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美人汤》 楔子 安史之乱之后,大唐镜花水月一般的繁荣转瞬化为幻影,似乎那曾经夜不闭户的盛世只在顷刻间便化为断井残垣。 “爹爹,我走了。”一个二十多的年轻女子将缠好布条的剑背在背上,走到病榻前对着榻上的男人拱手道,“家中大小事务皆已托付阿弟,无需父亲烦心。” 男人点点头,瞧着面前一身布衣的飒爽女子:“一个人在外,无论遇着什么都要多留个心眼。无论情况如何,都记着早去早回。” 闻言,那女子不由得笑了起来:“爹爹怎么还碎碎念起来了?这样不潇洒,怕是叫以往那些人看了不知要怎么笑话讷。” 男人畅快地笑了一阵:“他们自己觉得我合该做个醉酒的仙人,便兀自将我贬出了人间,瞧我过得怡然自得都觉得仿佛只是落魄而不可说。这样的人学了一辈子也是墨归墨,纸归纸,只能做些刻板文章,谁乐意听他们说什么?我自喝酒赏明月去咯……” 女子翻出斗笠戴上,神态戏谑地回头一笑:“少喝点吧爹爹。您现在可不是斗酒诗百篇了,弄不好就要斗酒一抔土了。” 春夏之交,暑气蒸熟了徽州的山水,从草庐望出去,山下是一片繁忙景象,宣城的城楼在不远处,灰色的一片砖墙上嵌着一道通红的门。 带着暑气的微风吹过李平阳的发丝,她远望着青碧色的山水一重连着一重:“多好的山水啊,这次也不知几时才能回来了。” · 白家孝照例去河上捕鱼,他已经有月旬不曾下河捕鱼,眼下正有大展拳脚的干劲。 前月有个官老爷死在了村道土地庙里面,封路了十多天,因为县里来的官差都是人高马大生人勿近,他们虽然心里存着怕,却不敢说。只能暗自啐那大老爷死得活该,死得不是时候。 等好不容易官差撤走了,又恰好遭逢一场暴雨,小河里浑浊地起了斡旋,翻滚着挤入长江的水道。大水冲得村里的老房子东倒西歪,石头土块晃晃荡荡地垮塌成土馒头的形状,只剩下一两根梁柱顶天立地站着,颇不和谐地耿直伫立。村里处处都是大撮的房子,小撮的人,个个都瘫着坐在烂泥里面,看不出本来的形貌。 当时的惨状历历在目,万幸自家倒是没丢了孩子没死人。 白家孝这么想着,找到自己的船,多少大船都倾倒翻覆了,这么小的船居然借着一棵树活下来。白家孝把船里的水捞出来,跳上去放开绳索,小小地一艘仿佛一片大叶子似的,晃晃荡荡载着他往河中间漂去。 先往水里砸了好些糠菜,就这么等了一会,白家孝看着水下浑浊里开始晃过一片片黑影,才把网撒下去,取下斗笠晃动着扇风:“这天儿,闷热的哟……” 河川尽头是一望无际的长江,据说也就是楚汉争霸时候楚霸王项羽自刎的地方。与大多务农当家的人一样,白家孝不通文墨,对那些劳什子诗词歌赋没有兴趣,对什么流行的什么诗佛诗仙更是嗤之以鼻,不过他喜欢楚霸王项羽。 身为男人,能生长在乌江边上,长在楚霸王自刎的地方,白家孝认为是缘分,他总觉得哪怕就按照出生来说,自己也当是天下一等的人物。 他是和楚霸王有几分缘分的,说不定当年想要接楚霸王过江的渔夫就是他的祖先。这样想着,白家孝忽然张开嘴打开喉咙,畅快地喊了起来:“力拔山兮——气盖世!” 他哼唧了一句,却又觉得无聊和乏味,好像下面的话都是很不吉利不应当说似的。这么想着白家孝便闭上嘴不说话了。太阳跟着江水走了一阵儿,白家孝站起来准备收网了,这一网子下去比平日里沉了不好,他一边吃着劲拉网,一边嘀咕:“奶奶的,一场水后鱼还肥了?这一网子抵上平时两网了。” 滑腻腻的鱼儿落了一船,鱼鳞像瓦顶似的一片片排布得格外齐整,不过鱼嘴张成一个圆形,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白色肉粒顺着鱼嘴吐出来,与其他网上来的大小不一的肉块一起散落在蹦跳的鱼群中。 “这是啥玩意啊?”白家孝嘀咕了一声,蹲下来抓起一块白色的东西瞧了瞧。那白色的东西沾着水底的淤泥,摸上去软软的带着些许弹性,手搓开淤泥就能从缝隙看出白色的东西上密布着细腻的纹理:“这是,肉?” 是肉,还是熟的肉,更确切说,是煮熟的排骨。 那肉块切作适合入口的大小,大一点的大约是一截指骨的长度,小一点的只有指甲盖大小,还有些细细碎碎被鱼吃落下的渣滓,东一块西一块的,好像有人把一大锅肉汤倒进了水里。 “这人有病不是,好好的肉不吃——往水里倒了喂鱼?”白家孝觉得有些荒唐——据说县里有老爷用黄米喂那不能吃的红色鲤鱼,他已经觉得仿佛是奢靡到难以想象的地步,这边倒来了个更加离谱的,“这是哪家啊?用肉汤子喂鱼?就是瘟猪也舍不得啊?” 周遭无人,一片寂静。 在这寂静里,白家孝渐渐地思考出了个主意:自从安史之乱后,日子一日不如一日,肉在眼下可是稀罕玩意,纵使这水里泡了的肉人吃不了,但是肉毕竟是肉,喂猪总是可以的,再不济给它搅和起来浮在水面上引更多鱼儿过来也算作物尽其用。 就这么想着,白家孝收拾了蟹篓出来,将肉块扒拉到一处丢进去,这第一网居然就捞上来半斤熟肉:“哎哟,这不得了呢!多来几网可不得有个两三斤肉出来?” 这下白家孝干得更加激情四射了,第二网很快就撒了下去,大约是觉得不得劲,白家孝另拿了网兜,朝着水底泥沙搅动半天,提上来的细网里面挤挤攘攘着十多块熟肉。 第二网抄上来,大约是这熟肉吸引来不少鱼,鱼获已经装了半个鱼舱。两三条肥硕的鱼落在船板上,左右蹦跶几下,圆形的嘴巴开开合合,里面塞着一条带着弯曲的肉乎乎的钩子。 白家孝心里一阵嘀咕,走上去捉住那条最大的鱼:“乖乖,你这吃的啥啊?” 鱼的尾巴左右奋力摆动着,圆圆的无利齿的嘴里塞住一根肉,在露出的部分的顶端,泡着一块硬质的甲,圆乎乎的从肉里长出来,那是一小块煮过的指甲。 是人的指甲。 白家孝瞬间浑身冷得发紧,还来不及反应,瞬间便将鱼砸向船板。只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鱼奋力地跳了两下,红色的鳃肉几乎要将附着其上的鳃骨顶开,手指从嘴里掉出来,落在不远处,像是一条厚实的玉龙。 “死人,死人啊——!” 第一章商人妇许平阳 百忧镇城落了一宿的雨,街巷上到处都是一洼一洼的积水,天照旧是灰蒙蒙的,人照旧不多不少,一个月前的新鲜事已经被人忘到脑后,只偶尔茶余饭后想起时候忽然才会说一句:“哎,药铺里面闹鬼的事儿解决了吗?” 被问的大抵也是一脸茫然:“不晓得,似乎是没有吧。” 说完便各自做自己的营生去。 又过了一会儿做活做得闷了累了,便抬头又问起来:“葫芦头那破庙里死人的事儿解决了吗?” 被问的也照例回答:“不晓得,似乎是查着呢。” 于是又低头,做活儿去了。 百忧镇不算大,一道石拱桥从中心跨过小河,因这灰蒙蒙的天,浣衣的人家倒是不多,水上也偶尔有渡船漂过,艄公也多是懒洋洋的模样,好些索性盖着草帽随波逐流,小船优哉游哉地在镇上的水道漂流而过。 一个穿靛蓝色衫子,挽坠马髻的女人从拱桥那一边走来,怀里抱着个锦缎做的包袱,背上背着一把比起身形矮不多少的长棍,用布裹着,步子虽然急切,速度却快不起来,仿佛踩在棉花团上似的,每一步都透着柔软无力的娇弱:“哎呀,这天儿当真闷死了。” 坐在桥头墩子上纳鞋底的纪家妇人抬起头,上下打量那陌生妇人一眼,热络地让了些位置出来:“是闷得很,快坐下歇歇脚。哪有正午赶路的道理?” 那女人也不客气,脸上堆出一汪热络的笑意,顺着纪家妇人让出的位置坐下,将背后布条缠好的长棍放置一旁,从怀里掏出两个果子,俯身在凉水里涮了涮,递给身边人一个:“我原想着天上雨云稠密,大约还能凉快些,却没想天儿跟个大蒸锅似的,闷热得人心慌——这果儿酸酸甜甜的,好吃着呢。” 纪家妇人也不多推辞,接过果子咬了一口,顿觉一阵甜一阵酸,口舌生津神清气爽:“倒是真好吃呢,夏天吃着真爽快——你不是本地人吧?” 女人一笑,两道柳叶眉便带着新月上弯的弧度,瞧着和善又可欺:“我姓许,老家是安西四镇的碎叶城,后来我祖父举家移居巴蜀。” 镇上罕见这么远来的人,纪家妇人生出几分好奇:“那你便是从巴蜀来这里的?走水路么?可远着讷!” “那都是父辈的事情啦,我可未曾走过这么远的路。”妇人抬起腕子沿着下颌抹过去,脸上露出些笑:“我打小长在鲁东。因丈夫行商,便只能与他一同四海飘零。” “哎呀,那可是不容易呢。”纪家妇人上下打量瞧着便柔柔弱弱的许氏,“嫁了商户的免不了总有这样的委屈,要不跟着丈夫伺候,免不了鞍马颠簸,要不然独守空房,心里空落落的。” “都习惯啦。”许氏眼尾耷拉,一垂眼浓密的睫毛便扫过一片黑色的氤氲,“嫁到这样的人家还能怎么办呢?” 纪家妇人想到自家那山一般的男人,想着他干活背后汗湿的衫子,想到自己夏日里捶打衣服洗去的白色盐霜,不由得打从心里生出些窃喜。却又忽然觉得仿佛有些对不起面前的苦命人,只能跟着啊呀啊呀地安慰几句:“好多事情没办法的……都这样,不容易呢……” 两人闲话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前面市口突兀响起喧哗,纪家妇人探头一看,下一刻便蹙眉啐了一口:“我就说哪里来的动静!又是那老不死的混账!” 许氏不明所以地跟着站起来,朝后面撤了一步,手一伸便握住那裹在布条里的东西。下一秒她却忽然又把东西背上,腰一歪怯生生问:“什么动静?” “一个老流氓罢了!”纪家妇人说起那人,牙咬着显出又怕又怒的模样,“黄貉,他外甥统摄咱们这片的征兵,本也不是他做主的,这舅舅倒是豪横起来了。”她一边骂,一边着急收拾东西,“都一样,得了点权势便作威作福,你要是得罪了他,万一遇到了征兵他有得给你使绊子呢……都是一帮混账玩意。” 她正要离开,见许氏神态张皇,心里登时软了:“你家汉子呢?” “应在驿馆吧?”许氏答了一句,便垂下眼,露出可怜的模样,犹豫好一阵子后小声哀求:“姐姐,看在咱们有缘,让我上你家躲一躲,等这人走了我便离开,可行?” 纪家妇人眼瞅着黄貉过来了,心生些怜悯:“那你跟我来吧。” “唉!走什么啊?”黄貉提着草绳扎起的二斤肉,晃晃荡荡走上来,斜着眼上下打量一番低着头不敢说话的许氏,“倒是个生脸儿。怎么见着我就要跑啊?” 许氏吓得嘴唇发白,眼都不敢抬,只垂眼盯着地面,身体微微倾斜着。 纪家妇人硬着头皮端出笑脸:“这不是黄老爷吗?您老身体贵安?这妇人是陪同夫君来走商的,我俩正好遇到,就多聊了几句。” 黄貉听完,眼神瞬间就索然无味起来:“走商?走什么商?” “回老爷,做些药材买卖。”许氏开口,声音又软又轻,像鹅毛挠着手心似的。 黄貉本来都已经转了目光,听闻此言,仿佛被小虫子挠着心肝似的。扭头再上下端详一番那垂着头不敢瞧人的妇人,从她的可怜里觉出几分趣味来。不由得挺了挺腰板:“最近乌江不太平,还闹出人命,都是你们这些刁民惹出的事端。你们可都要安安分分着,听到不曾?” 纪家妇人也不知这事儿和他有什么关系,几时轮到他来指点,却也只得点头:“听着了,黄老爷教训的是。” “你夫君也真是,偏偏捡了个多事之秋来这里。”黄貉说着,伸手和蔼地拉住许氏的手指,“不过你们不要怕,凡事都有官老爷做主呢。” 许氏吓得说话都不利索,手缩回去也不是,放在对方手上也不是,悬在半空仿佛是受了惊的雀儿一样发着抖:“老爷,多谢黄老爷。” 第二章金吾卫张峒道 “叫什么老爷,我可不是什么大老爷——我只是心里头善,又喜欢结交朋友,总是忍不住打抱不平罢了。”说着,黄貉笑眯眯地拽住许氏的手,“我瞧你长得亲切,像我的妹子,倒是有缘分呢。你那夫君现在何处,我找下头人去送个信,你们一同去我家吃顿便饭如何?” 许氏抬眼只瞧了一样,便忽而吓得低下头去了,哼哼唧唧出来一句软乎乎的拒绝:“这不大合适,老爷,小女与夫君出生微寒,实在……” “唉,咱们都是大唐的子民百姓,谈什么合不合适的。”黄貉凑近些,脸上笑容瞬间消为一副凶煞模样,“除非,你看不起我,不想跟我交个朋友。” 此话一出,那一身仿佛都是软骨头的女人便更端出一副惊弓之鸟的战栗模样,说话都带着结巴:“怎,怎么敢呢?我们上赶着高兴来不及呢。” “行,高兴就行,高兴就去我家吃顿饭,你瞧瞧你瘦得,家里兄弟倒也不帮衬着,换了我肯定舍不得妹子受这般委屈……”黄貉说着,也不管那许氏到底如何模样,拽着她的袖子就要往自己家带。 许氏看着已经没有胆子拒绝,只是半推半就着:“我,民女……” “什么不识好歹的刁妇!”黄貉却忽然怒喝,几乎要暴起似的瞪圆眼睛,“我见你像我妹子,亲切得很,你却如何看我?这饭你吃不吃大方着说不就行了,何必弄得这样不干不净,旁人见了还以为我要欺侮你!” 许氏忽而愣住了,在一旁又着急又委屈,掉着眼泪说不出话,只糊糊涂涂要跟着走。却听得一声呵斥自南面传来,却见一阔肩窄腰的少年大人踏着一双乌皮六合靴,器宇轩昂地走上前,单手扶住腰间佩剑,眼光垂下瞟一眼身量不过六尺的黄貉:“你这厮又是哪家的蠹虫,怎么有胆子当街调戏妇人?” 黄貉上下狐疑地打量一番那陌生的少年,目光落在其明晃晃挂在腰间的佩剑上,只一瞬脸上便堆了笑,一个拱手大礼,旋即热络地凑上去:“这位官爷,苍天可鉴啊,老头我哪里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瞧见这个姑娘便想起自家妹子,想要邀请她和丈夫去家里吃个便饭。怎么能闹到这样子呢?” 那少年大人上下打量他一番,冷哼一声,转头看向战战兢兢的许氏,语气柔和不少:“夫人,您家夫君现在何处?” 许氏抬眼,一双砚台上挂着墨的眼睛往高处瞧了一眼,便匆匆躲开,葱白似的手指从袖子里露出来,指着远处一片屋子:“就在前面驿馆。” “张大人!”一个副将匆忙来报告消息,忽然见得这场面,一时愣住。 那少年大人摆摆手,示意他附耳来说,在听完后一对浓黑的剑眉不由得蹙起一个川字:“你且先去等着,我随后就到。” 他转头看向许氏,目光从她那柔顺的神态扫过,转头对着看热闹的人高声道:“本官初来乍到,不知这里的规矩,不过这百忧镇既然是大唐的土地,就要遵守大唐的律令,我《唐律》里面可从没有没有写过仗势欺人欺男霸女的道理。你们中有些人,要是手不老实,我便砍了不老实的手,要是心里不老实,我就挖了不老实的心!” 围观者一片噤声,倒是有几个在外围暗自叫了好。 那位张大人倒也不管围观众人,转头看向许氏,瞧她还是低着头,说话细弱得蚊子哼似的。不由得叹一口气,规劝的语气登时温和不少:“你也是!若不愿意便大声喊出来,就是闹到官府去你也是占道理的。我知弱女子生存不易,不过他人的百般同情到底抵不过自己的半分刚强,总要拿出些勇气来应付这世道。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那女子掉了几滴眼泪,一对微微垂下的柳叶眼里氤氲着泪光:“大人说的是。不过民妇若有大人半分勇毅,哪里落得这般可怜呢?” 张大人黄黑的脸庞上闪过一瞬局促,隐约居然透出几分红晕,声音不由得又降了半分,小声嘟囔起来:“你这话真是,我哪里是这个意思——蒋大,送这位夫人回驿馆。”说罢,这飓风似的少年人一个转身便匆匆离开去了。 许氏抬眼望向那人的背影,目光随即转开。蒋大倒是个多事的,见她神态缱绻,不由得凑上去问了一句:“夫人,可是在看我们大人讷?” 许氏收回目光,眼里流过一丝落寞,嘴边却带了笑:“大人天威浩荡。这位小官爷,可否告知民妇方才大人名讳,等逢年过节上香祈福时,我可为大人请炷平安香。” 蒋大本来已经几乎要脱口而出,却似乎忽然想起什么:“您就喊张大人就好,咱们也就是举手之劳,不需要这般大费周章。” 蒋大和许氏说话的档口,张峒道已经赶到了地方——那是一间荒废许久的砖瓦房,暂时收拾出来停尸,因为夏日闷热,只能铺上厚厚草灰,然而压不住的血腥味道还是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走近的时候便能看见空中悬停飞舞着不少蚊蝇。两名胥吏神情忐忑地在门口等候着他,见到他来便匆匆迎上:“张大人。” 张峒道对他们点点头,用一旁副将递上来的白布擦洗过双手,又接过白布绑在脑后蒙住口鼻:“又发现了尸块?这次又是在哪里?” “镇子向南去二十里有个小渔村,早上村里老渔夫从河里网上来的。我们本想把他请来问问情况,但是那老丈吓得魂没了半条,在家里躺着起不来。” “找个人暗中盯着他,别让消息传得太狠。仵作在哪儿?可验过尸了?”张峒道一边吩咐一边在那一进出的院落里找起尸体,他步子大、走得又着急,旁人德跑着才能跟上他。 仵作是个上年纪的老头,姓丁,听着这话语气一时委屈无奈:“大人,没办法验尸。” “怎么了?” “熟的,验不了。” 第三章熟人 仵作老丁先是端上来一盘肉,都是烧熟的透着厚实白色的肉。里面半点红色血丝也看不见,切口的部分剁得并不干净,看得出并非一道剁开的,基本肉块无论大小,边缘处都留下几道不同的刀口痕迹:“力气不大,这样处理要花不少时间。” “把人剁碎就要不少时间,加上这么慢条斯理处理,炖得油都干了。加起来前后要忙上七八天都不为过。”老丁从一堆肉块里翻了半天,找出一截手指,“这是手指,也算是为数不多能认出来的部位。” “内五脏六腑一定下水就被鱼吃了。”张峒道接过手指仔细看了起来,“是男人的手指。这指节宽度不像是女人,不过要是做农活的也未可知——找到被害者的阳根了吗?” “没。目前捞上来的就这些东西。”老丁翻着那些肉块,神态里夹杂着颓然,“这人是把尸体煮熟后抛尸的,衣服鞋子应当也是找不到了。” “水里一定还有些其他遗骨,派几个水性好的继续找,眼下这人是谁都不知道,这案子怎么查?男女、年纪、营生,能多知道一些都是好的。”张峒道将手指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先是一股水草的腥臭,而后就能闻到白煮肉的那股味道,末梢了只有一点点奇怪的气味,闻不出到底是什么,只觉得若有似无的。 张峒道不甘心,又使劲闻了闻。这次却闻不出方才那味道,反而感觉到脂肪的油气滚着翻地扑鼻而来,一瞬间他就撇过脑袋,干呕了一声。老丁连忙递了一杯水给他,在旁忐忑提醒:“大人,不能多闻,这东西闻一闻得歇一歇,否则真吐出来口鼻发酸,就闻不到东西了。” 张峒道食指抵着嗓子,后街顺着脖颈滑了一下。咽了那吐意后他抓起杯子灌了半杯凉水下去,明明是晾好的山泉水,此刻咽下去的时候却仿佛带着些脂肪肉块的滑腻感觉:“你也不容易,这活儿上面查得紧,怕出事情,还需要你们细致着办。等会儿你去领点赏钱,回去买些酒压压惊。” 老丁在旁拱手一拜:“多谢大人体恤。” “这里大多是什么部位,可看得出?” “都剁了碎,又煮得烂乎乎,除非手指这种形状特殊的,否则真认不出,大多是胸腹上的皮肉吧。”老丁把盘子往旁边推了推,“先是魏大人,又来了这么一出,怕是不知道又要闹成什么样子去了。” 张峒道神态肃穆:“县丞如何说?” “老爷知道您来了,自然不敢继续处理这事情。老爷嘱咐我们,眼下县里您要什么只管调度,您说的就是他的意思,不必过问他。” 张峒道点点头,神态稍缓,抬了抬手示意身边蒋二上前:“老二,你去趟县衙,代我与县丞老爷递个帖子去,就说案件紧急,晚辈我改日拜会,替我先谢过他行的方便——其余人,随我去渔村走一趟!” 蒋二虽然领了任务要走,听着张峒道这话倒是挂心起自己的哥哥:“大人,此刻离开大哥送那妇人回来怎么办?” “要是来了也不用去水边,他看骨头厉害,留下来仔细研究这些熟骨头便是了。” 在胥吏的引路下,张峒道带着三四名亲随到了渔村,渔村平日里生活安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又来往不少官差,一个个都躲在暗处瞪着眼睛瞧热闹,姿态倒是卑躬屈膝仿佛微末的,但是神态却贪婪得很,探着脑袋要看个真切。 日头向西走了个弧线,惨白的一轮落在灰蒙蒙的白纸似的天上,天仿佛格外没有生趣一般,闷湿的热气顺着湿润的泥巴路往上蒸腾,这世界就仿佛变成个大蒸笼似的,要把人都蒸得皮酥骨烂鲜嫩多汁。 “张大人,这边!” 张峒道跳下马左右看了看,顺着喊的方向走过去,就见到三四个年轻人脱得上身赤裸正在水里摸索着:“就是这里发现的?” 一旁在水边指挥的胥吏凑过来,哈着腰答应起来:“就是这里,那天那老头儿撒网之后觉得不对劲,比平时重不少,搂了一网子熟肉上来。我听那些人说,一开始这老汉还挺高兴,寻思熟肉好歹可以喂猪。结果捞了一桶之后一翻就看到三两根手指混在里面,吓得他当场昏厥过去,醒来后立刻就报了官——您瞧,那老头的渔船还停在那里呢。” 张峒道顺着胥吏手指方向看过去,就见到一艘小船摇摇晃晃地浮在水上,只靠着一条绳子挂在水边树上,才未曾顺水漂走。 他捂着口鼻走近些,拉住绳索细细地端详一番:“昨儿到今天可有人碰过这艘船。” “没有,那天之后我们特地把它绑在这里——只是昨天傍晚下了场暴雨,雨势急得很,大约入夜后就停下了。这船万幸提前绑好,不然水肯定要把船冲到江里去了。”胥吏带着几分忐忑回答,时不时打量衣着潇洒华贵的张峒道,“大人,这船估计折腾不出大东西了——在河里多捞捞兴许还有收获呢。” 张峒道没有反驳也没有点头,只是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木船,忽然发现什么,跳上船后径直走到船尾,拿起捞网顺着细密的网线看过去。片刻后从里面扣下一块上面落着黑斑的崎岖形状的石头,满意地放在手心里找了帕子细细包裹好:“不错,找到一颗牙齿。” 在水下翻找尸块的是仵作老丁的两个小徒弟,一个姓马,一个无父无母,村里人喊他兆丰。兆丰沉默寡言,手脚天生会习惯性痉挛,跛着腿蹚到水边,指着一个竹筐:“老爷,您放这边,这里面都是我和马哥捞起来的。” 马忠是个大嗓门,干了这么个猫嫌狗厌的营生一天天的还是乐呵呵的:“这不网还好,这么网起来数量倒是真不少。估计还要再捞一两天呢,要不大人您先去休息吧?” 这话儿却让张峒道升起几分怀疑——照道理来说,昨天一场大雨,这小河里的水多少是要向着长江倒灌的。水底淤泥翻腾,尸块又切很小很轻,怎么看也不像是应该有大收获的样子。难不成这其中存有什么古怪? 第四章可怜人 “黄貉……这人的外甥葛嵩在乌江县城做官,按照常理说倒是有几分可能知道美人骨。真是可惜了,要是那家伙不来碍事就好了。”李平阳咬了个果子,目光盯着驿馆墙上的一张地图,那是一张纯手绘的乌江县地图,精确到每个村每条官道,未曾画好的部分还是灰白的一片,“这帮人到底把美人骨藏到哪里去了?” ——调查“美人骨”,正是李平阳此行的目的。 是年三月,岳州司马贾至一封急信快马送到宣城,信中说起马嵬驿兵变后,杨妃尸骨不知所踪。前些时日太上皇忽然在宫中梦魇,惊呼惨叫往往持续整夜。在昏聩中只是不断哆嗦喃喃,反复重复“江南,有人把爱妃带到江南了”。 虽然朝廷早已封锁消息,只说是太上皇患上癔症。但是流言就像是河里的水,但凡有个水道可以去的,便是怎么都拦不住,太上皇“疯癫”的消息在长安洛阳成了人尽皆知的秘密。 贾至疑心这件事与淮南、江南一代忽然于民间兴起的某种名为“美人骨”的迷药有关,遂写信给在宣城修养的李白,希望李白能前往乌江县调查此事。不过眼下的李白早已不是那“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侠客,多年的辗转流放和日渐衰颓的身体让他早已无力再多迁徙跋涉,更毋宁说什么探查消息。 就在李白打算写信回绝此事时,李平阳却主动请缨愿意调查此事。 她本来就不是李伯禽那么温良的性子,一柄龙泉剑使得比起父亲也毫不逊色,一听说有这样的不平事可以去调查,心都跟着飞出去了。 只不过看着容易,做起来这密探可比侠客难办多了。 “美人骨”确实是街头巷尾人尽皆知的传闻不假,但是具体问起来又一个人一个说法,有些说起来就是市井传闻,纯属子虚乌有,有些又言之凿凿,说得头头是道,仿佛当真见过似的。 如果只有这些真真假假的小道消息倒也罢了,最让人难受的是好不容易有一次总算从乌江县衙那边得了点真切的消息,结果她这边还没理明白呢,那边倒是瞬间警觉起来。 李平阳险些被抓,只能连夜逃到百忧镇,化名许氏,随手给自己编造了商人妇的身份,想着等县衙那边不再追查此事,再继续调查“美人骨”。 “也不知道那张大人是个什么来历,那么贵的一身长安少年大人的打扮,看模样倒不应该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啊?”李平阳摸着下巴兀自思考了一会,只觉得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该不会朝廷也派人来查美人骨了吧?” “万一长安那边来人了,那事情就更不好办了,得加快些调查的速度才行。”李平阳在屋里转了几圈,最终从怀里掏出半张破碎的纸条:“半个月前,李家村桑树边应该发生过一次美人骨的交易。”李平阳在地图上对了一会,最后总算确定了位置,“虽然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保不齐留下点什么证据,总要去看看才是。” 七月十五,家家闭户。空气里弥散着若有似无的烟气,地上东一撮西一撮的堆着不少灰蒙蒙的纸屑。李平阳背着一把剑,在密林里疾步走过,边走边小声抱怨:“这附近怎么回事?白天里围了那么多胥吏。怕不是真的要开始查了?” 这么想着,李平阳心里便多了些着急,她身形在女子中虽然已经算得上高挑,但是五尺的龙泉剑握在手里难免还是有些笨拙,就这么走到水边,只见水边古桑下绑着一艘小船,船儿在水上娴静浮游,这夜里只有一丝丝的凉风从长江的方向飘来,倒也不剧烈,只能卷起发丝,送来些许凉爽。 远眺可见月涌大江流的开阔景致,一轮饱满的黄色明月悬挂于中天,周遭星子都仿佛被映衬得黯淡不少。李平阳眯起眼看着江水上透亮的褶皱:“如果是这里的话,一方可以站在岸边,另一方则行于水上……等到交易完成便迅速分离,两边都不知对方去路。倒确实是个隐介藏形的好地方。” 附近几乎什么都没有留下,倒是那条船摇摇晃晃在水上散发着刺鼻的气息,仿佛等待着人去探查的证据似的。李平阳提起手里的剑,飞快跳上船去,随即感觉到一阵熏天的臭气扑面而来,船板上蒸腾而上一股强烈的腐败臭气:“啊,这船怎么不清洗的?” 在那恶劣的味道里,李平阳捂住嘴。低头左右看过去,就见脚边斑驳着破旧的痕迹,几条死去多时的鲫鱼躺在船板上,昭示着那股恶臭的源头:“这小渔船真是古怪,丢下老大的鲫鱼也不要了。” 李平阳正琢磨着,忽然听得身后一阵破风声,她手指下意识抵住剑鞘,正欲拔剑之时,却听得身后一声清亮的呵斥:“金吾卫左中郎将在此,你是何人,为何夜闯案发现场!” ——是白天那人? 李平阳一愣,脑子登时转得飞快。只须臾后,她才转过头,眼里蒙着薄薄一层水气雾霭,透着无限哀愁。在抬眼瞧向那人时候睫毛颤了颤,一滴眼泪便随着眼角落下。再开口的时候,柔缓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惊讶:“您是……白日里那位大人?” 张峒道一愣,刚想要撤开剑尖,忽然又拧起一对剑眉,声音不由得高了八度:“你是白天那位女子?如此深夜为何孤身来此!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李平阳脑子转得飞快,眼里倒还是氤氲一片,抿住双唇扮出一副无辜而哀怨的模样摇摇头:“大人这话什么意思?这里就这么一艘破船,还能是什么地方?” “大半夜的你一介弱女子为何来此!” “我为何来此?”李平阳挤了挤眼泪,大约觉得干流眼泪有些累得很,便把脸埋进手心,嚎啕起来,“那挨千刀的把我抛弃了,我就想要这艘船回家去!这也不可以吗!” 第五章演戏上瘾 经常有人说,演戏这个事儿容易上瘾,倒不一定是在戏台子上,就是在生活里,去扮演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物也是容易上瘾的。 这一点是李平阳的家学,师从那个仿佛只活在他人口中的李太白。那人像个疯子,像是盛世绘卷之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点红,他仿佛什么都不在乎,天底下他就是离神仙最近的人。 李平阳就是在这种难以捉摸的描绘中拼凑父亲的形象,所以这几年见到父亲后,她反而觉得似乎有些失望——父亲居然也在乎功名利禄,居然也有这般那般的心思,也有力不能及的时候……这一切和那个潇洒的仙人背道而驰。 这种种的背离,最终都被一种成年人的狡黠所解释——人总是趋利避害,但是人的本性不可能躲着害,向着利长得如此恰到好处。所以人是会演戏的,打小就会,从小孩子一直演到垂暮之年。 而演戏之所以让人上瘾,就在于在那扮演的瞬间,仿佛自己都信了自己生来就是想象中的模样,那种畅快仿佛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李平阳哭着推了一把来扶她的张峒道,脸上爬满了眼泪:“你干什么!这条船都废弃了,你们行行好,借我回鲁东去不好吗?连这我也不能拿吗?我拿不得他们家的东西,连条野地里没人要的废船也不行吗?” 张峒道有些急了,把剑垂下,手指卡在剑鞘上,另一只手够着李平阳的方向:“这船,哎呀,这船是有用的!不是废弃的船!许夫人您先下来,这船儿这么小,若是翻了怎么办呢?” “翻了船我就死了算了。”李平阳抬起袖子,豆大的眼泪顺着眼眶就往外落,“被人休弃,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还不如死了呢……”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张峒道急得额头全是汗,见李平阳往船尾躲,着急地一步踩进水边的淤泥里面,“父母生你养你,就是让你为了个混账男人轻贱自己性命的?” “是我想要被抛弃吗?是我想要和离吗?是我收不住心吗?我都已经这样凄惨,难不成连我的命我也做不了主吗?”李平阳一边哭一边往后退,却不想一步踩空,哎呀地喊了一声扑到水里。 一汪平静的河水即刻被搅乱出圈圈的涟漪,扑水声和惊叫声一道和着一道越发惊险,张峒道匆忙往前蹚了两步,慌慌张张从水里扶住李平阳:“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分明是……是看着夫人被那男子欺负,心里替夫人咬牙切齿罢了。你要是心里有苦说不出,朝本大人发泄,在下也是无怨言的。可是为何要曲解在下的好心?” 清亮亮的月光下,李平阳脸上挂着几道泛着光的水渍,一对眼睛抬起望向张峒道的时候,目光里揉碎了月光,黑亮亮的一汪:“大人……” 张峒道见她冷静下来,松了一口气,声音柔和不少:“夫人,天下难道还有比自个儿的性命更宝贵的东西么?” 片刻后,李平阳垂眼笑了笑,脸上月光的阴影照出一个梨涡,再抬眼时候目光便透了几分缱绻:“怎么没有呢?” “哪里有比性命宝贵的东西呢?” 她一笑,倒是带了几分开玩笑的亲切:“怎么没有呢?你们君子不是常说,士为知己者死么?” 张峒道嗓子里一哽,片刻后哑然失笑:“是在下僭越,夫人才要拿在下寻个开心么?” “民女感激大人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拿大人寻开心呢?”李平阳说着,侧过脸手指一抹偷偷擦了擦眼角,“民女姓许,名平阳。这名儿是爹娘取的,他们希望我能像平阳公主那般成就一番事业。只是民女生来平凡,爹娘这般期许,到底落空了。” 张峒道的目光顺着她白玉的指尖划过眼尖,就觉得心尖上也被那藏眼泪的手指挠了一下似的“不过是遭了负心人,怎的期许就落空了?