不已。 “什么?父亲纵了曹贼,反而有功?” 帐内人人惊愕,面面相觑。 转瞬之后,便一片哗然。 “甚么?有功?” “私纵曹贼,反而有功?” 在众人一片哗然中,刘备回过神来,疑惑地盯着孔明问。 “军师!您、您说什么?二弟有功?” 英娘也愤怒地叫道。 “他私纵曹贼,反而有功?” 张飞已经瞪圆了豹眼,怒视着孔明。 赵云也大为惊讶。 帐中众人,尽皆惊讶地望着孔明。 诸葛亮仍然神色平静,轻摇羽扇,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然也。云长不仅有功,而且居功至伟。” 刘备听了,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怒,一时没了主张。 张飞把手中的酒杯“叭!”地一扔,怒冲冲地冲到孔明面前,“唰!”地拔出佩剑,指着孔明,大吼道。 “你!你胡说甚么?” 刘备见了大惊,一冲而起,大声吼道。 “三弟!休得无礼!” 面对张飞之举,孔明仍不动声色,继续轻摇羽扇。 张飞愤愤地插剑入鞘,转身向座位走去。 刘备吼住张飞,沉思起来。 “军师持论超人,他坚称云长有功,想必自有道理。” 众人听孔明坚称关羽有功,也都疑惑地望着他。 孔明这时离了席,起身去请关羽入座。 入座一路,关羽都又惊异又困惑地看着孔明,心中想道。 “军师令我纵曹,到底为何?我纵敌酋,军师反而说我居功至伟。这功从何来?” 关羽一路想着,不时看疑惑地孔明一眼。 孔明并不理会。待关羽入了座,孔明先向刘备拱拱手,又向大家拱拱手,才开口道。 “主公、诸位:我有三问。问罢,便知云长为何居功至伟。” 帐外,关平听了孔明之言,心中暗想。 “军师持论,非比常人。他说父亲有功,我当仔细听听。” 孔明起身立于帐中,神态自若,才开口问道。 “曹操若死,谁将继其衣钵?” 张飞听了,脱口而答。 “自然是曹丕。” 刘备不明孔明此问之意,面带疑色地看着孔明问。 “军师,这与私纵曹贼何干?” 关羽也不解孔明之意,心中想道。 “是啊,军师为何问此?” 帐中,张飞、赵云、英娘与众人,都疑惑地望着孔明。 诸葛亮看了一眼众人,注意到了众人心中有疑,但他没管,继续问起来。 “若论凶残狠毒,狗胆包天,父子二人谁甚?” 刘备听了,心中暗想。 “此问更不着边际。军师倒底是何意?” 但刘备未开口,只是疑惑地看着孔明。 关羽脸上,也疑云浓重。 帐中不少人疑惑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人甚至情不自禁地摇起了头。 还是张飞疑惑地答了。 “子甚。” 诸葛亮看了看刘备,又看了看众人,又不动声色地问。 “曹操仅挟天子以令诸侯,曹丕呢?” 刘备听到此,终于明白了孔明之意,心中惊道。 “噢!若不留曹操,汉室反而危在旦夕!” 刘备想着,忙说。 “曹丕必取天子而代之。” 诸葛亮听了,点了点头,也将声音提高了一点。 “对!操在汉在,丕立汉亡!若云长今日杀了曹贼,明日必是汉亡。我等以兴汉为己任,汉若不存,如何言兴?云长暂留曹操之命,使汉得存,是功?还是过?” 关羽听了,恍然大悟,心中惊道。 “军师思虑,我从未想到,实在深远,无人能及!” 刘备听了,也心中想道。 “原来,军师之意,竟如此远见!我且听他再说。” 张飞听了,愣了,心中想道。 “‘操在汉在’?怎会如此?日后,谁还敢动那曹贼?” 赵云听了,暗暗点头,心中暗想。 “军师所虑极深,不愧世之高人也!” 英听了,虽敛怒气,但疑虑未消,心中暗想。 “若如此,岂不任曹贼逍遥?义父之仇怎报?汉室之危怎解?” 帐外,关平听了孔明之言,也在沉思。 “是啊!存汉室,是功;纵汉贼,是过。我当如何断?” 帐中,刘备急切地望着孔明,想听下文,急忙问道。 “军师,第二问呢?” 张飞听刘备问,也急忙开了口。 “是啊!军师,请快快讲来。” 诸葛亮又恢复了平静,看了看刘备与众人,又问。 “江南孙权,可曾伐曹?” 刘琦听了,这时开了口。 “只闻降曹,未闻伐曹。” 诸葛亮听了,挥了一下羽扇。 “对!孙吴有独霸江南之心,断无兴汉之意,世人皆知。当今天下,敢兴师伐曹,矢志兴汉者,唯主公一人而已。” 众人听了,齐声称道。 “是啊!是啊!” 诸葛亮听了,又扫视了一眼众人,才说。 “诸位想想,若云长今取曹操之命,曹丕会如何?” 此时,赵云已完全明白孔明之意,立即说。 “曹丕为报杀父之仇,明日必倾其全力,取我之命!” 孔明听了,点了点头说。 “对!” 关羽听了,已全然明白孔明令他纵曹之意,此时已面露敬佩之情,心中暗想。 “原来,军师之意如此!想得实太在深远了!” 刘备听了,这时也明白过来,忙问。 “军师之意,可是操存我存,操亡我亡?” 孔明轻摇羽扇,又恢复了淡定神色,看着刘备答道。 “此番,若我不取曹操之命,则不会如此;若云长取了曹操之命,则必定如此!主公以为如何?” 刘备听了,连连点头道。 “正是!正是!” 张飞听孔明说曹操将亡我,颇不服气,叫道。 “军师!你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此番我战葫芦口,那曹军尽皆不堪一击,焉能亡我?” 诸葛亮听了,淡淡一笑说。 “那曹军到葫芦口,已一天一夜不吃不睡,长驱二百余里,且一路苦战,此时自然不堪一击。再说,葫芦口一战,曹军将仅数人,军仅千余,且尽为疲惫不堪之时,怎能以此为据?” 张飞被孔明问得答不上来。 刘备听了,立即斥责张飞。 “三弟休要打岔!且听军师道来!” 孔明听了,又开了口。 “主公,曹氏拥中原与河北广袤之地,雄兵百万,战将千员。我呢?” 孔明说到此,望着刘备。 刘备一听,自己都摇了摇头说。 “我将仅关、张、赵,兵仅一两万,城无一座,地无一寸。” 诸葛亮听了,神色严肃起来,提高了声音说。 “对。曹丕誓报父仇,尽率虎狼之师,我将如何迎敌?我自将不保,又何言兴汉?云长此时暂留曹操一命,保我安宁,难道不是大功么?” 张飞这时也完全明白了孔明之意,笑了起来,说道。 “军师,依您说来,那曹操倒像一个马蜂窝,没人去捅,便没事;谁若去捅,马蜂便会群起而蛰他。对么?” 诸葛亮听了,笑了笑,连连点头道。 “对。翼德所喻甚当。” 张飞听了,一脸得意。 刘备此时已面露喜色。 赵云在向关羽敬酒。 英娘暗自点头。 帐外,关平恍然大悟,面露喜色,心中暗想。 “我屡阻父亲,父亲不听。原来如此!” 帐内人人皆悟,纷纷称赞孔明,一派热烈气氛。 孔明扫了一眼众人,又提高声音开了口。 “我的第三问,最为要紧。” 137刘备悔恨莫及 孔明语出惊人 关羽望着孔明,心中暗想。 “军师还有最为要紧之意,我当好好听听。” 刘备、张飞、赵云等人,也都抬头望着孔明。 帐内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孔明身上。 诸葛亮这时开了口。 “主公从伐董卓、兴汉室,到伐曹操,兴汉室,苦战十多载。然而,至今汉室兴否?” 孔明说完,望着刘备。 刘备见了,摇了摇头说。 “未兴。” 孔明听了,又问。 “为何不兴?” 刘备尚未细想过此事,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孔明见了,恐刘备答不上来尴尬,便对众人问道。 “如何战曹而胜?又如何兴汉而成?我等都深思过这些么?” 帐内众人听了,面面相觑,一个个无言以对。 此时,刘备沉思着,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些问题。 关羽神色凝重,也在思考着。 张飞摸着脑袋,一脸困惑,这些问题,对张飞来说,无异于天书。 赵云望着孔明,面露敬佩之情。 帐内一片寂静,都在思考着孔明提出的问题。 帐外,关平懊悔地踱着,心中暗想。 “是啊!我为何不曾去想这些呢?” 帐中,众人都望着孔明。 张飞想不明白,只好请孔明指明。 “军师,你且说吧!我等听您的就是了!” 刘备怕张飞又打横炮,立即制止他。 “三弟,休要打岔!且听军师的!” 刘备说完,众人的目光又投向了诸葛亮。 这时,孔明举起了两根指头说。 “答案说来只是两个字,非常简单。” 张飞听了,急忙问。 “军师,哪两个字?” 孔明听问,简单而答。 “一是地,二是城。” 张飞一听,大笑起来。 “地与城?哈哈哈哈!果然简单!” 孔明的话,却让刘备痛定思痛,扼腕叹息。突然听张飞大笑,刘备无名火顿生,吼道。 “三弟!你笑甚么?” 张飞被刘备突然一吼,一下愣住了。 刘备沉痛万分,痛心疾首地说。 “想我刘备,半生征战,竟地无一寸,城无一座!无地,粮草何来?无城,何以据守?无地无城,就无根啦!我半生兴汉,一事无成,大错在此呀!” 刘备沉痛不已,痛悔难当,连连摇头。 关羽望着刘备,沉思着。 “此前,军师力主取荆州,您皆不从。今知无城无地之痛,或许可见转机了。” 刘琦望着刘备,也摇头叹息。 此时, 帐内鸦雀无声。 刘备神色哀伤,长叹了一声说。 “唉!当初隆中对,军师即尽言此理。可恨我,可恨我呀!只记其言,未践其行,我、我悔愧难当啊!” 刘备说到这里,捶胸顿足,痛悔不已。 帐外,关平面露钦佩之色,心中赞道。 “军师真不愧是高人,所虑无人能及呀!” 帐内,刘备还在摇头叹息。 孔明见了,劝了起来。 “主公不必自伤。若按我隆中对所言,多则五载,少则三年,主公即可初定兴汉基业。我称云长居功至伟,不光他存了汉,存了我,还为主公奠定基业赢得了时日。” 张飞听了,又不明孔明之意了,急忙又问。 “赢得时日?此话怎讲?” 孔明听了说。 “此役重创曹军,威慑甚巨。依曹操秉性,将多年不敢犯我。这不是主公奠定基业之良机么?” 果然如孔明所言,自建安十三年到建安二十四年,十一年间,曹操未敢与刘备交战!刘备从容夺荆州,取西川,定汉中,渐成霸业矣!此为后话,按下不表。 其时,刘备听了孔明之言,立即转忧为喜,连连点头道。 “军师所言甚是。若要兴汉,必奠定基业。日后,我等皆当致力于此。” 此前,诸葛亮曾多次建言刘备取荆州,刘备都执意不从,令孔明实在无奈。今见刘备终于打算践行隆中对,致力奠定基业,自己的治国抱负将付诸实施,他的神情才完全轻松了。 关羽华容道释了曹操,令关平气愤不已。但听了孔明对此的解释,方知自己大错,深自愧悔,突然从帐外奔进来,一直来到关羽面前跪下,痛悔不已道。 “父亲,孩儿幼稚,错怪父亲,望父亲降罪!” 关羽见了,急忙起身扶起,又道。 “为父乃遵军师之令,当时不便明言。我儿一心兴汉,一身正气,疾恶如仇,深慰我心,何罪之有?” 刘备听了,顿时面露困惑而问。 “二弟,适才你称,乃遵军师之令,倒底是怎么回事?” 关羽见刘备问,才吐出了真情。 “我所行,乃军师之令。若论功,皆军师之功。” 张飞一听,立即开了口。 “那,适才要杀你,你为何不说?” 关羽听了,顿露难色道。 “军师令我纵曹操,我亦不解,我当如何说呀?” 这回该轮到张飞不解了,忙问。 “你既不解,为何要纵呢?” 关羽听了,认真地说。 “军师高瞻远瞩,神机妙算,远非我等能及!军师令我纵曹操,且一再叮嘱,不可违令,自有其神算,我怎能坏了军师大计? 张飞一听,好生诧异,又问。 “若军师不开口,纵是杀了你,你也不讲吗?” 关羽听了,点了点头道。 “对。兄长用军师之谋,无往不胜。兄长有军师,胜有关某万倍!关某虽死无憾!此前若我讲出,众怒之下连累军师,使兄长痛失神人,关某岂不是滔天大罪?” 听了关羽之言,张飞转而问孔明。 “军师,既是您之计,为何不早说呢?让我等错怪二哥。” 刚才令关羽成为众矢之的,刘备也很有些过意不去,听了张飞之言,也说。 “是啊。军师若再迟些开口,岂不害了二弟?” 孔明听了,反而笑了,说道。 “我要看看众人对曹贼究竟有多恨,以观军心,更加知己。到了打仗之时,有恨打仗,与无恨打仗,大不一样。恨得越深,上阵之后便越是勇往直前。” 听了孔明之言,刘备连连点头,赞道。 “无时无刻,军师皆在用心,堪为我等楷模呀!” 关羽听了,连忙说。 “兄长得军师,真乃我等之幸也!” 众人听了关羽之言,也纷纷说。 “是啊,皇叔得军师,真乃我等之幸也!” 此时,英娘满脸歉疚,悄悄退向帐外,心中暗道。 “云长,我复仇心切,错怪您了!我没面目再面对您,就此告辞吧!” 此时,人们都将目光投向了孔明,没有注意到英娘离去。 张飞兴冲冲地来到孔明跟前,单腿跪地,双手抱拳,郑重道。 “军师!此前张飞多有冒犯;现我当着众人,向军师保证:日后,张飞唯军师之令是从,绝无半点含糊!” 孔明见了,连忙扶起张飞,又含笑用羽扇拍了拍他的肩,说道。 “翼徳休得如此说。共助主公,早日兴汉,乃是我等义不容辞之责。但于兴汉有利,便行之;但于兴汉不利,则拒之,勿唯一人之令是从也。” 刘备听了,急忙说。 “军师所言极是。无论何时,我等皆不可擅忘使命呀。” 这时,赵云问起了一个他一直思考的问题。 “军师,您独遣关将军守华容道,为何不遣他人?” 孔明笑道。 “曹操乃天下公贼,人人得而诛之,若所遣非人,必杀之无疑。云长诸事谨严,且有我严令,便可令我放心。再则,云长与曹操有旧,释之不易为曹操所疑。他人若纵之,曹操必疑。曹操诡诈,若解透我纵之之意,未来天下是何模样,便难断言了。” 刘备与众人听了,纷纷点头。 138欲成美事孙乾受命 喜结良缘关张完婚 这时,刘琦站了起来,开口说道。 “皇叔,军师,侄儿虽有心兴汉,却无力回天,愿献江夏,共襄大业!当年,家父曾以荆襄九郡相托,无奈皇叔固辞不受。侄儿今献江夏,为兴汉奠基献微薄之力,上遂父愿,亦表我心,望皇叔万勿推辞!” 刘表以荆襄九郡相托,刘备固辞不受,至使落入曹操之手,令孔明十分无奈。今刘琦所献虽只一城,毕竟有了立足之地。孔明生怕刘备再辞,抢先开口道。 “公子深明大义,矢志兴汉,令人感佩!孔明且代主公,先行谢过!” 孔明言罢,深深一揖。 刘备已明孔明之意,也起身相谢。 “为叔谨记侄儿宏愿,兴汉报国,以慰先兄在天之灵。” 一场暴风雨虽然过去了,刘备心中的波澜却久久不能平息。他躺在**,仍心潮难平地回想着孔明的三问。 甘夫人正在卸妆。她看了一眼刘备。 刘备仍在无语出神。 甘夫人问道。 “皇叔,想什么呢?” 刘备见问,叹道。 “今日,我总算明白日后该做甚么了。” 刘备突头突脑地这么一说,令甘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问。 “该做甚么?” 刘备叹道。 “我半生征战,了无建树,皆因未建基业呀。” 听刘备如此一说,甘夫人立即道。 “皇叔之事,我从不过问。但以往只管杀来杀去,东奔西忙,也不是办法。猴子扳包谷,还最终剩下一个。皇叔东奔西杀半生,至今剩了什么?” 刘备一听,长叹了一声。 “唉,说的是啊!不奠定基业,连立足之地都没有,居无定所,何言安邦?城无一座,地无一寸,要兵无兵,要粮无粮,何言兴汉?” 甘夫人听了,想起随刘备漂泊的日子,也叹了口气。 “是啊!今皇叔总算明白过来,正值壮年,又有军师辅佐,他日定会好起来的。” 刘备听了,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甘夫人躺下了,又问。 “哎,听说英娘的鸾生妹妹到了营中,可有此事?” 刘备见问,答道。 “确有此事。” 甘夫人听了,很是惊喜,忙问。 “噢?英娘之妹?她如何来此?” 刘备道。 “她随二弟去了华容道,欲为董国舅和她姐姐报仇。” 甘夫人听说英娘之妹随关羽去了华容道,更是兴奋。 “随二弟去了华容道?那她现在何处?” 刘备听了,摇了摇头。 “不知何时,已离营去了。” 甘夫人一听,大失所望。 “唉,英娘可是个聪明伶俐,有情有义的好姑娘啊!可惜被曹贼害了。不知她妹妹如何?” 刘备听了,立即赞道。 “一腔正气,性烈如火。长得也如英娘一般。” 甘夫人一听,问道。 “那你为何不将她留下呢?” 刘备会错了意,以为甘夫人听他称赞,便是认为自己对她有意,急忙说道。 “我留她做甚么?” 甘夫人听了,忙说道。 “二叔尚未成家,她又是英娘之妹,若撮合成家,岂不是好事?” 刘备一听,顿时抑制不住惊喜,忙道。 “哎?我如何未想到此呢?唉!可惜,她已不知去向。” 甘夫人听了,忙说。 “她要杀曹贼报仇,必去许都。若着人去追,或许能追回呀!” 刘备听了,摇头道。 “算了。她是否许人,我等全然不知。何必去追呢?” 甘夫人听了,却不死心,说道。 “若未许呢?先追回再说嘛!” 刘备觉得有理,默默点了点头。 在刘备与甘夫人议论时,英娘正躺在驿馆**,辗转难眠,心中想道。 “若杀了曹贼,恐汉室不保?若不杀曹贼,爹爹之仇又如何得报?此事着实令我为难啦!” 英娘左想右想,皆难下决断。 次日,孙乾奉命去追英娘之妹。他化妆成一位学士,骑马来到许昌城外,勒住了马四下观看,却不见英娘影子,不觉纳闷起来,心中暗想。 “我星夜追赶,皆不见那姑娘。她到底去了何处?” 其实,英娘此时还在去许昌之路上。她正独自一人,抑郁而行。 “爹爹为保汉室而死。若汉室不保,定非爹爹之愿。若从爹爹之愿,又纵了仇人。唉!叫我如何是好?” 英娘一路想着,继续抑郁而行。 英娘行走在山间。 山间风景如画。 英娘却神色郁闷,无心欣赏山间美景。 这时,忽闻前方有人在叫。 “姑娘!姑娘!” 英娘循声而望,孙乾正驱马奔来。孙乾奔到近前勒住马,兴奋地开了口。 “姑娘!你让我好找啊!没想到,竟在回程路上遇见你!” 孙乾化了妆,英娘一时想不起他是谁,困惑地望着孙乾问。 “先生是何人?可是找错人了吧?” 孙乾仍很兴奋,急忙自我介绍起来。 “噢,我乃刘皇叔帐下孙乾,甘夫人知姑娘到了江夏,想与姑娘叙叙话。” 英娘听了,顿露兴奋之色。 甘夫人坐在小亭中,欣喜地望着。 英娘随孙乾来到小亭。 英娘一见甘夫人,立即上前问安。 “小女子向夫人请安!” 甘夫人神色欣喜,立即起身迎住,高兴地说。 “听说姑娘到了营中,便盼着与姑娘叙叙话。今请孙先生追回姑娘,不误姑娘回家团聚吧?” 英娘神色也很兴奋,忙说。 “不误。夫人一向可好?” 甘夫人听了,未语先叹。 “唉!此前岁月,久久颠沛流离。当阳之战,几死乱军之中。” 甘夫人想起当阳身陷乱军之中的险境,仍唏嘘不已。 英娘听了,忙说。 “如今,皇叔有了立足之地,夫人无需颠沛流离了。” 甘夫人听了,点头道。 “是啊,总算不再居无定所了。哎,姑娘来寻曹操报仇,为何不与夫君同行,也好有个帮衬呀?” 甘夫人虽随口而言,却语含试探。 英娘听了,已明白甘夫人之意,笑了笑道。 “我誓杀曹贼,亦随时可被曹贼所杀。若谈婚论嫁,岂不误人误己?” 甘夫人一听,心中暗喜,忙问。 “如此说来,姑娘至今未字?” 英娘听了,点了点头说。 “大仇未报,岂敢言私情?” 甘夫人一听,顿露喜色道。 “若姑娘不弃,我为姑娘荐一人,如何?” 英娘听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小声问。 “何人?” 甘夫人见英娘并未拒绝,顿时大喜道。 “我家二叔。如何?” 英娘听了,难抑惊喜,一下地抬起头,惊问道。 “关将军?” 英娘问过,自知失态,又立即羞赧地低下了头,有些不知所措。 甘夫人见了英娘的情态,十分高兴,忙说。 “正是。姑娘或许已知,你姐姐曾与二叔相恋。可惜你姐姐已为曹贼所害。姑娘若许我家二叔,也遂了你姐姐之愿。不知姑娘是否中意?” 英娘听了,低着头,手指仍绞着衣角,小声说。 “关将军乃何等样英雄!我哪敢高攀啦?” 甘夫人一听,笑了,爽快地说。 “那好,你就听我好消息吧!” 英娘虽仍低着头,却难掩内心喜悦,心中暗想。 “没想到,竟又重回了关郎身边。” 英娘想着,禁不住暗暗发笑。 甘夫人说成了关羽的婚事,立即着人去请刘备。 刘备匆匆进了后堂。 甘夫人满脸喜色地等着。 刘备见甘夫人满脸喜色,便知好事已成,连忙问。 “夫人叫我,不知何事?” 甘夫人见问,满脸喜色地说。 “二叔之事,成了!” 刘备一听,也难抑兴奋,忙问。 “真的?” 甘夫人听了,点了点头。 “嗯。” 139刘备兴师连取三郡 关羽振奋请战长沙 刘备听了,兴奋得以拳击掌,连声说。 “太好了!太好了!” 甘夫人见了,又欣喜地说。 “皇叔,刘琦公子送来的使女中,有一人模样俊俏,人也贤淑,不如就与三叔。我择吉日,就让二叔三叔一起完婚,如何?” 刘备听了,大喜。 “好啊!此事我一直挂怀,无奈一直东征西战,飘泊不定,便一拖再拖。今军师正在计赚南郡、荆州、襄阳,待此战一毕,便与他们完婚,如何?” 甘夫人听了,高兴地连连点头。 “如此甚好!” 正当吴、魏双方拼得你死我活之际,孔明竟轻取了襄阳与樊城。 此时,关羽与关平正伫立南郡城楼,举目远眺。 天地之间,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 关平见了,神色兴奋地说。 “父亲,军师真神人也!为夺南郡,周瑜与曹仁杀得死去活来,军师却不费吹灰之力夺了南郡!又用曹仁兵符,调出襄阳人马,轻取此城!真可谓‘胸中自有雄兵百万’啦!” 关羽听了,也十分感慨。 “是啊,为父广涉兵书,更觉军师之谋古今罕见!更可贵者,乃军师胸怀。” 关平听了,也很认同。 “嗯。此前,军师屡请伯父取荆州,伯父皆不从。军师屡阻伯父携百姓移师,伯父也不从。军师并未一怒而去,相反从无怨尤。每到危急之时,必出良谋解危。如此胸怀,诚为可贵也!” 关羽听了,连连点头说。 “我儿所言极是!得军师之助,乃我等之万幸也!何愁大事不成?” 关羽说完,举目遥望,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光芒四射。 这时,孙乾来了,欣喜道。 “关将军,皇叔召您去荆州。” 关羽与关平闻言,顿现惊喜,同时问道。 “荆州已得啦?” 孙乾听了,兴奋地点了点头。 关羽激动地挥拳道。 “太好了!今兄长取了荆州,便有了基业!他日,大事可期也!” 关平也禁不住高兴地叫道。 “是啊!真是太好了!” 关羽父子相识而笑。 关、张一起进入后堂。 刘备与甘夫人满含笑意,已候在堂中。 关、张见了,忙问。 “哥哥嫂嫂相召,不知何事?” 刘备见问,神情喜悦地说道。 “家事。” 关、张二人听了,都愣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张飞不解地反问。 “家事?” 关羽却理解成了刘备家的事,便说。 “兄长家事,怎容小弟置喙?” 刘备听了,笑道。 “非我家事,乃你二人家事。” 关、张二人一听,都笑了。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二人有何家事?” 刘备与甘夫人一听,也笑了。 甘夫人笑问道。 “二位叔叔就不成家啦?” 关、张听了,一齐回答。 “哥哥大业未成,我等何以家为?” 关、张二人看着刘备。刘备欣喜地开了口。 “好了,此事就听你嫂嫂安排吧!” 关、张二人都不知如何作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甘夫人择了个黄道吉日,在大堂内张灯结彩,为关、张二人完婚。 堂中,刘备与甘夫人面色喜悦,居高堂之位。 关、张两对新人正在对拜。 入夜,关羽进了洞房,欣喜地揭开了英娘的盖头。 英娘深情地望着关羽。 关羽也深情地看着英娘。 就这样深情地对视了好一会儿,关羽才小声说。 “日后,我叫你妹妹,好么?” 英娘知关羽确信她是孪生妹妹,此时也不想道破,便温婉地倚进关羽怀中,陶醉地是。 “我已嫁夫君。夫君愿如何叫,便如何叫吧。” 关羽婚后之甜密,自不待言。一日,关羽正在书房读书。 英娘满脸喜色地进来了。 关羽见英娘一脸欣喜,放下书开了口。 “夫人何事喜悦呀?” 英娘神色幸福喜悦,走近关羽,拉起他的手,放在她的腹部,小声说。 “将军,你有骨血了。” 关羽听了,喜出望外,忙问。 “真的?” 英娘脸上充满幸福和喜悦,点了点头。 关羽激动不已,深情地将英娘拥进怀里,悄声叮呤。 “好好将息。” 英娘幸福地抚摸着还未见变化的小腹,点了点头。 刘备取荆州之后,便令关羽镇守荆州,自已又率军取了零陵、桂阳、武陵。 刘备一路高凑凯歌,捷报频传,便遣孙乾赴荆州,向关羽报喜。 此时,关羽、关平、周仓等人皆神色兴奋,正在听孙乾兴奋异常且有声有色地讲述战况。 “皇叔人马,简直所向无敌!零陵、桂阳、武陵、长沙四郡,已取三郡。子龙、翼德,各取一郡,皆立大功!仅长沙一郡,今尚未取。皇叔遣我回荆州,特向将军报此喜讯!” 关羽等人听了尽皆欢欣鼓舞。关羽兴奋而起,向孙乾一揖道。 “孙先生回营,关羽有一事相求。” 孙乾已明白关羽之意,却明知故问。 “何事?” 关羽郑重道。 “请兄长留下长沙,由关某去取!” 听了关羽之请,孙乾立即答应了。 “好!我定向皇叔与军师转达将军之意。” 关羽之请,令刘备大喜,立即要关羽前往武陵领兵。 关羽得令大喜,立即准备起行。 入夜,关羽温情地拥着英娘。英娘也充满幸福和喜悦。 “明日我将去武陵,领兵去取长沙。你诸事当小心才是。” 关羽关切地嘱咐英娘,令英娘倍感温馨,忙说。 “将军放心去吧!我有儿子陪着呢!” 英娘说着,拿起关羽的手,去抚摸她隆起的腹部。 幸福甜蜜之情,久久洋溢在二人脸上。 关羽到了武陵,刘备与孔明立即与他一起商议攻取长沙之事。 诸葛亮先开了口道。 “云长,零陵、桂阳、武陵、长沙四郡,长沙最难攻。故将此役留与你,如何?。” 关羽听了,有些不以为然地一笑,反问道。 “军师,是城坚?还是将勇呀?” 孔明听了,却没笑,说道。 “长沙城坚,将更勇。那老将黄忠,有万夫不挡之勇,还有百步穿杨之箭,堪称当世名将!” 关羽听了,又笑道。 “军师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量一老卒,何足道哉?” 孔明听了,没再说话,看着刘备。 刘备见了,赶紧开了口,语含责意。 “二弟,军师岂是妄言之人?万不可轻敌呀!” 关羽听了,自知适才之言失当,赶紧解释。 “军师,关羽只想建功,无意冒犯,望军师见谅!” 孔明听了,这才笑了笑说。 “只想建功好啊!子龙取桂阳,翼德取武陵,均率三千人马。今你也率三千人马,去取长沙,如何?” 关羽一听,笑道。 “区区长沙,杀鸡焉用牛刀?我只率本部五百校刀手,何必大动干戈?” 孔明听了,又笑而不语。 刘备听了,赶紧开了口。 “二弟,逞勇、轻敌,乃兵家之大忌呀!” 关羽听了,神情认真地说。 “兄长,非我逞勇轻敌,长沙实不足畏也!” 刘备还要相劝,孔明笑着开了口。 “主公,既然云长成竹在胸,便由了他吧!” 关羽听了,慨然而起,说道。 “兄长!军师!长沙见!” 关羽说罢,昂然而去。 孔明淡笑着,看着关羽离去。 刘备却面含忧色,看着孔明问。 “军师,我当如何?” 孔明见问,神色严肃地说。 “云长轻视黄忠,只恐有失。主公当速率人马接应。” 刘备听了,立即点头。 “好!” 140马失前蹄不伤黄忠 投桃报李直射簪缨 关羽领了令,率本部五百人马向长沙疾行。 正行间,探马飞马来报。 “报!将军,前方有一将,率一千人马杀来!” 关羽听了,面色平静地问。 “可是老将?” 探马道。 “非也!旗上打一‘杨’字。” 关平听了,立即请战。 “父亲,待我前去迎敌!” 关羽立即抬手止住关平,神色自信地说。 “不必。此乃校尉杨龄,休去管他!” 正说话间,已闻前方军马声。 关羽勒住马,挥手让人马停下,看着前方山嘴。 不一会儿,杨龄率人马转过山嘴,见了关羽,立即喊杀而来。 关羽按兵不动,也不说话,只注视着杨龄。 杨龄奔近,挺枪便刺关羽。 关羽并不还手,而是一闪身避过,伸手抓住刺来的枪,顺势望空一挑,杨龄便惊呼着,从空中向关羽身后飞去。 关羽立即喊了一声。 “我儿用刀?” 关平闻声,望空一刀。 地上顿时洒下一阵血雨。 敌兵见杨龄眨眼之间便没了,无不大惊,顿时四散而逃。 长沙城楼上,韩玄与黄忠正在观望敌情。 杨龄的败兵仓惶逃上了城楼,惊恐地大叫。 “太守!不好啦!杨将军刚出手,便被关羽杀了!” 韩玄听了,吃了一惊,转头问道。 “黄忠,你可知这关羽?” 黄忠见问,笑道。 “温酒斩华雄,诛颜良,杀文丑,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此等故事,童叟皆知,何需太守动问?” 黄忠讲了一串其时人们耳熟能详的故事。韩玄一听,急忙问道。 “既如此,汝敢应战否?” 黄忠听了,笑了笑道。 “我早就想会他一会。” 黄忠说过,便提刀下了城楼。 关羽率五百人马追杀杨龄败兵,此时已近长沙城下。 黄忠率人马,已列阵候在城外。 关羽到了城下,勒住了马。 天空,此时已日上三竿。 关羽见一老将领军,骑马提刀立于阵前,料定必是黄忠,便提刀指着问。 “来将可是黄忠?” 黄忠见问,也扬了扬手中大刀说。 “既知我名,焉敢犯境?” 关羽听了,冷冷一笑说。 “我要寻的,便是你。快献首级来!” 黄忠听了,也哈哈一笑说。 “我要寻的,也是你。叫你有来无回!” 二人不再搭话,便凶猛拼杀起来。但见刀光闪闪,风声呼啸,一会儿便杀得天昏地暗。 在城楼观战的韩玄,看得心惊胆战,目瞪口呆。 天空,已日上中天。 关羽与黄忠在天昏地暗中拼杀。他们一会儿从马上杀到马下,一会儿又从马下杀到马上;一会儿从马上杀到空中,一会儿又从空中杀到地上。不仅不倦,反而越杀越猛。 城楼上,仍在观战的韩玄,已是满头大汗。他抬手抹了抹汗,又抬头看了看天。 天上日已西沉。此时天上晚霞绚烂,但远近已暮色苍茫。 韩玄见了,即忙传令。 “天色已晚,鸣金收兵!” 城下,酣战的关羽与黄忠听到收兵锣响,立即收住了刀。 此时,二人都很兴奋。 关羽向黄忠拱了拱手说。 “老将军果然宝刀不老,来日再战!” 黄忠也向关羽拱了拱手说。 “关将军果然世之名将,来日再战!” 说罢,二人各自归阵,领兵而回。 入夜,关羽躺在帐中,想着日间战事,仍难抑兴奋,心中暗道。 “军师之言,果然不错!与我战了大半日,那黄忠虽年高,竟气不喘,力不竭,刀法不乱!我平生所遇之人,尚无其二!若能收服此人,我将实力大增,兄长必然大喜。明日,待我以拖刀计胜之,擒来帐下。” 关羽想着,仍兴奋不已。 是夜,黄忠躺在**,也在想日间战事。 “这关羽,果然名不虚传!以此战观之,其力并未尽用,似有不忍伤害,意在收服之意。如此,来日再战,我将如何是好?” 黄忠思来想去,辗转难眠。 次日,关羽与黄忠又在长沙城外激战,久久难分胜负。 两边阵上人马,大声喝采。 两边阵上战鼓,响如雷鸣。 韩玄高坐城楼,冷眼观战。 城下,关羽突然拨转马头,落荒而走。 韩玄见关羽突然拨转马头败走,陡然来了精神,起身紧盯着城下。 黄忠见关羽突然拨马便走,心中顿疑,暗自思忖道。 “依关羽之勇,定不会败于我。今其诈败,定然有计。我本不当追,以免中计;然太守在城楼观战,我若不追,彼必疑我。” 黄忠想着,只好拍马追了上去。 城楼上,韩玄见关羽败走,黄忠追去,陡然来了精神,起身紧盯着城下。 城楼下,关羽边跑边暗暗回头观察黄忠,心中暗想。 “他来了,我且用刀背拖他,才不伤他性命。” 关羽拿定主意,将刀口与刀背翻了个个。 正当此时,黄忠突然马失前蹄。轰隆一响,身子便从马背上向关羽射去! 城楼上,韩玄见黄忠突然马失前蹄,大惊而呼。 “呀!不好!” 韩玄紧盯着城下,神色紧张。 城楼下,关羽见黄忠突然马失前蹄,急忙勒转了马头。 黄忠从马背上射过来,正好飞落在关羽马前。 关羽见了,提刀指着黄忠,说道。 “将军非战失利,我不取你性命,快快换马厮杀!” 城楼上,韩玄听不清关羽说了甚么,见关羽竟不杀黄忠,顿时满脸疑色,心中暗想。 “两军阵前,那关羽竟不杀黄忠,难道他们暗中勾通?” 城下,黄忠起身后,牵着马回了城。 黄忠牵着马,步上城楼,韩玄便一直疑惑地盯着他。待他一上楼,韩玄便立即问。 “黄忠,适才阵上,出了何事?” 黄忠虽知韩玄多疑,却不知韩玄此时已疑他暗通关羽,他心中暗想。 “我马失前蹄,你在城楼上看得真切,何必再问?” 他心中这样想着,泰然自若地拍了拍身边的马说。 “此马久不上阵,一急便失了前蹄。” 韩玄听了,疑惑地盯了黄忠好一会儿,又问。 “汝箭百发百中,关羽在前不远,为何不射他?” 韩玄如此问,黄忠已看出了韩玄生疑,但仍然没往韩玄疑他暗通关羽上想。他听后笑了笑说。 “久不逢敌手,杀出了兴致,便由着杀了下去,不曾放箭。” 韩玄听了,以为黄忠在搪塞他,疑色更重,怒道。 “杀出了兴致?两军阵上,汝竟然闹着玩儿啦?” 黄忠见韩玄神色与口气都不对,顿时昂然作答。 “两军交战,怎当儿戏?来日再战,我定诈败,诱至吊桥射之!” 韩玄听了,冷冷地看着黄忠。看了好一会儿才说。 “明日再战,汝骑我大青马去。” 黄忠虽对韩玄无端生疑心中不快,但一听韩玄让他骑大青马去,顿时大喜,立即顿首致谢。 “多谢太守!” 黄忠归宅后,思及此前战事,独自在后堂徘徊,心中暗道。 “素闻关羽义气,果然名不虚传。今日所遇非他,我命休矣。他不忍杀我,我岂能射他?” 黄忠想着,起身走来到窗前。 院中,驭夫正在调大青马鞍辔。 黄忠见了,又为难起来。 “我若不射他,太守必然见责。我若射他,又负关羽之义。这如何是好?” 黄忠思来想去,举棋不定。 次日,韩玄又高坐城楼,冷眼观战。 城楼下,黄忠与关羽大战了数十回合,便诈败逃回。 韩玄见黄忠逃回,顿时来了精神。他双目紧盯着城下,心中暗想。 “昨日他说诱至吊桥射杀关羽,我且看他如何?” 141关羽直下长沙 庞统力主取川 城楼下,关羽边追赶黄忠边想。 “都言黄忠善射,我当防箭。” 关羽心中想着,忽听得“噔”的一声弦响,急忙防箭,却不见箭来。这令关羽甚为困惑,心中暗想。 “弦响无箭,这是为何?” 城楼上,韩玄见黄忠放了一次空箭,顿时一惊,心中暗道。 “这黄忠,为何放空箭?” 城楼下,黄忠见自己放空箭并未警醒关羽,心中暗想道。 “我放空箭,他却不警醒,我再放空箭,太守必然见怪;我不放空箭,又恐伤了他性命,我当如何?” 为难之际,黄忠又一想。 “他不杀我,我岂可伤他?” 黄忠主意已定,又放了一次空箭。 追赶中,关羽又听得“噔”的一声弦响,急忙防箭,又不见箭来。关羽不知黄忠故意放的是空箭,反而心中暗笑道。 “哼!两箭都不知射向了何方,还道黄忠善射,原来如此!” 城楼上,韩玄见黄忠又放空箭,顿时面色阴冷,眼含杀气,心中暗道。 “哼!又放空箭!这黄忠!意欲何为?” 两次空箭之后,黄忠见关羽仍在追赶,急了起来,心中暗道。 “云长啊云长,我两放空箭,你为何不明用意呢?太守便在城上,我再放空箭,必然见责!我不放空箭,你又不防!唉!” 黄忠想着,一时好生为难。 在左右为难中,黄忠奔上了吊桥。 关羽见黄忠上了吊桥,心中急道。 “他若过了吊桥,我再追赶不上,便难擒住他了!” 关羽想着,急忙催马猛赶。 黄忠见关羽将上吊桥,心中也急了。 “他便上吊桥了!若上了吊桥,便杀进城了!此番,我不得不当真射了!” 黄忠想着,立即张弓搭箭。 “噔”的一声弦响,利箭便向关羽倏然而去! 连续两次弦响无箭,已让关羽不以为意。此番关羽听得弦响,以为又是无箭,便继续向前猛追。 城楼上,韩玄见黄忠射出了箭,顿时舒了口气。 空中,利箭在飞向关羽! 关羽只顾追赶黄忠,不防有箭,正迎着利箭纵马奔来! 关羽追到吊桥头,突然头上“当”的一声响,头盔随即飞去! 关羽大惊,急忙勒马回头。 头盔仍在地上“哗哗”地旋转。 盔缨根上,一箭穿过,直没箭羽! 关羽见了,脸色泛白,瞪大双目,心中惊呼道。 “呀!汉升若真射,我命休矣!” 此时,关羽方明黄忠之意,立即回马而去。 城楼上,韩玄见黄忠射出的箭正中盔缨,将关羽头盔射落在地,愤然而起,“唰”的一声拔剑在手,怒不可遏。 韩玄已起杀心,黄忠全然不知。回城后,黄忠仍神色平静。 但黄忠刚踏上城楼,韩玄便仗剑怒目,一声断喝。 “与我拿下!” 左右闻令,一拥而上。 黄忠猝不及防,被众人按倒在地。黄忠挣扎着,大叫起来。 “何罪拿我?何罪拿我?” 韩玄任黄忠喊叫,全然不理,令左右将黄忠绑了个结实。 库房门外,魏延胸前衣服上有个大圆圈,圈中一个“库”字。他正在库房门外坐着晒太阳。大刀便斜靠在身边墙上。 原来,魏延自襄阳开城门纳刘备而刘备不入,便为蔡瑁不容,只好弃襄阳而走。因素慕黄忠忠勇,便来长沙相投。谁知韩玄弃而不用,竟让他做了库兵。魏延倒好,整日悠闲,遇天好之日,便晒晒太阳,徒送光阴。其他库兵因见魏延武艺高强,尽皆担待,使魏延日日度着悠闲时光。 此时,一个同样穿着“库”字衣服的士兵跑来,情急地相告道。 “魏爷!太守拿了黄忠!” 魏延听了,一惊而起。 “甚么?可知为何?” 库兵忙答。 “不知。” 魏延不再说话,一脸急色,抓起刀拔腿便跑。 黄忠被绑了个结实,由左右押到韩玄跟前。 韩玄剑指黄忠,怒吼起来。 “我观战三日,你竟敢欺我?” 黄忠听了大怒,也吼叫起来。 “关羽是何等样英雄!我力保长沙不失,怎是欺你?” 韩玄一听,阴冷一笑道。 “哼!已到此时,你还如此颂扬关羽,必有外通内连!” 黄忠一听,更怒,咆哮道。 “我与关羽,素无交往。你既观战,我连战三日,如何外通内连?” 韩玄听了,非但不信,反而吼道。 “正因我观战,才窥破你外通内连!你首日不力战,便有私心!” 黄忠听韩玄指责他首日不力战,十分气恼,叫道。 “那关羽所斩大将,其名远胜黄忠。首日我不力战,长沙早已不保,何来私心?” 韩玄听黄忠仍在颂扬关羽,更加恼怒,用气得发抖的手指着黄忠吼。 “你、你还在颂扬关羽,必有勾通!否则,你次日马失前蹄,他早杀了你!” 黄忠见韩玄只凭臆测,毫不讲理,气恼不已,大叫道。 “天羽义气,天下闻名!我非战之失,他杀我不义,自然不为!” 韩玄听了,更气得浑身发抖,怒指黄忠吼道。 “好哇!你、你竟然句句颂扬关羽!怪道今日,你连放空箭。最后不得不放一箭,也只射盔缨,不射咽喉!如此外通内连,若不杀你,必成大患!来人!与我推下砍了!” 刀斧手闻令,立刻推黄忠下楼。 韩玄身边众人见了,大惊,尽皆跪下大呼。 “太守!外有强敌,老将军无罪!杀不得呀!” 韩玄见了,大怒,剑指众人大吼。 “谁告免黄忠,同罪处斩!” 众人听了,顿时哑然了。 听说太守要斩黄忠,城下已拥来不少百姓。还有百姓闻讯不断拥来。 黄忠被押上了高高的断头台。 左右刀斧手喝令黄忠,并踢他腿弯。 “跪下!” 黄忠拒而不跪,高声大叫。 “大丈夫,岂跪狗官!” 左右刀斧手扭压黄忠双肩,再踢黄忠腿弯,吼道。 “跪下!” 黄忠猛一扭身,左右两个刀斧手立刻被撞飞出去,跌落在一丈之外。 围观的百姓见了,一片叫好。 “好!好!” 城楼上,韩玄见了,气急败坏,挥手咆哮。 “快!杀了他!杀了他!” 城楼下,刽子手得令,高高举起了鬼头刀。 围观者见了,有人掩起了双目,有人背过了头。 空中,高举的鬼头刀猛劈下来! 只听得“当”的一声,鬼头刀便飞向了空中! 同时,一股鲜血像喷泉一样,从一个人的两肩之间高高喷起! 城楼下,众人无不大惊,顿时发出了一阵惊呼。 “啊!” 城楼上,韩玄也惊呆了。 城下地上,一颗血乎乎的人头骨碌碌地滚着,一直滚到墙根才停下。 原来,这是刽子手的头! 此时,魏延已站在高台上,将手中带血的大刀“当”的一声拄在地上,高声大吼。 “黄忠乃长沙保障!保黄忠,即是保长沙!保百姓!” 围观的百姓听了,也齐声大吼。 “对!保黄忠!保长沙!保百姓!” 城楼上,韩玄见了,气歪了脸,剑指魏延咆哮。 “魏延!你!你敢造反?” 城下,魏延已割断捆绑黄忠的绳索。他站在高台上,振臂大呼。 “韩玄残暴不仁,滥杀忠良,轻慢贤能,当共诛之!有愿者,随我来!” 众百姓与不少将士听了,拥向魏延,众皆振臂怒吼。 “杀了狗官!杀了狗官!” 142救黄忠魏延振臂 诫轻敌关羽自警 城楼上,韩玄见了,气歪了脸,剑指魏延咆哮。 “魏延!你!你敢造反?” 城下,魏延已割断捆绑黄忠的绳索。他站在高台上,振臂大呼。 “韩玄残暴不仁,滥杀忠良,轻慢贤能,当共诛之!有愿者,随我来!” 众百姓与不少将士听了,拥向魏延,众皆振臂怒吼。 “杀了狗官!杀了狗官!” 黄忠见了,立即拦阻魏延,急忙叫道。 “魏将军,杀朝廷命官,不可呀!” 魏延推开黄忠拦阻的手,叫道。 “老将军,韩玄残暴无道。您听听百姓之呼声,杀之乃为民除害,有何不可?” 魏延说完,纵身一跃,便直上了城楼。 城楼上,韩玄见魏延一纵便直上了城楼,惊恐地瞪着他,浑身如筛糠般战抖着。 魏延也不多说,挥刀劈向韩玄。 城楼上顿时四处溅血。 刘备取孔明之议,与孔明率军去长沙接应关羽,正行间,突然青旗无风倒卷。 刘备见了,大吃一惊。 此时,空中又传来一声鸦叫。 刘备听了,急忙抬头而望。 空中,一鸦自北向南而飞,又高叫三声而过。 刘备见了,顿时面露惊色,转头问身边的孔明。 “军师,青旗无风倒卷,寒鸦连叫三声,主何吉凶?” 孔明见问,笼手于袖,凝神默算了一会儿,面露喜色道。 “主公,长沙已得,又主得大将!可喜可贺呀!” 刘备听了,大喜道。 “好啊!二弟出马,最令我放心!” 此时,关羽正带着关平、周仓、胡班等人,来到黄忠住宅门口。 关平等人手捧礼物。 关羽抬手拍门环。 一个家人开了门。 关羽见门开了,立即上前拱手一揖,开口说道。 “请足下投告黄将军,关羽来谢不射之恩!” 家人见了,并未让关羽进门,反而说。 “我家老爷染病,请关将军自回吧!” 关羽听了,知是黄忠托病,他怔了怔,心中暗想道。 “昨日阵上,还如龙似虎,今日怎会病倒?我又不曾伤害他,为何托病不见?” 关羽想着,也不明由来,便对家人说。 “既然黄将军贵体欠安,我不便打扰,请代为收下区区薄礼!” 关羽说过,关平等便纷纷将礼物送进家人怀中。 家人欲推,却又怕摔了手中东西,不敢放手;不推,众人又还在塞东西,一时口中急道。 “这、这如何可以?” 关羽见礼物都交给了家人,立即拱手告辞道。 “关某告辞,改日再来面谢!请黄将军善自将息!” 家人将关羽送来的礼物抱进了客厅,堆放在案上。 其实,黄忠并无病,只是托病不见。此时,他正对着案上的一堆礼物发愣。 刘备与孔明到了长沙,也未通报关羽,径直进了大堂。 大堂正中的案子上,放着那顶被黄忠射中的头盔。 刘备走过去,拿起头盔端祥。又抬手摇了摇那支没及箭羽的箭。 那箭像铸在头盔上一般,任刘备如何摇,竟一动不动! 孔明在一边见了,心中已明是怎么回事,只淡淡一笑,并未开口。 这时,关羽神色欣喜,匆匆而入,高兴地叫道。 “兄长、军师,您们为何不先通告?我好来接呀!” 此时,刘备也神色欣喜,笑道。 “二弟给了我们惊喜,我们也当给你一个惊喜呀!” 关羽见刘备仍拿着那顶头盔,上前开了口。 “兄长、军师,此乃我轻敌之失。我置之案头,意在警示自己。” 刘备还没开口,孔明便轻摇羽扇开了口。 “那黄忠若射你眉心、射你咽喉、射你前胸,今日不知当如何?” 关羽听了,连连点头。 “军师所言极是!逞勇轻敌,乃我大病。行前军师与兄长即一再提醒,我却不以为意。及至黄忠此箭,方中我病根。” 刘备听关羽如此说,才未多说。他将头盔又放回案上,并摆摆端正,才转向关羽开口问道。 “二弟,为何不见黄将军?” 关羽没有说黄忠避而不见之事,只说黄忠染病。 “黄将军染病,在家将息。” 刘备一听,立即说。 “噢?走!去看看。” 刘备言毕便动了身。 关羽见了,急忙劝道。 “兄长一路辛苦,又值正午,还是饭后再去吧。” 刘备听了,执意要去。 “我久慕老将军英名,岂可轻慢?” 刘备说完,径出门去。 孔明、关羽等急忙跟上。 取了长沙,荆襄各郡已尽归刘备;又得了大将黄忠、魏延,谋士庞统,刘备实力空前强盛。 刘备神色兴奋,与孔明、关羽、张飞、赵云、黄忠、庞统、魏延等一班文武,齐聚堂中。 诸葛亮率先开了口。 “主公,今荆州各郡已归,不知日后有何打算?” 刘备神色仍很兴奋,随口说道。 “荆州初定,尚需养精蓄锐。军师以为如何?” 孔明还未答话,庞统便开了口。 “主公,张松已献西川地图,法正也奉刘璋之命请主公入西川。值此千载良机,主公为何不进兵?” 刘备听了,连连摇头道。 “刘璋乃我同宗,安忍图之?” 庞统一听,急忙开口道。 “主公,刘璋本有倚曹操而拒张鲁之意,其黯弱如此,其地终必旁落。当初刘表托孤荆州之事,主公当未忘怀吧?” 听庞统提到刘表托孤荆州之事,让刘备沉吟起来,良久不语。 孔明见刘备久久无语,便开了口。 “主公,士元之议甚是。主公欲兴汉室,必先定基业。否则,终其老而事难成矣。” 孔明语气虽轻,所言却涉刘备痛处。 刘备听了,沉吟良久,才开了口。 “今我已得荆州,可为立足矣。” 孔明与刘备曾有荆州之争,深知刘备此时在想甚么。一听刘备之言,孔明便没再开口。 庞统听了,却急了起来。 “主公,荆州东有孙权,北有曹操。两强之间,怎有可为?益州户口百万,土广财富,当年高祖,便因其而成大业!今张松献图,刘璋相请,乃天赐也?主公岂可逆天而行?” 刘备听了,仍不松口,并道出了他的处世原则。 “今与我水火相敌者,曹操也。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谲,吾以忠;操以狠,吾以宽,每与操反,事乃可成。若以小利而失信于天下,吾不为也。” 庞统一听,笑了,忙说。 “主公之言,虽合常理,然乱离之世,用兵争强,谁以常理自拘?” 诸葛亮听了,这时也开了口。 “是啊。‘兼弱攻昧,逆取顺守,’汤、武之道也。古之圣主亦如此,主公何虑之有?” 刘备听孔明讲了古圣主之道,才似有所动。 庞统见了,立即开了口。 “主公取西川,乃不使其旁落而资曹操。若事成之后,对刘璋报之以义,厚之以禄,强似其降操而隶于阶下,何负于义?” 诸葛亮始终力主取西川,又以荆州刘琮降曹而终至遭杀为鉴,力劝刘备道。 “是啊。凤雏之言有理。昔日,主公不忍夺荆州,刘琮以荆州降曹操,不光失了荆州,反遭杀身之祸。地没了,人也没了。主公岂忍刘璋再步其后尘?” 刘备听到此,才点了点头。 143镇荆州无人敢近 取西川奠定基业 刘备终于决定领兵入川,欲将镇守荆州重任委于关羽。行前,他将关羽独自召到书房,殷殷相托。 “二弟,我将领兵入川,荆州之事,兄长重托于你,望慎为持守。” 关于闻言,霍然而起,慨然承诺。 “兄长放心!小弟定不负重托!” 此时,刘备听了,特别语重心长地说。 “二弟,此处仅我二人。为兄有一言相嘱。” 关羽见刘备神色语气都不同寻常,顿时庄重地表示道。 “兄长请讲!” 刘备站起来,执着关羽之手,又拍了拍关羽手臂,谆谆告诫道。 “二弟,万勿轻敌!” 关羽听了,心中暗想。 “原来,这便是兄长最不放心之事。妹妹也一再诫我:不轻敌,便无敌。看来,我当慎之才是。” 关羽想到此,立即昂然而答。 “小弟一定谨记!” 光阴荏苒,刘备率军入川,转眼十载已去。 十年间,曹操已荡平了其他诸侯,形成了魏、蜀、吴三足鼎立,天下三分之势。 十年间,关羽威震天下,镇荆州十年,无人敢近一步! 十年间,关羽一家最为温馨舒适、平静祥和。 十年间,关羽不仅令关平刀法大为精进,还养育了一双可爱的儿女。 此时,正值春光明媚。关羽一家在院中游戏,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三岁的女儿,用布蒙着眼,在与全家一起做“瞎子摸鱼”游戏。 关羽与英娘满脸喜悦,盯着可爱的女儿,避闪着,欢笑着。 十岁的关兴双手吊在关平肩上,也在一起做游戏。 关羽见了,急忙招呼关兴。 “兴儿,你吊着哥哥干甚么?快下来!” 关兴并未下来,说道。 “爹爹责我双臂乏力。我与哥哥议定,平日无事,便吊他肩上,以强臂力。” 关平也开了口。 “父亲,如此,弟弟练了臂力,孩儿也得了锻炼,两全齐美呀。” 关羽只顾了这头说话,被女儿抓住了。女儿高兴地叫起来。 “好!我抓住爹爹了!我抓住爹爹了!” 关羽乐不可支,呵呵笑着,一家人都很高兴。 关羽蹲下身,亲了女儿一下。 “好,我女儿真能干!” 关羽说完,又让女儿为他蒙上双眼。 “来,给爹爹蒙上!” 女儿来给关羽蒙眼睛。关羽身高,女儿够不着,蒙不上,急忙叫关兴。 “哥哥,我够不着,来帮帮我呀!” 关兴跑过来,帮忙给关羽蒙上了眼睛。 一家人又欢天喜地做起游戏来。 一日,关羽得报,廖化率人马来投,便坐在堂上等候。他右首的案头,仍放着那顶被箭射穿簪缨的头盔。 廖化神色兴奋,匆匆进来,便拜倒在地。 “廖化拜见关将军!” 关羽见了,急忙起身去扶。 “快快请起!” 廖化起了身,殷切地望着关羽,请求道。 “关将军,我今率三千人马来投,望将军纳我!” 廖化说完,又拜倒在地。 关羽连忙去扶。 “好!你且起来吧!” 廖化听关羽答应了,但并未起来,反而激动得连连磕头。 “廖化久慕将军英名,愿随鞍前马后。今得遂愿,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关羽听了,也很高兴,连忙去扶廖化。 “好!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关羽扶起廖化。 这时,孙乾兴冲冲地来了。刚一进屋,便兴奋地叫起来。 “关将军,一向可好啊?” 关羽见了孙乾,也十分兴奋,急忙去上迎。 “哎哟!孙先生!你几时到的?为何不先通报一声?” 孙乾仍很兴奋,欣喜道。 “皇叔已定西川,着我特来报喜讯!” 关羽一听刘备已定西川,十分惊喜,忙道。 “兄长已定西川?” 孙乾仍很兴奋,高兴地点了点头说。 “正是!” 关羽得到孙乾肯定的回答,喜出望外,欣喜地说。 “啊!真是太好了!如此,兴汉基业已定,兄长大事可期呀!” 堂中众人得知刘备已定西川的喜讯,也无不欣喜。 孙乾又对关羽说。 “将军镇荆州,皇叔无后顾之忧,方得一心取西川。将军居功至伟。皇叔赐金五百斤,赐银一千斤,赐钱五千万,赐蜀锦一千匹,以彰将军之功。请将军收讫!” 孙乾说完,叫从人将东西一一抬了进来。 关羽未接封赏,反而望西遥拜,兴奋道。 “贺兄长取川!谢兄长封赏!” 关羽拜毕,又呼关平。 “平儿,汝即刻去西川,一贺伯父取川成功,二谢伯父丰厚馈赠,三请伯父准我入川,与马超比武。” 关平听了,欣然领令。 “是!孩儿便与孙先生一起动身。” 关羽仍很兴奋,听了立即说, “我儿不必久等,宜速启程!” “是!” 关羽遣关平入川,刘备本应高兴,但关平带来关羽请与马超比武的请求,却令刘备十分不安,急忙召孔明商议。 孔明匆匆进来,开口便问。 “主公何事相召?” 刘备听了,面带忧色开了口。 “云长遣关平来答谢,执意来川与马超比武,如何是好?” 刘备说完,仍满脸忧色地望着孔明。 诸葛亮不想道破关羽心境,见了刘备神情,假装不明其意,随口说。 “云长欲与孟起比武,切磋精进,自是好事呀!主公如何不喜反忧?” 听了孔明之言,刘备忧色不减,说道。 “军师有所不知。我那二弟,诸般皆好,就是不易容人。我恐他争胜心切,伤了孟起,误了大事!” 诸葛亮听了,笑了笑说。 “主公,其实我知云长。” 刘备听孔明如此说,疑惑地看着他。孔明见了,又笑了笑说。 “独步天下之人,最为孤独。云长神威盖世,极想寻得与之匹敌之人。孟起曾杀得曹操割须解袍,威震天下,云长方有比武之请。其实,云长是在寻堪与匹敌之人,当然也有一争高下之意。此事我自有办法,主公勿忧!” 刘备听了,忧色仍存,开口问道。 “军师有何良策?” 诸葛亮没有说有何良策,只说了自己欲做之事。 “我与云长捎信一封,他必不来川。” 刘备知孔明精明过人,足智多谋,但未听他说明将用何计说服关羽,心中并未全部释怀,只是听孔明言之凿凿,他没有不信之理,才未多说。 此事言毕,刘备又讲出了所忧的另一件事。 “军师,还有一事,亦令我不安。” 孔明听了,忙问。 “何事?” 刘备忧心忡忡道。 “当初我与孙权立书,说取西川之后,便还荆州。今西川已定,孙权必来讨要荆州,我将如何应对?” 诸葛亮听了,胸有成竹地淡淡一笑,才说。 “噢,原是此事。主公不必忧心。我早有锦囊付云长,他自会应对此事。” 刘备听孔明说早有锦囊妙计付关羽,心下才完全释然了。 刘备所忧二事都有了着落,才让关平离川返回了荆州。 144讨荆州诸葛瑾求见 鸿门宴鲁子敬相邀 那日,关羽高坐堂上。面前案首,仍摆着那顶被箭射穿的头盔。 关平神色喜悦,步履匆匆进来,一见关羽便兴奋地说。 “父亲,孩儿自西川回来了!” 关羽见关平平安而回,很是高兴,急忙问道。 “好啊!诸事皆顺吧?” 关平仍兴奋难抑,立即说道。 “诸事皆顺。我赴川之后,全家都好吧?” 关羽听了,忙高兴地说。 “都好。” 此时,关羽最关心的,是他的比武之事,因此急忙问。 “那,我入川比武之事如何?” 关平听了,说。 “伯父请军师裁夺。” 关羽一听,便担心起来,急忙问。 “那军师之意呢?” 关平立即道。 “军师有信在此。” 关平立即呈上孔明之信。 关羽接过信,急忙拆开看了起来。 诸葛亮信中写道: “亮闻,将军欲与孟起分别高下。以亮度之,孟起虽雄烈过人,亦乃黥布、彭越之徒耳,当与翼德并驱争先,犹未及美髯公之绝伦超群也。” 关羽一开始看信,神色严峻,至此,才面露了笑容,又继续兴奋地看下去。 诸葛亮信中继续写道: “今公受任荆州,不为不重,倘一入川,若荆州有失,罪莫大焉!惟冀明照!” 关羽看罢信,抚髯畅笑道。 “孔明知我心也!” 