一生长得很,如何此刻泄气呢——水中凶险,在下扶夫人上岸再说话。” 蒋大站在岸边目瞪口呆,看着没过小腿的泥水,拽了拽身边兄弟的袖子:“这齐腿肚子的水也凶险?那我们在雁门关蹚过的没脖子的水算什么?” 蒋二给了哥哥一个白眼:“算你水性好呗,还能算什么?” 张峒道只当听不到手下亲信在背后蛐蛐,扶着李平阳走到岸边,瞧着她衣服下摆沉重地贴在腿上不断滴着水:方才真该多小心才是,这衣服湿透了。” “民女得了大人几句安慰,心里定下来了,这衣服湿了也不要紧,再洗干净就好了。倒是大人的衣服也湿透了。” “这……我们久历沙场,何时在意过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情的?”张峒道低下头看着自己灌了水的马靴,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气氛一时缓和下来,李平阳抬头好奇地扫了一圈张峒道:“啊,这晚上大人带着这些军爷来这里可是有事情要忙?——民女不会坏了大人的事情吧?” “这……”张峒道一愣,回头看着几个亲信,随即笑着摇摇头,“哪里的事情?我们不过是过来巡查罢了,最近不太平,我们初来乍到,总要多习惯习惯。” “哦,可是这附近有什么事情?” 张峒道闻言声音随即疏离不少,脸上挂上个客气地笑:“这都是官府的事情,许夫人还是不必多过问了。” 李平阳忐忑地点点头,仿佛很可怜又很听话似的。对着张峒道行了个大礼:“嗯,那我也不多问了——多谢大人相救。眼下民女也是想通了,自个儿性命只有自个儿心疼,还是回去先想办法过活吧。” “慢!” 就在李平阳转身打算离开的一瞬间,忽然被人从背后喊住,她不由得一阵心慌,随即带上无辜转过头:“大人可是还有事情?” 张峒道走上去,上下看着面前面容温软的女子,目光里带着关切:“你一个柔软女子要怎么过活?不如我先给你在县城安排个住处,等你安定下来有了打算,回家也好,做其他营生也罢,也好有个准备。” “这……”突如其来的邀请一下打乱了李平阳的计划,“这,这太麻烦大人了!” 第六章确是可怜人 “不麻烦的——在下于县城买了一处民宅居住,本想着自己能住得舒服些,却不想到了这里终日不得清闲,还是住在县衙方便。那处宅子就空了……虽不是什么好住处,不过总算是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反正那地方闲着也是闲着,夫人无需和在下客气。” 李平阳心里暗道不妙,她方才为了让张峒道不心生怀疑,也算是言辞激烈彻头彻尾地演了一把被抛弃的可怜女子,然而哪里想到这一看就是高门出生的小子居然还生了几分古道热肠:“大人且放心,民女已经知道性命珍贵,不会辜负大人一片好意。这住房一事,在百忧镇的驿馆里也算不错。住到大人私宅中实在不妥……” “你不用跟在下客气!”张峒道倒是铁了心要管闲事,仿佛今夜不把李平阳接到乌江县去便不甘心似的。 局面一时有些尴尬,万幸蒋二在一旁总算出声打了个圆场:“大人,依属下看这安排也不妥当……许夫人一个孤身女子住进大人的私宅,就是大人不会去,县城里的人难免不在背后嚼舌根,到时候这事情可就说不清楚了。” 李平阳闻言松了一口气,刚刚想要接茬,忽然听到蒋二语调一转:“大人若是真有帮扶之心,倒不如在驿馆替许夫人交上一年的租金,正好我们最近都在百忧镇办事情,许夫人在这里反倒是更好帮衬。” “这,哪里能让你们掏钱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平阳听这话真是一个头两个大,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反驳好了,“我独自做营生多年,手里多少有些积蓄,住驿馆的钱还是出得起的。” 张峒道也是个武夫,倒是不听人说话的,对李平阳颇为笃定地摆摆手:“夫人不用客气,这事儿就按蒋二说的办。你手上的私产,都是今后安身立命的根本,还是要节约着用。不过,夫人要是打算回鲁东去,那……那也是很好的。” 说罢,张峒道愣了愣,眼里忽然生出些小心翼翼:“但是要在下说来,事发突然,这么匆匆忙忙回到家中也并非良策,加上七月酷热,路途颠簸,不如等到中秋节前后再做打算,到时候天凉,走着也不累。” 张峒道有张峒道的心思,李平阳有李平阳的着急:按照话里的意思,这位张大人还要继续在乌江县久居,既然这人要久居乌江县,那么找个什么回老家去的理由后续要怎么办?总不能真的回鲁东去吧? 李平阳思忖片刻,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想要调查,就得先留下来,想要留下来,这人怕是越不过去了。 说着,她低头微微颔首:“大人这般侠义心肠,民女也不多推辞,在此谢过大人救命之恩。” 张峒道闻言,松了一口气后随即笑起来,他年纪不大,笑容里多是少年人的憨厚耿直:“好说好说,这……我这人就这个性子,遇到不平事就好管一管,无须言谢。” 说着,张峒道对李平阳背后喊了一声:“蒋二,把我的雪雁牵过来——夫人,回驿馆路途遥远,让我身边的蒋二大人送您回去吧?” 蒋大愣住了,凑到兄弟耳边窸窸窣窣:“从这里到驿馆路途遥远,那我们之前为了行军一日之内衔枚疾走几十里算什么?” 蒋二倒是寡言听话的,扭头就去寻找张峒道的爱驹雪雁,随口还不忘敷衍自己兄弟一句:“算你腿脚好呗,还能算什么?” 等到了驿馆,已经有一位侍女在此等候着,见到李平阳下马匆忙迎上来:“见过夫人。奴婢是张大人府上侍女,唤名宝莲。方才大人差快马命我送来干净的换洗衣服,还请夫人与女婢进屋更衣。” 李平阳被蒋二扶着下了马凳,茫然地左右看过,不明所以地想要去接宝莲手里的衣服,却不想被对方躲过:“衣服湿透,更换颇为不易,还请夫人进屋,让宝莲服侍夫人更衣。” 李平阳神态一阵茫然,随即缩回手,怯生生地一点头:“那民妇也不多推辞了,有劳宝莲姑娘。”说着,李平阳取下背后的长剑,见两人都看着她,不由得把剑抱入怀里,“这剑乃是家父信物,时刻不愿离身。” 蒋二之前便注意到李平阳背后那格格不入的高大佩剑,与她的女子身形极为不相配。这下总算有个由头可以发问,随即问道:“这是令尊的佩剑?令尊现在何处?” 李平阳噙着眼泪摇摇头,低下头一副失落模样:“家父年轻时候游侠四海,后来寻仙问道不知所踪,唯留下此剑作父女凭证。此去多年,家父一直杳无音讯。”她说着便难受地低了声音,“想来或有可能,早已不在人世……” 李白靠在竹榻上打了个喷嚏,一旁接着灯花读书的李伯禽放下诗卷,端了杯凉茶过来:“都说了夜风也要防着,不可贪凉,父亲非不听。这酷暑时节怎么还能受了风寒呢?” “哎呀这夜里风吹着舒服呢。”李白放下茶盏,牵过伯禽坐在自己床边,捞起蒲扇为自己和孩子扇了扇,顺道扫了扫身边的蚊虫,“什么风寒?这分明是你阿姊那个小混蛋不知道在背后如何编排我讷!” 宝莲和蒋二面面相觑,好一会后蒋二才抱拳温和劝道:“夫人还是不要过于悲哀,还是先换衣服才是。” 李平阳垂着头,半晌点点头,跟着宝莲一起进了屋内。 “报。”张峒道从水里抬起腰,扶着树干站起来,看着远远骑着马奔来的蒋二,“宝莲赶到了吧?她和你说什么了?” 蒋二跳下马背:“宝莲姑娘让属下报告大人,那许夫人身上什么也没有搜出来,背上的长剑乃是其父亲的遗物,身上倒是有些青紫的痕迹,问起来她只说是自己磕碰了。宝莲同我猜测,大约是其丈夫对她动辄打骂。” 张峒道松了一口气,随即皱起眉:“真是个混账东西!如此看来,那位女子确实是可怜之人,等过些日子得了空闲,我再去拜访她吧。” 第七章各自筹谋 “……计划全被打乱了。”李平阳叹了一口气,坐在床边依靠墙望着窗外碧青的树影,“爹娘说得有道理,我这直肠子的人还真做不来那种弯弯绕的事情——早知道这么复杂还不如一路杀过去,问一个杀一个,杀到有人说实话为止。” 李平阳抱怨的嘀咕忽然停了下来,窗外偶然地响起一声鸟鸣,短促地掠过炎热的空气:“眼下还要这么杀人么……” 在安史之乱前,曾经有一段混沌而放荡的时光,那些时日沸腾地熬煮着这盛世,不断冒出翻滚的泡沫。那时候人命仿佛是不值钱的,他们是侠客的砚台、高官的台阶、相互斗争的目标。在巨大的仿佛昼夜也不鲜明的狂欢里,死亡是不可怕的。 一直到安史之乱,五年前,从长安到蜀地,民生凋敝哀鸿遍野,白骨交叠、血肉腐朽,溃败和衰颓惊醒了一场酣梦,前后不过一年时间,所有人都开始怕死。 怕自己死,也怕别人死,看见尸体会浑身战栗,戚戚然仿佛感同身受。 “别说别人了,就是爹不也这样吗?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人终有一死,从前都不在意的事情,怎么忽然间仿佛所有人都长了良心呢?”李平阳嘀咕了一声,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难办啊,本来就不好弄,这张大人还一直出现扰乱计划。” “眼下也不能像之前那么自在,万一那人找到驿馆来也不好交代……虽说那人年轻,但是该有的谨慎也不少,还知道让人来搜身。”李平阳手指摩擦着下巴沉吟片刻,“所以,金吾卫昨夜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呢?如果当真只是夜巡,他何必搜我的身?” “他一定是在找什么人,而我恰好出现在那里……”李平阳从床榻跳下来,忽然觉得仿佛隐约抓到了什么线索,“他在找什么?难不成他也查到‘美人骨’的线索了?” 无论如何,目前似乎有限的情报都指向那个河边。 李平阳将枕头下面的地图拿出来摊开,在河边的位置上打了一个圈:“眼下第一步,就是要弄清楚河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惊动金吾卫的。” “水里面的尸体基本都捞起来了。”老丁拖着矮小的身体,把那些肉块堆在一张巨大的黄色油纸上。分不清来历的堆了一座小山,而能大概看出人形的则排布在另一侧,“我们这边大概都整理了一遍,依照此人脚趾的情况来看,看模样似乎不像是务农的人。” 张峒道蹲下身,捡起那截大拇指仔细看了看:“指甲圆润饱满,确实不是农人。皮肤煮过水之后还是能看出松弛的痕迹,看起来似乎年纪已经很大了?” “应该是老年男性。”老丁直起腰,无奈地摇摇头,“依我这么多年仵作的经历看,跟这玩意较劲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处理到这个程度,咱们能找到的线索应该还没有之前关帝庙里面那具尸体来得多。” “从尸源找不到什么线索了?”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确认死者到底是谁,不然一切都无从谈起,我们在这里白费功夫这么久可能还不如到附近问问来得快。” 张峒道看着那一堆肉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兄弟们都过来下!” 这次查案事关机密,张峒道带的都是身边信得过的人,拢共也就四个兄弟,都是与他交情过命的亲信,分别是打小一起长大的蒋大蒋二两兄弟,幕僚陆载,和教授其武艺的陈坷远。 等到四人走过来之后,张峒道示意四人凑近些:“眼下这情况,这具碎尸本身怕是看不出什么门道了,方才仵作老丁倒是建议我们反其道行之,看看能不能反过来找出到底是谁遇害。我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想要听听你们怎么想。” 四位下属面面相觑,出于对张峒道往日的了解,倒没有太多忌惮的意思。直脾气的蒋大还是首先说话:“这手法虽然可怖,但是未必当真和魏无命之死有联系。我们拦下尸体只是害怕其中万一有什么瓜葛,要早县衙的人一步验尸才行,又不是真的把两次案子放在一起了。” 蒋二跟着点点头:“大哥说得不错,谁也没说两起案子一定是同一人所为。虽然手法都比较极端,但是目前两者之间联系还没有建立。” 张峒道点点头:“陈大哥,你觉得呢?” 陈坷远较他们年长不少,留着浓黑的长髯,身形高大。他略思索了一会儿:“确实还没有证据能佐证这是连环作案,这个提醒倒是对的。眼下我们最重要的还是找出这次的死者是谁,唯有确定这个人是谁,他是否和魏无命之死有关系,才能再做打算。” 张峒道点点头,把目光转向陆载:“陆先生,您以为如何?” 陆载躬身行礼:“回大人,三位大人所言极是。依小子之见,眼下首要确定的是此人到底是谁,一旦确定此事与魏无命之死无关,则应当将尸体送去县衙做一般命案查办。” “你这不是废话吗?关键是这家伙都碎成渣渣了,我们能查出个子丑寅卯啊?” 张峒道无奈地回头瞪了蒋大一眼:“不可无礼——” 陆载捻须思考片刻:“在下倒是有个大概的方向。这人指甲圆润,身形高瘦,指节比较粗大。既不像是贩夫走卒,也不是锦衣玉食的乡绅老爷,想来极有可能是个从事手工业的人。我们去找找附近最近走失的木匠、尤其是擅长编织、做东西的人,或许可能找到些线索。” 张峒道满意地点点头,心里似乎有了主意,带着几人回到停尸的地方:“陆载,明日你和我一同去附近村庄走访,找找有没有失踪的人。蒋大蒋二,你们明天带丁仵作去县城,一来把这些尸块整理好送到县衙安置下,二来你们再费心查一查卷宗,看看这段时间除了这两期案子外还有没有上报什么失踪案件,尤其注意是否有符合陆先生说的条件的人。” “陈大哥,明日胥吏应该还会在附近检查一天,现场这里就拜托你了。” 几人各自答应下,张峒道踌躇满志地点点头:“万事拜托各位,务必要把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第八章另一桩案子 李平阳手上挎着一个竹篮,慢慢悠悠走在百忧镇的石板路上,目光左右瞟了半天,最终落在一个熟悉的人影身上,连忙掐着嗓子边喊边追上去:“姐姐!” 纪家妇人茫然地回过头,瞧见李平阳挎着篮子朝她跑来,脸上不由得露出些惊喜的笑:“哎呀,是你呀?我昨儿下午还想着去驿馆找你呢,结果驿馆说你出去了,我都想着你是不是已经走了——昨儿晚上你去哪里了?” 李平阳露出个有些尴尬的笑,伸手热络地挽着妇人:“这,这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姐姐可有些空闲?眼下太阳正毒辣,我请客咱们去前面茶坊喝茶吃点心啊?” “这怎么好意思呢?” “哎呀什么好不好意思的?昨儿要不是姐姐替我解围,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总要给我个机会报答才是,再说了我人生地不熟,也不是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姐姐就当陪我溜达溜达,给我介绍介绍咱们乌江这边的好吃的呗。” “哎呀这镇上哪有什么好吃的,你看你,真是太客气了……” 百忧镇地处淮南道与两江南道交界处,安史之乱的流离失所被隔在徽州往西北看去的一重重山水中,这里的人虽然知道这件事情,也未尝没有感受过动荡与变化,但是比起切真感受到震荡,连性命也显得无足轻重的长安那边,这里依旧安逸地像世外桃源一样。 “我家原本在洞庭湖一代,后来长安那边又是败军又是匈奴,据说连皇帝也跑出来了。当家的合计觉得不成,这么弄下去怕是越来越危险,我们就转来投奔乌江县的亲戚了。” “这年岁,到处都不得太平,咱们百姓想要讨口饭吃真不容易啊。”李平阳咬着鸭油烧饼,含糊地敷衍回答着。 沈缎娘抱怨连连:“谁说不是呢?” “就是这边也古古怪怪的。”李平阳神神秘秘地左右瞥了一眼,示意沈缎娘附耳过去,“我昨听说白家渔村那边出事了,原本想过去凑凑热闹,没想到隔着老远就遇到官差,真是吓死个人了。” “哎呀,你也听说那事儿了?”沈缎娘左右看了一圈,绕了半个位置坐在李平阳身边,“你不知道耶,真是吓死个人了!” “那边到底咋啦?” “死人咧!还能咋啦?”沈缎娘一拍膝盖心有余悸地碎碎叨叨,“真是的,上个月才死了一个,这个月又来了一个,真是吓死人了。” 这答案与李平阳预想中可完全不同:“死人了?” “哎哟你不知道,可吓人了,眼下官差都不让说,还把那边封上不给捕鱼了——要我说不封上也没人敢去啊,那鱼都是吃了死人肉的,这十里八乡都知道了,你的鱼卖给谁啊?现在别说河里的鱼了,你去集市上看看,基本都没有卖鱼的。” “这也夸张了吧?” “一点也不夸张!我听他们说哦,那个人是被切得碎碎的,还煮熟了才丢到水里去的,跟下鱼饵似的。你光是想着你不恶心啊?再说了眼下又不是吃不起饭,我就是吃糠菜也不想吃这时候的鱼啊。” “哎哟,这么吓人?” “那可不,白家渔村白村长那个侄子,就是他发现的,现在还躺在家里发蒙呢。据说晚上一直说胡话,说什么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之类的,你说吓不吓人?” 李平阳心里纳罕得紧:“美人骨”的接头点,怎么忽然变成抛尸的地方了?难道这两件事内部还有什么联系不成? “难不成镇上那些官爷就是来查办这件案子的?” “唉——他们不是来查这个案子的。他们查的是之前关帝庙里面另一出案子。” “另一出案子?” “哎呀,就是关帝庙那个无头尸体的案子啊!” 百忧镇外山林稀疏处有一座关帝庙,由乌江县的富商杜旭出资修建。那座庙不佛也不道,含含糊糊地遵循着一切血脉承接自五斗米教的传统。 五斗米什么传统?没有传统。 李平阳站在庙前面,晃动的树影遮蔽了日光,这不见天日的幽暗房子正中间摆着一尊威风凛凛的关公塑像,美髯长须,手持长刀,倒是眉眼刻意没有雕刻成金刚怒目的武将打扮,而是做成垂眸慈悲的神态。 这表情绝非毫无根据,之前有个老和尚似乎说起过,说关云长乃是佛家诸天里面的菩萨。有了老和尚就有了老道士,和尚刚刚给封了个菩萨,道士转头就封了个大帝、天尊。最后含含糊糊的,关老爷又成了菩萨,又成了天尊。 李白讲这话的时候笑得见牙不见眼,觉得仿佛荒谬极了。 李伯禽对此似乎有些茫然,他更像是母亲许氏,聪明但是缺少一些真正的疯癫,生来便温、善于照顾他人、缺少冒险的勇气。所以他只是跟着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什么。 李平阳白了一眼父亲,无不调侃地抱着手臂:“爹您可别笑了,保不齐百年之后也有人给您封个没劳什子用的菩萨罗汉,给您塑个金身呢。” 这下李白笑不出来了,一时间陷入颓唐郁闷:“保不齐真的能干出这种荒唐事呢。身前名声能换酒,身后名能干啥?” 思绪回到现在,李平阳对着关公像恭恭敬敬一拜,扭头开始寻找线索痕迹,今天她可不是来伤春悲秋的。据沈缎娘所说,一个月之前,一名武官打扮的中年男人被斩断头颅倒吊在这间庙宇之中,当时发现的人是一个小乞丐,据说他是打算趁着清晨那会儿偷点贡品吃,但是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地上滴了一大滩褐红色的液体,再抬头看过去,就见到人仿佛是风干的腊肉一样悬挂在横梁上摇摇晃晃的,断裂的颈部裸露着一圈红通通的肉,豆大的血珠从里面不断渗出,悬在断面上。 “救,救命啊——!杀人啦!” 乞丐的惨叫被沈缎娘绘声绘色演出来,李平阳抬头看向几乎遥不可及的横梁,又蹲下身看着地面上已经浸入黄泥之中,几乎和土地融为一体的暗褐色血迹:“这里死了一个人?交易的河边也死了一个人?那个张大人他们之所以把两个案子合在一起查,该不会其中有什么联系吧?” 第九章乞丐王多儿 六月十三日,暑气渐浓,又到了一年之中最难熬的日子。 这天气连地里也长不出东西,总要一场大雨把土地浇透了,地里的种子才能活过来。村里彻头彻尾到了农闲的时间,多的是人在自家破败的小屋子里抄一片叶子扇风打盹。 王多儿打小在百忧镇长大,他娘生他的时候落下病根,在床上垂死地喘了三天的气后就没了,他爹在外面给人做短工,据说做了些手脚不干净的腌臜事情,被主家打断了腿,后来也就杳无音信。王多儿的姓是改不多的,名字是胡乱起的,他祖父母被叔叔接走了,王多儿没人要,便独自在家里那看起来要塌的房子里长大了。 十八年,摇摇欲坠的房子没塌,瘦小干瘪的王多儿也没死,真是个了不起的奇迹。 王多儿不仅没有死,还不知道哪里长出一身的野蛮力气。他六尺的身高,头发浓密蓬乱,瘦得尖嘴猴腮的脸上挂着一对大且黑亮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就像是那些山林里逃窜的山魈鬼魅,平添些凛然和鬼气。 不过王多儿虽然有着一把蛮劲,却依旧沦落到需要行乞为生。他没有父母扶持、也没有族亲帮助,没有门道入仕或者去找个活儿做,也没有分到地可以耕种。 之前他开过一块荒地,但是后面被人占了去,他想要去找个说法,可惜最后这块地的事情就很村里那么多事情一样不了了之了。 后来王多儿就懒得开垦新的地了,反正开垦出来也不是他的,反正总归会有人不要脸地据为己有——王多儿没有成亲,不需要养家。他知道自己大约是有些懒的,没有那种把命都要吐出去就为了赚上一点小钱的觉悟,但是他懒得心安理得。 春秋季节他会去做些短工,但是能够按时付钱的主顾也很少,他攒不下太多钱,冬季和夏季难免陷入拮据的窘境。 这几年从岳州、西南逃来不少人,短工价格压得更低,平日里面前还能攒个吃饭的钱出来,这段时间却只能勉强度日。王多儿打小吃百家饭长大,夏天冬天难熬的时候他就跟小时候一样上相熟的人家去讨米汤吃。 村里人心善的多,在细节处总是温情脉脉,说饿了肚子多少都会给一口的。给了之后就要叹一口气:“多儿,不是婶子话多,你总要找个法子安定下来,你要多吃点苦啊。” 王多儿嗯嗯啊啊地答应了一句,抬头看着农妇,心里暗自对比着亲缘谱系,最终确定了这人是占了自己弟的那个混账的嫂子。 占了王多儿地的人是王多儿的叔叔,算起来是王多儿祖父的兄弟家的一个读书人。之前几年总听说他仿佛要考秀才了。后来秀才的事情却不了了之,那个不了了之的秀才拿不知道从哪里读书得到的道理,弯弯绕绕解释了一通为什么王多儿的地应该是他的地。 “有时间不要在家里躺着,要多努力在外面做活儿,你一个大男人,有这么一大把力气,眼下不努力以后老了怎么办呢?” 王多儿没接茬,心里仿佛生了一股子邪火:努力努力,再努力开出一亩地,再给别人占去。 今年夏天,乌江闷热得吓人。王多儿到附近几个村子问了问,所有人都懒懒的,没地方要用短工,药铺的冒蘅冒姑娘送了王多儿一小袋米,然而夏天到了,吃什么都没有胃口,王多儿于是想起关帝庙前面偶尔会放些供果,于是便趁着天不亮想去庙里偷一些。 然而就在那东方微微透着白的时分,在那暗影笼罩的关帝庙里面,王多儿瞧见一道黑影在晨雾里像是一道坠儿一般晃动着。 “然后呢,你就发现那具尸体了?”李平阳的剑抵在王多儿脖子上,她脸上蒙着黑纱,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王多儿对血腥场面的过度复述,“说重点,那个人到底是谁?” 王多儿吓得两股战战,欲哭无泪地举着双手:“大侠,大侠我真不知道啊!那人脑袋都没了,脖子上碗口大的疤,也就能看出是个汉子,其他的我能看出个吊来啊!” 李平阳在面罩下不耐烦地撇撇嘴:“一句有用的没有,听你讲了半天什么劳什子的血泪史……我问你,那人据说是个武将打扮?” “武将不武将的看不出来,倒是身上确实穿着甲!衣服挺好的,我看着反正不像是百姓穿的,确实应该是个当官的。”眼下被剑逼迫着,王多儿自然有一句没一句全都交代清楚了,“这么想起来,应该是个武将不错!” “你报官之后官府就来人把地方封住了?” “没,一开始就来了俩胥吏老爷和丁老头那个仵作,带着小徒弟过来把尸体抬走了,这杀人的事情虽然不常见也不是没有,一开始也就是街头巷尾传那人死得惨,场面吓人极了。倒是隔了好几天,县衙忽然来人就把庙封了起来,大约七八天前那几个官爷就来了,据说是长安来的金吾卫,我心里也犯嘀咕呢。” 李平阳停了一会儿:“……对了,你在这里听没听过一个东西叫‘美人骨’?” 王多儿一脸茫然,手贴着褂子挠了挠:“那是啥东西?” 李平阳目光一转,收剑入鞘:“实不相瞒,我乃是天姥山修士,寻仙问道修行多年,此番下山只为解救人间疾苦。我听闻在乌江一代有一种药名曰‘美人骨’,有人借此行骗,贻害百姓。你若知道线索,尽可以告诉我。” 王多儿茫茫然地摇摇头,犹豫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什么:“您就饶了我吧。我真不知道什么美人骨,不过药铺的冒姑娘可能知道,一来她是开药谱的,二来她见的人比我多。要不大侠你去问问她看看呢?” ——药铺的冒姑娘? 李平阳心里有了主意,对着王多儿一抱拳,提起剑就跨出门去。 王多儿满脸狐疑地盯着早已人去楼空的门口,半晌之后摇着头略带嫌弃和费解地嘟囔一句:“这人没毛病吧?怎么跟喝多了似的?” 第十章药铺冒姑娘 镇上只有一家药铺,在镇中心的位置,药铺冒掌柜只有一个独女,名为冒蘅。早些年内廷选拔女官时候,冒蘅凭借出众的医术被选入内廷,这本是光耀门楣的一件大好事,却不想在天下的巨大变故翻覆中,好事顷刻就成了祸根。 安史之乱爆发,长安多有消息传来,半真半假,一会儿来个人说在岳州看见冒姑娘,一会儿来个人说冒姑娘早在长安就已经遭遇不测遇难,真真假假的消息雪片似的淹没了冒家夫妻,那落雪也染得他们一夜白头。 大约两年后,冒蘅几经辗转才回到家中,那时候已经是安史之乱的第二年年尾。冒家药铺的老掌柜,冒蘅的父亲于秋天病逝,至死未曾确定女儿是否健在。唯有冒蘅母亲尚且活在人世,躺在床上,目光昏昏沉沉,唯有听到那声“阿娘”的时候,蒙尘的明镜台一般的眼里透出了许久未见的光彩。 结了蛛网落了灰尘的药铺忽然有一日重新开张,一切仿佛从没有变化过,除了留着短须的冒老头换成了挽着藕色头巾的冒姑娘。 镇上的人照例来买药,照例来看病,照例和冒姑娘唠唠家常,偶尔想起来就问几句长安、明皇、大明宫的事情,仿佛听故事似的感慨几句。 冒姑娘是个脾气好的,别人撺掇她讲些故事,问她杨妃好不好看,明皇是不是真的抢了自家儿媳妇,又问他见没见过李白,高力士到底怎么骗皇帝的。她知道的便说几句,不知道的便老实说不知道。大约不是讲故事的材料,她说什么都是干巴巴的。 不过对连长安都没见过的百忧镇人来说,那几句热闹也够了。所以冒姑娘自然也成了镇上最小有名气的人物,多少人都喜欢来药铺坐坐,听她忙碌之余的几句故事。 李平阳走进药铺的那一刻便暗叫不好。 张峒道回头瞧见她,微微一愣之后走过来笑道:“许夫人?怎么会药铺?”他隔着一段距离上下瞧了一番李平阳那柔柔弱弱的模样,“可是身子不舒服?” 又一次莫名其妙遇上对方,李平阳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心里再一次后悔没事自己演什么“被弃的可怜妇人”,眼下见他一次就得演一次窝囊,可是累死了。 “没想到能在此处遇着大人。”抱怨归抱怨,有张峒道一个长安金吾卫罩着,起码吃住不用自己掏钱了,该演的戏码她也不能含糊,“多谢大人关怀,民女身体康健。此来药铺是想要抓点乌梅、山楂、陈皮、桂花,回去做些解暑的饮子。” “你要做饮子?”张峒道听李平阳这么说,脑海里已经回味起来那股酸甜冰凉的味道,“这个天适合的呀。你打算做多少?要不顺带给我们做点?正好这几日在外面跑得头疼脑热的,倒馋那一口了。” 李平阳不说话,只是抬眼似嗔似娇地瞟着张峒道,嗓音软软地抱怨起来:“大人倒是不客气,平白把民女的话抢了去——我一个妇道人家,生来便不是金贵命,要吃什么饮子?” “你为什么不吃?”张峒道茫茫然地问了一句,半晌像是想起什么,“又是你那夫君说过什么混账话了?怎么,买得起有什么不能吃了?行商多年妻子吃点甜的都供不起?那行个鸟商,安分种地科考去得了。” 李平阳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方才有意打岔准备好的说辞都差点忘了。气得她差点没压住本性,拽住对方那惹眼的圆领好好骂一顿那囫囵脑子:“这……” 好在张峒道不懂,身边的陆载倒是明白人,随即拽了拽张峒道的衣摆:“大人,许夫人不是这个意思……”他对上张峒道那光明正大写满疑惑地眼神,忽然放弃一般叹了一口气,“算了,这也说不通。” “什么说不通?”张峒道越发不理解,左右看了看,气闷地嘟囔起来。 陆载也不理会他,朝李平阳拱手笑道:“许夫人,饮子的事情就劳烦您了。” 李平阳也收拾好表情,笑着摆摆手:“不劳烦,我在驿馆本也无事,能有些机会报答几位大人,心中反而畅快。” 张峒道目光在两人间不明所以地晃了晃,听了这话后转身问道:“那夫人身上盘缠可够?我们几个喝东西都是牛饮的,淡了也不好喝,你且多买点,账记在我身上就好。” 李平阳心里叹了一声,心说自己可真是能给自己找事情,等会儿还得去熬汤。 不过张峒道既然说了这话,李平阳也不客气,特地多称了些药材。趁着冒姑娘忙碌的间隙,李平阳拉家常似的问起来:“我方才从驿馆过来,在茶坊听说前夜里我去的那地方好像发现了尸体?我想想心肝都颤呢?” 张峒道和陆载对视一眼,张峒道开口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你在茶坊听到了?” 听着张峒道的声音,在柜台里忙碌的冒蘅不由得笑了起来,忙里不忘调侃一句:“早几日都传遍了,军爷难不成还觉得能锁得住消息?百忧镇就这么大,什么事情还能瞒得住?那白家渔村早上出的事情,下午就满城皆知了。” “你也知道了?”张峒道颇有些颓败,自己还在这里仿佛要瞒着似的,也不知道瞒给谁看。 冒蘅倒是爽快伶俐的性子,一句带着笑的吐槽堵得张峒道哑口无言:“我算是早知道的,眼下,破庙里的乞丐怕是都知道了。” 看着张峒道那怅然的表情,李平阳在好笑之余不忘安慰几句:“大人不必忧心,普通百姓也就是听个乐子,真假都不一定知道,传着传着就邪乎起来。后面估计有新的热闹也就没人看着这个了。” 张峒道从前在大理寺学习,也算是颇有些探案的本事,不过这深入民间办案别说他,哪怕是幕僚陆载也是头一遭。百忧镇的百姓比起洛阳长安那样精通闭目塞听的百姓不同,他们似乎天然就缺乏紧张感,有点乐子就要侃。 事已至此,陆载也只能安慰新官上任头一遭的张峒道:“大人无需太过忧心,百姓知道了也好,问起来反而方便。” 第十一章杜家小红 张峒道闻言也只能点点头,算接受了现状:“行,知道就知道了吧……这里的百姓有时候真的是……”后面半句他也只能藏在话语间囫囵过去。 “还不是一重一重的山幕把长安洛阳隔在千里之外了吗?”冒蘅笑了起来,“当年我在内廷服侍的时候也是一句话不敢多说,回来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那紧张感仿佛荡然无存似的,逐渐也就似乎丧失了保密的能力。” 这话大约是引起了张峒道的共鸣,他叹了一口气,不由得笑了起来:“能在洛阳长安放肆的,大约只有李太白一个人了吧。” 听到熟悉的名字,李平阳在旁边反倒笑了一声,斜靠着柜台叹息一声:“有时候哪里是自己想要放肆呐?是那帮人就是想看他放肆呐,他就是不守规矩,做仙人模样,才能在他们面前混得开。不然后面他努力做儒家入世模样,想要博得世俗功名,那帮人怎么反而不理他了?” 这话说得抱怨连连,李平阳自己都不由得不由得一愣,转头看着神态带上些诧异的张峒道,匆忙里挤出略带羞怯的一笑:“我、我自幼喜欢诗词,对当世诗人多少有些了解……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愚见。” “不,你说得有几分道理的。”张峒道眼里倒是多了几分欣赏,“没想到你这样柔弱的女子能有这般见解!” “大人见笑——闲话还是今后闲暇时候再说,大人今日来药铺本是为何来着?”见张峒道没有怀疑,李平阳松了一口气,连忙把话题绕开。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也就开门见山问了。冒姑娘,你经营药铺,对周遭颇为了解,最近你可听说镇上有什么人不见了吗?大约半个月左右,应该是个精瘦的男人。” 李平阳心想这大概是在查第二起案子的被害者,见张峒道此次没有要她避开的意思,便跟在旁边偷偷听着。 “最近倒没听说什么人不见了。”冒蘅思索起来,“不过我平日里接触的大多是生活在镇上的人,附近村里倘若有人不见了估计也不大能知道——棺材铺的宋方荣宋掌柜的倒是经常要送棺材去村里,官爷们可以找他问问。” 又出现了一个新地名,张峒道不由得叹了口气,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这镇上最近当真没有人不见了?那些做工的人,最近就没有忽然不见的?像是什么打板凳、修柜子,就是做这些活儿的,一个都没有么?” 这话倒是引起了冒蘅的思考,她正在低头想着呢,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呼喊,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丫头隔着门槛跳进来:“冒姐姐,我来抓药了,照旧抓上五副药。” 闯进来的小姑娘一对葡萄似的大眼睛,左右看着里面的生人,瞧着张峒道的一瞬间捂住脸,笑了一声躲到柜台边上去了。探着头又露出一对大眼睛,眯着眼笑了起来。 张峒道看着她觉得好玩,蹲下身柔声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娃娃?” 小女孩含着手指,笑嘻嘻地眨巴眼睛,大约是极其高兴的,她眼巴巴瞧着张峒道,脆生生地回答道:“我是杜老爷家的小红,我来抓药的。” 冒蘅在柜台里面笑着包了药,将五包用麻绳编在一块递给只有柜台高的小红:“包好了,一起记在账簿上面了。”说着,他又从里面案台上掏出一块果脯递给小红,“这块自己拿着吃,早些回去吧。” 小红得了好处,回头笑得格外高兴:“谢谢冒姐姐。” “这杜家一直在这里抓药吗?”张峒道忽然对冒蘅开口问道,“我瞧你也不给问问症状,就直接这么抓了药?” 冒蘅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杜家夫人素来有旧疾,杜老爷为此特地请了一位大夫居住在家中,为夫人调养身体。平日里夫人就吃这固本培元的方子,要是有什么变化,那大夫自然会另外开了方子要人带过来的。” 张峒道拿起方子瞟了一眼,瞧着都是些“茯苓”“人参”之类的药材,也便不继续问了。 倒是陆载目光在其间转了转,忽然问道:“杜老爷,可是周遭经常听到的杜旭大善人?小娃娃,你可是他们家的仆人?” 小红看向手摇折扇,书生打扮的陆载,大约是想起来那些拿着戒尺的教书先生,反而露出几分怕来,怯生生地点点头:“我是杜家的。” “你既然是杜家的仆役,那你最近有没有发现家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比如有什么人不见了?”陆载笑着问道,“不要急,你且仔细想想再和我说。” “家里人不见了?”小孩吃着手指,皱着眉努力思考起来。 李平阳一下便理解了陆载的用意:江南一代的乡间多的是乡绅世族,家里一般都有不少仆役侍奉,这些人其中照顾内院的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要是死的人是在府邸内部侍奉的人,那真是死无对证无从查起。 “没有人不见了。”小姑娘回忆了半天,最后摇摇头,“只有前些日子采薇姐姐回了趟家,但是昨日也回来了,其他叔伯婶嫂哥哥姐姐的,我最近都看见的。” 陆载叹了一口气,神态倒也没有失望,站直身子抚摸着小姑娘的羊角辫:“说话倒是口齿伶俐的。多谢小妹妹了,这东西你拿去玩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绳编制的祥云坠子,看着小姑娘欢天喜地跑出门去。 小红离开后,张峒道和陆载似乎有了新的主意:“大人,眼下在村里多少也筛过一遍了,不过这么多肉光是炖煮也要好些日子,眼下时值盛夏,家连续烧火这么些日子,多少都会被注意。倒是镇子外面那些富商乡绅,家里日日都要烧水洗澡,他们做这事情更容易些。” 李平阳在不远处听着,心里颇有些赞同。张峒道自然也是欣然点点头:“就依先生的主意,咱们先把村子的事情放一放,去拜会拜会百忧镇附近这些人家。” 第十二章书手许氏 陆载这计划说得倒是妥当,张峒道正要出发,却忽然听到柜台后面传来一个声音:“二位大人稍等片刻。” 冒蘅包好了乌梅,匆忙从柜台里跑出来:“我倒是想起来一个人,最近确实总看不到他,方才被小红打断了,眼下差点又忘记,还是快些告诉你们才是。” 张峒道和陆载对视一眼,似乎隐约想起方才小红的贸然闯入确实打断了对话:“那失踪的人是谁,还冒姑娘告诉在下。” “是棺材铺的一个伙计叫于老四,他是棺材铺负责抬尸体的,之前他隔着几天就要去隔壁茶铺喝酒,我昨天听到有人抱怨十几天都没看见他了。” “于老四?这人多大?” “五六十吧?于四叔抬尸体钉棺椁都是一把的好手,这个活儿虽然有些渗人,但是比起种地之类的其实还轻松不少。”冒蘅跑出来指着街角的一个黑黢黢的店面,“前面店门口挂着黑纱的就是宋掌柜的棺材铺,你们去问问就知道了。” 张峒道道了一声谢,带着陆载转头便向棺材铺走去。 李平阳心里颇有些好奇,抱上几包炖饮子用的药小跑着跟上去,扮作凑热闹的模样。 张峒道发现她就这么跟在身后,回过头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好一会,李平阳便又怯怯地抬眼委屈地望着他:“民女从前只在话本里见过探案,尤其是狄公案之类的传奇,真的是好不喜欢——我能跟着去看看嘛?就看看,绝对不在旁边捣乱的。” 张峒道为难地看了看身边的陆载,粗声粗气地咳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故作生硬的姿态:“照道理来说,实在是不合适啊。” 李平阳听着这语气,心里暗自琢磨似乎还有点戏,随即撇着头有点落寞地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民女没有福气,本来我还想着,大人和话本里的狄公一样威风凛凛,民女多少能体验些许紧张刺激的传奇经历……” “夫人怎么能拿在下和狄公比呢。”张峒道面上有点憋不住笑,还要努力看着远方摆出皱眉的表情,“再说,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玩的,查案本就是枯燥无聊的。” 看着张峒道的模样,陆载都忍不住有些怀念起那对莽夫兄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顿下脚步打算看看自己家上司要如何解决眼下的局面。 闻言,李平阳不由得叹息一声,扶着脸颊背过身去,语气里平添些哀怨:“也是,我这般柔弱女子本就不是什么大人物。虽然年轻时也未尝不曾想过快马仗剑,但是如今看来……这事情也是一步错步步错,到底是我自不量力了。” 说罢,她转身便要走。 张峒道这下有些急了,脱口而出叫住了李平阳,使劲挠了挠他的头冠,砸了个眼神给一旁抱着胳膊看热闹的陆载,就差没把“想想办法”写在脸上了。 陆载瞧着面前这一场好不热闹的大戏,本是没有什么参与的想法的,但是自家大人都递眼神过来了,再不做反应确实有点不够意思。 陆载瞟了一眼李平阳——他可不是年轻气盛的张峒道,那么轻易就打消了怀疑。虽然说一个被夫君抛弃,性格柔顺怯懦又带着点调皮的女子,在大多数男子那里多少能激起些同情和怜爱,但是他是张氏的门客——虽然属于门客士大夫的时代已经在科举的冲击下日渐败落,不过陆载依旧还是效仿着千百年来的传统行事。 张峒道可以偶尔昏头,他却不能,他就是为了在任何时候帮助张峒道做出更好的决定而存在的——就包括目前这种情况。 这个事情说起来陆载觉得也有点离谱,张峒道的姑母乃是当今淑妃,张氏权倾朝野,几乎就要成为下一个杨氏。张峒道又生得一副好样貌,才干品性无一不优,早在长安时候就络绎不绝有人上门提亲,也不是没有高门小姐们私下相许。 当时张峒道也没这五迷三道的模样啊? 陆载挠挠脸,心里第一次对自家大人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怀疑:别不是就好这口吧?模样可怜、性子温顺柔软、又被人抛弃,更显得无依无靠…… 这一番联想之后陆载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里大约有了底。 不过这妇人,难不成真的这么简单吗? 想到此处,陆载忽然有了些主意:“大人,我们俩人去询问那掌柜的难免有些东西容易忘记,身边多少少了个人帮忙记录下内容,回来也好整理。正好许夫人想要去看看咱们官府到底怎么查案,不如就让她负责记录吧?” “这……”张峒道一阵高兴,不由得还是要端上架子,“这样合适吗?” “咱们查案子本就是越过县丞的,眼下找个人做些笔头工作也正常。只是——”陆载颇有些意味深长地望向李平阳,“只是不知道许夫人是否识字,知不知道怎么记录?” 李平阳愣了愣,随即笑起来:“识字?家父儿时曾经教过我,这么多年也未曾忘记!虽然说不会做文章,但是只是记录些东西是不成问题的。” “你父亲还是个读书人?”张峒道有点好奇地问了一句。 “略通文墨罢了。他出生高门,早年学习不少经史子集,只是后来对那些都没有兴趣,转而投去寻仙问道游侠四方了。” 张峒道点点头,转头对陆载板起脸点点头:“既然许夫人有这个心意,能帮我们记录下来巡访的内容也是不错的——那咱们准备准备等会去棺材铺吧。” 陆载答应了一声,倒没有太多言语,只是盯着许夫人的背影,心里暗自惴惴不安。 ——这女子无论怎么看都太过“恰好”了。恰好跟随夫君来到百忧镇、恰好被夫君抛弃来到抛尸现场、恰好有个通文墨会剑法的父亲,恰好对狄公有所了解喜欢这些刺激的事情……这么多的“恰好”难不成真的是巧合吗? 陆载按下心中的诸多猜测,跟上前面两人的脚步:无论如何,这许夫人应当是和百忧镇的案子有些什么联系的。眼下将这女子安置在身边,也正好透过此事探探她到底有什么能耐,又是想要做什么。 第十三章棺材铺宋掌柜 百忧镇的核心是一条石砖铺就的八乘马车可畅通无阻的车马道,由此青砖道向两侧延伸,形成一个整体呈狭长形状的繁华城镇。 冒蘅的药铺位于几乎正中的位置,而宋家的棺材铺则较为偏僻,大约是因为类似避晦之类的问题,棺材铺孤孤单单地矗立在街道尽头,门头不大,从外面看不出到底是做什么的,只是系了一条黑布在房檐下。这个点店里没有客人,店门虚掩着,里面传出懒懒散散打算盘和敲木头的动静,都是慢吞吞的,像是被刻意拉长了似的。 李平阳跟在两人身后,从门缝探头探脑看了半天,棺材铺里面昏暗一片,张峒道推开门的一瞬间,一股刺鼻的檀木味道扑面而来,那股混着灰尘和昏暗,呛得人喉咙发痒的气味几乎是从门缝里挤出来的,仿佛溢满而出。 两三架棺材悬空放置在屋内正中心的架子上,乌黑的板凳模样的架子将一副楠木乌黑油亮的棺材架在半空中。那大约是店里最为昂贵的商品,不仅比其他两副用来展出的棺材更大,而且做工也更加考究,接着窗外天光看过去,还能瞧见在那漂浮着白色尘埃的空气里,楠木棺材的外表雕刻着暗色的纹样,最多的还是“寿”字文,在棺材右侧外围的凸面上密密麻麻刻着《大般涅槃经》,左侧则画着仙鹤与祥云。 柜台里矮胖的老板停下打算盘的手,上下打量一番进来的三人后,从柜台里面慢悠悠地走出来:“几位家里是有着急有白事要做吗?最近几个月周围楠木供不上货,要做棺材只能做杉木的。如果还要做楠木的,那价格就要比平日里高一些。” 张峒道把金吾卫令牌拿出来晃了一下:“金吾卫查案,烦劳配合。” 老板看着那令牌愣了会神,不由得摇摇头:“前些日子县衙不是来问过一次了吗?城外破庙里面死的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啊。” “不是关帝庙的事情,今天来,是有旁的事情要问你的。”张峒道对着李平阳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回应,准备着纸笔开始记录起来。 “你是叫?” 宋掌柜大概有些不明所以,也只能老老实实回答:“小的姓宋,叫宋方荣,这附近一般都喊我宋掌柜。” “家里可有妻儿老母?” “回大人,父亲于去年五月份殡天,家里尚有老母在堂。妻子柴氏乃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膝下有一双儿女,闺女已经出嫁,小儿正在准备科举考。” 张峒道答应了一声,示意李平阳把东西都记录下来,接着问道:“你店铺里有几个伙计?” 这越问越细致的意思弄得宋方荣有些忐忑,回答的声音更细了一些:“回大人,有五六个伙计是一直在面前干活的,还有十来个分散在各村子里,一般是到了哪个村子就喊上这个村子里常联系的短工。大人您问这些是要做什么?” 张峒道抬头冷冷地看了一眼宋掌柜:“自然是有案子牵扯上你们铺子里的人了,不该问的别问,老实回答就好。” 这话说得宋方荣表情更加忐忑,慌忙点点头,也不敢说话了。 “那五六个铺子里工作的汉子最近可都有来上工?可有人最近行为古怪?”张峒道瞟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宋方荣,讳莫如深地拉长了调子,“他们中间可能有人牵扯进了大事情里面,你可不要包庇,有什么就快些说来。” “哎,是的是的。”宋方荣点点头,随即掰扯着手指算了起来:“眼下在后院做棺材的是一对叔侄,那叔叔在我这里干活有几十年了,我去外地走亲访友的时候,有时候还会把铺子交给他。这叔侄俩最近照旧干活,性子也都是忠厚老实的。大人要是不信,等会儿我让他们出来跟大人交代交代。” 张峒道摆摆手:“这俩位先按下不表。继续说,还有几个呢?” “余下有一个是管账本的老冯,老冯确实这两天没来,不过他是因为害了热毒,眼下在自家休息呢,昨儿我家孩子才去看望一番,带了些饭食给他。” “余下是一对兄弟,都是很孝顺的孩子,家里没有什么田产,爹娘又都有些疫病落下的残疾。他们没办法糊口,便来我这里求我给个活路,我就让他们跟着于老四学抬尸体。这活儿不好找媳妇,不过给自己谋个生路倒是也不难。” 听到了想要的名字,张峒道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李平阳,示意她注意听:“其他人眼下都在镇上,那你说的那个于老四呢?” “于老四啊。”提起这个名字,宋方荣表情里倒是带了点踟蹰和疑惑,“大约一个月前吧?于老四说累了不想干了,大概隔天就回乡下去了。我也纳闷呢,这人干了几十年了,就是要回村上去,也不该这么着急啊。” “哦?”张峒道顺着话接了一句,“他一个月前忽然就回乡下了?没有什么征兆吗?” “有倒也有一点,但是倒不是我亲耳听到的——于老四是个酒鬼,喝醉了就喜欢跟人侃大山。我之前去茶坊那边买点心的时候跟人聊起他忽然回乡下的事情,就有个于老四的酒友说,之前于老四有次喝醉了,在那边嘀嘀咕咕地说他发达了,打算去讨一房媳妇。” 一个穷苦半生的老搬尸匠忽然说自己发达了,这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陆载看向张峒道:“大人?” 张峒道点点头,转头继续问道:“他就说自己发达了?你们都不觉得这事情古怪吗?” 宋方荣摇摇头,神态倒是坦然:“谈不上古怪。这于老四之前就曾经说过,他有一房福贵的亲戚住在长安,照宗谱他应该叫一声叔叔。据说那人家里没有子嗣,又加之年事已高,之前就打算告老还乡,把身后事交给于老四操办。我当时就想着大约是那人回来了,于老四得了家产,自然不会继续干这个了” 第十四章于家村 ——这个于老四有个远在长安的有钱人家的亲戚? 这话别说三个人就没一个相信的:家族里有那么一个有权势的亲戚,只要不是犯了什么事情,如何会沦落到在一个小镇上做搬尸匠呢? 李平阳在短暂记下来之后,也忍不住抬起头对着张峒道嘀咕了一句:“大人,这不合常理啊?” 张峒道点点头:“宋掌柜,之前那于老四跟你说起这个叔叔的时候你就没疑惑过吗?在长安的富贵人家的侄子,为何要在百忧镇做一个搬尸匠呢?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宋方荣闻言不由得笑起来:“大人说的是这个道理,要是这叔叔真的做的是个正经行当,那于老四早该投奔他去啦,哪里还用留在百忧镇呢?就是因为这于老四的叔叔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行当,于老四才没去投奔他的。” 张峒道挑挑眉,语气里颇有些轻慢:“噢?他叔叔又是做什么的?” “他叔叔是个道长,但是没正经进过道馆。原来在这附近叫魂,有时候还能请鬼上身。后来这人自觉有些本事,就孤身去长安闯荡,据说赚了不少钱。” “道长?我看就是个江湖骗子吧。”张峒道对这种事情向来是没什么兴趣,颇不满地嘀咕了一句后撇撇嘴,“——因为这叔叔是个叫魂的道士,所以也没有子嗣,赚了钱还是打算回到家乡送给这个老侄子?” “差不多,不过他们家干的都是这种事情,胆子娘胎里就大,是天生吃这碗饭的。”宋方荣笑了笑,脸上的肉跟着抖了抖,“我们就没这胆子,我开个棺材铺都惴惴不安,要不是家产就这个铺子,我也早不想干了。棺材棺材,谁都说是升官发财,谁也都知道,进了棺材里的人既谈不上升官,也发不了财咯。” 说着,宋方荣摆摆手叹息一声:“说着好听,心里都门清这个事情晦气着呢。等过几年我也不干了,到时候跟儿子搬到乌江县城外面去。” 他一番感慨说得倒是颇有些引起了共鸣,连张峒道也没有继续反驳,只是叹了一口气,声音柔和不少:“一个人一个命,棺材铺养活了你家孩子,也不亏了。” 宋方荣点点头,混着油光的脸上露出些热络地笑容:“正好咱们家炖了汤,几位官爷小姐要是不着急,不如吃了饭再走?” 后院里传来隐约的沸腾咕嘟声,油汪汪的肉香仿佛带着滑腻的脂粉气一般从后院飘来,油香的气味登时在屋里弥散开,宋家的夫人从后院走过来,自门框外面露了半张脸。 说来也奇怪,宋家夫人分明应当与宋掌柜的一般年纪,看起来却仿佛是及笄的少女似的。她脸上滑腻腻的透着猪油一般的润白,短而丰盈的手里握着一个陶瓷做的盐罐子。脸上大约是涂了些胭脂,双颊透出三月桃花的粉嫩,盈盈小口挤出笑来:“哎呀,几位公子小姐就别推脱了,都炖好了汤,吃了再走吧。” 李平阳忽然感到一阵不舒服,说不清那种感觉来自何处,只觉得面前这人端的一副少女娇俏的姿态,却生了一对饱经世故的眼,那错位感带来异乎寻常的诡异。 不单单是李平阳觉得害怕,连陆载都觉得有些毛毛的,倒是张峒道确实是个粗神经的,还笑了起来:“宋老板,您这夫人瞧着年轻啊?” “惭愧惭愧,我喜欢她漂漂亮亮的,所以总是叫夫人多打扮,让大人见笑了。”宋方荣目光转向身边妻子,目光里透出几分缱绻,好一会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望向一旁的李平阳,“不过家妻不过一庸常妇人,比起大人之妻那真是犹如微茫比皓月,葱兰见牡丹啊。” 张峒道登时笑起来,随即慌忙开口:“哎,可不能瞎说,这位夫人是……在下的知己朋友。” 李平阳在背后瞧着张峒道一副乐呵呵地模样,再看看那诡异的宋家夫人,心里不由得嘀咕起来:“……这人真是,天生心大吧。” 宋家夫人虽然看着有几分诡异,但是到底是各家的家事,多做过问也不礼貌。加上眼下三人有了新的目标,也没有什么心思留下来吃饭,匆忙从掌柜那里问到了于老四住的村子——一个没名字的村子,因为村里姓于的多,大多数时候就叫于家村。 但是和相对稳定的白家村不一样,于家村的人似乎都有点邪乎。许多村里人都从事着阴暗上不得台面的行当,搬尸、叫魂、占卜,还有些更不能说的。这一脉似乎子子孙孙都有些仿佛牲畜野兽般的钝感,他们天生就比一般人更加不怕死,甚至特地会去做更危险的事情,长相也是类似的干瘦、黝黑、驼背、吊梢眼。 因为从事的行当大多需要走南闯北,加上见不得光,所以村里很少人会娶亲,偶尔有人成亲,要不是是种地捕鱼的,要不就是神汉娶了个神婆。 久而久之,于家村的人越来越少,村子很快就趋于荒废,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还在此居住,其中就包括搬尸匠于老四。 ——眼下查了这么久,也就于老四还算个线索。如果于老四当真就是烹尸案的被害者,那么再去查凶手姑且比一开始无头苍蝇似的跑可强太多了。 李平阳这么久了也没找到什么“美人骨”的线索,也是有些着急了,有心想要跟去一探究竟。 不过张峒道似乎并不想让她一起去,为难地上下打量着她:“不成不成,你可不知道真的死人有多可怕,你见到了还不要吓得做噩梦了,这绝对不成!在镇里我保护着你,玩一玩倒也罢了,真到了那种穷乡僻壤,万一遇到个什么事情怎么办?” 李平阳看着他坚决的态度,抿着嘴有点无奈地挣扎:“可是……” “而且你一个柔弱妇道人家,哪里受得了鞍马颠簸呢?这些地方都是走野路,马跑得又快又急。我带着你也不方便,马车也过不去……不成,你还是在镇上等我们吧。” 话说到这份上,李平阳也知道没啥回旋余地了,便叹一口气:“那我在驿馆准备些酒菜,等大人回来一块吃。” 张峒道这才放心一笑:“成,有劳许夫人,那我们早去早回。” 第十五章得想个法子 “我就说一开始定位就不对,我到底为啥要演个劳什子的商人妇啊?这都快憋屈死了!”李平阳郁闷地托着下巴,灶上热气沸腾,紫红色的饮子在锅里冒着泡,卷上来搅碎的乌梅、陈皮、还有些许未曾化开的糖霜。 酸溜溜的香气随着灶台冒出的白烟弥漫在伙房内。李平阳一边老老实实地调着味道,一边思考着怎么有办法自己去一趟那个于家村:“首先得找一匹马才行。” “一开始就是太冒进了,在县里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要不然何必在这里弄得这么委屈,早直接杀到村里去看看情况算了。” 憋屈归憋屈,眼下却也不是暴露的好时机,还是得老老实实地炖乌梅汤饮子:“那厮倒是个心性纯粹简单的,不过他身边那个先生不好对付,万一被发现了,到时候也说不清。” 这一等就是半天过去了,却没想到先回来的不是张峒道和陆载,而是陈坷远。 陈坷远比他们都年长一些,行伍出生,最初跟着高仙芝大人,后来回到长安成了禁军校尉。张家看重其剑术过人、踏实稳重,让其教授张峒道拳脚功夫。两人相伴也算有个十多年了。他大约本想到驿馆歇息一会,看见李平阳也只是远远打个招呼。 李平阳别有用心,招呼他过来吃饮子:“陈官爷,外面热着呢。我刚刚炖了些饮子,你也来吃一些吧?” 陈坷远本来有心拒绝,李平阳匆忙盛好一碗递给他:“大人不用客气,张大人如此照拂民女,民女感激不尽,眼下只能做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聊表心意,您就尝一些吧?” 这话说得分外客气,陈坷远也没有继续推脱:“有劳许夫人了。” 李平阳递给他一个白瓷的勺子,手在蔽膝上擦了擦,坐到陈坷远身边:“今儿张大人好心,带我去见了见世面,我第一次见识了怎么盘问,真是刺激讷。” 陈坷远从碗里抬起头:“大人让夫人一起去了?” “是我说的,因为实在是太好奇你们的事情了。”李平阳叹一口气,手扶在脸侧,“从前我的生活就是家里那四四方方的天井,如今虽然遭人抛弃,却忽然觉得仿佛畅快自由起来。我冒昧僭越问大人能不能起码让我感受一次查案到底怎么做的,大人大约是怕我想不开,想带我解解闷,就同意了,还让我做了书手。” 说着,李平阳颇有些骄傲地将自己记录的东西递给陈坷远:“我们方才去询问了棺材铺的宋掌柜,您看,这就是我做的记录。” 陈坷远结果记录,愣了一会:“夫人的字不错,倒是飘逸奔放。” “家父习惯行草书,我便跟着学了。” “记录得倒是很详细——这个于老四失踪了?大人是怀疑于老四就是被害者吗?” 李平阳点点头,偷偷瞟了一眼陈坷远:“眼下张大人和陆大人往于家村去了,大约就是去调查于老四的去向吧。” 陈坷远性格温和沉稳,他转头对李平阳和蔼地笑笑:“夫人记录得不错,比起大人自己记录的东西清楚不少。他们怎么没有带上你一起去呢?” 李平阳害羞地笑了笑:“大人谬赞了,张大人照顾我身体孱弱,没办法骑马,也见不得那些可怖的场面,所以让我在镇上等他们回来。” “你还是想跟他们一起去看看的吧?”陈坷远已经对面前人畜无害的年轻妇人毫无防备,听她话里委委屈屈的酸溜溜,不由得笑起来。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谁心里能不向往那种快意洒脱的侠骨气呢?”李平阳话里透着些遗憾,“不过我对自己倒也知道得清楚,大约真的见到死人,我能吓得晕过去,也知道大人是在保护我。” “诗词歌赋里面难免把事情写得过于潇洒,真的杀人场面是很吓人的,夫人见到后难免不会惊厥害怕,大人担心得有道理。”陈坷远一口气闷完剩下半碗饮子,“加上那地方穷乡僻壤,万一遇到些贼寇,难免有危险——夫人还是留在镇上比较好。” “我去于家村看看情况,夫人在驿馆若是呆着无聊,可以去外面走走,我方才看到镇子难免好像有卖糖人的。”陈坷远起身一抱拳,“多谢夫人,在下先行告辞。” 等到他离开后,李平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们都不问问我到底会不会骑马吗?一个个就直接认定我不会骑马了?” 然而,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月上三竿。蒋大蒋二进了驿馆和坐在桌边的李平阳面面相觑,两人眨眨眼睛,蒋大指着李平阳左右看看空无一人的驿馆:“大人他们呢?” 这下总算给了李平阳发挥的功夫,她匆忙站起身,对两人行礼,脸上露出焦急的神态:“两位大人,可曾看到张大人他们?都已经入夜了他们还没归来,我心里颇有点担忧。” 蒋大蒋二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蒋二把哥哥拦在身后:“出了什么事情?夫人知道他们去了何处吗?” 李平阳又把棺材铺于老四的事情从头嘀咕了一遍,手里绞着一条手帕,目光里透着担忧:“原本张大人答应了晚上早点回来的,我还特地准备了饭食。可是这都月上中天了,他们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了?” 蒋大闻言随即皱起眉来,望向自己的兄弟:“哎呀,怎么会这样?我们也去看看吧!” 事发突然,行事沉稳的蒋二也点点头:“骑马去。” 李平阳总算抓到了点希望的小尾巴,仿佛落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一把抓住蒋大的胳膊:“大人,求求您了!带我一块去吧!” 蒋大被拽得差点往后倒过去,扭头看着李平阳,话语不由得结结巴巴起来:“夫人,夫人您这是何意啊?” 李平阳心里暗笑:何意,赖上你们了呗! “民女遇人不淑、无依无靠,若不是张大人相救,怕是早已投身江水中。眼下他们许久未归,民女心里实在忐忑,请两位官爷不要嫌弃,多个人好歹多些力气,眼下天色已晚,民女还能为二位指路,就带着民女去看看吧。”说罢,李平阳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两人。 第十六章夜访荒村 兄弟两人为难地对视一眼:“这……” 大约是吃准了兄弟俩算是除了张峒道以外最好骗的,加上此刻天时地利把理由都送到嘴边了,李平阳拍着胸口噙着眼泪:“我知道于家村怎么走!求求你们带上我吧,我实在不放心……万一,万一张大人他们再有个好歹……我还不如……” 李平阳侧过头,睫毛轻颤,欲说还休地抿上嘴,挤了挤眼睛,总算让一颗眼泪顺着眼眶落下来:“求求你们了……” “老二,带着她一起去吧。”蒋大首先心软了,拽住李平阳的袖子,“再说了这个时间不知道于家村在哪里我们也寸步难行啊。” 蒋二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行吧行吧——那夫人,您和我一匹马可以吗?” 李平阳匆忙行礼:“情势紧张,大人怎么安排民女便怎么做。” 寂静无声的乡村野路上,唯有冰冷的月色透出些微的光。四面的杂草丛林里飞出星星点点的碧青的光点,在空中晃晃悠悠。沙哑的蝉鸣应和着喧闹的蛙鸣从幽暗处传来,马蹄声惊破仿佛有鬼似的夜色。 “夫人您抓紧些!”蒋大又急匆匆地嘱咐一声,随即又抽了一鞭子,“前面还有多远?” “棺材铺说过了桥就靠近了。”李平阳拽着蒋大的衣服,装着瑟瑟发抖的模样,脚上恨不得帮他夹几下马肚子好加速,不断忍着才能压抑住那种本能。 “大哥,这里情况不大对劲。”蒋二在前面勒停马,左右看了看,指着两侧废弃的屋子,“这两边怎么都是些废弃的房子?这里真的是村子吗?” 带着冷气的夜风透过东面的屋子,从窗户透过废弃的门,又刮到西面的屋子,黑暗处传来几声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道黑影跳入一旁的杂草堆,惊起一片萤虫。蒋大不由得勒马停下,警惕地环视一圈,“奶奶的,这什么鬼地方?长得跟他妈鬼村似的。” 李平阳缩在蒋大背后,指着前面的一座土桥:“棺材铺宋掌柜的说,过了桥就是于家村了……他当时说着,这个村子里面都是些怪人,几乎已经成了荒村。这么晚来,有些吓人啊。” “奶奶的,别说你害怕,我都有点瘆得慌。”蒋大嘀咕一句,翻身从马上跳下来,转身将手递给李平阳,“许夫人,咱们下来走吧,我看着这里有点邪门,保不齐有什么事情呢。” 李平阳将手递给他,忽然抬起头,惊喜地指着桥那边几个在黑暗中晃动的身影:“二位大人,你们看那几个黑影,是不是张大人他们?” · 匍匐在草丛里的时间已经很久了,面前三人就这样坐在火堆边上,毫无防备地把背脊露出来,一身轻便的软甲形同虚设,那映着篝火的脸上露出鲜活而神气的神态:“张氏的后裔……” 眼下的犹豫并非来自是否能杀死这个高门少年大人,而在于究竟要不要杀。 毕竟张峒道如果死在这里,那么更多的金吾卫就会来到这里,主顾并不想看到事情越闹越大,除非必须,不然事情都应该悄摸悄地解决才好——不过,主顾的想法不一定是爪牙的想法。在杀不杀张峒道这件事上,眼下他就是唯一的决策者。 “找了一个晚上,这村里总不能一个活人都没有吧?是不是走错了?”