关羽十分兴奋,将信叫堂中之人传阅。 “来来来!都看看,军师如何说!” 堂中众人兴奋地传看信时,关平附在关羽耳边轻声说。 “父亲,孩儿在成都时,诸葛瑾亦到了成都。” 关羽一听,顿时警觉起来,小声说。 “兄长曾与孙权有约,诸葛瑾必是去索要荆州。汝可知兄长与军师之意?” 关平见问,立即说。 “孩儿听说,军师早付锦囊与父亲,便没再多问。” 关羽听了,点了点头说。 “好。为父知道了。” 这时,一小校入报。 “禀将军,诸葛瑾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关羽与关平对视了一眼,才开口传令。 “有请!” 诸葛瑾进来了,毕恭毕敬地双手呈上一封信。 “关将军,皇叔有信,许还长沙、零陵、桂阳三郡予东吴。望将军即日交割,在下好回见吾主。” 诸葛瑾此时来,搅了关羽的兴致,关羽已心中不悦。听说是来讨要荆州,心中更怒。他并不接信,反而勃然变色道。 “我与吾兄桃园结义,立誓匡扶汉室。荆州本大汉疆土,岂可尺寸与人?” 诸葛瑾一听,顿时急了,叫道。 “皇叔有信在此,将军请看!” 关羽仍不接信,回道。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为朝廷,守土有责,断不可与人!” 诸葛瑾万般无奈,差点儿哭起来。 “将军,吴侯执我老小!若不得寸土,必被尽杀,望将军怜之!” 关羽听了,淡淡一笑道。 “此乃吴侯诡计,如何瞒得过我?” 诸葛瑾见关羽铁心不还,也作色相向。 “将军如此,太不给面子了吧?” 关羽起身离案,拔剑过去,怒视诸葛瑾,吼道。 “休得多言!此剑可没面子!” 诸葛瑾见关羽拔剑相向,顿露怯色。 关平见了,急忙劝阻。 “父亲!且看军师之面,万望息怒!” 关羽愤愤地插剑入鞘,吼道。 “若不看军师之面,早叫你回不得东吴!” 此时,关平急忙给诸葛瑾使眼色。 诸葛瑾见了,仓惶而出。 关羽与关平见了,相视暗笑。 堂中众人,也一片欢欣。 关羽见了,对众人开了口。 “此贼虽去,东吴必不罢休!荆州多事之秋已到,汝等当倍加勤谨才是。” 关羽虽然拒绝交割三郡,孙权仍派出了接任三郡的官员,意在强行接收。 这一日,孙权正聚文武于殿中,商议继续索要荆州之事。 一小校匆忙入报。 “吴侯,关羽拒不归还三郡!我派往三郡之官,也尽被关羽下令赶回!” 孙权闻报,大怒。 “甚么?关羽竟敢如此?” 众文武也人人义愤,纷纷指斥。 “关羽竟敢如此欺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众人的一片怒斥声中,孙权怒指鲁肃,责问起来。 “子敬!当初是你作保,借荆州与刘备。言定取西川必还。今刘备已取西川,许先还三郡,然关羽却不肯。我遣往三郡之官,尽被其逐回!你是保人,今当如何?” 鲁肃自知此事之责,见孙权责问,急忙开了口。 “主公,我已思得一计,正欲相告。” 孙权听了,仍怒颜未改,说道。 “讲来!” 鲁肃听了,连忙说。 “我今派人请关羽赴会,暗伏重兵。关羽若来,以善言说之;如其不从,即予杀之,便夺荆州!” 孙权听了,更增疑色,反问道。 “若他不来,如之奈何?” 鲁肃见问,立即答。 “若他不来,我便发兵。” 孙权一听,犹豫了一会儿才说。 “关羽勇猛,恐胜他不得。” 鲁肃听了,反而强硬起来。 “我倾东吴之兵,那关羽仅一人驻守,何愁荆州不得?” 孙权别无良策,只好点了点头。 鲁肃派出的使者到了荆州,关羽竟乐意地接受了鲁肃的邀请,令吴使颇感意外。 吴使行前,关羽还一路将他送出了大门,并再次承诺。 “汝回告子敬,关某明日便来赴宴。” 吴使欣喜而去后,关羽回到院中,关平便不安地开了口。 “父亲,我与东吴,正为荆州之事相持。鲁肃此时相邀,必无好意。父亲何故许之?” 关羽听了,捋髯微笑道。 “我岂不知?” 关平听了,一脸困惑,又问。 “父亲既知,为何还应?” 关羽听了,仍然笑着说。 “我儿想想,孙权未得三郡,必以此再来相索。我若不往,彼必认我怯他。” 关平明白了关羽之意,才点了点头说。 “那,明日便由孩儿率兵相护,断不让孙吴阴谋得逞!” 关羽一听,仍面带笑容,但阻止了关平之议。 “不必。明日我独驾小舟,只带亲随十余人,单刀赴会,看那鲁肃如何近我!” 关平一听,十分不安,忙道。 “父亲竟以万金之躯,轻蹈虎狼之穴,恐非所以重伯父之托也!” 关羽听了,捋髯而笑道。 “吾于千枪万刃之中,矢石交攻之下,匹马纵横,如入无人之境,岂惧那江东群鼠?” 马良听了关羽之言,也开口相劝。 “君侯,鲁肃虽有长者风范,然今日事急,鲁肃又是保人,难免不生异心。将军明知有诈,仍单刀轻往,甚为不妥呀!” 关羽听了,神色慷慨,豪放而言。 “昔战国赵人蔺相如,手无缚鸡之力,敢于渑池会上,视秦国君臣如无物。我曾学万人敌,岂不如一书生?今我既已许诺,又怎可失信?” 关平听关羽执意单刀赴会,不安更甚,忙说。 “父亲,我等并非请父亲爽约,只是不可单刀赴会。伯父以荆州重托父亲,此时东吴必横心来夺。父亲单刀赴会,若稍有闪失,如何是好?” 关羽见马良也有开口之意,便抬手阻止道。 “我自有主张,汝等休再多言。” 马良见再劝无益,只好说。 “君侯此去,亦当有备,不可仅单刀小舟呀。” 关羽点头道。 “这个自然。” 关羽说完,才转对关平说。 “平儿,汝选快船十只,藏善水之军五百,于江上等候。看吾旗起处,便过江来接应。” 关平听了,心中稍安,急忙领令。 “是!” 145单刀赴会反客为主 牵手鲁肃反制吕蒙 吴使欣喜而回。鲁肃得知关羽将赴会,便召吕蒙、甘宁商议。 鲁肃开口道。 “关羽将来,我当若何?” 吕蒙见问,立刻献计说。 “我与甘宁,各率一军伏于岸侧。彼带军马而来,便以炮声为号,一齐厮杀。若未带军马,则设伏于堂后,于席间杀之。” 甘宁听了,也立即附和说。 “如此两备,令他有来无回!” 鲁肃听了,连连点头道。 “此事,便仰仗二位了!” 吕、甘二人听了,挺身而起,齐道。 “都督放心!我等将尽力效命!” 次日,鲁肃立于江岸。 遥见江中一船而来。船上一面大旗,大书“关”字。 待船稍近,鲁肃才发现,船上仅数人。鲁肃见了,一脸惊疑,心中惊道。 “难道关羽单刀赴会?” 待到船近,鲁肃才看清,关羽青巾绿袍,立于船头。关羽高大威武,江风吹拂,他巾袍翩翩,长髯飘飘,更显不凡! 关羽身后,周仓持刀而立。 船中,仅**个各挎腰刀的关西大汉。 船一靠岸,鲁肃急忙笑迎上前,口中赞道。 “云长好是威武啊!” 关羽听了,也笑容满面地回言道。 “子敬也颇具长者风范呀!” 关羽上了岸,二人便欢喜地言笑着,并行而去。 二人并行入了大帐。帐中宴席已排开。二人分宾主坐了,便开了宴。 席上,鲁肃虽把盏相劝,却不敢仰视关羽。 关羽见了,暗想道。 “鲁肃贵为都督,统帅东吴兵马,竟不敢仰视,吴中还有何能为之人?” 关羽心中想着,更轻东吴。席间,他笑谈自若,反而像是主人。 良久,鲁肃终于抬头看了关羽一眼,又赶紧低下了头,惴惴不安地着开了口。 “君侯,肃有一言,诉与君侯,敢烦垂听?” 关羽见鲁肃惴惴不安的样子,更显威严,完全是一副居高临下之态,笑道。 “子敬且讲。” 鲁肃听了,仍不敢正眼视关羽,盯着面前酒杯说。 “君侯,昔日令兄皇叔,使子敬于吾主之前,保借荆州暂住,约取西川之后归还。今皇叔已得西川,而荆州未还,当不失言吧?” 关羽闻言,笑了,开口道。 “此乃国家之事,宴席间不便论之。来来来,饮酒!饮酒!” 关羽立即举起酒杯,去邀鲁肃。鲁肃赶紧举杯应酬。 饮过酒,鲁肃略为踌躇后,又开了口。 “君侯,吾主仅江东区区之地,而肯以荆州相借者,为念君侯兵败远来,无以立足也。皇叔今已得益州,则荆州如约当还才是。闻皇叔允先还三郡,而君侯却不从,恐于理不当也。” 关羽听了,正色而言道。 “赤壁之胜,军师之功子敬心知。乌林之役,无一吴兵,全仗我军力战。居此大功,岂徒劳而无寸土之资?足下悉知此情,如何复来索地?” 鲁肃见关羽如此说,也不相让。 “不然!皇叔惨败于当阳,计穷力竭,将欲远窜。吾主念皇叔身无所处,使有所托,以为后功,故允借荆州,相约皇叔取西川而还。今皇叔已得西川,又占荆州,贪而背义,恐为天下所耻也!” 其时,周仓正手持青龙刀立于阶下。听了鲁肃之言,未等关羽开口,便在帐外吼了起来。 “天下之地,唯有德者居之!岂独东吴当有?” 鲁肃听到帐外吼声,不禁一愣。 关羽立即起身出帐,从周仓手中夺过青龙刀,又回到帐中,拄刀在地,当庭而立,目视周仓而叱之曰。 “此乃国家之事,汝何敢多言?还不速去!” 关羽事先已有吩咐。此时,关羽之意,周仓已明。他佯作愤懑,猛一顿足,含愤而去。 江边,关平立在船头,任江风吹拂,仍一动不动地紧盯着对岸。 周仓出了吴营,大步流星地奔向岸口。 岸侧,领军埋伏的吕蒙,见周仓独自一人出来,顿露喜色,心中暗道。 “周仓一出,堂中只剩关羽,事情更好办了!” 领军伏于芦苇后的甘宁,见周仓一人出来,也高兴地以手击地。 “好啊!只剩关羽一人,那厮纵有天大本事,也难逃此劫!” 帐中,关羽此时佯作醉态,手提青龙刀,步履飘忽地走向鲁肃。 鲁肃见关羽提刀而来,顿时紧张起来,一下愣了。 还没等鲁肃做出反应,关羽一飘忽,已到鲁肃跟前,一伸手便拉起了他。 鲁肃顿时目露惊色,脸色发白,浑身禁不住一阵激凌。 关羽没管鲁肃如何,便一手提刀,一手拉着鲁肃,醉步出了帐。 鲁肃早吓得战战兢兢,下台阶时差点跌倒,所幸被关羽提着,才没倒下。 吴兵见关羽拉着鲁肃,大惊,立即冲了过来。 关羽见了,立即对鲁肃说。 “子敬,有您相、相送即可,吴中兵、兵将,且、且回吧!” 鲁肃听了,只好挥手,让吴兵退下了。 江边,关平立在船头,仍在遥望对岸。 遥见周仓大步奔到岸口,连挥手中红旗。 关平立即有力地一挥手,同时大喊。 “开船!” 十只顺风大船,顿时如离弦之箭,疾驶向对岸。 关羽拉着鲁肃出了帐,也奔岸口而来。在奔往岸口的一路上,关羽故作醉态,高一脚低一脚地飘忽而行。 鲁肃被关羽抓住,被他拉得东歪一下,西扭一下,一脸惶恐。 他们身后,仅跟着关羽的几名随从,并无东吴兵将。 关羽一边拉着鲁肃走醉步,一边说着醉话。但他话醉意不醉。 “公今请、请我赴、赴宴,休、休谈荆州之、之事。我、我今已醉,恐伤故、故旧之、之情。他、他日,我、我令人请、请公到荆、荆州,另、另作商、商议。如、如何?” 鲁肃听关羽说,他日将请他到荆州,另行商议荆州之事,连忙答应。 “好好好!他日我来赴宴。公且放开我!” 鲁肃像告饶一般,又去推关羽拉自己的手。但他哪里推得开。 关羽任鲁肃推,就是不放手。 鲁肃推了几下推不动,只好任关羽拉着继续走醉步。 关羽继续拉着鲁肃,继续说着醉话前行。 “不、不放!不放!公醉了,我、我若放、放手,公必跌、跌倒。公已年、年高,如何跌、跌得?不放!不放!” 鲁肃一脸无奈,地被关羽拉着,随着他醉步而去。 伏兵岸侧的吕蒙,见关羽拉着鲁肃踉跄而行;身后跟的,仅是关羽的随从,吃了一惊。 “啊?关羽拉着鲁都督,如何敢动?” 伏兵芦苇后的甘宁,见关羽拉着鲁肃踉跄而行;身后跟的,仅是关羽的随从,也吃了一惊。 “呀!鲁都督在他手中!” 甘宁又望岸侧,未见任何动静,又想。 “吕蒙未动,我不能轻进。否则,恐害了鲁都督。” 此时,关平率船,顺风顺水,迅速过了江,已停在岸口。 关羽拉着鲁肃来到岸口,轻身一纵,便已稳立船头,然后转身拱手向鲁肃道别。 “子敬,多谢美酒!关某告辞!” 关羽倏然而至船上,令惊魂未定的鲁肃未来得及回过神,只下意识地拱了拱手,随口应道。 “告辞告辞!” 鲁肃还拱着手,呆立岸边。 关羽的船队已悠然而去。 146取汉中刘备逼中原 遣密使联吴击关羽 阴似箭,转眼又是数年。 数年间,三分天下之局势虽无大变,但曹操已成了魏王。曹操帐下,孔融、荀彧、荀攸等谋士,因与曹操封王政见相左,或被杀,或赐死,或弃而不用,致司马懿悄然崛起。 司马懿崛起后,一再怂恿曹操,欲袭关羽,然曹操与帐下文武,深惧关羽之威,鲜用其袭关羽之谋,故对关羽威胁有限。然司马氏崛起,对三国局势之变,却是致命之事。 数年间,东吴都督鲁肃已作古。鲁肃临终,向孙权举荐吕蒙,继他镇守陆口。 吕蒙之用,对关羽,对东吴,乃至对三国局势,皆是惊天大事! 吕蒙之谋,致关羽之败;关羽之败,致吴、蜀反目;吴、蜀反目,致吴、蜀相残;吴、蜀相残,致三国三足鼎立之势崩塌! 世间之事,便是这么奇怪。一件未必起眼之事,有时便出人意外地掀起了惊天巨浪!吕蒙之用,便是如此。 当然,这一惊天巨浪,目下仅是风起于青萍之末,因此,关羽仍在书房静静地看书。 六七岁的女儿蹦蹦跳跳,像一只彩蝶翩翩而来,高兴地说。 “爹爹,今日之书,我已全然背得了。” 关羽万分喜爱这个聪明乖巧的女儿。听了女儿之言,关羽大喜,急忙放下手中的书,起身抱起女儿,高兴地问。 “才一个时辰,你便全然背得了?” 女儿见关羽问,自豪地点头说。 “嗯。我且背与您听。” 父女正欣喜地说话间,关平与十三四岁的关兴兴奋不已地奔了进来,欣喜地叫道。 “父亲!伯父拿下汉中了!” 关羽一听,欣喜万分。关羽明白,拿下汉中,日后进兵中原,便无险可阻! 这如何不令关羽兴奋? 此时,关羽欣然而起,大喜道。 “好啊!走!叫你娘去!今日之喜,非同一般,咱们好好庆贺庆贺!” 自天下三分,曹操对吴,有赤壁之鉴,不敢妄动,彼此虽偶有摩擦,然仅是小打小闹,无关痛痒,更不伤筋骨,两国便这样相安无事地过着。对蜀,他与诸将更是无不畏惧孔明之智、关羽之勇,十余年不敢向刘备用兵,连小打小闹,也只敢欺负孙权,断然不敢惹刘备。 曹操此时虽已晋身王位,然数年不曾扩疆拓土,也未曾增兵添将,实力并不见多大增长,因此,无论对吴对蜀,他都从不敢再轻易用兵,而是数年如一日,一直平静地经营着自己的一亩二分地。 但曹丕匆匆进来,立即打破了这种平静。 “父王,刘备已取汉中,还自封汉中王!” 曹丕一改历来谨小慎微的样子,又急又怒地大叫着。 曹操闻报,又惊又怒,猛一拍案,霍然而起,大声怒吼。 “甚么?织席小儿,安敢称王?” 帐下众文武得知刘备取了汉中,还自封汉中王,也群情激愤。王府大厅内,顿时一片哗然。 “织席小儿!竟如此猖狂!” “魏王!刘备夺地称王,欺大王如此,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啊,大王!岂能任刘备逞狂?” 众文武纷纷怒吼。 曹操面对愤怒异常的众文武,振臂大吼。 “传令!举全国之兵,由本王亲率,决战刘备!” 众文武久不征战,也心中痒痒。听曹操愤而传令,人人义愤,齐声怒吼。 “对!决战刘备!决战刘备!” 此时,谋士荀彧、荀攸、孔融等,因与曹操封王政见相左,或被杀,或赐死,或被冷落弃用,已无缘涉政。司马懿便立即闪身出班,开口阻道。 “大王,蜀地多险,且远隔万水千山,切不可因一时之怒,亲劳车驾远征啦!” 曹操听了,仍怒气难消,骂道。 “织席小儿,如此张狂,我此恨难消!” 司马懿听了,立即献计说。 “大王,臣有一计,无需大王用兵,便令刘备在蜀自受其祸。待其兵衰力竭,只需一将征之,便可功成!” 自荀攸弃用后,司马懿渐次成了曹操所倚之重要谋臣。听司马懿说有计可破刘备,曹操怒气稍减,忙说。 “愿闻高见。” 司马懿见曹操问,立即禀道。 “江东孙权,以妹嫁刘备,又窃取回去,以致孙刘失和,彼此心存芥蒂久矣。今刘备占荆州,拒不归还,更致彼此俱怀切齿之恨。大王此时若遣一能言之士,往说孙权,称大王愿助之取荆州,孙权必兴重兵西向。刘备闻警,必发两川之兵东下。待双方激战,两败俱伤之时,大王再出兵,岂不大妙?” 曹操听了,顿时转怒为喜,连声称道。 “善!善!” 曹操言罢,当即遣满宠使吴。 孙权得知曹操遣满宠来吴,立即召集文武商议对策。 孙权道。 “曹操遣满宠来吴,我将如何应对?” 张昭见孙权发问,首先开了口。 “主公,吴、魏两家,本无仇恨。皆因孔明蛊惑,致两家连年征战,生灵涂炭。今刘备夺汉中,又称王,进逼中原,曹操遣使,必有求和之意。和则两利,战则两伤,若曹操遣使求和,主公但可允之。” 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 “昭公差矣!” 孙权与众文武循声而望,只见一身形矮小的少年出了班。此人便是陆逊。 此时,虽然孙权与众文武皆注目于他,陆逊仍不慌不忙,侃侃而谈。 “吴侯,吴、魏连年征战,皆因强魏屡屡欺我,必欲夺我江南之地。方今天下,虽三足鼎立,然吴处弱势,魏为霸主。世间,岂有霸主取悦弱者之理?” 张昭已年高,陆逊仿佛是他的孙子。虽然陆逊当庭驳了他,他仍温和地笑了笑问。 “依你之言,主公当如何?” 陆逊虽年少,却并无怯色,见张昭问,又说。 “今刘备已取汉中,威逼中原。曹操遣使,乃恐我乘虚袭其后也;纵有结好之意,亦为自保计,而非弃恶从善也。当此之时,吴侯可召来使而问之。若于我有实利,可择其善而从之。若彼欲将刘备锋芒引向我,诱我自蹈火炕,则严词拒之。若仅虚与委蛇,不妨乘虚袭其后,取淮泗之地于囊中,再图进兵中原,以借刘备之势,壮我东吴之威也!” 孙权听陆逊说得头头是道,笑了。 不少文武听了,都大为惊讶,议论纷纷。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孙权此时神色大悦,顾左右道。 “好。宣满宠。” 左右立即去召满宠。 不久,满宠便随左右,恭敬而入,开口道。 “满宠奉魏王之命,拜见吴侯!” 孙权很客气,忙说。 “免了免了!伯宁,魏王遣你来吴,不知何事?” 满宠见孙权客气,也恭敬地答。 “呈魏王之书,达魏王之意。” 孙权已有陆逊之言,心中有底,便道。 “好,你且道来。” 满宠见孙权态度友善,心中暗喜,开口道。 “吴侯,吴、魏自来无仇,皆因刘备,屡致征战。今魏王差我,约吴侯攻取荆州。魏王以兵临汉川,吴侯则率兵西向,首尾夹击。破刘备之后,共分疆土,誓不相侵!” 孙权听了,装出一副颇为兴奋的样子,说的却是模棱两可的话。 “好啊!魏王之意,我已尽知。请伯宁回复魏王,我异日将遣使,详议此事。” 孙权嘴上虽如此说,行动上却久久没有下文。 147欲结良缘反遭辱 二将失火烧大营 关羽得知魏、吴相约,共破荆州之消息,一面立刻飞报成都,一面聚众商议。 “各位,今闻曹贼遣满宠使吴,约吴共取荆州。各位以为我当如何?” 众人一听魏、吴合兵来攻,无不惊讶。 王甫听了,立即开了口。 “君侯,若魏、吴合兵是真,则荆州危矣!” 廖化见关羽听了并无急色,也开了口。 “是啊。君侯,当今三国,若两国合兵向我,其害难料啊!” 二人说过,关平见关羽仍若无其事,急忙问道。 “父亲可是认为,魏、吴难以合兵?” 关羽听了,点了点头说。 “正是。我取了汉中,威逼中原,曹操始遣满宠使吴,说吴共取荆州。曹操之意,是将我之锋芒,引向东吴。对此,东吴焉能不察?怎会引火烧身?” 众人听了,有人点头,也有人摇头。 王甫便是摇头者之一。 “君侯,孙权欲得荆州久矣。即便魏、吴不会合兵攻荆州,此时之魏也断不会袭东吴。东吴无后倾之忧,倾其国之兵向我,也不可轻视呀!” 关羽听了,笑了起来,说。 “东吴群鼠,只会避入江东,据险而狂。若无长江天堑,恐早已灰飞烟灭,何足道哉?即便不忧曹操袭其后,也不敢觊觎我荆州!” 关羽语气豪壮,有人听了,已点起了头。 王甫听了,仍是摇头不已,忙说。 “君侯,群雄并起之世,东吴不仅得存,且三分天下有其一,绝非等闲之辈呀!君侯不惧东吴,然不可不防,方为万全啦!” 关平听了,也立即开了口。 “是啊,父亲。魏、吴既有合兵之举,还当速报伯父,以防万一为好啊!” 关羽听了关平之言,点了点头道。 “我儿放心,我已飞报成都。” 刘备得到关羽急报,立即召集文武商议对策。 “诸位,今接二弟飞报,曹操欲结东吴,共取荆州。我将如何?” 众人听了,有些惊异。 诸葛亮听了,却面色平静地说。 “我料曹操,必有此谋。曹仁今守樊城。吴中谋士必请曹操令曹仁兴兵。” 刘备听了,有些不安,忙问孔明。 “似此首尾夹击,荆州岂不危险?军师有何良策?” 诸葛亮胸有成竹,听后说道。 “可速遣人传令云长,先取樊城,使敌胆寒,魏、吴之盟自然瓦解。” 刘备听了,立即赞同。 “好。” 孙权应付走满宠后,却迟迟不回复曹操。 这一日,孙权正在房中处理庶务,诸葛瑾进来了,问道。 “主公迟迟不复曹操之请,可是忧其诡诈?” 孙权见问,抬头回答道。 “正是。刘备取汉中,直逼中原,其锋甚劲。此时曹操约我攻荆州,分明欲将刘备锋芒引向东吴。我岂可中其奸谋,引火烧身?” 诸葛瑾听了,又说。 “主公所言极是。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子瑜但讲无妨。” 诸葛瑾见孙权如此说,才开口道。 “主公,我闻关羽有一女,甚是乖巧伶俐,关羽视若掌上明珠。若主公与关羽结成秦晋之好,日后诸事必谐。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孙权一听,大喜,忙道。 “关羽之威,天下无双!此等好事,还望子瑜善为谋划。” 诸葛瑾见孙权大为欢喜,也很兴奋,立即道。 “是!我今日即赴荆州,力促此事!” 诸葛瑾来到荆州,称有要事求见关羽。关羽闻报,念在孔明之面,立即相请。 诸葛瑾进了荆州,关羽与诸葛瑾共进大堂坐了,才问。 “子瑜此来,不知何事?” 诸葛瑾前次因讨荆州三郡来见关羽,被关羽狼狈逐出,至今心有余悸。今见关羽神情平静,心中才放心了,开口道。 “我特来求结两家之好。” 关羽一听,顿露喜色,忙问。 “噢?吴侯欲送还孙夫人?” 诸葛瑾见关羽露出喜色,心中暗喜,但听了关羽之言,又有些忐忑了,心中想道。 “原来,关羽竟以为我将送还孙夫人。若他知不是,那当如何?” 诸葛瑾如此想着,心中有些不安起来。但他又转念一想道。 “我乃撮合姻缘,此乃好事,想必关公当不见责吧” 诸葛瑾想到此,含笑答道。 “非也。吾主有一子,甚聪明英俊。闻将军有一女,特来求亲。两家结好,拼力破曹,共扶汉室,既成美事,又平天下。望君侯思之。” 关羽压根儿没往此处想!他越听越怒,最后勃然而起,吼道。 “吾虎女,焉嫁犬子?不看汝弟之面,立斩汝首!左右!与我逐出!” 未等左右动手,诸葛瑾已吓得抱头鼠窜。 诸葛瑾狼狈逃回,如实告与孙权。孙权不听犹可,一听简直气炸了肺!他“砰”的一拳砸在案上,狂怒地咆哮着。 “何等无礼!何等欺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孙权顿时气得呼呼喷气。 诸葛瑾则在一边低头肃立,连大气也不敢出。 孙权怒不可遏,立即召集文武传令。 “今我欲应魏王之约,举兵夺荆州。谁可献良策?” 众文武知孙权素来不信曹操,今日突然宣布欲应曹操之约,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众文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堂中一时无人答话。 此时,陆逊初生牛犊不怕虎,出班开了口。 “吴侯,曹操久欲篡权,所惧者,刘备也。今曹操遣使约我兴兵取荆州,乃嫁祸于我也!” 孙权听了,仍面带怒容地开了口。 “孤欲取荆州久矣,恰值魏王相约,此正当其时也。” 陆逊毕竟疏于世故,不体孙权之意,又谏阻起来。 “吴侯,曹仁屯兵襄阳、樊城,距荆州近在咫尺,且旱路可取荆州,并无长江之险相阻,曹操为何不取?却要主公动兵,是何居心?” 孙权听了,怒气稍平,才掂量起轻重来,心中暗忖。 “是啊,关羽辱我,仅关颜面;曹操害我,关乎存亡。我岂可盲动?” 陆逊见孙权沉吟不语,又开口道。 “若主公欲动兵,可遣使致曹操,令曹仁自旱路先进兵荆州。曹仁兵动,关羽必发兵夺樊城。此时主公可遣一将,暗取荆州,则一举可得也。” 孙权此番决意发兵,盖因一时之怒,尚未想到此处。一听陆逊之言,顿时转怒为喜,当即准了。 “好!即行此计!” 148夜梦惊关羽 退兵惑敌将 得知刘备取了汉中,关羽即遣马良往贺。闻马良回归荆州,关羽立刻满脸喜色地候在门外。 马良一到,关羽急忙迎上去,欣喜地开了口。 “司马一路辛苦!此行前往西川,不知兄长有何嘱托?” 马良也很兴奋,忙道。 “谢君侯来迎!祝君侯列五虎上将之首!此处有汉中王之信。” 关羽听了,更见喜色。他接过信,却未看,反而欣喜地问起来。 “五虎上将?哪五虎?” 马良见问,立即答道。 “关、张、赵、马、黄是也。” 关羽一听,他自己都不知为何,突然怒从心发,顿现恼色,怒道。 “黄忠何许人也?敢与吾同列?堂堂大丈夫,岂与老卒为伍?” 马良一听,笑了起来,说。 “君侯差矣。昔肖何、曹参,与高祖同举大事。而楚之亡将韩信,封王居肖、曹之上,却未闻肖、曹有怨。今君侯位列“五虎上将”之首,更与汉中王有兄弟之义,岂与他人等哉?” 关羽一听,立即意识到,刚才的无名火,使自己大为失态。他立即深深一揖,忙说。 “关某之不明,几误大事!多谢足下见教!” 马良见了,赶紧谦让。 “君侯休要如此。今汉中王拥五虎之威,乃汉室之幸也!若五虎齐出,天下难敌;若五虎相争,其情何堪?君侯领五虎之首,必知此理,马良怎敢见教?” 马良明明“教”了关羽,话却说得极其得体。几句话,说得关羽频频点头,口中说道。 “司马之言甚是。正所谓‘人心齐,泰山移’是也!” 此时,关羽才展开刘备书信看起来。看过刘备书信,关羽便对众文武开了口。 “诸位,今汉中王令我领兵取樊城,我拟立即进兵。” 关羽说完,众人纷纷点头。马良立即高兴说。 “汉中王已取汉中,若君侯再取樊城,他日进兵中原,便势如破竹矣!” 王甫听了,也兴奋地说。 “曹操失了汉中,又折了夏侯渊,锐气大挫,人心惶惶。君侯奋我雄威,樊城一举可下也!” 众人听了,无比兴奋,纷纷说道。 “是啊!今取樊城,正当其时也!” 关羽听了,大喜,立即传令道。 “傅士仁、糜芳,二将听令!” 傅、糜二将闻令,挺身而出。 “在!” “今令你二人为先锋,先引一军屯于城外!” “是!” 二人慨然领令而去。 关羽万万没想到,二人一去,便出了大事! 当日深夜,关羽已入睡,突然被阵阵轰隆隆的炮声惊醒。他一挺而起。随即,在此起彼伏的炮声中,传来“失火了!失火了!”的惊呼声。 关羽闻声,神色惊异,一边披挂,一边匆匆出门。 关平也神色慌张地跑来了。 关羽见了关平,急忙问。 “何来炮声?何处失火?” 关平忙道。 “皆来自城外营寨!父亲,待我先去看看。” 关平匆匆说着,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关平去后,关羽在街上匆匆而行,直奔城外。 不少人马纷纷从他身边跑过。 此时,关平飞马从前方奔来。 关羽一见关平,立即问道。 “营寨因何失火?” 关平忙答。 “不知。” 关羽听了,急忙又问。 “可曾有敌?” 关平又急忙答。 “未见来敌。” 关羽听了,面露困惑,却仍在疾行。 城外营寨,大火在熊熊燃烧。 关羽与不少人马在奋力扑火。 关羽一边扑火,一边问身边的士兵。 “可知何事起火?” 一个士兵见关羽问,忙答。 “两位将军饮酒,酒醉遗火,烧着了火炮,引燃大火。” 关羽闻士兵之言,顿时大怒,转身而去。 关羽满面怒容,立于帐中。 傅士仁与糜芳战战兢兢地进了帐。 关羽一见二人,大声怒吼。 “与我拿下!” 左右立刻执住二人。 关羽怒不可遏,吼道。 “我令你二人为先锋,未曾出师,便将许多兵器粮草烧毁,火炮还打死许多本部军人!如此误事,要你二人何用?与我斩了!” 二人自知罪大,并不求饶。 倒是马良开了口。 “君侯,未曾出师,先斩大将,恐于师不利呀!可否暂免其死,令其待罪立功?” 关羽听了,强抑怒火,沉吟良久才开了口。 “吾看司马之面,暂饶你二人!与我摘去先锋印信,各责四十大板!糜芳责守南郡,傅士仁责守公安。若有差池,二罪并罚!” 二人满面羞惭,立即诺诺而退。 褫夺了糜芳、傅士仁先锋印信,关羽又传令廖化。 “廖化!” “在!” “令你为先锋!” 廖化闻令大喜,立即领令。 “廖化遵命!” 关羽又传令关平。 “关平!” “在!” “令你为副将,总领中军!” “是!” 关羽这时才传令尹籍。 “尹籍!” “在!” “令你为参谋,一同征进!” “是!” 关羽传令毕,转向马良开了口。 “司马此行赴川,请转告汉中王,勿为我虑。” 马良听了,立即道。 “是。愿将军旗开得胜!” 关羽调兵完毕,是夜宿于帐中。半夜,关羽突然一惊醒来,一边神色惊异地揉着自己的左脚,一边令人去唤关平。 关平闻关羽半夜急召,不知何事,立刻披衣就跑。进关羽帐时,关平还在一边整衣,一边急急地问。 “父亲急急相召,不知何事?” 关羽示意关平坐了,才开了口。 “适才我得一梦,梦见一只黑猪,体大如牛,忽从帐外冲入,咬住我左脚不放!我拔剑斩之,声如裂帛,我一惊而醒。此时,左脚仍隐隐作痛。” 关羽叙说着,疑虑重重,仍然揉着左脚,又忧心忡忡地说。 “我遣傅士仁、糜芳为先锋,大军未动,竟失火烧营。今我方传令用兵,又夜梦巨猪咬脚,且醒来尚痛。不利如此,令我不知如何是好?” 关羽仍疑虑重重。关平见了,宽慰起来,说。 “孩儿闻,猪有龙象。龙附足,乃升腾之象,主父亲当升迁,无需疑忌。” 关羽听了,虽点了点头,仍面带疑色。 次日,关羽又聚众人于帐内。他仍忧心忡忡地开了口。 “前有傅士仁、糜芳自烧营寨,今又梦巨猪咬我左脚。我用兵以来,从未历此怪事。平儿称,此梦主我当升迁,然我心中颇觉不安。诸位且与我详详。” 王甫听了,第一个开了口。 “君侯,猪有龙象。猪附足,乃升腾之象也。关平将军所言有理,此主君侯当升迁,无需疑忌。” 关羽听了,仍忧色未减。 廖化见了,也开了口。 “君侯,今两军尚未接战,君侯若疑用兵不利,可暂收兵,以避不吉。” 关羽听了,笑了笑道。 “吾已年近六旬,大丈夫,死有何憾?何必朝令夕改?” 149失将失地曹仁失算 渡江攻城心忧荆州 这时,一小校进帐禀报。 “君侯,汉中王使者到!” 关羽闻报,急忙率众起身相迎。 使者进了帐,高声宣道。 “汉中王旨:拜云长为前将军,假节钺,都督荆襄九郡事!” 关羽闻旨,急忙叩谢。 “谢汉中王!” 关羽接旨毕,众人一齐向关羽道贺。 “贺君侯荣升!贺猪龙之瑞!” 关羽此时方才疑虑尽消,抚髯开怀畅笑起来。 关羽消除不祥疑虑后,立即下令进兵樊城。 自从见了关羽斩颜良,曹仁便深惧关羽。得知关羽率军来攻,曹仁顿时方寸大乱,立即召集帐下诸人,计议抵敌关羽之事。 正计议间,探马急忙奔入报道。 “报!关羽率军杀来,离城仅五十里了!” 曹仁闻报,大惊道。 “关羽进军如此神速,此来不善啦!” 副将翟元听了,却颇不以为然,叫道。 “将军,休管他善与不善!趁关羽立足未稳,且先予以痛击再说!” 曹仁听了,立即否了。 “不可!我知关羽,勇猛无敌,极善用兵,不可与战!汝等速速加固城防,以利坚守!” 翟元一听,立即挺身抗言道。 “魏王与东吴约会,令将军进兵取荆州。今关羽自来送死,荆州正可一鼓而下,将军何故避之?魏王之令,岂可不遵?” 翟元本是副将,又抬出曹操之令,令曹仁一时无话。 参谋满宠见曹仁不知如何开口,便站了出来道。 “吾素知关羽,有勇有谋,不可轻敌。将军拟坚守,实为上策!” 骁将夏侯存一听,愤然作色,怒斥满宠道。 “腐儒枉读兵书!岂不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关羽长途驱驰,我军以逸待劳,优势自见,自可一举而胜。此时得利不攻,岂不负魏王之望?” 满宠遭了喝斥,又听夏侯存搬出魏王说事,便不再言语了。 曹仁听了,仍犹豫不决,心中暗想道。 “关羽神勇,世无匹敌,今我迎战,无疑以卵击石,岂可轻战?” 曹仁想着,仍不开口。 翟元见了,又开口叫道。 “魏王有令,将军岂可迟疑?” 翟元乃副将,其位仅在曹仁之下,他又一再抬出曹操压曹仁,曹仁无奈,只好答应出兵迎击关羽。 “好吧。,即日迎战关羽。” 曹仁答应了出兵,便立即下令。 “满参军!” “在!” “今令你率军守城!” “是!” 满宠领了令,曹仁又转对翟元、夏侯存。 “翟元、夏侯存!” “在!” “今令你二人,率军为前部!” “是!” 曹仁又说。 “我自领中军,起兵迎战关羽!” 此时,关羽兵抵樊城,已安下营寨,便聚帐下人等计议攻取樊城之事。正议间,探马进帐禀报。 “报!曹仁督襄阳兵马,已向我杀来!” 关羽一听,反而笑了,立即抬手召廖化与关平道。 “廖化、关平,近前受计。” 廖化、关平靠近关羽,关羽便附耳面授起了机宜。 “我料曹仁,必遣翟元与夏侯存为前部。汝二人领军,分头迎战翟元与夏侯存。” 二人立即领令。 “是!” 二人领令后,关羽又说。 “汝二人首战,只许败,不许胜,且须退兵二十里安营。” 二人对退兵二十里安营大为不解,忙说。 “诈败可也,为何退兵?” 关羽没理二人之问,继续说道。 “次日再战,汝二人仍只许败,不许胜,且再退兵二十里安营。” 二人一听,更沉不住气了,急忙道。 “如此天天退兵,不日便退到荆州了!” 关羽听了,笑了笑道。 “好戏尚未开始,汝二人急甚么?” 二人听了,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关羽见了,继续说。 到了第三日,汝二人仍要先败走,但闻炮响,方才挥军杀回!其时,汝二人便知,我为何一再退兵了。 至此,关平、廖化二人始欣喜而笑,一齐起身领令。 廖化受计之后,立即率兵出营。他手提长枪,出阵迎战翟元。 一阵激烈搏杀之后,廖化突然虚晃一枪,回马便走。 翟元见廖化败走,心中暗喜道。 “这战关羽之首功,看来本将军夺定了!” 翟元想着,立即拍马追赶。 廖化并不抵抗,一路奔逃而去。 夏侯存首战关平,也获胜而归,十分得意。 关羽不仅首战失利,全军还倒退了二十里安营! 这让翟元与夏侯存更加忘乎所以,兴奋难抑。是夜,翟元与夏侯存便在帐中大摆酒宴庆功。 曹仁率帐下文武一到帐,翟元便立即兴奋地迎上去,欣喜道。 “将军,首战大捷,可喜可贺呀!” 翟元自己建功,却向曹仁贺喜,还算给够了曹仁面子。 夏侯存听了,也难抑兴奋地开了口。 “是啊。向闻关羽如何如何,原来不过如此!” 二人既是贺胜,更是炫耀。曹仁听了,却并不兴奋,反而警诫二人道。 “汝二人切莫妄喜,小心此乃关羽诡计。” 翟元听了,洋洋得意,全然不以曹仁之言为意,得意道。 “将军多虑了!此战杀得关羽倒退二十里。我与夏将军一路追杀,关羽溃不成军,不堪一击!如此惨败,言何诡计?” 夏侯存听了,也不屑地说。 “我军之中,向来有人妄自菲薄,长关羽之志气,灭自己之威风,久而久之,便有了关羽不败之神话。以此战观之,关羽不过尔尔,何足惧哉?” 翟元听了,又立即说。 “是啊。这便是将泥塑成神,自己再去拜!” 曹仁听了,没再多说。他疑虑重重地看了看二人,便转身离去了。 次日再战,翟元与夏侯存又大胜廖化与关平,逼得关羽大军又退军二十里安营! 二人再胜,更是兴奋,一路追赶廖化与关平,一路得意非凡。 第三日,翟元与夏侯存又杀得关平与廖化大败而逃。追赶路上,翟元得意地对夏侯存说。 “今日,又杀得关羽全军大败,倒退二十里,再过几日,便可杀进荆州了!” 夏侯存听了,也喜不自胜,神色欣喜地说。 “是啊。若依腐儒之论,我等至今仍被关羽围着打,岂有今日之大胜?” 翟元听了,此时更加忘乎所以,大笑道。 “人道关羽如何如何,不想竟成我俩手下败将!经此一战,我俩便可天下闻名!岂不乐哉?” 二人大笑着,一路向前,好不风光! 行了一阵,夏侯存突然勒住马,对翟元说。 “且等等曹将军吧,不然,功劳便由我二人全得了。” 二人说着,又一阵得意的大笑。在大笑声中,二人勒住了马。 此时,曹仁率军,正在山谷中小心翼翼而行。 曹仁一边小心张望,一边暗想。 “此处山势奇险,若遇关羽埋伏,我将休矣!” 曹仁想着,眼神更加不安地四下张望。 突然,山谷中一声炮响,顿时杀声四起,乱箭、滚石、擂木,随即齐下。 曹仁大惊,急忙大吼。 “快传前军,撤!人马随我,速返襄阳!” 150见关羽曹军自溃 遣于禁大起七军 曹军顿时大乱,四散狂逃。除了被乱箭、滚石、擂木所击,曹军还自相践踏,顿时死伤无数!哭喊盈天! 曹仁神色仓惶,见兵败如此,立即夺路而逃。 神色兴奋的翟元和夏侯存,突然听得身后炮响,顿时大惊。翟元立即惊叫起来。 “不好!定是关羽断了我等退路!” 这一惊呼之后,翟元与夏侯存顿失了刚才的喜悦与威风,二人立即拨转马头,连连加鞭,拼命回逃。 二人正逃间,廖化与关平率军,突然从两翼喊杀而来。 翟元与夏侯存此时根本不敢迎战,仓惶回马,落荒而逃。 曹仁率残兵仓惶逃到襄阳城外,遥见城头已换成了“关”字大旗,曹仁更惊,急忙大叫。 “快!火速退守樊城!” 曹仁大叫一声,率先夺路而逃。 翟元与夏侯存催马狂逃,转过一个山嘴。 关羽提刀立马,拦住了去路。 翟元与夏侯存见了,大惊。 此时,身后喊杀声已近。 翟元与夏侯存回头一看,关平与廖化正率军从身后喊杀而来。 二人顿时魂飞胆丧,只好一起杀向关羽。 关羽双目紧盯着二人,待二人奔近,还没容二人出手,便快如闪电地“唰唰”两刀,将二人斩于马下! 曹仁率残兵败将,仓惶逃到樊城,满宠迎着。 曹仁分明让满宠留守襄阳,今见他竟在樊城,避头便问。 “我出兵方一日,如何便失了襄阳?” 满宠听了,忙道。 “将军率军离城一个多时辰,关羽便率军杀来了。守城将士见是关羽亲自领军杀来,皆裂胆颤抖。关羽在城外大叫,‘降者赏!抗者杀!’守城将士便开门降了。我若走慢一步,恐已不复存矣。” 曹仁听了,长叹一声,忧道。 “唉!关羽之威,竟至于此!深悔未听公言,致兵败将亡,失却襄阳!今关羽必攻樊城,如之奈何?” 满宠听了,也无计可施,无言以对。 二人心神不宁,一路默默进城。 进城一路,曹仁长吁短叹,不时摇头,明显心中极其不安。 满宠见曹仁满腹茫然,一腔无奈,劝了起来。 “胜负乃兵家常事,将军勿因一时之失而气馁。” 曹仁听了,仍叹息不止,摇头忧道。 “胜负是乃兵家常事。然我今日面对者,乃关羽也,我如何胜得?” 满宠听了,也无良策,只好说。 “关羽乃虎将,且足智多谋。将军不可轻敌,只宜坚守。” 曹仁听了,虽连连点头,但心情一点也没好转。 这时,翟元与夏侯存的败兵奔了回来,急报曹仁。 “报!将军,翟将军与夏侯将军回军路上,遇到关羽……” 曹仁大惊,未等听完,便急忙问。 “如何?” 败兵仍惊魂未定,忙道。 “关羽唰唰两刀,快如闪电,二位将军未及出手,便一起没了!” 说话时,败兵仍难掩惊恐。 曹仁与众人听了,全木了,无人动,也无人出声。 关羽率军追至樊城,立即率帐下文武来到江边,指点着江对岸,对关平与廖化下了令。 “关平、廖化!” 一战大胜,轻取襄阳,关平与廖化都兴奋不已,闻关羽之令,二人立即挺身而出。 “在!” 关羽立即说。 “汝二人速去备船!明日渡江,攻打樊城!” 二人慨然领令。 “是!” 关羽下令毕,仍没离开江边。他遥望着江对岸的樊城,静静地思考着攻城之策。 关羽离开江边后,率众人走在路上。走在关羽身后的王甫,这时开了口。 “君侯,荆州不容有失。今我攻樊城,必得速决。否则,吕蒙屯兵陆口,意在荆州。倘率兵径取荆州,如之奈何?” 关羽听了,点了点头,心中想道。 “我何尝不忧此。然兄长令我取樊城,我如何两顾?” 关羽心中这样想着,转对王甫说。 “我亦常念及此,汝可提调此事。” 王甫听关羽令他提调,赶紧询问关羽之意。 “王甫遵命!不知将军有何打算?” 一直以来,关羽都想在沿江建烽火台,以备东吴暗算荆州。今见王甫询问,便说。 “汝去沿江上下,或二十里,或三十里,选高处设置烽火台,每台以五十军守之。倘吴兵渡江,夜则明火,日则升烟。我闻有警,即亲往击之!” 王甫听了,仍面存疑虑说。 “如此虽好!然糜芳、傅士仁守隘口,恐不尽力,必得一人总督荆州之事,方为万全。” 关羽听了,说。 “我已委潘浚。” 王甫一听,当即摇头说。 “君侯,潘浚多忌而好利,不可任用。可差前军督粮官赵累代之。赵累忠直廉洁,用之万无一失。” 关羽听了,想了想说。 “赵累现掌粮草,亦是重事。吾知潘浚为人,汝勿多疑,只与我筑烽火台去。” 王甫见关羽仍用潘浚督荆州,有些急了,又道。 “君侯,粮草事重,荆州得失更重啊!” 关羽听了,又想了想,才开口说。 “既已差定,不必更改,免伤士气。” 王甫听了,只好辞了关羽,怏怏而去。 关羽即将渡江攻城,令曹仁忧心如焚。他面带忧色,将帐下文武聚到一起传令。 “关羽不日将渡江攻城。汝等当随时巡查,坚壁高垒以待,不可轻战!” 曹仁话音刚落,堂外已响起探马的惊呼声。 “报!” 曹仁与众文武正惊异间,探马已随声入堂。 “将军!不好啦!关羽率领大军,正渡江杀来!” 曹仁闻报大惊,仓惶道。 “啊?何其快也!如之奈何?” 众人闻报,也尽皆失色。 满宠见满堂慌乱如此,立即出班叫道。 “将军!只可坚守,断不可轻战啦!” 部将吕常听了,大怒,当即吼道。 “将军!文官之言,一再误我!只可坚守,如何退敌?某愿领兵数千,拒敌军于襄江之外!” 满宠听了,也怒不可遏,吼道。 “不可!翟元、夏侯存之失,岂可重蹈?” 吕常听了,冲到满宠面前,按剑怒吼道。 “为何不可?兵法云:‘军半渡可击!’今关羽军半渡襄江,何不击之?若临城下,亟难抵挡!谁之责?” 听了吕常怒问“谁之责”,满宠与堂中之人,便无人再言语了。 曹仁无奈,只好令吕常率三千人马,出城迎战关羽。 吕常率兵马一出城,便直奔江边。 此时江边,周仓扛刀牵马,立于岸上。 关羽从一只大船上一跃,便稳稳落身在马背上。 吕常身后不远,一个小校惊异地望着远处江岸。 吕常身后,不少曹军将士也惊异地望着远处江岸。 远处江岸,关羽一跃便落身马背,再从周仓手中接过青龙刀。便威风凛凛地迎着曹军杀来。 小校见了,顿时面无人色,大声惊呼。 “不好!关羽杀来了!” 闻此惊呼,不少曹军立即返身便逃。 吕常身后的队伍顿时大乱,同时响起一片震天动地的惊呼声。 “不好!关羽杀来了!关羽杀来了!” 吕常见人马不战自溃,狂怒地咆哮起来。 “站住!站住!” 但是,他的咆哮声完全淹没在“关羽杀来了!”的惊呼声中了。 151庞德抬棺出征 曹操专令严诫 吕常大怒,拔剑连砍了好几个逃兵。但这丝毫阻止不住人马溃逃。 这时,吕常身后喊杀声大起,他回头看去,大吃一惊。 关羽正率人马喊杀而来。 吕常惊恐异常,也顾不了那么多,立即加鞭回逃。 曹军人马蜂拥逃回护城河畔,一片惊慌嘈杂。 因人马突然逃回,城上来不及放下吊桥。 见吊桥尚未放下,不少人逃回的人望着城上,惊恐地大叫。 “快放吊桥!快放吊桥!” 这时,吊桥才缓缓向下放起来。 城下逃回的人,一个个神色紧张,全都眼巴巴地望着缓缓而下的吊桥。 突然,一阵喊杀声从众人身后传来。 城下逃回的人闻声,惊恐地目光一齐向后。 数百步之外,关羽正率人马喊杀而来! 城下逃回的人马惊恐异常,顿时大乱。 此时,吊桥才放下一半! 逃回的人马见了,更是慌乱。不少人等不及吊桥落地,便“卟嗵卟嗵”地往护城河中跳。 曹军不会水,一跳进护城河中,一个个扑腾两下,便沉没在了水中! 人一惊恐至极,心神俱乱,便难计后果了。尽管跳入河中的人都沉入了河中,但这仍然阻挡不住后面的人纷纷往里跳! 如此乱跳,淹死之人,不计其数! 曹军不战自溃,大量淹死在护城河中,令曹仁垂头丧气。 堂中众文武,也尽皆默然。 满宠盯着吕常,大声问他。 “吕将军,你率三千人马出城,仅剩三百人马回城,可知关羽之威了?” 吕常听了,并不买帐,反而大声吼道。 “人马不战自溃,皆因汝等!摇唇鼓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惑乱了军心!致有今日!汝等腐儒,便是罪魁祸首!” 曹仁一听二人相争,烦恼地大吼。 “休再争了!如今,关羽攻城甚急,我将如何?” 满宠听了,立即回道。 “将军,为今之计,宜速遣人向魏王求救!” 曹操见刘备取了西川,便欲占住东川,以抗衡刘备。谁知,东川未曾占得,反失了汉中,死了夏侯渊! 此时,曹操一脸烦恼,正在为未取得东川,反失了汉中,更死了夏侯渊大光其火,对众文武怒道。 “本欲取东川,反却失了汉中,死了夏侯渊。刘备之势,甚嚣尘上;我却屡战屡败,节节后退!汝等为何不拿退敌良策?” 听了曹操之言,满堂文武,尽皆低头不语。 这时,曹仁的信使急奔进来,叫道。 “魏王!关羽猛攻,樊城危急,曹仁将军请求火速救援!” 曹操闻报大惊,顿时愣了。 满堂文武,也无不惊讶。 左右将曹仁的求救信呈给曹操,曹操立刻双手战抖地展读起来。 曹仁信中写道: “魏王:云长破了襄阳,现围樊城甚急!望遣大将,火速救援!” 曹仁的信只有短短几句,曹操却看出了一身冷汗。曹操深知关羽之猛,看完信,立即高声向众人问计。 “云长已破襄阳,曹仁被围甚急,我将如何?” 司马懿听了,立即出班献计道。 “魏王,关羽虽猛,毕竟乃孤军。魏王可遣大将,率重兵先破此孤军,以折刘备股肱,挫其锐气!” 曹操听了,别无良策,只好说。 “仲达之言,正合我意。” 曹操说完,又转向于禁,下令道。 “于禁!” 于禁闻令,挺身而出。 “在!” 曹操道。 “本王令你,率七支精锐之师,速去解樊城之围!” 于禁慨然领令。 “是!” 于禁领令后,立即提出了请求。 “魏王,我求一将作先锋,领军同去!” 曹操听了,立即问。 “所请何人?” 于禁听曹操问,立即答。 “庞德,庞令明。” 曹操闻言,大喜道。 “云长威震华夏,未逢对手!今遇令明,真劲敌也!传令:加于禁为征南将军,总率七军。加庞德为征西都先锋。着董衡、董超为领军校尉。大起七军,往救樊城!” 曹操封于禁为征南将军,令于禁领七军往救樊城,使于禁登顶了人生巅峰,令于禁兴奋不已。此时,他正得意地高坐堂中,受董衡、董超等一班将校参拜。 “我等参拜征南将军!” 于禁见了,喜不自禁,忙道。 “各位免礼!请坐!各位将军今来,可有破敌良策?” 众人听了,一齐望着董衡,事先似有约定。 于禁见了,便问董衡。 “董将军,可有破敌良策?” 董衡听了,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 “将军今提七支重兵,去解樊城之危,期在必胜。然用庞德为先锋,不知为何?” 于禁听了,颇为不解,反问道。 “庞德勇冠三军,为何不可?” 董衡听了,看了看众人。众人也一齐鼓励地看着他。他才对于禁开了口。 “将军,庞德原为马超副将,不得已而降魏。今其故主在蜀,身居五虎上将显位。其亲兄庞柔,亦在蜀为官。今将军请其为先锋,恐是泼油救火吧!” 于禁闻之一惊,显然后悔了,忙问。 “此事由我所请,且魏王已传令,如之奈何?” 董衡见于禁后悔,又无计可施,便支招说。 “将军可将此情禀明魏王。可否另换他人,再请魏王裁夺,不就成了么?” 于禁听了,连连点头。 于禁连夜去见曹操,曹操听了于禁之言,也觉得用庞德为先锋不妥,便立即传庞德。此时,曹操正站在大门口候着。他身后,立着许褚。 庞德匆匆而来,立于阶下开了口。 “大王连夜相召,不知何事?” 曹操听了,直截了当道。 “等你交先锋印信。” 庞德一听大惊,忙问。 “大王,庞德正欲效力,何故不肯见用?” 曹操双眼紧盯着庞德。见庞德只有急色,没有怯色,心中稍安,开口道。 “孤本无猜疑,但今马超在西川,汝兄庞柔亦在西川,俱佐刘备。孤纵是不疑,然怎奈众口何?” 庞德听了,一把抓下头冠,以头抢地,致头破血溅,满面鲜红,他也不顾,口中却道。 “大王,庞德自汉中投降,深感厚恩,虽肝脑涂地,不能补报!庞德昔在故乡,与兄共居。嫂甚不贤,为我所杀。兄恨我入骨,誓不相见,早已恩断义绝!故主马超,有勇无谋,兵败他亡,孤身入川,今与我各事其主,旧义不存!庞德深感大王恩义,誓死以报,安敢私萌异志?惟大王察之!” 曹操见了庞德之行,听了庞德之言,心下大安了,急忙奔下台阶,扶起庞德,宽慰道。 “孤深知卿忠义。此前之举,非孤疑卿,乃安众人之心也。卿之此去,可努力建功。卿不负孤,孤亦不负卿,无复多虑!” 庞德仍满脸是血,连连点头。 归家之后,为表明心迹,庞德想到了抬棺出征。 此时,庞德院中,高高地摆着一口棺材,正是他准备随征之用的。 其时,庞德正在院中宴请亲朋。众亲朋围着庞德而坐,人人困惑,全然没有喜庆之气。 庞德的妻弟蹲在一边,抹着泪生闷气。 一个老人忍不住了,忧心忡忡地开了口。 “将军出师,何用此不祥之物嘛?” 152逞豪气不念妻小 恃血勇口出狂言 众人也阴着脸,困惑地望着庞德。 庞德一听,呵呵而笑。他未提此前曹操令他交先锋印信之事,而是高高举起酒杯,慷慨激昂而言。 “我受魏王厚恩,誓以死报!今去樊城与关羽决战,我若不能杀彼,必为彼所杀;即不为彼所杀,我亦自杀。故先备此棺,以示绝不空回。” 众亲朋一听,人人面面相觑,无不嗟叹。 妻弟气恼地看了庞德一眼,又扭头边抹泪边生闷气。 老人听了,连连摇头叹气,劝道。 “将军这是何苦呢?当今,天下已三分,魏王欲一统天下,其路漫长。将军要报魏王,征战甚多,何必一役而必死方休呢?” 一个中年人听了,先摇了摇头,这时也开了口。 “是啊,将军此去,乃解樊城之围。围解即胜,便可功报魏王,何必定以死终?” 一直在一边抹泪生闷气的妻弟,此时一冲而起,也开了口。 “我知姐夫英勇盖世,必欲全胜而归。然我闻那关羽,亦非常人;曾有多少勇将,为他轻取。姐夫欲报魏王,尚有千战万战,何必死磕关羽?” 庞德一听,哈哈大笑起来,高声道。 “说得好!我今出战,便是死磕关羽!我要让世人看看,是他天下无敌?还是我天下无敌?我二人必有一死,方可决断!” 妻弟一听,痛苦地闭上了眼,泪水却奔涌而出。 众亲朋听了,一片叹息。 老人听了,连连摇头,痛心疾首地责道。 “汝有父母,有妻儿,岂可徒争虚名,置父母妻儿于不顾?” 庞德听了,正色道。 “‘天下无敌’之号,我梦寐以求,岂是虚名?今世人奉关羽为天下第一,若不胜他,怎称我意?” 妻弟听了,霍然而起,大叫起来。 “胜他便了,何必必死?” 众人听了,再也忍不住了,也一齐开了口。 “是啊!胜他便了,何必必死?” 庞德一听,反而笑了,挥手说道。 “我意已决,休再多言!” 妻弟听了,又悲愤又无奈,一下转过身去。 众人虽不再言语,却无不摇头叹息。 此时,庞德又向屋内高喊。 “李氏!带会儿出来,与我送行!” 李氏早已哭成了泪人,被丫环扶了出来。 随行一个丫环,抱着尚不更事的幼子庞会。院中的情景,令庞会神色惊慌,不知所措,“哇”地一声,也哭了起来。 庞德过去,拉着李氏。李氏哭得几欲昏厥,连人都站立不稳了。 妻弟跌坐在地,痛哭不止。 不少亲友见了,也垂泪不止。 庞德丝毫不予理会,对李氏开了口。 “我今为先锋,义当效死疆场。我若战死,汝好生看养吾儿。” 庞德说到此,李氏悲痛欲绝,死死抓住庞德,哀嚎着。 “令明,你不能死!不能死啊!儿子尚幼,高堂在上,你若死了,我等如何活啊!” 李氏抓着庞德,哭得死去活来。 众亲友尽见了,皆大放悲声。 老人泪流满面,用手颤颤地指着宠德,怒责道。 “你呀你!幼儿老父,你都扔下不顾吗?” 庞德听了,仍不理会,反而生出怒容,决绝道。 “我意已决,休再多言!” 此时,庞德的儿子挣扎着,从丫环怀里下了地,蹒跚着,哭向庞德。在近庞德时跌倒了,趴在地上哭着,伸手向庞德。庞德不予理会。丫环见了,抢过来要扶。庞德立即止住了她,吼道。 “孩子不摔,如何长大?” 丫环闻吼,退下了。 儿子爬近庞德,扶住他的腿站起来,抱着庞德的腿,抬着泪眼望着他,大声哀哭。 李氏此时哭得几欲昏倒,被丫环架住。 院内众亲友,无不大哭。 此时,妻弟一冲而起,抹了把泪,冲过去从庞德步将腰间拔出佩刀,又持刀冲近庞德,将刀塞给他,吼道。 “你不要妻儿,便先将他们杀了!省得日后受罪!” 庞德看了看妻舅,又看了看儿子,蹲下身,将刀放在地上,抱起儿子,为他擦了擦泪。庞会仍哀哭不止。 庞德抱着儿子,走近李氏,将儿子交给她说。 “我儿有异相,你好生看养,长大必能为我报仇。” 李氏接过儿子,脸贴儿子小脸,大哭不止。庞会也哀哭不止。 庞德不顾妻儿凄惨哀哭,只管拉着李氏,来到棺材前,将李氏的手拽到棺材上,说。 “你扶好棺,带儿为我送行!” 李氏听了,哀嚎更惨,一把抓住庞德,嘶声叫道。 “令明!你不能!不能扔下我们不管啊!” 庞德听了,扳开李氏的手,又拽到棺材上。但他一放手,李氏便浑身一软,昏倒在棺材前。 许昌街头,相隔大老远,人们便听得锣鼓喧天而来。人们争相循声观望。 远处,一队士兵正敲锣打鼓、唢喇喧天,缓缓行来。 人们顿时神色兴奋,奔涌迎去。 人们奔近牌接,便见庞德手提大刀,骑着白马,威风八面地走在锣鼓唢喇队之后。 庞德身后,八个体魄健壮的士兵抬着一口棺材相随。 士民奔涌而来围观。人们神色兴奋。不少人指点着,议论着。 庞德见了,十分得意,当众向部属高声下令。 “我今出征,誓与关羽死战!我若为关羽所杀,汝等即取我尸首置此棺中,回送妻儿。我若杀了关羽,吾便取其首级,置此棺中,回献魏王。” 庞德部属与围观士民听了,一片掌声。 还有人在高呼。 “壮哉!勇士!” 庞德闻呼,更加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此时,曹操正聚文武议事,一小校匆忙入报。 “魏王,庞德令人抬着棺材出征,声言誓与关羽死战,甚是壮烈!” 