张峒道抱怨起来,掰了一口白面馍馍塞到嘴里,“亏我还让许夫人做好饭等我们,结果找了一个下午连毛都没有找到,眼下不知道她会不会着急。” 陈坷远和陆载对视一眼,在彼此映着火光的眼里都看到相似的无奈:“大人,属下冒昧直言,您关心那位夫人太过了。” 张峒道抬起头,随即提高声音:“怎么过了?她被夫君抛弃,差点要投水自尽,我不过是怜惜她的性命罢了,怎么过了?” “给她钱让她能在驿馆住一段时间也是怜惜性命?” “让她做书手也是怜惜性命?” “叮嘱她准备饭食也是怜惜性命?” 张峒道看着面前两人,哑口无言,不由得拍着腿一个人瞪了一眼:“你们俩!什么意思?眼下合起伙来欺负我是吧?你们不就想说那什么,说我对许夫人有……有点意思嘛?要说就好好说,干嘛阴阳怪气本大人!” “您也知道啊?”陆载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打开水袋喝了一口,“大人,在下倒不是别的意思,那许氏来历不明,总要再仔细观察才好。” 张峒道哼了一声:“她一个弱女子,就是有些心思,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你们又不是没有看到,她见到什么东西都瑟瑟缩缩的,胆小得跟那小兔子似的。我自然会小心谨慎,但是你们也不用太过忧虑,那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难不成还能杀人么?” 伴随着张峒道那轻松的声音,一把匕首抵住躲在草丛里多时的杀手脖子上,悄无声息的动静让向来谨慎的刺客都不由得一惊,一个低哑带着几分调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杀人还要等?难怪眼下刺客越来越不堪大用了。” 微凉的兵刃抵在脖颈上,黑衣的刺客动作不改,只觉得一只手掰开他手里的弓弩,对着张峒道背后的箭矢被抽开。然而刺客无力反抗,脖子里的那一股寒意让他明确相信,只要他有任何其他心思,下一秒他的头和身体就会分离:“你是谁?” “这话该我问你。你是谁?为何要杀张峒道?” 刺客没有回答。 李平阳看着他沉默的背影:“不回答?不回答也没事——你没杀他,应该不是仁慈,而是有人嘱咐对吧?你背后的人应该害怕张峒道在这里查到什么吧?” “……你既然猜到,何必问我?” “我享受拆穿你们的感觉。”李平阳手里的匕首在脖子上越压越紧,在那刺客颈间割出一道血痕,“你知道‘美人骨’吗?” 那刺客忽然一怔,什么都没有说,李平阳嘴角不由得勾起来:“你果然知道。” 第十七章忸怩的冲突 李平阳本意还要问出些其他东西。不过刺客听到“美人骨”,居然顾不得脖子里的匕首,一脚踹向着李平阳腰间踹过去。 顾及着还在不远处的张峒道,李平阳不能闹大动静,猝然遭到反击也只能往后退避半步。那刺客也不停留,瞬间便往深林中逃去。 李平阳没有半分犹豫,对着背影飞掷出匕首,只听得一声利器穿透皮肉之声,前方黑影晃了晃,努力稳住身形一个飞跃闪入黑暗之中。 “可恶,被他跑了……”李平阳转头看着背后在火边无知无觉地几人,咬牙停下追击的脚步“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既然专门找了刺客来,也就是说村里有着重要的证据不能让张峒道知道,弄清楚于家村到底有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李平阳眼下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或许张峒道手里在查的连环杀人案和她想要调查的“美人骨”里面有着紧密的联系,甚至可能就是同一件事。 心里有了些底之后,李平阳从黑暗中匆忙走出,瞧见几人后羞怯地一转头:“大人?” 那三人瞧见李平阳均是一愣,张峒道站起身走到李平阳面前上下惊疑地打量一番:“许夫人,你怎么会……” 蒋大蒋二从背后骑马赶上来,瞧见李平阳之后松了一口气。蒋大跳下马忍不住抱怨起来:“许夫人,你说你要解手就在附近啊,刚刚我跟老二找你半天,你这是走到哪里去了?” 李平阳一听这话,映着篝火的脸霎时间红通一片,低着头讷讷不言。蒋二见状用力捣了兄弟一肘子:“不会说话别说!” 张峒道左右看看,还是最后把目光递给蒋二:“老二,怎么回事啊?” 蒋二一抱拳:“回大人,我们回到驿馆的时候,许夫人告诉我们大人到于家村调查,未曾归来。我和大哥本打算两人来看看情况,但是许夫人害怕大人出事,就拜托我们带上她。许夫人认得路,要是我俩的话,路上都没有人问的。” 张峒道听完愣了一会,转头瞪着蒋大蒋二:“你们,你们怎么回事?不知道这荒村野地多危险吗?我都未曾按时归来,不就意味着更危险了吗?你们还能把一个妇人卷入其中,怎么能这么糊涂?” 李平阳匆忙拦在两人前面:“张大人,不关两位大人的事情,都是我……是我自己非要来的!我说如果不带上我,民女就不告诉两位大人于家村到底在哪里。都是民女自作主张,大人非要怪罪,就怪罪民女一人吧!” “你!”张峒道一口气堵在喉咙里,看着李平阳怯生生的模样,声音顿时又弱下去,“你当真以为这种事情好玩吗?万一真的遇到什么事情怎么办?” “民女、民女也是担心……” “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张峒道声音没憋住,终于还是吼了起来,“我们需要你担心吗?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查案就是扮家家酒!半点危险没有!今天万一有个人当真把我们暗杀了,你跟着蒋大蒋二来算什么?送死吗?” 吼完,张峒道一愣,只见李平阳拧着眉,柳叶眼浸润着泪水映出一片通红,委屈地只是吸气,眼泪一颗一颗地冒,却不见反驳。 “我不是……不对,本大人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张峒道看她那模样,责怪都有些心虚,前半句还撑了语气,后半句又泄了气,“听到了,听到了就可以,又没有怪你的意思。” “你这个混蛋。”李平阳忽然一拳捶在张峒道胸口,收力气收得胳膊都起了青筋,一抬头就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分明是大人叫我做好饭食等着,分明是大人自己说的会早些回来吃饭。我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连担心也不可以吗?大人觉得我是那没心肝的人,对自己的恩人半点都不担心吗?” 攻守之势异也,张峒道一时间气势就弱了下去,手悬在空中连挡住那粉拳也觉得不忍心,只是一边挨打一边委屈地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呢?” 张峒道向自家先生和师父目光求救,陆载和陈珂远对视一眼,颇有默契地往后撤了一步,摆出一副看热闹的嘴脸。 两位兄长不理会,张峒道又把目光恶狠狠地递给蒋家兄弟,蒋二左右看看,往后也退了一步,只当什么都没看到。倒是蒋大不明所以地左右看看,往前一步呵斥起来:“许夫人!不要哭了!你一个妇道人家做错了事情……”“你给我把嘴闭上!” 张峒道头皮发麻,匆忙打断了蒋大,干咳了一声:“别,别哭了。我知道你良善,但是我们姑且也是金吾卫,颇有些身手,用不着夫人担心。” ——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刚才就已经飞升仙山了。 心里虽然这样吐槽,李平阳面子上还要继续把戏做全了,毕竟哭这一圈她总要讨点好处才行,不然这戏可不用演这么全。 “我怎么能不担心呢?”兔子似的红眼睛抬起来,她带着鼻音的甜腻腻的话语里藏着几分羞怯,“我这样的妇人,被人抛弃,流离失所,多亏了大人相救,才能苟活于此。眼下要是大人有个三长两短,我要怎么办呢?好不容易心里才仿佛安定了些……所以只是想到大人有可能遭遇不测,我都……” 她说到此处,便只是抬眼望着张峒道,片刻后害羞似的垂下眼。 张峒道瞪着眼呆了一会,随即耳尖一点点红起来,粗声粗气地咳嗽几声:“夫人的心意某自然明白,这个,在下自然会注意安全……快坐下休息吧,晚上吃没吃东西?” “倒是准备了一桌好菜,但是担心着大人,也没有心思吃饭。”李平阳温顺地坐下来,看着张峒道埋着头给她掰白面馍馍,篝火上不断炸开细小的火苗,刚刚的一场争吵已经过去,场面比起方才反而更加温暖而热闹,“大人,民女不饿。” “怎么可能不饿?这里没有别的,你先将就点垫垫肚子。”张峒道执意塞了一大块馍给李平阳,又把自己的水袋递给她,“今天没回去主要也是没找到什么东西,等太阳升起来之后还得接着找呢。” 第十八章创造巧合 他们在火边上这么说着,李平阳的目光却不由得望向旁边的萤火虫。眼下她对于这个五人小队有了些粗浅的了解,他们聪明稳重、官职不低,最大的漏洞可能就是除了那个真正上过沙场的陈坷远,其他人其实并不是探案侦查的老手。 ——在他们右侧后方,有一片地方的萤火虫格外密集,那是一种天然的信号。 李平阳对这种草木自然的变化有着异乎常人的敏锐,这点可能是继承于她那总是能写出惊世文章的父亲。只不过父亲把那种敏锐与想象力结合,造就了千变万化的文字,而她则是放大那种敏锐本身,并不去投身文章道德规训礼法。 有一具尸体就在他们右侧后方,时间不长,腐朽正在进行。肉身总在招蜂引蝶,夜晚比白天更难看出他们的踪迹。那具尸体也许埋得比较深,也许伪装得比较好,但是蠹虫们无孔不入,早就指示了它的所在。 李平阳慢悠悠地咬起饼子,那白面馍馍并不是江南这边的做法,似乎融合了一些长安流行的胡饼的烹饪方式,麦子的清甜和香气吃得人格外畅快。 今天她已经做了太多容易引起怀疑的事情,只不过是早就腐朽的尸体,又不会长腿跑了,明天再找也没什么问题。 李平阳正在心心念念着这个发现,忽略了身边张峒道时不时瞥来的眼神。他把饼又分给了几个兄弟,此刻坐在李平阳身边的木桩上,忽然张开口,却又对着那张出神想着事情的侧脸,缓缓咽回去想要说出口的话。 清晨,一阵喧闹的鸟鸣惊破了李平阳的好梦,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盖在她身上的披风便滑落到膝盖上。蒋大躺在草地里还在呼呼大睡,蒋二带着一脸水走过来:“许夫人醒了?” 李平阳打个哈切,站起身抻了一下胳膊:“嗯,劳烦几位大人守夜了。” “这话说得,还能让你守夜不成?”蒋二指了个方向,“那边有河,可以去洗一把脸。张大人和陈大哥都往北面去了,陆先生就在河边。” 李平阳点点头:“多谢大人,我这就去洗洗脸。” 此刻大约寅时未到,黑蓝色的天穹从东面透出白色的天光,从东面的起伏矮山之间,蒙蒙的白已经照亮了周围。水边弥散着一些水气雾气交织的薄烟。陆载从水边直起身,用宽袖擦了擦脸,回头和李平阳打了个照面:“许夫人。” 李平阳双手合拢虚置于腹部,微微屈膝低下头,行了一个万福礼:“见过陆先生。” “不必拘礼。”陆载让开一条路,“张大人在前面发现了一座破庙,想着先去看看。这村子哪里是人少,就是一个荒村鬼村,一个人都没了。” “昨儿找了半天都没发现吗?” 陆载在路边石头上坐下,提起昨日的经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来也离谱,三个人,找了几个时辰,最后却是一无所获。最关键的是我们根本找不出于老四到底住在哪里,这么多房子都长得一个样子,压根无从查起。” “怎么会呢?”李平阳听着也有些奇怪,“照常理说不应该啊。” 听闻李平阳此言,陆载也有了些兴趣,抬眼问道:“为何不应该?许夫人何出此言?” “照常理来说,一个村子就是落寞也是人一点点搬走,肯定是有的房子早就破旧不堪,有的才刚刚荒废。如果于家村真的如普通荒村似的一点点搬空,只要找到最后几户落寞的,生活痕迹还比较明显的,不就能找到了吗?除非——” 李平阳说着说着,见陆载只是颔首微笑,却没有惊喜之意,渐渐意识到问题可能的所在:“除非,这个村子里大部分房子,看起来都是同时空置此处的?” “许夫人果然聪慧过人。”陆载点点头,一声叹气,“昨日我们三人从村头走到村尾,除了几处坍塌的房屋,其他看起来仿佛没有差别,这处拉下一件褂子,另外一家还晾着半碗水,这些痕迹数不胜数,看起来似乎整个村子都是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搬走的。” “找不到于老四,也找不到于老四的住处?” 陆载叹了一口气:“大人想要再去试试,若是还没有什么线索,我们打算去镇上请宋掌柜的来一趟,看看他能不能认出于老四随身的物件。我本想着这线索可能也就是碰碰运气,现在反而觉得可能是个关键所在——这村子实在古怪。” “那于老四好像是个搬尸匠,干这个行当怪邪乎的,天天把人往土里埋……我看,别不是于老四也被人埋在土里了。” 陆载做出一个害怕的表情,笑起来:“夫人怎么忽然说出这么可怕的话来?” “你们没看过吗?话本里面都这么写。”李平阳笑嘻嘻地说了起来,“那种故事可吓人了,什么搬尸体的最后就被当作尸体埋在土里闷死,看得我晚上不敢睡觉呢。” “在这里听夫人说,我都有些害怕呢。”陆载笑着调侃一句,忽然低下头,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埋在土里?好像,倒也不是不可能?” 李平阳一听陆载似乎有点开窍,回过头茫茫然地问道:“什么不可能?” “把人埋在土里啊?不是夫人刚刚说的吗?” “啊?我说的是话本里有这样的,怎么可能真的有啊?那些都是骗孩子玩的,不过是写出来给我们这种足不出户妇人聊以解闷的,怎么先生还当真了?” “可是……”陆载似乎已经被带进去了,“你这么说起来,似乎空气里一直有一股腐败的尸臭,昨儿我还想这里确实挺难闻的。” “噫,您别吓人啊?再说了,这个于老四不是被人抛尸了吗?大人是觉得于老四被人抛尸才来的,难不成抛一半,埋一半啊?”李平阳笑了起来,恰好走到昨晚的地方,随手抄起一根木棍用力插进土里,“您啊,别跟着我瞎想啊?” “总不会我这一下,还能捅出个尸体吧?”李平阳笑着把棍子掘开,就看到随着棍子撬开泥巴的一瞬间,一截白乎乎的骨头紧随其后破土而出。 第十九章又一具尸体 陈坷远和张峒道站在废弃许久的私庙里面:“大人,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打斗。” 张峒道仰头看着横梁与墙壁高处的褐棕色,那一摊又一摊呈现放射状污渍:“这血都飚到房梁上面了,要不然砍了头,要不然就是刺了大腿,才能飚到这个高度。” “而且就单单看眼下还残留的血量,也不是一个人能造成的,这里起码应该死了三个人以上,并且全部都是大出血,才能造成这种现场。” 张峒道看着一片琳琅满目的血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怎么死的人越查越多了?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啊?” 陈坷远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听得空气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等到陈坷远和张峒道赶回去的时候,就见到陆载在一旁安慰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李平阳,蒋大蒋二围着一堵破墙不知道在看什么。蒋大回过头瞧见两人赶回来,立马咧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大人,陈大哥,许夫人牛的咧!刚刚一棍子插出来一具尸体!” 蒋二用力捣了一下自己的兄弟,拿起手里的铁锹向陈坷远交代情况:“大人,刚才许夫人在这里无意间发现了一具死尸,我们正在挖呢。” 李平阳还在旁边惺惺作态地害怕颤抖,大约是为了安慰她,陆载在她肩上小幅度拍了拍。 张峒道走上前,先是安抚似的给了李平阳一个眼神:“怎么会发现的?” 李平阳倒没有哭,只是怕得脸色发白,听到张峒道问她,好一会才犹豫不定地指着那个方向:“我起来洗脸的时候在水边和陆先生聊了几句,我想起来之前看的话本小说里面经常会把事情弄得很凑巧,比如搬尸匠就会被人活埋,厨子就会被人烹煮,用此来弄出好像是报应不爽的感觉。陆先生说我说的未尝不是一种解法。” 李平阳说了一会儿话,大约是缓过来一些,神态总算又活泼起来:“我当时心说这不是离谱吗?之前大人您也说了,来于家村是来寻找那个河边的碎尸案的死者是不是于老四,于老四既然在河边,怎么可能又在村里呢?” “我当时也是觉得这事儿离谱,随手拿了根棍子想要掘两下土做做样子,结果……”李平阳说到此处,便抿起嘴不再说下去了。 那一边,蒋大蒋二已经合力将尸体拖了出来,那是一具穿着衣服的男性尸体,身体呈现弯曲状,皮肉腐败严重,有部分白骨已经裸露出来。 伴随着挖掘的开始,空气里逐渐开始弥散开一股浓烈的腐臭,等到尸体彻底暴露出来的时候,几人都不由得皱起眉,连见惯了尸体的陈坷远也不由得抱怨了一句:“之前雨下得可真不是时候……” 乌江镇的雨季从六月半开始,连绵下了接近一个月,时而大时而小,放晴的日子屈指可数,这具尸体一直被浸泡在泥土里面,加上本身损坏严重,破坏的程度比一般尸体快得多。 张峒道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递给身边的李平阳,接着俯下身开始仔细观察尸体的情况——尸体属于一位五十岁以上的男性,脸部被钝器拍打,血肉模糊,五官损坏严重,几乎不可辨认,血迹已经和泥土融为一体,只能从那些土块里面看出颜色似乎比旁边的正常泥土要更加深厚。身体向右蜷缩,手指呈现握拳状态,脚腕、手臂、脖子和胸口除了遭到钝器殴打而留下的青紫痕迹,在皮肤下面还透出大片大片的青紫色痕迹。 陈坷远蹲下身,在那面目全非的脸上扣了一会,总算找到嘴巴和鼻子,手指顺着微微张开的牙冠伸进去,抠出来一些粘稠的泥土。 “张大人,这个人应该是还活着的时候就被埋进来的。”陈坷远把那些粘稠的黑泥一样的东西擦在手帕上,“我怀疑跟私庙里的械斗应该有些关系。” 张峒道点点头,示意陈坷远让开。 “大人,这该不会真的是那个于老四吧?”蒋大颤颤巍巍跟上来嘀咕了一句,“那河边死掉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张峒道给了他一眼:“谁说这就是于老四了?先把他身上的东西收拾收拾,等会儿我们拿着东西去镇上先找人辨认清楚才行。我们也是,到这里来一个案子没有破,又找了两具尸体,真是造了孽了。” 李平阳躲在最后仔细观察着,心里大概确定了这就是昨天有人想要刺杀张峒道的原因。 为什么要杀死这个男人,又为什么要把他的脸砸烂,为什么要把他活埋在这里?这一切的答案目前还无人知晓,但是李平阳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个失误是那未知的敌人的第一个失误,以至于他们想要杀人灭口,那么这个尸体身上一定藏着重要的证据。 决心在后面的位置弱弱提醒几句,看看能不能打开点思路:“好奇怪啊,为什么要把尸体埋在这里啊?” 张峒道翻着死者白骨裸露的皮肤,不甚在意地接了一句:“为什么不能埋在这里?” 李平阳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歪着头指着挖出尸体的地方:“那边就是乱葬岗,旁边也都是荒郊野岭,甚至往北面走就是四下无人的山林,如果他们当真要掩埋这具尸体的话,不管是抛尸荒野,还是埋在乱葬岗,不都比埋在这里隐蔽吗?” 蒋大看向四周,恍然大悟地张开嘴:“真的啊?他们埋在这地方,别说隐蔽了,还挺明显呢。” 陆载站起身,他看向这一堵已经倒塌一半的墙。被土掩埋的男人藏得并不浅,为了隐藏他的尸体,这里的墙根下面起码挖出来一个八尺高的竖洞。这也是为什么哪怕连日暴雨,男人的尸骸也没有暴露出来的原因。但是这个位置选得确实格外显眼,大路边、第一处坍圮的房屋,仿佛并不是为了隐藏,而是为了让人找到。 “会不会,有人特地把尸体埋在这里,就为了让人找到呢?”几人面面相觑,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相似的猜想。 第二十章美人骨(上) 张峒道从无休止迷思中将自己解救出来:“我们在前面的于家村私庙那边发现了械斗的痕迹,起码有三人死在现场。这个人脸上被重物拍击,他的脖子上又有着明显的刀痕。我认为这个人应当就是在私庙被人打死然后运到这里掩埋的。” 陈坷远点点头:“依照大人的推断,一个月前在于家村私庙应当发生过一场涉及数十人的混战,在这其中有人受伤,有人死亡,起码有三个人的血飚到横梁上。而这个时间,也恰好对应着村里剩余的十几家会一起消失的时间。” ——尽管还有许多事情不清不楚,但是眼下已经可以肯定,在一个月前,这个诡异的于家村,曾经发生过一场暴戾的事件。而这场事件的线索,很有可能就是棺材铺的宋掌柜提及的于老四酒后失言说出自己要发财的事情。 “一个月前,于老四告别宋掌柜回到于家村,他说自己要发大财了,最终全村都下落不明。”张峒道说出了自己的判断,“那个发大财的契机,很有可能就是这次村中械斗出现的原因。” 陆载点点头:“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去私庙看一看,找找线索。” 李平阳听到这句话却不由得担心起来,见他们都要出发,指着墙根下面的尸体:“既然这具尸体是被人故意埋在这里的,我们就不能把他丢在这里。万一有人来带走尸体要怎么办?大人,民女觉得不如留两位军爷在此看守吧?” 这番担忧不无道理,张峒道对她点点头:“许夫人说得有些道理——这样,我和许夫人去村北面的私庙看看,诸位兄弟在此等候。” 此话一出,连蒋大也察觉出一丝不妥,不过蒋二及时给了他一肘子,反而抱拳答应道:“是,我等在此等候,请大人与许夫人速归。” 李平阳手指都开始热身了,一句“你们先去私庙探查,我留在这里看着尸体”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忽然就被这话吓得抬起头“嗯?”了一声。 ——这莫名其妙的安排,孤男寡女,不知道的以为你别有用心呢。 张峒道顶着李平阳的眼神,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半晌后大约是意识到什么,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拽着她的袖子走了几步之后有点不自在地看着地面哼唧:“我没别的意思,那个死尸你看着不舒服,所以我们先去私庙那边。万一真的有人,只是把蒋大蒋二放在那里,我怕他们出事。” 李平阳听着觉得有些好笑:“你身为金吾卫长官,担心下属吗?” “下属怎么了?都是爹娘养的孩子,谁不是挣扎拼命地过日子呢?” 不知怎的,李平阳听完之后只觉得心里颇有些感慨,嘴里倒没有忘记笑嘻嘻地调侃:“那大人也可以把陆先生一起带来啊,陆先生总不至于也有些不为人知的好功夫在身上吧?” “陆先生乃是文弱书生,需要有人保护,所以最好和夫人分开。” 这下李平阳笑不出来了,愣了好几秒追上去几步:“你!大人这是变着法儿说我是累赘!” 听到这番控诉,方才还绷着一张脸的张峒道终于忍不住噗嗤了一声,嘴角笑出一颗小虎牙:“没有的事情,在下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两人就这么说着话一路走到村北面的私庙,于家村北面过了河的地界整体上的结构是一个相对规整的正方形,北面背倚着一座不知名的荒山,东西均是茂密的深林,唯一可以进入村落的就是南面的石桥。这里一共有三十多户人家的房子,房屋相对规整的排布在村中间的大路两侧,而路走到尽头就是于家村的私庙。 私庙从外面看起来比起村里其他房子要雄伟开阔不少,毕竟是供奉村里长辈牌位,商议大事的地方,房屋看起来在村中一堆土屋子里面瞧着鹤立鸡群。张峒道站在外面,用脚指了指已经飞溅到屋外的几点血迹:“我昨天便存着一点疑惑,怎么想都觉得十分古怪。” “依照大唐的律令,这于家村几乎全部从事那种怪力乱神的行当,根本不能修建私庙。而且这于家村看着并不富裕,修建私庙的村子,要不是村里出了大富大贵的人家,要不就是村里各家各户联系格外紧密。这于家村跑得天南海北、做的都是占卜算卦、寻墓搬尸,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能建立起私庙的村子。” 张峒道这么说完,李平阳也觉察出些问题:“依照大人所言,这村子还真是处处透着邪门啊……” 走进祠堂,李平阳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接近二十尺高的房梁,,灰白色的墙壁上炸开一摊又一摊的褐色痕迹,这种大面积的创伤,这种混乱不堪的痕迹昭示着这里发生过如此惨烈的一场混战:“溅得好高啊……” “不用怕。”张峒道蹲下来开始找东西,还不忘安慰李平阳一句,“许夫人,你能帮我记录下这里的情况吗?就像之前你记录我们盘问宋掌柜一样。” 李平阳点点头,在祠堂门槛外坐下取出包袱里的蒜头笔,用随身常备的墨汁稍微润湿笔尖后伏在门栏外问道:“我要怎么记录呢?” 张峒道自己走进祠堂翻找起来:“先记录一下位置,事情应该发生在一个月前,案件类型就暂时先记录为于家村多人械斗。具体情况我等下告诉你。” 李平阳坐在门口,一边写一边念出来给里面的张峒道听:“地点,乌江县百忧镇于家村北面村中私庙内,时间,目测为乾元二年六月十五日前后,案件,于家村多人械斗……还需要记录别的吗?” “嗯,先记录一下现场预估有三……这是什么?” 忽然,祠堂内张峒道的声音似乎被什么发现打断了,李平阳放下手中笔,有点好奇地起身走入门内:“大人,您怎么忽然不说话……” 张峒道走到了供奉牌位的神龛背面,而在那里贴近地面的地方,褐色的陈旧血迹赫然在石壁上留下三个字——美人骨。 第二十一章美人骨(下) “美人骨?这是什么东西?”张峒道嘀咕着,手指在墙上附近摸了摸,“这个写在这里应该是特地为了留下什么讯息的,但是谁会留下这个讯息呢?” 李平阳在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愣了愣,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心里不由得确定起一个早就有所预感的想法:张峒道他们正在调查的杀人案或许真的和她需要调查的“美人骨”之间存在着联系,既然两件事情或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那么不如…… 李平阳笃定了主意,捂着嘴故作惊讶地吸了一口气:“美人骨?” “许夫人,你知道这个美人骨吗?” 听到张峒道这么问,李平阳点点头,带着些许怯意说道:“我确实听到过……实不相瞒,这次我非要夫君带我来此也是为了找这个‘美人骨’,可惜其实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来此也不过是碰碰运气罢了。” 见她居然听说过,张峒道不由得心中一喜:“不要紧,你先将你知道的告诉我。这‘美人骨’到底是什么东西?莫非在民间很有名气吗?” “倒也谈不上有名……”李平阳这撒谎从不打草稿的主儿,一个流畅的故事随即编了出来,“我父亲不知所踪,母亲又早早亡逝,只留下我与胞弟相依为命。我的亲事便是由族亲商定,嫁给了鲁东一个药商人家的独子。我那夫君最初倒也是好的,除了不大与我说话,总是流连花柳地,倒也在努力跑商担负家庭,也偶尔会资助幼弟读书考学。” “只不过,大约一年后,因我身子是不争气的,总是没有子嗣,加上我性子本就无趣,夫君便越发不满起来,那时候他恰好生意做大了一些,虽然我家宗族还有些人脉,不过我与弟弟无父无母,他们也不会真的帮扶我。久而久之,夫君便开始想着纳妾。” 张峒道一时听愣了神:“怎么会有这种人?” 李平阳低下头叹了一口气,不由得苦笑起来:“从前我常常听人说,无情最是商人,我还在想到底是未必的,后来才觉得仿佛也有些道理。夫君一开始想着纳妾,但是因为是商贾,加上我才进门一年时间,按照律例他不能正式纳妾……所以我夫君才会想到应当与我和离。” 说着说着,大约是有些入戏,李平阳不由得擦了擦眼角。 张峒道在一旁,难得没有催促她快些讲,反而是默默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不过从今以后,你便又是自由身了。” 李平阳对张峒道笑了笑,随即低下头:“我当时心慌意乱,生怕被他抛弃。一旦夫君当真写了修书,我母家无人可依靠,总是遭了欺负,告到官府去,他们也不会多理会的。所以我就想着,倘若我能更加年轻一些、漂亮一些,是不是就能留住夫君了。于是如此,我便四处暗地里去询问有没有能让人容光焕发、青春常驻的药。” “后来,我就从另一个游商那里知道,在江南一代的乌江县,有一种名为‘美人骨’的秘药,可以熬煮成汤,喝了这碗美人汤之后,便能永葆青春、容貌熠熠。所以这次夫君说要来乌江县做买卖,我便苦苦哀求他带我来到此地。” “却没想到,他竟然在此地将我抛弃……”说着,李平阳不由得又深深叹了一口气,“如此看来,他大约早已厌烦我,我纵使万般努力,不过徒劳而已。” “也不能这样说……你说你来此的本意就是想找到‘美人骨’,那你来这里找到了吗?” 李平阳摇摇头:“来这里之后我也曾询问过不少药谱,没有人知道美人骨。市井上倒是有些传闻,只不过半真半假,许多人都说这种东西好像是从兴平县那一带偷偷运过来的,据说是当时太上皇逃往川蜀时候遗失的宫中秘宝。” “宫中秘宝?”张峒道低下头思忖片刻思考起来,“如果是安史之乱的时候,似乎确实是一路走一路丢,乱七八糟的简直不像话。可是两年前宫里已经开始重新清点丢失的物件,倘若这‘美人骨’当真有这样离奇的功效,怎么可能宫里不派人前来寻找呢?” “这,民女就不知道了。”李平阳疑惑地摇摇头,“但是民女想过,会不会有一种可能,那‘美人骨’和杨妃之死之间有着莫大的联系,故此,才没有能大张旗鼓地寻找呢?” “杨妃之死,马嵬驿兵变,倒确实似乎是有些联系……这么说来,许夫人是觉得这个所谓的‘美人骨’是当年杨妃遗失的珍宝?” “民女也不清楚,只是猜着可能是这样……”李平阳说着,偷偷看了一眼张峒道,“之前一直找不到什么踪迹的时候还想着说不定只是民间的流言蜚语,或者什么骗人的玩意。但是看这个血字和私庙里死的这么多人,反而觉得,好像真的有这么个东西似的。” “杨妃,美人骨……”张峒道沉吟片刻,站起身,转头看了一眼李平阳,“许夫人,在下有一个请求,不知夫人可愿答应。” 李平阳没想到说完之后是这个反应不由得眨眨眼:“大人这是何意?” 张峒道深吸一口气,认真地望向对方,他五官刚毅俊美,这样专注地凝视他人的时候,饶是李平阳这种江湖浪子也不由得一阵脸红:“在下受命来到乌江县调查,然而一直找不到线索,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乱撞。今日得到许夫人提醒,才觉总算有些拨云见日之感,仔细想来,前面能寻找到被藏起的尸体也是因为夫人相助。在下认为,这应当是冥冥中上天指引,让夫人来帮助在下。所以,在下冒昧想问问许夫人……” “怎,怎么?”李平阳忽然有点结巴,这场景在暧昧中又带着几丝率真的浪漫,仿佛下一秒就要发出什么不得了的发言一般。 张峒道眼神热烈真诚:“许夫人可愿帮助本官共破此案!若此案可破,本官自当以千金良田相赠,届时夫人何求没有安身立命的资本?又何必再受制于人?夫人觉得此计如何?” ——闹了半天你就要说这啊! 第二十二章试用转正 李平阳扬起脸故作惊讶地欲拒还迎了一句:“这,民女、民女怎么能介入这样的机密事情里面呢?民女这样寂寂无名的妇人,怎么能有这样的好运气,能够参与调查呢?” “怎么不可以!我们来这里已经有六七日了,本来都不知道从何下手,就是在机缘巧合下认识了你,仅仅两日,案情调查就突飞猛进。”张峒道语气越说越激动,他伸手就要抓住李平阳,最后一秒又自己努力压制下来那股子兴奋,变成握拳的姿势。 “这,这不过是运气……”李平阳嘟囔了一声抬起头,略带些惊喜地问道,“大人真的觉得我发现的东西对案情有帮助吗?” “当然!是莫大的帮助啊!” 李平阳听着便笑了起来,眼里也仿佛更亮了一些:“那民女的记录大人也觉得,还可以么?” “哎呀,你记录比蒋大好多了!我们正好也缺少一个人记录,你来做书手,也省得我们再去请县衙的人来帮忙,而且你不是一直想要体验体验这种刺激的生活吗?”张峒道越说越觉得这安排是极其好的,“如果你真的成了书手,我也不用再与你遮遮掩掩,咱们自然可以集思广益一起破案,岂不妙哉?” 李平阳面上装得极其兴奋,内心却也忍不住哀嚎:这安排虽然极其顺遂她的心意,未免也太过于顺利了。这么危险的案子派了这么个心眼缺了不少的家伙来,当真经历了一场浩劫,长安没什么人可以用了? 不过想虽然这么想,但是对方都已经把话递过来,李平阳自然欣然接受:“我,民女真的可以吗?民女也能像大人那样成就大事吗?” 见她神态且惧且喜,张峒道脑子一热,匆忙点点头:“行,当然行,为什么不行?我说可以就是可以的!”说着说着,张峒道似乎忽然想起什么,不由得一愣,声音也小了下去,“只是探案之事辛苦,今后怕是还要面对今日那种死尸,夫人……” “我不怕的!”李平阳失声反驳,匆忙间拽住了张峒道的袖子,大约是自觉僭越,又小心翼翼地放开手缩回去,轻声重复了一次,“我不怕的,什么能比被弃之后院,只能面对一方不变的天色更可怕的呢?” 这话说得张峒道一阵心酸,随即点点头:“好,那等咱们回了驿馆,本官拟一道文书,请夫人暂时担任书手一职,可否?” 李平阳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蒙大人不弃,民女自是没有半点理由要推脱的。” 此时的张峒道还沉浸在那种英雄救美的喜悦之中,满心以为自己做了一笔合算的买卖,既帮助了这孤苦无依的女子,又为自己充实了人才,还为今后查案寻得方便。 他及冠之年,自小生长在富贵人家,连那场兵变也未曾打扰他稳定的生活。他尝过读书习武的艰苦,却没尝过人世险恶的精明算计——倘若一个人的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柔弱但是却不会拖后腿,胆小却不会掉链子,心细如发却又能宽以待人,灵巧机敏却又朴实仁厚,那么这个人必然是假的。 世上从没有什么恰到好处的人,纵使是男子往往容易看不上的弱女子,如果其身上的一切看起来都是称心如意的,那么这人也是应当小心的。 不过此时的张峒道还未能明白这浅显的道理,他只是自觉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叫每个人都舒心畅快,心里对自己满意得不行。 事情定下来之后,两人相视一笑,便各自扭开视线,过没一会,张峒道指着美人骨,清了清嗓子,回到了正题:“既然定下来了,那我也开诚布公——我此来乌江县,并非为了碎尸案,而是为了一个月前在乌江县县城外关帝庙内发生的‘无头男尸案’而来。” 李平阳已经打听到这段事情,但是张峒道说起来她还是点点头作为回应:“无头男尸?” “是,一个月前,在关帝庙内发现了一具无头男尸被倒吊在房梁上。县丞知晓此事兹事体大,便快马上报,最终不过七八日便报到皇庭内,我便是奉旨来彻查此案的。” 李平阳听着觉得有些迷糊:照道理来说,虽然死人的事情确实可怖,却也远远不需要八百里加急送消息到长安去,怎么连这里的县丞反应都这么快呢? “可是,这事情为什么需要一直上报朝廷?这死人的事情,眼下难不成查得这么严?” 张峒道摇摇头:“是死的人身份特殊,所以县丞一看便知道要立即上报。” “那,这无头男尸是?” “此人姓魏,魏无命。”见李平阳还是一副茫然的模样,张峒道缓缓解释,“此人乃是龙武大将军陈玄礼手下副将,当年马嵬驿兵变之时,他正是监刑之人。” 李平阳闻言也是一阵意外:“这么说来,此人和杨妃之死有着密切的关系?那杨妃的秘宝,如果是他偷窃的……” “哎!可不能乱说!”张峒道慌忙阻止李平阳说出更多,“不过,这位魏副将本身并非乌江县人,在此地也没有亲眷,却无端出现此处,确实有些可疑。当年马嵬驿时候,我并未跟随队伍,但是据亲历者所言,几乎是混乱不堪,尤其是处死杨妃那几日,杨氏的亲眷族人、杨妃身边的侍女仆从、杨妃私藏的琳琅珍宝,在杨妃死后那几天几乎都被洗劫一空,谁也弄不清楚到底是谁趁乱偷走的,也没有人想要去回溯那段不齿的往事。” 李平阳听着,不由得想起父亲曾经和她说起过的那个“云想衣裳花想容”的绝世美人,心中免不了升起唏嘘感慨。 “这位魏副将,名声有些不好。从前他在从伍之时,便有不少人说他常会勒索手下兵士,克扣钱粮,之前本官也一直在想是不是有人寻仇。但是一旦从马嵬驿之时思考起来,在马嵬驿兵变的兵荒马乱里,魏无命确实有些可能……”张峒道说着,抬眼看了李平阳一眼,将后面的话就此咽了下去。 第二十三章遇袭(上) 李平阳思来想去想了半天,觉得仿佛有些合理,又有很多地方需要再商榷一番:“那于家村呢?为什么乌江县下面一个村子会和美人骨扯上关系?” 张峒道和李平阳蹲在一起看着面前的血字,哼哼了半天之后摇摇头:“这个嘛,暂时还不知道,但是这里这个血字应该也不是做假的,本官觉得一定是还有我们没有调查到的地方。” “那那个什么烹尸案呢?真的跟这些有关系吗?”李平阳有点犯嘀咕,她心里猜测的方向和张峒道虽然一致,但是也疑心张峒道是不是因为突然得了线索而过于冒进,“会不会有点牵强附会了?” “要是那个烹尸案的死者是于老四,可不就说得通了嘛?” “可是那个人真的是于老四吗?” “很有可能就是于老四啊。” “那我们刚刚挖到的又是谁?到底哪个才是于老四嘛?”李平阳摇摇头,心里暗自嘀咕张峒道确实是沾着点年轻人的鲁莽,还没说出个子丑寅卯呢,他就是看了个苗头,都已经自己唱完一出大戏了,“大人,民女觉得这种猜想虽然有破局之相,咱们还是不能一下子钻进死胡同里面去。” 张峒道挠挠网帽,虽然有点郁闷,倒也是安静下来,好一会捣了捣李平阳:“那夫人觉得应当如何?” 李平阳知道张峒道这话也不是什么试探,实在是一瞬间信息太多反而他昏了头。这时候她倒不用顾忌着放肆不放肆,反正就是此刻说出什么,有些没主意的张峒道也只会觉得灵光一现:“眼下还是应当先把那具尸体带回百忧镇,验明是不是于老四……至于之后的事情,民女哪里知道那么多呢?” 张峒道恍然的笑了笑:“对了,我也是糊涂了,先把眼下解决了才是。”说着,他便站起身,递出手肘让李平阳能扶着,“夫人先把‘美人骨’这三个字和位置记录下来,我再来找找有没有其他线索,等会儿我们就回去找他们。” 话说到此处,接下来要做什么便又鲜明了起来。李平阳点点头,走到门口处拿起笔继续记录下来:“于家村私庙佛像后石壁近地面处,见血书‘美人骨’三字,血迹已经干涸,颜色与一旁其他血迹相似,目测为械斗发生时留下。大人,还要记录什么吗?” “这里有一把铁锄,”张峒道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从木质把手来看应该是常用的农具。由熟铁制成,锄板呈半月形,中部有凸起的横脊,锄头处有大面的棕色血迹,已经干涸,从喷溅状况来看,应该是被人举起来,然后以尖头处锤击。” 李平阳记录着,忽然愣了愣:“那不是恰好能对应那具死尸脖颈后的伤口吗?” “不错,咱们想到一块去了。”张峒道从里面跨步走出,手向外一丢,一把完整的铁锄和三四个扇形铁片一起砸在地上,“看起来这帮人杀了同乡之后,连凶器也没有带走。这倒是方便了我们辨认那具尸体是不是死于这次械斗。” 四五个沉重地模样不一的东西堆积砸在地上,李平阳好奇地看过去:“这两个弯钩状的应该是铁镰吧,这块蒲扇似的铁板是什么呀?” “我在洛阳游学的时候看过,这也是铁锄,这种用来松土比较好,倒是北方用得多。”张峒道提起那块窄腰、宽刃、呈抹角梯形的厚实铁片,“夫人看着这个形状是不是有点眼熟?” 李平阳茫茫然地摇摇头:“这形状倒是有些奇怪,哪里眼熟了?” “那死尸脸上五官都已经被拍击变形,不可辨认。”张峒道翻过那铁片,将沾满褐色脓液,已经干透的一面展示给李平阳,“现在可眼熟了?” 看到那一滩狼藉,李平阳不由得发自内心感慨地叹了一口气,大约是由于她的剑法师从裴旻的剑舞,多少带了点文人雅致,主打一个杀人不过风拂柳,一点寒芒照明月。不仅要杀,还要杀得漂亮,杀得优雅,最好杀完之后身上滴血不沾,气息纹丝不乱。 走南闯北这几年,李平阳逐渐从民间的各种野路子里面反思自己曾经的不足,意识到自己老爹当年那《侠客行》写得虽然漂亮,但是真到了以命相搏的时候,谁还想端着架子,谁就是先死的一个。 由此,李平阳开始反省自己,也经常感慨于一些村中壮汉的缠斗、恶斗是如何凶残,就比如用这铁锹不停地拍击面部,只怕是青红白能溅一身,不过从结果来看,这种粗蛮无章法的猛烈攻击却能在一瞬间占据上风:“……这么近的距离砸下来,用铁锹砸人的那汉子,估计从上到下都要浸透血污了。” 张峒道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李平阳,似乎有些疑惑她为何忽然这样说。 “且不说这一身血污走到哪里都要被人报官抓起来,就是要藏入深林,为了隐匿踪迹不吸引豺狼虎豹,他们也不能这样跑了。所以这伙人就是要四散而逃,也一定得先洗干净自己身上的血污。” 张峒道恍然大悟:“夫人是说靠近的水边可能还有他们洗去血迹的线索?” 李平阳见他反应过来,抿着嘴笑咪咪地点点头:“大人,民女说的是不是有些道理?” “然也,然也!”张峒道以拳击掌,目光里从一开始的怜惜带了些欣赏,“夫人提醒得有道理,这些乡野之人如此近距离械斗后纵使洗干净血迹,总不会洗干净,我们应当去水边找找线索——我来收拾这些农具,先去和陈大哥他们汇合,然后便去找找水边可有线索!” 就在张峒道俯身捡起那些作为凶器的农具之时,李平阳忽然听得远处一声箭矢破空而来之声,不由得本能踢脚飞踢,以蛮力将那箭矢硬生生踢歪过去,沿着张峒道额边过,没入身后门槛。 李平阳本是四平八稳的鹤立架势,一看张峒道要抬头看向自己,顺势向后在地,瑟瑟发抖地指向张峒道身后飞羽:“啊呀!大人,那是什么!” 第二十四章遇袭(中) 张峒道转头看去,神色一凛,顾不得什么礼节避讳,伸手捞住李平阳的肩膀侧过身将她护在身后,一个翻滚两人便躲入私庙之内,藏匿于摇摇欲坠的乌木门后面。 张峒道在昏暗处回头看了一眼李平阳,见她尚且安好,才高声喊道:“宵小之辈,只敢躲在暗处放冷箭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出来,我自与你堂堂正正兵刃相接!” 这边张峒道满脑子都是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刺客,李平阳却已经想了一肚子歪脑筋。 昨夜为了击杀刺客,她身上的匕首已经丢了一把,眼下只剩下脚边的还藏了一把。只不过这匕首可不像昨天那把可以随意丢出去——这把匕首万一弄丢了,严重程度大约只堪堪比弄丢了龙泉剑好那么一点点。 她身上另一把匕首叫“伯禽”,乃是胞弟李伯禽在鲁东特地为她找铁匠打制的礼物,据说仿制了当年荆轲刺秦用的鱼肠剑,也算是姊弟情深的信物了。丢了龙泉剑爹回去少不了一顿痛骂,丢了伯禽刀,李伯禽那个臭小子少不了阴阳怪气她个一年半载的,这两样物件怎么想都丢不得的。 不能随便丢出去,那也就没办法扮作飞刀杀人,余下也不过是正面对决。 ——可这就更不可能了。 这时候要是真的拿出力气和对方硬碰硬,自己会武功之事肯定是要暴露的,平时倒也罢了,不过眼下刚刚从面前金吾卫做中郎将将军这边讨来了便宜。一想到那些扮柔弱无辜骗来的好处都要尽数收回,李平阳就跟亏了本的商人似的,心疼得不行。 更何况真的暴露武功,别说什么开诚布公,弄不好两人还能兵刃相接。这人性格又轴,到时候别再怀疑到她头上。 逃走说是容易,不过好不容易得了父亲应允,掺和这么一出光怪陆离的热闹,她可还没玩够呢,此时若被赶出乌江,那再想回来可就难了。 这前思后想、左顾右盼,李平阳一时之间居然半点两全其美的方法也想不出来,只能装着害怕似的叹了一口气,躲在张峒道背后瑟瑟发抖,预谋着先看看情况的变化。 张峒道这边喊了一声之后,外面倒是一片寂静无声。 他等了好一会,从门缝里偷偷扒着看了好一会,不由得抱怨了一句:“这个时候不应该出来亮个相正面来一场对决吗?” 李平阳躲在身后给他送了个白眼,目光顺着门缝那一线天的视野左右摇摆了一会,很快便将目光锁定在西侧的的丛林之中。 这厢李平阳还在思考对策呢,忽然被人掰着肩膀一把压在身前藏在到暗处,鼻尖抵住了对方的带着急促起伏的绸衣,甚至能摸到柔软布料下的软甲。张峒道低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要凑到门缝那里看,小心冷箭难防。” 李平阳隔着软甲戳了戳对方的胸口,感觉手指仿佛戳在绵软带着微弹的牛乳糕上面,又觉得好像是新鲜的鹿腿肉,回味悠长地又戳了两下之后被一把抓住手指。暗中,张峒道的声音停顿了片刻,才嘟囔一句:“夫人,情况紧急……” ——嗯,确实挺难防的。 李平阳不急有李平阳的道理,张峒道着急自有张峒道的理由。 张峒道低下头,瞧着那一条靛蓝的发带绑着头发,绾出一个轻便随性的发髻,不由得担忧地皱起眉——那刺客开弓的力气如此霸道,箭矢没入门槛之中,要不是开弓歪了一点点位置,他大约已经命丧黄泉了。此人与他的功夫就在伯仲之间,或许还略高一筹,他以命相搏都不一定能胜过对方,更何况眼下还要保护着面前这位“许夫人”。 “夫人。”张峒道凑近李平阳低声耳语,“等会儿我出去找那人,你且躲在这里不要妄动,无论如何都不要出去。知道了吗?” 李平阳一愣,比起感动最先涌上的是切实的担忧,张峒道虽然说基本功不错,看得出也有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过这世间高手何其多也。李平阳目测判断也知道张峒道去打外面那人那是必死无疑:“大人,您打……那您怎么办呢?” “你先顾好自己,无需管我。” “大人,虽然民女对武学一无所知,但是民女也能感到外面那人应当是很难对付的,大人还是不可鲁莽行事才是!” 张峒道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着急地打断了李平阳的絮叨:“我自然知道!眼下我与那人缠斗,村子不大,动静一定能把陈大哥吸引来此。你在他们来前一定要藏好踪迹,听到没有?” 李平阳听他这么说,心里这才有些震动:本以为这人是不知天高地厚,却没想到张峒道居然是在心里筹谋了这样的打算。 心里忍不住唏嘘片刻后,李平阳开始暗戳戳地建议:“大人,其实我有一计,或可让我们都能脱险于虎口。” “什么?” “让我去和那人谈。”见张峒道怒目圆瞪,李平阳连忙把他嘴捂住,“——先听我说完!大人,这人来肯定是冲着您来的,您要是贸然出去,岂不是正中下怀?我一个柔弱女子,他又能怎么对付我呢?届时您飞速去搬救兵,再来救我不就好了。” 李平阳算盘珠子打得响亮。只要张峒道一走,对付面前这个小毛贼还不是手拿把掐的,运气好还能问出些消息:“等会儿我出去之后先喊那人出来,然后大人您趁乱逃走。岂不是美哉?” 可惜,李平阳的想法虽然美好,现实却没有给她半点发挥的余地,张峒道瞪着眼看她:“你,你当真以为他们在乎杀不杀一个普通妇人?” 说罢,张峒道反而更坚定了一些,站起来直接从门后走出来,拇指推开刀鞘,抽出腰间佩刀:“我知道你是对着本大人来的,眼下本大人就在此等着你,只敢在暗处放冷箭算什么好汉!出来和我决一死战。” 只听周遭一片寂静,片刻后,一个如鬼魅般的黑影从树林中缓缓走出,手持一把利剑,在张峒道对面沉默地站定。 第二十五章遇袭(下) 李平阳看着那人当真走出来都觉得离谱:难道在眼下这个时代,搞暗杀都要有点所谓“君子光明磊落”的格调才行吗?那搞什么暗杀?这些人到底有没有尊重过暗杀的所谓“暗”字? 不过眼下确实是个叫人抓耳挠腮的情况,虽然在遇到张峒道之后,大多数时候情况都在不可控的路上一路狂飙,但是这次的紧急程度显然还是最高的——张峒道这点功夫也就在他们那衣食无忧的长安公子内部够看的。在外面到底能撑几招李平阳还真没数。 她咬咬牙,手摸了摸脚边的匕首,万一情势不得已了该上还是要上,总不能真的让张峒道为了救她命丧于此,那真是太不是东西了。 张峒道看着面前那一抹诡异的黑影,在惨白炽热的阳光下,仿佛是正午时分的一抹鬼影,模样格外可怖。他颠了颠手里四尺长的横刀,雪白的刀刃在日光下反射着冷冷的金属光:“将死之人,报上姓名。” 那黑影未曾说话,两人就这么对峙了好一会,张峒道又开口朗声道:“你既然前来送死,必然知我名讳!今日纵使你当真杀了我,明日你也别想活下去!” 李平阳躲在门后看着,听到这话却好奇地转头看看张峒道——这话说得虽然硬气,内里的含义倒是和“你知道我家里什么背景吗你就敢打我”如出一辙,弄得李平阳一时也有点好奇,这位左中郎将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这话总算是把那条黑影说得有了几分反应,那晃动的黑影发出些笑声:“金吾卫左中郎将,淑妃张氏族亲,张珙,张峒道。” 张峒道微微一愣,随即举起横刀摆出起手式:“既然知道,却还敢拦在我面前,看起来你们倒是不怕生出事端的。” 那刺客冷哼一声手中,手中长剑抡出一个剑花,只见一道黑影闪过,倏忽间那人已经出现在张峒道眼前,手中剑刃一道寒芒闪过。张峒道提刀堪堪挡住,双脚后撤两步卸去力道,鞋跟抵在门槛的瞬间,手臂借力向前一步压过去。 刺客大约是疑心他有意对抗力气,手腕力道更强,却不想张峒道忽然收刀,从他身边一个鹞子翻身,借着刺客的背脊瞬间翻到背后,落地未稳,一刀便又从低处向上斜刺。 这一刀角度极尽刁钻,在门缝后面看热闹的李平阳都忍不住在心里叫了声好,毕竟从下方斜刺实在难以招架,加上张峒道借势绕到背后,怎么看这一招都颇有些威胁。纵使堪堪接住或者跳起躲避,张峒道下一招也大可以借着前一式的剑走偏锋而随机应变。 然而那刺客的应对身体却忽然好似一条蛇一般向后软倒在地,直接躲开了那诡谲的一剑,倒地的瞬间腿上动作迅速变化,一招兔子蹬鹰踹在张峒道的小腿上,不知为何这仿佛并不起眼的一脚居然踢得张峒道险些失声叫出来,往后踉跄两步以刀撑住地面。 “奇怪了?”李平阳正纳罕呢,却见张峒道小腿上暗红色的布料逐渐氤氲印出一摊颜色更深的水渍。再看向那刺客的鞋底,果然在刺客短靴的边缘处隐约可见几处尖刃的反光 李平阳恍然大悟,随即咬牙切齿地嘀咕了一句:“下作手段,果然还是搞暗杀的。” 张峒道的小腿被刺出一道伤口,向后踉跄了一步,随即挺直脊骨,咬紧牙关提起刀再次向那人砍去。这一招比起先前略显虚浮,大约是由于脚上受了伤,难免着力不稳,手臂虽然使出了十成的力道,刀尖的指向却带着几分漂移不定的内弱。 这一刀造不成什么威胁,果不其然被刺客轻松化解,那黑衣人提膝一脚踹在张峒道手腕上,这一招倒是让门缝里偷看的李平阳看清楚他脚上的机关。这人应当擅长腿脚功夫,便特地在靴子的尖头处装上了暗器,那并不是单纯的尖刺或者小刀,而是一种带着“棱”的独特铁刺,在普通的尖刺上另开一条血槽,刺入伤口的一瞬间就会造成一个巨大开放状的疮口。 李平阳气得跺了跺脚,小声嘀咕起来:“个二愣子,你可快点跑吧,这厮比你强还比你坏,这能打个锤子出来!” 张峒道堪堪躲避开此招,手腕还是被割了一道口子,几乎瞬间血便浸透了手腕。他握着刀柄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跳开一点距离,非但没有退意,反而改为双手持刀。 李平阳一个头两个大,眼看着那刺客举起手中长剑:“等!等一下!” 一声格外突兀的脆生生带着颤抖的尖叫打破了一触即发的局面,张峒道手脚疼得发软,又猝不及防被喊了一句,差点没一步软在地上。他脑子里糊糊涂涂地过了过,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私庙门口,李平阳就这么半点防备都没有的出现在门口。 张峒道血气上涌,差点一口血跟着喷出来:“你!” 李平阳大约是怕得发抖,从里面战战兢兢扶着门框走出来,慌乱里从地上吃劲地抬起一块早已破旧不堪的铁锄的锄板,略有点滑稽地抱着那块沾满脏污的锄板:“你,你你你,你要是再伤害张大人!我我我我,我就要动手了!” 她这模样可怜中带着几分滑稽,一时间不要说是那刺客,就是张峒道都忽然生出一些无力的感觉:“……许平阳,我让你躲着,你在干什么?” “你闭嘴!”李平阳总算有点耐不住了,看着那人站都站不稳还在逞英雄,不由本性暴露,一句话堵了过去,随即感觉不对,立刻找补了几句,“大人你不许说话!我现在很生气!还有,你,你这个刺客!您,不对,你要是要伤害大人,就要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说完,她还低下头回味了一下自己刚刚的发言,似乎对方才自己说的话格外满意。 张峒道眼前一阵黑一阵白,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伤的,感觉一口血都噙在嗓子里:“许平阳,你到底懂不懂这是什么场合!你就往外冲!” 倒是那刺客,居然放声大笑起来,转头对着李平阳:“哈哈哈,倒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不是从你的尸体上踏过去吗?我就成全你!” 第二十六章借刀杀人 张峒道看到他再次举起剑,伸手就要阻拦,却不想小腿一阵刺痛,一步跪在了地上,手指尖和那夜行衣在空中擦过:“许平阳,快跑!” 许平阳抱着那块锄板,慌乱中往后退了两步,居然又躲回了最开始的私庙门后面的黑暗处。那刺客紧随其后,身影也隐没在张峒道视野看不见的盲区。 张峒道顾不得腿伤,飞快用刀撑起身体,刚想跑起来又是腿上一软跪在地上——那靴子上的棱刺结结实实刺穿了他小腿,因为利器特殊的形状,他腿上的伤口血越流越多,左腿已经几乎无法动弹了 他看着那黑影就这么消失在暗处,嘴一撇居然露出个不知所措似乎几乎要憋不住哭的表情,拖着一条腿沿着地面蹭了半步,吼了起来:“你出来!你这个混蛋你出来!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东西!有本事与我再战啊!” 话分两头,那刺客在黑暗中对上一对带着些许狡猾的弯月似的笑眼,多年刀尖舔血的直觉让他瞬间意识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本已经呈现攻击姿态的长剑忽而转为防守拦在身前:“你到底是谁?” 李平阳竖起手指抵在唇上,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一般这句话是别人问你吧?” “你和张峒道不是一伙的?” “你这人真奇怪,我一个赤手空拳的柔弱女子,怎么要这样咄咄逼人呢?”李平阳丢下手里的锄板,手指关节跟着轻轻动了动,“你不会觉得,我还能杀了你吧?” “你到底是谁!”那刺客只觉得手上一阵发抖,见那女子还是阴恻恻地笑着,半点不见刚才的可怜,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她一瞬间引入了一个暗处的蛛网,眼下铺天盖地已经无处可以逃离,“你为什么要来查美人骨!你又知道什么!” 忽然,李平阳表情一变,神态忽然变得可怜又无辜,她伸手猝不及防地拽住刺客的衣服,将他几乎拉到自己身上,厉声惨叫起来:“张大人!” 刺客一惊,知道背后张峒道一定已经追上来了,不过饶是他想挣脱,那两只手上的力道居然仿佛铁钳一般难以挣脱,让他的背脊像是靶子一样暴露无遗:“你!” 刺客的话语卡在喉咙里,李平阳一只手便从正面对着他脖子一击手刀,速度之快连让他把后面的话说完的机会都没有便感觉脖子和嗓子仿佛被硬生生折断一般,连带眼前都发黑起来:“大人!快啊!我,我要撑不住了!” 张峒道撑着一条伤腿,从地上胡乱捡起一根铁镰,从背后用尽全力地撞上去,只听得那生锈的镰刀以一种近乎缓慢的速度逐渐破开血肉,伴随着骨肉分离的裂帛声和沉重的撞击自斜后方猛烈冲撞上来,刺客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仿佛钢筋铁骨一般把他钳制在原地的力道骤然撤去,在他最后的视线里,面前的女子放松似的甩了甩手,对他咧开嘴颇为不屑地笑了笑,那口型分明还在对他说话:“——是我成全你。” 那居高临下、傲慢里带了几分轻蔑的笑容被凝滞烙印在他的眼里,成为亡命之徒沉入黑暗之前所能看见的最后一眼。 张峒道带着那刺客一起扑在地上,在身体重重落地的那一刻,他感觉仿佛一瞬间全身都失却了力气,只能依仗着自身的重量将对方按在地上,胆战心惊又虚弱地忌惮着对方的反抗。 在寂静无声的好一会之后,张峒道脸色惨白地一点点坐起来,一只手不放心地压在那刺客颈侧,见他还是没有动静,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想站起来,又因为撑在一摊从手臂滴在地上的血迹上而滑开,力竭地倒在那已经没有声息的杀手身边。 李平阳“哎呀”地叫了一声,匆忙提着衣摆跳过倒在地上的刺客,扑到张峒道身边:“张大人?张大人您还好吗?” 张峒道喘着气,半天说不出话,只是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事情。 李平阳顺着他进来的方向看过去,却见从方才手上的地方到张峒道倒下的地方一路上都是滴滴答答的血迹,在门槛处甚至还能瞧见门框上的一个血手印。 这场面看得李平阳稍许有些心虚:要是她早点把那家伙引进来解决掉,张峒道还不用吃这老些苦呢。 这一路淅淅沥沥的,看着都疼。 她这边还在不太真诚地自我反思着,忽然感觉手背上被人挠了挠,转头就看张峒道大约已经恢复了一些,惨白着脸盯着她:“……受伤了吗?” 手指倒是有点抽筋,毕竟最后那刺客也不是找死的,挣扎的力道并不算轻。李平阳抿着嘴摇摇头,低下头绞着手指:“手,手好像有点酸,不过不要紧……大人才是,受了这么重的伤!” 张峒道见她还在巴拉巴拉地说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眉间的褶皱都淡了不少,伸出手示意李平阳把他扶着坐起来。 李平阳乖乖把他扶坐起来,大约因为没有支撑,张峒道身体晃了晃,最后才勉强顶住。然而定住的第一件事情,既不是李平阳畅想的感激,也不是对胜利的欢呼:“我让你躲好,我叫你不要管我,你为什么不听!” 李平阳甚至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张峒道在质问什么,登时委屈得百口莫辩,差点本性都给憋出来:我刚刚才救了你的性命,就是你反应慢意识不到我的功劳,起码刚刚解决了一个刺客,人还躺这边呢你就跟我算旧账? “我,我……”李平阳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吞吞吐吐了几个字,正在思考是低头认错还是故技重施再哭一波,就觉得背后忽然一紧,鼻子撞在了肩膀的软甲上。 “我堂堂一个金吾卫中郎将,几时需要别人去担忧?倘若你当真因为我出了什么事情,今后你要我怎么办才好?一个柔弱女子居然为了保护我而死,你是要我下半辈子都不得安宁吗?”抱怨和委屈的声音从肩头传来,“你要是再敢这么胡来,就不要做什么书手了!也不要掺和这些事情了!你自己回鲁东去吧!” 李平阳琢磨了一会,眉头微微一挑,顺着怀抱拍了拍张峒道的后背,也不反驳,只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颇有些狡黠地笑了。 第二十七章煮熟的鸭子飞了 两人就这么挨在一块,很久之后李平阳才听到肩上传来一声叹息,接着张峒道直起腰,有点为难纠结地望着她,随即像是忽然缓过神似的尴尬生硬地移开目光:“许夫人,失礼了。” 要是平时李平阳多少要和他再演一段,不过看着张峒道这唇色惨白瞳孔涣散的模样,她也没心思再玩那些有趣的小把戏,扶着张峒道靠在门框上:“大人在此稍等,我去喊陈军爷他们过来,这贼人既然前来刺杀,身上必然有什么线索。” 虚弱到站起身都有点费劲,张峒道也只能点点头:“小心点,快去快回。” 李平阳得了应允,才跑出去一步,忽然就愣住了。 私庙正门外,两个穿黑衣的人持剑拦在路中,恰好和抬起头的李平阳打了个照面,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里面确实还横着一具尸体,不由得小声嘀咕抱怨起来:“真是吓死人了。我还以为这玩意跟土龙似的,开个半还能各自活呐……” 张峒道靠着门看过去,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李平阳低头瞟了他一眼,皱起眉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手指已经开始热身,目光沿着左侧扫到右侧,脑海里不断思考着两个人会如何攻上来。嘴里带着几分无奈喃喃道:“这也不是装的时候了……” 变化突现,她一步才踏出去,却忽然觉得被人从后面扯住了衣角,还没转过头呢,就感觉身后一股力气把她直接扑在地上。饶是李平阳武功高强,这毫无章法的一扑还是让她的下颌撞在地上,成功地超越了她抽筋的手指,成为她今日伤得最重的地方:“啊!” 张峒道没有关心李平阳蹭破了皮的下巴和疼得眼泪都挤出来的红眼睛,一手持刀一手按住她,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两人:“许夫人,在下只要还有一口气,今日必然要保你平安。” 李平阳都有点无奈了,眼见着张峒道重伤还能屈膝半跪摆出个打虎的姿势,好不威风——要是她不是那被按着头压在的地上的虎那就更好了。 