曹操闻言大喜,开口赞道。 “庞德忠勇如此,孤何忧哉?” 不少文武也神色兴奋地赞许着。 司马懿见状,立即出班开了口。 “魏王,庞德恃血气之勇,欲与关羽决死一战,臣深以为忧啊!” 曹洪听了,也立即附和。 “是啊。关羽有勇有谋,世无其敌。庞德不知关羽,恃勇而行,恐其非智也!” 曹操听了,顿然而悟,立即要曹洪前往传令。 “曹洪,汝火速前往军中,严诫庞德:关羽智勇双全,切不可轻敌!可取则取,不可取,则宜谨守!” “是!” 曹洪领令,转身急去。 曹洪追到时,于禁率军已出了城门。 曹洪立即当着于禁与众将,向庞德宣布了曹操的严诫,临别又特别叮咛。 “庞先锋,望谨遵魏王严诫!万勿轻敌!曹某告辞!” 庞德听了,也拱手道。 “庞某知矣。请曹将军转谢魏王!” 庞德见曹洪已去,笑着对于禁与众将开口道。 “大王何等重视关羽也!我此去,必挫关羽三十年之声价!” 众将听了,并未回应庞德,而是一齐看着于禁。 于禁见了,当即告诫庞德。 “魏王之言,不可不从!” 庞德虽未再说,却露出了不悦之色。 关羽得知曹操已遣援军,立即召文武于帐中计议。此时,探马入帐急报。 “报!曹操差于禁为将,率七支北方精壮之师援樊城,距此仅三十里了!” 关羽与众人闻报,并不惊讶。关羽平静地问。 “何人为前锋?” 探马道。 “原马超副将庞德。” 关羽不知庞德,听庞德为马超副将,自语道。 “马超副将庞德?马超骁勇,想必此人也不弱。” 探马闻关羽之言,又道。 “此人甚狂,令人抬一口棺材随行,狂言誓与将军决一死战。” 153竖子骄狂激怒关羽 庞德诈败暗施冷箭 关羽闻言大怒,长髯都颤动了,怒道。 “天下英雄,闻我之名,无不畏服!庞德竖子,竟敢藐视我关某!平儿,你去攻打樊城。我自去斩此匹夫,以雪吾恨!” 关平见关羽震怒,心中顿感不安,想道。 “父亲如此震怒,若此时出战,恐因急有失呀。” 关平想着,急忙劝阻道。 “父亲不可以泰山之重,与顽石争高下。孩儿愿代父亲出战,迎敌庞德。” 听了关平的话,关羽怒气稍消,便说。 “也好。我等不知此人,汝且先往一试,吾随后便来接应。” 关平率军来到阵前,见一面皂旗上大书:“南安庞德”。 门旗下,庞德青袍银铠,钢刀白马,威风凛凛立于军前。 关平手提大刀,指着庞德大骂。 “背主之贼,有何面目再立人世?” 庞德不识关平,转身问随从。 “此何人也?” 随从告之曰。 “此乃关羽义子关平。” 庞德听了,刀指关平大叫。 “吾奉魏王之旨,来取汝父之首!汝乃疥癞小儿,吾不杀汝!快唤汝父来!” 关平不再答话,挥刀杀向庞德。 二人恶战起来。只见刀光闪闪,风声呼呼,人闪马奔,“当当”相击! 两军战鼓激昂,叫好不断。 二人大战三十合,不分胜负。双方各自归阵。 关羽率军接应关平,正行进间,一小校迎面奔来。 “禀君侯,公子出战庞德,未分胜负!” 关羽闻报顿怒,立即召廖化。 “廖化!” “在!” “令你率兵去打樊城!我去斩那匹夫!” “是!” 廖化得令,领兵而去。 关羽立即催马向前。 正行间,遇关平率军回来。关羽便问起来。 “我儿接战,此贼如何?” 关平立即说。 “此贼刀法精熟,勇力过人。” 关羽没再言语,扬鞭策马向前。 庞德退出交战,回到阵前,对随从说。 “关羽义子,便如此了得!我想关羽,必在其上。诸位且待关羽来战,必有好戏!” 说话间,关羽已催马奔来,吼声如雷。 “关云长在此!庞德且来受死!” 庞德见了,哈哈大笑道。 “关羽,你总算来了!我奉魏王之旨,特来取你首级!汝若不信,备棺在此!汝若怕死,早早下马来降!” 关羽听了大怒,吼道。 “量汝匹夫,有何能为?可惜我青龙刀,将为鼠贼之血所污!” 关羽吼罢一挥刀,光影闪过,“呼”地挟起一阵劲风! 庞德的随从将校无不大惊。 庞德急忙挥刀来迎。 二人激战,挟起的劲风,令阵前两军站立不稳,纷纷后退;周围树枝,纷纷折断;断枝落叶,四处飘飞。 阵中。于禁见关羽与庞德恶战,虽互有进退,一时难分高下,但行前曹操的严诫,他一直牢记在心。 “关羽智勇双全,切不可轻敌!可取则取,不可取,则宜谨守!” 于禁想到曹操之严诫,急忙下令: “鸣金收兵!” 收兵锣立即急急地响起。 收兵之后,庞德与亲随将校一路进寨。他仍难抑兴奋之情说。 “世言关公英雄,今日方信也!” 此时,随从却难抑心惊,不安地说。 “是啊!他每刀一过,便挟起一阵劲风,吹得我等站立不稳!我等历战无数,从未见过如此神人!” 庞德听了,此时也颇为感慨,说道。 “大王诫我,良有以也!今日若我轻敌,恐难免有失也。” 随从听了,也忐忑地说。 “是啊!今日阵中,我等皆为将军提心吊胆呀!” 庞德听了,笑道。 “汝等何虑之有,我岂惧那关羽?” 随从见关羽神勇,又见庞德如此自傲,不免担心起来,劝道。 “魏王有言:‘可取则取,不可取,则宜谨守!’将军连魏王之言亦不从么?” 庞德明白随从之意,听后笑了笑说。 “魏王此言,乃顾念我等。我等当尽力以报才是,岂可掩畏首畏尾之行?我意已决,汝等休再阻我!” 众随从面色无奈,相视无言。 关羽回军后,与关平一路进了帐。 关羽坐下后,关平急忙亲手奉上茶。关羽喝过,才开了口。 “庞德果然刀法精熟,勇力过人,真吾敌手也!” 关平已知庞德之勇,听关羽如此一说,便劝道。 “父亲,孩儿闻俗语云:初生之犊不怕虎。父亲岂可与之计较?” 关羽听了,顿露愤懑之情,说道。 “不杀此人,如何雪我心中之恨?” 关平听了,仍在相劝。 “父亲纵然斩了此人,只是西羌一小卒而已,岂可以万钧之驱与一小卒相逐?”关羽听了,没说话。 关平见了,又说。 “伯父以荆襄九郡托父亲都督,相倚不可谓不重。倘有疏失,非所以重伯父之所托也!” 关羽听了,心中暗想。 “平儿恐我有失,故一再相劝。想我关某,威震华夏,岂可让一小儿逞狂?” 于是,关羽断然而言。 “我儿休要多虑。量那庞德小儿,其奈我何?我意已决,无复多言!” 关平听关羽如此说,只好不再言语了。 入夜,庞德与亲随将校在帐中饮酒,个个欢颜笑语,大呼小叫。 于禁来了,进帐时,庞德仅举杯相邀,并未起身,丝毫不掩傲慢之情。 于禁见了,略显尴尬。但他并未发作,而是讪笑着开了口。 “闻将军战关公,百合之上,未得便宜。何不暂退军以避之?” 庞德听了,轻蔑地一笑说。 “魏王命将军为大将,为何如此怯懦?来日,我将与关羽决一死战,誓不退避!” 于禁反受庞德奚落,正色道。 “谨遵魏王之诫,怎是怯懦?” 庞德听了,不屑地一笑。 “魏王之诫,乃顾念我等,岂可成为退避之由?” 于禁听了,怔了怔,便无言而退了。 庞德看着于禁离去的背影,轻蔑地一笑,将杯中酒泼在于禁身后。 次日,关羽又与庞德激战。庞德战了一会儿,抽身便走。 关羽见庞德逃走,大吼着追了上去。 “庞德小儿!哪里逃?” 路上,庞德并不搭话,只管逃。却暗中回观关羽,心中暗想。 “关羽!今日,我便让你有来无回!” 庞德见关羽只顾追赶,心中暗暗盘算。 关羽在催马猛追,也在边追边想。 “庞贼只战五十余合便逃,分明使诈!然小儿之计,我岂惧哉?” 关羽边追边想,反而连连加鞭。 阵前,关平见关羽追击庞德甚切,满脸疑色,暗想。 “庞德仅战五十余合,并未露破绽,却拨马逃走,定是有计!” 关平想到此,对周仓说。 “你领好军,我得随去看看,以防万一!” 关平说完,催马追去。 154关羽设计斩庞德 于禁屯兵罾口川 路上,关羽仍在催马追赶庞德。 庞德将刀拖着,一路逃跑。 关羽见庞德拖着刀,大骂。 “庞贼,汝欲使拖刀计,我岂惧汝?” 庞德不搭话,暗暗回观关羽,见关羽已追至二三十步之内,便悄悄将刀挂在鞍轿上,偷偷张弓搭箭。 关羽不知,只管追赶。 庞德弓已拉开,正在瞄准关羽前胸。 关羽仍不知,继续追赶。 关平追过山嘴,见庞德张弓搭箭瞄准关羽,急忙大叫。 “庞贼!休放冷箭!” 关羽听得关平大叫,一下警觉起来。这时已响起“噔”的一声弦响。 关羽急忙闪身,但因相距太近,箭已中他左臂。 庞德见关羽中箭,立即回马杀来。 追近的关平急忙挥刀上前,挡在关羽身前。 关羽没想到庞德会暗箭伤人,大怒而吼。 “我儿闪开!待我杀了这小人!” 这时,曹军中收兵锣急急地响了起来。 正驱马冲向关羽父子的庞德,闻声赶紧勒住马。 关平也护着关羽,勒住了马。 庞德收兵营,怒气冲冲地持刀闯进于禁大帐,将刀猛拄在地上,冲着于禁怒吼起来。 “为何鸣金?” 于禁见了,并未动怒,开口道。 “关羽父子,你一人尚且胜不得,何况两人?” 庞德听了,仍挥着手怒吼。 “那关羽已中我箭,你不曾看见?” 于禁仍未动怒,但提高了声音道。 “关羽父子,一人足以敌你。虽已中箭,二人一起来战,你如何赢得?再说,魏王有严诫,关羽智勇双全;恐其有诈,故鸣金收兵。” 庞德听了,仍愤愤难平地嚷道。 “若不收兵,我已斩关羽之头在此!” 庞德仍不罢休,继续嚷嚷。 “致胜良机,便让你断送了!” 于禁听了,仍劝阻道。 “语云:‘紧行无好步。’当缓图之。” 庞德听了,气恼地一顿脚,愤愤地出了帐。 次日,关羽提刀上马,又欲出战。 关平见了,急忙上前劝阻。 “父亲昨日中箭,今日怎可带伤出战?” 关羽道。 “昨日中箭,只是轻伤,并无大碍。” 关羽说着,还抡了抡左臂。 关平知庞德风头正劲,又担心关羽有伤在身,临阵不便,便劝道。 “虽是轻伤,毕竟有伤。我今围樊城,急在彼,不在我。父亲可一边养伤,一边伺机图之,方为万全呀!” 一说到箭伤,关羽便气愤难平,怒道。 “庞德暗箭伤我,我誓报一箭之仇!” 关平见关羽动怒,继续劝道。 “庞德暗施冷箭,乃无良之辈。来日用计报仇便了,何必今日带伤出战?” 众将听了,也一齐劝阻。 “是啊!君侯何必与一小人计较?且先将息几日,待箭伤痊愈,再与之决战,报仇亦未迟呀。” 关羽听了,想了想。 “是啊。我今不战,庞德必然急躁;待我伤养好了,庞德已急躁之极;那时我再施计,便可力斩此贼!” 关羽想到此,这才下了马。 庞德一连数日搦战,关羽皆闭门不出,便将一肚子怒火冲向于禁。他怒冲冲地冲进于禁大帐,便冲着于禁大叫起来。 “一连数日,关羽皆不敢出战,必是箭伤太重。此时若挥七军一齐掩杀,定可大胜!将军为何按兵不动?” 庞德大声怒吼,于禁虽未动气,却也正色说道。 “关羽有神医华佗赠药。当年,韩福以剧毒之箭伤之,彼仍安然无恙。你那寻常一箭,又仅伤皮肉,岂在话下?关羽何许人也?此时我若大举动兵,定中关羽之计,岂是儿戏?” 庞德仍听不进于禁之言,继续大叫。 “若如此,关羽必出兵,以报一箭之仇。今不出兵,必是箭伤举发,不能动止!此乃灭关羽之良机也,将军为何坐失?” 于禁听庞德不听善言,也怒道。 “汝不知关羽!关羽善谋,必借箭伤设计,诱我去攻。若我挥军掩杀,岂不正中其计?” 庞德知关羽箭伤并不重,听了于禁之言,也担心关羽借箭伤设计,只好悻悻而退。 一连数日,关平都要关羽静养。营中之事,全不让关羽过问。数日来无论庞德如何骂战,关平皆不理睬。这一日,关平正在巡查。一小校又来报。 “报!少将军,那庞德又率军在寨外骂战。” 关平听了,还是老话回答。 “知道了。不予理会!去吧!” 小校一听,立即去了。关平又对身后众将下令。 “庞德骂战之事,切勿告诉父亲!各位当严令属下,不可走漏,切切谨记!” 众将听了一齐答道。 “是!” 一连十几日,庞德骂战不成,常常迁怒他人,连于禁亦不可幸免。董衡、董超见此,一齐力劝于禁,要他阻止庞德莽撞之行。 “将军,一连十几日,庞先锋日日去关羽寨前骂战,情绪极为焦躁。关羽善谋,此时若施计相诱,庞先锋极易上当呀!” 于禁听了,也满脸忧色道。 “是啊。我屡屡劝之,彼皆置若罔闻,我亦深以为忧啊!” 二董一听,一齐开了口。 “既然如此,将军乃主将,何不下令阻之?” 于禁听了,未语先叹,又连连摇头,神色颇为无奈地说。 “此前我已多次相阻,庞先锋非但不听,反有人称我恐其建功,故屡屡相阻。” 于禁说到此,苦笑着叹了口气。 董衡一听,笑了,说道。 “无稽之谈!将军领军出征,获胜自然归功将军,岂有妒部将建功之理?” 于禁听了,也颇为气恼,说道。 “是啊。可偏有人如此说!” 于禁说完,又露出了无奈之情。 董超见了,立即献计道。 “将军若不便再劝,不如移师城北扎营,将庞先锋置于大军之后。如此,自可阻其冒进了。” 于禁听了,犹豫着沉思起来。 关平仍在率众将巡查。他神色兴奋地告诉身边众人。 “各位,父亲箭伤,已经痊愈。” 众将听了,也很惊喜,一起惊问。 “真的?” 惊问之后,还有人欢呼起来。 “太好了!君侯伤愈,我等便不再受那庞贼鸟气了!” 关平听了,高兴地点了点头。 众将此时也兴奋不已。 廖化面露兴奋之色,立即献策说。 “小将军,如今,庞贼十分焦躁,正宜设计斩之!我等当立即去见君侯,请君侯设计。” 关平听了,立即赞同。 “对!我正有此意。待我等巡查完毕,一起去见父亲,如何?” 众将听了,立即兴奋地响应。 “好!” 155连日暴雨成何建言移 关羽下令四更放水 此时,关羽正在帐中踱步思索,想着如何设计斩那庞贼,关平率众将进了帐。 众将一见关羽,齐声问候。 “君侯,箭伤可痊愈?” 关羽见众人齐来,也很高兴,抡了抡胳膊说。 “已然痊愈。汝等齐来,可是有事?” 关平见问,立即说明了众人来意。 “父亲,众将以为,庞德心焦气躁,正可设计斩之。” 关羽一听,笑了起来,忙说。 “汝等之议,正合我意。我已谋得一计,可一举斩那庞贼。汝等来得正好,正可详议此事。” 众将闻言,尽皆大喜。或挥拳,或以目相视,人人振奋。 关羽此时也很兴奋,急忙招呼众人坐。 “汝等且坐,待我道来。” 众将听了,高兴地纷纷入座。 关羽也坐了,开口道。 “离此五里,有一山谷。我明日出战,佯作箭伤未愈,诈败引诱庞德。关平、廖化、周仓三人,先率人马伏于谷外,截断庞德人马,令其孤身一人追我进谷。先以乱箭、劲弩、滚石、擂木击之。关平等三人再杀入谷口,堵其退路,与我在谷中,共斩庞德!” 众将听了,无不振奋挥拳,跃跃欲试。 关平听了,却提出了疑问。 “我等截断其人马,彼必生疑,如何诱其进山谷?” 众将听了,顿失兴奋之情,人人面露疑色地望着关羽。 关羽听了,却胸有成竹。 “庞德性急,且焦躁已极;见我箭伤致败,又只身一人,必穷追不舍。及至山谷,其军早已远在身后,他如何得知?” 关平听了,又提出了新的疑问。 “即便不知其军被截,然他疑心山谷有伏而不进,如之奈何?” 众将听了,疑色更重。 关羽听了,又道。 “彼若不进,汝三人便奋力拼杀,逼其退进山谷!若其不进,我便返身,合力击之,亦可立斩其首!” 关平与众将听了,便没再说甚么了。 这时,探马急忙来报。 “报!君侯,曹军移师城北去了。” 关羽听了,颇感意外,忙问。 “甚么?移师城北?” 刚定之计,便就落空,众人闻报,一时愣了,尽皆望着关羽。 关羽却在想。 “于禁此时移师,是何用意?” 关羽怎么想也想不出于禁为何移师,马上开口对探马说。 “再探。” 待探马去后,关羽起了身,挥挥手说。 “走,叫上向导,且去看看。” 庞德随军迁入城北,才知自已被远隔在大营之后,当即怒不可遏。他怒气冲天地去见于禁,一进帐便冲着于禁大吼。 “我乃先锋,为何让我远居谷后?” 于禁听了,并不动怒,反而平静地问庞德。 “居谷后,你仍为先锋呀!与居处何干?” 庞德一听,无言以对,只好怒气冲冲地去了。 关羽率关平等将与向导,登上山顶高处,正在举目眺望。 远处的樊城内,旗帜不整,士卒慌乱,人奔马跑,一片乱象。 更远的城北山谷中,屯着大队军马。 由西北向东南的襄江,洪水滔滔,水势甚急。 关羽看了一阵,回头问向导。 “城北十里山谷,是何地名?” “罾口川。” 关羽听了,当即抚髯一笑道。 “于禁必为我擒矣!” 众将听了,皆惊异不已。 关平惊问起来。 “父亲何以知之?” 关羽听了,仍笑着说。 “‘鱼’入‘罾口’,岂不被擒?” 关羽言罢,仍抚髯而笑。 众将听了,却疑色不减。 关羽并不解释,也不管众将如何,立即下令道。 “回营之后,立刻移师,择高处扎营!” 关羽人马刚移师高处,天便降起了倾盆大雨。 帐外暴雨如注,人马只好在帐中歇息。 关平听关羽说必擒于禁,心中一直不解,此时便问了起来。 “父亲此前说必擒于禁,孩儿百思不解,请父亲明言,孩儿亦好有备。” 关羽听了,抚髯而笑道。 “那好,你去传我之令,令各营暗备船筏,收拾水具。” 关平听了,更为不解,急忙问道。 “我今陆地接战,何需备船筏水具?” 关羽听了,仍抚髯而笑,开口道。 “非汝所知也。于禁率七军,不屯广阔之地,而聚于罾口川山谷险隘之处。方今乃秋八月,襄江本已湍急,又值连日暴雨,必然泛涨。我已暗差人堰住各处水口,待水发时,放水一淹,罾口川与樊城之兵,皆为鱼鳖也。” 关平听了,深为敬佩,亦深为振奋,补充道。 “我再船筏齐进,七军必无遗矣!” 关羽听了,立即喜不自胜道。 “正是!” 连日暴雨。营外不少地方,积水深达数尺。 于禁静立帐中,望着帐外大雨,无奈地出神。 督将成何冒雨跑进了帐,忧心忡忡地对于禁开了口。 “将军,大军屯于川口,地势甚低;虽有土山,离营较远。今连日暴雨,若泛洪水,恐救之不及呀!” 于禁本为暴雨不止犯愁,听了成何之言,仍无奈地望着帐外暴雨道。 “今暴雨倾盆,如何移师?” 成何听了,忧色不减,急忙道。 “将军,我闻关羽,早已移师高处,且在汉水口预备船筏,恐其有诈呀?” 于禁听了,并不以为意,便说。 “休将关羽想得太神。关羽早于雨前移师,并不知天将连日暴雨,其诈何来?” 成何听于禁并不以为意,急了,说道。 “将军,关羽善谋,不得不防呀!倘襄江之水暴涨,关羽再乘势相击,我军则危矣!望将军早为之计呀!” 天公不作美,庞德又作怪,于禁本来就心情不好,一听成何之言,当即恼了,责道。 “暴雨已重挫士气,汝敢再惑我军心?” 成何见于禁居险而不自知,深为忧虑,又焦急地说。 “将军!非我欲惑军心,此势之必然也!” 于禁见成何仍在力争,更怒,吼道。 “暴雨岂独淋我?连日暴雨,关羽有何能为?休再多言!惑我军心者,斩!” 成何见于禁不听,怏怏而去,心中暗想。 “关羽移师高处,又备船筏,必然有计!然于将军不听,我如之奈何?” 成何想着,心中十分焦急,只好去找庞德。 帐外,暴雨倾盆。庞德正与亲随们在帐中饮酒作乐,笑语喧哗。 成何冒雨进了帐,见庞德等全然不在乎天气,只管饮酒喧哗,便叹了一声道。 “唉!庞先锋何等自在呀!” 庞德并未介意,反而举杯相邀。 “连日暴雨,不饮酒,还有何事?来来来!坐下饮酒!” 成何听庞德如此说,顿增忧色,说道。 “我军驻地甚低,天又连日暴雨,倘江水暴涨,庞先锋亦不忧此?” 庞德闻言一怔,忙问。 “此事,你可告诉过于将军?” 成何听了,抑郁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庞德见了,连忙问。 “他是如何说?” 成何听了,仍神色抑郁,开口道。 “他不以为意,反责我惑乱军心。” 成何说着,痛苦地摇了摇头。 156涛声动地 传令移师为时已晚 庞德一看,已心中明白。他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帐外的暴雨,说道。 “你所虑甚当。于将军不肯移兵,我明日便移军,寻高处去屯。” 自成何去后,于禁心中愈发不安,想道。 “成何之虑,不无道理。关羽善谋,又备船筏,不可不防!纵是关羽无袭我之计,此地低洼,又连日暴雨,也当防洪水。” 于禁想到此,又看了一眼帐外,天上雨势,不减反增。于禁见了,一筹莫展。 入夜,帐外风声呼啸,雷雨大作。 关羽静静地看着帐外大雨。 这时,关平一身精湿地进了帐。 关羽一见便问。 “曹军有何动静?” 关平一边抹脸上的雨水,一边说。 “无动静。” 关羽听了,面露喜色。 帐外仍风声呼啸,雷雨大作,雨势更甚于白日。 于禁心神不宁地踱步于帐中,耳边又响起了成何的声音。 “将军,关羽善谋,不得不防呀!倘襄江之水暴涨,关羽再乘势相击,我军则危矣!望将军早为之计呀!” 于禁想着成何之言,心中暗道。 “成何之言,不无道理。为防万一,待明日天明,我便移师。” 天上,雷雨交加。夜色,漆黑如墨。 营中,关羽正冒雨向几十个士兵下令。 “汝等速去各水口传令,今晚四更,一齐放水,不得有误!” “是!” 众人领令,纷纷去了。 关羽又向众将下令。 “众将听令!” 淋得像落汤鸡一样的众将齐声应道。 “在!” “此季,寅时便已微明。各营子时造饭,丑时登船,寅时抵达各自阵地。不得有误!” “是!” 关羽传令之时,于禁正独自坐帐中。 帐外风狂雨暴,雷电交加。 风雨声中,传来敲三更的梆子声。于禁听了,打了个哈欠,心中暗想。 “风狂雨暴,雷电交加,如此恶劣天气,想必关羽亦无所能为。现已三更,再过不久,天便亮了。只要天明,我便下令移师。” 于禁主意已定,又打了个哈欠,便起身解起了衣袍。 此时,庞德也独自坐帐中。帐外风狂雨暴,雷电交加。 庞德打了个哈欠,便听到帐外传来三更的梆子声。 庞德听了,心中暗想。 “风狂雨暴,雷电交加,如此恶劣天气,想必关羽亦无所能为。现已三更,再过不久,天便亮了。只要天明,我便移师。” 庞德主意已定,又打了个哈欠,便起身脱起了衣甲。 此时,成何独自在帐中焦虑。 帐外风狂雨暴,雷电交加。 帐外传来敲三更的梆子声。成何打了个哈欠,心中暗想。 “风狂雨暴,雷电交加,如此恶劣天气,想必关羽亦无所能为。现已三更,再过不久,天便亮了。只要天明,我便去再谏于将军。纵是杀我,我也力谏!” 成何主意已定,又打了个哈欠,便伏案而眠起来。 成何刚入眠不久,便做起了噩梦。 他梦见自已正被两个刀斧手执着,但他仍在大叫。 “于将军!移师吧!洪水一来,我军休矣!” 于禁听了,大怒,拍案而起,大吼道。 “还敢惑乱军心!与我推出斩了!” 刀斧手得令,往帐外推成何。 成何仍挣扎着大叫。 “我死不足惜!救全军要紧啦!” 这时,不知何处传来一片惊呼。 “洪水来啦!洪水来啦!” 伏案而眠的成何一惊而起,醒来仍神色惊恐不已。 这时,帐外雷雨声小了。 成何神色也变得更坚定了,心中暗道。 “事关全军性命!明日纵是杀我,我也当力谏!” 成何定下决心,心中反而平静了。 此时,于禁也在做恶梦。 梦中,风狂雨暴,雷电交加。于禁立马野外,浑身尽湿,形容狼狈惶急,正在大喊大叫着指挥人马移师。 “快!移师高处!快呀!” 突然,他听得身后响起震天动地的轰隆声。 于禁大惊回头。 狂啸的洪峰,正排山倒海般袭来! 于禁吓得魂飞魄散,立即催马狂逃。 逃着逃着,前方突然一片黑暗,没了道路。 于禁调转马头又逃。 逃着逃着,桥又被洪水冲断。 他立即掉转马头,突见关羽正在身后。 他大惊落马,惊呼着坠向无底深渊…… 于禁“啊!”的一声大叫,一惊醒来,忽的坐起,满头大汗,直喘粗气,两眼仓惶四顾。 这时,帐外传来敲四更的梆子声。 雷雨声也小了。 “此梦不祥!当传令移师才是!” 于禁想着,急忙起身披衣,同时大呼。 “传令!立即移师!” 睡着的庞德,神色痛苦,不时挣扎,也正被噩梦纠缠着。 梦中,庞德提刀勒马,在举目四顾,大声怒吼。 “关羽!出来!你休想躲掉!” 庞德正在寻找关羽,山谷中轰隆声动地而来。庞德大惊而望。 洪水正排山倒海而来。 庞德惊恐万状,回马便逃。 奔逃中的庞德听到身后的轰隆声已近,回头一看,一排恶浪劈空而下! 庞德更惊恐,下意识地抬手去挡,转瞬便被压进了洪水中。 庞德冲出水面,边吐水边大口吸气,惊恐万分地在洪水中挣扎。 见水中漂着一段木头,庞德拼命向那段木头挣扎过去,眼看伸手够着了,木头却突然没了! 庞德大惊。 此时,自已带的棺材又浮了过来。 庞德伸手去扶住棺材,棺材却一翻,反而把他压进了水中。 他从水中挣扎出来,大口吐水喘气,同时举目四顾。 这时,水上已不见棺材,只在不远处露出了一块石头。 庞德又向石头挣扎而去。 庞德好不容易挣扎到石头前,拼命爬上石头,喘着粗气。 庞德喘息稍定,才发现石头上有一双脚! 庞德大惊抬头。 关羽正双手提剑,府视着他。 庞德欲起身相搏,关羽一剑扎下。 那剑后背进,前胸出,刺穿了庞德。 庞德一声惨叫。 “啊!” 庞德一挺而起,醒来神色惊恐,满头大汗,喘息不已。 这时,帐外雷雨声小了,却隐隐传来梦中那种洪水的轰隆声。 庞德一惊,侧耳静听,梦中那种洪水的轰隆声又被刚刚炸响的雷声所掩。 庞德立即想。 “此梦不祥!我当立即移师!” 庞德想着,立即起了身。 157水猛城破曹仁心乱 走投无路于禁投降 这时,营中响起了急促的锣声,同时传来传令声。 “于将军有令:立即拔营移师!于将军有令:立即拔营移师!” 庞德闻令,立即高喊。 “传令:立即移师!” 庞德传令毕,急忙去取衣甲。 庞德还未取到衣甲,梦中那种洪水的轰隆声已清晰可闻! 庞德闻之大惊,立即嘶声大吼。 “快!快逃堤上!” 庞德大叫着“快逃堤上!”急忙抓起大刀,仓惶冲出了帐。 帐外,仍传来急促的锣声和传令声。 “于将军有令:立即拔营移师!于将军有令:立即拔营移师!” 成何听到传令声,神色欣慰地想。 “于将军总算明白我的苦心了!” 锣声与传令声刚响过,一种轰隆声清晰传来! 成何一听,大惊,连穿衣甲都停下了,立即侧耳静听。 虽仅片刻,轰隆声却变大了! 成何痛心疾首,双手向天,绝望地大叫。 “晚啦!” 成何叫过,回过神来,抓起佩剑,仓惶冲出了帐。 此时,轰隆声动地而来。 大帐在微颤。 于禁神色慌乱,向外大吼。 “马呢?如何还不牵来?” 帐外没人应答。于禁顿时大怒。 但没等于禁再吼,营中便四处响起了惊呼声。 “洪水来啦!洪水来啦!” 于禁一听,顿时吓懵了。他先在帐内莫名其妙地左顾右盼,之后才仓惶逃出了帐。 四更刚过不久,樊城城中仍风狂雨猛,雷电交加。 这时,一处大门外,一只手在“砰砰砰”地急切打门。 片刻之后,门内才有人怒声吼问。 “何事敲门?” 门口的偏将浑身尽湿,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惶急地大叫。 “快报曹将军!城外洪水滔天,已冲垮城墙!大难将临了!” “是!” 门内的人立即答。听得出来,门内的人,声音明显颤抖。 曹仁正在梦中,被随从猛然推醒,大惊而起。还未等他开口,随从便惊呼起来。 “将军!洪水破城,大难临头了!” 曹仁听了,一下惊呆了。 “啊?” 随从见曹仁发呆,又情急地大叫道。 “将军!洪水破城,大难临头了!” 曹仁这才从大惊中回过神来,立即起身往外奔。 城中,仍风狂雨猛,雷电交加。到处是拿着工具的兵将和士民在奔跑。 满城是“洪水冲垮城墙了!洪水冲垮城墙了!”的惊呼。 曹仁、满宠及一班将佐冒雨催马疾驰。他们人人神色惶恐。 打门的偏将一边走,一边惶恐焦急地大声说。 “将军,水猛城破,今日之危,非人力可救!可趁敌军未至,乘舟夜走!虽然失城,尚可全身!” 曹仁仍满脸惊恐,听了立即下令。 “好!令汝速去备船!” “是!” 偏将领令,正要动身,满宠立即谏阻起来。 “将军!无需备船!人更不可走!” 偏将一听,大叫起来。 “满参军!水猛城破!纵是敌军不来,我将为鱼鳖矣!不备船,不走人,岂不等死?” 曹仁一听,也大吼起来。 “是啊,你想我等尽死?” 满宠听了,赶紧说。 “将军,破城之水,乃山水也!” 曹仁一听,仍急而大吼。 “不管甚么水,来势猛,城已破,还能何为?” 满宠听了,也大声叫起来。 “将军!山水来势猛,去得快,不足虑也!” 曹仁一听,猛然省悟。 满宠见了,继续说着。 “今若弃城而去,黄河以南,不复存矣!将军当固守此城,以为保障也!” 曹仁听了,连连点头道。 “非伯宁之教,几误大事矣!” 曹仁说完,率众继续驱马急行。 来到城边,曹仁立即率众人冒雨登上城楼,举目而望。 城外洪水滔滔。 城墙尽泡水中。 曹仁见了,神色严峻。 曹仁又率众来到城墙坍塌处。 城墙坍塌处,已是火把一片。军民正在冒雨修墙。 人们搬砖的搬砖,运土的运土,夯墙的夯墙,打桩的打桩,忙成一片。 曹仁见了,登高大喊。 “我奉魏王之令,保守此城!但有言弃城而去者,斩!” 抢修城墙的军民听了,大声叫道。 “好!” 众将听了,也一齐抱拳大叫。 “我等愿随将军,以死据守!” 次日,天色微明。雷雨尽停。东方已现一抹鱼肚白。 与雨过天晴,天气清爽相反,于禁站在水中小土包上,心情却沮丧不已。 他看了一眼身边。 身边将士,顶多六七十人,而且多数连衣甲都没来得及穿。 于禁再看水势。 水势虽已平静,但小土包周围一片汪洋。 于禁见了,更加忧虑,心中暗道。 “此时关羽若来,如何是好啊?” 于禁茫然四顾,心中又想。 “不行!不能束手就擒,得想法探路出去!” 于禁主意已定,转问将士。 “可有会水之人?” 众将士多数来自西北,人人听了,皆相顾无语。 于禁看了看众将士,顿时默然了。 片刻之后,才有一个士兵嗫嚅着开了口。 “小的、小的会一点狗刨。” 于禁听了,顿露喜色,忙说。 “你且下水探探,若有不深处,我等便可出去。” 听于禁如此说,众将士都殷殷望着那个士兵。 那个士兵见于禁与众人都寄厚望于自己,便放下手中的刀下了水。 水中,下水的士兵一步一步向前探去。 水中小土包上,于禁与身边将士,一个个全都全神贯注地望着水中的士兵。 水中的士兵小心翼翼地向前探。 于禁与身边的士兵都禁不住一阵阵紧张。 突然,水中的士兵脚下一滑,一下跌进了水中! 于禁与身边的将士见了,立即发出了“啊!”的一声惊呼,全都神色紧张地盯着。水中的士兵从水中冲起来,站直了身,又大口吐气,惊慌抹水。 众人见了,才舒了口长气。 天色渐渐明了。东方已升起一片红霞。 庞德和他的五百亲随步卒,都逃到了一截断堤上。但他们都没来得及穿衣甲。与他们一起逃上堤的,还有董衡、董超与成何。 此时,庞德与所有人,全都眼巴巴地望着水中。 水中,一个奉命下水探路的步卒,正小心翼翼地在齐肩深的水中向前探路。 水中探路的步卒每往前探一步,都小心翼翼。 庞德与所有人见了,也随着一阵阵紧张。 水中的步卒探着探着,突然“啊”的一声惊呼,便没入了水中! 庞德与众人顿时一阵惊呼。 “啊!” 众人瞪眼望着水中。 158绝地斩将庞德顽抗 突然夺船迅速逃远 下水探路的士兵又从水中冒了水出来,一阵胡乱挣扎扑腾。但只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没入了水中。 庞德与众人一片出神。 水面上,断断续续地冒了一阵泡,便什么也没有了! 庞德与众人见了,一个个全都呆呆的望着,久久无人出声。 庞德目光冷岭。 众人神色默然。 庞德禁不住恨恨地吐了口气。 众人又把目光投向了庞德。 庞德看了看众人,怒目向天,一声不语。 在一片绝望的沉默中,董衡忧心忡忡地开了口,对庞德说。 “将军,此时若来了关羽,如之奈何?” 这正是众人最害怕的。经董衡一说,众人无不面露惊恐绝望之色。 庞德一听,怒恨交加地扫视了众人一眼。 众人也面露绝望恐惧之色望着他。 庞德见了,大怒,将手中的大刀住地上一柱,大吼起来。 “汝等手中,没有家伙?有何可怕?” 此时,天色已明。东方已彩霞满天。雨后天气清爽,加之和风轻拂,令人十分惬意。 但于禁与众人,其时除了紧张、恐惧、绝望,已无法感受别的甚么了。他们仍在小土包上,四周仍是一片汪洋。于禁与众人一个个神色呆滞,全都一动不动,仿佛泥塑木雕一般,只有两眼仍在巴巴地望着水中探路的士兵。 此时,下水探路的士兵一边从水中上了小土包,一边摇头说。 “四周深不见底,无路可出。” 众将士听了,一齐望着于禁。 于禁脸色阴沉,望着茫茫大水出神。 这时,有个偏将突然惊呼起来。 “将军您看!” 于禁循着偏将指向一看,顿时面如死灰。 远处水面上,大队船只正扬帆而来。 正中大船上,一面“关”字大旗迎风飘扬。 于禁收回目光,低头不语。 众将士面色恐惧绝望,看了远处船队,又看于禁。 于禁神色木然,两眼空空,什么也没看。 众人又看船队。 船队正扬帆疾驶而来。 突然,有个士兵“哇”地大哭起来。但却没人理他。 船队渐渐近了,已经可以看清船头巍然而立的关羽。 此时,于禁与众人没有恐惧,没有悲伤,没有愤怒,没有希望,一个个全都只剩一脸木然了。 堤上,庞德看着众人,问道。 “谁再去探路?” 众人都默默地低着头,无人作答。 庞德虽一脸恼怒,却也不好发作。 这时,一个步卒指着远处惊呼起来。 “将军!您看!” 庞德循着步卒指向一看。 远处水面上,出现了船队。 庞德面露恨色,将手中的大刀抖了抖。 庞德身边的将士,却人人目露惊恐地望着船队。 董衡与董超惊惧地望了一会儿船队,又互相对视了一眼。 董衡惊惧地悄悄问董超。 “如何是好?” 董超绝望地看了一眼大水和渐渐逼近的船队,神色阴郁地说。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还能如何?” 董衡听了,未出一声,只有长叹摇头。 庞德怒视着水上。 船队正扬帆疾驰而来! 众人都惊恐地默默望着船队,无一人出声。 于禁与众将士惶恐四顾。 水中小土包已被四周的船只包围了。 于禁与众人全都面如死灰,无人说话。 关羽手提青龙刀,立于大船头。晨风中,他的衣带与美髯徐徐飘逸,甚是威风。他盯着小土包上的于禁开了口。 “于将军,别来无恙?” 于禁听了,苦笑一下。 关羽见了,又问。 “今欲如何?” 于禁低下头,吐了两个字。 “愿降。” 关羽听于禁说愿降,淡淡地说。 “好。请于将军上船!” 关羽说过,又对船队下令。 “将魏营将士,尽收船中!” 堤上,庞德提刀在手,怒视着四周。 其余众人尽皆惊恐地看着四周。 四周水面上,关平率船队已将堤围定。 关平立于船头,提刀指着庞德,吼道。 “庞贼!快快投降!免你一死!” 庞德听了,暴跳如雷,挥刀怒吼。 “快叫关羽来!待我与他决一死战!” 船上,关平听了,轻蔑地一笑道。 “你已形如死囚,还敢口出狂言!与我射!” 四周船上,乱箭纷飞,一齐射向堤上。 堤上士卒,顿时纷纷中箭倒地。 董衡、董超见四方来箭,急忙互相靠背,各挡一面,才没有中箭。 庞德与成何虽然各自拼力避挡,背上还是各中了一箭。 庞德大怒,拔箭掷回。 宠德掷出的箭嗖然飞向船去! 船上,一士兵被击中落水! 乱箭继续从四面八方雨点般射来。 庞德的五百步卒,瞬间大半中箭倒下。 未倒下者,也多数中箭受伤。 堤上一片哀嚎。 庞德又怒又惊,一边挡箭一边回看堤上。 二董背靠背防箭,未中一箭。 庞德立即大叫。 “背靠背防箭!” 堤上没有倒下人,立刻背靠背聚在一起。 关羽仍立船头。 曹军投降将卒已陆续上船。 这时,一只轻舟箭一般驶来。轻舟上的小校一近便报。 “君侯,小将军已围定庞贼,那厮拒不投降!” 关羽听了,立即说。 “好。待我前去拿他!” 关羽语气平静,充满自信。 堤上,庞德目光阴冷,盯着一方不动。 众人望着同一方向,无不大恐。 原来,关羽率船队正快速驶来。 庞德一双怒目紧盯着关羽船队,发疯般地狂啸。 “关羽!你总算来了!待我与你决一死战!” 船头上,关羽提刀怒指着庞德,吼道。 “你死到临头,还敢疯狂!” 关羽的船队渐渐驶进。 庞德一双怒目仍紧盯着关羽,抖了抖手中的大刀。 堤上其余人却更加惊恐。 董衡、董超相互对视了一眼,惊慌地来到庞德跟前,急忙说。 “将军,关羽已来,将士死伤殆尽,我等四下无路,不如降了吧!” 庞德听了,二话没说,提刀一挥,便将二董一齐杀了。 成何与残余步卒见了,无不大惊,无人敢再做声。 庞德见状,高声大叫。 “我等受魏王厚恩,怎可屈节投降?有再说降者,与二人同斩!” 庞德叫过,见成何仍在发愣,便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说。 “吾闻:‘勇将不畏死以苟免,壮士不毁节而求生。’今乃我死之日也,汝当努力死战!” 成何亲眼看见二董被杀,听了庞德之言,心中暗想。 “不战是死,不如死战。” 成何想着,奋力跃向一只船。 船上,关羽见成何欲夺船,“嗖”地一箭,将成何射落水中,成何挣扎了几下,便冒着泡沉入了水中。只有被他染红的那团水,仍在不停地荡漾着。 庞德见成何被关羽射落水中,也怔了怔。 船头,关羽见庞德发愣,大吼道。 “庞贼!此时投降,饶你不死!” 堤上,庞德一听,也不答话。他猛然提刀,奋力一跃,飞身跃向一只小船! 庞德一落身小船,仅眨眼之间,便“唰唰”几刀,将船上之荆州兵砍得差不多了! 船上剩下的荆州兵,急忙跳水逃命。 庞德夺了船,一手提刀,一手摇橹,向樊城方向急逃而去。 159庞德夺船飞逃樊城 周仓轻舟水中擒贼 庞德夺船,事发突然,人人始料不及,众皆惊愕! 关羽见了,急忙高叫。 “放箭!快放箭!” 船上顿时乱箭齐发。 远处小船上,庞德虽背上又中一箭,仍不管不顾地拼命摇橹,迅速远去! 关羽脸色铁青,充满怒火的双眼,久久盯着不断远去的庞德。 庞德仍拼命摇橹。他一边摇橹,一边回头看。 离关羽的船队已远。 庞德顿时露出了喜色。 关羽仍紧盯着已经远去的庞德,脸色冰冷。 这时,周仓挺身而出,叫道。 “君侯休急,待我拿他!” 关羽知道,周仓在荆州,早已练就一身水上功夫。此时见周仓出马,关羽立即说。 “周仓!务必将庞贼拿回!” 周仓立即道。 “是!君侯放心!此贼既已入水,便休想逃脱!” 周仓说罢,跃上此前向关羽报信的轻舟,用力荡起双桨,轻舟便像箭一样地射了出去。 船上,庞德虽已逃远,仍不敢大意。他虽累得一头是汗,仍在拼命摇橹。 庞德往前看。 前面仍是一片茫茫大水。 他又回头看,突然大吃一惊。 一只轻舟正飞速追来! 庞德见了,顿时紧张起来。 他赶紧放下大刀,双手使劲摇橹。 他一边摇橹,一边回头看。不看则已,一看更惊。 那只轻舟竟奇快如飞!已渐渐追近! 庞德立即紧张起来,更加拼命地摇橹。 摇了一阵,庞德抹了把汗,又回头看,不禁瞪大了眼。 轻舟竟追上来了! 庞德立即慌了神。他一只手急忙提起刀,只一只手摇橹,船速很快便慢了下来。 庞德一头是汗,回头一看。 轻舟已飞速逼近船尾了! 庞德更加紧张起来。 轻舟上,周仓双手划桨,船速似箭,此时已赶到了庞德一边,高声大叫着。 “庞贼!今日,你休想逃脱!” 说话间,周仓已迅速赶到了庞德前面。他突然将轻舟一横,挡住了庞德去路。 庞德见周仓横船挡道,便挥刀向周仓用力砍去。 周仓“刺”的一声,一跃扎进了水中。 庞德没有砍着周仓,反因用力过猛,重心失衡,险些栽下水去。 他急忙去抓橹把,大刀便“卟通”一声掉进了水中。 刀没了!庞德这一惊可吃得不小。但他无论多懊恼,除了一脸惊慌与无奈,实在无计可施了。 不一会儿,周仓从水中冒出来,离庞德仅五六尺远,又在水中大吼。 “庞贼!你降是不降?” 庞德气急了,想打周仓,又够不着;想骂周仓,又急得一时没词儿,只好朝周仓吐口水。 “呸!爷爷不降!” 周仓见了,反而在水中哈哈大笑起来,叫道。 “孙子!还嘴臭!爷爷定让你知道厉害!” 庞德听了,气得脸色铁青,鼻子都歪了,却拿周仓毫无办法。 周仓见了,又嘲笑起来,叫道。 “孙子!没刀便没了威风,是吧?” 庞德听了,狂怒不已,想寻东西打周仓,却甚么也没寻着,气得快发疯。 周仓见了,又大笑起来,叫道。 “好,我还你刀!” 周仓说完,又潜入了水中。 水上不见了周仓。 庞德又紧张起来,惊恐四顾。 突然,小船猛的一震,又“砰”的一响。 庞德的刀便刺穿了船底,冒出一截刀刃,同时立即涌进了水! 庞德见了,大惊,急忙去堵水。 可是,无论用手堵,还是用脚堵,手忙脚乱一阵,全无济于事! 船中的水越涌越多! 水仍在不断涌进船中! 庞德眼看着,又恼怒,又丧气,又恐惧,一下跌坐在船中喘粗气。 这时,庞德听身后传来了周仓的声音。 “庞贼,船底已穿,不久将沉,如今该投降了吧?” 庞德立即回过头。 周仓不知何时已出了水,正全身水淋淋地坐在他身后的船头上,笑看着他。 庞德见了,气坏了,大吼道。 “不降!” 庞德大吼着,立即反身一跃,在空中扭正身,便猛扑向周仓。 周仓也反身一跃,“刺”的一声又扎进水中不见了。 船身被庞德扑得一阵乱晃。 庞德只好趴在船中,双手抓住船舷,不敢乱动。 等船身稍稳了,庞德才站起身,咬牙切齿地大吼。 “周仓!我要杀了你!” 庞德一边吼,一边在水中寻周仓。 周仓的声音,又从庞德身后传来。 “不用寻了,你爷爷在此。” 庞德又听到身后传来周仓的声音,急忙回头。 周仓又全身水淋淋地坐在他身后的船头上,正笑看着他。 庞德大怒。但还没等庞德提脚,船身便左右剧烈地摇晃起来,险些将庞德晃下水去。 庞德顿时三魂吓掉了二魂,赶紧蹲下,双手死死抓住船舷,惊恐地望着周仓。 小船继续左右晃着。庞德仍满脸惊恐,双手抓住船舷,一动也不敢动。 周仓见了,笑着说。 “庞贼,你若再不降,便要下水吃苦了。” 庞德虽趴在船中不敢动,嘴上仍大声怒吼。 “死且不怕!何惧之有?” 周仓听了,仍笑着说。 “孙子,水中滋味,恐比死还难受哦。” 庞德仍趴在船中不敢动,嘴上却继续大吼。 “有何手段,都使出来吧,休想叫我投降!” 周仓听了,笑道。 “好,且下去吧!” 周仓说完,脚一用力,船一下翻了。 庞德一下落入了水中。 周仓却坐在倒扣的船底上,看着庞德在水中挣扎。庞德挣扎了一会儿,便冒着泡沉入了水中。 周仓没理庞德,轻身一纵,便落身在自已的轻舟上了。 此时,庞德已沉入水中片刻,只见水上冒泡,已不见人在挣扎。 周仓不紧不慢地将轻舟划近了冒泡的地方。见泡快冒完了,他才伸手进水,抓住庞德的头发,将他的头提出了水面。 庞德呛得大咳不止,鼻涕眼泪横流,双手在水中乱抓乱挣扎。 周仓又笑着问。 “孙子,尝到水中之滋味了吧?此时你尚未受够,我知你仍是不降。待你受够再说吧。” 庞德仍大咳不止,全然未听清周仓说了甚么,便大叫起来。 “不!不降!爷爷不降!” 周仓也不再说甚么,又将庞德放进水中,过了片刻,又提起,提起又放下,如此反复十多次,将庞德折磨得如死人一般,周仓才将他的头提出了水面。 庞德咳得死去活来,奄奄一息。 周仓见了,问道。 “庞贼!降是不降?” 庞德虽奄奄一息,口齿不清,仍叫着。 “不、不降!你、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 周仓一听,又笑了。 “好!爷爷还有更难熬的。你若不降,那就再来。” 庞德听了,已吼不动了,狂咳着断断续续地说。 “任、任你如何,我、我死不投降!” 周仓听了,想了想,将庞德从水中提了起来,像死狗一样扔在轻舟上。 此时,庞德已像一条死狗,一动不动地躺在轻舟上。 160七军尽殁威震天下 尽发毒箭专射一人 周仓擒了庞德,关羽立即升帐。 刀斧手先押进了于禁。 于禁进帐后,拜伏于地。 “于禁拜见将军,望乞饶命!” 关羽并没叫于禁起身,而是怒视着他问道。 “汝怎敢抗吾?” 于禁仍俯首伏地,听了答道。 “上命差遣,身不由己,望将军怜悯,誓以死报!” 关羽手捋长髯,轻蔑地一笑道。 “吾杀汝,犹杀猪狗,空污刀斧!” 于禁听了,抬头看了关羽一眼,神色阴郁,心中暗想。 “我今投降,关羽必视我为贪生怕死,故如此辱我!早知如此,不如死战!” 关羽没注意于禁神色变化,只对刀手下令。 “押回荆州大牢监候,待我回去,别作区处!” 刀斧手得令,押下于禁。 关羽又高声传令。 “押庞德!” 庞德被押进帐。他怒视关羽,立而不跪。 刀斧手手压庞德,脚踢腿弯,大声喝令。 “跪下!” 庞德一扭身,撞开刀手,仍然不跪。 关羽向斧刀手挥手,示意其退下。 刀斧手退下了。 关羽这才开了口。 “汝兄现在汉中;汝故主马超,现在蜀中为大将;汝如何不早降?” 庞德听了,大怒,吼道。 “吾宁死于刀下,决不降汝!汝今杀吾,吾纵是为鬼,亦与汝决战,斩汝狗头!” 庞德大骂不止。 关羽大怒,吼道。 “推出砍了!” 刀斧手扭推庞德出帐,庞德仍一路挣扎怒骂不止。 “吾纵是为鬼,亦与汝决战,斩汝狗头!吾纵是为鬼,亦与汝决战,斩汝狗头!吾纵是为鬼,亦与汝决战!……” 帐中,关羽听着庞德一路吼骂,并不动气。 庞德的骂声突然止了。 关羽反而叹了口气说。 “壮士也!收尸葬之。” “是!” 左右领令而去。 关羽站起身,高声传令。 “趁水未退,各营上船,攻打樊城!” “是!” 众将慨然领令。 关羽也威然起了身。 在关羽下令攻打樊城之后,儿子关兴兴冲冲地连跑带跳进了帐。关兴一见关羽,十分兴奋,老远便叫。 “爹爹!” 关羽一见关兴,也十分兴奋,急忙迎了过去。 “兴儿!你如何来了?” 关兴听了,兴奋地望着关羽说。 “娘让我来看望爹爹。到此方知爹爹大胜,全歼七军。娘若知此,不知当有多高兴?” 关羽听了,捋髯而笑道。 “你娘既遣你来,不知有何话说?” 关兴听了,仍很兴奋,忙说。 “娘还是那句老话。” 关羽听了,沉吟着坐了,自语起来。 “‘不轻敌,便无敌。不轻敌,便无敌。’” 关羽自语毕,抬头望着帐外远方,发起了感慨。 “知我者,夫人也。” 关羽发完感慨,又示意关兴坐了,才开了口。 “兴儿,此役文书,我已备就。你与妹妹不是吵着要去成都见伯父吗?你带上文书,与妹妹一起去吧!” 关兴听了,高兴得一跃而起,雀跃着欢呼。 “好哇!好哇!我终于可以见伯父了!我终于可以见伯父了!” 关羽见关兴如此狂喜,也很高兴,叮嘱道。 “一路上,你可要照顾好妹妹哟!” “是!孩儿遵命!” 关兴一副小大人的举动,令关羽抚髯而笑,欣慰不已。 入夜,曹操仍在批阅卷牍。 曹丕一反历来小心翼翼的常态,神色仓惶地进来了。 曹操一看曹丕的样子,顿露不悦之色,问道。 “何事张惶?” 曹丕听了,仍难掩慌张,急忙道。 “父亲!不好了!关羽擒了于禁,斩了庞德,七军尽殁了!” 曹操听了,一冲而起,大惊失色,双手微颤。 “甚么?” 七军尽殁,令曹操大为震恐。次日,他便聚文武于厅中,计议应对之策。 曹操此时神色疲惫而焦虑。他扫视了一眼众文武,低沉地开了口。 “夜闻急报,云长擒了于禁,斩了庞德,七军尽殁!” 众文武一听,人人震恐,尽皆大声惊呼。 “啊?七军尽殁?” 曹操看了看大惊失色的众文武,忧心忡忡地开口道。 “孤素知云长,智勇盖世。今据荆州,如虎生翼!孤一夜未眠,苦思良策,一计未得。若云长率得胜之师,直下许都,谁可御之?” 帐下众将听了,人人低头,皆不敢言。 众将不敢言,是曹操意料中之事。见了众将如此,曹操并未相责,仅叹了口气。 “唉!于今之计,孤欲迁都以避之,众卿以为如何?” 众文武听了,仍一片沉默。 此时,关羽已率军抵达樊城北门外。其时,天气炎热,关羽斜袒绿袍,只穿护心甲,手提大刀,指着城楼上的守军大骂。 “汝等鼠辈,不早早投降,难道要效七军不成?” 城楼上守军听了,无人敢应答,慌忙去报曹仁。 曹仁得知关羽已抵北门,匆匆登楼而望。 城外,关羽提刀立马,斜袒绿袍,只穿护心甲,正刀指城楼大骂。 “曹仁!快开门投降,可免你一死!” 曹仁并不搭话,而是悄声对一边的随从说。 “关羽只穿护心甲。快调五百强弩手,俱带毒箭。届时,尽皆对准他一人,与我猛射!” “是!” 随从立即领命而去。 城外,关羽仍在大骂。 “曹仁!汝连答话都不敢,何不早降?” 此时,城楼上五百支劲弩,一支支全瞄准了关羽! 关羽不知危险将临,仍在城下大叫。 “曹仁!早早投降吧,关某定保你高官厚禄!” 城楼上,曹仁举起一只手,突然高叫。 “关羽,我搭你话了!” 曹仁话音一落,举起的手猛劈下来。 一支支剧毒的弩箭,“嗖”然有声,尽皆对准关羽,齐射而去! 无数弩箭,成扇形对准关羽呼啸而来! 关羽见了大惊,急忙挥刀挡箭。 刚挡过一批,无数弩箭又成扇形对准关羽呼啸而来! 关羽见了,又挥刀挡过。 无数弩箭,仍成扇形,再对准关羽呼啸而来! 关羽见了,再挥刀挡过。 关平见了,大声惊呼。 “父亲小心!” 关平大叫着,拍马上前。 但不断呼啸而来的弩箭,只射向关羽一人! 关羽且挡且退。 突然,一支箭射中了关羽右臂! 关羽立即翻身落马! 见关羽中箭落马,关平大惊,急忙赶来,上前挡箭。 廖化等人见关羽中箭落马,众皆大惊,立即一齐上前。 众人七手八脚地救下了关羽。 关羽创伤乌紫!流出的血也乌黑! 关平大惊。 “不好!此箭含毒!父亲!快服百毒散!” 关平急忙给关羽服下了华佗留下的百毒散。 入夜,关羽虽有百毒散解毒,整个右臂仍乌肿异常,垂着不能运动。 此时,虽然关羽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但汗珠却不断从他额上冒出来,其疼痛可见非同一般。 关平见了,十分担心,忙问。 “父亲,弩箭有毒,臂伤可曾有碍?” 关羽听了,仍神色平静地说。 “我已服华神医百毒散,无甚大碍,只是动弹不得。” 关平一听,顿时急起来,叫道。 “都已动弹不得,还说无碍!娘若知道,岂不责我?” “你若怕责,不让你娘知道便了。” 关羽仍若无其事,还与关平开玩笑。 关平甚是无奈,看着关羽垂着不动的乌肿手臂,神色沉痛地摇着头。 161中毒深齐忧关羽 曹孟德联吴发兵 廖化等一群将佐,不知夜来关羽箭伤如何,一大早便来到关平帐中,围着关平,关切地询问着。 “小将军,君侯臂伤如何?” 关平听了,忧心忡忡道。 “弩箭有毒。父亲服了华神医之药,虽性命无忧,然右臂乌肿异常,不能动弹。” 众将闻言,大惊道。 “啊?已不能动弹?” 廖化神色更显焦虑,急忙问。 “臂不能动,安可出敌?” 关平听了,神色更是焦急,忧心忡忡道。 “岂只如此!父亲若损右臂,其害岂止不能出敌?唉!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众人听了,也都更见焦虑起来。 廖化想了想,开口道。 “小将军,依我看,君侯当回荆州,寻医治理才是啊!若在营中,徒延时日,后果不堪设想啊!” 众人一听,一齐附和道。 “是啊!当回荆州医治才是啊!” 关平一听,甚是无奈,摇摇头道。 “我已请父亲回荆州医治,然他终是不肯啦!” 关平说完,仍又急又无奈,连连摇头。 众将听了,甚是不解。 廖化急忙惊问。 “为何不肯?” 关平仍长吁短叹,又急又无奈地说。 “唉!父亲说,伯父令他攻打樊城,今樊城未下,撤军有辱使命,不肯回荆州!” 廖化一听,叫了起来。 “臂已难动,还如何攻打樊城!走!我等一起去劝君侯!” 众将一听,涌跃响应。 “对!我等一起去劝!” 众将面带急色,一齐出了帐。 其时,关羽垂着乌肿异常的右臂,仍在帐中看书。 关平、廖化与众将一起进了帐。 关羽见了,有些诧异,问道。 “汝等齐来,可是有敌情?” 廖化听了,率先开了口。 “并无敌情。” 关羽一听,已明众人来意,脸冷下来,看了关平一眼,才说。 “可是来劝我回荆州?” 廖化听了,神色焦急地上前一步道。 “正是。我等见君侯右臂损伤,动弹不得,恐君侯临敌致怒,冲突不便,故一致恳请君侯,暂回荆州,治好伤,再临敌!” 廖化说完,跪倒在地。 众将见了,也一齐跪地,齐声恳请。 “请君侯治好伤,再临敌!” 关羽见了,连抬左手道。 “这是为何?都起来!都起来!” 众将听了没动,反而再请。 “请君侯治好伤,再临敌!” 关羽一看,恼怒道。 “吾取樊城,只在目前!取了樊城,即可**,直捣许都,剿灭曹贼,以安汉室!岂可因小伤而误大事?” 众将听了,仍不起身。廖化又情急地开了口。 “君侯所言极是。然君侯今臂不能动,如何临敌?” 廖化言罢,关羽一时无言。 关平见了,也立即开了口。 “是啊,父亲。樊城必取,但需父亲伤愈方可。今在营中,无医无药,徒耗时日,父亲何时伤愈呀?伤势不愈,岂不延误攻打樊城?” 关羽听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说道。 “樊城眼看将下,我若回荆州,岂不给了曹仁喘息之机?曹贼一旦重新部署,取之便难了!” 廖化见关羽仍不肯回荆州治伤,急了,叫道。 “君侯!不先治好伤,不光取不得樊城,还恐损了右臂呀!” 关平听了,也急忙说。 “是啊。父亲伤不愈,樊城又未下,若曹贼乘机再发大军,当如何是好啊?” 关羽听了,勃然大怒。 “汝等之言,慢我军心!休再多说!” 关平听了,一脸无奈,抑郁地低下了头。 廖化与众将听了,也抑郁地起了身,一个个怏怏而去。 此时,曹操正忙于筹划迁都之事,已无心应对关羽。他神色郁闷,聚文武于厅中,开口问道。 “孤已禀明圣上,准予迁都。众卿以为迁往何处为宜?” 众文武一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无人说话。 这时,司马懿出班开了口。 “魏王,臣以为不宜迁都。” 曹操一听,忙问。 “为何?” “日前魏王言及迁都之后,臣即往军中了解了于禁失利之事。” 司马懿答非所问,曹操听糊涂了,忙说。 “于禁失利,已成定局,由是而累及迁都,你岂不知?” 司马懿听了,说道。 “臣知矣。然于禁失利,失于水淹,非战之故;此前之战,关羽并未得便宜,反而中了庞德一箭。由是观之,关羽并非传闻之神威也。” 听司马懿说到此,曹操沉吟起来。 众文武听了,也在窃窃私语。 司马懿见了,又开了口。 “魏王,于禁之失,于国家大计本无所损;以此战观之,关羽也并非不可抵敌。迁都乃国家大计,岂可轻动?” 曹操听了,仍犹豫不决。 众文武听了,有人点头,有人摇头,顿时议论纷纷。 曹操看了看众人,又转向司马懿,忧心忡忡地问。 “若关羽取樊城,攻许都,我将如何御敌?” 司马懿见问,说道。 “魏王,今孙、刘失和。云长得志,孙权必忧。大王可遣使,去东吴晓以利害,令孙权暗暗起兵,袭云长之后,云长便无暇攻许都了。” 曹操听了,仍忧色不减,犹豫着开口道。 “孙权向不信我。此番樊城之战,亦为孙权鼓惑,而他却按兵不动。似此,汝计如何得逞?” 司马懿听了,又献计说。 “大王可许其江南之地,事成即割与封之。如此,孙权必动大军。” 曹操听了,仍犹豫不决,好一会儿才勉强允了。 “事到如今,便行仲达之计吧。在遣使东吴之际,我须遣一大将,以阻关羽,方可万全。” 曹操话音一落,徐晃便挺身而出。 “魏王,徐晃愿往!” 曹操见了,甚喜,立即下令。 “好!汝率精兵五万,吕建副之,克日起兵,前往阳陵坡驻扎。待东南有应,然后征进!” “是!” 徐晃慨然领令。 关羽终不肯回荆州,令关平百般忧虑。他虽与廖化等将在营中巡查,却一直面带愁容。 廖化见了,小声问了起来。 “小将军,可是为君侯之事心忧?” 关平听了,看了看四周,见无杂人,才开了口。 “虽四处寻医,父亲箭伤却总不见好。若废了此臂,我将如何向伯父和我娘交待呀?” 关平说完,忧心如焚,连连摇头。 廖化听关平提到刘备,顿时恍然大悟,高兴起来,忙说。 “哎!小将军,何不将此事报予汉中王?请汉中王下令呀?” 众将听了,也都兴奋起来,齐说。 “是啊!请汉中王下令呀!” 关平听了,却忧心如旧,说道。 “往返西川,所需时日甚多。待伯父令到,父亲之臂恐早已不保了。” 关平如此一说,众人刚生出的希望又破灭了。 在众人沉默时,廖化又开了口。 “小将军,还有你娘呢。可请君侯夫人来呀!” 关平听了,高兴得以手击头。 “唉!我都急糊涂了!怎不早想到此呢?廖化,你与诸位好生守营,待我速去速回!” 廖化听了,十分高兴,立即应了。 “是!” 关平立即调转马头,加鞭而去。 162华佗细诊毒透入骨 吕蒙进京请伐荆州 华佗方巾阔服,臂挽青囊,骑着毛驴来到营门口。 华佗下了驴,上前问道。 “请问,此处可是关羽将军之寨?” 守军见一老人问,立即答。 “正是!老先生为何打听呀?” 华佗听已到寨,顿喜,忙道。 “我乃华佗,特来求见关将军。” 守门将士一听,尽皆惊喜,立即打开寨门。 “噢!是华神医呀?快快请进!” 这时,关平从营内策马而来。 守将急忙迎上,欣喜报道。 “小将军,华神医来了!” 关平一听大喜,一跃下马,上前便拜。 “关平恭迎华神医!” 华佗赶紧扶起,忙说。 “小将军请起,快快带我去见关将军!” “是!” 关平见华佗来了,兴奋异常,立即接过华佗行囊,扶着他一道去见关羽。 关羽全歼七军,也震动了东吴。孙权心中忧虑,聚文武于厅中,计议应对之策。 孙权面带忧色开口道。 “关羽大败于禁,七军尽殁。关羽虽兵锋向曹,然我不得不备,众卿以为我当如何?” 众文武尚未开口,陆逊便出班开了口。 “吴侯勿忧。关羽擒于禁,斩庞德,大破七军,威震华夏,曹操欲迁都以避之。我料曹操,此时必求救于我,使者将至。待我明曹操之意,再做定夺,亦未迟也。” 陆逊话音刚落,一侍卫便入厅来报。 “吴侯,曹操使者到。” 孙权与众文武闻报,众皆惊视陆逊。 陆逊神色平静,立即建言道。 “吴侯,宜宣之。” 听了陆逊之言,孙权回过神来,忙道。 “宣!” 帐中,关羽垂着青肿的右臂,正神色平静地与马良下棋。忽然,传来了关平欣喜的声音。 “父亲!华神医来了!” 关羽闻声,欣喜地回过头。 关平挎着华佗的青囊,扶着华佗进了帐。 关羽见了,急忙起身,欣喜相迎。 “华神医,我恐军心动摇,亦恐曹、孙联手图我,箭伤之事,军中严加保密,神医如何得知呀?” 关羽迎着华佗,兴奋地执其手而语。 华佗听了,笑道。 “有左仙翁,老儿何事不知?” 关羽听了,急忙望天而拜。 “多谢左仙翁!” 关羽拜过,立即欣喜地吩咐。 “快快摆酒!与神医洗尘!” 华佗听了,急忙摆手道。 “别别别!先治病!先治病!左仙翁说,曹操联手孙权,欲图将军;将军右臂难动,恐误大事!还是先治病吧!” 关羽见华佗如此说,便改口道。 “如此,便听神医的。” 关羽说罢,坐回棋盘前,脱开绿袍,袒出右臂。 关羽右臂青肿。箭伤处仍乌紫。 华佗执臂,仔细看了又看,良久才说。 “此为弩箭所伤。此箭带乌头之药,直透入骨。若不早治,此臂恐无用矣!” 关羽听了,急忙问。 “神医将如何治?” 华佗听了,神色严峻道。 “此臂带伤已久,毒药入骨,惟一法可治,只恐将军惧也。” 关羽一听,更急,忙问。 “莫不是要断臂?” 华佗听了,忙说。 “臂虽不断,然剧痛难忍。” 关羽听了,淡淡一笑说。 “吾死亦不惧,何惧痛哉?神医且下手吧!” 华佗一听,断然开口道。 “此处不可!” 关羽听了,殊为不解,疑惑地望着华佗。 众人也面露疑色,一齐望着华佗。 关羽急忙开口问道。 “为何?” 华佗见关羽与众人生疑,立即解释道。 “此治法,剧痛异常,无人可忍。此处一物皆无,医治不得。” 关羽听了,疑色顿解,便问。 “依神医之意,当于何处可医?” 华佗听了,说。 “当于静处,立一标柱,上钉大环。” 关羽听到此,甚异之,立即问道。 “立柱钉环?可知何用?” 华佗见关羽神色惊异,不知关羽何意,急忙解释。 “请将军将伤臂穿于环中,以绳系牢,以免剧痛而动,无法医治。” 关羽一听,笑了,又问。 “除此,神医还需何事?” 华佗见问,又说。 “还需以被蒙头,勿使将军看见医治,以增惊恐。” 关羽听了,呵呵而笑。笑过问道。 “见又如何?” 华佗见问,神色严肃地说。 “吾治此伤,将用尖刀割开皮,剥开肉,尽露透毒之骨,始可用刀刮去骨上箭毒,然后以药涂之,再以线缝之。每一举措,皆惊心动魄,剧痛异常。常人见之,无不战栗,而况将军乃受治之人,岂可亲见?” 关羽听了,抚髯大笑道。 “如此而已,还不容易?我今一不用柱,二不用环,三不蒙被,且拿酒来!” 华佗听了,惊异地看着关羽问。 “将军欲如何?” 关羽未答华佗的话。待左右抱出一坛酒来,关羽立即叫人斟了,连饮了几杯。 饮过酒,关羽又回到棋盘前坐了,立即呼叫马良。 “来,马良,继续下棋!” 马良听了,犹豫着坐到了棋盘前。 此时,华佗仍在惊异发愣。 关羽见了,又笑对华佗说。 “神医,您且医治吧!” 如此医治,华佗亦见所未见。他回过神,急忙应了。 “哎!哎!” 华佗应过,过去打开案上的青囊,“悉悉哗哗”地翻着刀具,同时吩咐道。 “烧盆开水来!” 孙权见了魏使,立即召聚文武计议。 “适才见了魏使。曹操约孤共击关羽,事成以江南之地予孤。众卿以为如何?” 众人尚未开口,张昭便出了班,奏道。 “吴侯,曹操欲霸天下,素恨东吴,屡欲相欺。今关羽擒于禁,斩庞德,威逼许都;曹操欲迁都以避,方来求我。若我兴师动众与战关羽,事定之后曹操有变,我将奈何?” 张昭讲出了东吴上下之忧。孙权与众文武听了,顿时人人义愤。 “是啊,吴侯。曹操岂是可信之人?” “吴侯,曹操非但不可信,若其时趁我两败俱伤,曹操再发大军,我其危矣!” 众人嚷过,诸葛瑾开了口。 “吴侯,关羽神勇,曹操吓得要迁都了,此时才来约我,分明是引关羽锋芒向我,将我拖入火坑啦!” 陆逊听了,也开口道。 “对!曹操已被关羽吓破胆,怎敢攻击关羽?这分明是居心叵测,嫁祸于我,将关羽之锋芒引向我东吴!” 这时,一近卫入报。 “吴侯,吕蒙将军自陆口来,有要事禀报。” 孙权一听,急忙欣喜道。 “快宣!” 近卫立即高声宣吕蒙。 “宣吕将军!” 吕蒙闻宣,匆匆而入。 “吕蒙参见吴侯!” 孙权见口蒙到来,顿露喜色,急忙问。 “罢了。不知子明有何事要禀?” 吕蒙见问,立即道。 “吴侯,今关羽提兵围樊城,可乘其远出,袭取荆州。” 孙权一听,喜色顿失,却露为难之色,说道。 “今曹操远在河北,徐州势弱,孤欲取之,荆州恐难兼得呀。” 吕蒙听了,急忙争辩道。 “曹操无暇东顾,徐州兵少,往自可克。然其地势利于陆战,我善水战;纵使克之,守之亦难。不如乘此良机,先取荆州,全据长江,再作他图。” 孙权听了,这才卟哧笑了,说道。 “孤欲取荆州,久矣!前言特以试卿。卿可速图之,孤当随即起兵。” 吕蒙见孙权允了,心下欢喜,昂然而诺。 “是!” 张昭听了,却忧心忡忡,立即问吕蒙。 “吕将军,曹操拥兵百万,战将千员,均难敌关羽,吓得欲迁都以避之。此时,我当避关羽之锋芒才是,将军为何竟引火烧身啦?” 163华佗刮骨疗毒 叮嘱必得静养 吕蒙听了,笑了笑说。 “昭公之言,若以常理论之,无可厚非。然我久观云长,已知其性。今取荆州,时机已成,昭公不必过虑。” 吕蒙说完,自信而退。 帐中,华佗将最后一件器具从开水盆中捞起,晾在一边。又拿起已晾干的尖刀,才对身边的小校说。 “将水泼了,用盆来接血。” 华佗说完,拿着尖刀来到关羽身边,轻声嘱咐关羽。 “我将下手了,将军勿惊。” 关羽听了,笑道。 “我非世间俗子,岂惧痛哉?神医且任便医治!” 关羽说完,又伸手举棋。 华佗手拿尖刀,对着乌紫的伤口下了刀。 小校双手捧盆接着。 乌黑的血,一阵紧似一阵地滴入盆中。 关羽满脸汗流如注。但他神色平静,眉头不皱,正专注地下着棋。 但大颗大颗的汗珠,不断滴在关羽面前的棋盘中和棋子上。 马良神色惊异,不时看看关羽。 马良拿棋的手,犹犹豫豫,禁不住微微颤抖。 关平在一旁注视着,虽神色平静,脸上却在不断冒汗。 廖化看着关羽,又惊讶又敬佩。 其余众将见了,无不惊骇。 华佗神色专注地动着手术。 血,一阵紧似一阵地滴入盆中。 关羽背后的绿袍已湿。 关羽仍满脸汗流如注。但他神色平静,眉头不皱,仍在专注地下棋。 他面前的棋盘与棋子,几乎被滴下的汗全湿了。 马良在低头看棋。 马良面前的棋盘上,也有汗珠滴下。 关平神色平静,汗也少了,但目中含着泪。 廖化双手合十,举头向天,仿佛在祈祷。 众将有人还在惊骇地看着,有人已背过身去。 华佗转身来到案前,换了一把刀,又走近关羽,小声嘱咐关羽。 “我将刮骨了。将军休惊!” 关羽听了,回头笑道。 “神医任便医治,不必担心。” 关羽说完,又回头专心下棋。 这时,“嘎滋嘎滋”的刮骨声响起,一阵一阵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随着刮骨用力,华佗的眉毛和身手都在抖动。 华佗背上的衣服,此时也湿了一片。 关羽背后的绿袍尽湿,不少地方已贴在身上。 关羽仍满脸汗流如注。但他仍神色平静,眉头不皱,继续专注地下棋。 他面前的棋盘与棋子,被滴下的汗全湿了,有一两处还积了少许汗液。 马良仍低着头。 马良背上的衣服也被汗湿了一大片。 马良拿棋的手在抖。 随着每一声刮响,马良的身子便随着微微抽搐。 关平神色仍平静,泪水却在默默地流着。 廖化仍双手合十,举头向天,仍像在祈祷。 众将全都背过了身。人人背上的衣服都已汗湿。每一次刮声,都使他们颤抖! 吕蒙领令回到陆口营中,仍神色兴奋,踌躇满志。 此时,吕蒙的表侄一副村夫打扮进了帐,开口报告道。 “表叔,侄儿奉命过江,探知关羽沿江设了烽火台。” 吕蒙闻报大惊,忙问。 “甚么?此前并无烽火台呀?” 侄儿听了,答道。 “皆为新建,此前皆无。” 吕蒙听了,神色立即严峻起来,低头踱步沉思着。 “沿江有了烽火台,我一动兵,关羽便知,还如何偷袭荆州?” 吕蒙踱着,想着,一筹莫展。 关羽帐中,刮骨声终于停了。 华佗直起身,出了口粗气。 盆中,已接了不少血。此时,只偶尔有血滴入。 关羽头上脸上的汗也少了。 他还是神色平静,眉头不皱地专注下棋。 关平已面露喜色。 华佗在专心致至地缝合伤口。 关羽仍在神情专注地下棋。 关平与众人都神色平静了,尽皆看着华佗缝合。 华佗再次直起身,出了口长气,才开口道。 “将军,好了。” 关羽听了,神色轻松地反问了一声。 “好了?” 华佗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了。” 关羽这时站起身,试着挥了挥右臂,竟十分自如。 关羽大喜,立即向华佗道谢。 “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关平见关羽挥臂自如,十分兴奋地说。 “父亲挥臂自如,孩儿总算放心了!” 众人见了,也兴奋地说。 “是啊。君侯如此,我等总算放心了!” 关羽此时也欣喜不已,笑了起来。 “此臂伸舒如故,并无痛矣!” 关羽说完,向华佗抱拳一揖。 “先生真神医也!” 华佗赶紧扶住,目露崇敬之情,难抑激动地说。 “华某从医一生,从未见过此情。将军真天神也!真天神也!” 马良与众将也尽皆兴奋,一齐拱手道。 “君侯真天神也!” 关羽听了,抚髯大笑,高兴地大喊。 “摆酒!” 江边,吕蒙神色严峻,在隔江遥望。 江对岸高处,有座烽火台。 吕蒙身边,表侄在向他报告。 “表叔,对岸烽火台,每隔二三十里便有一座,一直连到荆州。” 吕蒙听了,回过头问。 “每座烽火台上,有多少将士守卫?” 表侄见问,忙答。 “侄儿不敢近察,只能远观,大约五十人左右。” 吕蒙听了,沉思起来。 “如此看来,我一有动静,消息便立刻报到了荆州。这关羽,确实不简单啦!” 吕蒙沉思着,神色抑郁地转过身,低头离开了江岸。 帐中,华佗在向关羽告辞。他叮嘱关羽道。 “将军,您之箭伤虽治,然弩箭之毒在体内浸**已久,不易速除,仍须倍加爱护才是啊!” 关羽听了,立即问道。 “如何爱护,请神医指教!” 华佗关切地说。 “将军体内,毒性未尽,且失血较多,须静养百日。百日之后,方可痊愈。” 关羽听了华佗之言,一愣,然后又问。 “可有其他?” 华佗立即说。 “有,且最要紧。” 关羽一听,急忙问。 “何事?” 华佗忧虑地叮嘱道。 “将军万万不可动怒呀!怒气触发,箭创崩裂,后果堪忧啊!” 华佗情急地叮嘱,关羽听了,沉默了。 关平听了,却急了起来。 “神医,若箭创崩裂,当如何?” 华佗道。 “我适才留与将军之药,只救得箭创崩裂之急,难令其愈。若须痊愈,仍当静养百日。” 关平一听,十分忧虑,忙说。 “如此,岂不是周而复始?” 华佗听了,点了点头说。 “故百日之内,最好静养,以免遗患。” 关羽与众人听了,尽皆沉默了。 164关平忧心难解 吕蒙暗中定计 华佗见众皆沉默,笑了笑说。 “好了,老儿告辞!” 这时,关羽急忙一招手。 一个亲随将一盘黄金端到华佗面前。 关羽神情诚挚,上前执住华佗的手说。 “神医屡屡垂爱于我,救我性命,关羽无以为报。此金百两,聊表寸心,望神医笑纳。” 华佗听了,顿生怒容,甩开关羽的手,哂道。 “我敬将军高义,特来救治,岂望报乎?” 关羽见华佗动怒,赶紧解释道。 “神医息怒。神医屡屡垂爱,关某无以为报,我心难安啦!” 华佗听了,仍怒而质问。 “将军便效俗人,动以银钱?” 关羽听了,笑了笑道。 “我知此举,神医难容。然舍此,我何以相报啊?” 华佗听关羽情辞恳切,才释然了。 “我敬将军,不望回报。将军勿复多言,老儿告辞!” 华佗说完,转身要走。 关平见了,急忙叫住他。 “神医,我看您骑驴,步履蹒跚,若需赶治病人,岂不着急?父亲送神医一匹马代步,如何?” 关羽一听,也高兴起来,忙说。 “是啊。此乃神医救死扶伤之需,望神医勿再推辞!” 华佗听了,犹豫了一会儿才说。 “好吧。老儿且谢过!” 关羽见华佗答应了,大喜,高声传令。 “牵马备鞍!” 不一会儿,马牵来了。 关平这时对关羽说: “父亲须静养,且让孩儿代父亲送神医一程吧!” 关羽听了,便与华佗道别。 “好。神医,关某就此别过!” 华佗也拱手告辞。 “好。望关将军安心静养!” 关平牵着马,华佗牵着驴,并行在路上。 关平神色忧虑,开口道。 “神医,如今曹操联手孙权,夹攻父亲。父亲年高,又值新伤,需独对今世两强,我深以为忧啊!” 华佗听了,也忧心忡忡地说。 “是啊。我虽从医,不问他事,然当此孙、曹夹攻之时,我亦忧将军难得静养百日啊!若不得静养,反增征战劳累,其情何堪啦?” 华佗说到此,情不自禁地摇起了头。 关平见了,更加忧心如焚,立即向华佗倾诉起来。 “还有,父亲性烈如火。双方交战,大骂以激对方,如家常便饭;一时胜负,也是常事。我真担心父亲难抑而发怒啊!” 华佗听了关平之言,叹了口气说。 “我乃郎中,只能治病,不能治性。我知将军性烈,已特别诫之抑怒。为将军康复计,小将军当力劝将军静养,且须时时提醒将军抑怒啊!” 关平听了华佗之嘱,连连点头,急忙道谢。 “好。多谢神医指点!” 该做的做了,该说的说了,华佗便向关平告辞。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小将军请回吧!” 关平将马缰交给华佗,并扶他上了马,又将毛驴的缰绳系在马鞍上,才挥手向华佗道别。 “请神医走好!” 关平一直待华佗走远,才抑郁而回。 “我当如何劝说父亲呢?” 关平神色抑郁,一路想着,步履沉重。 吕蒙从江边观察回营,心情也不轻松。此时,他独自在帐中沉思。 “关羽烽火台相连。我有动静,荆州即知。近之不得,如何言取?” 吕蒙愁思难解,心神不宁。过了一会儿,他又想道。 “荆州探马未回,不知荆州情况如何?关羽久出,远攻樊城,或有可乘之机。” 想到此,吕蒙心神稍定。 这时,商人打扮的表侄进了帐。 吕蒙见了,急忙问。 “荆州如何?” 侄儿见问,急忙答。 “荆州人马整肃,已然严备。” 吕蒙闻报,大为惊讶。 “关羽久离荆州,远攻樊城,我以为荆州势弱。若如此,图之难矣!” 此时,吕蒙已心神顿乱,急步踱着。 表侄望着吕蒙,不敢轻动。 吕蒙踱了片刻,才发现表侄仍在望着他,便烦恼地挥了挥手。 “去吧去吧!” 表侄巴不得早去。听了吕蒙之言,立即应了。 “是!” 表侄转身便走。 这时,吕蒙又叫住了他。 “等等!” 表侄又停步转身,望着吕蒙。 吕蒙想了想,又向表侄挥了挥手,示意他去。 表侄好生奇怪,但没说甚么,转身走了。 显然,吕蒙此时已心乱如麻。 送走神医后,众人也去了。关羽独自一人,在帐中看书。 关平心事重重,抑郁而回。 关羽见了,放下书问道。 “神医去啦?” 关平点头道。 “去了。” 关平没再多说,仍心事重重,神色抑郁。 关羽见了,面露疑色,问道。 “为父已得神医医治,我儿何事忧心?” 关平听了,仍忧色不减,说道。 “父亲,一路之上,神医一再叮嘱,要父亲一定静养百日,凡事息怒。神医特别叮嘱:不如此,则危矣!孩儿所忧者,乃深恐父亲难遵神医之嘱呀!” 关羽听了,神色凝重地起身踱起来,边思索边说。 “曹操孙权,乃当今两强。今联手攻我,我欲静养,然可得么?” 关平听了,忧道。 “是啊。孩儿正深忧此事啊!父亲,孩儿有一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关羽听了,立刻说。 “你且讲来。” 关平听了,心中暗想。 .“父亲最不愿听人说回荆州养伤,我当审慎才是。” 关平想着,开口道。 “孩儿想,父亲可否先取守势,一面静养,一面急报伯父。父亲养足百日,伯父也发兵出川了,再与曹、孙决战,便可万全了。” 关羽听了,一下警觉起来,问道。 “你又要我回荆州养伤?” 关平注意到了关羽的神色变化,赶紧解释道。 “孩儿并非此意;孩儿只是以为,不管兵在何处,只取守势,方可以静制动,静待父亲伤愈、伯父出兵良机。” 关羽听了,神情又激昂起来。 “你伯父令我取樊城,樊城不下,我如何面对你伯父?” 关平一听,急了,忙道。 “今父亲新伤,便迎战两强,虽伯父在此,亦不从也!” 关羽听了,淡然一笑道。 “两强何惧?东吴群鼠,本不足虑。曹贼新败丧胆,正宜进攻,岂可坐失良机?” 165关平苦劝难动关羽 吕蒙病倒孙权忧心 关平见自己说不动关羽,只好搬出了英娘的劝告,说道。 “父亲,娘常说:不轻敌,方无敌。天下群雄并起,又纷纷覆灭,此大浪淘沙也。今东吴已历三世,不衰而盛,三分天下有其一,若一无所长,岂能鼎足而立?” 关平说到此,停下观察关羽的反应。 关羽思索着,并未言语。 关平见了,才又说起来。 “曹贼虽败,七军皆为西北新得之师,原班人马,未尝有损,仍堪称三强之首。不知父亲以为如何?” 关羽听了,想了想,说。 “你且说下去。” 关平听了,继续说。 “父亲今箭毒未尽除,又失血较多,且箭创未愈,身存诸多不利;却不是敌一将,也不是敌一军,更不是敌一国;而是以带病之驱,力敌两国,孤身奋战!父亲!这如何可以呀?” 关羽听了,却奋然而起,慷慨而言。 “孤身奋战又如何?天下英雄,闻我之名,无不畏服!有何惧哉?” 关平听了,万般无奈地说。 “父亲,孩儿并非惧敌。伯父托父亲都督荆州,所倚不可谓不重;神医临行,也谆谆告诫;若父亲以带病之驱,孤身力敌两国,一旦有失,岂不负了伯父重托?伯父以荆州为收复中原、复兴汉室之桥头堡,一旦有失,岂不重挫兴汉大业?” 关羽听了,想了好一会儿。 关羽思考时,关平一直殷殷地望着他。 关羽想过,叹了口气道。 “看来,我儿已经深思,所言也不无道理。只是樊城已唾手可得,不可失此战机。待我取了樊城,再行拒守,如何?” 关羽念念不忘取樊城,全然不顾箭伤,令关平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说。 “父亲箭伤痊愈,伯父也兵出西川,休说樊城,便是天下,也一齐取了!父亲何必违神医之嘱,孤身带伤而战呢?” 关平虽苦口婆心,却终难说动关羽,反而使关羽立即封了他的口。 “我随兄征战,从未无功而返。今不取樊城,我无颜面对你伯父!我意已决,樊城必取!汝休再多言!” 关平知关羽言出必行,只好摇头不止,怏怏而去。 吕**自在帐中,心神忧虑地沉思。 “我专程去禀吴侯,请伐荆州,获吴侯恩准,今却取不得,如何面对吴侯?朝中文武,皆知我请伐荆州,若取不得,我还有何颜面立于朝中?” 吕蒙思来想去,皆无良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但吕蒙并非一难即退之人,他又想。 “取荆州之难,虽远超想象,然我吕蒙,岂是遇难即退之人?” 吕蒙在心中鼓励着自己,仍苦苦思索着对策。 “关羽威镇华夏;荆州人马整肃,已然严备。此时欲取荆州,只可智取。” 吕蒙沿着“智取”的思路继续想着。 “关羽有勇有谋,我当如何智取呢?” 吕蒙踱来踱去,苦思着良策。他突然有所悟,高兴得自语出声。 “世传关夫人有句名言:不轻敌,便无敌。关夫人此语,乃告诫关羽勿轻敌。反过来,若关羽轻敌呢?还无敌么?” 吕蒙自语至此,颇为振奋,又自言自语起来。 “论勇论谋,关羽堪称天下无敌。今能胜之者,只有一人!此人便是关羽自己!对!我之良谋,便是以关羽胜关羽!其人性傲,向轻东吴,我便在此做够文章!” 此刻,吕蒙脸上阴云尽散,得意地暗自一笑。 这时,表侄又进来了,小心翼翼地问。 “表叔,众将来问,今日如何布署?” 吕蒙听了,想了想才说。 “便说我病了,无召不见。各营按原布署操练。” 表侄明明见吕蒙好好的,他却称自己病了,令表侄甚是诧异,忙说。 “表叔病了?那,侄儿去叫医官!” 吕蒙听了,立即说。 “不用,你去传令吧。” 吕蒙之神色举止,都不像有病。表侄又看了他一眼,神色困惑,犹犹豫豫地去了。 关平在帐中忧虑地沉思。 “我劝阻不住父亲,营中更无人能劝,我只好暗中遣人,去荆州搬我娘。” 此时,一名小校进了帐。 关平立即将他招到面前,悄声嘱咐起来。 关平神色急切地说着。 小校听着,不时点头。 嘱咐完毕,关平问小校。 “你去荆州,便照我之言告诉我娘。你可记得?” 小校肯定地点了点头说。 “记得!” 关平听了,这才放心了。立即说 “好。速去速回!” “是!” 小校领令而去。关平看着他,神色仍显忧郁,心中暗道。 “但愿娘能说服父亲。” 帐中,吕蒙躺在榻上,以湿巾敷头。 众将聚于榻前,一个个神色忧虑地望着他。 吕蒙看着众将,有气无力地开了口。 “我今病重,不能视事。汝等回营,遍告将士,不可懈怠。去吧!” 众将听了,尽露忧色,说道。 “将军,您日前还好好的,怎的一病如此?您可要好生将息呀!” 吕蒙听了,黯然一笑道。 “人食五谷,焉能不病?我自会将息。日后,我无召,汝等便按布署练兵,休来扰我!都去吧!” 众将去了,吕蒙翻身坐起,去了额上湿巾,面色如常,招手叫过表侄吩咐道。 “汝速去报吴侯,说我病重。” 表侄一听,顿时为难了,犹豫着说。 “这……” 吕蒙见表侄如此,顿现恼色,怒道。 “这甚么?且照我说的办!” 表侄仍一脸为难,开口问道。 “若吴侯追究……” 吕蒙听表侄仍在啰嗦,不耐烦地挥挥手说。 “我自有应对。你速速去吧!” 表侄听了,只好犹豫而退。 吕蒙见了,又叮呤了一句。 “禀告吴侯时,你当大哭!” 表侄听了,愣了愣,才狐疑而退。 关羽在帐中看书。 关平兴冲冲地进了帐,欣喜道。 “父亲,据探马快报,吕蒙病倒在陆口!” 关羽闻报大喜,连忙问。 “吕蒙病倒?病情如何?” 关平仍神色欣喜,忙答。 “已不能视事。” 关羽听了,捋髯而笑,欣喜道。 “好啊!吕蒙病倒,暂解我东吴之忧矣!传令再探!” 关平也很高兴,慨然应道。 “是!” 关平领令,兴奋而去。 正值攻荆州之际,孙权得知吕蒙病倒在陆口,十分忧虑,立即召文武问计。众文武也一筹莫展。至夜回到后堂,孙权仍神色怏怏,踱来踱去,不断长吁短叹。 166陆逊进言接旨探病 英娘规劝苦口婆心 这时,陆逊来了。 孙权仅看了陆逊一眼,还是继续踱着。 陆逊见孙权如此,不经意地露出一丝笑意,问道。 “吴侯如此,可是忧吕蒙之病?” 孙权未语先叹,连连摇头道。 “正当取荆州之际,吕蒙却病倒不起,叫孤如何不忧?” 孙权说完,仍满脸忧色。 陆逊见了,笑了笑,开口道。 “吴侯真以为子明病了?” 孙权听了,顿时有些恼怒,反问陆逊。 “已专程遣人来报,非病而何?” 陆逊听了,又笑了笑道。 “此前,吴侯计议此事之时,人多嘴杂,臣不便明言。此时独见吴侯,臣实言相告:子明之病,乃诈也!” 孙权听了,大为惊异,忙问。 “吕蒙诈病?为何?” 陆逊听了,仍笑着道。 “为荆州。” 孙权听了,神色由惊疑转为恼怒,开口道。 “为荆州?嗯,有理。他专程来奏孤,请取荆州,孤已准其请。今见荆州难下,无颜见孤,故诈病!” 陆逊听了,继续笑着,却连连摆手道。 “非也,非也。子明诈病,正为取荆州,而非欺吴侯。” 孙权听了,一时没明白过来,急忙反问。 “为取荆州?孤已准其请,何需诈病?” 陆逊听了,见孙权仍不上道,笑了笑道。 “吴侯,吕蒙诈病,事关取荆州大计,不可轻泄。吴侯暂且休问为何,且先派人探病,一去便知。” 孙权听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既然如此,卿且代孤一往吧。如此,亦不会轻泄吕蒙之计。如何?” 陆逊听了,慨然领令。 “是!” 关羽在帐中看书。 关平兴奋地跑进帐,高兴地叫道。 “父亲!娘来了!” 关羽听了,立即放下书起身,抬头欣喜而望。 英娘笑盈盈地进了帐。 关羽急忙兴奋地迎上去,执着英娘的手说。 “妹妹,你如何来了?” 英娘见了关羽,也很高兴地说。 “兴儿带女儿去了成都,我独自一人,便想来看看。怎么?不好么?” 关羽仍执着英娘的手,轻轻拍了拍,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好好好!来来来,坐下说!坐下说!” 在关羽与英娘入座时,关平兴奋地开了口。 “父亲、娘,我去叫火头军,造点好饭菜来。” 关平说完,立即跑向帐外。 关平跑出帐,立即吩咐门前守卫。 “任何人不许进帐!” 守卫听了,连连点头。 帐中,关羽神情大悦,双手捧着英娘的手,与她促膝而坐,关切地问。 “妹妹近来可好?” 英娘此时也欣喜不已,忙道。 “好!好着呢!只是担心将军。” 关羽听了,十分欣喜,兴奋地说。 “我连获大胜,何必担心?” 英娘听了,也很兴奋,欣喜地说。 “我知将军,不轻敌,便无敌。然将军只要不在身边,我便忍不住担心。” 关羽听了,十分感动,轻轻拍了拍英娘的手说。 “如今见我好好的,便不担心了吧?” 英娘一听,反而面露忧色道。 “非也。适才平儿告诉我,你中了曹仁毒箭,神医华佗嘱你静养百日,凡事息怒。你能静养百日么?你能凡事息怒么?” 关羽听了,神色顿时不悦,恼道。 “你可是平儿搬来说我?” 英娘听了,连忙否认。 “非也。我到了大寨,方知你中箭之事。将军,你中毒箭,为何不告诉我一声?” 关羽听了,笑了笑说。 “我有华神医赠药,又蒙华神医诊治,并无大碍,何必让你担心?” 英娘听了,反而更为担心。 “将军差矣!将军乃荆州都督,兴汉栋梁,身负兄长重托,肩担兴汉大业,纵可轻己之身,不可轻己之任呀!将军如此,怎不令我担心?” 关羽听了,沉思起来。 英娘见关羽沉思,又开了口。 “将军,于国,你有兴汉重任,兄长重托。于家,你乃全家栋梁。儿,需要你教;女,需要你养;还有我,岂能离得你?” 关羽一听,笑了,说道。 “我好好的,你说这些干甚么?” 英娘一听,却急了,也气了。她一下从关羽手中抽出手,霍地站了起来。 “你是好好的吗?箭毒未除尽,失血又多,且箭创未愈,你还好好的吗?” 关羽听了,看着英娘,无言以对。 英娘见了,继续说。 “神医千叮呤万嘱咐:静养百日,凡事息怒,神医为何如此说?你若好好的,神医会千叮呤万嘱咐吗?这说明,你若不静养百日,便有性命之忧啊!” 关羽见英娘又气又急,好一通数落,立即笑着劝起来。 “你让我息怒,自己反倒怒起来了,也不该吧!” 英娘听了,还是气恼不减。 “我不该?女儿行前,一再嘱我,她十分想去成都见伯父,却万分舍不得你。” 英娘说到女儿,关羽顿露深爱之情,立即说。 “女儿如何说?” 英娘仍神色急切,开口道。 “行前,女儿夜夜梦见你,常常高兴地喊出声。她爱你,她想你,如此幼小,便知道担心你。如此可爱的女儿,你能忍心轻己之身而令她……而令她……” 英娘没再说下去,却暗自垂起泪来。 关羽见了,十分感动。他站起身,将英娘拥入怀中说。 “今吕蒙病倒,暂无后顾之忧,且樊城已唾手可得。待我取了樊城,便安心静养,好么?” 关羽满含深情,语气温柔,前所未见。 英娘听了,却语意坚决。 “不!神医嘱你先静养百日,不养必有大患!你岂可不听神医之嘱?” 关羽见英娘不让步,说出了自己的心思。 “我并非不知不养之患。只是今不取樊城,日后不知将多费多少力,多死多少人!将士难道无家小?无亲人?多死多少人,便有多少家小无依?多少亲人悲痛?你想过么?” 关羽说得语重心长。 英娘听了,犹豫了。 关羽见英娘犹豫,又开了口。 “妹妹,我答应你,我坐镇指挥,由平儿率军攻打;取了樊城,便安心静养,好么?” 英娘听了,仍犹豫着说。 “将军一定要先取樊城么?” 关羽听了,点了点头。 “此乃兄长之令。若取不得樊城,我如何面对兄长?再说,今东吴吕蒙病倒,后顾无忧,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英娘听了,仍担心关羽,不肯轻口。 “待将军伤愈,与伯父合兵,再取岂不更好?” 关羽听了,反问英娘。 “今日便取,唾手可得。他日再取,死伤无数。何者为好?” 英娘听了,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 “那,你只坐镇指挥,由平儿率军攻打;取了樊城,便安心静养,是吗?” 关羽听了,郑重地点了点头。 “是。” 英娘见了,虽仍现忧色,却不作声了。 167关羽调兵取樊城 陆逊良方献吕蒙 关羽执意要先取樊城,便聚文武于帐中,计议攻打樊城之事。 关羽信心十足地开了口。 “诸位,今樊城久困,人心浮动;东吴吕蒙病倒,我无后顾之忧;此时,正是取樊城之良机也!” 王甫听关羽欲进兵攻打樊城,急忙劝阻。 “君侯,神医行前谆谆告诫,要您静养百日。如今方过一月,如何便要动兵?” 关平一听,也立即说。 “是啊,父亲。神医说,您体内余毒未尽,失血又多,不养足百日,遗害无穷啊!” 廖化听了,也说。 “是啊,君侯。樊城已在我包围之中,围之愈久,攻之愈易,君侯养足百日再攻,岂不更好?” 众人听了,齐说。 “是啊,君侯!您养足百日再攻吧!” 关羽听众人皆忧其身体,笑道。 “我今箭创已愈,一切如常,诸位不必忧我,当乘吕蒙病倒良机,攻下樊城才是。” 马良听了却说。 “君侯,吕蒙虽病倒,以陆口之重,东吴必即刻遣人继之。不如待东吴遣定何人,先弄清其底细再说。如此,一则知己知彼,二则君侯亦可静养。” 关平听了,立即说。 “是啊,父亲。如此,方为万全啦!” 众人也齐声称是。 “是啊是啊!” 关羽一听,脸色立即冷了下来。 “待东吴遣定继任者,岂不错失良机?我意已决,休再多言!” 关羽说完,立即下令。 “关平听令!” 关平只好领令。 “在!” 关羽令道。 “令汝率本部人马,往驻偃城!” “是!” 关平领了令,关羽又传令廖化。 “廖化!” “在!” “令汝率本部人马,往驻四冢寨!” “是!” 二人领令后,关羽又说。 “你二路人马,接我之令,便合力攻打樊城!” 吕**自在帐中。他神色如常,心情平静。 这时,表侄进帐来报。 “表叔,吴侯遣少年陆逊,来营探病。” 吕蒙一听,立即说。 “快快请进!” 陆逊进了帐。 吕蒙迎着,神色如常。 陆逊见吕蒙并无病色,暗暗一笑道。 “在下奉吴侯之命,敬探子明贵恙。将军尚安好否?” 陆逊说完,微笑着静观吕蒙反应。 吕蒙见了,连忙顿首道。 “贱躯偶染小病,何劳探问?请伯言代谢吴侯!” 二人入座,表侄献茶毕,陆逊又开了口。 “子明,在下有一事不明,敢烦释疑?” 吕蒙不知陆逊欲问何事,连忙开了口。 “何事?” 陆逊面含微笑,此时紧盯着吕蒙,问道。 “吴侯以重任付公,公不乘时而动,何也?” 陆逊问罢,仍含笑注视着吕蒙。 吕蒙看了看陆逊,欲言又止;他又看了看陆逊,又欲言又止。如此良久,未发一语。 陆逊见了,笑了笑说。 “在下备有小方,可治将军之病,不知将军用否?” 吕蒙听了,立即挥手,示意左右退下。 左右见了,纷纷退下。 左右退去后,吕蒙起身一揖说。 “愿闻伯言良方。” 陆逊见了,含笑望着吕蒙说。 “将军请坐!” 吕蒙迟疑地坐了。 陆逊一直含笑注视着吕蒙,待吕蒙坐定了才说。 “子明病因,可是荆州有备,沿江有烽火台?” 吕蒙闻言,大惊道。 “正是!伯言如行知之?” 陆逊听了,淡淡一笑道。 “将军诈病,可是意在惑关羽?” 吕蒙闻言更惊,连忙说。 “正是!” 吕蒙答着,心中暗想。 “呀!眼前这个少年,竟能洞穿我肺腑!” 吕蒙想着,连忙问。 “知我此计者,朝中可有他人?” 陆逊听了,仍笑着,摇了摇头。 吕蒙见了,心下稍安,才说道。 “伯言既知我意,可有良策赐我?” 陆逊听了,笑着开了口。 “在下有一计,可令沿江守卫,不能举火;荆州之兵,束手归降。子明可愿予闻?” 吕蒙听了大喜,起身便拜。 “伯言之言,如见我肺腑,乞闻赐教,以取荆洲!” 陆逊见吕蒙纳头便拜,忙说。 “将军大礼,伯言如何敢受?” 陆逊说着,赶紧上前,扶起吕蒙。 二人重新坐了,陆逊才开了口。 “关羽倚恃神威,自料无敌,向轻东吴。此举昔为我深恨,今可为我反用。” 吕蒙一听,高兴起来,欣喜地说。 “我今假托有病,不能视事,便是用关羽之傲,使其无备也。” 陆逊听了,摇了摇头说。 “将军仅托病,尚不足惑关羽。” 吕蒙一听,心中暗想。 “这正是我最担心之事。伯言既如此说,想必已有良策。” 吕蒙想着,急忙问。 “那,我将如何?” 陆逊笑了笑说。 “东吴之将,关羽唯虑将军一人。若将军托病辞归,更以他人守陆口,再以厚礼贺其大胜,卑辞赞其神勇,以骄关羽之心,便不再以我为备也。” 吕蒙听陆逊如此说,高兴得一冲而起,兴奋地说。 “若此,樊城久攻不下,关羽必调荆州之兵,以向樊城。当此荆州无备之时,我以一旅之师,别出奇计以袭之,荆州自在掌握矣!” 陆逊听了,仅淡笑着,点了点头。其老成,令人意外。 吕蒙见了,却兴奋不已,高兴地说。 “伯言之计,果然良策也!” 此时,关羽在帐中沉思着。 “原以为,樊城久困,一鼓可下。今我一再寻战,曹仁始终闭门死守,令我无计可施,如何是好?” 此时,探马入帐来报。 “报!君侯,徐晃率五万人马,已抵阳陵坡驻扎!” 关羽得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当即对探马说。 “再探!” 王甫、马良、周仓等人,都不安地注视着关羽。 见关羽不惊不诧,王甫立即开了口。 “君侯,徐晃已领五万兵马,驻扎阳陵坡;曹仁又一直闭门死守;孙权也久有取荆州之心,蠢蠢欲动;如今之势,于我不利呀!” 马良与周仓听了,也一齐不安地望着关羽。 关羽见了,扫了众人一眼说。 “我知徐晃,功夫平平,不足为虑,汝等休急!” 王甫听了,仍显不安,急忙说。 “君侯,今樊城已然难下,又有徐晃五万人马扰我身后,不可不虑呀!” 关羽听了,不屑地一笑。 “于禁率七军来救,反而尽为我灭,一个徐晃算甚么?” 马良听了,立即不安地说。 “君侯,若单凭徐晃,的确不足为虑。然当此之时,曹操为何遣徐晃进兵?” 关羽一听,也顿生疑色,忙问。 “为何?” 马良听问,便说。 “曹操此举,不为解樊城之围,而在掩孙权进兵!” 关羽一听,顿时沉吟起来。 众人此时也面带忧色,尽都看着关羽。 马良见了,又说。 “曹操必知徐晃奈何君侯不得,却又遣徐晃进兵,必是惑我也!” 王甫听了,立即说。 “对呀!曹操仅担心樊城,无须惑我。今遣徐晃惑我,分明掩东吴阴谋呀!” 关羽听了,看了众人一眼,没说话。 马良见了说。 “君侯,此前,曹操急解樊城之围,如今反而不急,此是为何?” 关羽听了,仍沉吟不语。 马良见了,又说。 “君侯,曹操如此,是在等东吴攻荆州!东吴一攻,我必回救,樊城之围便可自解!” 王甫听了,立即说。 “对呀!曹操掩东吴进兵,目的正在此处呀!” 关羽听了,仍沉思着。 众人也面带忧色,看着关羽。 关羽终于开口道。 “此事,不可不防!” 众人听关羽如此说,才松了口气。 168吕子明托病归京 陆伯言继镇陆口 吕蒙用陆逊之计,托病请归。这一日,他被抬到江边,头上敷着湿巾,被人抬上了船。 江岸上,众将士依依不舍地大声喊着。 “吕将军,您要好生将息呀!” 此时,关羽神色沉重,独自在帐中思索。 “徐晃驻阳陵坡不动,果然有惑我之嫌,我当防其掩东吴进兵。” 关羽正想着,一小校匆匆入报。 “将军,吕蒙病危,已抬上船送回柴桑。” 关羽听了,心中暗想。 “吕蒙病归,我后顾之忧尽去。曹贼虽有意掩东吴进兵,然吕蒙病危,东吴谁可领兵?如今,即或曹仁与我相持,亦无忧矣。” 关羽想着,神色顿时轻松了。 回到柴桑,吕蒙神清气爽,满脸兴奋进了后堂。 孙权正坐在堂中等他。 吕蒙一见孙权,立即见礼。 “吕蒙参见吴侯!” 孙权也面色欣喜。 “免了。子明之计,伯言已尽述,孤甚嘉许之。孤今召卿,乃因陆口之任。昔周公瑾荐鲁子敬,后子敬又荐卿。今卿亦须为孤荐一才望兼隆者,代卿据守陆口。” 吕蒙听了,急忙开口道。 “吴侯,臣此番离任,乃惑关羽。若用望重之人,关羽必然提备。” 孙权听了,想了想。 “嗯,有理。那当用何人为宜?” 听了孙权之言,吕蒙心中想着。 “陆逊深知自己之意,又不为关羽所知,若用陆逊守陆口,当更能惑关羽。” 吕蒙想到此,立即开口说。 “吴侯,陆逊虽年少,然思虑深长,且未有远名,故非关羽所忌。若以他代臣之任,必能惑关羽而取荆州也。” 孙权闻言,大喜道。 “好!孤且依卿之言!来人!与孤召陆伯言。” 陆逊深夜闻召,满脸困惑,随内侍匆匆进了后堂。 见孙权已候在堂中,陆逊急忙见礼。 “臣陆逊,参见吴侯!吴侯夤夜相召,不知何事?” 孙权也不多说,直奔主题。 “伯言,孤今拜汝为偏将军、右都督,往守陆口。” 陆逊一听,连连摆手道。 “吴侯,陆口重地,向由东吴大将镇守。陆逊年幼无学,怎堪当此重任?” 孙权听了,笑道。 “子明保卿,必无差错。卿勿推辞!” 陆逊听说是吕蒙之意,才答了。 “好,臣知子明之意。定不负吴侯重托!” 孙权见陆逊如此说,欣喜道。 “好。卿且领印绶。” 陆逊立即拜受印绶,起身后又慷慨而言。 “臣今夜便起程,赶赴陆口。请吴侯放心!请子明候我佳音!” 陆逊言毕,兴奋而去。 孙权看着陆逊离去,也满脸喜色。 帐中,关羽正与众人计议攻樊城之事。 关羽看了看众人说。 “诸位,今吕蒙病危,东吴无人领兵,正是我取樊城良机。我意立即进兵,拿下樊城,各位以为如何?” 关羽话音刚落,一小校匆匆进帐来报。 “将军,继吕蒙守陆口之人,今已到任。” 何人继任吕蒙,是关羽颇为关切的。他听了立即问。 “何人?” 小校道。 “陆逊。” 关羽不知陆逊,连忙问。 “陆逊?何许人也?” 帐中众人听了,皆摇头。 关羽见了说。 “陆口重地,东吴竟用无名之辈,看来,吴中实在无人。不过,如此倒于我有利。” 关羽说着,面露喜色。 王甫却面露疑色,摇了摇头说。 “君侯,吴中并非无人。甘宁、徐盛、丁奉、蒋钦、周泰、潘璋等,皆为名将,东吴为何独遣无名之辈陆逊,我恐有诈呀!” 马良听了,也说。 “君侯,王参军之言有理。曹操遣徐晃惑我,东吴又遣无名之辈镇陆口,如此惑我,足见孙权用心险恶呀!” 关羽听了,沉思起来。 众人皆不安地望着关羽。 关羽仍沉吟不语。 王甫见了,又说。 “君侯,东吴此举,过于反常,若非惑我,断难如此呀!” 马良听了,也立即说。 “是啊!东吴惧君侯之威,不敢轻动,故以此惑我,令我无备呀!” 关羽听了,默默点了点头。 众人见关羽点头,才定下心来。 陆逊到了陆口,升帐而坐。他年少,且身形不高,坐下仅比案子高不了多少。 帐中众将见了,忍不住发出了笑声。 陆逊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才开口问道。 “贺关羽之礼,可已备就?” 一从官答道。 “名马、苏绣、绍酒,皆已备好。” 众将听了,窃窃私语起来。 一偏将听了,则直言相责。 “将军一来,便向关羽送礼,是想借关羽之刀,保陆口不失么?” 陆逊知偏将相讥,却不予计较,反而笑了笑说。 “我如此,自有我之打算,汝等日后方知。” 陆逊虽如此说,众将并不以为然。偏将又问。 “那,这份厚礼,如何送去呀?” 陆逊听了,还是笑着说。 “我亲自送去。” 众将听了,反而吃惊了,忙说。 “将军,这可不同儿戏呀!” 陆逊听了,仍然笑着说。 “我知道。我去送礼贺胜,关羽能将我如何?” 众将一听,有些急了,忙道。 “若关羽扣住将军,来取陆口,如之奈何?” 陆逊含笑举起手,示意众人不要再说。 “我为之事,汝等日后方知,休再多议。” 陆逊连说“日后方知”,偏将听了,立即以此相讥。 “‘日后方知将军’,你乃统帅,其意可否明言?否则,我等如何行事?” 陆逊听了,仍笑着回道。 “我之意,汝等日后方知。” 此时,一直带笑的陆逊突然郑重起来,语气也严厉了。 “我去之后,汝等当严守各寨,不可颤动!可听清了?” 陆逊神色语气突变,将一直不以为意的众将一下镇住了,齐声而答。 “听清了!” 关羽正在帐中活动右臂。 周仓匆匆进帐报告。 “君侯,陆口守将陆逊,备了贺礼,来贺君侯大胜!” 关羽听了,一惊,忙问。 “是陆逊差人?还是陆逊自来?” 周仓道。 “陆逊自来。” 关羽听了,眉头跳了一下,心中暗想道。 “此人竟敢自来,倒也有些胆略。我且看他如何。” 关羽想到此,才开了口。 “请!” 候在帐外的陆逊,此时正悄悄嘱咐随从。 “进帐之后,关羽之神色举止,汝等与我盯仔细了!” 一随从听了,冷冷问道。 “将军叮嘱我等,你做何事?” 陆逊听了,神色严肃,低声吼了一句。 “不得违令!” 众随从听了,才没再言语。 周仓出现在帐口,对陆逊一行叫道。 “有请陆将军!” 陆逊一行得邀,便随周仓向大帐走来。 169惑关羽陆逊谦卑 攻樊城荆州兵动 帐中,关羽巍然而坐。 陆逊神色怯怯地进了帐。 关羽一看。 陆逊年少且矮小,看起来像个大孩子。 关羽看了,嘴角掠过一丝暗笑。 陆逊进帐后,只望了关羽一眼,便怯生生地低着头。 “在下陆逊,参拜关将军!” 关羽见陆逊简直像个大孩子,怯生生地连正眼也不敢看自己,已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不屑的淡笑,随口道。 “免了,看座!” 陆逊听了,仍不敢正视关羽,只低头而语。 “在下谢座!” 关羽看着陆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不屑之情。 陆逊入坐时,偷瞟了一眼关羽。 关羽面露不屑之情。 陆逊见了,心中暗喜。 “好!关羽已露不屑之情!待我再以卑辞相贺,彼必妄喜,愈见轻我!” 陆逊想着,对关羽谦卑地一笑。 在陆逊就坐时,王甫扫了一眼陆逊的随从。随从们人人神色泰然,都注视着关羽。王甫见了,顿生疑色,心中暗想。 “陆逊如此不堪,随从却泰然自若,这是为何?” 关羽此时也一直注视着陆逊。待陆逊坐定,关羽才开了口。 “陆、陆将军此来,不知何事?” 陆逊听关羽一开始竟不知如何称呼自己,心中暗喜道。 “好啊!他竟不知如何称呼我,足见其心已骄!他全然不以我为意,如此正好。我当再卑微一些,更可助其骄气。” 陆逊想着,说话时故意谦卑之极,声音还抖抖的。 “曹、曹贼屡欺敝国,将军大胜曹贼,威、威震华夏,亦、亦令敝国扬、扬眉吐气。今我,噢,不是我,是、是在下,在下。” 陆逊说到此,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关羽听了,也笑了笑。 帐内众人,除了陆逊随从,听了尽都忍不住发笑。 低着头的陆逊听到笑声,心中暗道。 “好!今日由你笑,来日便要你哭!” 陆逊想着,装出惶惶然的样子,偷偷扫了一眼关羽与众人,又低下头说。 “在下聊备薄礼,来贺将军。乞将军笑、笑纳!” 陆逊战战兢兢地说完,还假装抹了把汗。 关羽见陆逊竟如此怯懦,已全然不以为意,淡笑着随口说。 “将军遣一人便了,何必躬亲呢?” 陆逊听了,颇为欣喜,忙道。 “将军有所不知,在下自来,一示修好之诚,二是瞻仰将军尊颜。不瞒将军说,在下乃听着将军之英雄故事长大,自幼仰慕将军,岂可错过瞻仰将军尊颜之良机?” 陆逊说到仰慕关羽时,一副孩子气的**。 关羽听了,抚髯大笑道。 “好好好!收下礼物,与我摆酒,为陆将军洗尘!” 陆逊听了,连忙拜辞。 “多谢将军赏脸!在下岂敢烦劳将军?这就告辞!这就告辞!” 陆逊边告辞,边弓身往后退。其形甚为谦卑。 关羽见了,顺水推舟道。 “也罢,陆将军既居陆口,来日方长。送客!” 陆逊退到帐门口,才转身去了。 其随从也相随出了帐。 王甫立即相送出帐,将陆逊一行一直送到寨门外。看着陆逊一行远去,王甫疑惑地想。 “不对。今日此子亲来,必是惑我,以图荆州!我当提醒君侯才是。” 王甫送走陆逊一行后,关羽在帐中仍忍不住抚髯大笑。 “孙仲谋竟用孺子为将,东吴何足虑哉?” 王甫这时进了帐,忧心忡忡地开了口。 “君侯,陆逊谦卑,随从却倨傲静观,显然在探我虚实,惑我心智,我恐有诈呀!” 此前,关羽一直盯着陆逊,未曾关注陆逊随从,听了王甫之言,仍捋髯而笑道。 “黄口小儿,乳臭未干,何能使诈?” 关羽仍笑着,全然不以为意。 王甫听了,却忧色不减,又道。 “君侯,陆口之重,孙权不会不知。此前守将,始周瑜,继鲁肃,后吕蒙,皆为都督亲自镇守。今孙权必欲得荆州,反令一小儿守之,恐有慢我军心之意呀!” 马良听了,也赞同王甫之意,忙说。 “是啊。君侯,东吴并非无人,为何独用陆逊?其诈之意甚明呀!” 关羽听了二人之言,也思索起来。 见关羽思索,王甫又开了口。 “将军,适才我观彼等,陆逊谦卑惶恐,而随从却泰然自若,我疑那小儿在演戏惑我呀!孙权遣小儿惑我,小儿又演戏惑我,不可谓无诈呀!” 马良听了,也立即说。 “是啊。俗云:巴地草根多,矮子鬼心多。我观此小儿,定非常人啦!” 关羽听了,打断了马良的话。 “彼进帐以来,便不敢仰视,言语哆嗦,举止战栗,有何能为?即惑有诈,一黄口小儿,其奈我何?” 王甫见关羽仍轻视陆逊,有些急了,忙道。 “君侯,孙权取荆州心切,我恐其意在荆州啊!黄口小儿,仅孙权手中布偶也!” 关羽听了,仍不以为意,说道。 “休说一乳臭小儿,即或孙权,安敢觊觎我荆州?好了,不必草木皆兵!都退下吧!” 王甫与马良听关羽叫他们住口,相视摇头,怏怏而去。 此时,陆逊正傲立在船头,自信地遥望着远方。江风吹拂,衣带飘舞,俨然一英姿勃勃的少年将军! 众随从立其身后,一个个仍愤愤不平。一个随从嚷道。 “将军,那关羽狂傲之极,欺人太甚,全然不以将军为意!我等皆气炸了肺!” 另一个随从更怒责陆逊。 “如此有辱国威,有辱军威之事,将军为何隐忍?” 陆逊听了,淡淡一笑道。 “我所需者,正是此也!” 众随从听了,大为不解,怒道。 “甚么?将军领了我等,特意去触霉头呀?” 此时,陆逊突然转过身,神色严肃地盯着众人,全然不像个少年,却像一位过关斩将的将军。 众随从全愣了。 陆逊盯了众随从一会儿,才威严地大声说。 “谁说本将军自触霉头?嗯?今日,我等乃大胜而归!” 众随从听了,全都哭笑不得,叫道。 “大胜而归?将军,你没喝酒呀?” 陆逊听了,冷冷一笑道。 “哼!我是谁,关羽日后方知。我为何,汝等日后方知。” 又是“日后方知”!众随从听了,一个个莫名其妙,摇头不止。 帐中,关羽袒出右臂,正在验看伤口。他的右臂肤色如常,刀口已愈。 关羽用手按了按刀口,立即露出了喜色。 关羽又上下左右挥臂、伸屈、扭转,尽皆自如。 关羽十分高兴,过去提起了青龙刀。 此时,陆逊正在营中看吴军操练。他一边看,一边小声问身边之将。 “荆州之兵,可有动静?” 他身边之将见问,摇了摇头。 陆逊见了,没说话,却神色严肃起来。 关羽见臂上箭伤已愈,十分欣喜,手提青龙刀出了帐,便在帐外舞了起来。 刀光起处,风声呼啸。 二十步之外的帐帘,也被舞起的风掀了起来。 关羽舞了一阵,收住刀,仍气不喘,汗不流。 关羽欣喜难抑,回到帐中,立即召马良、王甫、周仓等人传令。 “我今养伤月余,伤已痊愈。适才帐外试刀,一如伤前。我意调荆州之兵,攻打樊城。” 听关羽说到此,帐中众人大惊,一齐反对。 “不可呀!君侯!” 170陆逊喜报传吴侯 吕蒙发兵夺荆州 关羽立即扬起手,阻止了众人,开口道。 “我沿江有烽火台,即或吴军有动,我回军亦不为晚。” 王甫听了,十分忧虑,忙道。 “君侯,曹仁闭门不出,我奈其何?樊城不下,若荆州震动,则大势去矣!” 马良听了,也很担忧,说道。 “君侯,孙权用陆逊惑我,意在荆州呀!东吴已蠢蠢欲动,此时,君侯当传严令,诫沿江与荆州严加守备才是,如何敢动荆州之兵?” 一向少言的周仓,这时也开了口。 “君侯,神医嘱您养足百日,方无遗患。今仅三分之一,如何便要起兵?” 听了三人之言,关羽仍坚持己见说。 “我伤已愈,一如伤前。此时若调荆州之兵,骤然攻之,樊城必下。取了樊城,我立即回军荆州,何忧之有?” 王甫见关羽仍执意调荆州之兵攻樊城,又力谏道。 “君侯,曹仁死守,徐晃五万大军伺机而动。我若攻樊城,徐晃必袭我之后。此时我已腹背受敌,首尾难顾,樊城还能下么?樊城不下,君侯之计便难行,若到时不能回军,则荆州之危,即在眼前呀!” 关羽听到此,已露不悦之色。 马良虽见关羽已不悦,仍欲谏阻。 关羽见了,立即以手止之曰。 “曹仁、徐晃,岂在话下?再则,吕蒙病危,孺子居陆口,我无后顾之忧。此乃取樊城之良机也。此事我已思之再三,汝等无复多言。即传我令,速调荆州之兵,攻取樊城!” 众人听了,相视叹息,无不摇头。 陆逊久久不见荆州兵动,心中也不安起来,暗自思忖道。 “依关羽之性,依那日之情,荆州之兵,必往樊城!为何至今仍不见动静?难道关羽已察觉,我乃骄其心?” 陆逊继续低头沉思。他确信关羽已为他所惑,心中暗道。 “不。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关羽性本倨傲,且其心已骄,非刘备、孔明,恐无人能阻。我且稍安勿躁,必有佳音。” 这时,一偏将神色兴奋地匆匆而入,欣喜地报道。 “将军,果如您所料,荆州之兵,已大举出城,径往樊城!” 陆逊听了,仅淡淡一笑。其沉稳,与他的年纪大不相称。 孙权得陆逊急报,说荆州之兵已大举出城往樊城,兴奋得坐下又站起,踱几步又站住,兴奋得忍不住挥手自语道。 “孤久欲得荆州,今荆州之兵已大举出城往樊城,孤终得良机矣!” 此时,吕蒙大步进来了。 孙权一见吕蒙,欣喜上前,抓住吕蒙的手,用力握着,兴奋地说。 “子明,关羽中计矣!” 吕蒙一听,也立即兴奋起来,忙欣喜地问。 “可是荆州兵动?” 孙权听了,仍兴奋不已,急忙欣喜道。 “正是。据伯言急报,荆州之兵,已大半调往樊城!” 吕蒙听了,更加兴奋,欣喜不已地说。 “伯言果然能惑关羽,不负我望!不知吴侯将如何举措?” 孙权听了,神情慷慨,兴奋地说。 “此役,荆州必得,称孤夙愿!卿与孤之弟孙皎,同引大军前去,如何?” 吕蒙一听,笑了笑道。 “吴侯若以为吕蒙可用,则独用吕蒙。若以为令弟可用,则独用令弟。” 孙权听了,大感意外,忙问。 “为何?” 吕蒙听孙权问,仍笑着说。 “吴侯,非蒙争权,为免不睦也。” 孙权听了,沉吟起来,久久不语。 吕蒙见了,又开口说。 “吴侯,昔周瑜、程普,命为左右都督,事虽决于周瑜,然程普自以旧臣居其下,颇不相睦;后因见瑜之才,方始敬服。此事,吴侯当知也。” 孙权听了,点了点头说。 “孤知矣。” 吕蒙听了,又笑了笑说。 “吴侯,今吕蒙之才,不及周瑜;而令弟之亲,则胜于程普;若生不睦,恐误吴侯大事矣!” 孙权听了,恍然大悟,忙说。 “子明之言甚当!孤今拜卿为大都督,总督江东人马,往攻荆州!” 吕蒙听了,立即叩首领令。 “是!吕蒙遵旨!” 吕蒙领令毕,又说。 “吴侯,今攻荆州,不当用大军。” 