她捂着红通通的下巴狼狈又可怜地被张峒道护在身后,一句话憋在嗓子里泫然欲滴:要不你放开我呢,我保证今天没气的肯定是前面两个。 那两人却不废话,一起攻上来。 李平阳才握住手上匕首,忽觉情况不对,手骤然放松。 只见其中一人直面张峒道而来,却没有取其性命之意,只兵刃相接一合,便翻身后跃,落到远处。张峒道堪堪接下一击,身体一歪被李平阳扶住肩膀,惊愕地转头看去:“不对!他们不是来杀我们的!” 再看向两人时候,身后未曾攻上来的刺客肩上已经多了一具软趴趴的尸体。 李平阳扭头看去,却见刚刚还躺在地上的刺客尸体,已经被人劫持到几步之外:“大人,他们把刺客的尸体偷走了!” 张峒道转身看去,两道剑眉瞬间拧出一个疙瘩:“……欺人太甚。” 李平阳已经顾不上他了,满眼都是要被带走的刺客尸体,对方转身消失的那一刻,她几乎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又被张峒道本能地按回地上:“你还想追!不要命了!” 这泼天的委屈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李平阳余光瞧着树影由近及远晃动过去,心知已经追不上了,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大人,可是,线索又没了……” “他们实力在我之上,今日……能……能保下性命已经实属不易。”张峒道的手紧紧拽住李平阳的衣角,“不可莽撞、来日方长。”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减弱地消失在齿间,张峒道头一歪,上半身便压在了李平阳怀里,连呼吸也轻得几乎感觉不到。 眼见着周遭已经恢复安静,连一点多余的风也感觉不到,李平阳扭头看着私庙从里到外的地面,除了那些早已斑驳成黑色的血迹外,又新添了大片的暗红色,最大的一滩血就集中在张峒道身下,在他的小腿和手臂下方,各积聚成一洼血池,由于各自不断晕开,两摊血已经在地上连接成一汪。 李平阳看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扶着张峒道在门框上靠住:“在兵刃上开血槽的都是什么异端分子,正常的功夫没练到家才总想着这种腌臜办法——这下可好了,到手的线索就这么在眼前丢了,这事情可真是没完没了。” 她颇有点同情地转过头看着张峒道叹了一口气,蹲在地上托着下巴:“真是一道道迷雾拨不散,一重重山峦走不出啊。你说是吧,中郎将?” 张峒道醒来前,先闻到的是一股刺鼻的药香,接着能听到窗外的蝉鸣,以及床边那清脆又懒散的声音,仿佛是在用小锤敲着瓷碗边沿似的。 ——大约是许夫人在备膳?是已经回到百忧镇了吗? 他晕乎乎地想着,身子虽然沉重,却能感觉好像所在的地方还是干爽而舒适的,甚至还能感觉有微风一下一下顺着扑打扇子的动静拂过自己身上。 带着一丝轻松和懒散,张峒道努力了好一会才睁开眼,朝床边看去,就看到蒋大坐在床尾一只胳膊吊着,单手把玩着一只碧青镀绿釉的陶铃。坐在他旁边的蒋二正对着床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神态比起平时倒是略显疲倦,手上打扇子也是有一下没一下的。 张峒道看着旁边两人,内心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老大,老二?” 蒋大先回过神来,见张峒道睁开眼睛,一瞬间瞪大眼睛,用仅剩的胳膊扯过身边的蒋二:“嗨嗨嗨!别睡了,大人醒了!”蒋二一瞬间从那种迷迷瞪瞪里面惊醒,扭头看见张峒道睁眼,刚想站起来行礼,忽然一步摔回旁边的榻上。 张峒道看着他们两人一个伤了胳膊一个伤了腿的狼狈模样:“你们俩怎么回事?” 蒋大为难地给弟弟递了个眼神,蒋二扶着榻沿坐直:“属下有一事不得不报——大人让我等看好那具尸体,可是不知从何处忽然冲出七八个刺客,不由分说与我等缠斗,陆先生、陈大哥,我兄弟二人均不能敌,最后被他们将尸体抢走……我等未曾完成大人嘱托,还请大人降罪。” 第二十八章养伤 张峒道眼睛瞪大了一瞬,片刻后靠在竹枕上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刚刚找到了两具尸体,又知道了美人骨的线索,本以为情况终于有了峰回路转的迹象,即将拨云见日,却不想在一瞬间,两处尚未调查的尸体均被人掳掠,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原点。 这是张峒道第一次正式的查案,也是张峒道第一次真正地受挫。 除了安史之乱,金吾卫从来没有受过挫,他们生长的环境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受挫,“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长安、雕梁画栋堪比天上二十四京的大明宫、天下至高至尊的大唐天子御前,守卫这些的金吾卫,怎么可能遇上挫折? 张峒道闭着眼睛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望向身边:“陈大哥和陆先生可还安好?许夫人又去了何处?” 蒋二放下扇子,他满脸都是恹恹的青灰,回话倒是依旧简洁利索:“陈大哥为了保护陆先生伤得比较重,陆先生虽然只是轻伤,到底是文弱读书人,大约是受了惊吓,在隔壁已经一夜高热不退了。许夫人刚刚出去了,应该是去拿药?” 张峒道点点头,示意蒋二将一旁的水喂他喝两口。等到喝了几口水之后,他才轻轻咳嗽了几声,继续问道:“你们都伤到哪里了?” “陈大哥还昏迷不醒,他伤得最重,好在没有伤及要害,和大人一样都是血气亏空。药铺的冒姑娘来看过,眼下说只要等着醒过来就好。陆先生发了高热,应该是受伤加上惊厥所致。我和大哥一个伤了胳膊一个伤了腿。倒是许夫人,莫约是大人保护着,只受了些轻伤。” 闻言,张峒道在万般无奈之中倒是生出一丝庆幸:“人没事最重要……先去休息,不用帮我打风了。” 蒋大蒋二也没有坚持,在张峒道身边的竹榻上睡下。 驿馆一共有五间房,大门开在南面,正对着一间厅堂,东西两侧各分列两间,整体围绕着在一个小院子而设置。 一阵穿堂风从一侧的窗户飘到另一侧,在最初的失落之后,张峒道渐渐彻底冷静下来,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在苦涩的药香里晃神了很久:“老二。” 蒋二虽然躺下了,并没有睡着,听到张峒道喊他,便笨拙地想要起身:“大人?” “不用起来,躺着——等咱们好起来一些后,再去一趟于家村。”张峒道盯着深褐色的木制天花板,在疲倦和疼痛里面,心里居然烧起一股邪火,“他们走得匆忙,一定还有东西没有遗留下来的。” 蒋二转头看着张峒道,好一会放松地叹了一口气:“是。” 迷蒙在药香中的午睡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屋外由远及近传来轻巧的脚步声。张峒道皱皱眉,睁开眼转过头去看,却没想到看见的是一道颇有些陌生的身影。 冒蘅手里提着几包药,茫茫然地站在院子里面,眼瞅着驿馆里面病号倒是不少,却没个能起来跟她交代下情况的:“这,我这药放哪里啊……张大人?几位军爷?可有人在?” 冒蘅喊了好一会,才见东面厢房门缓缓打开,半梦半醒的蒋大吊着胳膊扶在门框上,面上满是惊讶和不解:“冒姑娘,怎么是你来送药的?” 张峒道还起不了身,被蒋二扶着坐起来,在蒋大后面哑着嗓子喊:“你问下冒姑娘,不是许夫人去拿药吗?” 蒋大废了一条胳膊,一边走一边拐,身残志坚地帮着冒蘅把药提过来:“冒姑娘,怎么是你送药来的?许夫人去哪里了?” 冒蘅把药递过去,闻言不由得愣住了:“平阳没跟你们说嘛?” 蒋大愣住了,下意识回头看向屋内的张峒道和蒋二,见两人均是一脸茫然:“没,没啊。许夫人到底做什么去了?” “平阳她见路上恰好有牛车可以去乡里,就让牛车等等她,说是要先去于家村拿点东西再回来。她让我把药送过来给各位大人,我,我还以为她跟几位大人说过了……” “什么?”蒋大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吊着胳膊朝厢房的方向跑了几步,扯着嗓门就喊了起来,“大人,许夫人她、她去于家村了?” 张峒道只觉得眼前一黑,下意识想要踩在地上,却不想恰好是受伤的左腿踩在地上,险些直接瘫坐下来,堪堪才扶住床榻。 冒蘅看着突如其来的鸡飞狗跳,吓得一句话不敢收,左右看看之后结结巴巴开口:“大人,大人们不要着急,那个牛车是刘老汉家的!很安全的!” 张峒道扶着榻边摇摇晃晃总算站住了,拖着一条腿蹭到门口:“不是牛车的问题!是……”他移目望向冒蘅,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丝闪躲,“是,是她怎么能乱跑呢?” 冒蘅还是不明所以,瞧着张峒道一脸的冷汗还要往外走,匆忙拦住:“不要紧的大人,民女为平阳已经检查过了,她没有受伤,精神倒也还挺好的。而且去于家村也不远,过不多久应该就能回来了。” 蒋二扶着墙一高一低地走过来,扯了扯张峒道的袖子,对他摇摇头:“大人……” 张峒道垂眼抿着嘴沉默了一会,总算把那焦躁的邪火压下去:“不好意思,在下方才多少有些失态,还请冒姑娘不要怪罪。” 冒蘅倒是好脾气的:“没什么,我见得多了。受了伤的人总是刹不住气,可能也是病痛天然带的……不过大人也不用着急,要是傍晚平阳还没回来,我就去老刘家问问可好?” 张峒道闻言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微微躬身点头示意:“有劳姑娘了——蒋大,去取些碎银来谢过姑娘。” 冒蘅做的就是药铺生意,倒也没有推辞这点赏钱,简单客气几句之后便收下一小袋碎银走了。等她消失在门口时候,蒋二随即扶着张峒道在榻边坐下:“大人,大病未愈,不可过于焦急。” 张峒道嘴唇抖了抖,低下头懊恼地哑声道:“都怪我,非要提什么书手……这样的寻常女子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厉害,万一她遭遇什么不测,都是我一时冲动……” 第二十九章捡鸭毛的小姑娘 在竹榻上坐了没一会,张峒道就拖着一条腿吵着要去于家村,被蒋大蒋二好不容易拦住之后张峒道便沮丧地坐在原地,像风化的石碑似的,盯着驿馆门口,一句话也不说。 蒋大蒋二自然知道他的懊恼,但是眼下都不用别人来打,他们一伙人伤得重的还未曾醒来,就是最轻的蒋大都至少有一段时间不能挥剑,眼下都不用遇到刺客,光是鞍马颠簸就足够把张峒道弄得够呛。蒋大回头看着快枯坐入定的张峒道,带着几分犹豫望向弟弟,蒋二撑着一条腿瞪了蒋大一眼,一副“你要敢自己去我就揍死你”的凶神恶煞。 大约太阳偏西的时候,陆载的热度退下去一些,陈坷远也总算醒了过来。最后还是陆载顶着一块湿透的麻布拖着病体去煎药。余下几个状貌凄惨的伤病号各自拖着病体在集中张峒道的卧房中:“傍晚将至,许夫人还未曾归来……我们得去看看才是。” 陆载扶着额头靠在一旁,玉琢冰雕般的脸上透出病恹恹的绯红:“大人,此举有失妥当。还是应当先去县衙,眼下我等均无力与刺客抗衡,唯有告知县丞,派胥吏官兵前往才是。” 蒋大连忙反驳:“这消息只能我们送,又不能委托外面。就是咱们中伤得最轻的我,现在也没办法骑马,坐牛车去县里要三五个时辰,再搬救兵还要时间。等到明天,黄花菜都凉了。” “那些人来路危险,怕是县里也难应付。”张峒道摇摇头,“他们知我名讳,还敢如此猖狂,绝非等闲之辈。” 屋内陷入一阵焦躁的沉默,还是蒋大沉不住气,左右看了看:“那怎么办?总不能不管她了吧?许夫人人真的挺好的……我不管,等会我去外面拦车往村里去,我良心上过不去!” 蒋二咬着牙把他按下来:“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我说什么了,我就说点真心实意的话也不行?反正就我一个人腿还好着,我要去哪里不是我的自由?”蒋大脾气也是上来了,挣脱开弟弟的手又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回来!”张峒道只觉得头都疼得慌,仿佛被人用刀捅入颅骨一同不知死活的搅和。他伸手哑着嗓子骂了一句,“你去顶个屁用!到时候谁保护谁还说不清。” 蒋大被喊停下来,一开口记得眼底血红肉眼可见地爬向瞳孔:“那怎么办,大人?我们真的就不管了吗?” 张峒道手跟着话一阵急促的颤抖,他惶惶然地低下头,压抑的话在嘴边一边打转一边碎碎叨叨地打着转:“你让我想想,你们都让我想想,一定有办法的。” 大约几秒之后,他舒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几个下属:“蒋大,你拿着我的令牌去镇上杜家借他家那辆马车,去县里借人。陈大哥,你身体可还能撑得住?你跟我去包一辆牛车去于家村。蒋二和陆先生留在这里。” “大人!” 张峒道一挥手:“好了,我意已决。快些各自准备应该做的事情——大哥,你扶我一下。”陈坷远本想要说什么,望着张峒道拧着眉头的神态,最终只是默默叹了一口气,自己缓缓地挪过去,吃劲地把他扶起来。 就在三个病号走到门口的时候,隔着门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轻快的《将进酒》歌声,声音倒是活泼清脆,就是那调子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似乎有些跑调。唱到高处的时候,那声音忽然劈了叉,随即隔着门传来一阵咳嗽,夹在期间的还有些霹雳乓啷金属相撞的动静。 张峒道和陈坷远对视一眼,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摇摇头,神态带着几分狐疑。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啦啦啦~唯我太白留其名~噫吁戏!”那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歌声,就这么东倒西歪地越靠越近,跟着轻快的脚步和晃动的琳琅作响,最终停在了门的另一头。 “五花马——嗯?”门拉开的瞬间,李平阳直接和站在门口的张峒道打了个照面。她瞪着眼鲜活又精神十足地抬起头,本是弯月似的的一双眼睛,此刻难得瞪得圆溜溜的,水汪汪猫眼珠似的眼睛转了转,目光落在张峒道身上,“大人?您怎么起来了?” 张峒道一时说不出话,只是低头看着李平阳。 她脸上干干净净,还带着些刚刚劳作完的汗渍红晕,下巴上倒是贴着一大块药膏,也不知是在哪里伤到了。 李平阳手肘上挎着个蒙蓝布的篮子,背上驮着一大袋钉钉挂挂的东西,麻绳和粗布将背后巨大的包袱牢牢绑在她身上,隔着粗布料只能勉强看出应当是重量不轻的铁器。 大约是发现了张峒道注意到她背后的东西,李平阳汗淋淋还透着红的脸上瞬间露出骄傲的笑容,转过身炫耀一般给里面的一众伤患展示了她背后的收获:“这是我们在祠堂发现的那些械斗用的农具,我都背回来了,是不是很厉害!” 里面的五个人毫无反应,李平阳一腔热情跟淬火钢被泼了冷水似的,半点没回应不说,几个人表情还各有各的严肃,连蒋大脸上也没有什么笑意。 “……各位大人,为什么不说话啊?”李平阳见几人都没有回应,有点委屈地从左看到右,带着些不服不忿小声地抱怨起来,“挺重的呢,我背回来花了好多功夫……你们都不稍微夸我一句吗?” “你,你就这么自己回了于家村?”最后还是张峒道先反应过来,一边缓缓往旁边挪,一边几乎是痛心疾首地说道,“我们差点死在那里,你扭头就自又去了一趟?你都不担心那些刺客再来一次吗?” 李平阳挠挠脸颊,闭着嘴扮乖不说话:她倒是想着去会会那些刺客呢,可惜这次去还真的是一个人都没遇到,别说刺客,连个死人都没看到。 “你!”张峒道的目光落在李平阳下巴覆着的纱布上面,急匆匆地问道,“你的下颌怎么了?是谁伤着你了?你有没有遇到他们?” ——这个下颌才不关那些刺客的事情!分明你才是罪魁祸首! 第三十章一包大礼 李平阳捂着下巴憋了好一会,最后也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委屈兮兮地低下头开始解身上的绑带,随着那勒在她身上的麻绳尽数落地,那些捆在麻布里面的锄板镰头也跟着叮铃乓啷地落了一地:“这都是我们在私庙里找到的农具,这块铁板子我也带回来了……只有那个镰刀没了,应该是还没拔出来被一起带走了。” 她语气低落地打开已经几乎兜不住的粗布,把里面那些沾着血污铁锈的农具抹开胡乱排列在地上:“还有这个。” 李平阳蹲在地上,打开旁边一个被夹在大包袱里的小布裹儿。那叠得厚实平整的布裹儿在东西落地的瞬间弹开两下,软趴趴像个沙包袋似的折在地上。 打开,里面放的是两个银圈和几颗金豆子:“这些金豆豆是我趴在私庙地上找了好久发现的,它们滚到神龛地上有个裂缝里面去了。这两个银圈一般是戴在手腕上的,看大小可能是小孩子手上戴的,这俩都是我在水边发现的。” 陈坷远把门带上,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到李平阳面前,喊了一声身旁毫无动静的张峒道:“大人,其他事情按下不表。许夫人此行也辛苦了,我们先让她回去客房休息吧。” 张峒道没有回答,从刚才起他就好像被夺取五感似的全然失去反应,白色的嘴唇微微颤抖,眼里灰蒙蒙黯淡的一片,除去偶尔会缓慢眨动一次的眼睛,当真好像已经失去意识似的。 李平阳蹲在地上把自己的发现铺开一地,捏着手里还没有打开的包袱忸怩瑟缩着站起身:“大人,民女不是有意不辞而别的。” 张峒道身体往前撞了半步,忽然重心不稳地左右一阵摇晃,匆忙间李平阳连忙扶住他的手肘:“大人?” 张峒道低着头,上半身像是枯萎的荷花无力地弯下去,能勉强支撑不倒下几乎全靠着后脊背仅剩的力气。他好一会说不出话,一开口就是粗重到与老旧风箱媲美的喘息。 李平阳被吓了一跳之后手里的力气默默增大了一些,托着张峒道手肘的位置将他向上扶了一把:“大人,是气乱吗?可疼得厉害?” 张峒道重伤未愈,甚至腿上血都没有完全止住,又遭遇了下午这一遭,心里大悲大喜且不多提,光是刚刚都是强撑着一股气力在往外走,眼下在焦急惊讶之后,随着一点点松懈下来,到底是支持不住身体,连喘气也觉得全身像被针扎似的疼。 旁边几人也各自拖着病体七手八脚地上前。 张峒道头几乎埋到了李平阳的胸口,整个人像是要控制不住蜷缩起来似的,问什么也不回答,只是一边发抖一边沉默又沉重地呼吸着。 李平阳愣了愣神,下意识看向陈坷远,正打算喊“陈大哥”来接应着带张峒道回房间躺下,就见到陈坷远自己都摇摇晃晃的,还得扶着脸上一片绯红的陆载。 ——这几个人到底怎么能把自己搞得这么惨的啊?这点功夫到底谁派他们来查这个事情的啊?这不是送死吗? 李平阳憋了一肚子话说不出,看看这情况再靠别人也是靠不住,整个院子最有活力的除了她,就是墙角刚刚一闪而过的大黑耗子。 张峒眼见着还在往下滑,李平阳着急之下随手把怀里的包袱丢开,那装得圆鼓鼓的包袱在地上弹了两下,安安静静地定在粗布上面。 她捞着张峒道,直接张开手把他抱了个满怀,扶着他的脖颈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情急之下还不忘向后踉跄一步做柔弱吃力状:“大人?大人你慢慢呼气!您先调整气息!” 张峒道的额头仿佛石头似的压在她肩上,疼痛让他的气息时断时续又格外吃力。在四方小院的寂静里,那种无声的自我缠斗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峒道呼吸才一点点缓慢下来最终近乎于虚弱。李平阳松了一口气,拍拍对方的背脊:“大人,我扶您进屋。” 几人缓慢移到屋里,都默契地没有提及刚刚的事情。李平阳倒是当真活力四射,扭头又旋到地灶台前面的小火炉,把药罐子挨个检查一遍,里面浓黑的苦药汤分别盛起来,捂着鼻子送到每个人手里。 东厢房一共有两张榻,张峒道睡在上面,背后依靠着一团软乎乎的被子,手里捧着瓷碗,恹恹地抱在手里,蒋大蒋二靠在他旁边的竹榻上,陈坷远坐在张峒道床头。陆载从外面被赶进来,抱着一块凉水浸透的麻布贴在额头上,默默找了个圆凳坐下来。 几人就这么沉默地待了一会,就见到李平阳抱着圆乎乎的包袱又进来了:“你们怎么不喝药啊?都快点把药喝了先!” 蒋大懵懵懂懂地听话,叫喝药便把药喝下去,端着碗一边喝目光顺道瞥到了李平阳背进来的一个包袱。那藕灰色的包袱从一开始就显得格外突兀,圆圆的一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许夫人,你这个包里装的是什么?” 他一问,屋里几个人都看向李平阳,目光全都聚集在那团圆乎乎的东西上面。 李平阳坐下来那一刻习惯性地岔开腿,刚想上炕,余光瞟到面前五个人的目光,随即改为柔软地并拢双腿微微塌下腰肢,柔柔软软地坐下,将鬓角一丝乱发撩到耳后:“那些刺客那般凶残,又将大人们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尽数掳走,实在是太可恶了!” 她说着说着像是生气似的握紧了拳头:“别说各位大人,就是我也看不下去这样的事情!所以民女心想,虽然他们抢走了尸骨,但是慌乱之中一定来不及把东西清理干净。所以我就急匆匆赶去于家村把能搜集的证据全部带回来啦!” 说着,李平阳炫耀般地打开包袱,两根半腐烂的萝卜根模样的手指首先滚了出来。李平阳从里面掏了掏,拿出一只已经泡得发胀、挤在鞋子里几乎撑开布料的脚。 蒋大一口药还没咽下去,差点没憋住喷出去:“不是?” 第三十一章一颗人头 李平阳把脚放在一边,低下头继续不知道在那诡异的包袱里又翻了多久,一边翻还一边嘀嘀咕咕:“这只脚就是从我们当时挖到尸体的地方刨出来的!就是被抢走的那具尸体的脚。” “我在牛车上一直想着要怎么办才好,忽然看到路边有一只野鸦正在啄食硕鼠的腐肉,那腐肉从中间断裂开,左边一摊右边一丛。我忽然就茅塞顿开——咱们找到的那具尸体在土里埋了起码一个月,风销雨噬、日晒土融,就是单单咱们挖出来的时候,许多地方骨肉都分离了。那些黑衣人在匆忙中怎么来得及检查?肯定拉下不少东西没有带走!所以我又沿着那个坑挖了下去,都没挖多少,就隔着薄薄一层土,果然就找到了这只脚!” 蒋大走上前,残破的脚面上可以看到一截白骨突兀地刺出来,黏在白色骨骼上的肉裸露在外的部分有些萎缩变形,呈现出灰白的红粉,细密的纹理上黏着碎屑和砂砾,骨头是空心的,内里透着褐色,从粗糙的骨管里爬出来一只半大的白色小虫。 这只孤独的脚露出来的部分格外狼狈,没有露出来的部分缺饱满地好像一只鼓囊囊的水袋,水袋外面撑开了一只灰色麻布面的土布鞋。 蒋大提起脚看着鞋子,转头惊喜地望向张峒道:“大人,这麻鞋是新制的,这个布面应该是他死前不久才购置的。这是重要的线索啊!” 李平阳颇有些小得意地点点头:“是不是很有用!——等等,还有呢!” 她站起身,将包裹放在位置上,一层层打开:“上次不是说应该去水边找找吗?我见时间早,就顺道去水边走了一圈。然后我就找到了几块丢掉的丝瓜囊和几块破旧的麻布,再往水边努力找找,我就发现了这个——” 李平阳让开身体,让其他几人看到包袱里藏得最深的东西:一颗已经面目全非的人头。 “这颗头被埋在水边的丛林里面,我看到好多蚂蚁在往同一个方向爬,就想着里面或许存着什么问题,翻开树丛一看果然有收获。”李平阳让开半个身位,站在一侧相当满意地俯视着自己的发现。 女人的手指顺着那皱巴巴黏在白骨表面的干瘦的人皮摸过去,两只眼珠早已经被鸟虫分食用,留下两个藏污纳垢的黑漆漆的窟窿,她随手扣出里面一只虫子。 “难怪回来的时候觉得身上又痒又疼,这里面我都挖了半天了怎么还没把虫豸扣干净啊?” 小声抱怨了一句,李平阳复扭过头,满意地看着自己手下面的人头:“这颗头,样貌、伤口、还有头发上的绑带一应俱全,只要他在百忧镇附近生活过,顺着这颗头找过去不可能不被发现——虽然他们抢走了我们的线索,但是输赢胜负还早着呢。” 李平阳说完,志得意满地望向几人。 片刻的沉默后,陆载放下手里的毛巾,眼睛转动消化了很久,慢慢皱起眉,吞吞吐吐地问道:“许夫人,你、你不害怕吗?” 这毫不相干的一句话却瞬间把李平阳问住了,愣在原地陷入了思考:她要害怕这个?为啥?活人难不成还要怕一颗死人头吗?虽然这东西还挺恶心的,上面爬满虫子,但是怕虫子也不是每个人都非要怕的…… 那他这话问得什么意思? 李平阳转过头看向几人,目光忽然落在脸色苍白但是带着些疑惑犹豫的张峒道脸上,不由得呼吸一滞:坏了,刚刚提起那颗人头实在太兴奋,她一时居然忘记自己在作假身份了! “额,那个……”她眼睛左右晃了晃,最后还是落在张峒道身上,“因为我想通了!大人!我彻底想通了!” 她顾不上避讳,坐到脸色苍白还有点迷迷糊糊的张峒道身边,眼波流转目光缱绻,试图以直白又热烈的目光掩盖她刚刚令人发指的行径:“之前我被夫君抛弃的时候,我满心只是觉得上天不公平,我觉得委屈,想要一死了之。就好像我如果客死他乡,我那薄情寡义的夫君也能收到惩罚似的。” “但是在看到大人被那黑衣人所伤的时候,我不再那么想了。”她低下头,手指小心地勾住张峒道的手,见对方没有躲开,才极其珍惜地双手合握,拽住对方的手指,“我头一次感觉到很愤怒——我那时候是真的觉得,我要打过他,我必须赢过他,这样才能保护大人。” “自己的性命唯有自己才会万分怜惜,用旁人的错处去惩罚自己,试图指桑骂槐让罪魁祸首因此而受伤,这本就是荒谬的想法。我得克服自己以往那种软弱,要变得更强,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也能在以后,保护身边想要保护的人……” 话到此处仿佛含了一口蜜似的越发黏黏糊糊,李平阳抬眼看向张峒道,神色里带着三分欢喜三分羞怯:“就是想到了这些,我才不害怕了。后来真的拿在手里,也就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嘛。或许可能打从一开始,这世间就没多少真的该怕的东西吧。” 不过这次说完,张峒道没有像往日那样喜上眉梢,看着神态依旧是有些恍惚混沌,甚至是颇带些阴郁不悦的。这突如其来的沉默让李平阳不由得嘀咕起来,就是张峒道再怎么迟钝,眼下自己这顾头不顾腚的情况,怎么的他都要看出不是了。 她又不是什么狐狸精,当真能靠着几句花言巧语能言善辩就糊弄得对方找不到北? “你当真信我?” “民女,我……”李平阳看着对方的眼睛,不觉渐渐失声而忌惮着不敢说下去。 张峒道鼻若垂胆,眉似飞剑,一对狭长而深刻的明眸状如柳叶,藏在挺拔的眉骨之下,乍一看颇有些鹰视狼顾的锐利狠辣。 李平阳脑中飞转,抬头扫过一屋子病号,缓缓出了一口气,下意识要去拔匕首的左手顺势撑在床板之上:“是,民女确实信大人之言……而且结果也是好的,不是吗?” 张峒道眉间皱出一道阴影,片刻后他移开审视的目光,手指擦过眼底小声喃喃道:“谢谢,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闹了半天你那个表情是感动啊! 第三十二章重整旗鼓 李平阳带着几分无语地松了一口气,眼里含着些说不清的情愫柔声道:“大人为何言谢,是大人劝我勿要浪费自己的性命,也是大人带我领略了这快意刺激的日子,大人还在刺客的刀刃下解救了民女的性命。为何反倒是大人言谢?” 张峒道垂眼好一会没有说话,很久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身体跟着放松下来,抬眼专注地望着李平阳:“夫人如此聪慧,怎会不知呢?” 李平阳闻言,脸颊和着窗外落日,镀一抹晚霞,接着低下头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么凝滞在玉露琼浆般醉人的氛围里好一阵子,蒋大在旁瞠目结舌地旁观着,拽拽自己的胞弟小声嘀咕:“许夫人回答的和大人问的是一个事情吗?我怎么不大听得懂啊?” 蒋二等了他一眼,压着声音咬牙切齿嘀咕:“你都知道听不懂还问,闭嘴吧!” 气氛眼见着缓和下来,李平阳和蒋大去准备些饭食,留下剩下四人对着李平阳带回来一堆尸骨研究。等到做好了饭,太阳已经沿着山坳落下去,但是夜色还未完全地降临。似乎夏天总会有那么一小段时间,天幕呈现瓦青靛蓝的一片,既不至于乌黑而不可见物,也谈不上青天白日,万物昭昭。 李平阳抽空去厢房点上灯,回来之后打开炉灶上的木盖,一股白雾色的蒸汽扑面而来,她烘了两张脸盆大的胡饼,又热了一个月亮馍,就着这些主食煮了一锅子菜汤。大约是考虑到病号多少要吃点油水,从自己买来的腌肉上面割了一碟子,就着蒸汽烤软之后,暗红色的肉片上泛出润亮的油光。 “等会儿再研究!都是重伤未愈,各位大人军爷吃饭要紧。”李平阳说着话就进来把东西包了包丢在墙角,搬过来一张桌子把胡饼和月亮馍拿上来,菜汤放在中间,旁边摆了一小碟蒸咸肉,油滋滋地冒着香气。 张峒道撕了一块胡饼,给自己盛了一大碗菜汤,慢悠悠地一点一点撕开胡饼丢进汤里面:“许夫人,这几日叫你花了不少钱,还让你置身险境,我等实在惭愧。等会儿吃完饭陆先生你去点二两银子给许夫人作为谢礼,然后另取五两碎银交给许夫人……可以去割点羊肉。” 李平阳从碗里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张峒道略带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再低头看看自己碗里的菜汤,恍然大悟:“啊!大人莫非是吃不惯?” 张峒道有点不好意思,梗着脖子喝了几口泡软了的饼子:“吃得惯,行伍之人有什么吃不惯的?只是担心你不知要准备什么,毕竟今后若还在驿馆,肯定少不了劳烦许夫人帮忙准备饭食……先准备些钱总没错的。” 陆载总算退烧了,听到这话不由得笑起来,只是用汤蘸着饼子,也不反驳。 倒是陈坷远笑着瞟了一眼张峒道,转身对李平阳说道:“许夫人有所不知,长安地处北方,与南方不同。我们那里不太吃菜汤,单凡有条件能吃上一口肉的,汤里面总要带些肉的油水,这样泡饼子才香呐。” 李平阳吃法和陆载相似,都是沾着汤,她一边吃一边好奇地问:“哎呀,我这都没有考虑到……那你们吃鱼吗?我本来还想着要不去抓几条鱼回来炖汤呐,这么想来好险没去弄。” 听到这话,蒋大飞速从碗里抬起头:“有鱼?那感情好啊,再割点羊肉弄个鱼羊鲜!那不比水盆羊肉还香呐!” “你怎么不点个龙凤烩啊?还想吃鱼羊鲜!案子破了吗就点上菜了!”张峒道憋了一天了,最终还是被这句话刺激了,声音陡然升高骂了起来。 蒋大被骂得缩起脑袋,委委屈屈地挨着弟弟坐下来:“鱼羊鲜多好吃啊,乌江这边鱼还多,说不定比长安那边做得还好吃呢。就吃一次嘛,又不耽误的。” 李平阳笑得眼睛弯弯的:“正好我也有点馋了,明日我去附近村里买几条鱼,再割点羊肉回来。眼下几个大人血气亏空,正需要滋补。” 