孙权听了,又不明白了,忙问。 “今荆州空虚,不用大军一鼓而下,那当如何?” 吕蒙听了,笑了笑道。 “吴侯,荆州沿江,关羽已设烽火台,我动大军,关羽必知。关羽英勇善谋,知我进兵,焉得不防?荆州如何能下?” 孙权取荆州心切,听了一脸焦急,连忙问。 “那,依卿之意,当如何取之?” 吕蒙听了,立即答道。 “当用奇谋。” 孙权听了,急忙问。 “卿可谋定?” 吕蒙见孙权问,自信地点了点头。 孙权见了,神色才安定了。 次日,孙权便聚文武于厅中,宣布出兵取荆州之令。 “众卿,孤今决意取荆州。请大都督吕蒙点兵!” 孙权言罢,退身一侧。 孙皎听孙权称吕蒙为大都督,顿时怔住了。 众将听说将发兵取荆州,无不兴奋。 此时,吕蒙已升帐而坐,大声传令。 “众将听令!” 众将人人振奋,齐答。 “在!” 吕蒙又逐个点将。 众将一一出班。 “韩当!” “在!” “蒋钦!” “在!” “朱然!” “在!” “潘璋!” “在!” “周泰!” “在!” “徐盛!” “在!” “丁奉!” “在!” “今令汝七人,各率两万人马,按计待命。得我之令,立即各赴所在,迎战关羽,不得有误!” 七将慨然领令。 “是!” 吕蒙点了将,又说。 “我自率三万精兵,往取荆州!其余八万人马,随吴侯策应!可都清楚?” 众人齐答,声如雷震。 “清楚了!” 陆口帐中,陆逊面带喜色,正在看信。 众将在注视着陆逊。 陆逊看完信,兴奋得一跃而起,明显露出了孩子气,兴奋地叫道。 “吴侯拜子明为大都督,荆州指日可下矣!” 众将听了,却将信将疑,说道。 “吕将军守陆口有年,并未下荆州,如何今日拜了大都督,便可下了?” 陆逊一听,先是一怔,继之以笑,才说。 “汝等日后方知,日后方知。” 偏将一听,颇为不悦,说道。 “又是‘日后方知’!‘日后方知将军’,你葫芦里到底装的甚么药,可否让我等略知一二?否则,我等还如何用命啦?” 众将听了,也一齐应和。 “是啊是啊!将军且透露一二吧!” 陆逊听了,笑了笑说。 “此役,无需汝等用命。余事日后方知。” 还是“日后方知”。众将听了,相视摇头苦笑。 171避风贴近烽火台 炫耀迎来马管事 夜色己深,关羽仍神色烦恼,在帐中踱步沉思。 “兄长令我取樊城,不想久攻难下。我调来荆州人马,意在迅速拿下樊城。不想曹仁一味死守,叫我奈何不得,如何是好?” 关羽想着,心中更觉烦乱。 这时,王甫与马良一起进了帐。 关羽见二人一起来,便问。 “汝二人同来,可是有事?” 二人见问,互相对视了一眼,王甫才开了口。 “君侯,我二人计议,今荆州空虚,若樊城僵持不下,令人堪忧啊!” 关羽原本心烦,听了立即责道。 “汝等只知忧这忧那,喋喋不休,为何不思取樊城之计?” 二人听关羽如此说,一时愣了。 关羽见二人如此,口气缓和了些。 “我自随兄长征战,无往不克。不想樊城久攻难下,令我心烦。好了,汝等若有取樊城之计,便道来。不然,回营歇息吧。” 听关羽如此说,二人只好抑郁而退。 吕蒙部署停当,立即调三万精兵,登上八十艘大船。 此时,江边浪涛拍岸,哗哗有声。 八十艘大船停在江边。江风猎猎,旗幡飞扬,气势甚为壮观。 一艘船上,只挂“隆兴号”布幡,别无旌旗,与其他战船炯异,俨然一艘商船。 船上,四十个身着白色坎肩的强壮橹手列于船舷两侧。 坎肩背后,也大书“隆兴”二字。 此时, 吕蒙率众将立于江边。 吕蒙神色严肃,静静地遥望对岸。江风拂动其衣带,甚是威严。 吕蒙一侧的马忠,抬头看了看天。 此时日已中天。 马忠见了,有些着急,忙说。 “大都督,我等已静候半日,眼见江风愈大,白浪翻卷,如何还不发船呀?” 吕蒙看了看江面,又望了望天空,才开了口说。 “稍安勿躁,我自有计较。” 马忠听了,静候着,百无聊赖地望着船上。 船上,“隆兴号”布幡在江风中荡来荡去。 橹手们也无聊地或坐或立,三五成群闲聊着。 吕蒙回到江堤,坐在青罗伞盖下,静静地望着江对岸。 马忠看着“隆兴号”布幡,开口问道。 “大都督,荆州商号林立,我等为何独打‘隆兴号’旗幡呀?” 吕蒙听了,笑了笑道。 “‘隆兴号’之掌拒,叫潘雄,乃潘浚胞兄。如今,潘浚暂督荆州之事。汝可明白?” 马忠一听,颇为惊喜,忙道。 “末将明白。潘家商船,谁敢小视?如此,便更有胜算!大都督可是此意?” 吕蒙听了,微微一笑道。 “正是。” 马忠听了,又问。 “‘隆兴号’乃潘家商号,大都督如何得知其详呀?” 吕蒙听了,又笑了笑道。 “我曾令人,潜入荆州,私作暗访。” 马忠听了,大为惊讶道。 “噢!如此说来,取荆州之事,大都督谋划甚久呀?” 吕蒙听了,点点头说。 “打仗用兵,无所不用其极。所知越多越详,自有益处。” 马忠听了,肃然起敬,忙说。 “大都督苦心,此役必获全胜!” 吕蒙听了,自信而笑,又说。 “还有。汝将夺之烽火台,台监姓文。其父为‘隆兴号’西门分号帐房师爷。汝此去,可以其父捎物之名近之,便一举可下。” 马忠闻言,大为敬服,说道。 “大都督谋划如此周详,令末将万分钦佩!” 吕蒙没答话,而是看了看江面。 江面浪涛更大,拍在岸边轰然作响。 吕蒙又抬头看天。 日已西斜。 吕蒙起身一挥手,高声下令。 “出发!” 终于候到出发了,马忠大喜。 “是!” 马忠领令,大步奔向江边,纵身上了船,高声下令。 “出发!” 众水手得令,整齐有力地荡起了桨。 时近黄昏,烽火台上,风声阵阵,呼呼作响。 一个士兵在聚精会神地瞭望。 远处江面上,暮霭中一艘大船正划了过来。 正在瞭望的士兵见了,立即惊呼起来。 “文台监!您看!” 文台监听了,急忙过来,神色紧张地顺着士兵指向而望。 众士兵也都围上来观望。 大船正划过来。橹手一色白坎肩。布幡上,“隆兴号”三字隐约可见。 文台监见了,神色立即释然了,说道。 “噢,此乃‘隆兴号’商船。” 瞭望的士兵听了,疑色不减,立即质疑起来。 “昔日过往商船,橹手衣着斑杂,今日为何一色?” 众士兵听了,也尽皆狐疑地望着文台监。还有人问道。 “是啊。今日商船,为何异于往日?” 文台监听了,笑了笑道。 “此乃潘将军家商船,自然不同往日。” 众士兵听了,都不甚相信,有人立即问。 “文台监如何得知?” 文台监听了,颇为得意,答道。 “‘隆兴号’乃荆州最大商号。掌柜潘雄,便是潘将军胞兄。家父便是其分号管帐师爷,我岂能不知?” 众士兵听了,这才释疑了。 这时,大船已向岸边划来。 瞭望的士兵见了,又紧张起来,忙道。 “文台监,不对呀!过往商船,皆沿江上下,从不靠岸。此船为何向我驶来?” 文台监听了,也紧张了,急忙望江面。 大船离岸仅百步之外了。 文台监见了,急忙大喊。 “来船且住!不得靠岸!” 众士兵也一齐大吼。 “不得靠岸!” 大船上,江风吹拂,布幡飘飘。 橹手已停止了摇橹。 扮作商人的马忠,从船舱中出来,向烽火台上喊话。 “军爷,我等乃荆州‘隆兴号’商船。因江风太大,天色向晚,不便夜行,特来避风,请容我等靠岸!” 烽火台上,文台监听了,高声回应道。 “汝等欲避风,可另择他地靠岸。此乃军事重地,不得靠近!” 这时,马忠在船上问。 “请问,文台监可在此地?” 文台监与众士兵听了,无不诧异。文台监忙问。 “汝是何人?询问文台监何事?” 船上,马忠听了暗道。 “幸亏大都督探得仔细,否则,我等休想近岸!” 马忠想着,高声回道。 “在下乃荆州东门分号马管事。今西门分号文师爷捎了东西,欲交文台监。不知文台监在否?” 烽火台上,文台监听了,面带喜色对众士兵说。 “家父捎了东西,我且让它靠岸。” 文台监说完,便向船上喊。 “马管事,请靠岸吧!” 172橹手半夜装暴病 马忠轻取烽火台 文台监传令马忠靠岸后,便带着十几个士兵,站在烽火台门外候着。 马忠与十来个橹手,抬着几坛酒,捧着大大小小的食盒,从下面上来了。 马忠见文台监候在烽火台前,急忙上前施礼。 “马某见过文台监。” 文台监急忙上前扶住马忠,高兴地说。 “马管事休要多礼。因关将军有严令,在下不能邀马管事入坐,敬请见谅!” 马忠听了,笑着连连摆手道。 “无妨!无妨!令尊说江边风大湿重,知在下将过此地,特嘱我捎来几坛枝江酒及绝味鸭脖等佐酒之物。” 马忠说完,招手让橹手抬上来。 文台监也让士兵过去接了,同时向马忠致谢道。 “有劳马管事及众位。你等一路辛劳,留下一坛酒回船去饮吧!” 文台监将一坛酒交给马忠。 马忠见了,急忙推辞道。 “多谢文台监美意!我等不日便回荆州,美酒多的是!此酒请留饮吧!” 文台监本是客气,见马忠推辞,便顺梯而下,笑道。 “既然如此,容文某回荆州再谢!不过,马管事,有一事还请鉴谅。” 马忠听了,忙问。 “何事?” 文台监笑着说。 “关将军严令:凡到此之船,均须查验。” 马忠闻言一怔,随即便换了一副笑脸,连声道。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但查无妨!但查无妨!” 文台监见马忠一怔,又解释起来。 “此乃例行公事,敬请鉴谅!” 马忠听了,大度地笑着说。 “好说!好说!此船虽为‘隆兴号’商船,马某岂可为难台监?” 马忠虽然话中有话,意在让文台监明白,此乃潘将军家商船。但文台监还是向士卒挥了一下手,下令道。 “走!看看去!” 文台监率士卒随马忠上了船。 船上堆满货物。荆州兵立即去东翻西看地查验起来。 橹手们则三五成群,注视着荆州兵查验。 只有马忠与文台监神色轻松,在船头有说有笑。 舱中,一个士兵查验过去后,又狐疑地返回身,又听又摸。 几个橹手见了,一下紧张起来,相互递着眼色。 士兵又听又摸了一会儿,抬头问橹手。 “舱中热气甚重,所装何物?” 一个橹手赶紧过来,一脸堆笑道。 “军爷,船上尽堆货物,只好在舱中造饭,故热气难散。” 士兵听了,又看了看。 船上确实到处堆满货物。 士兵看过,这才走了。 几个橹手见了,暗暗松了口气。 荆州兵查验完毕,过来禀报。 “文台监,查验完毕,未见异常。” “好。” 文台监应过,又转身笑对马忠说。 “马管事,请恕我等打扰!他日回荆州,定登门拜访!在下告辞!” 马忠听了,也赶紧恭送。 “好!改日恭候!告辞!” 文台监一行去后,天色已晚,马忠立即与橹手在舱中密议。 橹手仍惊魂未定,忙道。 “将军,适才好险啦!” 马忠并不知查验细节,以为有事败露,不由一惊,忙问。 “何事惊险!” 橹手仍神色不安地说。 “一查验士兵,发现舱中热气甚重,险些查出大事!” 马忠闻言,顿现不安,说道。 “不令进烽火台,又盘查甚严,看来,关羽之备,非同一般啦!” 众橹手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无计。 马忠也在思索着,久久无语。 “实在不行,我等只好强攻!” 一橹手见马忠苦思不语,先开了口。 马忠听了,断然否决。 “不可!我等一攻,台上必举火!我未攻下,荆州已知,岂不坏了大计?” 橹手一听,一脸急色,忙道。 “那,我当如何是好啊?” 马忠与众人听了,皆默然以对。 文台监与众士兵回到烽火台,便在台中热热闹闹地喝起了酒,啃起了鸭脖。 一个士兵喝了口酒,兴奋地咂着嘴,然后说。 “这枝江酒,往昔只闻其名,无缘得饮,果然好酒啊!” 另一个士兵听了,立即取笑起来。 “是‘无缘得饮’?还是‘无钱得饮’呀?” 经这一调侃,大家言笑更欢。 这时,一个士兵拍起了文台监的马屁,说道。 “我等得饮此美酒,都当多谢文台监,是不是?” 众士兵正喝得兴起,一片欢叫道。 “是!” 这时,文台监的右眼皮猛跳了几下,他一下警觉起来,立即说。 “多谢倒不必,且与我守好此台才是。适才,我右眼皮猛跳,汝等当倍加小心!杯中之酒喝了,便加强巡查!” 众士兵听文台监说右眼皮猛跳,人人立生不祥之感,惊异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才答道。 “是!” 船上,马忠还是商人打扮,在夜色中抬头看天。 天上,一轮下弦月刚刚升上夜空。 马忠挥了一下手。 船舱门打开了,全副武装的精兵立即蜂拥而出。 全副武装的吴兵拥出船仓后,便一个接一个地悄悄迅速登岸。 马忠神色急切,还在不断挥手,示意要快。 全副武装的吴兵,继续蜂拥悄悄登岸。 上了岸的吴兵,立即分散开,并纷纷向山上潜行。 此时,马忠在船上向上大喊。 “军爷!军爷!” 烽火台上的守卫士兵突闻大叫,急忙吼问。 “何事喊叫?” 马忠焦急的声音,立即透过夜空传来。 “军爷,我乃马管事。我有一橹手,突发暴病,船上无备,不知台上可有医药?” 士兵听了,犹豫了。 此时,全副武装的吴兵,正在纷纷潜行上山。 马忠神色焦急,已近烽火台前。 马忠身后,一个橹手背着另一个橹手。 那背上的橹手耷拉着头,一声不响,一副行将气绝的样子。 马忠带着哭腔,焦急地叫着。 “军爷!救命要紧啊!军爷若怕有诈,可遣郎中出门医治!我等已在门前。求求军爷了!求求军爷了!” 全副武装的吴兵,已纷纷潜行到山上,正在向烽火台门口包抄。 烽火台上,文台监一边整衣,一边上了台,大声问。 “何事吵闹?” 卫兵见文台监问,急忙说。 “文台监,马管事船上,有人暴病,请求医治。” 文台监听了,一脸狐疑,心中暗想。 “我右眼猛跳,他便有人暴病,莫非有诈?然此乃潘将军家商船,马管事亦是家父同僚,何须诈我?我右眼猛跳,或许并非应在此处?” 文台监正想着,台下又传来马忠的哭喊声。 “文台监!救命要紧啊!台监若怕有诈,可遣郎中出门医治!我等已候在门前。求求台监!求求台监了!” 文台监听了,犹豫了一会儿,才应道。 “好。你且稍等!” 烽火台门外,全副武装的吴兵正在不断潜来。 马忠见了,赶紧打手势,要他们隐蔽。 这时,烽火台门开了。 文台监与一医官出了门。 “病人……” 文台监刚一开口,马忠旋即袖出了短刃。 文台监见了,大惊。 但不等文台监做出反应,马忠便“唰唰”两下,杀了他和医官。 173闭门死守难下樊城 马忠施计暗近荆州 马忠挥了一下手,率先冲进了烽火台,又手刃了两个守门的卫兵! 马忠立即招手。 全副武装的吴兵,便蜂拥冲入了烽火台。 烽火台台顶,执哨的四个士兵听得楼梯一阵登楼的杂沓乱响,顿时大惊。 “不好!快举火!” 一个士兵大叫着,急忙奔向台中央的烽火架,掏出怀中火媒,吹了起来,准备点火。 马忠一跃上了台顶,见一个士兵已吹明了火媒,正要点火,大惊。 其他三个士兵见马忠上了台顶,急忙同时大叫起来。 “吴兵登台了!吴兵登台了!” 三个卫兵叫着,一齐来战马忠。 马忠见了,立即掷出一支回旋镖,又挥短刃来战三个士兵。 回旋镖击中了正要点火的士兵,顿时倒地而亡。 三个士兵见了大惊,其中一人又去点火。 马忠又掷出一支回旋镖,没待那个士兵奔到烽火架前,便中镖倒下了。 剩下的两个士兵见势不妙,急忙大叫。 “吴兵登台了!吴兵登台了!” 烽火台室内,正在睡觉的守卫们,听得“吴兵登台了!”的呼喊,连衣服都来不及穿,立即纷纷起身抄家伙!抄起家伙的守卫正待往外冲,两个橹手手持短刃,已堵在了门口,立即与守卫急战起来。守卫们纷纷操刀来战。但门被堵住,前面的守卫纷纷被杀,后边的却上前不得! 吴军仍在蜂拥而上,同时大吼。 “不抗者不杀!不抗者不杀!” 守卫们一阵惊惶后,一个个停止了抵抗。 吴军占领了室内,又纷纷拥上烽火台台顶。 马忠已尽除了台上士兵。见众人上来,立即下令道。 “严加防卫!不得让人举火!亦不得滥杀降卒!违者,军法从事!” 次日天明,晨雾尚存,江上一片迷蒙。 吕蒙率众将已候在江边,凝神遥望对岸。此时,吕蒙心中暗想。 “江对岸一片平静,不知马忠是否得手?若不得手,必打草惊蛇,则取荆州难矣!” 吕蒙想着,心中十分不安。 此时,晨雾渐散,江对岸的烽火台已依稀可见。 吕蒙神色急切,紧盯着对岸烽火台问说。 “成败在此一举。丁奉,你眼好,可知对岸台上旗色?” 丁奉注目细看,突然惊喜异常,大呼起来。 “皂旗!是皂旗!” 对岸烽火台上,皂旗时隐时现。 众将见了,也惊喜不已地呼叫起来。 “大都督!真是皂旗!” 吕蒙不动声色,心中却狂喜不已,仍盯着对岸烽火台。 烽火台上,皂旗飘扬。 吕蒙见了,神色欣喜坚定,大声传令。 “大军全速过江!” 一小校神色兴奋地领令。 “是!” 小校言毕,跃上马背,急驰而去。 吕蒙又继续传令。 “速报吴侯!约曹操共击关羽!” 另一小校也神色兴奋地领令。 “是!” 另一小校随即跃上马背,急驰而去。 吕蒙这才舒了口,露出了微笑。 众将也人人神色振奋,个个摩拳擦掌。 孙权得吕蒙急报,大喜,立即遣使赴许都。 曹操得孙权急书,相约共击关羽,立即聚众文武商议。 “众卿,孤接孙权急书,东吴将攻荆州,约我共击关羽。我将如何?” 曹洪一听,立即开了口。 “魏王,孙权并无击关羽之意,休要上当!” 曹操听了,立即问道。 “卿何出此言?” 曹洪见问,立即答道。 “此前,我约东吴共击关羽,孙权按兵不动,陷我襄阳,又致樊城受困至今。今孙权反来急书,约我共击关羽,无非要我为其牵制关羽,助其取荆州。彼取荆州得利,我却终为关羽所制,害莫大焉!” 曹操一听,默默点了点头。 司马懿见了,出班献计道。 “魏王,今樊城久困,引颈望救。我可借东吴欲取荆州之事,解樊城之围。” 曹操一听,一下明白过来,忙说。 “我将东吴欲取荆州之事告知关公。关公恐荆州有失,必退兵自保。此时再遣徐晃率军掩杀,则樊城之困解矣!卿可是此意?” 司马懿听了,立即点头道。 “正是。” 曹操听了,也点了点头道。 “好!我允东吴之约,并发重兵,令东吴以为我将共击关羽。然我却按兵不动,关羽锋芒便向东吴矣!” 曹操说完,为终于能摆脱关羽威慑而十分得意。 众文武一听,也尽皆为摆脱关羽威慑兴奋不已,一齐赞颂起来。 “魏王圣明!” 曹操听了,十分得意,立即传令。 “左右!” “在!” “速赴阳陵坡,传令徐晃,整兵待发!” “是!” 左右得令而去。 曹操又传令曹洪。 “曹洪!” “在!” “汝助世子曹丕,留守许都。” “是!” 曹洪领令退下,曹操又向众将传令。 “众将听令!” “在!” “众将率军四十万,随本王赴阳陵坡驻扎,伺机进攻!” “是!” 关羽虽然调来荆州之兵,但曹仁始终闭门顽抗,令关羽无可奈何。此时,他正在帐中,凝神思考进攻樊城之计。 一士兵匆忙入报。 “将军,营外射进一封信。” 士兵将信呈给关羽。 关羽接过一看,不禁吃了一惊,心中惊道。 “呀!竟是曹公亲笔!” 关羽急忙拆阅。 曹操信中写道: “云长:别来无恙!今孙权急书,约我共取荆州。念及华容道之恩,孟德星夜投书以告,公万不可大意!公或疑我为解樊城之围,而欲公回兵荆州。若此,孟德深以为憾。望公慎之!慎之!孟德叩闻!” 关羽看罢信,沉思起来。 “孙权久欲得荆州,约曹公共取,本不足奇。曹公为何要将此事告我,倒是颇令人生疑。今我攻樊城甚急,曹操欲我回保荆州,分明借此解樊城之围,我岂会中计?不过,既然孙权欲攻荆州,我当密切关注。若东吴兵动,我将立即击之!” 关羽拿定了主意,立即聚关平、廖化、王甫、马良等文武于帐中,商议曹操之信。 令关羽意外的是,众人听了曹操来信,无不忧虑。 关平顿时面含忧色,第一个开了口。 “父亲,孙权久觑荆州,曹操言之凿凿,不可不信啊!若荆州有危,则大势去矣!” 关羽听了,说道。 “樊城久困,曹军无计可施。若曹军想借此解樊城之围呢?” 174众人苦劝终难凑效 你兄我弟酒助欢颜 廖化一听,立即开了口。 “君侯,曹操信中说:‘公或疑我为解樊城之围,而欲公回兵荆州。若此,孟德深以为憾。望公慎之!慎之!’君侯为何还疑此事呢?” 关羽听了,轻蔑地一笑说。 “此乃此地无银三百两,岂可轻信?” 关平见关羽总疑曹操,又开了口说。 “父亲,曹军若欲以此解樊城之围,不必曹操亲笔写信,甚至可以不写信,只需一个孙权欲攻荆州之传闻即可,何必亲自来信呢?” 王甫听了,也立即说。 “是啊,君侯。孙权久有攻荆州之心,今主动约曹操攻我,必是有备而来,不可不防啊!此时曹操亲笔来信,即或有乘我退兵,以解樊城之围之意,然孙权攻荆州之事,绝非虚妄,我不得不慎啊!” 关羽听了,犹豫不语。 马良见了,也开口道。 “君侯,我看来信,言辞恳切,殷殷之情,透于字里行间。再说,荆州事大,还当慎之为妙啊!” 关羽听了,仍犹豫不语。 王甫见了,有些情急,又说。 “君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今荆州空虚,若有震动,非同小可呀!” 关羽听了众人之言,仍面露疑色地说。 “汝等想想,孙权欲取荆州,并非今日。而在樊城久困将下之际,方见此信,谁更令人生疑?” 众人听关羽这样说,一时无语。 关平见了,立即说。 “曹操可疑,然孙权更当防。荆州乃我命脉,失之非同寻常!” 众人听了,又尽皆附和。 “对!荆州不可失啊!” 关羽听了,看了看众人,才开了口道。 “今东吴以小儿守陆口,又不闻东吴调兵,我沿江更有烽火台。若荆州有警,沿江举火,我必知之,届时回军,亦不为晚。我将密切关注东吴,若有兵动,我将立即率军,亲往击之!来信之事,暂不予闻。” 见关羽已下定论,众人只好不再言语了。 黄昏,“隆兴号”商船已行到另一烽火台近岸处。 船上,“隆兴号”布幡在江风中荡漾。 橹手们仍是一色“隆兴”白坎肩。 马忠仍是商人打扮,立于船头观望。 天空,夕阳西下,彩霞满天。 天地间,明处,宛如灼金;暗处,浑如涂铅。暮色苍茫,形如巨幅彩绘。 江面,烟波荡漾,一江流金。 船头上,童箫挎着一个大包,在向烽火台上大喊。 “梅台监,在下乃陆口台守卫童箫,今搭乘荆州商船回城送信。贵台兄弟可有信捎回?” 烽火台上,梅台监与守卫闻声,立即向下回应。 “有。你且上来吧。” 童箫在船上应道。 “好。在下这就上来!” 童箫在船上答完话,橹手便将船泊了岸,又搭上了跳板。 童箫上了岸,独自一人来到山上,进了烽火台。 童萧取了信,又笑盈盈地挎着大包上了烽火台。 梅台监见了,先开了口。 “信都收好了?” “收好了。梅台监,请借一步说话。” 梅台监听了,随童箫来到一边。童箫便附耳低语起来。 “梅台监,您可知‘隆兴号’为何家商船?” 梅台监听了,摇了摇头说。 “我只知荆州甚多‘隆兴号’店铺,不知属何家。” “‘隆兴号’乃荆州最大商号,老板潘雄,乃潘浚将军胞兄。” 梅台监听了,大为惊讶,忙说。 “噢?原来如此!” 童箫又神神秘秘地凑近梅台监,小声说。 “船上马管事,为人仗义,备受潘将军赏识。今特备了枝江美酒,欲见台监,不知台监肯不肯相见?” 梅台监一听,顿喜道。 “你为何不叫上来?” 童箫听了,笑道。 “在下岂敢?” 梅台监听了,立即道。 “那你还不快请?” 童箫听了,大喜。 “好!” 童箫兴奋地应了,才向船上喊。 “马管事,梅台监有请!” 马忠与几个橹手听得童箫在上面叫,立刻兴奋地应道。 “好。这就上来。” 马忠等人抬着礼物,下船上山,不久来到烽火台门口。 守卫听梅台监有请,便开了门。 马忠进了门,又急忙招呼几个橹手。 “将礼物抬上来!” 四个橹手抬了两坛酒,另五个橹手捧着食盒,一起进了烽火台。 马忠与身后抬着礼物的橹手上了烽火台。 梅台监见了,立即欣喜地相迎。 “不知马管事驾到,有失远迎!” 马忠见了,也满脸堆笑道。 “梅台监客气。马某不请自来,恕我唐突!” 梅台监一副江湖气息,听了说道。 “哪里哪里!马管事乃贵客,梅某请还请不到呢!” 马忠听了,也立即显出几分豪爽气度,拱手道。 “贵客不敢当,只是日后常常沿江来往;梅台监家中若需捎些生意,马某倒是可以效劳。” 梅台监一听,顿时喜出望外,立即拱手道谢。 “如此,梅某先行谢过!” 梅台监欣喜一揖,随即大喊。 “摆酒!” 马忠听了,立刻说。 “梅台监且慢。酒我已备,乃枝江美酒,且有绝味鸭脖佐酒。如何?” 梅台监一听,更是欣喜难抑,忙说。 “马管事尽备美酒佳肴,自然更好!只是如此,在下受之有愧了!” 马忠听了,笑了笑说。 “小意思,何足挂齿?” 马忠说完,又向随行橹手一挥手道。 “抬过来摆上!” 随行橹手立即将美酒与食盒摆在了案上。 马忠反客为主,请梅台监坐了,便起身敬起酒来。 “梅台监,请!” 入夜,正当烽火台中众人开怀畅饮之时,船上舱门开了,全副武装的吴兵,蜂拥而出! 烽火台中,一个守卫在黑暗处一边吹口哨一边撒尿 一支短刃悄悄逼近了他。 短刃突然一抹,守卫的口哨立止,人也一软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梅台监正在与马忠开杯畅饮。 梅台监喝得兴起,与马忠称兄道弟起来。 “马兄,他日过此,一定留步,容小弟相报!” 梅台监颇有豪气。 马忠听了,也欣然而应。 “那是当然!有梅兄在此,小弟岂敢怠慢?梅兄,美酒难得。不当值的弟兄,也赏几碗喝吧!” 梅台监听了,犹豫不语。 175月黑风高暗藏杀机 曹操密告荆州有危 此时,马忠看了看室内守卫,不少人都显露了强烈的喝酒**。 马忠见梅台监犹豫不语,手指众守卫笑了笑说。 “梅兄赏碗酒喝,弟兄们日后便更加卖命,是不是?” 众守卫听了,一齐兴奋地答。 “是!” 马忠听了,笑对梅台监开了口。 “梅兄!弟兄们不当值,又不多喝,何必多虑呢?” 梅台监看了看众人馋酒的样子,才开了口。 “那好,每人且喝一碗!” 众守卫闻之大喜,急忙道谢。 “多谢台监!” 梅台监听了,笑指马忠,说。 “如何谢我?当谢马兄!” 众立即高兴地望着马忠,纷纷说。 “多谢马管事!” 马忠一听众人道谢,爽声而笑道。 “何必言谢!下次我来,定多捎几坛,大家一醉方休!” 众守卫听了,更喜,纷纷兴奋地说。 “好啊!我等先谢了!” 众人笑语喧哗,室内气氛更加热烈。 此时,烽火台外山上,吴兵正在纷纷潜行上山。 烽火台中,四个橹手正在换守卫衣装。 室内,众守卫在欣喜地边喝酒边赞叹。 “这枝江酒,果然妙不可言!” 一个守卫说罢,众人立即欣喜应和。 “是啊是啊!真是妙不可言!” 四个换了守卫衣装的橹手,一齐上了烽火台,各自走向一个守卫。 “四位,台监令我等来换防,让四位也去喝碗美酒。” 一个守卫听了,顿生疑色,立即问道。 “你是何人?声音为何不熟?” 四个橹手一听,情知不妙,乘守卫尚未反应过来,便一人一个,立即结果了四个守卫。 室内,一个橹手在抱着坛子与守卫倒酒,只倒了半碗就没酒了,忙对马忠喊道。 “马管事,酒没了。” 马忠听了,忙道。 “噢?没酒了?去!再抬两坛来!” “是!” 四个橹手闻令,立即转身而去。 四个橹手下到烽火台门口,见门上锁了两把锁。 两个守卫看着他们问。 “四位何事?” 四人还未答话,上面便传来了梅台监的声音。 “彼等去船上抬酒,且开门吧!” 两个守卫听了,立即掏出钥匙各去开锁。 就在守卫开锁之时,被橹手立即结果了。 两个橹手立即换上了守卫的衣装,然后开了门。 另两个橹手出了门,将白坎肩在空中晃着。 潜伏在门外的吴兵立即轻脚轻手地撞踵而入。 烽火台中,一个守卫去解便被绊倒了。 他倒在一个人身上,双手按到了地上湿漉漉的东西。 他一闻,闻到了血腥味,大声惊呼起来。 “呀!是血!” 他顿时明白自己是倒在了一个死人身上,立刻吓得嘶声尖叫起来。 “啊!杀人了!杀人了!” 梅台监闻声大惊,霍然而起,“唰”地拔出刀。 众守卫也大惊失色,人人拔刀在手。 这时,全副武装的吴兵蜂拥而入。 梅台监与众守卫见了,更惊。 被死人吓昏了的守卫尖叫着奔进来,仍嘶声大叫着。 “杀人了!杀人了!” 但见了室内情景后,他一下惊呆了,随即软绵绵地滑倒在地上。 梅台监看看不断拥入的吴兵,又看看马忠,浑身不由自主地抖动。 此时,马忠仍淡笑着说。 “梅兄,实话相告吧,沿江烽火台,我东吴已全都拿下。此台大门与台顶,也早为我严控。梅兄只要放下刀,我保汝等无事。” 梅台监看看马忠,又看看满室的吴兵,手中的刀慢慢滑落到地上。 众守卫手中的刀,也慢慢滑落到地上。 曹操在帐中踱步思索。 “我之亲笔信,已射入营中,云长为何不见动静呢?” 曹操继续踱着,思考着,突然有了主意,心中暗喜道。 “我将孙权之书投去,不由云长不信。” 曹操想着,高声叫道。 “来人!” 关羽在帐中看地图。 一士兵又送来一封信。 “君侯,又有信射进来。” 士兵将信呈给关羽。 关羽接过信打开,不禁大吃一惊,心中惊道。 “呀!孙权给曹操之亲笔信!曹公如此,意欲何为?” 关羽再接曹操来书,疑惑不定,心中想道。 “曹公定是见我不信,便将孙权亲笔信送来了。如此看来,孙权约他攻我是真。既然如此,为何至今不见东吴兵动?孙权约曹操,自己却不动兵,难道是助曹操施诈,以解樊城之围?” 关羽想来想去,难有定论。 此时,吕蒙神色紧张地在帐中踱着。 马忠兴冲冲地进了帐,立即欣喜地叫道。 “大都督!沿江烽火台,我已全部拿下!” 吕蒙一听,大喜,连声叫好。 “好!好啊!” 关羽又聚文武于帐中,共议曹操来信之事。 众人见了孙权亲笔信,尽皆大惊。 关羽一见,已心中不悦。 关平见了孙权约曹操之亲笔信,立即忧心如焚,忙道。 “父亲,曹操将孙权之亲笔信都送来了,一是以示其诚,二是此事已急。今荆州空虚,父亲可要当机立断啦!” 关羽听了,却很不以为然,但他仍平静地分析着。 “今吕蒙病笃,东吴未曾调兵,沿江亦未举火,荆州平静如常,而樊城却日见危急。汝等也不想想,今急者非我,而是曹操。曹操此时此举,怎是示诚?分明乃联手孙权施诈,以解樊城之围也,汝等何必惊慌?” 众人听关羽竟如此说,一个个面面相觑。 此时,王甫心中更是不安,立即说。 “君侯,曹操亲率四十五万大军,驻扎阳陵坡,距樊城不足百里,却并不攻我,反而一再警示,所言之事,不可不防呀!今荆州兵少,万不可大意呀!” 关羽觉得,自己刚才之分析已十分清楚,众人听了,却尽皆不理,顿现不悦之色,立即说道。 “适才我已说过:今吕蒙病笃,东吴未曾调兵,沿江亦未举火,荆州平静如常,而樊城却日见危急。今急者非我,而是曹操。曹操此时此举,怎是示诚?分明乃联手孙权施诈,以解樊城之围嘛!话已明白,汝等为何不听呢?再说,曹营诸将,早为我吓破胆,谁敢攻我?纵是百万大军,又当如何?今荆州平静,当早取樊城为上才是啊!” 关羽反复解释,越说越怒。 关平见关羽全然不思荆州之危,顿时急了,叫起来。 “父亲!荆州若失……” 关平才说到这里,关羽便恼怒起来,挥手怒道。 “好了!休再议了!且都散去吧!” 关羽说完,起身而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神色怏怏,一言不发。 176重金收买降卒 吕蒙暗夺荆州 此时,吕蒙已暗中拿下了沿江烽火台,正在面对数百名守卫烽火台的荆州降兵训话。 梅台监也在降兵之中。 “汝等听着,本都督将在汝等中,选一百人去叫开荆州城门。待本都督破了荆州,再论功行赏。愿者出来!” 荆州降兵听了,无一人动。 吕蒙见荆州降兵竟无动静,又开了口。 “愿者出来,先每人赏银十两。待本都督破了荆州,再论功行赏。” 荆州降兵中一阵**,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仍无人动。 马忠见了大怒,吼了起来。 “汝等为何不动?想死不成?” 梅台监见马忠逞威,也吼了起来。 “对!我等乃荆州土人,死在荆州,强似他日为东吴驱使,战死异乡,为孤魂野鬼!” 众降兵听了,也齐吼。 “对!我等死在荆州,强似战死异乡!” 马忠听了大怒,冲过去抓住梅台监,拖出来便要砍。 吕蒙见了,立即吼住了马忠。 “马都尉!退下!” 马忠听了,只好一掷,将梅台监推倒在地,愤愤地退了回来。 梅台监又站起来,挺身而立,怒视着马忠。 吕蒙见了,又开了口说。 “无论汝等去不去破荆州,待本都督破荆州之后,都将尽释汝等。愿从军者,与吴兵同等;愿返家者,任其返家,绝不滥杀一人!” 梅台监听了,看了马忠一眼,开口道。 “你是如此说,你的部下会如此做吗?” 众降兵也一齐看着马忠,叫起来。 “对!你的部下会如此做吗?” 马忠一脸恼恨,也盯着梅台监。 吕蒙看了马忠一眼,提高了声音,大声说。 “我乃大都督,总督东吴兵马,所言便是军令!东吴将士,谁敢抗命,军法从事!” 梅台监与众降兵听了,这才不作声了。 吕蒙见降兵静下来,又开了口。 “我选一百人,愿者,每人赏银百两。” 降兵中又一阵**,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突然,一人跑了出来。 随即,人人争相跑出来。 最后,只有梅台监一人立地不动。 吕蒙见了,指着梅台监问。 “汝为何不动?” 梅台监见问,昂然答道。 “我乃台监,不慎使部下蒙难。若大都督愿每人赏银百两,任其自去,我愿一人去叫开城门。” 吕蒙听了,惊异地看着梅台监问。 “汝一人便可叫开城门?” “自然。一人去叫,反比百人去叫更好。” 吕蒙一听,殊为不解,问道。 “为何?” 梅台监听了,答道。 “烽火台守卫,非令不可擅离。若遣百人,城中必疑。” 吕蒙一听,心中一惊,暗想。 “我只想用降卒叫开城门,不想险些误事!” 吕蒙想着,忙对梅台监开了口。 “本都督允你之请。你何时前往?” 梅台监听了,心中暗想。 “吕蒙率大军,已兵临城下。今荆州空虚,必破无疑。于今之计,破城之后,保军民平安要紧。” 梅台监想到此,才开了口。 “我有一事,大都督得允我,我方即往。” 吕蒙听了,忙问。 “何事?” 梅台监说。 “破了荆州,不伤军民,不劫财物。” 吕蒙听了,没丝毫犹豫便开口道。 “允了!” 吕蒙随即站起身,高声传令。 “本都督现即传令:若破荆州,如有妄杀一人,妄取民间一物者,定按军法处置!荆州原任官吏,并依旧职!荆州原驻兵马,任其自去!” 吕蒙传过令,又看着梅台监说。 “本都督之令已下,你一人能叫开城门么?” 梅台监答。 “能!我表兄为东门守将,自能叫开。” 吕蒙听了,大喜道。 “好。与降卒颁银,人人百两!” 在场吴兵一听,一阵**,然后一拥而上,围了过来,人人面露愤懑之情,纷纷叫道。 “大都督,降卒且人人发银百两,我等为何不发?” 吕蒙听了,淡淡一笑道。 “汝等谁能叫开荆州城门,休说百两,便是千两万两,本都督也赏。汝等能么?” 众吴兵听了,个个面面相觑,无言而退。 吕蒙定了破荆州之计后,马忠便乘着夜色,领着不少吴兵,悄悄潜到了离荆州城很近之处。 马忠让队伍停下,悄悄观察起来。 夜色中,荆州城轮廓清晰,城上不闻动静。 马忠挥了挥手,率先悄悄潜向荆州城。 众吴兵也纷纷潜向荆州城。 马忠领着不少吴兵,相继悄悄潜到护城河边。 马忠再停下观察。 城上仍不闻动静。 马忠挥了挥手,轻轻滑进了护城河,潜入水中。 众吴兵也纷纷滑进护城河,潜入水中。 马忠潜到对岸,又伏岸观察了一会儿。 城上还是不闻动静。 马忠悄悄爬上岸,挥了挥手。 众吴兵也纷纷爬上了岸。 爬上岸的马忠,又观察了一会儿。 城上动静全无。 马忠挥了挥手,又潜向城墙根。 上岸的吴兵也纷纷潜到城墙根下。 马忠潜伏在城墙根,又观察城上。 城上仍动静全无。 马忠挥了挥手,便向城门潜去。 吴兵相继潜向城门。 马忠率不少吴兵潜到城门后,便悄悄潜伏到城门两侧。他们身后,仍有吴兵陆续潜来。 此时,梅台监一人打着火把,急步走向城门,他边走边想。 “我爷爷久病,表哥已知。我便以探爷爷之病为由叫门,方易奏效。” 梅台监想着,到了吊桥前,停下大喊。 “表哥,我乃梅枢!我回家探望爷爷之病,快开门吧!表哥,我乃梅枢!我回家探望爷爷之病,快开门吧!” 城门外,马忠在紧张地观望着城上动静。 这时,城楼上传来了梅台监表哥的声音。 “表弟,你爷爷天晚前便过世了,你如何才回来呀?” 梅台监并不知爷爷已过世,一听,哭了起来。 “我回得太晚,没能给爷爷送终。表哥,快开门吧!” “好。” 梅台监的表哥在城上答道。 这时,潜伏在城门外的马忠悄悄地挥了挥手。 潜伏城门外的吴兵立即做好了行动准备。 这时吊桥在向下放。 吕蒙率人马潜伏于城门外,正紧盯着吊桥。 吊桥着了地,梅台监上了吊桥,走向城门。 潜伏城门两侧的马忠和吴兵,神色紧张地一会儿盯着梅台监,一会儿盯着城门。 城门开了。 梅台监进了门。 城门还没来得及关,马忠便领着吴兵,一拥而进! 177失荆州英娘惊魂 缉逃犯吕蒙布兵 吕蒙率军伏于林中,见马忠夺下荆州城门,大喜。他立即一挥手,率先跃马向前,冲向城门。 大队人马,无人出声,只紧随杀出,直奔城门。 吕蒙不声不响便夺了荆州,城中不少军民竟浑然不知,连英娘都不知道! 此时,英娘居室门口,一只手在“砰砰砰”地焦急打门。 英娘听得打门声,一惊醒来,急忙问。 “何人敲门?” 一家人神色惊惶,急急禀报。 “夫人!吴兵进城了!” 英娘听说吴兵进城了,大惊,忙问。 “甚么?吴兵进城了?” 家人立即答,仍口气紧张。 “对!进城了!进城了!” 英娘听了,神色惊异,立即起身披衣,边着衣边问。 “沿江有烽火台,城中守备森严,又不闻打仗,吴兵如何进得城来?” “夫人!详情不知,然吴兵确实进城了!” 家人答着,口气仍很紧张。 这时,外面已传来嘈杂的人马声。 英娘急忙将衣服一系,立即抓起剑开了门,对门口的家人说。 “快!快去报老爷!” “是!” 家人一脸惶急,应了一声,回身便跑。 家人去后,英娘随即起了身,正在过道上匆匆往外走。 此时,家人又惊惶地跑了回来。边跑边叫。 “夫人!不好了!大宅被围!已出不去了!” 英娘闻报更惊。 “啊?” 英娘没再多说,急忙向前奔跑。 英娘匆匆跑到大门口,仗剑开了门。 马忠与黑压压的人马围在门外。 英娘见了,“唰”地拔出剑。 马忠见英娘拔剑,急忙拱手道。 “夫人休惊!请回屋吧!吕都督有严令:敢扰夫人者,军法从事!” 英娘看了看马忠,又看他身后的人马。 马忠身后,黑压压的人马望不到尽头。 英娘只好返身进了门。 英娘急忙奔回到室内,坐立不安,心中焦急地想到。 “荆州一失,云长身带箭伤,陷两国夹击之下,其势危矣!” 想到关羽已身临险境,英娘更是心急如焚。 “我当设法出去,往报云长,早图良策!” 英娘想到此,马上找来黑纱,掩住颜面,立即提剑出了门。 来到院中,英娘沿着墙壁,小心翼翼地潜行。 院墙外,一个吴兵在夜色中撒尿。 院中,英娘小心地静听了一会儿,不闻院外动静,便一纵身跃出了院墙。 院墙外,撒尿的吴兵见前方远处突然跃出一个人,顿时吓得大叫起来。 “有人逃了!有人逃了!” 吴兵提着裤子,转身便逃,边逃边继续大叫。 “有人逃了!有人逃了!” 英娘刚跃出院墙,便听得有人呼叫,大吃一惊。 她向逃去的吴兵掷出一镖。 只听“嗖”的一声,吴兵便应声扑倒,终止了呼叫。 守在大门口的马忠听得叫声,吃惊大叫。 “快报都督!有人欲逃!” 马忠叫着,跃进夜空,向着叫声传来的方向追去。 吕蒙得报,关宅有人欲逃,立即派出一队队吴兵,全城严防起来。 营中,一队队吴兵紧急奔出辕门,分头而去! 城门口,大队吴兵急急地奔来,一到便立即就位布防。 街上,到处有吴兵在盘查。 一时间,城中到处可见一队队吴兵在急急地奔跑。 大大小小的门口,都有吴兵在“砰砰”打门呼喊。 “快开门!快开门!查逃犯!” 吕蒙伫立在荆州都督府大门外,神色惊疑。 一个个将佐相继来报,他们都报来同样的消息。 “大都督!没见人!” 吕蒙得报愈多,神色愈急。他想了想,大步急行起来,边走边在凝眉思考。 马忠喘着气,跟在吕蒙身后,边走边小声说。 “大都督,属下闻潘浚之言,称关夫人身手不凡。适才外逃之人,我疑是她!” 吕蒙听了,没答话,继续凝眉想着,大步向前。 吕蒙来到关宅大门口,抬手敲门。 关羽的家人开了门,一见吕蒙,有些惊讶,忙问。 “将军何事?” 吕蒙面带微笑,答道。 “适才我军缉拿逃犯,恐惊了关夫人,吕蒙特来探望,望予通报!” “好。将军请稍候!” 家人说罢,返身进去了。 马忠见了,颇为不解,悄声问吕蒙。 “都督,如此……” 马忠刚开口,吕蒙便止住了他。 家人在英娘前面掌着灯笼。 英娘一边披外衣,一边随家人走向门口。 吕蒙与马忠见了,惊疑地对视了一眼。 英娘到了门口,见了吕蒙,平静地问。 “将军深夜到此,不知何事?” 吕蒙见英娘仍在宅中,急忙一揖,以掩其惊讶。 “适才,我军缉拿逃犯,恐惊了关夫人,吕蒙特来探望。” 英娘听了,也急忙答礼。 “多谢将军!” 吕蒙听了,急忙说。 “我军到此,吕蒙理当照顾好关夫人。此地搅扰甚多,明日,我将另择静宅,请关夫人移住!” 英娘听了,眼中掠过一丝惊色,但她马上以颔首答谢掩饰了过去。 “如此,便有劳将军了!” 吕蒙听了,立即说。 “吕蒙向敬关将军。照顾关将军夫人,理所应当。夫人未曾惊着,吕蒙便放心了。这就告辞!” 吕蒙告辞后,仍边走边凝眉思索。 马忠急步跟上来,一脸困惑。 “大都督,您这是……” 吕蒙立即止住了马忠,开口道。 “今我取荆州,虽是按约收回,然必使吴、蜀失和。吴、蜀失和,所损者,吴、蜀;所利者曹操。为求吴之久安,我将以关夫人说之,向关羽达我之意,勿使吴、蜀失和。” 马忠听了,却忧心忡忡,立即问道。 “若她今夜再逃,如之奈何?” 吕蒙继续大步前行,头也没回地回答了四个字。 “严加布控!” 吕蒙辞去后,英娘回到室内,独自一人在苦思。 “如此一来,吴兵必倍加防范,出去更难,如何是好?” 英娘又急又恨,坐立不安。她又想起了吕蒙的话。 “此地搅扰甚多,明日,我将另择静宅,请关夫人移住!” 想到吕蒙的话,英娘更加不安。 “吕贼已有软禁之意。我若今夜不走,日后更难脱身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敲击四更的梆子声。英娘听了,愈加着急,心中焦道。 “呀!糟糕!天已四更!只有一个时辰,天便亮了!若到天亮,一切便完了!” 英娘想到此,更是心急如焚。时间不等人!应娘立即狠下决心。 “不可再等!云长已身处险境!今夜纵是再难,我也必往相报!” 178夜出报警英娘罹难 身遭暗算死不瞑目 城中,马忠在向一群将佐传令。 “今已四更,汝等各守关隘,务必严防直天明!吕都督严令:谁若有失,提头来见!” 院内,英娘主意已定,她立即更了一身皂衣,仍以黑纱掩面,探头围墙上,机警地向外观察。 墙外四处不闻动静,也不见吴兵。 英娘一跃,悄无声息地越出了围墙。 马忠在黑暗中注视着。 远处,一个黑影越墙而出,迅速隐入街边不见了。 马忠一挥手,自己也迅速隐进了夜色中。 英娘隐身街边,机警地观察。 四处仍不见动静。 英娘才沿街边急急地隐蔽前行。 英娘悄悄潜行到一座石桥头,又伏身桥头机警地观察起来。 四处依然毫无动静。 英娘急步奔上桥,突然大吃一惊。 前面,吕蒙率军,一声不响地挡住了前路。 英娘立即回身,又吃了一惊。 后面,马忠率军,也一声不响地堵住了后路。 英娘眼珠一转,主意即定。 “云长有危!我只有向前,方可往报云长!” 英娘想着,一挥手,“嗖嗖嗖”一连掷出数镖。 前方的吴兵接连倒地,顿时大乱。 英娘乘乱飞身一纵,跃过石桥,踏着吴兵头肩,一路飞奔过去。 吕蒙始料未及,大吃一惊,立即跃身追去。 马忠见了,也大吃一惊,立即奔上石桥,跃身追去。 街上,英娘在夜色中且战且奔。 吕蒙在紧紧追逼。 突然,马忠从房上跃下,挡住了前路,大声吼道。 “哪里走!” 马忠大吼一声,同时掷出一支回旋镖。 英娘一惊,急中生智,急忙用剑一拨,将回旋镖拨向吕蒙,又“嗖”地向马忠掷出一镖。 趁吕蒙与马忠防镖之际,英娘飞身向房上跃去。 英娘一跃上了房,在房上飞奔,又迅速从这座房顶跃向前一座房顶。 吕蒙也跃上了房,在房顶上追赶。他也接连从一座房顶跃向另一座房顶。 英娘在房顶上奔跑。 吕蒙在她身后紧追。 英娘正奔跑着。 马忠突然在前方破房而上,挡住了英娘前路。 英娘见了,大惊,立即收脚。 她收脚太急,脚下的瓦一滑,使她差点跌倒。 说时迟,那时快!吕蒙与马忠从前后一齐杀来! 英娘不敢轻敌,立即飞身从房上跃下。 吕蒙与马忠也相随跃下。 英娘落身街上。 吕蒙与马忠也落身街上,仍将英娘夹在中间。 情急中,英娘挥手一掷。 “砰砰”两声,吕蒙与马忠面前炸出了火花与白烟。 吕蒙与马忠见了,赶紧闪避。 待白烟散去,早不见了英娘! 吕蒙大惊四顾。 马忠也大惊四顾。 四处不见英娘身影。 吕蒙惊呼。 “不好!快追!” 英娘在小巷中飞奔。 吕蒙神色急切,猛追到小巷口,急忙刹住脚观望。 小巷深处,有个黑影在奔跑。 吕蒙赶紧追进小巷。 英娘神色紧张,一边奔跑,一边回身看。 小巷中,已有人追来! 英娘回过头,继续奔跑。 她一边奔跑,一边从身上取出一支竹管,拔开管塞,在身后向地上洒着什么。 吕蒙追近英娘洒东西的地方,冷不防脚下连滑了几下,终于摔倒在地。 前方,英娘渐渐逃远。 吕蒙神色焦急。 他急忙起身。可是刚迈步,脚下又一滑,险些摔倒。 吕蒙神色焦急地向前望。 前方已不见英娘踪影。 吕蒙气恼万分,恨恨地挥手大吼。 “嗨!” 英娘仍在街上神色紧张地奔跑。 前方,城墙已隐约可见。 她回过头,见吕蒙没再追上来,神色才轻松了,但脚步并没有放慢。 她跑到街口,突然一惊,急忙收住脚。 前方,马忠已率军堵住了去路! 英娘急忙看左右。 左右两条街上,也全是吴军人马! 英娘正惊异间,吴军的乱箭便“嗖嗖”而来。 英娘急忙挥剑遮挡,同时跃向房上。 马忠一见,也跃向房上。 英娘跃上房,见马忠也跃了上来,急了,凌空“嗖嗖嗖”连续数镖掷向马忠。 马忠跃在空中。虽然他急忙遮挡,左臂还是中了一镖,一下从空中落下。 英娘从房上飞快奔向城墙。 奔近城墙后,英娘从房顶上一跃,飞身跃向城墙。 谁知城墙上早有埋伏。英娘还没落地,就猛听得吕蒙大吼一声。 “放箭!” 四面八方的乱箭,一齐射向英娘! 英娘虽用剑击挡,还是挡不住四面八方来箭。瞬间,她便中了数箭! 英娘咬紧牙,强忍剧痛,足蹬女墙,奋不顾身地向城外一跃。 吕蒙见了,大惊连呼。 “快放箭!快放箭!” 四面八方的乱箭又一齐射向英娘! 仍在空中的英娘,中箭无数,口喷鲜血,直坠而下! 城外,英娘坠落在地上,仍艰难地伸手向前爬。 她的口中,血流不断,仍声音微弱地叫着。 “云长!云…长……” 城门口,吕蒙率一群吴兵,打着火把急奔出了城门。 出城后,吕蒙大喊。 “逃犯中箭!已跑不远,大家仔细搜!” 城外地上,英娘一边声音微弱地呼叫着,一边拼尽全身之力向前爬动着。 “云长!云…长……” 她声音微弱地呼叫着,又向前爬了一小会儿,也只爬了一点点距离,便脑袋一耷,不动弹了! 她呼叫“云长”的声音,也从此再也听不到了…… 她爬过的那一点点距离,地上已尽染她的鲜血! 一个吴兵打着火把跑过来,发现了趴在地上的英娘。 吴兵一惊,小心翼翼地上前,神色紧张地揭开英娘面纱。 英娘仍瞪着双目! 英娘向前伸的手,指尖还抠在泥中! 吴兵惊恐不已,惊叫起来。 “大都督!是个女的!” 吕蒙急步奔过来,一看大惊,惊呼起来。 “关夫人!” 英娘大睁双目,已然逝去。 吕蒙蹲下身,去为英娘合眼。 他将英娘的眼合上了。 吕蒙神色肃穆,站起身,刚要转身离去。 吴兵又在他身后惊恐地大叫起来。 “大都督!您看!” 吕蒙转身一看。 英娘的眼睛又睁开了。 吕蒙有些惊异。 众吴兵也觉甚异。 吕蒙又上前,给英娘合上了眼。 吕蒙并未起身,而是看着英娘的眼睛。 英娘的眼睛又睁开了。 吕蒙见了,大惊。 周围吴兵见了,更是无不惊恐。 吕蒙正伸出手,欲再去为英娘合眼,突然金光一闪,头顶“咔嚓”一声,猛然响起一个炸雷! 吕蒙倏然而起,大惊失色。 吴兵更是惊恐万状。 这时,雷电交加,暴雨骤至。 吕蒙仰头望天,神色大恐。 吴兵惊恐异常,人人瑟索,个个发抖。 有人甚至在哭声呼着。 “老天爷呀!老天爷呀!” 吕蒙没管士卒,转身急走,只扔下了一句话。 “厚葬关夫人!” 179军令如山吕蒙灭亲 闻失荆州人人震动 次日,仍大雨不断。 吕蒙率众将在街上巡视。他们无一人戴雨具,人人浑身湿透。 突然,吕蒙目光盯住一处。 那里有一人头戴斗笠。 吕蒙见了,大怒道。 “左右!将头戴斗笠之人拿过来!” 左右立即过去,将戴斗笠之人拿了过来。 吕蒙又吼道。 “将斗笠揭了!” 左右闻令,立即揭下斗笠。 吕蒙见了戴斗笠之人,眼中掠过一丝惊色。 原来,戴斗笠之人竟是吕蒙表侄。 表侄立即跪下了。还没等吕蒙开口,便嗑头告饶起来。 “大都督,饶了我吧!” 吕蒙听了,怒色不减,吼道。 “饶你?我有军令,不得妄杀一人,不得妄取一物,你焉能不知?” 表侄知道铸成大错,面如死灰,声音战抖道。 “小的知矣。” 吕蒙听了更怒,吼道。 “汝既知,为何明知故犯?” 表侄一脸惧色,怯怯地解释着。 “小的取荆州立功,擢拔而获新官铠。小的恐大雨坏了新官铠,故取笠以掩之,并非私用。” 吕蒙一听,怒吼起来。 “还敢狡辩!汝护官铠,可取笠;汝腹饥,难道可取食?汝无房,难道可夺屋?” 表侄见吕蒙更怒,又急忙磕头。 “大都督,小的知错矣!小的这就去退还斗笠,赔罪认错!” 表侄说完,起身便走。 吕蒙见了,暴怒地大吼。 “哪里去?与我斩首示众!” 表侄一听,脸都吓白了,一下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表叔!饶命啊!侄儿上有高堂,下有幼儿。今犯军纪,侄儿已知错愿改,也愿受责罚,只求表叔留侄儿一命!” 马忠知违令者原是吕蒙表侄,立即开了口。 “大都督,彼已知错愿改,愿受责罚,且立新功,就重责留命吧!” 吕蒙身边众将见马忠开了口,也一齐请求起来。 “是啊。大都督,就将功补过,重责留命吧?” 马忠与众将代为告饶时,表侄一直含泪眼巴巴地望着吕蒙。 吕蒙听众将都在告饶,怒视众人道。 “军令岂是儿戏?本都督之亲违令,若不正法,焉能服众?” 马忠与众将听了,自知理亏,纷纷低下了头。 表侄一见,大叫起来。 “表叔!饶命啦!表叔!饶命啦!” 吕蒙神色由愤怒转为肃穆,语气也低沉了。 “汝犯军纪,罪责难逃。汝之家人,我会照料。汝且去吧!” 表侄听吕蒙话已至此,只好含泪磕了个头,悲咽道。 “家人有依,侄儿便放心了。侄儿代家人,谢过表叔!” 吕蒙见了,眼中闪着泪光,挥了挥手。 刀斧手架起表侄。 表侄浑身绵软地被拖走了。 次日雨霁云开。 江边停着的一只船上,放着一口棺材。 吕蒙双眼含泪,站在棺材前,将一只沉甸甸的箧子交给一位小校,颤声嘱道。 “此为五百两银子,一并交与其家人。” 小校接过箧子,神色肃穆。 “是!大都督还有何吩咐?” 吕蒙仍泪眼朦胧。他轻轻抚摸了一下棺材,转身下了船。 江岸,众将士望着江边低头而来的吕蒙,肃然起敬。 曹操两次以孙权将攻荆州之事相告,关羽都没有弃樊城之围而退守荆州,令曹操颇为不解。此时,他独自一人,正在帐中烦乱地沉思。 “孤一再相告,云长竟不为所动,这是为何?这显然乃云长不相信孤。孤并未相欺呀,云长为何如此不信呢?” 曹操正思考间,探马匆匆入报。 “魏王!吕蒙已取了荆州!” 曹操闻报大惊,忙问。 “甚么?吕蒙已取了荆州?” 探马肯定地点了点头。 “对!吕蒙已取了荆州!” 说吕蒙已取荆州,连曹操听了都不相信,急忙惊疑地问。 “未闻东吴出兵,且吕蒙已病入膏肓,如何便取了荆州?” 探马见曹操不信,也别无他法,只好说。 “小的不知如何,然吕蒙确已取了荆州。” 曹操听了,仍将信将疑,立即下令。 “再探!” “是!” 探马领令去后,曹操心中仍在想。 “吕蒙已取荆州,此等大事,探马当不误报。此事若真,非同小可!当速报云长才是!” 曹操想着,立即铺纸挥毫,给关羽写起了信。 关羽接到曹操遣人送来的信,立即拆阅。 曹操信中,第一句话便写道: “云长,吕蒙已取荆州矣!……” 关羽刚看了这一句,便冷冷一笑,然后将信撕得粉碎,怒道。 “哼!我沿江烽火台未举火,荆州城未闻警,亦未闻东吴发兵,更兼吕蒙已病入膏肓,如何取我荆州?反之,樊城危急日甚,曹贼无计可解,便有此前之信,今日之言。如此这般,皆为曹贼奸计也,岂容骗我?” 关羽心中始终认为,曹操一再来信拿荆州说事,都是为了骗他撤军,以解樊城之围。此时,他仍为曹操一再欺骗他而心中恼怒不已。 “曹贼一再以荆州之事骗我,视我为三岁小儿,实在可恶!我今非取樊城不可,以泄我心中之恨!” 关羽如此想着,更坚定了非取樊城不可之决心。 关羽虽不相信,然荆州失了之传闻,一时不胫而走! 一日,关平在街上巡察,便听得前边一胖一瘦两人在说荆州失了,顿时大惊。但关平没有打断两人的话,而是一路静听,想所闻更详细。只听瘦子悄悄对胖子说。 “吕蒙已取了荆州,你可知道?” 听了瘦子这一重磅消息,胖子又惊又疑,忙问。 “真的?” 瘦子见胖子怀疑自己乱说,有些不悦,不高兴地说。 “当然是真的。” 胖子听了,仍难确信,又说。 “未闻东吴出兵,荆州也未打仗,如何便失了荆州?” 瘦子听了,更不高兴,气恼地说。 “你问我,我问谁去?” 胖子听了,便说。 “那你听谁说的?” 瘦子听了,气恼地说。 “你不信就算了!” 关平听到此,急忙上前,拉住瘦子问。 “你告诉我,谁说荆州失了?” 瘦子见突然被一位将军执住,吓了一跳,说话都结巴了。 “将、将军!草民、草民只是听说。求、求将军饶我!” 关平见瘦子惊恐,宽慰起来。 “你休恐慌,且告诉我,听何人所说?” 瘦子听了,神色稍安,立即说。 “草民妹夫,方从荆州归来,说吕蒙破了荆州。” 关平听到此,没再说话,放开瘦子,急步去了。 关平得到荆州已破的消息,立刻去见关羽。他神色紧张,匆匆进帐,便立即开口说。 “父亲,孩儿闻人言,吕蒙已取了荆州,父亲可知?” 关羽听了,不仅不惊,反而神色平静,说道。 “为父知矣。曹操已来信言及。” 关平一听,更急起来,忙说。 “荆州若失,非同小可!