张峒道本还要阻止,一听这句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带着笑看向李平阳:“既然如此的话,那就有劳许夫人了——大家今日休息,明日蒋大你去趟县衙,把之前关帝庙案的卷宗抄一份回来。蒋二、陈大哥,你们和我明日一起验尸,这些尸体的事情暂时不要外传,免得他们又找上门来。陆先生,明日若身体还可以就麻烦您去布庄走一趟,问问最近于家村有没有人来买过做鞋面的麻布。” “许夫人找到的这些东西来之不易,一想到我之前也有些颓然,便自觉惭愧——许夫人,在下着实佩服你今日之举,就以汤代酒敬你。” 李平阳霎时间有些慌乱,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见拗不过,才带着点害羞地拿自己的碗轻轻碰了一下张峒道的碗沿,“大人真是客气了。” 他们碰这一下大约是激起了蒋大的兴趣:“等下等下,我也要碰个碗。”“哥,有你什么事情啊。”“我就是想碰嘛……” 第二日清晨天刚刚微微亮,李平阳便提上钱袋子笑嘻嘻地出发了。 等走出了一段路,她左右观察环视一圈,脚尖轻点从山坡上三步跃下,瞬间藏入深林之中:“可算是有点机会独自调查了。” 眼下李平阳正等着张峒道他们调查完卷宗后的结果,预备着等他们有了方向再说。眼下案子一团糊涂:那人头到底是谁,那只脚又是谁的?贸然行事只会徒劳无功,唯有等到这桩事情有了结果,她也才能知道要向何处继续自己推进调查。 所以今天的目的,和案子的调查并没有什么关系。 李平阳从怀里掏出一块黑布,蒙住脸,将衣服扯下,露出里面的夜行衣。等到换好了衣服,她便又将平日穿的衣服压在石头下面藏好,随手在路边用竹竿做了柄玩具似的竹剑,握在手里掂量一番后,在握在手里满意地挽了个剑花。 “你们就好好看卷宗分析案子吧,我来帮你们先把隐患打扫了。” 第三十三章吃人的人 于家村还是那沉闷死寂的状态,荒败的杂草间想起窸窸窣窣的动静,一个七八岁的小乞丐蓬头垢面地赤着脚小跑,怀里抱了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娃娃,像只大老鼠挨家挨户地闯空门, 李平阳跟上去,那孩子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忽然撒开脚丫往前跑去,正欲追赶之际,却见前面那小娃娃一扭头,把怀里的襁褓往身后砸去。 这一变故突如其来,李平阳飞快赶上伸手捞住孩子,打开襁褓一看,居然真的是个皱巴巴的活婴孩,刚刚被猝然抛下,还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这?”她本以为那襁褓不过是小乞丐博取同情的障眼法,却没想到真的是个孩子,难以置信地抱在臂弯里颠了颠,扭头看向撒开丫子往前跑的小屁孩,“这小混蛋!” 衔蝉才跑了几步,就感觉背后一阵劲风,再一抬头恰好撞在一个人身上,没站稳直接往后摔去,“哎呦”一声差点没摔个翻个跟头。 李平阳抱着孩子弯下腰:“小混蛋,自己家弟弟也不要了?送我了?” “放屁,才不是弟弟,是妹妹!”衔蝉大吼起来,像个小狸子似的扑上来张嘴就要咬李平阳的小腿。 却没想李平阳躲都没躲,反而用脚尖踢了一下衣摆,倒是给了孩子方便能一口咬下去。衔蝉像个野猫似的扑过来,抱住李平阳的脚踝,一口下去牙齿和脚腕相撞,居然发出来钢筋相撞的一声脆响。 衔蝉门齿撞上去的一瞬间直接硬生生啃在了钢板上,登时陷入眼花耳鸣之中。 李平阳看着他晕头转向的模样冷哼了一声,从他双手间将脚抽了出去:“你这小子,像蜥蜴断尾一样把自己的妹妹丢给我,眼下又跟断脊之犬似的气急败坏咬我。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说,你是谁?为何带着这个小娃娃挨家挨户偷窃!” “你把妹妹还给我!” 李平阳晃了晃怀里的小婴孩,低头颇为不屑地笑了笑:“真有意思,你自己把她丢给我,反倒哭着叫我还给你?你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要拿自己襁褓里面的妹妹做诱饵,眼下又愤怒给谁看?” 说着,她提起怀里的小孩晃了晃:“还你?那别想了,你自己把小娃娃丢给我,还指望我好心还你?正好手头上紧张,我要拿她换酒钱去咯!” “你,你这个混蛋!坏人!你要拿我妹妹去干吗!” “哎呀,这个经常有人说‘婴孩嫩如乳糕’,这喜欢吃小孩的人可多了去了,我把这个小女娃娃卖了去给人当菜,有的是人争着抢着要来买呢。我可要发财咯~” 衔蝉如遭雷劈,下一瞬间从地上爬起来,尖叫着发了狂一样冲向李平阳。李平阳也不打他,变着身法向后躲闪,双脚游蛇一般灵活往后退去,稳稳保持在差一点让那个孩子追上,又怎么都抓不到的距离。 她脸上憋出一个恶劣的笑,游刃有余地看着对方气急败坏地冲过来:“怎么了?不是你亲手把妹妹丢给我的吗?不是你把她抛弃了吗?眼下你发怒给谁看?你不会觉得我会好好对待你的妹妹,视如己出吧?可惜啊,我可不是那种侠客,你既然把这小娃娃送给我,我自然是要物尽其用啦对不对?卖掉她也是为了生活,毕竟你把她丢给我不也是为了自己逃命吗?” 在李平阳逗猫的动作和恶劣的话语刺激中,衔蝉越发急躁,最后一步踩空,脸朝下扑在泥地里,把自己砸得全身发软,瘦弱的身上沾满了碎屑的黄土。 李平阳停下脚步,手里拍了拍已经睡着的小娃娃,朝着那蜷缩在地上的孩子冷哼一声:“人生于世,居然将骨肉血亲性命系于他人之手,何其愚蠢。” 那倒在泥浆里的孩子忽然暴起,脸上挂着两道鼻血,眼瞪得滚圆,仿佛一只受伤的幼兽张扬舞爪地扑过来。李平阳哼了一声,向后连退两步,看着他又一次扑在地上:“此刻你倒是想起来义愤,怎么刚刚想不到呢?” “你不许卖我妹妹!”衔蝉趴在地上尖锐地叫了起来,“谁知道你也会吃人!你不许卖我妹妹!不然我就告诉他们,让他们把你吃了!” 李平阳一愣,伸手提着衔蝉的衣服把他拽起来,声音陡然沉下去:“你说什么?” 衔蝉见她语气变化,反而得意起来,黝黑的小手擦过自己的鼻血,骂骂咧咧地指着李平阳,眼睛里冒着火:“你怕了吧?快把妹妹还给我!” “我问你除了我谁还在吃人!”李平阳走上前,不耐烦地一把扯住衔蝉的领子,将他从地上提起来,压低声音威胁,“你再说这些废话,我马上就砍了你的脑袋!” 衔蝉被吓得一愣:“谁?” “我问你,谁在吃人?你刚刚说让他们把我吃了,那个他们是谁?” “他们,他们……他们就是你这样的大人。”大约是根本看不明白李平阳这突如其来的态度变化是怎么回事,衔蝉回答结结巴巴地,刚刚才积攒起来的气势荡然无存,“我哪里知道他们是谁,你把妹妹还给我!” 李平阳吸了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一手抱着小婴孩,一手将衔蝉放在地上:“这样,你告诉我他们是谁,我就把妹妹还给你。你要是不老实说,我今晚就把你妹妹卖到酒楼里面!” 衔蝉脸上白了一瞬,随即焦躁地挠了挠脸颊,好一会撑起来架势:“我,我凭什么信你!你万一骗我怎么办!你,你那么坏,肯定听我说完就把妹妹带走了。” 李平阳喉咙一哽,居然一时间也觉得这孩子说得有几分道理:“哼,你当然可以不信我,但是你妹妹反正我是卖定了。你要是信我,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怎么选你自己想想吧。” 衔蝉忌惮地盯着她好一会,忽然大喊:“我不说!我说了,你就会把妹妹卖给他们了!” 这小孩梗着脖子倔强地闭上嘴,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见他这模样,李平阳反而一个头两个大了——这孩子倒是似乎知道什么,只不过她已经坐实了是吃人的坏人,对方怎么都不相信她,这可怎么好呢? 第三十四章强行托付 虽然刚刚确实是怒火中烧于那大孩子如此轻率地抛弃亲眷,但是李平阳也不是当真打算吃小孩,真要说把他们卖了肯定不可能。 李平阳抬眼看向这百里荒芜的于家村,心中不由得生出些许不忍。眼下这孩子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年纪,瘦得跟猴似的,脚上绑着两块枯草编得鞋底,头发上面盘旋着几只绿头大眼的苍蝇,大约已经在那臭不可闻的蓬草一样的发丝里做了窝。 当真把他丢在这里,一个小娃娃抱着一个更小的娃娃,明日大约就没命了。上次那伙刺客估计还在附近、饥饿病痛几天就能要两个小娃娃的命、要是追求些特立独行的死法,这山里未尝没有豺狼虎豹…… 李平阳看着面前的小怪物似的孩子,就见他全身都一副反骨模样,瞪着眼睛看他,仿佛周遭其他威胁全然都是不存在的,他就这么只盯着面前打不过的李平阳,咬紧牙关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自己当年初出茅庐也没有这么驽钝啊? 李平阳一声叹息,脑子里转了几个圈,不由得嘀咕一句:“不识好歹的小东西,等我给你们找个看管的阿嬷,你们就老老实实交代去吧。” 她这话说得又快又轻,只是自顾自的嘀咕,说完便扯住小孩的领子,粗声粗气地扮恨:“我改主意了,只卖你妹妹一个人太便宜了。你这小鬼虽然年纪大些,价格自然是上不去的,但是到底还能卖点钱。我要把你俩都卖了!” 衔蝉忽然一愣,片刻后嚎啕着哭起来:“你!你!” 李平阳任由他哭着,畅快又恶劣地大笑起来:“你哭吧!这方圆百里连个活人都没有,你哭给鬼听去吧!再说了有人又怎么样,除了——暂住在百忧镇驿馆内的官差,老子怕谁啊?你就是把人哭来,我顶多多杀一个人罢了。你还指望别人能救你?” 她说完,把小女娃夹在怀里,提着衔蝉那只手的胳膊下面夹着个半大只会咯咯咯笑的小奶娃,就这个姿势抽出竹剑,对着一旁矮墙竖批下去,只听得爆裂之声与砖石断裂之声响作一片,李平阳丢开手里废弃的竹剑,指着那已经被劈成两段的矮墙:“要是让我看到你再哭闹,我就像劈这石头一样把你劈成两半!你还以为有人能救你吗?” 小衔蝉吓得忽然噤声,腿抖了好一会,最终哭还没憋住,居然又被吓得打起嗝来。 李平阳也不安慰他,扯着领子就往前走:“哼,我可告诉你,这镇上除了那——暂住在百忧镇驿馆内的官差,旁的人我可不放在眼里,你就是求救也白搭!” 她提着两个小孩一路轻功飞回百忧镇,一路上没名字的小女娃裹在襁褓里面不知道想什么一直在咯咯咯地笑着,倒是大一些的衔蝉眼泪仿佛不要钱似的一路往外流,一边流眼泪一边无声地哭,哭得累了就开始打嗝,打嗝打得呼吸不上来,哭得就更可怜了。 李平阳看他那样就头大,脚上步伐越快,飘忽若神,于草木山间如履平地。这么一路上下辗转腾挪半个时辰,最终李平阳从一棵树上跳下,看着眼前的百忧镇,藏在面纱后的脸上露出些曙光——总算能把这俩小孩托付出去了。 “哼,可恶!居然还是要从镇里经过!”她粗声粗气地解说着,“喂,小鬼!等会我们要走到那个门口,你可千万要给我保持安静!那里面可是住着格外厉害的军爷,你要是惊动了他们,我肯定杀了你!听到没有!” 小衔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色哭得惨白可怜。 李平阳看他回答都不顺溜,不由得内心暗暗叹了一口气,在心里不断模拟着要如何恰好走到驿馆门口假装摔倒,好惊动里面那几个孱弱的小病号:“快跟我走!” 就这么逐渐靠近驿馆,李平阳忽然感觉手里的小鬼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她低头瞟一眼,照旧抱着小婴孩往前走。 等将要路过驿馆门口之时,李平阳只感觉手上一阵挣扎,顺势松开手,只见那孩子冲出去一步,忽然回过头,在短暂地带着恐惧的愕然后,他神态一变,挺起胸膛螳臂当车一般拦在她面前,脸颊涨得通红,眼底爬满血丝。 李平阳步伐微停,就听得一声尖利的呼喊:“救命啊!有人,有人抢我妹妹!救命啊!” 她一阵赞叹,嘴里却恶狠狠地喊起来:“谁让你这么大声的!快回来!” 衔蝉吓得瑟瑟发抖,忽然扑上来抓住了李平阳抱着小娃娃的手:“救命啊!有人抢我的妹妹了!你把妹妹还给我!” 李平阳趁势脱手,害怕摔到小孩子,还特地放低了手臂,刚刚好让裹在襁褓里的小孩滚到衔蝉的手里。衔蝉抱住妹妹的时刻,驿馆的门恰好被向内打开,扶着拐杖的张峒道见状倒吸一口气,一手还拄着那根木拐杖呢,另一只手提着剑就一瘸一拐走过来了。 “你是谁!” 李平阳暗喜于一切居然如此顺利,心里本意有几分想要和张峒道过几招的冲动,毕竟张峒道的功夫虽然一般,但是到底师出名门,算得上世家出身的武学。李平阳这段时间行走江湖,遇上的都是以命相搏的路子,好久没体验到对招的闲适乐趣,眼下也算是有点馋了。 不过想归想,扭头一看到张峒道那身残志坚的模样,心里不由得还是软了下来。 李平阳借着势头高声喊道:“可恶的小鬼!居然真的把官爷喊出来了!你等着!这次先放过你!要是被我再抓到,我一定要把你和妹妹剥皮抽筋!” 说罢一个鹞子翻身后撤几步,随即便在张峒道和那对孩子的目光里飞快地跳上房梁高墙,消失在视野之中。 张峒道有些不明所以,看着那飘忽如鬼魅的黑影,不由得嘀咕了一句:“什么情况就走了?”再看看眼前抱着个奶娃娃的小孩,内心还是生出些不忍,“你是谁?刚刚那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 衔蝉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呆愣愣转过头看向张峒道,又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熟睡的妹妹,忽然哇得一声大哭了起来。 第三十五章衔蝉与妹妹 李平阳提着鱼篓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蒋二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一个奶娃娃,眼睛还盯着面前桌板上的几根指骨在那拼凑,等到孩子有哭闹的架势,他就抱着孩子颠颠,顺便拿起调羹从一旁的小碗里面舀一勺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米糊塞在孩子嘴里。 饶是见多识广,李平阳也被面前左手做着仵作活儿,右手奶娃娃的画面看得一愣。片刻后笑着放下鱼篓:“军爷,这是哪家的孩子?怎么在这里?” 瞧见李平阳回来,蒋二仿佛见着救兵似的,难得多说了些话:“许夫人,你可算回来了。劳烦您把这孩子抱去讨些奶喝吧。我这这二十来块骨头拼了一个时辰,眼下越分辨越乱,总要留个心在孩子身上,实在做不了事情。” 李平阳把孩子从蒋二怀里接过来,她早些年带过刚刚出生的二弟颇黎,对照顾孩子本也是手拿把掐,方才那骗孩子的戏码,也多是在颇黎身上练出来的。 那小女娃比起她哥滚刀肉似的烦人性格,倒是格外乖顺,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大部分时候也只是笑,虽然瘦瘦小小的看着有些骇人,但是好在性格惹人喜欢得很。 “这娃娃,是从哪里来了的?” 蒋二手里得了空闲,总算松了一口气:“张大人一开门就看到一对小孩被刺客挟持,那黑衣刺客大约怕事情闹大,将两个孩子丢下就逃走了。孩子一大一小,大的是个男孩,他自己说自己叫衔蝉,小一点的就是这个女娃娃。” “两个孩子?哦,那大一点的孩子去哪里了?我看正厅关着门,应当是大人在议事,就没敢进去。莫非那孩子在正厅?” “这倒没有,大人和陈大哥与陆先生在里面研究关帝庙案的卷宗呢。那孩子一身尘土血污,大人就派兄长带孩子去擦洗身体,顺便买一身衣服回来——许夫人,您先想办法去给这孩子讨点吃的吧?这些米汤是我拿粳米冲出来的,就是喂了这孩子也吃不饱。弄得在下也是焦头烂额的,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李平阳知道自己目的已经达到,闻言也不多推辞,抱起孩子先出门去讨口奶喝。最后在镇子大陆边上的茶铺找到老板娘,用两枚鸡蛋换了一顿奶,与那妇人闲聊几句之后便抱着吃得肚子微微凸起的娃娃回去驿馆。 回到驿馆的时候,里面开会的几人已经出来了。那个给李平阳腿上绑腿用的钢板来了一口的小屁孩正在灶台旁边刮鱼鳞,那架势仿佛娘胎里就在干这个活儿,利索麻利得不得了。 见到李平阳抱着小女娃回来,小孩甩着两只沾着鱼鳞水渍的手跑过来:“妹妹!妹妹!” 这前后两张脸的模样看得李平阳心里嘀咕,面上还是不由得笑起来:“妹妹已经睡着了,我先把她抱到房间里。你怎么自己在杀鱼?几位军爷放心你一个小娃娃干活吗?” 他用手肘擦了擦额角的汗渍,乖巧得不像话,根本不像是那个夜猫子一样不受控制的小孩:“张大人说不用我来做,但是我觉得自己和妹妹给大人添了麻烦,一定要想办法报答才是。我还这么小,也没有其他办法,就只能帮忙做点活儿了。” 李平阳蹲下身,笑嘻嘻地拍了拍小女娃,让衔蝉可以凑近看看,随口拉起家常:“听军爷说你们刚刚被坏人劫持了,是你大喊救命才救了你和妹妹的?” 提起此事,男孩颇为骄傲:“对,我要护着妹妹!” 李平阳毫无身为坏人的自觉,笑着点点头:“真棒!说起来你爹娘现在何处?” 那孩子却忽然不说话了,哼哼唧唧好一会之后指着门外:“我们被那个坏人带到这里的,本来我们在村里找吃的。” “你们本来就在这里吗?” 衔蝉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就,就在前面那个村子,然后那个黑衣人忽然就把我们带过来了!他,他还说他要吃小孩!要把我和妹妹卖给那些吃人的坏家伙!” “吃人?这附近有吃人的坏人?”李平阳故作惊讶地一愣,“莫非,你见过那些坏人?” 衔蝉一把抓住李平阳,神态紧张又害怕:“你安静点!你以为这是可以随便说的事情吗?” 他突如其来的反应让李平阳有点意外。 衔蝉警惕地左右看了看,拽着李平阳蹲下身子,圆乎乎的小脸上露出格格不入的严肃表情:“这件事情很厉害,你这种只是给大人做饭的妇道人家就是知道了又能有什么用?要是你出去随便瞎说,这帮人肯定会把你也吃了!” ——光顾着纠正你要看护好亲人了,怎么忘记纠正你的思想了呢? 李平阳语调夸张地附和一句:“哇哦,这么严肃啊?那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一定要和张峒道张大人说明白啊。” 衔蝉严肃地点点头:“我正是这么打算的!那个坏家伙说得对,只有张大人才能把那些坏人全部都消灭干净。这些事情,我只和张大人说!” 李平阳将孩子送到厢房内,放在蒋二床边,顺道去和张峒道打了个招呼。张峒道似乎依旧对这俩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到底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古道热肠,这两个孩子来得糊糊涂涂,他也就糊糊涂涂地照顾起来了。 “许夫人。”张峒道看到李平阳手里提着猪肉走过去,神态略有些不好意思,“我们这几个这副病恹恹的模样真是不成样子,还要劳烦夫人照顾我们。” 李平阳笑着摆摆手,只说不用如此客气,眼睛瞥了一眼那旁边的小孩:“说起来,刚刚蒋二军爷跟我说,那俩小孩本身是被一个黑衣刺客挟持,后来见到大人,就把那两个小孩抛下了——大人这是救了两条人命啊?” “我都快头疼死了。”张峒道无奈地笑了笑,“还好是懂事的孩子,也不哭闹,自己还知道要帮着我们干活……等过几天问问附近人家有没有丢孩子的,要是还是找不到爹娘,就准备点钱找一户好人家送去吧。” 第三十六章线索连起来了 眼见着张峒道似乎没有意识到两个孩子的重要性,李平阳连忙开始旁敲侧击:“大人,民女刚刚跟那小孩说过话,刚刚那个大孩子说,他好像看过吃人的人?” 张峒道也被吓了一跳,转过头疑惑地看向李平阳:“吃人?” 李平阳点点头,抱着胳膊露出有些怕的表情:“方才那孩子说起这些的时候,民女便想到了第二个案子里那些烹煮过的人肉……只是想着便觉得心里惴惴不安。大人,您说该不会?” 张峒道眉头蹙起,示意李平阳跟他先去正厅。 正厅里面已经上灯,陆载坐在桌边伏案研究卷宗,见到张峒道带着李平阳进来,面上略微露出几分意外:“大人,许夫人这是?” “陆先生不必多问,我们查到的事情和许夫人讲明白便好,今后她负责案件记录,要是她不知道原委,难免会出现各种偏差。” 陆载点点头,也没有继续反驳,只是示意两人靠近一些:“许夫人,今日我们阅读的卷宗乃是一个多月前关帝庙内无头男尸的那一桩。在卷宗之中,我们发现了几个细节很是值得注意,既然大人授意,在下便讲给夫人听:首先就是那颗不翼而飞的人头。” 陆载翻了几页记录,指着上面的一行字给李平阳看:“夫人请看,这位魏无命副将的样貌记录如下,他豹头虎頿,皮肤黝黑,环眼浓眉。而最为关键的可辨识此人的特点,便是他在马嵬驿兵变中被割伤了脸颊,留下一道两寸多长的粗犷伤疤,伤疤上方从鼻梁山根处斜向下一直延伸到颧骨下方耳垂边上。” 在陆载的描述里,一个熟悉的人脸渐渐出现在李平阳脑海里,她不由得看向张峒道,神态里带着几分惶恐:“不会吧?” 张峒道点点头:“不错,你昨日带回来的人头虽然已经趋于腐朽,面目几乎不可辨认,但是这几个特点却都能吻合上,尤其是脸上的伤口——你在水边挖到的应该就是魏无命的头颅。” “魏无命的头在……于家村水边?”李平阳略思索片刻,吸了一口气,“这不正是两起案件连接之关键吗?这于家村中失踪的村人必然和关帝庙之案有关啊!” “不错。”张峒道点点头,目光中透出些欣赏之意,“多亏夫人回去寻找,这头颅可真是关键之证据啊!” 陆载跟着点点头:“不错,但是倘若只有这一颗头颅,难免孤证不立。” 李平阳瞧着陆载脸上神采奕奕、嘴角带笑,不由得跟着笑起来打趣道:“陆先生这表情可不像是遇到孤证不立的样子,看起来是又发现了什么?” 陆载畅快地拍案笑道:“夫人聪慧!另一重发现总算是将两件事情织入一张网之中——这位魏无命将军自回到长安便请辞龙武将军,带着些亲近仆人告老还乡。然而他将家中老幼送回许州后,却只身前往和州,最终落脚在乌江县。” “这,这位魏将军看起来也并非喜好山水之人,为何辞官后独自来此?” “夫人有所不知,这位魏将军来到此地,为的绝非欣赏江南山水,而是为了销赃。” “销赃?他果真把长安大明宫的东西带出来偷偷卖掉了?” 张峒道接过话:“不错,当年逃离大明宫的时候,魏无命就像许多兵士一般,于混乱之中掠夺私占了许多珍宝。尤其是杨家覆灭之后,杨妃的随身珍藏几乎都被当年参与兵变的将士瓜分干净。魏无命早先在许州已经处理掉一批珍宝,这次来到更远的和州,应该是为了将更为珍贵、更加不可告人的宝物处理掉。” “难不成,是神龛背后的血书?” “不错,正是‘美人骨’。”陆载翻开卷宗,示意李平阳上前查看,“夫人请看,这位魏将军虽然行事缜密,未曾泄露过机密,但是他不泄露,卖家却没有那么警惕。在金陵城中曾有一富商接待过这位魏将军,后与人抱怨,说‘问之美人骨千金可取,却不得答复’。这话显然说的就是,这位魏将军来此地要卖出的就是那个所谓‘美人骨’的东西。” “魏无命的头,美人骨这条消息……”李平阳抬起头颔首道,“如此看来,于家村果然还藏着猫腻!说不定就是那村里的人杀了魏将军!” 张峒道示意李平阳小声:“眼下这发现着实可喜,然而上次的事情之后,在下也反思了自身。我本以为我们奉天子之令来此查办案件,本应当毫无阻拦,然而与那些刺客交手之后,我方知天下绝无应当之事。” “这次重整旗鼓,我们务必低调行事,若非必要绝不可打草惊蛇。” 知道这些消息之后,李平阳心中喜悦非常,至于张峒道说到的什么“低调行事”,她只当听听就好。张峒道遭了这一遭重创之后,自觉应当学会收敛锋芒,而李平阳则恰好相反,在看到他们被打伤之后,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早点找到贼窝,进去杀个干净。 且不说他们心里如何南辕北辙,面子上倒是都是一副好心情的模样。 等用过晚膳之后,张峒道将衔蝉喊到自己面前。眼下衔蝉听话得跟那副扑上来咬脚脖子的小狗模样全然不同,乖乖地就走到张峒道的跟前,还没等张峒道说话呢,自己先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给他磕了一个头:“大人,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吩咐?” 这表现却让李平阳生出几分古怪,心里暗自琢磨起来:依照道理,一个在外流浪的不过六七岁的娃娃能懂个什么下跪,然而在对着张峒道的时候,这孩子居然好像无师自通似的就这么跪下来了,就好像也不是第一次给人下跪了,姿态问话都拿捏得格外熟练。 这一琢磨似乎不对劲的地方越发躲起来,且不说别的,这孩子的名字便透着些古怪,叫什么不好,偏偏还是个文绉绉的所谓狸奴的雅称:“衔蝉”。 ——莫非,这孩子另有什么来头? 第三十七章衔蝉行记(上) 张峒道让衔蝉站起身后,给李平阳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可以准备好开始做书手的工作了:“你好好回答本大人——你从什么地方来?你叫什么名字?” 张峒道这一套问询的方法据他所说是跟着当年在狄公手下干活的老胥吏学习的。将真正要问的问题藏在一堆看似关联实则无关的问题里面,这样既不会引人怀疑,也能够降低警戒。 衔蝉局促地在小板凳上坐好,抬眼看着围着他的一众官差,说话微微有些结巴:“我,我叫衔蝉,小的是我的妹妹,她还没有名字,我们俩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我也不知道是哪里。” 这话说得几个大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陈坷远稍作总结:“这个年纪的孩子本来就是记不住事情的年纪,大人您不妨问问他爹娘哪里去了。” 张峒道点点头,转向衔蝉:“你爹娘在哪里?为何你和妹妹没有和他们在一起?” “爹娘……”那孩子又一次陷入了沉默,片刻后,他摇摇头,“爹娘都被坏蛋杀死了,我和妹妹都是被人抓过来的。” “这么说来,是有人杀了你爹娘,还掳掠了你和妹妹?”张峒道干咳两声,端起一副青天大老爷的架子,“本官乃是长安金吾卫,你且把经过一一道来,本官一定为你和妹妹讨回公道,将那些坏人绳之以法。” 衔蝉听得热泪盈眶,跟当时憋着一股子劲儿就不愿意说实话的样子天差地别,眼里蓄满眼泪,泫然欲泣。李平阳看这孩子几乎已经要放弃了,连忙在旁边添了一把火:“衔蝉,你不要怕,这位张大人乃是长安来的大人物,你有什么委屈都可以跟他说,在这里就没有张大人惩处不了的坏人。你不要怕,眼下要是不说的话,万一大人有其他要紧事忙去了,你还能跟谁说啊?” “我,我……我全都说!”衔蝉不过是个孩子,这样被一刺激,随即便着急地说了起来,“我本来被一个奶奶带大,奶奶给了我个玉佩,说是我家里人留给我的,然后带着我一路逃难,我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就一直跟在奶奶身边。” 说着,衔蝉把脖子里的玉佩掏出来,急急向前一扑,险些摔倒:“那个奶奶说了,这块玉牌上面是我的名字。” 张峒道撑着拐杖站起来,接过玉牌,只见那羊脂玉奶白色的温润质地上刻着两个字:衔蝉。 李平阳凑近看了一眼,颇有些意外:“大人,这玉牌看起来挺贵的啊?” “是雅州上供的黄玉。”张峒道把牌子翻过去看了一眼,“确实是宫里的东西……” 蒋大惊讶地瞪大眼睛:“大人,莫非这孩子是宫里跑出去的?” 张峒道摇摇头:“我只说了这玉牌是宫里的东西,但是小兄弟,这块玉牌应该本身不是你的东西,上面记录的也不是你的名字。” “怎么会?”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却仿佛五雷轰顶似的炸在衔蝉头上,他难以置信地喃喃一句,“这,这就是我的牌子!我没偷!” 张峒道摇摇头:“本官不是说你偷东西,再说了,你这黄发小儿再怎么厉害也偷不到宫里去,怎么可能是你偷的呢?这块牌子在如今淑妃养在身边的玄猫身上也有一块,质地、样子都是一模一样,我从前见过,才能如此笃定——这块牌子根本不是给小孩子带的,而是宫娥后妃豢养的狸奴脖子上佩戴的玉牌。” 这倒是让李平阳也大感意外,她行走江湖,纵然听起父亲描述过大明宫的奢靡繁华,却也不曾想过居然会给狸子做玉牌:“宫里的狸奴都有玉牌?” 张峒道倒是对这种富贵习以为常,闻言不由得笑起来:“这有什么了?我记得我像这孩子这么大的时候,那会儿长安真的仿佛有用不完的金银珠宝。我们小时候逢年过节进宫去给皇上杨妃请安,有时候看着娘娘歪在榻上,大约瞧我们这些小娃娃好玩,就抓一把金豆子往天上撒,我们满地跟着捡,捡着了都是自己的,捡的多的还另外有丰厚赏赐。” 张峒道说着,却忽然收了声音,微微叹了一口气,脸上透出一抹暮气沉沉的老迈。不只是他,自从安禄山叛变,唐皇逃过一次川蜀后,这天下似乎每个人都一夜间平白地长了几岁。冲天的壮志豪气,飒爽的少年意气,就像是大明宫被戳破的纸灯笼,只留了一抹灰在风中飘摇,余下什么都不剩了:“后来……后来,以后再说吧——这牌子我来这里之前还在宫里见过,要不是看过一模一样的,本官也不敢如此笃定。衔蝉,这牌子不是给你的,这上面的名字,也不是你的名字。” 衔蝉坐在小板凳上,茫茫然地抱着自己的玉牌,只是小声嘀咕:“怎么会?奶奶说了,这就是我的名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算算年纪你一两岁的时候恰好是安史之乱,那时确实乱得可以的,未尝没有后妃子嗣走散。但是衔蝉,叛军也好,禁军也罢,哪怕在那种情境之下也不可能让如此荒唐之事发生。若你真是唐皇的子嗣,又是个男孩,你要不已经死于乱剑之下,要不然就是早已被找回长安,怎么会让你有机会跟着一个老妇人逃到和州这里?” 李平阳这才明白第一次见着衔蝉,这孩子谈吐为何如此彬彬有礼,看来是误以为自己是什么后妃遗失在外的孩子,才会如此要求自身,也不怪这孩子被拆穿之后,表情如此怅然崩溃。 “我,一定是奶奶藏得好,当时那么乱……” “你若真是后妃的孩子,那时只会是宁可错杀而不放过,怎么可能让你逃出来——以本官推断,衔蝉你的母亲应当是宫中侍女,在混乱之下她将你和这块玉牌一起送出来,这块玉牌恐怕根本不是为了指示你的名字,而是为了报答愿意收养你的老妇人。” “本官猜测,你娘亲也未曾想到这老妇人如此仁厚,却不大识字,也不知道‘衔蝉’是什么意思,只以为那玉牌上是你的名字。便没有卖了玉牌,反而把这东西留给你。” 第三十八章衔蝉行记(下) “……”衔蝉一阵恍惚,低下头好半天也说不出话。 这一番合情合理的说辞几乎将他的身世说了个干净,就仿佛那被他自己在黑夜中无数次描摹的身世忽然就被轻飘飘地揭开了。 张峒道倒是不怎么关心孩子的心情变化:“后来呢?那老妇人去了何处?你又是如何遇到这个小女娃娃的?为何明明不是亲兄妹,却要称呼她为妹妹?” 张峒道板着脸的时候颇有些气势,被他这么一问,衔蝉也下意识接着说了下去:“后来,后来来了一伙儿人,蒙着脸我不认识,他们把奶奶推在地上,又把奶奶的钱财都抢走了。