父亲既知,为何还不往救荆州?” 关羽听了,笑了笑道。 “我儿休急。此乃曹贼诡计,岂能骗我?” 180关羽坦然斥传言 孙权阔步入雄关 关平一听,顿时万分焦急,急忙叫起来。 “父亲!且遣人往荆州查证吧!荆州事大,万不可大意呀!” 关羽听了,当即回绝了。 “不必。” 关平一听,更心急如焚,立即叫道。 “父亲!如此大事,遣人查查何妨?” 关羽见关平心急如此,笑了起来,说。 “我儿想想,荆州原本平静,我若因流言东查西查,岂不自乱阵脚,惑乱军心?若荆州有警,潘浚必报;再说,还有你娘呢。若荆州有警,我岂会不知?何需我查?” 关平听了,虽觉在理,但仍不甚放心,说道。 “若潘浚与娘皆为吕蒙所控,岂不坏了大事?” 关羽听了,仍笑着说。 “我儿休急。我沿江烽火台未举火,荆州城未闻警,亦不闻东吴发兵,更兼吕蒙已病入膏肓,此四者,无一闻警,如何取我荆州?樊城危急日甚,故曹贼一再来信,欲我撤兵向荆州,以解樊城之围;今又散布荆州被取流言,非诡计而何?” 关平虽然仍不放心,却又觉得关羽所言有理,便没再争辩了。 关羽见了,亲切地拍了拍关平的肩说。 “我儿且放宽心。休要中了曹贼奸计。” 关平刚去不久,王甫、马良、周仓等人,也人人神色急切进了帐,一齐来见关羽。 王甫一进帐,便惊慌地叫了起来。 “君侯,大事不好啊!” 关羽一看情形,已知众人来意。他并不紧张,平静地问道。 “何事慌张?” 虽见关羽神色平静,王甫仍神色急切地开了口。 “君侯!我等得闻,吕蒙已取了荆州!” 关羽一听,笑了,说道。 “汝等休急。我沿江烽火台未举火,荆州城未闻警,亦不闻东吴发兵,更兼吕蒙已病入膏肓,如何取我荆州?” 众人一听关羽口气,愣了。 马良忙问。 “此事,君侯已知?” 关羽神色平静地说。 “此前,曹操已遣人送信于我。” 众人一听,又急了起来。 周仓急忙叫起来。 “君侯,曹操专门遣人送信,更不可不信呀!” 王甫也更急了,立即说。 “君侯!此等大事,曹操若无确切报告,断不会轻言啦!” 马良也十分焦急,忙说。 “君侯!荆州若失,则大势去矣!不可大意呀!” 关羽听了,又笑了笑,反问道。 “荆州一向平静,诸位可曾闻警?” 众人虽急色不减,却不得不摇头。 关羽见了,又问。 “沿江烽火台,可曾举火?” 众人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急色渐消。 关羽见了,再问。 “诸位可曾闻东吴发兵?” 众人虽仍摇头,但心中明显仍不踏实。 关羽这时笑了起来,说道。 “吕蒙病入膏肓,如何取我荆州?” 众人仍面带疑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关羽见了,又说。 “今樊城危急日甚,曹贼无计可施;此前一再来信,欲我撤兵向荆州,以解樊城之围。见我皆不为所动,今又散布荆州被取流言,分明耸人听闻,汝等急什么?” 众人听到此,神色稍安。 王甫仍心存疑虑,说道。 “君侯,荆州事大,为稳妥起见,且遣人往探虚实吧!” 关羽听了,立即回绝了。 “不必。荆州原本平静,我若往查,反乱了军心。正所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是也。” 王甫听了,仍不放心,又说。 “君侯,若荆州真有警呢?” 此时,关羽神色已冷,说道。 “若荆州有警,潘浚必报。” 王甫一听,立即急了,急忙说。 “君侯!潘浚不可倚呀!” 关羽听了,已面色不悦,说道。 “潘浚再不堪,报个警当无虞吧?” 王甫与众人听了,无人再言语,但人人明显不安。 关羽见众人仍惴惴不安,又宽慰道。 “汝等休信流言,慢我军心。都去吧!” 众人刚抑郁而退之后,廖化又心神急切,匆匆进了帐,情急地叫道。 “君侯!闻荆州失了!军中震动!如何是好?” 关羽一听军中震动,顿时有些恼怒,问道。 “谁道荆州失了?” 听关羽一问,廖化愣了。 关羽见了,神色缓和了些,说道。 “我沿江烽火台未举火,荆州城未闻警,亦不闻东吴发兵,更兼吕蒙已病入膏肓,如何取我荆州?” 廖化素来崇尚关羽,一听关羽如此说,神色稍安。 关羽见了,口气完全平静下来,说道。 “樊城危急日甚,曹贼此前一再来信,欲我撤兵向荆州,以解樊城之围;今又散布荆州被取流言,非诡计而何?” 廖化听了,还是不太放心,又说。 “君侯,荆州事大,且遣人探探虚实吧!” 关羽听了,当即回绝道。 “不必。荆州有警,潘浚必报。汝即刻回营,善抚军心,休叫中了曹贼奸计!” “是!” 廖化向来崇敬关羽,见关羽如此说,便悬疑尽释而去。 孙权得知吕蒙取了荆州,神色兴奋地坐在辇中,急急地向荆州前进。 孙皎迎面疾驰而来,近辇下了马,急忙禀道。 “吴侯,吕蒙给沿江烽火台降兵滥发赏银,其数高达数万两!又在荆州开官仓,给从关羽之将士家人发口粮,其数更达数十万担!荆州原任官吏,也皆依旧职,不减俸禄!诸般举措,我将士均心有怨而口不敢言。臣弟不明其意,特来禀报。” 孙权听了,心中暗想。 “吕蒙拒孙皎同领都督,孙皎不快。彼报之事,或带怨尤吧?” 孙权心中迅速闪过此念,才将信将疑地开了口。 “有此等事?” 孙权未令孙皎与吕蒙共同领兵,孙皎便知孙权疑他之能。今听孙权之问,更知孙权疑他之言。尽管孙皎心知这一切,但他又能怎么样呢?此时听孙权如此说,他只好肯定地说。 “臣弟所言,字字属实!” 孙权听了,沉默了。 吕蒙得知孙权移驾荆州,立即率荆州文武在城外迎候。 孙权乘辇而来。 吕蒙见了,神色兴奋,急步迎上去拜见。 “臣吕蒙,参见吴侯!” 孙权此时也神色兴奋,急忙下辇扶起。 “吕爱卿且起!夺取荆州,乃孤夙愿。今夙愿得偿,吕爱卿功莫大焉!” 吕蒙闻孙权夸赞,立即谢道。 “吕蒙久沐隆恩,自当建功以报!” 此时,孙权欣喜地望着荆州城。 荆州城正巍然屹立在他眼前。 孙权神色大悦,喜不自胜地说。 “好好好!好一座雄关!我有吴三世,皆欲得荆州。今孤终可进荆州矣!哈哈哈哈!” 孙权大笑着,昂首阔步走向荆州城门。 181进忠言吕蒙陈利害 明得失孙权远孙皎 进荆州之夜,孙权便将吕蒙单独召进了后堂。他神色疑惑,正在询问孙皎所言之事。 “吕爱卿,孤到荆州,便闻颇多传言,特请爱卿证之。” 吕蒙听了,坦然一笑,反问道。 “可是有人议赏银与放粮之事?” 孙权听了,有些惊异,忙问。 “如此说来,军中传言是真?” 孙权没有说“孙胶之言”,而说“军中传言”。 吕蒙听了,仍神色坦然地点了点头说。 “是真。” 孙权听了,更觉诧异,忙问。 “卿之此举,可知何意?” 吕蒙听了,笑了笑说。 “吴侯,我得荆州,兵不血刃,当值几何?” 孙权听了,沉默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说。 “那给关羽将士家人放粮,爱卿又有何用意呢?” 吕蒙听了,神色严肃起来,反问孙权。 “吴侯,当今天下,三足鼎立,三足之中,孰强孰弱?” 吕蒙没正面回答孙权问话,反而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使孙权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了怔才回了话。 “自是魏强吴弱。” 吕蒙仍神色严肃。 “吴侯,我不光最弱,且直面强魏锋芒。吴侯令臣都督三军,臣不可不远谋啊!” 孙权一听,颇不以为然道。 “方今天下,群雄并起。然至今日,仅魏、蜀、吴得存。东吴历三世而益盛,盖因长江之险也!今孤取荆州,全据长江,何惧强魏哉?” 孙权言辞神色皆充满豪气。 吕蒙听了,却淡淡一笑,才说道。 “吴侯,长江之险,仅一江而已。比蜀之山高路远,天堑相连,强魏攻谁为易?” 孙权一听,愣了,一时无言。 吕蒙见了,又笑了笑说。 “再则,今蜀有五虎上将,个个令曹军闻风丧胆。吴中可有此等猛将?” 孙权听了,豪气尽消,沉吟良久,才开口说出了心中之惑。 “如今孤取荆州,关羽必然报复,给关羽将士家人放粮,反益关羽之势,与远谋何干?” 吕蒙听了,神色严肃起来,说道。 “吴侯,吴、蜀修好,三足始可久立。若吴、蜀反目,强魏必分而治之。若蜀灭,吴必踵其后矣!” 孙权一听,急了,忙说。 “今孤取荆州,吴、蜀反目,势成必然,如之奈何?” 吕蒙听了,不无忧虑地说。 “破荆州之后,臣本欲借关夫人往说关羽,以达‘我只求还荆州,并非与蜀为敌之意’。然关夫人不幸身亡,此计已不成,故臣不得不另作他图。” 孙权一听,更急了,忧虑道。 “关羽失了荆州,又失亲人,岂肯干休?” “吴侯之言甚是。臣因虑此,才向关羽将士家人放粮。” 孙权一听,又大为困惑了,问道。 “关羽不肯干休,汝还向其将士家人放粮,岂不是弱我助彼?” 吕蒙一听,笑了笑说。 “吴侯,当年曹操攻刘备,徐州军民一心顽抗,三月难下;后曹操用荀攸之计,瓦解其军心民心,徐州便不攻自破。吴侯可还记得?” 孙权此时心中正急,未及细想吕蒙之意,便急忙开了口。 “记得。然与放粮何干?” 吕蒙听了,又笑了笑说。 “吴侯,关羽神勇,吴中可有人能敌?” 孙权听了,似有所悟,问道。 “卿之此举,意在瓦解关羽军心?” 吕蒙听了,微笑着,自信地点了点头说。 “正是。待关羽军心瓦解,其势大衰,臣再达‘我只求还荆州,并非与蜀为敌’之意,或可奏效。” 孙权听了,默默点了点头,却仍然心存忧虑,又问。 “若关羽不允,必欲夺回荆州,如之奈何?” “吴侯勿忧。其时,关羽之势已弱,已无力再夺荆州。反之,关羽此时已处吴、魏夹击之下,危在旦夕。届时,我再遣人约他重修吴、蜀之好,当不足虑矣。” 孙权听了,这才轻松起来,连声赞道。 “卿之此举,可进可退,妙甚!妙甚!” 次日,孙皎又到后堂见孙权,一进来便问。 “吴侯,吕蒙颁银放粮之事,可已问清?” 孙权已明吕蒙之意,故对孙皎较为冷淡,说道。 “孤已问清。” 孙皎已觉察到孙权的冷淡,但他仍继续问。 “巨额银粮之后,可有污浊?” 孙权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孙皎。 “比之兵不血刃取荆州,比之东吴之存亡,区区银粮,孰重孰轻?” 孙皎听了,已明孙权之意,却颇不以为然,忙说。 “比之兵不血刃取荆州,比之东吴之存亡,区区银粮,自然为轻。然臣弟闻: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若有污浊贪腐而不治,久必祸国殃民矣!” 孙权听了,淡淡一笑道。 “吾弟之言有理。然此事孤自会善断,汝且退下吧。” “是!” 孙皎见孙权已将口封死,只好怏怏而退。 孙权看着孙皎的背影,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心中暗想。 “幸亏未令其共督大军,否则,恐荆州至今难下矣。” 孙权转念又想。 “孙皎之虑,并非全然无理。从古至今,功高震主之人,何曾少见?若吕蒙居功而贪,其祸亦不可小视啊!” 孙权想着,神色愈加凝重起来。 次日,吕蒙带着六个将校,进了孙权大堂。将校们人人手中抱着一摞帐册。吕蒙一见孙权,便开了口。 “吴侯,此六人,各管银粮发放。一人造册,一人发放,一人监察。” 吕蒙说完,又对六位将校说。 “将帐册呈给吴侯。” 六位将校将帐册放到书案上。 孙权有些过意不去,忙说。 “吕爱卿,你这是……” 吕蒙神色庄重坦然,开口说道。 “吴侯,银、粮,皆为大事,不可不清!” 吕蒙说完,打开一本帐册,呈给孙权,又说。 “吴侯,此为颁银帐册。共计颁银五万三千八百两。领银人均记姓名,且有画押。颁银人、造册人、监察人,亦均记姓名,且有画押。” 孙权看着吕蒙,并没看帐册。 吕蒙又打开一本帐册,呈给孙权。 孙权赶紧放下手中帐册接过。 吕蒙仍然神色庄重地说。 “此为放粮帐册。共计放粮三十六万九千五百四十七石八斗。领粮人均记姓名、住址,且有画押。放粮人、造册人、监察人,亦均记姓名,且有画押。” 孙权此时神色尴尬,看着吕蒙,不知如何说好。 吕蒙没管孙权的尴尬,又说。 “吴侯,此六位银粮发放、造册、监察人员,今留此处,供吴侯随时问询。臣告退!” 吕蒙说完,便退向门外。 孙权神情复杂,抬起手,想说甚么,却没说出来。 孙权完全弄清了银粮发放情况,便召来孙皎,正言告之曰。 “吕蒙所发银粮,笔笔清楚,分毫不差。汝可放心啦?” 孙皎听了,立在堂中,低头不语。 孙权见孙皎并无认错之意,神色愈加不快,语带责意。 “吕蒙银粮发放,笔笔清楚,孤已相告,你为何还不去?” 孙权看着孙皎,面带愠色。 孙皎见了,这才连忙告辞。 “是!臣弟告辞!” 孙权看着孙皎背影,心中暗自思忖道。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所幸,未遣他与吕蒙一同领兵。” 182传闻四起军心浮动 关羽不信反疑曹操 取了荆州的兴奋一过,孙权反而忧虑起来。此时,他正聚文武于堂中,计议预防关羽之事。 “众卿,孤今取荆州,关羽必来报复,我将如何?” 众人听了,无人答话,而是将目光一齐投向吕蒙。 吕蒙见了,只好开了口。 “吴侯,关羽勇猛,必先瓦解其军,才有胜算。今我拟用荆州兵家人,劝其子弟来归,使关羽之军不攻自溃。请吴侯裁夺。” 孙权还没开口,孙皎便先开了口,语带讥讽道。 “吕大都督,您已给荆州兵家人放粮无数,却不见其动静,难道还要不断放粮不成?” 孙皎说完,面带讥笑,望着吕蒙。 吕蒙听了,也笑了笑,平静地说。 “叔明所言不错。我将张榜公告:凡荆州兵家人劝其子弟归家,为将者,全家获一年口粮;为卒者,全家获半年口粮。若如此,来归者必将络绎不绝矣!” 孙权听了,立即转忧为喜。 堂中文武听了,也兴奋地议论起来。 孙皎却不以为然地开了口。 “如此,得用多少粮米呀?” 孙皎说到此,又对孙权说。 “吴侯,此计断不可行!” 吕蒙听了,立即笑着反问道。 “我曾以荆州之银,拿下荆州之城;今以荆州之粮,瓦解荆州之兵,有何不可?为何断不可行?” 孙皎正要开口,孙权神色兴奋地发话了。 “吕爱卿之计,孤准了!” 吕蒙仍神色平静,立即拜谢。 “谢吴侯!” 孙皎茫然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色渐渐阴下来。 曹操一再提醒关羽,关羽皆置若网闻。特别是荆州已为吕蒙拿下,曹操亲自遣人送信,关羽仍不见动静,令曹操十分无奈。此时,他正在帐中缓缓踱着,暗自思忖。 “荆州失了,云长亦不回兵去救,分明是不信孤。云长啊云长,孤固思解樊城之围,亦念你华容道之恩,方才一再援手呀,汝如何不明孤之苦心呢?” 曹操正烦恼地想着,探马匆匆进帐来报。 “报!魏王,吕蒙在荆州张榜公告:凡荆州兵家人劝其子弟归家,为将者,全家获一年口粮;为卒者,全家获半年口粮。” 曹操一听,大惊道。 “呀!如此!荆州兵不战自溃矣!孤当速告云长!” 司马懿听了,立即谏道。 “魏王不可!” 曹操闻言,立即问道。 “为何不可?” “魏王此前一再去信,意在让关羽回兵荆州,解樊城之围,关羽皆不为所动。今关羽若兵溃,岂不利我解围?何必再行告之?” 曹操听了,笑了笑道。 “仲达可曾想过?关羽神勇,孤帐下无人能敌。若能不与战便可解樊城围,岂不更好?” 司马懿一听,恍然大悟,立即颔首赞道。 “魏王英明!臣仅虑其末,魏王虑其本,臣望尘莫及也!” 曹操听了,捋须淡淡而笑。 吕蒙在荆州张榜之事,不胫而走。王甫与马良,也得知了吕蒙张榜之事。二人心神不安,匆匆进帐来见关羽。 “君侯,我等闻,吕蒙在荆州张榜公告:凡荆州兵家人劝其子弟归家,为将者,全家获一年口粮;为卒者,全家获半年口粮。若真如此,我军将不战自溃矣!” 关羽听了,反而笑了,扬了扬手中的信说。 “适才,曹贼已遣人送来此信。吕蒙早已病入膏肓,如何取我荆州?又何来张榜公告?曹贼欲解樊城之围,又不敢向我用兵,故屡施诡计。汝等休为曹贼所惑!” 王、马二人听了,心情反而更急。 “君侯,荆州事大,近日传闻纷繁,还是遣人探探虚实吧!” 关羽听了王甫之言,仍面带笑意,神态自若,自信地说道。 “我沿江有烽火台。吴兵一动,我便早知。再说,荆州岂是不攻自破之地?若荆州有警,潘浚必报!纵是潘浚有失,本将军夫人必会相报!汝等何必疑神疑鬼,惑于流言,自乱方寸?” 王、马二人听了,虽觉关羽之言有理,却怎么也放心不下。于是,马良又开了口。 “君侯,荆州传闻,越来越令人不安!遣人探探又何妨?” 关羽听后,有些恼了,反问二人。 “荆州之传闻,消息每每先来自曹贼,何也?” 王、马二人一听,顿时愣了。 关羽见二人如此,神情稍平静了些,说道。 “如此,足以证明,此乃曹贼精心而设之诡计也。彼如此费尽心机,意在令我撤军,以解樊城之围。汝等身为谋士,连此等诡计亦不能识破?” 王、马二人见关羽相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王甫一横心,又开了口。 “君侯,即便是曹贼诡计,即明荆州已失呀!荆州若失,非同小可呀!” 关羽一听,神色甚是不悦,怒道。 “曹贼四五十万大军驻扎阳陵坡,若荆州失了,我进退无路,曹贼为何不攻?荆州无动静,曹贼亦不敢妄动,即证明荆州无虞!荆州无虞,放粮之说更是一派胡言!汝等连这个也想不到?” 听了关羽之言,二人不再言语了。 关羽见了,又说。 “不管从何处说,我荆州皆固若金汤!日后若再生谣言,汝等切不可自乱!” 王甫听了,建言道。 “君侯,吕蒙张榜之事,即便是诡计,我亦当张榜公告,予以揭穿,否则,荆州将士必乱!” 关羽听了,立即允了。 “此议甚好!汝二人速去办理吧。” “是!” 王、马二人领令,神色不安地走了。 一群群荆州兵在营中小声地窃窃私语。 一个荆州兵在小声对几个荆州兵说着。 “我家中来信,说我等若归家,全家便可获半年口粮。” 众荆州兵一听,并不惊喜。 一人还告诫那个荆州兵说。 “营中已有公告,此消息乃曹贼散布,休要被惑。” 那个荆州兵一听,恼了,从怀中掏出信,举起晃了晃说。 “甚么‘曹贼散布’?我家中来信在此,岂是妄言?” 众人一听,又将信将疑起来。 “真的?” 荆州兵见众人仍不相信,有些气恼。 “我家中来信,岂会有假?” 有人听了,还是不大相信,又问。 “可是,营中公告说:所有荆州之传闻,消息均先来自曹操,系曹操为解樊城之围,精心而设之诡计。你家中来信,莫不是也听了传闻?” 那个荆州兵听了,大怒,气恼道。 “我等之家,尽在荆州,是真是假,可看通告,岂为传闻左右?再说,我父母信中说得清楚,公告便贴在我家门前,此事怎能有假?” 众人听了,都十分惊异。 “如此说来,荆州果真失了?” 众人个个惊异地面面相觑,无人言语。 荆州兵也一时怔住了,片刻之后才说。 “我等乃同一师门,今荆州定有大事,特此相告。” 众人仍面露疑惑,皆不言语。 有人又开口问。 “那营中的公告呢?” 那个荆州兵顿露不屑之色,怒道。 “公告不称‘曹贼散布’,如今营中还有人吗?” 众人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再言语了。 183张榜放粮荆州兵溃 孙权问计吕蒙进逼 关羽虽然令王甫与马良在营中广张公告,但荆州兵仍在一夜之间蒸发了不少。关羽得报,跟在一小校身后,匆匆走进一座营帐。 帐中已空无一人。 关羽见了,一脸惊疑,立即转头问小校。 “帐中士兵,去了何处?” 小校听了,茫然摇头。 关羽见了,又问。 “营中,有多少士兵去了?” 小校听了,立即说。 “一见营中士兵去了,在下便立即来报,尚未统计有多少士兵去了。” 关羽听了,立即说。 “速去统计,速速报我!” 小校一脸紧张,立即应了。 “是!” 关羽面色困惑地看了空帐,才转身离去。 与关羽营中士兵突然蒸发一样,偃城的关平营中,不少士兵也在一夜之间不知去向! 关平得报,神色惶惑,跟在一小校身后,匆匆走进一座营帐。 帐中已空无一人。 关平见了,一脸惊疑,急忙转头问小校。 “帐中士兵,都去了何处?” 小校听了,茫然摇头。 关平见了,又问。 “有多少士兵去了?” 小校仍摇头。 关平见了,一脸惶惑。 廖化镇守的四冢寨,也发生了相同情况。廖化跟在一小校身后,匆匆走进一座营帐。 帐中已空无一人。 廖化一脸惊疑,转头问小校。 “帐中士兵,都去了何处?” 小校听了,还是茫然摇头。 当年曹操攻徐州,便用荀攸之计瓦解过城中人马,致徐州与下邳相继失守,桃园三兄弟各奔东西。今荆州兵接连遁去,令关羽又想起了当年之失,也在帐中不安地思索起来。 一阵思索之后,关羽认为:此次与当年不同。当年人马,有去无回;而此番人马离去,乃误信传言。待离去人马回到荆州,无人放粮,自会来归。 关羽想到此,心中便有数了。 此时,关平、廖化及其他文武,人人神色不安,一群人匆匆进帐来了。 关平一进帐,便急急地开了口。 “父亲,近日,偃城之兵纷纷私去,去者皆为荆州土人。此事恐与荆州有关啦!可否派人往探虚实?” 廖化也立即接过了话。 “是啊!君侯,四冢寨之兵,亦有不少人私去,去者亦为荆州土人。” 马良听了,立即神色急切地开了口。 “君侯,本寨所去之兵,尽皆荆州土人。三地同此,不可大意呀!” 听了三人之言,关羽却并不在意,说道。 “此前寨中有传言,称吕蒙将为归家者放粮。各营官兵过半私去,恐与此传言有关。” 听关羽将过半官兵私去归咎“传言”,众人面面相觑。 关平见了,着急地开了口。 “父亲,我军今临强敌,将士却过半私去,令人堪忧啊!” 众人也神色急切地齐道。 “是啊,君侯!” 关羽非但不急,反而笑着宽慰众人。 “此事乃传言所致。私去之兵回荆州,无人放粮,传言自破,不久便会返营。汝等不必多虑。” 关平听了,立即开了口。 “三寨荆州之兵同去,至今有去无回,父亲万万不可大意呀!” 关羽听了,见众人皆疑色不减,还是耐心地劝说。 “传言称‘吕蒙张榜’,吕蒙早已病入膏肓,怎到荆州张榜?今荆州平静,谁来放粮?无人放粮,私去之兵谁不返营?汝等何必多虑?” 尽管关羽一再宽慰,王甫还是忧虑难消,又说。 “君侯,若放粮之事是真,即明荆州已失!荆州事大,还是遣人查查吧!” 众人一听,全都焦急地望着关羽,齐道。 “是啊!君侯,遣人查查吧!” 关羽一听,笑了笑说。 “荆州失了之传言,此前便有。然至今未闻荆州有警,传言当不攻自破矣!至于放粮之事,更无需去查。” 王甫一听,忙不安地问。 “为何?” 众人也十分不安,齐道。 “是啊!查查何妨!” 关羽一听,笑了笑说。 “私去之荆州兵,不日即回,还需我查么?” 王甫听了,仍然忧心忡忡。 “君侯,潘浚此人,生性贪婪,胆大妄为,不可寄厚望呀!” 关羽见众人总是疑虑,不觉恼了,说道。 “潘浚不可靠,城中还有夫人呢。若荆州有警,我岂能不知?至今荆州平静,汝等不思如何取樊城,反而纠结荆州之流言,岂不正中曹贼奸计?” 关羽说到此,见众人不再言语,才放缓了语气说。 “好了。私去之兵若归营,休要责罚。汝等且去吧!” 众人听了,相向无言,一个个抑郁而去。 果然如吕蒙所言,自张榜之后,荆州兵便纷纷归来,络绎不绝,令孙权大喜过望。他神色喜悦,在后堂等候着吕蒙,想听他下一步之计。 吕蒙进来了。 “臣吕蒙,参见吴侯,不知吴侯何事相召?” 此时,孙权仍满脸欣喜,开口说道。 “吕爱卿看坐。” “臣谢坐!” 吕蒙坐了,孙权才开了口。 “爱卿之计,果然大妙!至今,来归之荆州兵将,已过三万人,此举必重创关羽!今召爱卿,便有要事相商。” 吕蒙听了,立即起身一揖。 “臣愿遵吴侯之旨!” 孙权见了,急忙道。 “爱卿且坐。此地仅孤与爱卿,爱卿不必多礼!” “是!” 吕蒙重新坐了,孙权才开了口。 “孤欲委潘浚为治中,续掌荆州之事。爱卿以为如何?” 吕蒙听了,好一会儿无语。 孙权见了,忙问。 “爱卿以为不妥?” 吕蒙听了,这才开了口。 “吴侯,此人见利忘义。今日有警,他可背关羽;异日有警,便可背吴侯。荆州乃重镇,委之当否?” 孙权听了,沉思起来,好一会儿之后,才开了口。 “爱卿之言有理。然取荆州之前,爱卿有言:荆州官吏,并依旧职,不减薪俸;再说,取荆州之时,卿亦允其请,令其仍镇荆州。今荆州初定,孤便食言,恐有不妥吧?” 吕蒙听了,立即说。 “吴侯,此一时彼一时也。此等见利忘义之人,念其献荆州有功,可养以厚禄,切不可委以重权!尤其是荆州重镇,更不可委之!臣是曾经有诺,今也自食其言,然对彼等见利忘义之人,无须为此多虑。” 184吴魏相约夹击关羽 徐晃出马暗取偃城 听了吕蒙之言,孙权甚喜,说道。 “爱卿之言,正合孤意。孤欲从狱中释出于禁,使归曹操。卿意如何?” 吕蒙听了,想了想才开了口。 “曹操终必成我大敌,然此时放归于禁,可使其不趁虚袭我江东。再说,于禁历此,终必被弃,已无大碍,释之可也。” 孙权听了吕蒙细致地分析,很是喜悦,又道。 “爱卿所虑,与孤不谋而合!今荆州已得,尚有公安、南郡二城,由傅士仁与糜芳驻守,爱卿可有良策图之?” 如何取公安与南郡二城,吕蒙尚未虑及。听孙权问起,吕蒙急忙起身一辑说。 “此前,臣一心谋荆州之事,尚未顾及公安、南郡。请吴侯容臣思考,如何?” 孙权并未责怪吕蒙,仍神色喜悦地说。 “好。爱卿若得良策,当及时告孤。” 孙权的倚重,令吕蒙由衷感奋,他立即献计道。 “是!吴侯,臣已有一计。” 孙权听吕蒙称有计,大喜,忙说。 “爱卿快快道来。” “吴侯,若破得关羽,公安、南郡便不再话下了。” 孙权听吕蒙有计可破关羽,立即开了口。 “爱卿若有破关羽之计,那是最好不过!” 吕蒙见孙权兴奋异常,便道出了他的计谋。 “吴侯,今关羽将士溃逃,军心不稳,可遣人密告曹操,出兵袭关羽之后。待关羽势穷,我再遣人说之,重修吴、蜀之好,关羽别无选择,大功便成矣!” 孙权闻计大喜,欣喜地连声说。 “好计!好计!孤立即遣人,星夜赶赴曹营!” 曹操在帐中踱步沉思。 “我三番五次信告云长,至荆州已失,云长皆不为所动。他宁失荆州,仍围樊城,亦令我无可奈何。” 这时,探马入帐报道。 “魏王,荆州之兵,不战而溃。关羽人马,已私逃过半!” 曹操一听,顿时大喜。 “好!樊城解围良机已到,立即召帐下文武计议!” 这时,许褚进了帐。 “大王,东吴密使到了。” 曹操一听,已明东吴密使来意,心中更喜。 “孙权密使此时到来,必是约我共击关羽。好!传!” 关羽此时也在帐中踱步沉思。 “荆州兵私逃不断,却不见一人返回,难道荆州真在放粮?” 关羽想到此,立刻否定了这种可能。 “不!我沿江有烽火台。吴兵一动,我便早知。再说,荆州岂是不攻自破之地?若荆州有警,潘浚必报!纵是潘浚有失,夫人必会相报!今荆州平静,岂会失去?又何来吕蒙放粮?” 关羽虽然仍不相信荆州已失,但荆州兵一去不回,又令他百思不解。 “荆州兵一去不回,可征吕蒙放粮是真。若吕蒙放粮是真,则荆州必失无疑!” 关羽一想到此,顿时不安起来。但关羽又想。 “吕蒙不是病入膏肓了吗?荆州又至今平静,如何取我荆州?又何来放粮?” 关羽虽然再一次否定了荆州已失的可能,但他的不安却不减反增。 “难道?难道吕蒙之病是计?” 关羽一想到此,顿时紧张起来。 “来人!” 一小校应声而入。 “君侯何事?” 关羽立即说。 “汝速去荆州!若荆州有异,速回报我!” “是!” 曹操见过吴使,立即聚文武于帐中商议。 曹操看了看帐中文武开了口。 “适才,东吴密使前来,称关羽大军不战自溃,已在东吴与我夹击之中,故约我共击关羽。诸位以为如何?” 程昱一听,立即出班道。 “魏王,荆州已失,大军又溃,关羽虽勇冠天下,然孤身难敌两国,此时若与东吴合击,关羽断难逃过此劫!” 众将一听,都振奋起来,叫道。 “是啊,大王!此番若斩关羽,我军必扬眉吐气!” 曹操看了看众人,未置可否。 程昱见了,又说。 “魏王,关羽力扶汉室,乃我心腹大患!若让他逃过此劫,终必举兵向我!此时不灭,异日害莫大焉!” 众将一听,也一齐叫起来。 “是啊,大王!良机难得,不可遗患啦!” 曹操听了,心有所动,但仍未开口。 司马懿见了,出班开了口。 “魏王,孙权夺了荆州,深恐关羽报复,故来约我共击关羽。关羽宁失荆州,仍围樊城,本已视我为仇雠,若我此时出击,关羽必全力向我。我顶风险,孙权却坐收其利,臣为大王不取也!” 曹操本在犹豫,听了司马懿之言,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程昱见了,立即说。 “魏王,今孙权恐关羽报复,必与我拼力合击关羽!此乃灭关羽良机也!当灭不灭,遗害无穷啊!” 众将听了,也叫道。 “是啊,大王,当灭不灭,遗害无穷啊!” 曹操听了,终于点了点头。 “好!孤王即回告东吴,发兵共击关羽!” 司马懿听曹操如此说,立即情急地叫道。 “大王!不可呀!” 曹操一听,怔住了。 程昱见了,立即问。 “为何不可?” 司马懿道。 “今关羽兵锋向吴,必有一争。今关羽已陷不利之地,东吴必倾全国之力与战!若吴败,大王可乘虚取吴!” 程昱一听,立即问。 “若吴胜呢?” 司马懿立即说。 “吴胜则更好!吴胜,则关羽必亡!关羽若亡,刘备必兴兵伐吴!” 曹操听到此,已露出了喜色,问道。 “司马爱卿之意,是要吴、蜀交兵,我坐收其利?” 司马懿听了,点头道。 “正是!” 曹操听了,大喜。 “好!孤王立即虚应吴使,我将伺机进兵。” 曹操说完,又立即传令。 “左右!传令徐晃,相机进兵,解樊城之围!” “是!” 徐晃得曹操之令,立即召徐商、吕建在帐中计议。 “魏王差人,令我进兵。今关羽分兵三寨,当各个击破。关平驻偃城,相距最远,关羽鞭长莫及,可先击之。汝二人以为如何?” 吕建听徐晃欲出兵先击关平,立即请战。 “将军之言有理。关羽威猛,当避其锋。关平、廖化,乃关羽左右二臂。待取了关平、廖化,关羽顿失双臂,便不足畏也!将军,待我率一路人马,去取关平!” 徐商听吕建请战关平,也奋然请战。 “将军,待我率一路人马,去取廖化!” 徐晃听了,摇了摇头道。 “我仅五万人马,不宜分兵。” 二人听了,立即问。 “那,我当如为?” 徐晃见二人问,便对吕、徐二人说。 “汝二人打我旗号,大举进兵偃城。” 吕建听了,忙问道。 “若遇关平,我等当如何?” 徐晃见问,立即说。 “只许败,不许胜!” 徐商、吕建听了,相视点头,齐声作答。 “明白!” 徐晃见了,又说。 “汝二人拖住关平,我自引五百精兵,沿沔水而进,自后偷袭偃城,便一举可下。” 二人听了,连连点头。 “好。” 徐晃又受计说。 “我破城之后,升烟为号。汝二人见烟起,一齐杀回,与我夹击关平,必可大获全胜。” 徐、吕二人闻计大喜,齐声领令。 “是!” 185失偃城关平败走 再中计自酿祸患 次日,徐商领兵,来到偃城外搦战。 关平闻报,立即领兵,杀出城来。 徐商只与关平交手战了三合,便拨马败走。 “贼将休走!” 关平大喝一声,立即拍马追赶,一路猛追而去。 此时,徐晃已偷袭到偃城城门外。他张弓搭箭,一箭一个,接连射倒几个城上守军。 城上守军见接连数人被射倒,众皆惊恐,不敢露头。 城下,徐晃望着城头。 城头,已无守军敢露头。 徐晃见了,一挥手。 一群魏兵便奋力推着车,车上架着带铁锥的大木头,猛力撞向城门,发出“砰”然巨响。 大门也撞得乱闪不已。 城头守军听得撞门声,个个惊呼。 “不好!快放箭!” 守军放了一排箭。 城门口,推车撞门的魏军纷纷中箭倒地。 城门外,徐晃见推车的士兵相继倒地,大声惊呼。 “快放强弩!” 城头,城外的弩箭“嗖嗖”飞来,几个士兵应弦倒地! 城头守军又不敢抬头了。 城门外,一群魏兵立即拥上去推车。 大木头上的铁锥,又“砰砰”地撞向城门。 每撞一下,城门便“咔咔”乱闪,碎木横飞。 几撞之后,一扇城门便轰然倒下了。 魏军呼叫着,纷纷拥进城门。 关平仍在追杀徐商,一直追到林边,眼看将追上徐商。 此时,吕建从林中突然杀出,截住关平厮杀。但只战了五、**,吕建又败走了。 关平又追杀吕建,一直追上了一座山坡。 突然,关平身后有人叫起来。 “小将军!城中起火了!” 关平听了大惊,勒马回头。 远处城中,浓烟滚滚。 关平见了更惊,叫道。 “不好!城中有警!” 关平一声惊呼,急忙调转马头,连连挥鞭往回赶。 关平率人马奔上一个山头,勒马遥望偃城。 城中多处火起。 城头已飘扬着“魏”字大旗。 关平见了,懊悔不迭。 “嗨!我求胜心切,反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待我杀回去,夺回偃城!” 关平率人马欲回,忽听一声炮响。 关平与随行人马闻声大惊,顿时一阵骚乱。 关平立即大吼。 “大家休慌!本将军在此!” 随行人马稳住阵脚,关平立即举目四顾。 山下前方,徐晃引兵堵住去路。 山下后方,徐商、吕建从后路合围而来。 整座山头,已被团团围住。 关平又看随行人马。 随行人马人人惊惧。 这时,徐晃在山下高喊。 “关平贤侄,荆州早被东吴夺了,汝等犹然在此妄为,好不知死活!” 随行人马听了,更是惊惧,齐声惊呼。 “小将军!荆州果然失了,如何是好?” 关平听了,立即大吼。 “大家休慌,休听讹言!且随我杀出去!” 关平跃马扬刀,大呼着杀下山去。 随行人马也大呼着杀下山去。 关平率人马杀出重围,因偃城已失,只好投四冢寨而来。 廖化接着,与关平一道进了帐。 进帐后,廖化面带忧色,挥手让左右退下了,才忧心忡忡地开了口。 “小将军来得正好。军中又传荆州失了,人人心慌,在下正不知如何是好?” 关平听了,却神色平静地说。 “我在阵前,亦闻徐贼言此。此必讹言,乃曹贼乱我军心。再敢传讹者,立斩之!” 廖化听了,仍忧色不减,忙说。 “小将军,今偃城失了,徐晃必来攻四冢寨,我将如何迎敌?” 关平见廖化心中忧虑,急忙道。 “四冢寨北之第一屯,乃四冢寨咽喉,只要把好第一屯,四冢寨便无大碍。” 廖化听了,便对关平说。 “那好。小将军既来,便坐镇中军。明日,我亲去第一屯御敌。” 徐晃取了偃城,又连夜与徐商、吕建商议取四冢寨。徐晃开口问道。 “四冢寨十二寨相连,倚沔水而建,设十重鹿角,易守难攻。今关平又投四冢寨,实力大增。汝二人可有破寨良策?” 吕建见徐晃动问,急忙请战。 “将军,四冢寨北,有第一屯。此处最为要紧。明日,待我率一路人马,拿下第一屯!” 徐晃赞同吕建之言,却未让他领兵。 “汝言甚是。然拿第一屯,当由我亲自率兵。” 吕建一听,颇为不解,忙问。 “为何?难道将军不信在下?” 徐晃听了,笑着摇了摇头才说。 “我乃主将。我亲自率兵,廖化、关平必以为我全军在此。汝二人再各率一军,暗暗绕道而行,袭取四冢寨之五、六二寨,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吕建与徐商听了,十分高兴,兴奋地说。 “待我等取了二寨,将军再率军杀来,四冢寨必破无疑矣!” 徐晃听了,也信心满满,兴奋而言。 “正是!” 次日,廖化正点兵欲行,关平前来相送。 此时,流星马飞马来报。 “报!将军,徐晃亲率大军,攻打第一屯甚急!守军抵挡不住,请将军火速驰援!” 廖化与关平闻报,大惊。关平立即对廖化说。 “廖先锋,第一屯要紧,待我与你一同往援!” 廖化闻关平欲同往第一屯,甚是不安,忙问。 “小将军若往,中军寨谁守?” 关平听了,立即说。 “守住第一屯,中军寨无虞;失了第一屯,中军寨堪忧。待我与你共同击退徐晃,再回守中军寨未迟。” 廖化听了,仍迟疑不决。 关平见了,急忙催促道。 “救援第一屯要紧,廖先锋休要迟疑!” 廖化这才下了决心,立即吩咐部将。 “汝等好生坚守!如有贼兵,只可坚守,不可接战,并立即举火报警!” 部将听了,慨然而答。 “四冢寨鹿角十重,飞鸟亦不能入,何虑贼兵?” 廖化听了,又叮呤了一句。 “休要马虎,好生守寨!” 廖化才与关平策马急去。 此时,徐晃正率军猛攻第一屯。 探马飞马来报。 “报!将军,廖化、关平,尽起四冢寨精兵来援!” 徐晃闻报大喜,立即高声下令。 “好!撤!” 关平与廖化率军赶到第一屯,徐晃已率军尽撤。廖化与关平一同登上山顶,在山顶遥望曹军。 山下,曹军已扎营浅山之上,大营连绵数里。 廖化望着,神色忧虑地开了口。 “小将军,我未到,徐晃攻打甚急;我方到,徐晃立即撤军。我恐有诈呀?” 关平仍在望着曹营。听了廖化之言,随口答道。 “我军到来,徐晃恐遭前后夹击而撤,自在情理之中。” 关平虽如此说,廖化听了并未释怀,又担忧道。 “徐晃率五万人马,若真打第一屯,原可伏一支人马,阻我救援;亦可伏一支人马,趁我救援时袭我之后,徐晃再返身夹击。今徐晃皆不如此,反而引军自去,恐其绕道取四冢寨呀!” 186劫魏营关平陷重围 出奇兵徐晃夺险关 关平听了,反而笑了,指着山下说。 “徐晃人马,分明尽住山下,何必多虑?” 廖化听了,遥望山下,山下浅山之上,遍布营帐。 廖化见了,仍神色疑虑,忧心忡忡地说。 “若彼设虚帐惑我,岂不危哉?” 关平听了,也认真起来。他仔细观察着山下营中情况。 魏军帐中,士卒或坐或躺,正在休息。 一小校进了帐,大声传令。 “徐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滞留帐中!” 一个躺着的士兵听了,慢腾腾地起了身,口中还嘟哝着。 “不留帐中,那去何处呀?” 传令小校听了,说道。 “徐将军说,去营中走动,以惑敌人。” 那个士兵听了,更不高兴,大声抗言道。 “扯谈!在自家营中走动,如何惑得敌人?” 那个士兵仍动作缓慢,还在嘟哝。 小校听了,踢了那个士兵一脚,吼道。 “休要罗嗦!汝敢抗命?” 那个士兵挨了一脚,不满地翻了小校一眼,才愤愤地出了帐。 山顶,关平仍在观察,但他脸上已现笑意,立即对廖化说。 “廖先锋请看,敌人尽在营中。” 廖化此时也在观察。 山下魏营中,果然人来人往,多不胜数。 廖化见了,神情才轻松了些。 关平看了一会儿,又高兴起来,说道。 “廖先锋请看,徐晃屯兵浅山,不得地利,今夜可引兵劫寨!” 廖化一听,不觉一惊,劝道。 “小将军,徐晃势众,我宜谨守,不可轻动呀!” 廖化突然变得小心翼翼,令关平甚觉好笑,立即说。 “我得战机,自当出击。否则,如何退敌?” 廖化听了,仍疑虑重重地开了口。 “小将军,徐晃久经沙场,非比常人,今屯兵浅山,定知不得地利。明知不利而为之,必是使诈诱我,不可不防啊!” 关平一听,反而笑了,说。 “廖先锋可记得罾口川之于禁?我知其屯兵不利,彼未必自知也!” 廖化听了,只好说。 “小将军若要劫寨,可领一半人去。我当谨守本寨。” 关平听了,只看了廖化一眼,没再作声。 夜间,关平率军前往劫营,杀入魏营后,才发现营中空无一人。关平急忙惊异勒马,大声惊呼。 “不好!快撤!” 这时,营外炮声四起,火把齐明,杀声震天。徐晃率军四下杀来。 关平率军去劫营后,廖化一直守在帐中,心神不宁,坐卧不安。 突然传来炮响,廖化闻声大惊,立即大声叫道。 “不好!小将军中埋伏了!快随我救人!” 魏营中,关平率领人马正欲撤退,才发现已被敌人四下包围。关平只好率军奋力拼杀,左冲右突,但始终未能杀出重围。 关平正厮杀间,突然,魏兵后军一阵大乱。 关平见了,大叫道。 “救兵来了!与我杀!” 关平此时杀得更猛。 徐晃见后军大乱,大惊。 这时,又响起了廖化的大叫声。 “小将军!我来也!” 徐晃闻声,急忙大叫。 “撤!快撤!” 魏军闻令,迅速撤去。 徐晃立即奔到一队马军前,有力地一挥手,令道。 “快!趁虚取第一屯!” 马军得令,立即狂奔而去。 廖化与关平会合后,担心本寨安危,并不追杀徐晃,而是立即说。 “小将军,第一屯空虚,速速回军吧!” 关平也心忧第一屯,立即道。 “好,速回第一屯!” 路上,关平此前失了偃城,今又未听廖化劝阻,劫营中计,心中甚愧,连忙向廖化拱手道。 “我又中徐晃诡计,多亏相助!” 廖化听了,笑了笑道。 “小将军说哪里话?自家人,何必如此?” 这时,后军突然大乱,响起一片惊呼声。 “不好啦!徐晃又杀来了!不好啦!徐晃又杀来了!” 关平与廖化听了,顿时大惊。 廖化急忙道。 “小将军,徐晃返身杀来,拖住你我,必有诡计!你率军速归第一屯,我去迎敌!” 廖化话音刚落,便传来了徐晃的声音。 “汝等回不去了。廖化一来,我便知第一屯无人守卫,火速遣马军数百,已据第一屯。此前,我已遣徐商、吕建,取了四冢寨。汝二人,还是快快投降吧!” 关平听了,大怒道。 “我四冢寨据险而建,鹿角十重,汝休想轻取!” 徐晃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关平贤侄,经此二战,足见汝仅会纸上谈兵,故此惨败。今汝二人已无路可走,快快投降吧,何必枉死呢?” 关平听了,怒不可遏,挥刀便战徐晃。 廖化也挺枪上前。 徐晃抵挡不住,拨马便走。 关平、廖化心忧四冢寨,也不追赶,率军径奔四冢寨。 关平与廖化率残兵来到四冢寨门外,不觉大惊。 寨门上,已尽插“魏”字大旗。 关平见了,悔愧交加,无语地望着,最终默默低下了头。 廖化见了,也长叹了一声,懊丧地摇头不止。 徐晃取了偃城与四冢寨,立即飞报曹操。 曹操得知徐晃取了偃城与四冢寨,立即聚文武于帐中商议。 “众卿,徐晃已取四冢寨与偃城,卿等以为我当如何?” 程昱听了,立即出班奏道。 “魏王,关羽今已独木难支,我当联络东吴,大举进兵,一举灭之!” 司马懿一听,立即开了口。 “魏王,关羽虽失偃城与四冢寨,然神勇不减,不可轻敌呀。我当静观其变为宜。” 二人之议截然不同。曹操只静听,也不露声色。 程昱见了,又开了口。 “魏王,关羽已如独木,且无立身之地,此时击之,正当其时也!” 司马懿听了,也针锋相对。 “魏王,关羽神勇,帐下诸将,谁可胜之?明知无人胜得,安可轻战?” 听到这时,曹操才开了口。 “二卿休争。我意兵分三路,渐近樊城,以断关羽破樊城之念。众卿以为如何?” 曹操虽未明言,但显然取了司马懿之意。 司马懿听了,立即开了口。 “魏王英明!” 众文武深惧关羽,听曹操有意避开关羽锋芒,也一齐开口道。 “魏王英明!” 次日,曹操来到四冢寨,见大寨背倚沔水,据险而建;寨内鹿角十重,十分森严;且寨寨相连,互为攻守,不禁叹道。 “云长用兵,益见精熟矣!如此森严之寨,若非自失,虽百万大军,恐亦难下也!公明却轻取此寨,竟获全功!孤用兵三十年,未敢长驱径入敌围,公明真胆识兼优者也!” 徐晃听了,笑道。 “魏王英明!我今能胜,亦胜在其自失也。关平与廖化,从未独自领兵,未经战阵,易致其自失。我猛攻第一屯,意在试关平、廖化,若其驰援,我便令吕建、徐商乘虚袭取四冢寨;若其不援第一屯,我便直取第一屯。第一屯当四冢寨要冲,若取之,四冢寨即如断首矣。关平、廖化深深知此,果然双双驰援。吕建、徐商便乘虚袭了四冢寨。我又设寨浅山,诱其劫营,再乘其劫营之时,反取了第一屯。若非关平、廖化一再自失,焉有今日之大捷?” 曹操闻言大喜,赞道。 “徐将军真有周亚夫之风也!” 遂封徐晃为平南将军。 187虞翻说降傅士仁 南郡糜芳被胁迫 得知徐晃取了偃城与四冢寨,孙权与吕蒙也兴奋不已。此时,他们正在堂中,高兴地谈论着。吕蒙兴奋地说。 “吴侯,今徐晃已取偃城与四冢寨,关羽独木难支矣!” 孙权听了,很是高兴,立即开口问道。 “当此之时,卿以为孤当如何?” “可遣使往见关羽,以达‘我只求还荆州,并非与蜀为敌’之意。此后之策,当视关羽之意而定。” 孙权一听,当即犹豫了。 这时,一内侍入报。 “吴侯,虞翻求见。” 孙权不想遣使见关羽,听虞翻求见,立即道。 “宣进来。” 吕蒙听孙权宣虞翻,立即起身欲避。 “吴侯有事,臣暂避。” 孙权听了,当即说。 “不必。爱卿听了,更便商议。” 虞翻进来了。 “虞翻见过吴侯!见过大都督!” 孙权并未赐坐,开口便问。 “仲翔何事求见?” 虞翻道。 “吴侯,臣与公安傅士仁,自幼交厚。臣愿往公安,说傅士仁来降,吴侯以为如何?” 孙权与吕蒙都还没有破公安与南郡之良策,听虞翻说可以劝降公安守将傅士仁,顿时喜出望外地对视了一眼。 孙权欣喜不已,急忙开了口。 “如此甚好!卿且坐下说!” “臣谢坐!” 孙权待虞翻坐了,又立即开了口。 “卿赴公安,所需何物?” 虞翻道。 “臣往公安,晓以利害,傅士仁必来归降。若得吴侯亲笔书信一封,许以爵禄,傅士仁更无他矣!” 孙权听了,大喜道。 “甚好!孤这便写信。” 关平与廖化失了偃城与四冢寨,神色沮丧地回见关羽,一进帐便跪倒在地。关平神色惭愧地低下头说。 “父亲,孩儿失了偃城,又连累廖先锋失了四冢寨,请父亲治罪!” 关平言罢,廖化也急忙伏地请罪。 “君侯,廖化有负重托,失了四冢寨,请君侯治罪!” 关羽听了,看了看二人,叹了口气。 “汝二人未曾独自领兵,今失二寨,倒也罢了,且起来吧!” 关平、廖化起身后,仍低着头不敢言语。 关羽也神色凝重地起身,在帐中踱来踱去,忧心忡忡道。 “此二地一失,曹操大军便可直抵樊城,于我殊为不利,如何是好?” 关羽像是自语,又像是问关平与廖化。但二人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低头不言语。 傅士仁得知荆州失了,神色不安地在堂中踱来踱去。 “今荆州已失,东吴必取公安。我势单力薄,纵是闭门坚守,能守得几时?” 傅士仁心中想着,正焦躁不安之际,一小校匆匆来报。 “将军,城外有一人,自称将军儿时挚友,求见将军。” 傅士仁一听,顿时神色复杂,过了一会儿才问。 “可是叫虞翻?” 小校听了,答道。 “正是。” 傅士仁听了,沉吟起来,心中暗想。 “彼在东吴谋事,此时来见,定是说降。我当如何?” 傅士仁一时难决。他看了一眼小校,又沉吟起来,心中暗想。 “我火烧大营,关公本已恨我;今失荆州,若再迁怒,我死无葬身之地矣!” 听说失了荆州之后,傅士仁就一直担心关羽迁怒于他。此时,他又想到了这一点,不觉胆寒起来,心中暗自思忖。 “今虞翻又来,若关公知我此时竟私见虞翻,必疑我暗结东吴,我更加百口莫辩!我本无名之辈,虞翻此来,必以高官厚禄相诱,此乃进身良机也,我何不献城予东吴,定可获高官厚禄,岂不强于负罪而杀?” 傅士仁心中,反复盘算着。 小校见傅士仁良久不语,开口问起来。 “将军,见是不见?” 傅士仁听了,回过神来,急忙说。 “见。” 小校立即领令而去。 傅士仁看着小校离去,心中又盘算起来。 “我用万世骂名,换一时富贵,此番定要熬够本钱!” 自得了荆州,孙权一直志得意满,神情舒畅。虞翻不费吹灰之力,便说降了傅士仁,更令孙权兴奋。他立即召见吕蒙,想与他计议取南郡之事。 吕蒙进来了。 孙权一见,十分高兴地开了口。 “吕爱卿,今公安傅士仁已归降,南郡已是孤城,爱卿以为孤当如何?” 吕蒙听了,未加思虑,脱口便答。 “臣闻傅士仁与糜芳交厚,可遣其说降。” 孙权一听,却犹豫了。 “孤亦有此意。然糜芳乃刘备妻舅,万一说降不成,反杀了傅士仁,取了公安,如何是好?” 吕蒙听了,也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吴侯可召傅士仁询问,若能说降,岂不更好?” 孙权听了,仍犹豫不语。 吕蒙见孙权仍不应允,又开了口。 “吴侯若不放心,可先遣傅士仁招降,臣再领大军围困南郡。若招降不成,臣便发大军攻之。吴侯以为如何?” 孙权听了,这才点了点头。 糜芳得知东吴已取了荆州,又久不闻关羽消息,更担心东吴攻南郡,也心神不宁。 “今荆州已失,南郡当东吴攻击要冲,我如何敌得东吴雄兵?” 糜芳思索着,无计可施。他虽日日苦思,却终不得良策,心中更加不安。 这一日,糜芳正心神不宁,一小校突然入报。 “将军,公安傅士仁将军来了。” 糜芳一听,如闻救兵,顿时大喜,急忙道。 “快快有请!” 傅士仁一进来,糜芳就急忙迎傅士仁坐了,便开口道。 “今荆州已失,局势甚危,公今来此,公安谁守?” 傅士仁听了,犹豫了一下,才开了口。 “我、我今已降东吴。” 糜芳一听,大惊,责道。 “甚么?你竟降了东吴?” 傅士仁见糜芳有恼怒相责之意,立即起身辩解。 “公且勿怪。非我不忠。今势危力困,不能支持矣。” 糜芳一听,真的恼了,立即责问道。 “不能支持?吴兵未至,如何便知?” 傅士仁知糜芳心中恨关羽,见糜芳责问,急忙往关羽之恨上扯,以激糜芳。 “关公去日,深恨我二人;今失荆州,必然迁怒于你我;若再知你我私受东吴劝降,后果怎堪设想?” 糜芳虽知傅士仁用意,仍直言相责。 “吾等受汉中王厚恩,安忍背之?再说,背主求荣,遗臭万年。公岂不知?” 傅士仁见糜芳仍无降意,便直言利害。 “今我二人,降吴安享富贵,不降负罪杀身,已无他路可走。孰为可取,公细察之。” 糜芳听了,并未反驳,只是一时觉得为难,说道。 “我兄弟二人,久事汉中王,岂可一朝相背?” 糜芳仍犹豫不决,傅士仁也该说的都说了,二人一时沉默起来。 188战徐晃关羽领兵 失大寨退守襄阳 这时,小校又匆匆入报。 “将军,关公遣使,前来催粮。” 傅士仁听了,顿露急色,赶紧向糜芳摆手,示意他不予理睬。 糜芳却视而不见,开口道。 “传进来。” 使者进来了,见傅士仁也在,便传了关羽之令。 “傅将军也在此,正好省我再去。二位将军,关公军中粮尽,特令公安、南郡取白米十万石,由二位将军星夜押解至军前交割,如迟立斩!” 糜芳闻令,顿时又惊又急,十分为难,叫道。 “今荆州已失,此粮如何过得去呀?” 糜芳急得团团转。 傅士仁见了,心中暗想。 “我今杀了使者,看你降是不降!” 傅士仁想着,突然“唰”地拔出佩剑,一剑斩了来使。 糜芳没料到傅士仁竟敢杀来使,更惊,怒问道。 “你、你为何斩之?” 傅士仁仍仗剑在手,说道。 “糜公!荆州已失,道路已断,此粮如何运得过去?粮不能去,便要杀头,此乃关公设计害我二人也,我等岂可束手就死?公今不降东吴,必为关公所杀呀!” 糜芳听了,虽怒气已消,却久久犹豫不语。 这时,一守将仓惶入报。 “糜将军!不好了!吕蒙率领大军,杀到城下了,已将我包围!” 糜芳闻报,顿时惊呆了。 傅士仁见了,大声吼道。 “大开城门,迎吕大都督入城!” 糜芳惊异地看了傅士仁一会儿,默默地低下了头。 接连失了偃城与四冢寨,荆州兵也仍在逃回,令关羽苦思破敌良策却终不可得,十分烦恼。 这时,一旁的关平欲言又止。 关羽见了,开口问道。 “我儿有何难言之事?” 关平见问,嗫嘘而语。 “父亲,多有人言,东吴已袭荆州。……” 关平话音未落,关羽便吼了起来。 “此乃敌人讹言,以乱我军心!东吴吕蒙病危,孺子陆逊代之,不足为虑!” 听关羽一吼,关平与帐中众人无人敢再出声。 这时,探马匆忙入报。 “报!徐晃领兵,已杀到营外!” 关羽闻报大怒,高叫一声。 “备马!” 关平见关羽要出战,急忙劝阻。 “父亲,您箭创未愈,不可出战啦!” 众人见了,也一齐劝阻。 “将军箭创未愈,不可出战啦!” 关羽以手势止住了众人,恼恨地说。 “我与徐晃有旧,更深知其能。若劝彼不退,吾便斩之,以警魏将。汝等不必多虑。” 关平听了,仍不放心,急忙劝道。 “父亲曾言,箭创未愈,只坐镇指挥,为何今日便要出战?” 关羽听了,仍一脸怒气说。 “不斩魏将,不足以退敌兵。我儿不必再言,为父自有分寸。” 关羽领兵出阵,见徐晃提斧立马于阵前。 徐商、吕建等立马左右。 关羽提刀纵马,直抵阵前。 徐商、吕建及身后的魏军见关羽威风八面,无不惊惧。 徐晃见关羽驱马驰来,立即驱马上前,欠身而言。 “自别君侯,转眼数载,不想君侯须发皆白矣!” 关羽听了,淡淡一笑,问道。 “公明可是欺我老矣?” 徐晃一听,连忙说。 “不敢。只是忆昔当年,相随君侯,多蒙教诲,更加感念难忘啊!” 关羽听了,又笑道。 “公明既知你我交情深厚,非比他人,为何领兵至此呀?” 徐晃听了,仍态度恭敬,笑道。 “今君侯雄风震于华夏,使故人闻之,不胜叹羡!至此一见,深慰渴怀呀!” 关羽听了,捋髯一笑,又说。 “公明此来,恐非叙旧吧。若公明领兵自去,此前数穷吾儿之事,我便不再深究了。公明以为如何啊?” 徐晃不答,却突然回顾众将,厉声大吼。 “得云长首级者,重赏千金!” 关羽见徐晃突然变脸,颇为震怒,吼道。 “公明何故如此?” 徐晃听了,提斧大吼。 “今日乃国家之事,不敢以私废公。且看斧吧!” 徐晃说完,抡斧杀向关羽。 关羽手提大刀,拍马相迎。 二人恶战起来。 刀来斧去,呼呼有声,“当当”作响。 关平紧张地注视着。 关羽每当右臂用力之时,总有些发软。 关平看得十分担心,急忙传令。 “快!鸣金收兵!” 大战中,关羽与徐晃闻得收兵锣响,立即各自罢战归阵。 关羽刚归阵,忽闻阵后大乱,同时杀声四起。 关羽、关平及众人闻声,尽皆大惊。 此时,一小校匆忙奔来禀报。 “报!君侯!曹仁袭了大寨,又率军杀来了!” 关羽、关平等闻报,更惊。 这时,徐晃又挥师杀来,与曹仁前后夹击。 关羽人马顿时大乱。 关羽狂怒难抑,提刀欲战。 关平急忙拦住说。 “父亲,大寨已失,还是退守襄阳吧!” 关羽听了,恨恨地吐了口气,率领人马突围而去。 吕蒙深知,吴、蜀反目,不利吴,也不利蜀,只利曹操。只有吴、蜀重修旧好,三足鼎立之势不破,吴、蜀方可求得久安,反之,吴、蜀反目,两败俱伤,终必为曹操所乘,难逃接踵而亡厄运。 吕蒙也深知关羽,东吴夺取荆州,虽是按约收回,然依关羽秉性,荆州失于其手,此恨断难罢休。当初初破荆州,吕蒙便想借关夫人以疏通关羽,达其“我仅按约索回荆州,并非与蜀为敌”之意,以重修吴、蜀旧好,共求彼此久安。谁知关夫人惨死,令吕蒙只好另作他图。 此前,吕蒙一再逼关羽,便是想将他逼入绝境,以便逼关羽重修吴、蜀旧好。因为吕蒙深知,关羽威震天下,若不身陷绝境,怎会忍得荆州之恨? 这时,马忠神色兴奋,匆匆进帐,一见吕蒙便报。 “大都督,关羽为曹军所破,已败走襄阳!” 吕蒙听了,大喜道。 “关羽败走襄阳,已陷吴、魏夹击之孤城中!此时,便是我遣使达意,重修吴、蜀旧好之良机也!” 马忠听了却说。 “大都督,今关羽身陷绝境,正当一举灭之呀!为何反要遣使修好呢?” 吕蒙一听,当即道。 “我亦不愿如此,然以吴之久安计,则必得如此。” 马忠一听,甚为不解。 “关羽威震天下,对我威胁甚大。有关羽,迟早是祸呀!今乃灭关羽良机,大都督为何不灭呢?” 189夺荆州欲修旧好 弃襄阳生路渺茫 吕蒙听了,反问马忠。 “我今若除关羽,必致吴、蜀反目。今天下三足鼎立,魏一枝独大,吴、蜀反目,于谁有利?” 马忠听了,想了想。 “自然不利我,也不利蜀,只利曹操。” 吕蒙听了,点头道。 “正是。只有吴、蜀重修旧好,三足鼎立之势不破,吴、蜀方可求得久安,反之,吴、蜀反目,两败俱伤,终必为曹操所乘,难逃接踵而亡厄运。” 马忠明白过来,连连点头。 “大都督所言极是。” 但马忠仍心存疑虑,又说。 “我取荆州,虽是按约收回,然依关羽秉性,荆州失于其手,此恨断难罢休呀!” 吕蒙听了,点头道。 “是啊。此前,我一再相逼,便是想将他逼入绝境,使其别无选择,方可重修吴、蜀旧好。” 马忠听了道。 “对。关羽威震天下,若不身陷绝境,怎会忍得荆州之恨?” 吕蒙听了,连连点头。 马忠去后,吕蒙便满怀喜悦去见孙权。一见孙权,吕蒙立即开了口。 “吴侯,据军中快报,关羽已败走襄阳。此正当我遣使致意之时也!” 孙权听了,佯作不明其意,问道。 “遣使?遣何使?致何意呀?” 吕蒙一听孙权之言,心中一惊,想道。 “重修吴、蜀旧好,我曾禀过吴侯,其时,吴侯听了也很高兴呀!今吴侯故作不懂,难道吴侯已心无和意?” 吕蒙想到此,立即开了口。 “吴侯,吴、蜀反目,只利曹操,不利东吴。吴、蜀修好,东吴方可久安。今遣使致意关羽,申言我仅按约索回荆州,并非与蜀为敌;为吴、蜀久安计,我愿重修吴、蜀之好。” 孙权听了,久久沉吟不语。 吕蒙见了,已明知孙权之意,顿时急了,心中暗道。 “吴、蜀修好,关系重大,他事皆可容,此事不可放!” 吕蒙主意已定,立即问。 “吴侯,吴望久安,必联蜀抗魏。今遣使致意关羽,事关东吴久安大计。不知吴侯有何打算?” 孙权听了,继续沉吟不语。 此时,关羽的声音,却在孙权耳边响起。 “虎女焉嫁犬子!虎女焉嫁犬子!虎女焉嫁犬子!虎女焉嫁犬子!……” 孙权听来,这声音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剌耳。 孙权脸上现出了怒色。他又沉吟了一会儿,才开了口。 “关羽倨傲无礼,屡欺东吴。今新败势孤,正当进讨,以绝后患,岂可此时纵之?” 吕蒙一听,急了,忙道。 “吴侯,从吴之久安计……” 孙权不等吕蒙多言,便说。 “今我夺荆州,关羽必不甘休,怎会与我修好?关羽既存,荆州必危!” 吕蒙听了,十分着急,仍力谏道。 “吴侯,为吴之久安计,不可错失修好良机呀!” 孙权听了,面色冷淡,当即说。 “非我必欲如此,实乃关羽欺吴之心难改。爱卿休再多言,孤自有主张。卿速调七路大军,进讨关羽,不得有误!” 吕蒙听孙权已下令,知事已难回,只好领令。 “是!” 此时,关羽率败军,正一路直奔襄阳。 正行间,小校飞马前来,大声报道。 “报!君侯,吕蒙早已取了荆州!” 关羽闻报大惊,又难以置信,忙问。 “甚么?你可探得真切?” 小校见关羽不信,又说。 “真真切切!我假冒逃回之荆州兵,进入城中,探得仔细,荆州已失近月,此前传言皆真!” 关羽听了,良久无言,脸色却渐渐发紫。显然,他正怒火攻心。 关平等众人闻报,却并不意外。 此时,关羽懊悔不已,心中想道。 “荆州已失近月,看来,此前曹公之信,所言不假;军中传言,也非虚妄。长达近月,我为何一字未听呢?” 关羽这样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因为他至今认为:未闻东吴出兵;沿江烽火台未举火;荆州城未闻警;吕蒙病入膏肓;连夫人亦未来报警;且曹操因樊城危急,无计可施,故一再来信言荆州之事,欲他退兵,以解樊城之围。如此等等,哪一条可证荆州失了? 关羽想了好一阵。 众人都默默地望着他。 关羽怎么也想不通,又问。 “沿江上下,为何不举火?” 小校道。 “吕蒙派兵扮作商人,身穿白衣过江。沿江烽火台守卫,皆为所掳。” 关羽听了,顿时痛心疾首,急忙又问。 “荆州城防坚固,潘浚为何不据守报警?” 小校愤然道。 “潘浚已降,怎会报警?” 关羽听了,急忙再问。 “夫人呢?为何也不来报?” 小校听了,神色立刻黯然了,悲痛道。 “荆州失守当夜,夫人即来报警,却被截杀惨死!” 关羽听了,痛彻肺腑,良久无语,唯有泪水,在他脸上默默流淌。 关平等众人听了,无不暗自垂泪。 至直入夜,关羽仍神色哀伤,默然无语。 众人也默默地望着关羽。 关羽此时才明白,大事之坏,始于吕蒙诈病! “吕蒙之病,果然是计!” 一想到吕蒙诈病,关羽便想到王甫。 “吕蒙诈病,陆逊来惑,王甫曾警醒过我,可我、可我……唉!” 关羽痛悔万分,沉痛对王甫说。 “悔不听足下之言,致有今日之失!” 王甫听了,反而劝道。 “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君侯不必自伤。今襄阳尚存,以君侯之威,若据襄阳固守,以待汉中王来援,届时,休说复荆州,夺樊城,进军中原,亦可期也!” 关羽听了,却仰天而叹。 “吾中奸贼之谋,以致今日,还有何面目再见兄长!还有何面目再见兄长啊!” 关羽怒恨交加,悔愧难当。 关平见了,立即劝了起来。 “父亲箭伤未愈,不可过度自伤。今襄阳犹存,城坚粮足,我可据守待援。” 廖化见了,也立即劝道。 “是啊,小将军之言有理。事已至此,君侯据守襄阳要紧。” 王甫也随即说。 “对,当速去襄阳,君侯可一面据守待援,一面养伤。” 此时,关羽开口道。 “如今,襄阳已不可去矣。” 众人听了,大为惊异,众皆惊问。 “为何?” 关羽看了看众人,才开口说。 “襄阳已是孤城,前有东吴,后有曹魏,两国夹击之下,能守几时?” 190访困窘用心良苦 愤不公群起哗然 马良一听,急忙开口道。 “君侯,襄阳乃重镇,西连巴蜀。此前,曹操率四十万大军,久驻摩陂,并未进逼;孙权已取荆州近月,也未来攻;足见两国皆惧君侯之威而不敢轻动。今襄阳虽为孤城,然慑于君侯神威,或可坚守,不可轻弃呀!” 王甫听关羽欲弃襄阳,也很着急,立即接着说。 “是啊。若弃襄阳,我与西川之路便被阻断,于我更为不利呀!” 关平与众人焦灼的目光,一齐投向关羽。关平也不安地说。 “父亲,今我军亟需整饬,还是先据襄阳,整军秣马为好啊!” 关羽沉吟起来。 关羽沉吟之时,众人尽皆焦急地望着他。 关羽沉吟一会儿,才开口说。 “此前,曹操未进,乃樊城之围未解;东吴未攻,乃荆州之防未固。今樊城无危,荆州已固,岂可与此前同日而语?今我据襄阳,若为东吴、曹魏困死,如何是好?” 众人一听,都没了主张,一时沉默了。 沉默中,马良试探着开了口。 “若不投襄阳,便只有投公安,君侯可是此意?” 关羽听了,点了点头。 “正是。公安与南郡毗连,可互为攻守。我赴公安,岂不强于困守襄阳孤城?” 听关羽如此一说,众人才不言语了。 吕蒙最担心关羽据襄阳固守,以待刘备发兵来援。得知关羽弃襄阳,走公安,吕蒙心中一块巨石落地,顿时欣喜难抑,匆匆去报孙权。 吕蒙进入堂中,一见孙权,便高兴地开了口。 “吴侯,据军中快报,关羽已弃襄阳,远走公安!” 孙权一听,顿时喜出望外。 “甚么?果有此事?” 吕蒙听了,仍欣喜难抑地答道。 “确有此事!” 孙权高兴得以拳击掌,原地打转,欣喜地说道。 “此前,孤最惧者,乃关羽据襄阳固守,以待刘备来援。今关羽弃襄阳,走公安,乃自绝生路也!” 吕蒙听了,更是振奋,大喜道。 “是啊。臣也最惧关羽固守襄阳,以待刘备来援。今关羽弃襄阳,便无一城可据,无一险可守,无一兵可增,无一粮可得!待我再施良谋,多多瓦解其军,关羽便自蹈绝地矣!” 孙权听了,连声叫好。 “好好好!卿且善为谋之!” 吕蒙听了,立即兴奋领令。 “是!” 吕蒙领令后,又谋划了一计。此时,他正领着几个随从,冒雨来到了聪伢子家。 其时,聪伢子家充满浓烟。 吕蒙一进屋,只好蹙眉细看。 屋内到处滴滴哒哒地漏着雨。 循着剧烈的咳嗽声,吕蒙看到了一间被褥破烂污黑的床。 聪伢子的父亲靠在**,大声咳嗽,浑身震颤。 聪伢子父亲身上,披着破烂污赃的烂棉衣。 吕蒙再扫视屋内。 聪伢子的母亲在烧火做饭。因柴草被漏雨打湿,不易燃烧,弄得满屋浓烟。 灶台周围,围着七八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孩子们一个个衣衫破烂肮脏。 吕蒙走近灶台,开口问道。 “大嫂,这可是聪伢子家?” 聪伢子的母亲见来了满屋东吴兵将,有些惊慌。 几个孩子见了吕蒙等,也面露惊惧。 “是。将军是……?” 吕蒙的随从见聪母神色惊慌,赶紧说道。 “此乃东吴大都督吕将军。听说您家困窘,特来探望。” 聪伢子的母亲一听,急忙起身跪在吕蒙跟前。 “大都督!救救我们吧!聪伢子他爹病了!您看看,我们一家老小,过的甚么日子啊?” 聪伢子的母亲说着,便哭了起来。 吕蒙赶紧去扶聪伢子的母亲。 “大嫂请起!我们会帮您的,别难过!” 聪伢子的母亲听了,连连磕头。 “多谢大都督!多谢大都督!” 吕蒙扶起聪伢子母亲,便转对随从下令。 “速传军医,前来治病!另带白银百两,为全家置办衣被器具!再派五十人,立即维修房屋!” 聪伢子的母亲听了,又一下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多谢大都督!多谢大恩人!” 几个孩子还傻愣愣地望着吕蒙。 聪伢子的母亲见了,赶紧拉他们跪下。 “快!快跪下!谢大恩人!” 众孩子一齐跪下了,七嘴八舌地说。 “谢大恩人!” 吕蒙赶紧去扶聪伢子母亲。 “都起来吧!都起来吧!” 聪母与众孩子都起来后,吕蒙又对聪母说。 “大嫂,我还将到别处看看。您家的事,我记下了,放心吧!” 聪母激动得语无伦次。 “好!好!放心!放心!恩公慢走!慢走!” 聪伢子的母亲一边抹着泪,一边看着吕蒙一行离去,忍不住泪流满面。 吕蒙探访了不少荆州兵之家,回营后,立即召集文武,于堂中议事。 “日前,我走访了一些随关羽之将士家庭,不少家庭殊为惨淡。吴侯着我等遍查随关羽将士之家,凡房屋漏雨者,予以修缮;凡家有病人者,予以医治;凡衣被器具匮泛者,予以添置;凡家用拮据者,予以增补。汝等当从速办理,并造册报我。” 众文武一听,不少人顿时愤怒起来,议论纷纷。有人还大声叫道。 “不恤自家将士,反倒关照敌军,非所闻也!” 孙皎见众文武多有数愤懑,便站了出来,责问道。 “大都督,我吴军将士无人问及,反倒对随关羽将士无微不至,是何道理?” 吕蒙没理孙皎,见众人不解,笑了笑说。 “关羽神勇,若欲胜之,必先瓦解其军,令其不战自溃。此前吴侯令发放口粮,已瓦解荆州之兵过半。今若如此,必致关羽军溃。故吴侯令我等从速办理。诸位当遵吴侯之令,不得延误才是。” 吕蒙一再称“吴侯之令”,众人只好不言语了,但一个个面色仍愤愤不平。 孙皎离了吕蒙,立即去见孙权,诉说对吕蒙的不满。 “吴侯,吕蒙不恤自家将士,却优待敌军之家,军中甚为不满呀!” 孙权听了,笑了笑说。 “此乃孤之意也。军中有甚不满呀?” 孙皎一听孙权揽责,仍然力争。 “臣弟知吴侯欲彻底瓦解关羽之军,然此前放粮尚难瓦解之人,如此恐也徒劳啊!” 孙权听了,脸上虽有笑容,话却冷淡了许多。 “是否徒劳,言之尚早。善用兵者,攻心为上,汝不必多虑。” 孙皎也看出孙权不以他的话为意,但他还是不肯罢休。 “非臣弟多虑,而是得知此事,军中已乱。若关羽之军未瓦解,东吴之军先乱了,岂不堪忧?” 孙皎虽称“军中已乱”,孙权听了,却并未担心,反而对孙皎说。 “此事孤自有主张,汝速回柴桑催粮吧!” 孙皎听孙权遣他速回柴桑,便知孙权决心难移,且有避他之意,顿时怔了怔,才开了口。 “是!” 孙皎神色抑郁地应了,怏怏而退。 191公安南郡举城降吴 箭创崩裂关羽昏绝 此时营中,一群将士围着吕蒙,嚷嚷不止。 “大都督,家父病了,谁予医治啊?” “大都督,我家房屋塌了,谁给修建呀?” “大都督,我家弟妹没衣穿,谁给添置呀?” 在一片嚷嚷声中,一偏将也开了口。 “大都督,不悯恤自家将士,反倒优待敌军之家,无人想得通啊!” 吕蒙听了众人嚷嚷,以手势让大家静下来,才开了口。 “汝等只知吴侯优待敌军之家,可曾想过缘何如此?” 众将士听了,愤怒之情仍不减。一个吴兵气恼地说。 “缘何如此?想瓦解关羽之军呗。” 吕蒙听了,笑了笑道。 “说得好。汝等既知吴侯此举乃制胜之计,为何还要如此搅扰呢?” 一个吴兵听了,反而叫起来。 “如此,对我等太不公!” 听吴兵如此说,众人又叫起来。 “是啊!如此太不公!” 吕蒙听了,立即面露恼色,但他仍耐着性子说。 “太不公?汝等可知关羽有多神勇?汝等愿我兵不血刃制胜?还是愿挥刀舞枪,去寻关羽送死?” 众人一听,一下哑然了。 吕蒙见了,恼怒地扫了众人一眼。 “吴侯悯恤将士,不忍汝等枉死沙场,才千方百计出奇制胜。汝等反称如此不公,难道想做关羽刀下鬼不成?” 众人听了,此时都低头不语了。 吕蒙见好就收,放缓口气说。 “好了。再胡闹者,以违令论处,决不轻饶!都去吧!” 众人听了,便默默散去了。 关羽尚在围樊城之时,军中储粮已不多,便派出了催粮人。可是,至今却不见粮运来。关羽神色凝重,在帐中沉思。 关平神色匆匆地进了帐,一见关羽,立即开了口。 “父亲,军中之粮,所剩不多了!” 关羽一听,也不安起来,立即问。 “此前已派人往公安、南郡催粮,可有消息?” 关平听了,摇了摇头。 关羽见了,立即道。 “立即遣人再催呀!” “是!” 催粮人来到了公安城外,举头一望,大吃一惊。 城头,竟插着东吴旗幡! 催粮人再细看,更是吃惊。 城门上,竟悬着督粮官首级! 催粮人惊恐不已,急忙回身而走。 催粮人又来到南郡城外,举头一望,又吃了一惊。 城头,也插着东吴旗幡! 城门上,同样悬着督粮官首级! 催粮人更是惊恐,急忙回身而逃。 路上,关羽率军,望公安而行。 正行间,前方探马疾驰而来。 “报!君侯!公安守将傅士仁,已降东吴!” 关羽与众人闻报,无不大惊。 “啊?” 关羽怒恨交加,咬牙切齿骂道。 “如此败类!火烧大营便不该饶他!” 关平见关羽狂怒,恐致箭创崩裂,急忙劝解。 “父亲息怒!万不可为一败类气伤自己!” 关羽听了,怒气稍减。 王甫见了,立即道。 “君侯,今公安已不可去,当去南郡为宜。请君侯定夺。” 关羽听了,只好答道。 “好吧。” 关平听了,立即传令。 “传令前军,改走南郡!” 关羽率军,望南郡而行,来到一处山崖下。 此时,催粮人自前方疾驰而来。他满身大汗,气喘不止,惊呼道。 “君、君侯!公安、南郡,都、都杀了督粮官,降了、降了东吴!” 关羽与众人闻报,顿时大惊失色。 关羽脸色由青而紫,由紫而乌,由乌而白。 听完催粮人报告,关羽怒火攻心,“啊”的一声狂叫,顿时箭创崩裂! 崩裂处,喷涌的鲜血将衣袖都冲得一冒一冒的! 此时,关羽脸色惨白,随即两眼一翻,身子晃了晃,便一头裁下了马背,昏绝于地! 关平与众人见了,无不大惊,一片混乱惊呼。 “父亲!父亲!” 关平惊呼着,翻身下马,立即去看关羽。 “君侯!君侯!” 廖化、王甫、周仓、马良与众人惊呼着,也仓惶下马,围了过来。 关平急忙撕开关羽衣袖,用华佗留下的药给关羽敷扎伤口。 扎好伤口止住血,关羽才渐渐苏醒过来。他脸色惨白,看了看众人,又闭上了眼。 众人个个神色紧张焦灼,一齐看着关羽。 关羽又缓缓睁开了眼,欲挣扎坐起。 关平见了,急忙扶他坐了起来。 王甫见关羽已无大碍,急忙开了口。 “君侯,今事急矣!当一面差人往成都求救,一面从旱路去取荆州。” 关羽听了,立即点了点头,声音微弱地说。 “好。马良、尹籍,你二人星夜赶往成都,速搬救兵!” 二人神色急切,立即应道。 “是!” 二人领令,上马飞驰而去。 关羽被关平扶起身,艰难地上了马,又传令。 “人马向荆州而行。我领前队,关平、廖化断后。” 关平听了,立即说。 “父亲,还是我领前军,父亲领中军,廖化断后吧。” 关羽听了,说。 “不必。” 关羽说过,便领军走了。 关羽率军,默默前行。一路上,他面色晦暗,神情疲惫。行了一阵,他突然问身边的王甫。 “如今前有吴兵,后有魏兵,我夹其中,殊为不利。若救兵迟来,如之奈何?” 王甫见问,立即开了口。 “昔吕蒙守陆口,曾致书君侯,两家约好,共诛曹贼。今却助曹袭我,乃背盟也。君侯可暂驻军于此,一面养伤,一面差人投书吕蒙,责其背盟。君侯观其应答,再行定夺,如何?” 关羽听了,别无他计,只好默默点了点头。 孙权见关羽被逼入了绝境,正与吕蒙商议,如何决胜关羽。 孙权神色兴奋地问吕蒙。 “吕爱卿,今关羽已被逼入绝境,爱卿有何决胜良策?” 这时,一内侍入报。 “吴侯,关羽遣使,已到城外。” 孙权听了,有些意外,忙问。 “关羽遣使?” 内侍见孙权问,忙答。 “是。” 孙权听了,不以为意,随口说。 “关羽已陷困境,此时遣使,着人问问便了。” “是!” 内侍得令,转身欲去。 吕蒙赶紧开口,叫住了内侍。 “慢!吴侯,关羽遣使来,正可致我之意。为吴之久安计,此事由臣处理,如何?” 孙权听了,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好吧,此事由卿裁夺。若有难决之事,便可报我。” 192吕蒙仍守结好初衷 将士得信人人欣喜 孙权嘴上虽由吕蒙裁夺,手中却捏着一条尾巴。吕蒙自然明白孙权之意,但孙权能如此,已算给够他面子了。 关羽的使者静候荆州城外。 吕蒙率随从匆匆而来,忙道。 “吕蒙庶务缠身,未曾远迎,望贵使见谅!” 吕蒙亲自出城相迎,令使者有些意外,急忙应道。 “大都督军务繁忙,何必亲迎?” 吕蒙笑道。 “关将军遣使,岂可怠慢?请!” “大都督请!” 吕蒙领着使者步入堂中,分宾主坐了。 使者起身,献上关羽书信。 “关将军遣我,致书大都督,请大都督一览。” 吕蒙接过,打开看了起来。 使者观察吕蒙。 吕蒙神色平静。看毕,吕蒙仍语气平静地开了口。 “昔日,蒙与关将军结好,乃一己之私见。今日之事,乃上命差遣,不得自主。然吴取荆州,乃按约收回,亦未违背昔日结好之初衷。烦请贵使回报将军,善言致意。今略备水酒,请贵使入席!” 吕蒙说完,起身延请使者。 宴罢,使者被送到馆驿。此时,馆驿门口已围了不少人。 聪伢子的母亲便在前面。她新衣新裤,干净整洁,仿佛换了一个人。 使者见众多荆州百姓围在此,不免有些诧异。 聪伢子的母亲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问道。 “您可是关将军使者?” 使者见问,有些意外,忙说。 “正是。不知大娘何事?” 聪母连忙鞠躬道。 “大娘烦请使者,给我家聪伢子捎个信:他爹的病,吕大都督派人给治好了;家里的房子,吕大都督派人给修好了;家里的衣被,吕大都督给钱全换了新的。” 聪母说着,又牵着自己的新衣,高兴地炫着。 “瞧我这新衣,多好!都托吕大都督的福啊!” 众人听了,立即应和起来,纷纷开口。 “是啊!吕大都督真不错!” 众人随即七嘴八舌地说起来,全都在颂扬吕蒙。 “我家粮食没了,大都督给了粮食。” “我家房子坏了,大都督派人修了。” “我家缺了农具,大都督派人送来了。” “衣被破了换衣被,有人病了给医治,这种事就太多了!” 使者见了,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聪母见使者有些不知所措,赶紧圆场。 “我等不为别事,只想请使者捎个信。可以么?” 使者听了,如释重负,连声应答。 “可以可以!” 聪母将手中的信交给了使者。 “有劳使者了!” 众人也纷纷将信交给了使者。 使者捧着不少接过信,愣了。 带着不少荆州将士的信,使者回到了营中。使者见了关羽,将吕蒙之言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君侯,我奉命使吴,吕蒙说,‘吴取荆州,乃按约收回,并未违背昔日结好初衷。’” 关羽听了,面带愠怒,脸色阴沉地盯着使者。 “汝所言,确为吕蒙之言?” 使者见关羽面色恼怒,紧张地点了点头。 关羽见了,没再说话。 王甫立即开了口。 “君侯,吕蒙虽为夺我荆州诡辩,然称愿守昔日结好初衷,或许尚有转机呀!” 关羽听了,面带恼色,仍不言语。 帐中众人,此时皆看着关羽,一时无人言语。 王甫见关羽怒容不减,又不言语,便开了口。 “君侯,我遣使,意在观吕蒙应答,可否让使者说说此行虚实?” “好。” 关羽应了,又转对使者说。 “你且道来。” 使者听关羽要他说,便开了口。 “吕蒙深敬君侯,接送皆亲自出城,食宿皆待如上宾。凡事皆露和解之忱,而无用兵之意。” 关羽听到此,都未动声色。 王甫听到此,则微微点头,示意使者继续说。 使者见关羽并无异色,王甫又露支持之意,便接着说。 “待我随征将士之家,吕蒙犹为恩恤……” 吕蒙一再施计,瓦解关羽之军,已令关羽恼恨不已,听使者讲吕蒙“待我随军将士之家,尤为恩恤”,不禁勃然大怒,“砰”地一掌击在案上,怒吼起来。 “此乃吕贼之奸计也!吕贼一再施计,瓦解我军,着实可恨!汝为使而不能辨,竟津津乐道!退下!” 使者遭关羽喝斥,惶恐而退。 王甫见关羽勃然大怒,有些惊讶。 帐中众人见了,无不蹑嘘。 良久,王甫才试探着开了口。 “君侯,吕蒙既如此,我当如何?” 关羽听了,怒气难消,看了王甫一眼,未作应答? 王甫见了,又开了口。 “君侯,今我处境,极为不利。可否再遣人,试试吕蒙有无和意?” 关羽听了,立即拒绝道。 “不必!我生不能杀此贼,死必杀之,以雪吾恨!” 听关羽出言决绝,帐中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无语。 使者出帐来到营中,一大群将士便围了上来,纷纷询问。 “使者到荆州,可知我等家中状况?” 使者听问,一边取行囊一边说。 “我带回汝等家信,正好转交。” 众人听使者捎了家信,顿时兴奋起来。 使者打开行囊,将所带之信拿出来,分发给众人。 将士们见使者捎了家信,纷纷围了上来。 此时,已经得到家信的人,正在高兴地看信。 没有得到家信的人,正在急切地盼着拿信。 想拿到家信的人,还在往人堆里挤。 聪伢子拿到信,在一边高兴地看着,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 “太好了!” 几个将士闻声过来。一个部将问。 “聪伢子,看到么子好事啊?” 聪伢子仍兴奋不已,扬了扬手中的信。 “我爹的病,人家给治好了;我家的房子,人家给修好了;我家的衣被,全换了新的!我家缺粮,现在也有了!” 其他看信的将士中,也有人此起彼伏地高兴呼叫。 “我家也是!” “我家也是!” 不管得没得到家信,众将士皆人人面带喜色,欣喜不已。 帐中,关羽面色恼怒,正在沉思。 “我关某一生,所向无敌,天下英雄闻我之名,无不畏服。吕贼竟不声不响夺我荆州,令我无颜面对兄长!如此奇耻大辱,怎不令我怒恨交加?” 帐中众人见关羽面色恼怒,一言不发,尽皆沉默。 帐中气氛,沉闷压抑。 此时,关羽想到此生奇耻大辱,心中十分难受,更加深恨吕蒙。 “可恨吕贼,夺我荆州,令我颜面扫地!只有夺回荆州,诛杀吕赋,我才有脸面对兄长,也才解我心头之恨!” 关羽仍恼怒地想着,一言不发。 193难解恨执意取荆州 行山中关羽遭敌诱 在沉闷压抑中,还是王甫先开了口。 “君侯,荆州驻东吴重兵,势强难攻;而公安、南郡二地,仍由傅士仁、糜芳把守,势弱易取。我可先取公安、南郡,再图荆州。” 关平听了,立即说。 “父亲,王司马之言有理。今我兵匮粮乏,先取公安、南郡,一可除逆贼,二可获给养,三可得立足之地,以固军心。” 廖化也立即赞同。 “是啊,君侯。取了公安、南郡,我可养精蓄锐,也可据守待援。待汉中王援军到来,再合力取荆州,何愁不下?” 关羽心中正怒恨交加地想着如何取荆州雪恨,众人却让他弃荆州而取公安、南郡,顿时令他怒容满面,吼道。 “荆州失于我手,也当由我自取!不取荆州,我何颜面对兄长?” 王甫听了,赶紧解释。 “君侯,我等并非不取荆州,乃先取公安、南郡,再取荆州。” 关羽听了,仍不松口。 “今我已近荆州,远公安、南郡,何必舍近袭远?且吕蒙方在荆州,我必欲擒而杀之,方解心头之恨!汝等休再多言,即日整军出发!” 这时,聪伢子匆匆奔进帐来报告。 “君侯!不好了!不少将士要回荆州!” 关羽与众人闻报,急忙起身出帐。 寨门口,成群结队的将士携着行囊,公开离营而去。 关羽与众人匆匆赶来。 廖化抢先前去,仗剑挡住寨门。 众离营将士见关羽来了,纷纷转身跪地,但无人言语。 关羽注视着跪了一地的将士,良久无语,最后向廖化挥了挥手,示意廖化任将士们自去。 廖化见了,让开了寨门。 关羽未发一言,立即转身而去。 众离营将士望着关羽,一个个泪流满面,叩拜而去。 聪伢子见众将士还是去了,又气又恨地蹬了一脚,转身向营中冲去。 路上,关羽率军前行。他阴沉着脸,一语不发。 廖化神色不安,从后面快马赶上来,焦急地说。 “君侯,一路行来,又有不少将士离去!” 关羽听了,怒视前方,口气冷峻地说。 “任其去吧!此帐,我终将与吕蒙清算!” 廖化一听,急了。 “君侯!今已不足万人,若任其逃去,如何是好?” 关羽听了,仍神色冷峻地说。 “彼等受吕蒙奸计所惑,心已离我,不任其自去,亦无心战阵,何必强留?” 廖化听了,更急,大叫起来。 “如此,军纪废矣!” 关羽仍冷冷地盯着前方,仿佛吕蒙就在前方某处。 “当杀者,吕蒙也!彼等长年随我征战,甘苦与共。今受吕贼鼓惑,群起离去,安忍杀之?” 廖化见关羽终是不忍,放任荆州兵自去,十分担心,求道。 “君侯!若任其自去,我兵将日少,如何迎敌?” 关羽还是冷冷地盯着前方,开口道。 “欲重聚荆州之兵,必先杀吕蒙,夺取荆州。目下,汝当催促人马,加速进兵才是!” 至此,廖化知关羽之意已难以挽回,只好说。 “是!” 廖化应了,大声传令。 “君侯有令,加速进兵荆州!” 队伍闻令,立即疾行起来。 关羽率军进入一山谷。 进山谷以后,关羽一边催军疾行,一边不时警惕地抬头四顾,心中暗想。 “此地易设伏阻击,我当小心!” 关平、廖化等,也神色警惕地一边疾行,一边四下张望。 正行间,突闻一声炮响,随即杀声大震。 关羽人马大惊,顿时一阵**。 关羽扬手大吼。 “休要慌张!本将军在此!” 人马听了,才稳住了阵脚。 这时,蒋钦率人马挡住去路,厉声大吼。 “关羽!蒋钦在此!快快下马投降!” 关羽见了,大怒,吼道。 “何方匹夫!胆敢阻我!” 关羽吼着,拍马杀向蒋钦。 关羽一刀劈下,挟着一声呼啸。 蒋钦急忙举枪来挡。 关羽此刀势大力沉,蒋钦虽挡住了,却从臂至腰,陡然一麻,险些坠落马下! 蒋钦吓得面无人色,拨马便逃。 关羽率军,一路追杀而去。 关羽率军追到山**汇处,突然不见了蒋钦。 关羽立即勒住马,并举手示意,让队伍停下。 关羽向几个山口扫视了一眼,顿现惊色,立即大声下令。 “此地必伏重兵!撤!” 关羽话音刚落,山中炮响连连,随即杀声四起。 关羽举目环顾。 左边山谷中,韩当领军杀出。 右边山谷中,周泰领军杀出。 前方山谷中,蒋钦领军杀回。 三路大军,夹击而来。 关羽见了,大吼。 “队伍后撤!我来迎敌!” 关羽力敌三将,掩护队伍,且战且退。 南山上,聚集着大量荆州士民。 最显眼处,不少士民手牵一块巨大的白布,布上写着“荆州土人”四个大字。 士民们在乱七八糟地大声呼唤着。 在嘈杂的呼叫声中,一个年轻妇女抱着一个幼女,大声高呼。 “毛毛他爹,快回来吧!”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也沙哑着嗓子,高声呼唤着。 “三伢子,快回来吧!”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婆也在呼叫。 “儿啊!快回来吧!” 呼叫声乱七八糟,声声凄切。 关羽的人马退到南山下,尽皆驻足遥望南山。 南山上,荆州士民见了,摇着写了“荆州土人”的白布,呼儿唤夫,声音更大更急,此起彼伏。 “儿啊!快回来吧!” “孩子他爹!快回来吧!” “伢呀!快回来吧!” …… 呼唤声惊天动地,哀伤凄切。 逃到南山下的荆州兵听了,不少人立即扔下刀枪,奔向山上。 聪伢子见不少人扔下刀枪奔向山上,急忙大叫着阻拦。 “嗨!嗨!关将待我等不薄,大家休跑!大家休跑啊!” 聪伢子张开双手去拦。 他拦住这个,那个跑了;拦住那个,这个跑了。 山上,荆州士民见不少人已奔回,呼声更大更急。 聪伢子也更急地大叫着。 “大家休跑!大家休跑啊!” 聪伢子一边叫,一边急忙到处去拦。但拦来拦去,最终只剩他自己孤零零的一人。 聪伢子丧气地蹲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关羽驰马奔来。 南山下已人马全无。 关羽见了,大惊,立即举目四顾。 194荆州土人声动天地 母劝儿归情牵关羽 远处,只有聪伢子蹲在地上。 关羽见了,急忙奔到聪伢子跟前,连声惊问。 “人呢!啊?人呢?” 聪伢子见关羽来了,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指着南山上哭道。 “跑了!都跑了!” 聪伢子伤心地哭着,手仍指着南山上。 关羽见了,抬头怒向南山。 南山上,已聚满了荆州士民和逃去的荆州兵。 荆州士民还牵着写了“荆州土人”的白布。 此时,吕蒙正穿行在荆州士民和荆州兵中,不断向士民和逃回的荆州兵拱手。 关羽见了,狂怒地喘着粗气,大吼道。 “吕贼!我定不饶你!” 关羽吼着,拍马向山上冲去。 关羽冲到山脚。突闻两边炮响。 关羽闻声,勒马一看。 丁奉率领人马,从左边杀来。 徐盛率领人马,从右边杀来。 关羽正要迎战,身后又杀声大震。 关羽闻声扭头一看。 蒋钦、韩当、周泰三人,又一齐率人马杀来。 关羽匹马单刀,机警四顾。 此时,五员大将与十万吴兵,渐渐将关羽围在了垓心! 关羽举目环顾,神色反而平静了。 聪伢子的母亲神色焦急,穿行在人丛中寻找着,逢荆州兵便问。 “见我家聪伢子么?” 被问的荆州兵摇头。 聪母又寻又问。 被问的一个个荆州兵全都摇头。 聪母更急,边寻边自言自语。 “人家伢子都回来了,如何不见聪伢子?” 聪母又焦急地一边寻,一边大声呼叫起来。 “聪伢子!聪伢子!娘在叫你,听到么?聪伢子!娘在叫你呀!听到么?” 南山下,韩当等五将及东吴人马,慢慢向关羽逼近。 关羽提刀立马,毫无惧色,静听细察,一动不动。 韩当等五将及东吴人马继续慢慢向关羽逼近,但他们一个个神情紧张。慑于关羽之威,他们全都面露怯意,举止瑟索,不敢轻动。 关明仍然毫无惧色,继续提刀立马,静听细察,一动不动。 韩当等五将及东吴人马越逼越近。 关羽突然一挥刀,呼地挟起一阵狂风。 韩当等五将及东吴人马大惊,仓惶后退。 前边退,后边却没动,后退的东吴人马顿时人仰马翻,一片大乱。 此时,关羽不杀向东吴人马,却乘机杀向南山上,欲取吕蒙。 韩当等五将见了,一齐杀来,缠住关羽厮杀。 关羽毫无惧色,力战五将。 南山下,顿时杀声震天。 野外,关平被围在乱军中,一直杀到黄昏,仍在奋力拼杀。 关平抬眼一望,只见吴仍兵蜂拥而来,神色更加焦急。 “父亲箭创未愈,此时不知身陷何处!我又脱身不得,如何是好?” 关平心中闪过此念,更猛地拼杀起来。。 此时,廖化被吴军困在溪边。 他也在奋力拼杀,但一直杀到天黑,仍杀不出重围。 廖化抬眼一望,只见吴兵仍打着火把蜂拥而来,神色愈见焦急。 “君侯箭创未愈,此时不知身陷何处!又不见小将军,我也脱身不得,如何是好?” 廖化心中闪过此念,更猛地拼杀起来。 时已入夜,四处火把通明,杀声仍震动夜空。 聪母打着火把,神色焦急,带着哭腔,高一脚低一脚地在四处寻找呼唤。 “聪伢子!聪伢子!娘在叫你!聪伢子!聪伢子!娘在叫你呀!” 突然,一个黑影奔向聪母。 聪母吓了一大跳,手中的火把都掉到了地上。 黑影奔近聪母,立即开了口。 “娘!是我!聪伢子!” 聪母听到儿子的声音,立即双手抓住他,兴奋地叫起来。 “儿啊!是你吗?” 聪伢子也声音激动。 “娘!是我!是我呀!” 聪母高兴地惊呼起来。 “真是你呀!儿子!” 聪伢仍很兴奋。 “娘!是我!” 此时,聪母紧紧抓住儿子,哭了起来。 “儿啦!娘以为、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啊!” 聪伢子听了,紧张地环顾四周。 四周到处是火光。充耳是杀声。 此时,聪伢子这才从见到母亲的喜悦中回过神来,急忙叫道。 “娘,此地打仗,您如何来了?” 聪母一听,也才回过神来,急忙说。 “娘来寻你。走!跟娘回去!” 聪伢子听了,一下从母亲手中挣开,恼怒地责问。 “娘!可是吕蒙叫您来的?” 聪母一听,恼了,吼道。 “吕都督,是我家大恩人!……” 聪伢子没等母亲说完,便吼了起来。 “不!关将军素为我景仰!我不会离开关将军!” 聪母不管,一把拉住儿子说。 “今日,你得随我回去!” 聪伢子恼了,一下甩开母亲的手,急切地叫道。 “娘!以往,您不是一再教导我,做人要学关将军么?您今日怎就忘了?” 聪母一听,也顿时恼了,又一把抓住聪伢子,吼道。 “吕都督救过你爹!救过全家!恩深如海,你敢不报?” 聪伢子听了,又一次从母亲手中挣开,叫道。 “不!关将军被困,我要寻小将军来救!” 聪伢子说罢,转身便走。 聪母冲上去,一把抱住他,哭了起来。 “小祖宗!娘寻你,寻得好苦啊!随娘回去吧!啊?” 聪伢子挣扎不开,万分焦急,一边挣扎一边吼。 “娘!关将军被困,孩儿岂可负义不救呀?” 聪母见儿子执意不回,软了口气说。 “你若寻到小将军,救出关将军,便随娘回去,行么?” 聪伢子被母亲死死抱住不放,只好应了。 “好好好!您快放开!放开!” 夜已深了,关平仍在拼杀,此时终于杀出了重围。 他并不理残敌,一边驱马疾驰,一边举目四望。 举目所及,只有零星而逃的吴兵,并不见关羽。 关平顿露急色,心中想道。 “父亲箭创新裂,现在不知如何?” 关平焦急地四处寻找。 远处有喊杀声传来。关平急忙循声杀去,便见吴军在围着厮杀。 关平立即拍马冲杀过去。 溪边,廖化正在拼杀。 突然,围着他的吴军大乱而逃。 廖化知有援到,奋力向乱军处拼杀。 吴军四散溃逃。 廖化杀出重围,见杀来的是关平,急忙问。 “小将军!君侯呢?” 关平只见廖化,不见关羽,也一脸急色道。 “我亦不知!” 廖化闻言,大惊道。 “啊?君侯今在何处?” 195夜深敌众何关羽 城失兵散走麦城 关平不见关羽,又忧其箭创新裂,心中本已甚急。听廖化如此说,他神色更为不安,急忙举目四顾。 廖化见了,也十分不安,急忙开道口。 “小将军,君侯箭伤新裂,若陷重围,恐大事不妙啊!赶紧分头去找吧!” 关平听了,忙说。 “不!一路找吧,以免再失散。” 关平说完,驱马疾驰而去。 廖化也紧随而去。 二人迅速没入了夜色中。 山下,聪伢子神色焦色,与母亲在山下边走边急切地四处寻望。 夜色中,隐约可见两骑在山腰奔驰。 聪伢子见了,顿露喜色,欣喜地叫了起来。 “嗨!前方可是小将军?” 在山腰奔驰的关平与廖化,闻声立即勒住马。 关平循声而望。 山下仍有人在挥着火把叫喊。 “嗨!前方可是小将军?” 关平听了,立即回应。 “正是!” 山下人挥火把更急,同时传来大叫声。 “小将军,君侯被困南山下,已五六个时辰矣!” 关平与廖化听了,更加惊异。 关平听了,立即叫道。 “快!去南山!” 关平叫声未了,已驱马奔向南山。 廖化也紧随而去。 关平与廖化驱马奔驰在山上。 前方,火光已映红夜空,喊杀声也隐隐传来! 关平与廖化更惊。 二人连连挥鞭催马,口中大呼。 “驾!” “驾!” 关平与廖化驱马奔到南山,顿时大惊。 山下,吴军火把拥满山下,不计其数! 火把中心,关羽仍在力战五将! 关平见了,心中之惧顿消。他大叫一声。 “廖将军!随我杀!” 关平话音未落,便拍马舞刀,凶猛杀下山去。 廖化见关羽仍在拼杀,也放心了,立即拍马挺枪,与关平并马杀下山去。 关羽被围在垓心,仍在与五将奋力拼杀。 关平、廖化并马杀进吴军阵后。 突遭猛袭,吴军突然大乱,一片惊呼。 “不好!关羽援军到了!关羽援军到了!” 吴兵闻呼,顿时四散狂逃! 关平、廖化一路向前,奋勇杀进! 吴军全阵大乱,四处溃散。 蒋钦、韩当、周泰、徐盛、丁奉五将见了,顿时大惊,立即退马出阵。 五将人人仓惶四顾。 关羽一看吴军大乱,知有援军杀来,立即大吼一声,迎着乱处杀了过去。 吴军被关羽与关平、廖化夹击,四散溃逃。 关羽与关平、廖化渐渐杀到了一处。 关平与廖化立即上前,护着关羽。 关平见了关羽,急切地询问。 “父亲!您没事吧?” 廖化见了关羽,也急切地询问。 “君侯!您没事吧?” 关羽仍一边砍杀一边答。 “没事!快!先杀出去!” 关平与廖化齐答。 “是!” 三人一道,拼力杀出了重围。 关羽三人杀出重围后,三骑迅速没入了夜色中。 关羽等人逃出后,来在一处破庙停下,暂作歇息。 此时,破庙前燃着一堆火。周仓与一群带伤士兵,正在围着火堆烤马肉。 关羽与王甫等暂歇在破庙中。 关平与廖化进来了。 关羽见了,立即开口问起来。 “尚有多少人马?” 关平见问,答道。 “三百余人,多半负伤。” 关羽听了,怔了怔,没再言语。 此时,周仓拿着一串串烤好的马肉进来,分送给关羽、关平、廖化、王甫等。 关平吃着烤马肉,对关羽开了口。 “父亲,今粮绝人散,军心已乱,必得城池暂屯,以待援军。荆州之地,今仅剩麦城。其城虽小,暂可屯驻。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关羽听了,当即传令。 “好!速往麦城!” 关羽立即率领残兵,急奔麦城。 到了麦城后,关羽暂住一处简陋的民宅内。军情紧急,他一早立即召聚文武议事。 “麦城地处僻壤,住户不足五百,向未屯积粮草。今我粮尽援绝,住户亦无余粮,如之奈何?” 关羽的话,众人听了,面面相觑,无计可施。 王甫见众人皆不言语,便开了口。 “君侯,上庸距此,约三百里,为离我最近之城,现由刘封、孟达把守,可差人往求救兵。若得这支人马相救,以待川军大至,军心自安矣。” 关羽听了,犹豫不决,心中暗想。 “刘封素来怨我,此时会来救么?” 关羽想着,犹豫不语。 廖化不知刘封素怨关羽,自然不知关羽此时所想,见关羽犹豫,也忧心忡忡地开了口。 “三百里来回,必得数日。今军中已无粮,麦城又不固,如何坚守?” 听了廖化的话,关羽仍犹豫未语。 其他将佐,也人人神色不安,还有人情不自禁地摇起了头。 王甫也不知刘封素怨关羽,全然不知关羽此时所想,一看关羽仍在犹豫,顿时急了,急忙叫道。 “君侯,今事急矣!别无他法,速作决断吧!” 这时,关平匆忙进来,神色急切地说。 “父亲,东吴大军赶到,已将麦城四面围困!” 关羽与众人闻报,无不大惊。 王甫立即叫起来。 “君侯!不可再迟疑呀!” 关羽听了,这才下了决心。 “好。谁敢突出重围,往上庸搬兵?” 廖化听了,挺身而出。 “君侯!廖化愿往!” 关羽见了,当即道。 “好!速去速回!” 廖化慨然领令。 “是!” 廖化转身欲行,关平又开了口。 “父亲,为保万全,待我送廖将军杀出重围!” 关羽听了,当即允了。 “好!我儿小心!” “是!” 关平与廖化一道出去了。 关羽目送着他们,神色并不见轻松。此刻关羽心中想。 “刘封会发兵来救么?” 关羽想起了刘封怨恨的眼神,神色一片黯然。 关平与廖化一路杀出重围后,关平一直将廖化送上了山路,才与廖化告别。其时,二人神色都很沉重。 关平望着廖化,神色急切,殷殷相托。 “麦城之势,将军已知,万望不负重托!” 廖化听了,也神情凝重地面对关平,急忙点头说。 “我知矣。吴军势众,君侯未愈,城小粮尽,望小将军多为操持,待我援到!” 关平听了,神色沉重地挥了挥手。 “好!速去速回!一路保重!” 廖化听了,也神色关切地相嘱。 “好!小将还将杀回麦城,千万保重!我去也!” 廖化说完,连连加鞭,很快便消失在崇山中了。 廖化身影消失后,关平仍殷殷地望着。 196护廖化关平闯重围 欲生擒吕蒙抄后路 孙权亲自率军追赶关羽,至麦城下寨。此时,孙权神色兴奋,正齐聚文武,商议进攻麦城之事。 “众卿,今关羽势穷,三百余人马,过半负伤,为我重兵困于麦城。若我猛攻,麦城必克!众卿以为如何?” 孙权话音刚落,徐盛便开了口。 “吴侯,昨日,臣与丁奉、蒋钦、韩当、周泰率十万大军,困关羽于南山之下,自午后战至三更,竟不能胜匹马单刀之关羽,其勇猛,非臣等所能想象。今麦城虽小,然以关羽之勇,我断难攻克,当另施良策为宜。” 孙权听了,还没开口。 丁奉便说开了。 “吴侯,徐将军所言极是。今关羽已粮尽,我围而不攻,必将其拖垮。彼时再攻,关羽必休矣!” 孙权听了,似心有所动。 这时,一小校突然入报。 “吴侯,关平与廖化,已杀出重围而去,恐是往搬救兵。” 张昭一听,未等孙权开口,便出班奏道。 “吴侯,关平、廖化,有如关羽左、右二臂。今关羽已失双臂,正当我力克麦城之良机也!” 孙权闻报,也顿露喜色,欣喜地。 “此时二人同去,乃天助孤也!” 孙权说完,立即转向吕蒙,问道。 “吕爱卿,谁可率兵取麦城?” 徐盛未等吕蒙开口,立即出班,但他不是领令,而是谏阻。 “吴侯,关羽粮尽,不日自乱。彼时再攻,关羽必休矣!何必此时去迎关羽风头?” 张昭听了,未等孙权开口,立即反驳。 “关平、廖化,已去求援。我围而不攻,若其援兵到来,我必腹背受敌!岂不危哉?” 徐盛听了,也不相让,立即斥道。 “关平、廖化此去,似往上庸。上庸守将乃刘封、孟达,何足畏哉?” 丁奉听了,又立即附和。 “是啊。吴侯,若刘封、孟达敢来,我正好围城打援,一举灭之!” 张昭听了,也据理力争。 “吴侯,刘封、孟达,固不足畏,然求救之关平、廖化,必随其军,届时与关羽内外夹攻,岂是儿戏?” 孙权耳中听着,心中权衡着,一时无话。 这时,一小校匆忙入报。 “报!吴侯,关平又杀回来了!” 孙权闻报,顿露急色,急忙道。 “关平杀回,助关羽守城,克之更难矣!” 众文武闻报也面露急色。 吕蒙见了,立即开了口。 “吴侯,关平单刀匹马,陷于我军,正当剪除之良机也!” 孙权听了顿悟,立即点头。 “正是!卿且谋之!” “是!” 吕蒙领令,立即转对众将下令。 “徐盛、丁奉、蒋钦、韩当、周泰!速随我行,往擒关平!” 吕蒙言毕,转身急去。 徐盛等五将亦相随急去。 吕蒙率着徐盛等五将,望着杀声急处疾驰。 吕蒙远远看见,关平已杀到麦城城外。 吕蒙一见,急了,立即叫道。 “快!分两路速进!抄关平身后!” 吕蒙领着徐盛、丁奉,立即往左奔去。 蒋钦、韩当、周泰往右,也立即包抄而去。 两路飞马包抄过去。 麦城外,关平仍在吴军包围中奋力拼杀。 关平见远处两路人马包抄而来,顿现惊色。 关平不敢恋战,催马杀向城门。 关平一杀出重围,立即飞马奔向城门。 城楼上,周仓神色急切地在向下看。 关平正飞马奔向城门! 周仓急忙大叫。 “快!打开城门!” 周仓叫过,扭头一看,城门左则,吕蒙当先,徐盛、丁奉紧随,正飞马向城门奔来! 周仓回头再看,城门右侧,蒋钦当先,韩当、周泰紧随,正飞马向城门奔来! 周仓急忙冲城下大叫。 “小将军!快!快呀!” 关平奔向城门,城门正在打开。 关平见了,连连加鞭。 吕蒙见关平已奔近城门,急得一边加鞭,一边大叫。 “快!快呀!” 蒋钦见关平已奔近城门,也急得一边加鞭,一边大叫。 “快!快呀!” 关平听见叫声,扭头左右看。 两侧之将大叫着,飞马包抄而来! 关平神色冷峻,连加数鞭,抢在吕蒙与蒋钦等人之前,飞马冲向城门口! 城楼上,周仓神色急切,挥手大叫。 “快!放箭!” 吕蒙与蒋钦从两翼包抄到城门外! 关平已抢先到了城门口! 吕蒙与众将立即冲向城门! 此时,城上乱箭齐下! 吕蒙等急忙勒住马避箭。 这时,关平一冲进了城门! 城门又迅速关上了。 吕蒙与众将一个个瞪眼看着。 吕蒙恨恨地吐了口粗气,调转了马头。 关平蹲在地上,正在用石头砸一段马腿骨。 关羽闻声过来,站在关平身后默默看着,看了一会儿才问。 “我儿这是为何?” 关平这才发现关羽站在身后,急忙起身答道。 “父亲箭伤未愈;孩儿见父亲连日饮食粗陋,恐于伤愈不利,便想取些马骨髓来煮杂粮野菜。” 关羽听了,甚么也没说,只亲切地拍拍关平的肩,便转身走了。 关平看着关羽离去,两眼润润的。 夜色中,廖化神色疲惫地奔到城门口。 勒马一望。 城门上隐约可见“上庸”二字。 廖化吐了口粗气。 此时,城中传来了鸡鸣声。 刘封、孟达闻报,起身后都未着铠甲。他们睡眼朦胧,显然刚被人从梦中唤起来。 孟达打了个哈欠,问刘封。 “将军,关公尽失荆州之地,今遣廖化来上庸,必是求援。将军意下如何?” 刘封看了孟达一眼,也打了个哈欠,没说话。 这时,廖化满脸大汗,神色急切,疲惫不堪,跌跌撞撞地进来了。 二人见廖化如此,都吃了一惊,睡意顿去。 刘封急忙惊问。 “廖将军,你这是怎的啦?” 廖化神色急切,虽喘息未定,仍急忙道。 “二位将军,关公兵败,今困麦城,甚是危急!蜀中援兵,不能即至,特遣我来此求救!” 孟达听了,立即面露揶揄,抢在刘封之前开了口。 “关公兵败?关公亦会兵败?” 廖化见了孟达神色,又听其语不善,顿知不妙。但他搬兵心切,急忙望着刘封,情急地恳求道。 “将军!请速起上庸之兵,解麦城之危!倘稍迟延,公必陷矣!” 廖化说完,仍万分情急地望着刘封。 刘封见了,有些触动。他又转看孟达。 此时,孟达却无动于衷地看着一边,仿佛没事人一般。 刘封见了,怔了怔,才对廖化开了口。 “将军一路辛苦,今夜暂歇,容我计议。” 廖化一听,急了,正要开口,刘封已传令了。 “来人!领廖将军驿馆歇息!” 听了刘封传令,廖化看了一眼在一旁若无其事的孟达,又转向刘封,情急万分地恳求着。 “将军!麦城危急!万不敢迟延啊!” 刘封冷冷地说。 “我知道。将军且歇息吧。” 廖化仍一脸急色,心中不安地边回望,边离去。 197梦左慈渴望指点迷 搬救兵怒骂逆贼 此时,关羽正在梦中。他梦见自己两手空空,神色疲惫,正在断壁残垣中惶然张望着。关羽举目所及,尽是断壁残垣,不见出路。 关羽正惶惑间,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呼他。 “关公。” 关羽听了一惊,急忙回头,见一皓首银须的老人站在身后。老人神色慈祥,正含笑看着自己。 关羽见了,顿露惊喜,忙道。 “您老可是左仙翁?” 老人微微点了点头,笑道。 “老儿正是左慈。” 关羽听了,喜出望外,纳头便拜。 “仙翁屡屡相救,关羽欲谢无缘!今日终见仙翁,请受关羽一拜!” 关羽说着,再拜于地。 左慈见了,急忙扶起,说道。 “关公忠义,情感天地。小老儿仅行份内之事,何必言谢?” 关羽听了,仍十分惊喜,忙说。 “相救之恩,岂可不谢?今我兵败,仙翁显灵,可是为我指点迷津?” 左慈笑着,没答关羽,却问。 “将军可知,此为何地?” 关羽听了,立即环顾了一眼。此时,他分明是在麦城城中,便答。 “此乃麦城。今仙翁显灵,可是为我指点迷津?” 左慈笑而不语,随即倏然而逝。 关羽见左慈倏然而逝,大惊,急忙举目四顾。 只见一贴自空中飘然而下。 关羽急忙去接。 关羽接住贴子,急忙展开来看。 贴子上甚么都没有。 关羽甚为诧异。 关羽又翻过贴子,仍然甚么也没有。 关羽愣了。 正愣间,贴子上突然现出了貂蝉的头。 关羽大惊。 这时貂蝉的竟嘴说起话来。 “关将军,可曾记得麦城之誓?” 关羽听了,大为困惑,问道。 “麦城之誓?何谓麦城之誓?” 貂蝉一听,美女脸一下变成了一个骷髅,同时咆哮起来。 “对天盟誓,岂是儿戏?” 随着吼声,骷髅中突然“嗖”地飞出一剑,直剌关羽前胸。 躺在**的关羽一惊醒来,仍神色惊异。 “麦城之誓?何谓麦城之誓?” 关羽梦醒后,仍为梦境困惑着,心中想道。但是,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廖化去后,刘封便与孟达商议起来。刘封此时心神不宁,开口问孟达。 “叔父被困,如之奈何?” 孟达听了,神情冷淡地说。 “将军,东吴兵精将勇,已尽夺荆州之地。曹操亲督四五十万大军,也屯于摩陂。麦城乃弹丸之地,关羽亦不能保,量我山城之众,安能敌两国雄兵?” 孟达之言,其意甚明。 刘封听了,已明孟达之意,但他仍觉不妥,又开口道。 “吾亦知此。奈何关公乃吾叔父,安能坐视不救?” 孟达一听,笑了起来。 “将军以关公为叔,关公未必以将军为侄也。‘已有子,何必用螟蛉’之语,将军难道忘了?” 那是刘封终生耿耿于怀的一幕,他怎会忘记呢? 刘封听了,良久默然无语。 孟达见了,又挑动起来。 “此事若将军不介怀,后事当更难忍矣!” 此时,刘封已露恨色,但他仍不言语。 孟达见了,继续挑动说。 “汉中王即位,欲立后嗣,问于孔明。孔明曰:‘此乃家事,问关、张可也。’汉中王遣人至荆州问关公。关公仍称将军乃螟蛉之子,不可僭立;并劝汉中王置将军于边鄙之城上庸,以绝后患。此事尽人皆知,将军岂独不知?” 刘封听到此,已怒形于色,恨恨地说道。 “我岂能不知?” 孟达见刘封已难忍怒气,又火上浇油道。 “关公既不以将军为侄,将军何必徒念叔侄之义?若冒险轻动,必陷险境矣!” 刘封听了,却面露难色,为难地说。 “非我欲冒险轻动。义父与关、张,情同手足。若知我不救,必然见责,我何以自解?” 孟达听了,也一时无辞。 此时,刘封也无计可施。 片刻之后,孟达又开了口。 “将军,此事可以‘边城初定,民心未附,造次兴兵,恐失所守’为辞,予以搪塞。” 刘封听了,好一阵沉吟,之后才默默点了点头。 廖化心中焦急,如何睡得安稳?天刚蒙蒙亮,他就神色焦急地到了刘封门口,抬手“砰砰”地打着门。 不一会儿,门内便有人怒冲冲地吼问 “谁人打门?” 廖化神色急切,听有人应答,立即说。 “是我!我乃廖化!烦请通报刘将军!” 门内人听了,冷冷地甩了一句。 “将军有言,边城初定,常生不安,不能分兵!” 廖化一听,又惊又急,心中吼道。 “这分明是见死不救呀!这刘封,胆敢如此?” 廖化怒恨异常,将门打得更响,叫得更急。 “如此,关公休矣!快开门!我要见刘封!我要见刘封!快开门啦!我要见刘封!我要见刘封!” 但是,任廖化如何打门如何叫,门内皆无动静。 刘封与孟达其时正在堂内。 外面继续传来“砰砰”的打门声和廖化愤怒的吼叫声。 “快开门!我要见刘封!我要见刘封!快开门啦!我要见刘封!我要见刘封!” 此时,刘封低着头,烦乱地踱着。 孟达则一直看着刘封,也不说话。 廖化无论如何打门叫喊,门内均无动静。 廖化知事已难回,绝望地转回身,面向东南,双膝一跪,“哇”地大哭起来。 “君侯!君侯啊!刘封当杀!您可要挺住啊!君侯,廖化这就奔西川,哪怕累死,必搬来救兵!您定要挺住!挺住啊!君侯!” 廖化随即抹泪起身,一跃上马,怒恨交加地对着门内大骂。 “刘封!你好大狗胆!竟敢如此胡为!你等着!汉中王必杀你狗头!” 廖化骂过,立即催马而去。 堂内,刘封神色极度不安,来回踱着。孟达只看着他,也不言语。 此时,刘封终于忍不住内心慌乱,开口叫道。 “廖化已往西川。今不救关公,若义父怒而杀我,如之奈何?” 孟达听了,阴险地一笑,然后说。 “将军不让廖化去西川,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刘封一听,立即一横心,大叫。 “传令!火速封闭四门!拿住廖化!” 此时,廖化已立马城门口。 城门也正在打开。 这时,传来急急的马蹄声和传令声。 “刘将军有令:封闭四门!拿住廖化!” 廖化一听,大惊。 未等守卫关门,廖化“唰唰”两枪剌倒守卫,纵马飞奔出了城。 没有拿住廖化,刘封脸色阴沉,惴惴不安。 孟达见了,劝了起来。 “将军休急,此事尚可徐图。” 刘封听了,十分恼怒,挥着手大吼起来。 “徐图?如何徐图?不救关公,还要拿廖化,义父岂能容我?” 孟达听了,冷冷一笑。 “今天下三分,离了蜀,还有魏、吴。将军何必多虑?” 刘封一听,勃然大怒,一把揪住孟达领口。 “你、你要我投敌?” 孟达并不慌张。他推开刘封的手,盯着刘封。 “事已至此,你还能如何?” 刘封一听,照着自己的头连击了几拳,便“嗨”地猛叹一声,抱着自己的头,蹲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198忆旧梦关羽言誓 吃麻苕将士冒肚 关羽久困麦城之时,诸葛瑾往见孙权,请缨招降关羽。孙权拿不定主意,立即召吕蒙计议。 吕蒙匆匆进了帐,问道。 “吴侯召臣,不知何事?” 孙权先示意吕蒙坐了,然后才开了口。 “吕爱卿,适才诸葛瑾来见孤,称关羽神勇,若能召归东吴,便可放马过江,逐鹿中原矣。爱卿以为如何?” 吕蒙一听,顿露兴奋之色。 “若得如此,乃东吴大幸也!不知吴侯意下如何?” 孙权听了,神色犹豫,不无忧虑地说。 “当初,孤遣诸葛瑾往荆州,欲与关羽结秦晋之好,关羽欺孤,甚是无礼!” 吕蒙听了,以为孙权不肯召降关羽,立即开了口。 “吴侯,今关羽身陷绝地,不可与当年同日而语呀!此时往召,若能归东吴,吴侯必将雄视天下矣!” 孙权听了,叹了口气。 “孤非不愿,只恐不能啦。今若能召归关羽,孤当不计前嫌,重结秦晋之好。但恐者,关羽不肯也!” 此时,孙权仍不甚有信心。 吕蒙听了,立即鼓动起来。 “吴侯既有此意,何不遣诸葛瑾一试呢?” 孙权听了,想了好一会儿,才默默点了点头。 关羽梦后,便一直为梦境困惑。次日,他给关平讲了夜来梦中之事。关平听了,也很困惑,问道。 “父亲从未有过麦城之誓?” 关羽听了,语气肯定,立即说。 “从未有过。” 关平听了,想了想,又提出了问题。 “为何是貂蝉提及此誓呢?父亲可曾见过貂蝉?” 关羽听了,点点头说。 “见过。” 关平一听,立即又问。 “那,父亲可曾与貂蝉有誓?” 关羽听了,轻轻摇着头,但仍在回忆。 关平见关羽摇头不止,又提出了一种假设。 “此次是在梦中,当年会否也在梦中呢?” 关羽听了,一下想起来了。 “对!当年诛了吕布,我便做了一个怪梦。” 关平听关羽说做了一个怪梦,连忙问。 “噢?甚么梦?” 关羽回忆起了当年的梦境。 梦中,关羽在帐中夜读兵书。 突然烛光摇曳不止,凄厉的“呜呜”声随即萦绕帐中。 关羽一惊,立即惊异四顾。 在惨惨阴风中,貂蝉款款飘入帐中。 关羽见了,大怒,指着貂蝉怒吼起来。 “何等大胆!敢夜闯我帐!” 貂蝉听了,不仅不怪不怒,反而嫣然而笑,柔声说道。 “将军休要动气。貂蝉今生,注定与今世英雄有缘,今我不嫁与将军,便死于将军。是嫁是死,全凭将军裁夺。” 关羽听了,立即正色道。 “我既不娶你,也不杀你,你且去吧!” 貂蝉听了,仍嫣然而笑道。 “我已说过,我注定与今世英雄有缘,我不嫁便死,已无处可去。” 此时,关羽已神色平静了,听了貂蝉之言,好言劝道。 “天下之大,去处甚多。我不愿娶你,也无由杀你,你且去吧!” 貂蝉听了,不再笑,郑重地对关羽说。 “将军不愿娶我,也不忍杀我,必对天盟誓方可。” 关羽听了,反倒觉得好笑,说道。 “我与你本无瓜葛,为何要对天盟誓?” 貂蝉听了,仍神色郑重地说。 “冥冥之事,不便道与将军。将军权当救我,盟誓一回,如何?” 关羽听了,心中暗想。 “我既不娶你,又不杀你,诸事不涉,盟誓一回又何妨?” 关羽想罢,对一直望着他的貂蝉说。 “也罢,我便盟誓一回,省得你再纠缠。我若娶你杀你,便绝于麦粒之城。” 貂蝉听了,郑重地点了点头说。 “好。将军之誓,不可轻忘!” 关羽听了,心中全然不当回事,说道。 “好。我已盟誓,你且去吧!” 貂蝉听了,却未即去,又开了口。 “好。貂蝉谢过将军!貂蝉行前,还有一事相求。” 关羽听了,又问。 “何事?” 貂蝉色平静地说。 “将军不忍杀貂蝉,便杀一下貂蝉之影子吧,以全貂蝉之愿。” 关羽一听,颇觉荒诞,问道。 “杀影子?” 貂蝉听了,点了点头道。 “对,仅杀影子。” 关羽听了,心中又想。 “平常行走,常踩他人之影子,却从未伤及他人。今貂蝉请杀影子,定不伤她,且遂了她之愿吧,省得她总不离去。” 关羽想到此,便答应了貂蝉。 “这倒无妨。不过,此事之后,你当即去,如何?” 貂蝉听了,点头道。 “好。一言为定。” 貂蝉应了。 关羽随即起身,拔出佩剑,在貂蝉的影子上轻轻划了一下。 令关羽意想不到的是,他的剑刚从貂蝉影子上轻轻划过,立即听到了“砰”然倒地的声音! 关羽回头一看,大吃一惊。 貂蝉已倒在地上,身首分离。 关羽回忆完梦境,神色平静地说。 “因是一梦,貂蝉也非我所杀,日久便将此梦忘了。” 关平听了,却面带疑色道。 “父亲梦中,曾言及‘麦粒之城’。今正身陷麦城,恐有不祥啊!” 关羽听了,笑了起来。 “梦中之事,岂可为凭?我儿休要狐疑。” 关平听了,也笑了笑,但脸上的阴影却挥之不去。 日间,关羽正在察看右臂箭伤。 虽然崩裂不久,但裂口已愈合。 关羽试着去按箭伤处,并不见疼痛。关羽顿时露出了喜色。 “华神医之药,的确非凡!” 关羽心中赞道,又挥起了手,且越挥越快,越挥越猛,仍动止自如。关羽禁不住喜形于色。 “好!我创口已愈,东吴鼠辈,其奈我何?” 关羽高兴地想着。 这时,关平神色痛苦地匆匆进来,又匆匆向内屋跑去。 关羽见了,有些诧异。他停止挥臂,又穿好衣服。 不久,关平便从内屋出来了。 关羽看着关平,关平面色异常。关羽急忙关切地问。 “我儿面色青黄,可是病了?” 关平听了,故作轻松地笑着说。 “孩儿无病,只是肚子微感不适。” 关羽一听,更为关切,忙问。 “可是冒肚?” 此时,关平仍捂住隐隐作痛的肚子,点了点头说。 “有点儿。” 关羽听了,顿现急色,忙问。 “可知为何?” 关平正要回答,又忍不住赶紧住内屋跑。 关羽见状,顿生焦虑,情不自禁地踱了起来。 片刻之后,关平又从内屋出来了。 关羽一见,急忙问。 “我儿冒肚不已,可知为何?” 关平肚子仍痛,但他却佯作无事,随口道。 “恐是吃了麻苕所致,父亲勿忧。” 关羽不知麻苕,一听更急,忙问。 “何谓麻苕?为何至此?” 关平见关羽急切如此,连忙解释。 “父亲勿忧。麻苕即苎麻之根,其状如苕。此地之民,逢灾便挖来充饥。” 关羽听了,仍神情急切,急忙又说。 “既如此,为何冒肚?” 关平见关羽仍情急不安,解释道。 “据此地之民讲,麻苕性极凉,食之必冒肚。然只须停食,冒肚即不治而愈。” 关羽这才放心了些,又问。 “食麻苕者,都有何人?” 关平见问,只好据实以告。 “我军缺粮,除父亲未食,其余将士皆食。” 关羽一听,大惊道。 “今我深陷孤城,援军未至,尽皆病倒,如何可以?” 关平听了,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 “今军中无粮,又值隆冬,不食麻苕,便无可食之物。父亲匆忧……” 关平刚说到此,腹中便一阵“哗哗”乱响。他又赶紧向内屋跑。 关羽见了,神情一下凝重起来,心中颇为焦虑。 “今我深陷重围,将士却尽皆如此,其情岂不堪忧?” 199诸葛子瑜请缨招降 孙权问卜暗合玄机 过了一会儿,关平又从内屋出来了。 关羽见了,急忙开了口。 “我儿且歇着,待我往营中看看。” 关羽说完,便往外走。 关平急忙跟了上来。 “父亲,还是孩儿陪您一道去吧!” 关羽听了,关切地问。 “你行么?” 关平听了,点了点头说。 “行。” 关羽与关平来到营中。 营中将士或坐或躺,神色萎靡,仍不时有人惶惶然往帐外跑,显然冒肚之情甚为严重。 关羽见了,神色颇为不安。 关羽与关平又来到城楼。城楼下,有将士候着。见城楼上有将士匆匆跑下来,城下候着的将士便立即补上楼去。 关羽见了,神色更加不安,当即说道。 “如此,还如何御敌?” 关羽说完,又转对关平说。 “传令,停食麻苕!” 关平一听,急忙道。 “父亲,停食麻苕,便无可食之物呀!” 关羽立即下令,且语气坚决。 “杀马!” 关平一听,却急了。 “父亲,我军深陷重围,战马如何杀得?” “将士不堪,留马何用?杀!” 关平只好领令。 “是!” 关平领令后,又立即传令。 “君侯有令,停食麻苕!杀马充饥!” 城楼上下的将士听了,一阵欢呼。 “好!谢君侯!” 关羽与关平巡视回到民宅,关平腹中又一阵“哗哗”乱响。他赶紧向内屋跑。 关羽见关平急状,暗暗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一小校便进屋来报。 “报!诸葛瑾到城外,求见君侯!” 关羽闻报,顿现恼色,怒道。 “此时他来,必是说降,不见!” “是!” 小校转身欲去。 刚从内屋出来的关平立即开了口。 “慢!孩儿以为,父亲当见。” 关羽听了,仍神色恼怒,反问关平。 “彼来说降,见之何益?” 关平虽见关羽恼色不减,还是继续开了口。 “父亲,东吴最惧者,曹操也。今曹操亲率四五十万大军,屯于摩陂,却按兵不动,分明是等吴、蜀鹬蚌相争,坐收渔人之利。东吴有识之士,必虑及此。此时遣人修好,亦未可知也。” 关羽听了,想了想,才开了口。 “好吧,放进城来!” 诸葛瑾神色有些不安,在门口迟疑了一下,才迈步进了屋。 诸葛瑾一进屋,便急忙低头施礼。 “诸葛瑾见过君侯!” 关羽一直盯着诸葛瑾,面色冰冷,此时才开了口。 “罢了。看坐!” 诸葛瑾不敢仰视关羽,仍低着头,忙说。 “谢坐!” 诸葛瑾坐了,接过献茶。 关羽这时开了口。 “先生此来,不知何意?” 诸葛瑾只抬头看了关羽一眼,便立即盯着手中茶碗。 “今奉吴侯命,特来劝谕君侯。今君侯身困孤城,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危在旦夕。可否效当年投曹操事,归顺东吴?” 关羽听了,正色而言道。 “当年,有二位嫂嫂相随,我恐嫂嫂失依罹难,方栖身曹营。我本解良武夫,蒙吾主以手足相待,安肯背义投敌国?今若城破,有死而已。吾岂惧哉?” 诸葛瑾见话不投机,有些情急,急忙说。 “君侯休怒。吴侯欲与君侯结秦、晋之好,同力破曹,共扶汉室,别无他意!” 虽然诸葛瑾不敢仰视,但关羽仍紧盯着他,冷冷地说。 “若东吴欲修吴、蜀之好,尚可再言;若东吴欲关某归降,则休要罗嗦!” 关羽说着,已怒形于色。 诸葛瑾见了,急忙开了口。 “君侯!今势危矣!何必执迷如是?” 关羽听了,愤然而起,吼道。 “玉可碎而不改其白,竹可焚而不毁其节,纵我身殒,亦可垂名竹帛也!汝无复多言,请速出城!吾誓与孙权决一死战!” 左右立即去推诸葛瑾。诸葛瑾仍不死心,边退边叫。 “此乃存身良机,君侯三思啊!” 此时,关平大怒,拔剑而前,揪住诸葛瑾领口吼道。 “汝敢说降,何等大胆?此乃辱我父子也!” 关平说着,举剑欲砍。 关羽见了,急忙止住。 “平儿不可!其弟在蜀,佐汝伯父。今若杀之,必伤其兄弟之情。任其去吧!” 关平听了,一把搡开诸葛瑾。 诸葛瑾踉跄倒地,连爬带滚,狼狈而逃。 诸葛瑾逃回,立即去禀报孙权。 “吴侯,关公心如铁石,不可说也!” 孙权听了,既不惊,也不怒,反而语带赞叹道。 “真忠臣也!” 孙权叹毕,又顾谓帐中文武道。 “众卿,似此如之奈何?” 众文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作答。 孙权见了,难掩失望之情。 廖化去上庸搬兵,转眼十日已过,却杳无音信。 此时,关羽心中已知,定是刘封怀恨,不肯发兵。 此时,困之愈久,城中愈难,关羽难掩焦虑之色。 众人见了,亦神色凝重。 “按理,廖化五六日当还。今已过十日,仍无音讯,上庸救兵,恐无望矣!” 关羽似自语,又似对众人言。 众人闻后,无人出声。 关羽见了,焦虑不减。 已逾十日,关羽无援兵到来,孙权大喜,立即聚文武于帐中,计议破关羽之事。 “我围关羽,已逾十日。众卿可有破敌良策?” 孙权问后,众文武面面相觑,这令孙权颇感意外,喜色顿失。 吕范见无人作答,出班相请道。 “吴侯,臣请卜其休咎。” 孙权听了,看了看众文武。 众文武仍无人言语。 孙权才转对吕范开了口。 “好吧。” 吕范从袖中取出卦签,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掷卦签于地。 卦签散落一地。 吕范左审右视。 孙权疑惑地注视着吕范。 众文武也一齐看着吕范。 吕范审视毕,抬头向孙权,开口道。 “吴侯,得‘地水师’卦,更有玄武临应。” 孙权不明卦意,仍露困惑,问道。 “主何休咎?” 吕范见孙权问,急忙答。 “主敌远遁。” 孙权听了,转对吕蒙问道。 “吕爱卿,敌将远遁,卿何以应之?” 吕蒙一听,笑了。 “吴侯,卦象正合臣之机也!臣早已遣朱然、潘璋,率兵预伏以应。此番,关公纵有冲天之翼,也难逾我罗网矣!” 吕蒙虽心信满满,孙权听了,仍不甚放心。 “吕爱卿,若关羽远遁,其患大矣!” 吕蒙听了,仍信心十足。 “吴侯放心。臣料关羽兵少,必取小路而逃。麦城正北,有险峻小路,关羽逃必经此。臣已遣朱然,率精兵五千,伏于城北二十里险处。关羽军至,不可与战,只宜尾随追杀。关羽必无战心,速逃临沮。临沮更险。臣已令潘璋率五百精兵,伏于更险处,与朱然夹击,关羽必擒矣!” 孙权虽疑虑稍释,但仍不甚放心。 “如此甚好。只是潘璋仅领兵五百,其势恐太弱吧?” 吕蒙听了,又笑了笑。 “吴侯勿忧。此地一夫挡关,万夫莫开。再多用兵,便无地施展了。吴侯可遣大军,猛攻麦城,只留北门,供其逃窜。若关羽出北门,必为我擒矣!” 孙权听了,未再多说,又转对吕范开了口。 “卿再卜一卦,如何?” 吕范得令,又从袖中取出卦签,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掷签于地,再反复审视良久,才开了口。 “吴侯,敌将投西北而走,亥时必然就擒。” 孙权听了,舒了口气,才笑了起来,转问吕蒙。 “吕爱卿,亥时,关羽将到何处?” 吕蒙听了,面露喜色,答道。 “正值临沮。” 孙权一听,哈哈大笑道。 “果然合吕爱卿之谋!此乃天灭关羽也!” 200十万吴军攻危城 关羽纵马惊吴兵 次日,孙权用吕蒙之计,发大军猛攻麦城。 平静十余日后,吴军突然猛攻,令城中顿时紧张起来。 关羽频频接到告急,正在低头思考应对之策。他虽表面平静,心中却十分焦急。此时,他心中想道。 “四门守城之兵,均不足百人,怎敌孙权十多万大军猛攻?即便守得一刻,也很难守过一日,如何是好?” 关羽虽有勇有谋,此时也束手无策了。 这时,一小校匆忙进来,神情惊慌地报道。 “报!君侯!东吴人马,猛攻南门!” 关羽得报,心中虽然咯噔一下,神情还算平静,他立即传令道。 “好。令周仓坚守!” 小校见关羽神色平静,不急不乱,他的神情也平静了不少,立即领令。 “是!” 小校刚去,一守兵又匆忙进来,惊慌不已地报道。 “报!君侯!吴兵猛攻东门!” 关羽得报,略有震动,但他仍不急不乱,平静地问。 “我军如何?” 守兵见关羽神色平静,不急不乱,紧张情绪也平静了些,急忙道。 “小将军正指挥力战,暂时无虞。” 关羽听了,神色稍安,对守兵说。 “好。令关平死守!” “是!” 守兵领令刚去,王甫又神色急切地进来了。一见关羽,王甫急忙报道。 “君侯,吴兵攻西门甚急,赵累已抵敌艰难,如何是好?” 西门无守将,只有督粮官赵累领兵。关羽一听,顿时有些急了,忙说。 “走!待我去看看!” 关羽说完,大步出了门。 王甫急忙跟上。 在城外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中,关羽急步登上了城楼。 关羽登楼一看,城外吴兵,人山人海,惊天动地地喊杀着,一拨又一拨地向城门冲击。 待吴兵冲到城门外,赵累便指挥守兵一齐放箭,射住城门。 吴兵近不得城门,只好又退回去。 关羽见了,神色严峻,心中暗想。 “此门守兵,仅百来人,箭也有用完之时,若吴兵照此攻下去,此门还能守多久?” 关羽心中想着,禁不住焦急起来,对紧随身边的王甫说。 “吾深悔昔日不听公言,至有今日之危。吴兵似此猛攻,此城早晚必破,我将如何?” 王甫听了,万般无奈,面色绝望,连连摇头道。 “今日之事,虽子牙复生,亦无力回天矣!” 说话间,关平一脸急色,匆匆奔了过来,神色急切地对关羽说。 “父亲,吴兵攻势太猛,我军之箭,今已不多,此城恐将不保!可否暂弃,先入西川,整军再来?” 这时,城外喊杀声又起,吴军又发起了一波攻击。 关羽见了,大怒,吼道。 “东吴鼠贼,竟敢如此欺我!打开城门,待我杀退贼兵!” 关平见关羽要开门出战,大惊,立即劝道。 “父亲!您箭创未愈,不可出战啦!” 王甫见了,也立即劝道。 “是啊,君侯!您不可出战啦!” 关羽听了,立即道。 “城小兵少,箭将用尽,不杀退吴兵,怎能解围?” 关平听了,立即道。 “必欲如此,也当我去!” 关平说完,立即提刀下楼。 关羽见了,立即叫住了关平。 “我儿且慢!汝不足以震慑吴军。待为父亲自去!” 关羽说完,提刀了下楼。 城门开了,关羽提刀纵马,杀出城去。 城外吴兵见关羽杀出城来,无不大惊,喊杀声立止,一个个呆呆地望着。 突然,吴军中有人大喊了一声。 “不好!关羽来了!” 这一声惊呼,在吴兵听来,不止惊雷! 城外吴军,顿时炸了窝!无论将士,一个个神色仓惶,惊呼着“关羽来了!”拼命往回逃! 远处,孙权与吕蒙正在向麦城观望。突闻“关羽来了!”的惊呼声动地而来,大吃一惊,急忙四顾,只见吴兵狂呼逃回,却不知关羽在何处。二人顿时面露惊色,相顾无言。 孙权身边众文武,也无不大惊。 关羽见吴兵回逃,也不追杀,又调转马头回了城。 关羽回城后,又重新登上了城楼。 城外,吴军虽未再攻,但仍然将城围得水泄不通。 关平见敌军不敢再攻,便对关羽说。 “父亲,今吴军未攻,正可整军,以备突围往西川。” 关羽神色冷峻地看了一会儿城外敌军,才开了口。 “待我再看看。” 城外远处,孙权与吕蒙此时正在遥望城中动向。 吕蒙见关羽上了城楼,顿时兴奋起来,欣喜地叫道。 “吴侯!关羽登楼了!” 孙权一听,也高兴起来,但他并未见关羽在何处,连忙问。 “在何处?” 吕蒙见孙权尚未看到,急忙抬手一指。 “诺,在那儿。” 孙权顺着吕蒙指向,观望起来。 孙权身边文武,也在欣喜观望。 孙权看见,关羽正在城楼上向城外观望,顿时大喜,急忙转对吕蒙说。 “吕爱卿,此前我攻城甚急,关羽登楼观望,定是城中紧急。爱卿当速速传令!加紧攻城!” 众文武听了,也兴奋地说。 “是啊,吕都督!当加紧攻城啦!” 吕蒙仍神色欣喜,听了却说。 “吴侯!当传令停止进攻!” 孙权见吴军攻势甚猛,眼看城破,正在高兴,突闻吕蒙要他传令停止进攻,大为惊异,急忙问道。 “甚么?眼见麦城将破,如何反要停攻?” 一边的张昭听了,也十分诧异,接过孙权之语问道。 “吕都督,这是为何?” 孙权身旁的其他文武,也都惊异地望着吕蒙,纷纷叫起来。 “大都督!使不得呀!” “麦城将破,为何停攻?” 虽然人人不解,吕蒙却神色自若,反问孙权。 “吴侯,关羽之勇,不仅南山一战可见。适才,仅一声“关羽来了!”的惊呼,我军便仓惶溃退。关羽之威,竟至于此!此时若攻破麦城,谁可拿下关羽?” 孙权一听,一下愣住了。 张昭与孙权身边众文武听了,全都愣住了。 吕蒙见了,又笑了笑开口道。 “此时若城破,关羽必杀出重围而去!只有陷关羽于绝境,我方稳操胜券!吴侯以为如何?” 孙权听了,仍不解吕蒙之意,急忙问。 “如今,关羽粮尽援绝,残兵多伤,又值孤城将破,不正是绝境么?” 众文武听了,也都一齐望着吕蒙,纷纷问道。 “是啊!这不正是绝境么?” 吕蒙听了,连连摇头说。 “非也!非也!” 张昭听了,急忙问。 “那,吕都督所言绝境,当是如何?” 孙权听了张昭问,疑惑地望着吕蒙。 众文武听了,也一齐望着吕蒙。 吕蒙见了,笑了笑说。 “吴侯,诸位,今关羽登楼,见我势大,麦城必破,必然远遁。待其遁入深山,进退无路,方是我致胜之良机也!当此进退无路之时,关羽纵有冲天之翼,也休想突围而去!” 孙权一听,完全明白过来,连连点头称是。 “是是是!快!快快传令!停止进攻!停止进攻!” 眼看麦城将破,吴军却突然停止了进攻,令关羽与众人都颇感纳闷。此时,关羽心中暗想。 “眼看城破,吴军竟停攻,这是为何?适才我杀出城去,对吴军震慑甚巨,难道吴军惧我之威?” 关羽想到此,自己都摇了摇头。 “我露不露面,雄威无异。吴军停攻,当与此无关。如此,吴军突然停攻,到底为何?” 关羽仍在想着。 关平见关羽久久无语,颇感困惑地开了口。 “父亲一登楼,吴军便不攻了,这是为何?” 201崇山绝径不畏奇险 夜黑林深乱箭骤发 关羽也困惑地望着城外吴军。见吴军虽停进攻,却未撤去,关羽面带狐疑开了口。 “吴军如此,许是观我动静吧。” 困惑的关羽像是自语,又像回答关平。 关平听了,仍困惑不已,忙说。 “眼看麦城将破,纵要观我动静,也无须停攻呀?孙权如此,必有阴谋!” 关羽听了,也十分困惑,仍看着城外吴军说。 “是啊。吴军如此,的确蹊跷。然若说阴谋,城之将破,何须阴谋?” 关平与众人听了关羽之言,也无人能答。 关羽与众人都不解吴军突然停止进攻之意,但敌军停攻,危急得解,也使众人神色轻松了不少。 关羽也没想出吴军为何停止进攻之答案,见危急暂解,便转而向北,大步向北门走去。因为此前东、南、西各门都在报警,独北门未得警报,他便想去看看。 关平、王甫、周仓等人见关羽望北门而去,立即跟了上去。 关羽率关平、王甫、周仓等人,急步登上北门城楼。 关羽一看,顿时一怔。 此处与东、南、西三门迥异。城外敌军并不多,也未攻击。关羽又抬眼看了看城外连绵不绝,高耸入云的群山,当即想道。 “东吴猛攻东、西、南三门,独留此门,原是想逼我入深山。” 关羽想到此,心中暗暗一笑道。 “纵是逼我入深山,东吴鼠辈又其奈我何?” 关羽想到此,转对众人开了口。 “北门敌军不多,可从此门突围而出。” 关平登楼后,见吴军独北门不攻,又见北门外高山深豁绵延,顿时心想。 “吴军如此,原是有诈!” 王甫登楼后,看了看城外吴军,便看着城外层峦叠嶂,茫茫无际的崇山峻岭,心中顿时一惊,暗想道。 “吴军独留此门,原是有诈!” 王甫正想着,关羽开了口。 听了关羽之言他,王甫立即阻止。 “君侯不可!吴军猛攻东、南、西三门,独留北门,必然有诈!此前,吴军临城破却停攻,其意也在逼我出此门。” 关平听了,立即附和。 “父亲,王司马之言极是!父亲您看,北门之外,皆为崇山峻岭,易伏难行,有如当年华容道。吴军临城破却停攻,便是想将我逼进险山深豁。父亲,断不可去呀!” 关羽听了二人之言,犹豫不语。 王甫见了,又立即说。 “是啊,君侯。东吴深惧君侯神威,恐破城后君侯杀了出去,故临城破而停攻。如此看来,欲逼我进险山深豁,困住我手脚,便是吕蒙之如意算盘。” 关羽听了,并未答话。 关平继续向北而望,又指着城外层峦叠嶂,目不能尽的崇山,对关羽说。 “父亲,王司马之言有理呀!” 此时,一向很少言语的周仓,也开了口。 “是啊,君侯。向北一路,险不可言,断不可去呀!” 对众人之言,关羽未置可否,却转头向不远处的几个土人招了招手。 几个土人见了,走了过来。 关羽指着北门外崇山,问土人。 “山中可有道路通西川?” 土人见关羽问,立即答道。 “有。只是崎岖难行。” 听了土人回答,关羽又问。 “与行大道相比,走山路可省多少时日?” 几个土人齐答。 “慢则五七日,快则**日。” 关羽一听,又望了一眼城外崇山峻岭,才开了口。 “好。谢过诸位!” 关羽言罢,便下了楼。 关羽与王甫、关平、周仓等回到民宅,关羽即下令。 “杀几匹马,今夜饱餐,出北门往西川!” 关平一听,急忙道。 “父亲,已无马可杀。” 关羽听了,怔了怔才说。 “如此,便轻装简行!” 王甫一听,急忙阻止。 “君侯!小路易伏难攻,断不可行呀!” 关羽听了,抚着王甫的肩,神色凝重,黯然道。 “百余伤号,随行不便。烦司马与周仓,率之固守此城。我知小路有伏,崎岖难行,然可少行**日,能早解司马望援之渴。” 王甫听了,顿时泪如泉涌,跪倒在地。 “君侯休以我等为念!我等将誓死守城!纵是城破,身不降也!望君侯万勿从小路!” 关羽之泪,此时也夺眶而出。他双手扶起王甫,两手轻轻拍着王甫的肩。 “我知吕贼诡计,然小路可省时日,虽有埋伏,吾岂惧哉?” 关平听了,已明关羽之意,心中暗想。 “原来,父亲已知吕蒙诡计。道破的鬼,不吓人。如此,我便放心了。” 关平想着,没再说甚么。 王甫却终是不忍。听了关羽之言,他又伏身在地,大哭起来。 “君侯休以我等为念!万不可轻身涉险啦!” 关羽见了,又扶起王甫,含泪说。 “我已愧对司马,岂可再令司马悬望?我意已决,望司马静候我佳音!” 王甫见关羽为省时日,决意涉险从小路,只好一再相嘱。 “君侯于路,万望保重!万望保重啊!” 王甫此时,已泣不成声。 关羽也十分不舍,懊悔地说。 “我不听公言,害公如此,悔愧难当啊!” 关羽言罢,一下跪在王甫面前。 王甫一见,大惊,赶紧扶起关羽。 “君侯!这如何使得?自古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君侯休再自责,于路小心才是,万望君侯保重!” 此时,宅中众人无不饮泣。 入夜,关羽即率少许人马,出北门上路了。 一路上,关羽一马当先,关平断后,领着人马疾行在山路上。 关羽等人所行之路,群山巍巍,林木森森,在昏暗的夜色中犹为阴森恐怖。但是,此时关羽既不畏险,也不惧伏。他一心想的,是如何早到西川,以搬兵杀回麦城,救出王甫与周仓,再夺回荆州。 此时,关羽提刀在手,催马急行,也随时警惕四顾。 断后的关平,也面色机警,随时转头后看。 此时,孙权与吕蒙正静坐帐中,因未知关羽动向,二人神色也不轻松。 孙权不安地看了一眼吕蒙。 “吕爱卿,若关羽知我留北门不攻是计,不出北门,如何是好?” 孙权忧心忡忡地问吕蒙。 吕蒙听了,笑道。 “吴侯放心。关羽自恃神威,向轻东吴。彼虽知我是计,亦会出北门而行。至今。我步步胜关羽,便是以其傲,致其失也。” 吕蒙话音刚落,一小校匆匆而来,入帐报道。 “吴侯,关羽已率少许人马,投西北而去。” 孙权闻报,神色一下轻松了。笑对吕蒙开了口。 “关羽投西北而去,果如卿所料也!” 吕蒙听了,也信心满满,欣喜道。 “关羽自恃神勇,明知有伏,偏走小路。臣正是以关羽之傲,促成其失也!” 孙权听了,起身举杯,一饮而尽,兴奋地说。 “好!擒关羽之时已到!今夜,孤便在此静候!” 此前,朱然已奉令率人马伏于林中。此时,他正紧盯着林外小路。 小路上,探马一骑飞马而来。 朱然见了,顿露兴奋之色。 探马奔到朱然跟前,滚鞍下马,小声报道。 “将军!关羽已投西北而来!” 朱然闻报顿喜,急忙道。 “好!有多少人马?” 探马道。 “仅百余人。” 朱然听了,高兴莫名,挥手叫好。 “好!我已设下步步陷阱,叫他休想逃脱!” 朱然兴奋地说完,又转对众人下令。 “汝等在此设伏,待关羽来时,乱箭将其射死!” “是!” 听了众人齐答,朱然更是得意,乐不可支道。 “关羽,你英雄一世,今日便是你死期!” 202林深路险横枪挡道 前堵后追不计生死 夜色沉沉,山深林密,四野寂静。 山路上,关羽率军,继续悄悄前行。 林中,埋伏的吴军张弓搭箭,紧盯着山路上急急而来的关羽一行。 一个吴军偏将也紧盯着山路上急急而来的关羽一行,慢慢举起了右手。 山路上,关羽手提大刀,双目随时机警环顾,领军急急前行。 林中,埋伏的吴军人人张弓搭箭,个个神色紧张。 吴军偏将也神色紧张的盯着。见关羽一行进入了伏击圈,立即将右手有力地劈下,大喊一声。 “放箭!” 顿时,乱箭“嗖嗖”齐发! 关羽早已知道,吕蒙逼他走此路是计。一路行来,他都格外谨慎。此时,突闻林中传出“放箭”的喊声,立即大吼。 “防箭!” 随行将士闻令,立即将盾牌面向两侧而立,人则躲在中间。 乱箭射在盾牌上,“砰砰”直响。 林中,吴军不断地从箭囊中取箭再射。 山路上,关羽的人马仍躲在盾后防箭。 林中,吴军的箭囊渐渐空了。 山路上,吴军的乱箭渐渐稀疏了。 林中,吴军的箭囊一个个空了。 吴军没箭了,纷纷望着偏将。 偏将见了,一挥手。 吴军便纷纷后撤了。 林中,朱然在急切地等着。 偏将领着人马奔来了。 朱然一见,立即小声问。 “关羽如何?” 偏将立即答。 “关羽一行,已进我伏击圈。我等直到将箭射完,也不闻路上关羽动静,才撤了回来。” 朱然一听,大喜道 “如此说来,那关羽等人,已尽死乱箭之中?” 偏将没去路上查看,不敢断言,只好应道。 “许是如此吧。” 朱然一听,喜色顿消,忙问。 “如何是‘许是’?难道你没去路上查看?” 偏将自知错失,不敢言语,只慌乱摇头。 朱然见了,大怒,抬手就给了偏将一耳光,骂道。 “蠢货!” 林中复归了平静。 关羽仍机警地观察了一会儿,才挥手小声喊。 “继续前行!” 人马得令,又继续向前了。 继续行进中,关羽见林深路险,不断警惕四顾。 断后的关平,也频频回身向后,目光机警搜寻。 关羽率军,行至一处山凹。 一看四周皆山,关羽顿露警色,立即小声传令。 “小心有伏,准备迎战!” 关羽话音刚落,四周金鼓齐鸣,杀声大震,火把遍起。 关羽身后人马,顿时一阵慌乱。 关羽见了,立即大吼。 “大家休慌!紧随我后!” 这时,前方突然杀来一彪人马。 关羽神色冷静,紧盯敌军。 朱然骤马挺枪,大吼而来。 “关羽!朱然在此!快快投降,免汝一死!” 关羽大怒,也不打话,拍马舞刀,便杀了过去。 朱然知关羽厉害,但不知关羽究竟有多厉害。他挺枪上前,关羽便“呼”地一刀劈来!朱然立即举枪遮挡。只听“当”的一声,朱然从臂至腰,一阵酸麻! 朱然顿时胆战心惊,回马便逃。 关羽正待追赶,被赶来的关平叫住。 “父亲小心!此贼交手便逃,意在诱我!” 关羽听了,恼恨地说。 “吾知矣!此等鼠辈,吾岂惧哉?” 关羽说着,拍马追杀而去。 关平见了,急忙招呼人马紧随。 “快!跟上!” 关羽一路追赶朱然,来到一个山坡。山坡道路崎岖难行,人马行速慢了下来。 垫后的关平神色机警,回头细看。 坡下黑影憧憧,见首不见尾。 关平大惊,急忙驱马上前,追上关羽,禀道。 “父亲,后面有大队吴军尾随!” 关羽听了,立即嘱咐关平。 “休慌!汝垫好后。彼不攻,我不理!” 关平一听,仍显不安,忙说。 “若前路有阻,尾随吴军再攻,我腹背受敌,岂不危矣?” 关羽听了,淡淡一笑道。 “东吴鼠辈,除施诡计,其奈我何?汝垫好后即可,不必介意!” 关平听关羽如此说,只好领令。 “是!” 关平领令,又回马向后而去。 朱然摆脱了关羽追赶,仍心有余悸地想。 “我本想在山凹击杀关羽,建一奇功,没成想关羽如此厉害,反而险些害了我性命!都督令只堵不战,良有以也!我当谨遵都督之命才是。” 关羽继续率军前行,来到一小路口,突闻鼓声大作。 关羽闻声,勒马惊异四顾。 其时,只见四周火把齐明,喊杀冲天,大队吴军,堵在前方。 关羽身后,随行人马人人惊恐,顿时大乱。 关羽见了,大喊。 “大家休乱!紧紧随我!” 随行人马听了,这才稳住了阵脚。 此时,关羽抬眼望前路。 前路火把一片,不计其数,望不到头。 关羽又回望身后。 身后也遍是吴军火把,一直延向山嘴。 关羽意在投西川,不想与吴军计较,见前后尽是吴军,只好率人马投一侧小路而去。 关平垫后来到小路口,见吴军只堵在前路,并未杀来;身后尾随之吴军,也随而不攻。关平顿生疑色,心中暗想。 “吴军堵而不攻,必在逼我入其圈套。我当立即提醒父亲才是。” 关平想着,急忙驱马向小路追去。 关平追上关羽,急忙开了口。 “父亲,适才孩儿自后上来,在小路口见一怪状。” 关羽闻言,急忙问道。 “见何怪状?” 关平听了,仍面带疑色说。 “小路口吴兵,只堵前路,并未杀来,尾随之吴军,也随而不攻,似有逼我走小路之嫌。” 关羽一听,沉思起来。 关平见关羽并无反应,又忧心忡忡开了口。 “父亲,从吴军留出北门不攻、朱然诱我至此,到小路口只堵不战,孩儿已觉到,吴军必有大阴谋,正在诱我入其圈套,我不可再走此路!” 沉思中,关羽点了点头。 “我儿所言有理。然投西川要紧,吴军不攻,我便一直向前!” 关平明白了关羽之意,点了点头。 关羽领军转过一个山嘴,便见朱然领着吴军,蜂拥而来。 关羽急忙勒住马,转头对关平开了口。 “我儿说吴军只堵不战,意在逼我走小路。现吴军已攻来,恐非汝所想也。” 关平一听,急忙道。 “不!吴军现在攻来,正是因我已走小路,追来前堵后截,令我腹背受敌!” 关羽一听,笑了。 “纵是如此,凭我父子手中大刀,吴中诸将,谁能堵我?身后朱然,岂能截住?” 关平听了,却忧色不减,说道。 “父亲,娘生前屡言,不轻敌,便无敌。今我身处险境,父亲当更加谨慎才是啊!” 关羽听了,神色郑重地拍了拍关平的肩说。 “为父自当谨慎。然王甫、周仓,率伤号困守孤城,引颈望援,我岂能拖延时日?” 关平既忧且急。 “父亲,此路甚险,又不知吕蒙诡计,若有不测,谁援王甫、周仓?” 关平一提到吕蒙,关羽便怒从心发。 “我何惧吕贼?无非前堵后截,吕贼还有何能?我岂惧哉?” 关羽说完,向前走了。 关平急忙催军前行。 “快!跟上!” 潘璋提刀立马,立于一块圆形巨石一侧。 前方探马飞马而来,近前滚鞍下马而报。 “报!将军,关羽人马,已奔临沮小路而来!” 潘璋闻报大喜。 “好!再探!” “是!” 探马跃上马背,回马而去。 潘璋十分得意。 “我已大张网口,关羽将自投罗网矣!” 孙权与众文武候在帐中,静等前方消息。 孙权难抑兴奋,在轻快地踱着。 探马匆匆入帐。 孙权立刻振奋起来,不等探马禀报便开了口。 “关羽可是投了临沮小路?” 203青龙峡命悬一线 哭赵累悔恨交加 探马见了,也很兴奋地答道。 “正是!” 孙权一听,兴奋得急步过去,抓住吕蒙的手摇着。 “吕爱卿果然神算!” 吕范见了,也兴奋地说。 “吴侯,亥时,必擒关羽矣!” 吕蒙此时也很得意。 “亥时,关羽将到青龙峡山谷。此地,地势奇险,我早伏重兵,关羽定难逃过此劫!” 孙权闻言大喜,哈哈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青龙峡!必成关羽葬身之地也!” 山谷中,不少吴军在急急忙忙地搬石头堵山谷。 一个吴军偏将在不停地大声催促。 “快!快搬!” 山谷中,乱石已堵了一人多高。 众士兵还在搬石头去堵。 一个士兵来到偏将跟前,抹了把汗说。 “已堵了一人多高,还搬吗?” 偏将见问,立即说。 “搬!潘将军说:要将此堵死!让青龙峡,成为关羽坟场!” 偏将说完,又大声催促起来。 “快!快搬!” 山谷一侧山上,不少吴兵在大汗淋漓地搬檑木。 临谷的前沿,已堆放了不少檑木滚石。 一个偏将仍在大声催促。 “快!快搬!” 一个的满头大汗吴兵,来到偏将跟前说。 “已搬了如许多,还要再搬吗?” 偏将立即回答。 “要!潘将军说:要用檑木滚石,将关羽埋葬在青龙峡!” 偏将说完,又大声催促起来。 “快!快搬!” 山谷另一侧山上,不少吴兵在挥汗如雨地搬滚石。 临谷前沿,已堆放了不少滚石檑木。 一个偏将还在大声催促。 “快!快搬!” 一个吴兵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来到偏将跟前,气喘吁吁地问。 “已、已搬如许多,还、还搬吗?” 偏将见问,冷笑道。 “给关羽造墓,他可不嫌多!” 偏将说完,又大声催促起来。 “快!快搬!” 关羽率军来到青龙峡山谷口。 关羽见来到一深谷口,立即举目机警地观望。 谷口一侧石上,刻着“青龙峡”三字。 关羽再看谷中。 谷中道路狭窄,一眼望不到头;两侧壁立,犹如刀砍斧劈一般;甚是奇险。 关羽看了,心中暗想。 “一路行来,此地最险,必伏重兵,当火速通过才是!” 关羽想罢,立即转身传令。 “此处危险!火速穿过山谷!当防滚石、擂木!” 传过令,关羽率军,快速奔进了谷口。 关羽率军,在青龙峡山谷中一路奔跑。 关羽神色谨慎,边驱马边不断观察。 关羽身后人马,也个个神色紧张,不时仓惶四望。 山谷狭窄,两侧山崖陡峭,头顶只见一线朦朦胧胧的夜空。 关羽见了,又小声传令。 “当心有伏!准备迎战!” 关羽话音刚落,便闻锣声骤响。 关羽闻声,立即大叫。 “快防檑木滚石!” 关羽身后人马,顿时人人惊慌。 转瞬之间,山上滚石、擂木齐发,顿时轰隆而下! 关羽奋力拨挡,驱马向前,同时大吼。 “紧随我来!” 但关羽身后人马或中箭、或中滚石、或中擂木,纷纷倒下,顿时大乱! 关羽仍一边奋力拨挡,一边驱马向前,同时大吼。 “紧随我来!” 关平也在奋力拨挡向前,骤闻身后杀声大起。 关平回头一看。 朱然率大队人马,呐喊掩杀而来。 因吴军喊杀而来,关平身边的乱箭、滚石、擂木便停了下来。关平并不回杀,只且走且回头。 朱然见关平不动,也不敢轻进,只尾随喊杀,虚张声势。 前方,关羽仍在奋力拨挡乱箭、滚石、擂木前行。正行间,关羽突然发现,前方山谷被乱石堵住,已无法前行!而山上的乱石、擂木,却更猛地砸了下来! 关羽见了,急中生智,悄悄调转马头,返身向后。 更猛砸下的乱石、擂木,不断将谷底填高,渐渐填平了堵路的乱石。 关羽见了,拍马猛冲,一跃而过! 关平仍在且行且回望吴军,吴军仍然只尾随呐喊,并不杀来。关平再回头前望。 此时关羽正冲出山谷。 关平见了,心中暗想。 “父亲只身向前,恐有危险!我当紧随才是。” 关平想着,只好舍下山谷中残余人马,飞马向前冲去。 奔进中,关平见前路倒着一匹马,急忙减速。 关平近了倒马,飞身而下,一刀砍下马腿,拧起搭上马背。 关平正要上马,见一个倒地的人伸起一支手,声音微弱地叫着。 “小、小将军,我、我乃赵累。望君侯、保、保重!” 话音一落,赵累的手便软软地耷下了。 这时,关平身后杀声已近。 关平只好飞身上了马。 关平一边驱马向前奔,一边用短刃割下马肉,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尽管满嘴马血,他仍吃得很香。 山路越来越险。 关羽不断警惕四顾,继续前行。 关羽身后,只有十来人跟着。 关平从后面追上来,开口道。 “父亲,停下吃口马肉吧!” 关羽听了,立即咽了口口水,腹中饥肠,一阵“咕咕”乱响。他勒住马,回问关平。 “何来马肉?” 关平听了,拍了拍马背上搭的马腿说。 “适才过山谷,孩儿见一匹马倒地,便斩下了马腿。” 关羽听了,急忙招呼身后将士。 “都过来,吃点马肉。” 关羽这才下了马。 众人听说吃马肉,便一拥上前。 关平下马后,从马背上拖下马腿,先割下一块肉给关羽。 关羽接过,也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 得到马肉的将士,都大口吃着。 未得到马肉的将士,仍不断咽口水。 关羽就地坐着,吃得满嘴是血,两眼却在四处寻视。他突然停下咀嚼,面色顿改,叫了一声。 “赵累!” 关羽叫过,没听到应声,一下急了,一冲而起,高声呼叫。 “赵累!赵累!” 关平急忙过来,神色悲伤地说。 “父亲,赵累已丧山谷。” 关羽听了,面向山谷,双膝跪地,大放悲声。 “赵累!赵累呀!当初,若我听王甫之言,以你换下潘浚,镇守荆州,何至今日啊!我关羽,有愧呀!有愧呀!赵累!赵累呀!我关羽愧对你!愧对荆州十万将士啊!” 关羽以头抢地,痛不欲生。 关平与随行将士无不垂泪。 关平一边流泪,一边去扶关羽。 “父亲休要过伤!此帐,定找吕蒙清算!” 关羽一听关平提到吕蒙,顿时转悲为怒,霍然而起,怒目喷火吼道。 “吕贼!我生不能杀你,死亦不饶你!” 孙权、吕蒙、吕范及文武仍候在帐中。 孙权此时已现急色。他看了一眼滴漏,转向吕范问道。 “吕范,汝卜关羽亥时必擒。今子时已过半,为何还不见报?” 吕范听了,笑了笑说。 “吴侯休急,待探马到后便知。” 孙权听了,没再开口。 不久,探马匆匆入了帐。 孙权一见,急忙跨前两步问。 “可擒到关羽?” 探马听了,却说。 “青龙峡,关羽人马损伤殆尽!” 孙权一听,更情急不已,忙问。 “那关羽呢?” 探马声音低下来。 “独不见关羽父子尸首。” 孙权一听探马之言,猛一顿足,失望不已。 “嗨!如何便让他走了?” 孙权懊恼不已,低头急急地踱着,不断叹气。 众文武也颇憾失望。 吕蒙见了,劝了起来。 “吴侯休急!青龙峡之后,还有道道险阻,重重埋伏。踏上此路,关羽休想走脱!” 孙权听了,神色才稍稍安定了些。 204卜而不验孙权无奈 巨石飞来关羽心惊 吕范见了,也开了口。 “吴侯,臣请再卜一卦,如何?” 上次卜卦,吕范言之凿凿,关羽亥时成擒。结果是:关羽父子,一一走脱!此时孙权再听吕范说卜卦,立即狐疑地看着吕范,心中暗想。 “卜而不验,还用卜吗?” 但孙权又一想。 “关羽神勇,谁说得清如何?卜便卜吧,总比懵懵懂懂,甚也不明强。” 孙权想到此,才勉强点了点头。 吕范听了,便从袖中取出卦签摇着,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将卦签掷于地上。 卦签散落一地。 吕范左右端详,良久未语。 孙权见了,疑惑地望着吕范。 吕蒙与众文武,也一齐注视着吕范。 这时,吕范抬起头,对孙权开了口。 “吴侯,丑时三刻,关羽有死劫。” 孙权听了,将信将疑,转问吕蒙。 “吕爱卿,丑时三刻,关羽将到何处?” 吕蒙听了,立即答。 “将到七里坡。” 孙权听了,急忙问。 “此地地势如何?” “此地坡长七里,奇险异常,马不能行,常坠山崖,故又名‘坠马坡’。” 孙权听了,神色转好,又问。 “此地伏何人?” “潘璋。” 孙权听了,默默地点起了头。 此时,潘璋提刀立马,仍然立于圆形巨石侧。 前方探马飞马而来,立即报道。 “报!将军,关羽人马,已过青龙峡!” 潘璋一听,面露惊色,惊道。 “关羽果然厉害!青龙峡天堑,他竟然过了!” 潘璋说完,又转问探马。 “此时,关羽已到何处?” 探马道。 “已近‘坠马坡’!” 潘璋听了,得意而笑,抬手拍了拍身边的圆形巨石。 原来,巨石并非天生,而是人推至此,并用支架支着。 潘璋得意地说。 “好!关羽前来,便是送死!” 潘璋又拍了拍身边之巨石,仍得意地笑着。 此时,关羽一行十来人,已来到‘坠马坡’下。 关羽勒住马,举目上望,石壁上刻着“坠马坡”三字。 关羽又望山坡。 山坡陡峭险峻,绵延而上,难见其顶。 关羽见了,回头传令。 “山路太陡,下马牵行!” 说完,关羽自已也下了马。 关羽提刀牵马,走在前面。 一行人牵着马,艰难攀登着。 潘璋提刀立马于巨石一侧,正聚精会神往下望。 半坡上,已隐约可见关羽一行在缓慢攀行。 潘璋面露冷笑,一下扬起手。 巨石前,几个士兵在撤去支撑巨石的木头支架。 潘璋见支架已撤去,又看了看关羽一行,便将举起的手猛地劈下,同时低吼一声。 “推!” 巨石后,好几个士兵在猛推巨石。 巨石晃了晃,便缓缓向坡下滚去,发出轰然震响。 潘璋甚为得意地看着。 巨石滚速逐渐加快。 潘璋见了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此石一下,关羽必成齑粉矣!” 山坡陡峭险峻。关羽一行正行在艰难攀行。 突然,轰然震响声隐隐传来。 关羽面带惊色,抬头透空而望。 远远的高处,有巨石在轰然滚动! 关羽大惊,立即大呼。 “不好!有巨石辗来!” 关羽左右一看,陡峭险峻的山坡上,根本无处躲闪! 关羽抬头一看,巨石仍在滚动,轰然震响声已渐明。 此时,关羽身后,又传来众人的惊呼声。 “君侯!如何是好!” 关羽闻声,立即大呼。 “快退!” 在大呼之时,关羽急中生智,挥刀砍断一棵又一棵树,以阻挡滚石。 坡上,巨石正轰然而下! 关羽见了,又奋力一刀,砍断了一棵大树! 大树缓慢倾斜倒下。 关羽抬头上看,巨石正加速滚来,轰然震响声已大。 有马吓得嘶鸣起来。 关羽神色紧张,紧盯着上方。 大树还在倾倒,却未着地! 巨石已轰然滚来,渐渐逼近,压上了先前砍倒的树,但滚速不减,反而跳跃而下! 此时,连赤兔马都焦躁地嘶鸣起来。 关羽身后,传来众人大声的悲鸣。 “天啦!此番休矣!” 关羽也十分紧张,却束手无策,一时难掩慌乱地紧盯前方! 巨石仍轰然滚来,因一再受倒地之树阻挡,其势虽缓,但轰然震响之声,已使脚下有震颤之感,闻之令人心惊。 关羽见此前倒地之树皆不能阻挡巨石,急顾左右。见已无退避之地,心中不免叹道。 “我关羽,一世无敌,不想竟丧于此石!” 关羽想着,含恨盯着轰然滚来的巨石。 正当此千钧一发之际,大树轰然倒地,横亘在巨石之前! 巨石先被大树粗大的枝一顶,一下侧向一边,再被大树树身一格,便弹下了一侧山崖,轰然向下滚去! 关羽一直盯着滚下山崖的巨石。 巨石一路哗哗啦啦地碾断树木,一直滚入了夜色深处,渐渐不闻了响声,关羽才吐了口粗。 关羽身后,好几个人喘着粗气擦汗。 关平也在抹额上冷汗。 潘璋横刀立马于山上,十分得意地静候着巨石辗碎关羽之佳音。 见探马飞马而来,潘璋更难掩喜色,抢先开了口。 “关羽可曾被辗碎?” 探马听了,只答了两个字。 “未曾!” 潘璋闻声,顿露惊疑,忙问。 “巨石辗轧,关羽安得不碎?” 探马见潘璋不信,说道。 “关羽砍倒大树,将巨石拦下山崖去了!” 潘璋闻报,顿时惊呆了。 “啊?” 孙权、吕蒙、吕范及众文武仍在帐中静候。 孙权已现平静之色,显然对擒住关羽已无信心。 吕蒙、吕范与众文武也不作声,只默默地静候探马来报。 此时,探马匆匆进了帐。 孙权等并无特别期待与反应,只等着探马禀报。 “报!关羽砍倒大树,将巨石拦下山崖,已过了‘坠马坡’!” 孙权闻报,只看了吕蒙、吕范一眼,便走向后帐。 吕蒙与吕范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快进后帐时,孙权只转身说了一句。 “无事休要扰孤!” 吕蒙与吕范听了,相向无言。 关羽连闯险关,皆平安而过,关羽与随行人马信心大增。虽行于密林之中,关羽与众人仍神情轻松,步履轻快。 突然,密林中锣声骤响,火把齐明。 关羽见了,神色并不见惊诧,而是冷眼环视众敌。 关羽身后人马,也神色不惊,举止不乱。 关平见了,急忙回顾。 身后不远,朱然人马已清晰可见。 关平既不惊,也未报,只调转了马头,提了提大刀,准备迎敌。 关羽神色平静,扫视众敌。 潘璋手提大刀,驱马出现在阵前,吼道。 “关羽!你虽侥幸过了‘坠马坡’,却难过潘璋这一关!” 关羽听了,嘴角掠过一丝冷笑,也不打话。他便纵马上前,“唰唰唰”一连数刀! 潘璋被关羽杀得手忙脚乱,大惊失色,急忙落荒而逃! 关羽也不追赶,率人马继续前行。 天色已经微明。 关羽率军行于山路上。 关羽一马当先,不时机警四顾。 此地两面皆山,路侧林木丛杂,路上衰草掩道。 关羽见了,顿时警惕起来,小声提醒道。 “此地林木丛杂,衰草掩道,当防火攻、陷阱、绊马索!” 关羽身后人马全都警惕起来。 此时,马忠率人马伏于林中,正紧盯着关羽一行。 关羽继续率人马行于山道。山道一路衰草掩道,常需拨草而行。 关羽更加警惕起来,向后传令。 “此路林茂草深,尤当防绊马索!” 关羽传过令回头,继续前行。 林中,马忠紧盯着山道上的关羽一行,悄声下令。 “挠钩手准备!一旦绊倒关羽,一齐上前!” 205险尽天明马忠心忧 马陷刀折关羽命断 关羽一行仍在林茂草深的山道上急行。 突然,一根绊马索从衰草中骤然腾起! 关羽大惊,急忙提缰。 赤兔马凌空一跃!关羽安然而过! 林中,马忠见了大惊。 “啊?他竟人马安然而过?” 山路上,绊马索被斩断在路边。 关羽的人马从容从旁而过。 林中,马忠面带急色,紧盯着林外关羽一行。 “若不能将关羽绊倒,谁能奈何他?” 山道上,关羽仍率人马小心而行。 此时,一个士兵突然高兴地叫起来。 “君侯,我有办法,可防绊马索!” 关羽听了,立即说。 “道来。” 那个士兵跑到关羽前面,将刀犁在地上,向前行走起来。这时,那个士兵才回头对关羽说。 “君侯,如此犁地,便可将绊马索犁起。” 关羽大喜,连声称赞道。 “好!好!如此甚好!汝便在前边犁地吧。” 士兵听关羽连声称赞,十分高兴,急忙答道。 “是!遵命!” 那个士兵将刀犁在地上。犁了一段路,便在衰草中犁起了一根绊马索。 士兵十分欣喜,转身禀关羽。 “君侯,犁起了一根!” “好!斩断!” 士兵砍断了绊马索,又回头道。 “君侯!如此一路犁地前行,任他有多少绊马索,都奈何我不得了!” 关羽听了,并未见喜,反而叮嘱士兵。 “小心为妙!继续前行!” “是!” 士兵又以刀犁地前行。 林中,马忠见关羽令士兵以刀犁地而行,一根根绊马索被斩断,十分着急,悄悄退了下去。 路上,关羽抬头看了看天。天色渐明。关羽神色轻松了。 “今天色渐明。到了日间,东吴鼠辈,谁能阻我?” 关羽想着,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林中,马忠面露急色,对朱然、潘璋说。 “二位将军,过了决石,险阻将尽,且天色渐明,若任关羽继续审慎而行,我等将坐失良机矣!” 朱然听了,焦急道。 “我等取胜关羽,全凭天黑路险。若天明险尽,我等便奈何不得他了!” 潘璋也一脸急色,忙问马忠。 “依你之意,我等当如何?” 马忠见问,忙说。 “我到前方,去诱关羽。二位将军可拦腰冲击关羽人马,将关羽与关平前后断开,不能相顾。乱军之中,我之绊马索与陷阱,或可奏效!” 朱、潘闻计,对视了一眼,立即点头道。 “好!就照此而行吧!” 山道上,关羽一行继续在晨曦中审慎而前。他的马前,士兵仍在以刀犁地而行。 正行间,突然锣声骤响。 关羽一惊,急忙勒马环顾。 马忠在关羽之前,潘璋、朱然在关羽两侧,一齐堵住了他。 此时,马忠在前大叫道。 “关羽,你沿江之烽火台,可知是谁人劫的?” 这正是关羽心中之痛。关羽闻言,大怒,切齿怒问。 “何人?” 马忠意在激怒关羽,先哈哈大笑,再拍了拍胸部,得意地叫道。 “正是你爷爷我!马忠!” 马忠说完,继续哈哈大笑。 关羽遭此戏谑,脸都气紫了,大吼起来。 “鼠贼!竟劫我烽火台!若不杀你,怎消我恨?” 关羽立即拍马舞刀,杀向马忠。 见关羽已冲杀向前,潘璋从左,朱然从右,立即抄关羽身后,截断了关羽人马。 人马见被朱然与潘璋截断,惊而大呼。 “君侯!” 关羽回过头,虽见人马被截断,仍不愿放弃追杀马忠,只喊了一声。 “大家休慌!待我斩了此贼,再救汝等!” 此时,马忠逃向一块巨石。 巨石上,“决石”二字清晰可见。 马忠逃到离决石不远,突然绕了个弯。 关羽立即抄直道追了上去。刚追几步,只听得“轰隆”一声,赤兔马踏进了陷坑! 关羽顿时大惊,立即从马背上飞身跃起! 因离决石太近,青龙刀“当”地一声戳上决石! 只听“叭”的一声,青龙刀自刀颈处断了! 关羽手中,只剩下了刀柄! 关羽大惊,一时愣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愣怔的一瞬间,早已埋伏在陷阱附近的挠钩手一齐涌出,直逼关羽! 关羽急忙用手中刀柄拨打,但密密麻麻逼来的挠钩,仍有不少钩住了他! 关羽猛力扔出手中刀柄。 刀柄“呼呼”飞旋,像一柄呼啸的回旋镖,击倒了前边一圈挠钩手! 见关羽已赤手空拳,更多的挠钩便一齐蜂拥钩向关羽! 关羽身上已多处被挠钩钩伤,到处流血! 但他全然不顾,双手揽住身前的挠钩,大吼一声,再猛力一抡! 挠钩手纷纷扑地,挠钩脱手! 马忠见了,大惊失色。 众扑倒的挠钩手连爬带滚,仓惶而逃。 关羽见还有挠钩手在蜂拥而来,猛转身体,让钩在身上的挠钩飞旋起来,将逼进的挠钩手一片片击倒! 马忠见了,禁不住惊呼道。 “呀!关羽果然了得!若不是刀断,谁能奈何他?” 后边的挠钩手见前边的人成片被击倒,仓惶扔下挠钩而逃。 关羽已浑身是血,到处仍在流血! 他仍然不顾,欲趁机取下身上的挠钩。但挠钩错杂,很难取出。 挠钩一停下,便四**错,东撑西绊,令关羽动弹不得。 马忠见了大喜,嘶声大吼。 “关羽已动弹不得!快上啊!快上!” 更多的挠钩,又争相钩向关羽! 关羽咬紧牙关硬挺着。他的颈上、手上,青筋暴绽!他的脸色,一派紫胀! 在众多挠钩拉扯下,关羽终于倒地了! 马忠又喜又怕,不敢上前。 众挠钩手也不敢轻动。 此时一片寂静!静得令人发碜! 突然,倒地的关羽一声狂吼,“哗”地撕开衣袍,赤着带血的上身飞起! 众挠钩手一齐失重,钩碎了关羽的衣袍,尽皆向后倒去! 马忠一见,惊呆了! 关羽急忙四顾。此时,关羽才发现,前方峭壁林立!一条人工凿出的石梯,在峭壁间蜿蜒而上。但是,通向石梯的路,已被马忠与吴兵堵了一层又一层!关羽见路已堵死,立即飞速奔向一处悬了不少藤蔓的峭壁。 马忠见了,回过神来,急忙拍马追赶关羽,同时大吼。 “快追!休教关羽走了!” 关羽奔到峭壁前,手攀垂壁的藤蔓,迅速向上攀去! 马忠驱马追到峭壁下,急忙张弓搭箭。 随着一声弦响,一只利箭向着关羽飞去! 飞去的利箭,正中关羽后心! 关羽顿时口喷鲜血。 抓着藤蔓的手同时猛然一滑。 下滑中,关羽一咬牙,又抓牢了藤蔓,继续奋力向上攀! 马忠见关羽又奋力上攀,急得大叫。 “快放箭!快放箭!” 关羽已攀近峭壁之顶,这时,吴兵乱箭齐发,关羽又身中数箭,血流满身! 关羽顿时口鼻流血,脸色紫胀,停止了攀爬。 片刻之后,关羽抓藤蔓的手,在慢慢松开……慢慢下滑…… 关羽咬牙瞪眼,又抓紧了藤蔓,但他无论怎样拼力,都再也攀不动了! 这时,又一阵乱箭射来。 关羽又身中数箭。他脸色紫胀,咬牙瞪眼,死死抓住藤蔓。但他只坚持了一会儿,便双手一软,带着满身乱箭,自高处仰天坠下! 时为建安二十四年冬十二月,关羽是年五十有八。 激战朱然与潘璋的关平,见关羽自高处带着浑身乱箭仰天坠下,立即撇开朱然与潘璋,凄厉惨痛地大叫着,奋力向着关羽冲去! “父——亲——!” 关平凄厉惨痛的叫声,震荡山野…… 群鸟被关平凄厉惨痛的叫声惊起,在晨光熹微的天空中漫天飞舞,声声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