我想帮奶奶把东西抢回来,就爬上了他们的马车,偷偷藏到箱子里……后来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关到一个黑乎乎的山洞里面,和好多好多闪闪发光的首饰什么的关在一起。那些黑衣人在说着要把这些东西卖出去。” 张峒道点点头:“如此看来,这老妇人应当除了玉牌还收了些宫中贡品,那些人大概就为了那些东西抢掠了老妇……衔蝉,你可还记得那些人说的什么话?长什么样?大约多少人?” “这,这我记不得了。”衔蝉摇摇头,自从戳破他的身世之后,衔蝉便表现出一种无所适从的自卑和彷徨,他一下子就显得瑟缩起来,甚至在无意识中展现出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卑微。 张峒道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或者他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问题,但是李平阳却感到一阵不自在,她想要暂停这个话题先问问衔蝉此刻在想什么,可惜事情有轻重缓急,很显然眼下问出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在哪里看过吃人更加重要。 “我只记得他们有很多人,说的话有些我听得懂,有些我听不懂——不过!不过里面有个人说过一些很奇怪的话,就在他说完那些话的晚上,我看到他们吃了一个人!” “……他说了什么?” 衔蝉略微思索了一会,回答:“他说,‘他们不要这些破烂,他们只要没人骨’?” “美人骨?”李平阳接过话。 “嗯,他们说的就是这个!那个,美人骨!” 陆载也在记录着,听到这句话抬起头看向张峒道:“大人,看起来这帮人应该是在倒卖宫中的奇珍异宝的同时,秘密兜售那种‘美人骨’?” 张峒道点点头,示意认同这种说法:“或者说就从这句话来看,他们是以倒卖一些寻常宝物为幌子,真正的目的就是售卖美人骨。”他低头沉吟片刻,复望向衔蝉,“你是说,他们在说完这句话的当晚吃了人肉?你怎么知道他们吃的是人肉?他们是怎么吃的?” 这话说得李平阳在后面挠了挠脸颊,小声凑近张峒道耳边嘀咕:“大人,您这问题是不是问得太直接了?这孩子才五六岁的年纪,您就这么问他?” “没事!没事!”衔蝉慌忙地回答道,他大约有点勉强自己,脸色已经变得煞白,但是依旧着急地打断了李平阳的话,进而近乎谄媚地看着张峒道,“大人,我不怕的,我这就跟您说那天的情况……那天傍晚的时候,每天傍晚就会有一束光从山洞外面照进来,我一直躲在那堆珠宝里面,我看着他们带了个陌生人进来,好像说要他帮忙修什么东西。后来有个人就从后面把他打死了。” “把谁打死了?他们带来的那个陌生人吗?” 衔蝉急匆匆地点点头:“就,我当时快吓死了,但是……他们就把他打死了,然后吊起来就开始割他的肉。” 几个成年人均是一愣,陈坷远家中已经有了孩子,看着衔蝉的眼神也透出些怜惜,他慢慢走到衔蝉面前,伸手摸了摸小孩子的额头:“孩子,这些话可不能瞎说的,你真的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他们,他们把那个人像猪一样吊起来,然后从上面把他切成一块一块的!旁边有人煮了汤,然后我就看着他们吃了起来……那人一开始还忽然动了起来!后来,后来他不动了,我当时感觉好难受,我怕他们发现我就要把我也吃掉。” 陈坷远在他脑后摸了摸,隐隐皱起眉,小声安抚了一句:“乖,不用怕了,我们会保护你的。” 张峒道难得给了点时间让衔蝉缓过来,等到衔蝉不再发抖之后,他又继续问了下去:“小孩,你的意思是,那些人把那个你不认识的陌生人骗到山洞里,然后割了他的肉煮水吃了?” 衔蝉瘪着嘴点点头,下意识拽住了陈坷远的裤腿。 张峒道皱起眉,手指在膝盖上点了点:“这些人可是吃不上饭,所以骗人杀害以充饥?” 衔蝉愣了一会,摇摇头:“没有,他们吃得可好!我看他们天天都吃肉呢。” 张峒道思考了片刻,又问道:“那这些人在吃人之前可有什么怪异的举动,比如做法、祭祀或者也有可能是跳舞?” 衔蝉继续摇头:“没有,就是放到锅里,煮了一会就吃了,我看着好像就是吃饭似的。” 这两点都被反驳之后,张峒道反而陷入了思考,眉头紧皱:“奇怪了,一伙人既不是饥不择食啖肉饮血,也不是因信而杀戮。那好端端的,最多不过是杀人,为什么平白无故要吃人呢?而且听描述,似乎还是预谋已久的事情。” 陆载明白了张峒道的意思,蹲下身凑到衔蝉面前,轻轻拢一下他的胳膊:“孩子,我们知道这有些为难你,但是你能不能努力再想想——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吃人?或者,你听到他们说了什么没有?” 衔蝉闻言点点头,像是憋着一口气一样想了半天,才慢慢抬起头,语气里似乎有点不解:“我记得他们说,味道差不多?其他记不得了,就记得好几个人吃了肉之后都说,差不多、或者味道差不多!就这句话!” ——味道差不多?跟什么味道差不多? 李平阳提着一口气半天没有呼出去,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在她的心里逐渐成型。 第三十九章灯火葳蕤一夜间 陈坷远带着衔蝉回房间睡觉去了,贸然让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回忆起那么可怕的事情,今晚要是还没有人陪着他睡觉,怕是要哭到天亮。小女娃被交给陆载照顾,正好与陈坷远在一间厢房中,兄妹俩也算晚上可以看到彼此。 蒋大蒋二听完那些事情已经困乏得不行,与张峒道报备了一声便打着哈切回去休息。倒是李平阳习惯了昼伏夜出,又得了这么多消息,就跟猫一样瞪大了眼睛,坐在张峒道边上,看着他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举着卷宗叹气:“越来越复杂了……” 李平阳连忙揉揉脸,把自己那跟猫见了耗子似的闪着精光的眼神换成水波盈盈的温婉眼神:“夜已经深沉,大人身上还带着伤,这些卷宗明日再看也不迟。” “夫人。”张峒道抬眼看向李平阳,忽然拍了拍榻边的位置,“夫人若不急着回去休息,可否来这里陪在下说说话?” 李平阳脸上挤出一丝绯红,欣然地坐下:“大人想说些什么?” “你觉得那孩子说的是真的吗?”张峒道犹豫片刻,看着面前摊开的记录,“我曾经听大理寺一些前辈说起,说孩子有时候会分不清现实,哪怕无意说谎,也容易将自己幻想中的事物和真实发生的事情和在一块说得含含糊糊。衔蝉说的,当真是真的吗?” 李平阳看着他纠结的模样,不由得一笑:“大人,真的不真的民女也判断不出,但是在咱们查案的过程里,这件事情真的还是假的,当真很重要吗?” “此话怎讲?” “这孩子所说的事情,与案件契合,无论真假都提供了一种可能。”李平阳将矮凳上的药递给张峒道,“大人,您本是为了调查魏无命将军的命案来到此地,然后又接连发现了白家渔村抛尸和于家村械斗两件事情,倘若当真如调查预料的那样,这件案子背后牵扯到的正是宫中某样不知名的秘宝‘美人骨’,那么背后有一个较大的销赃团伙是不是也在情理之中?” 张峒道眼睛转了转,从榻上吃力地坐直起来,眼里瞬间就亮了起来:“对啊,这事情肯定牵扯甚广,也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背后若是有一伙儿人,自然也是不奇怪的。” “更何况,于家村那些人到底去了哪里眼下还没有方向,不管是他们就是犯人,还是他们被人控制了,这几十个人都不算一个小数目。” “这孩子说他一个多月多前逃出来之后捡到了那个小女娃娃,一个月多月的时间他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要说真的跋山涉水也是不可能的,最大的可能还是在这一代附近徘徊。也就是那些人确实是在和州附近。” “这么多人居住的山洞,想来这附近应当也不多,等您好起来了就当顺带着去问问看如何?”李平阳对着张峒道笑了笑,“那孩子或许有夸张,但是肯定不全然是夸张。最起码我们已经见识过那些刺客是正经存在的,而且绝不止一人,能够驱动得了这么多亡命之徒的,背后必然有着不可见人的事情啊。” 张峒道点点头:“你说得对——之前我还曾经想过,要夫人来做书手到底是不是一个好主意,眼下看来这大概是我这段时间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了。” 李平阳略带羞涩地一笑:“大人谬赞了,平阳不过是一妇道人家,蒙大人不弃才能参与到这惊心动魄的事情里面,哪里配得上大人这般赞美呢?” 灯花在墙角一阵晃动,葳蕤的火光映着李平阳的侧影温婉中又带着几分灵动,鬓角一缕碎发恰好顺着耳边滑下,张峒道下意识伸出手刚想要拂过,却猝然停在半空,转而干咳一声。 李平阳下意识撩过碎发,一对黑中透着亮的眼睛瞟过来,扭头茫然地看向张峒道:“大人怎么忽然咳嗽起来了?” “清风明月照远山,蔓柳流霞到江南……”张峒道忽然开口低声吟哦,说完这两句,却低下头再不言语,只是耳尖落了一丛绯红。 两人之间空气陡然安静,李平阳的眼睛转了几圈,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大人怎么忽然吟诗起来了,这……是哪位先生的诗句?我怎么没听过呢?” “我……随口说着玩的。”张峒道哼唧起来,像是生怕被李平阳听到似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就是,忽然想到了就说了。” 李平阳一时愣住了,忽然用手背捂着脸,仰着头克制不住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她这一笑,张峒道的脸越发涨红起来,急得甚至拽住了李平阳的袖口:“你,你,夫人你笑什么?我,我就是不会写诗,随口随便说说还不行嘛?” “不是不是,我只是笑好多年没有看过人在我面前作诗啦!”李平阳止住了笑意,一对眼睛里还含着些快活的神气,“真的,好多年,好多年没有听过人就靠得这么近地写诗了?忽然就觉得真是好怀念啊!” 张峒道有些意外,他早就觉得李平阳虽然模样仿佛一等一温婉,但是却总能时不时流露出些灵动而洒脱的傲气:“是你那个离家的父亲吗?他不仅修仙,还是诗人?” “我爹修仙不成气候,诗也就写那样,不过是喜好如此罢了!”李平阳笑嘻嘻地摆摆手,“大人这诗写得不好,虽然有诗画之境,却难免落入窠臼,少些灵动之感。” “这……”张峒道没想到自己随口嘟囔的一句诗反而还要遭了批判,一时间也反驳不了,只哼唧着找托词,“我也没学过那些平仄韵律,怎么能这样苛责……” “谁说平仄啦?我是说这诗的内容——清风明月在诗词文章中虽是相伴而生,然而既然是照远山,那清风怎么能照远山呢?流霞在天边游走,飘忽不定,倒是能到江南,可是这蔓柳就生在地上,这不长脚的东西怎么到江南呀?” 李平阳说得言之凿凿,颇有些趣味。张峒道瞧着她那仿佛得趣的模样,最终还是满腹牢骚化为一声无奈的轻笑:“我俩这到底是谁跟谁对牛弹琴啊,可真分不清楚……” 第四十章两份请帖 然而纵使得了线索也没办法,眼下几个人瘸腿的断手的,实在也不像是能完成一次需要跋涉深林的探案的样子。张峒道是最着急的那个,也是伤得最终的那个,哪怕是陈坷远身中三刀也没有遇到带了血槽的棱刺。 他的伤需要的时间最长,哪怕他身强力壮活力无限,但是遇到这种创口他依旧毫无办法,这种兵刃留下的伤口并不像一般刀剑留下的那样,皮肉会重新粘合在一起,一旦被那种棱锥刺伤,伤处便像是被剜掉一块肉一样,伤口两侧的肉悬空着无法碰着彼此,只能借助外力将他们积压到一起,让肉和肉尽可能地贴合起来,再稀里糊涂地彼此长在一起。 这个过程需要时间,虽然张峒道总觉得时间不够用,但是现实不会因为他焦急而发生什么巨大的变化,一旦伤口再裂开只会需要更多时间,他也只能过上了乖乖看卷宗、养伤、偶尔去镇上走走的日子。 衔蝉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留在了驿馆,连同他没有名字的在路边捡的妹妹。他好几次似乎意识到留下来这件事情是不应当的,但是他没有提,只是每次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就会又警惕又惊愕地瞪着其他人。 衔蝉似乎很想知道这帮成年人最终到底要怎么处置他,但是他并不开口问,似乎生怕那个结果比眼下仿佛一条小狗或者一只小猫一样留在这里更加糟糕。 好在陈坷远很照顾两个孩子,大约是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他有时候还会坐下来教衔蝉写两个字,或者教他扎马步。 大约就这样难得悠哉悠闲地过了四五天,转眼便到了七月二十日,这本来并不是什么大日子,七月半刚刚过去,各家才烧过纸钱,眼下都在忙着种地浇灌,为秋收做些准备,镇上也显得较为冷清,除了几户店家还在经营之外,只有些游手好闲的短工坐在墙角搭着草帽打瞌睡。 命案的热闹已经彻底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仿佛热了七八趟的炖菜,再端上锅的时候已经引不来什么兴趣,顶多激起几声抱怨:“怎么又是那件事情,都聊了多少次了!” 查不出案子的着急和偶尔听到类似话语的羞耻让张峒道越发着急。不过他着急李平阳却没那么着急——既然查出来背后牵扯甚广,那么对方一时半刻也不会消失,与其着急忙慌地以命相搏,还不如好好修养下精神,理清思路之后一鼓作气擒贼先擒王。 不过就在这燥热的午后,还是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棺材铺的宋掌柜带着个弱冠之年的男子过来递了个帖子,说是盛家邀请张峒道去参加白事。 虽然面子上客气地接过帖子,张峒道心里却也不由得犯嘀咕:“照常理来说,若是有什么喜事来宴请我们也就罢了,可是这白事也请我们这样的陌生来客么?” 这边还没等张峒道想出个子丑寅卯呢,那边杜家的二少爷杜樾也亲自登门来访,照例是递了一张帖子,打开一看居然也是一张白事的请帖,恰好是同一天,地点也在一块儿,就是死的人不一样。先前的帖子是盛家早夭的稚子,这次送来的帖子居然是杜家病逝的女儿。 张峒道饶是再怎么不信怪力乱神的东西,也不由得一阵恶寒。伸手示意杜大善人家的二公子在一旁坐下,将放在案几上的另一封请帖递给他看,语气里也不由得带了些不客气的怒意:“本官长安出生,不懂得你们南方这些弯弯绕绕的,你杜家和盛家一家就这么送来一副白事的请帖倒也罢了,这两场还放在一块。这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杜樾看到另一张请帖也吓了一跳:“啊呀,盛家已经把请帖送来了?” 这话说得张峒道更加无话可说:“……这么说,这还是特地安排的?你们两家这是打的哪门子算盘,本官只听过成亲两家一起请人的,哪有丧事两家一块办的?” 李平阳端着药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张峒道坐在靠椅上,神态带着几分忌惮和不悦,过去放下药碗,在他身边站定,对着来人拱手行礼后低声问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张峒道一时没有回答,倒也不避讳,将两张请帖直接递给了李平阳让她自己看着。李平阳接过一看也愣住了,不由得又两张放在一起看了老半天,最终挠挠头,似乎也被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弄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又将两张帖子递还给张峒道。 杜樾见两人这副表情,大约也知道代表家里做这事情难得到什么好脸色,连忙赔了个笑脸:“张大人有所不知,这虽然明面上说着是丧事,实际上却是我们两家的喜事,故而才会贸然请大人赏光的。” 张峒道看了李平阳一眼,见对方一脸茫茫然的,便知道李平阳还没听出里面的意思,他不由得一拍手,震得桌子发抖:“我当你们什么心思,原来是打的这个算盘。冥婚这事儿可是说到哪里去都是不合礼法的,你们在私下要怎么做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请本官,当真不把大唐律令放在眼里吗?” 杜樾见张峒道发怒,匆忙跪下:“张大人,我们怎么敢呢?只是,我家小妹生来病弱,出不得大门,也就偶尔盛家登门拜访时候,那盛家的小少爷与小妹打趣说话,每逢这时候,小妹脸上才会难得有点笑模样。” 杜樾说着,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们本想着等到小妹大一些之后就让她嫁给盛家那小少爷,小妹听着也甚是欢喜,身子都跟着好了不少。哪里想到七月十五前几日小少爷忽然在家中惊厥晕过去,本想着应当没什么,却不想小少爷没几天就殁了。小妹听闻消息,不过几日跟着也……” “若这合婚祭只为了传宗接代,大人这样说我自然无话可说。小妹与盛家小少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等也不过是为了完满他们未竟之愿,才会如此操办。不然一场这样不光彩的事情,家父为何要如此大操大办呢?不正是出自舐犊之情吗?” 第四十一章白事红事 杜樾说得情真意切,说罢还不由得抹起眼泪,仿佛是思念起了自己的小妹妹,神态极为凄楚哀伤:“小子也曾与家父言明,此事到底不光彩,希望家父能够再三斟酌。然而家父思女心切,对我说道,汝妹殁而为未嫁,乃我毕生之憾,今若不了此心事,死难瞑目。” 说到此处,杜樾大有些杜鹃啼血之哀:“大人,我们何尝不知此事,只是为人父母者,谁能不怜惜子女。小妹与盛家小公子先后夭亡,家父家母虽求尽名医却无破解之法,只能以一场冥婚相送,也算是了却了家父家母对小妹的最后一点心意吧。” 杜樾说罢,又擦着眼泪哀求了好久。 等到送走了杜樾,张峒道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手里捏起两张请帖:“这算怎么回事啊?” 李平阳修道多,对于这种家族立法继承下来的规矩本就不了解,看着张峒道那头疼的模样有些意外:“这死后怎么还要结婚?这不是纯演给活人看嘛?” “配冥婚呗。”张峒道好奇地抬起头,“许夫人,难道你没听过?” 李平阳老老实实摇摇头:“我家里人没说过这事儿,人死万事成空,本就是脱离肉身的好事情,怎么还反而要给他们上一重桎梏呢?” 张峒道想到李平阳那不知所踪的父亲,心里暗自揣度对方应当是道家出生,才会不大理解这种配冥婚的执念:“主要是之前总有些说法,说如果没有婚配就早夭,这孩子会变成孤魂野鬼,所以很多人家希望孩子哪怕到了黄泉路上也能有个伴儿。” 李平阳撇撇嘴,颇有些不屑。大约是忽然感觉自己仿佛本性暴露了,连忙做出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那要是不喜欢的伴儿,还不如没有呢。” 张峒道端着碗喝着药,那姿势倒不像是喝药,反而像是喝酒似的。灌了一口下去之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平阳:“你干嘛非要扮着那么可怜的模样?” 李平阳心里一沉,正以为要被发现了,就见张峒道将碗随意地放在案几上:“你就是没有那么可怜,本官说了的话也不会不作数,再说了你能从悲痛中走出来是好事,明明都已经不在乎了干嘛还要扮着仿佛挂心在那负心汉身上的样子?” 李平阳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在他不远处坐下来:“大约是最近事情这么多,想着那负心人似乎也不觉得多难过了。” “自当如此。终日面对一个东西就是再小也仿佛觉得是天大的事情,等到出去见了真乾坤,回头再看才会发现,过往那些事情都是微末之事。” “大人说的是。” “更何况,我总觉得你啊,本性才不是那样苦楚的。”张峒道说着,身子不由得往前倾,一对明星似的眼睛闪着夺目的光华,嘴角勾出一抹直率的笑,“我觉得你本性应该挺潇洒的,只不过这几年俗事蹉跎,难免多有疲累。” “你得想啊,从今日起你可得了另一番人生了。他抛下你,你未尝没有抛下他,这下天地之大,没了那扇门堵着,你可算得了自由身了。是不是这个理儿?” “大人说得在理,只不过……”李平阳转过脸扶着脸侧,脸上闪过一抹羞怯,“这道理也只有关起门来说得通,说到外面去,一个弃妇活得自在逍遥的,说起来多难听啊……还是应当扮得可怜些合情合理。” “凭什么啊?”张峒道不耐烦地打断了李平阳,“若你还放不下那厮,我虽然心急也无话可说。但是你要是为了叫旁人看了开心才扮着不开心,那我真是无话可说了,自觉病入膏肓自然药石罔医。你自己想想去吧!” 李平阳本是想给自己找个理由,却不想触了霉头。不过被刺了一番她倒是不着急,瞧着张峒道反而觉得好像更加满意似的,将那狡猾的目光藏起来:“大人说的是,倒是我被那些琐事牵绊了——对了,那冥婚大人决定去吗?” “别提了,我也正头疼呢。”张峒道倒也没有在刚刚的话题停留,扶着额头嘟嘟囔囔,“我倒是想去,这杜家和盛家都是乌镇的大家族,倘若这里当真是倒卖那个什么‘美人骨’的必经之地,这杜家和盛家必然不可能半点不知道。” “夫人可还记得陆先生当时的猜想?” “死者是家仆?” 张峒道点点头:“眼下我这身子去不了于家村,倒是可以从这条路查查经过。所以这么一想,去参加这场白喜事也有好处——只不过,冥婚这事儿到底不为礼法所允,唐律虽未明确禁止,但是依照前代沿革,这事儿还是不允许的。” 李平阳难得遇到个彻底的盲区:“既然律法不许,这事儿这样高调办,他们也不怕报官?” “哎呀,冥婚这事情,在大唐确实挺难办的。”提起这一茬,张峒道脸上露出点尴尬的神色,“你说他允许吧,眼下科考儒家经典里面还写着呢,禁迁葬者与嫁殇者。但是要是说正经不允许的话——都不说远的,中宗皇帝当年就还将懿德太子与国子监裴氏女配为冥婚。上行下效的,这事儿在自然屡禁不止,眼下也没什么人能管得了。” “噢。”李平阳似懂非懂地答应了一声,不由得嘀咕,“都是一抔土,可真能折腾的。那大人既然有心想去调查了解下,那就去呗。” “去了也是没道理啊,我一朝廷命官,跑去参加喜事也就罢了,参加白喜事算几个意思?这事儿说出去可算给人落了话柄了。” 李平阳眼珠子一转,就知道张峒道在担心什么,随即笑起来:“什么白喜事?哪里来的什么喜事,这不是杜家老爷的爱女殁了,老爷心痛万分,大人您听闻消息上门送点礼物权作安慰吗?什么喜事不喜事的?” 张峒道抬起头,眼珠子一转看着李平阳,好一会没说话,最后嘴角一勾:“是啊,这杜老爷也算是乌江镇远近闻名的善人,本官来此查案,听闻他家中遭遇此不幸,带些礼物上门拜访也是应该的。” “可不是吗?”李平阳接过话答应一句,两人相互看着,片刻后都憋不住坏似的笑了起来。 第四十二章拜访杜家(上) “我俩当时好得都快蜜里调油了,你都不乐意带我去杜家?张峒道我真是看错你了!”李平阳坐在榻上双手一摊倒在被褥间,“你宁可带陆先生那个文弱书生也不带我,我看你再遇到暗杀要怎么办才好!你就自己哭去吧!” 张峒道想明白之后自然打算去杜家赴宴,只不过就在李平阳满心以为张峒道会把自己带上的时候,张峒道忽然跟她嘱咐喊陆载进来。 两人窸窸窣窣在里面商量许久,最终决定由蒋二驾车,陆载陪伴张峒道赴宴。至于为什么李平阳不能跟着一起去,用张峒道的话来说就是“不得见光之事难免招惹晦气,加上冥婚实在是不吉利,纵使有些好玩的热闹,到底还是一场白事,许夫人还是在驿馆等着我们吧。” ——这不是纯粹无稽之谈吗! 不过抱怨归抱怨,李平阳倒也没打算就这么安分地等在驿馆。 她是个顶喜欢凑热闹的个性,就是不为了“美人骨”的案子,多少也对那从未见识过的冥婚存着些好奇,更何况她已经有半年不曾吃酒,最近一段时日吃的都是些清淡无味的病号餐,一想到杜家的豪华流水席,心里就闹痒痒。 李平阳在榻上躺了半个时辰,最终一个翻身坐起来——眼下的杜家又是奇闻轶事、又是美酒佳肴、说不准等会儿还有些别样的舞刀弄剑、牛鬼蛇神、冤魂索命之类的热闹,这一台大戏要是她错过去了,估计能后悔个半年不止。 “说去就去,不请自来也算是我老李家的家学了。” 杜府正门前张灯结彩,门口悬挂着泛着光的暗红色绸布,乌木白墙的背后是铺着晚霞将欲沉入黑夜的天空,红绸被风牵扯着漂浮而动,恍若一张张迎风招摇的旗。张峒道手里拿了提着一个食盒,瞧着面前一团其乐融融的喜气:“看着真让人不舒服。” 他手里的食盒里面是吊唁的礼物,东西是陆载为他准备的,张峒道只知道里面似乎有一只咸鸡,至于为什么要带咸鸡,这他也不大清楚,反正应付这种事情陆载肯定是没错的。 陆载提着衣角站在一旁:“大人,杜老爷出来了。” 就见一身华服,甚至特地敷粉的杜旭从门里笑着走出来,跟几个人打着招呼,微微躬下身热络地攀谈。他五六十岁上下,留着一络山羊胡,大约被精细打理过,那胡须黑直而顺。就瞧着门口那热络的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当真要办一场亲事呢。 看到张峒道站在门口,杜旭慌忙和身边人打了个招呼,匆忙地走到张峒道身边,躬腰抱拳:“张大人光临寒舍,咱们杜家真是蓬荜生辉,张大人的车在何处?可曾安排妥当?草民这就安排到后院去。” “不用了,本官的车已经和其他宾客的停到一块去了。”张峒道答应了一声,看了看背后张灯结彩的杜家和不远处显得冷落不少的盛家:“这事儿在杜家办?” 杜旭知道张峒道所问何事,连忙答应起来:“盛家老爷体恤我膝下只有这一个闺女,便说着不如让他家小子做个上门女婿吧。我承了他这份情谊,还不知道要如何回报呢。”说着话,杜旭让开一条路,“大人,咱们进去再说话吧?” 张峒道跟着走进去,只见杜府内一派喜气洋洋,杜家亲眷与盛家亲眷,还有些乌江县附近的名门望族家中的晚辈后生,相互热络地聊着天,看起来仿佛平日里也都是相熟的。正厅前停着两口棺材,张峒道凑近看了一眼花纹便认出这正是当时停在宋家棺材铺那一口格外华美精致的楠木棺材。 盛家夫人和杜家夫人坐在一旁,头上绑着白布。盛家夫人一直在念经,而杜家夫人则在一旁枯坐着,若是有客人上前,她便好像忽然醒来似的急急起身,干巴巴地掉几滴眼泪。 张峒道走到两位女眷身边,那杜家夫人又是急匆匆起身,好像起了裂纹的眼角顷刻间便又湿润起来了:“啊呀,我真是命苦,只有这一个闺女,她还这样匆忙抛下我走了。” 张峒道猝不及防被她带着褶皱苍老的手拽住,对上一对哭得几乎没有神采的眼睛,只觉得那轮混沌的黑瞧着很怕人似的:“您节哀,为了杜家其他孩子您也要保重身体啊。” “其他孩子?您不懂啊,这家里认我做娘的只有我的小闺女一个人,我的命就是系在她身上的。她没了我还不如死了呢!”杜家夫人抽抽噎噎地说着,一旁盛家夫人念经的声音越来越响,隐约地透出一股怒气。 张峒道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回头求助地望了一眼陆载,却不想陆载刚刚在棺材上趴着看了一眼,眼下脸色带着些惨白。 “我这苦命的人啊,我儿是被人害死的啊。他们恨不得这家里都是些敲骨吸髓的恶鬼才好,这样一个大魔窟,怎么能容得下我闺女呢?”杜家夫人窸窸窣窣地说着,话语断续零落在哭声的间隙之中,“我陪她一同去了才好呢,我还活着做什么呢?”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呢?”一声斥责从背后传来,杜老爷背着手走过来,宽袖下伸出一根手指,用力指着杜家夫人,“自从洛香早亡,你就天天摆出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平日里几个孩子孝顺,也就随着你了。今日是洛香大喜的日子,你还摆出这一副模样给谁看?我的伤心岂比你少?你这副样子,是连最后的体面也不留给她!” 说着,杜老爷指挥着两个仆役将杜夫人拽起来,半是强迫半是搀扶地送回房间里去,等到瞧着那纸片似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杜老爷这才叹了一口气,扶着额头,显出极其疲倦的模样:“哎……” 他转过身,对着张峒道深深一鞠躬:“真是让大人见笑,数月之前夫人身体便大不如前。加上小女亡去打击甚为巨大,夫人才会变得如此模样。我何尝不是伤心欲绝呢?只是家妻已经变成这般模样,此刻要是我再不振作起来,这杜家要怎么熬过这段时间啊?” 第四十三章拜访杜家(下) 见杜旭实在悲伤,张峒道也随即附和:“杜老爷身体要紧,趁着这会儿轿子还没到,您还是先去休息休息吧。” 杜旭看着倒是确实有几分虚弱,由一旁侍女扶着他,背脊微驼,显出极为虚弱颓败的气息:“实在是草民身子抱恙,怠慢了贵客。我家犬子年长些的杜协已经去接应纸轿,次子杜樾此刻应当在后厅安排。小红,你去把二少爷喊来接待张大人。” 头上扎着纸花的小红正好捧着一篮喜饼从后院走过来,还是活泼灵巧的模样。今日她虽然扎着白花,却穿了一身红衣,看得出这孩子似乎也不是很明白自己到底要做什么,只是这般忙碌地四处奔跑,将那些点心毫无目的地送来送去。 被叫住之后,小红反而显得有些高兴,再看到张峒道神态又惊又喜:“大人,原来是你呀。” 张峒道见她天真烂漫实在可爱,不由得笑起来揉了揉她那俩冲天扎的小辫儿:“是我不假,那日在药铺一别,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重新遇着了。” 小红的母亲是杜家极其重用的侍女,小红从小便伶俐机敏,天真活泼又能通宵这些脸上仿佛蒙着污秽阴霾的老爷夫人们的脸色,所以总有人夸赞她仿佛生来便是要做大丫头似的。 “大人,您怎么受伤了呀?”她踮起脚将篮子里的喜饼送到张峒道手边,“大人吃饼嘛!这饼是桂花蜜做的,可好吃了。” 张峒道笑眯眯地挑了两块,递给身后的陆载一块:“在外奔波,总是难免要受伤的——这杜家看着可大,你能不能带我们逛逛?” 小红歪着头想了想,随即犹豫地皱起眉:“方才老爷说了,我得先带您大人您去见过二少爷才行。要不咱们见了二少爷,我就带您逛逛杜家?” “可以呀。”张峒道答应了一声,故作不经意地问起来,“这杜家建得倒是挺复杂的呀?你们走在里面会不会迷路?” 小红听着觉得仿佛有些奇怪,好一会仿佛这屋子的主人似的仰起头:“才不会呐,我在这么多屋子都伺候过,可熟悉了。” 与长安常见的宅邸不同,杜家的门庭并不开阔,不同的院落通过连廊拱门相互连同,一汪人造池塘位于后院中间处,通过地下水道在各处院落内循环,池塘边造了一处水榭,眼下三四个女客正在水榭上聊着天,藕色的臂膀肉呼呼的搭在暗红色的栏杆上,许是聊起了什么高兴的话题,她们笑起来,身上浅色的纱跟着翻动颤抖。 后厅摆了两排案几,两人为一张,各准备一张绣着暗色荷花纹的软垫。一旁三五个侍从正在忙着上灯,案几上已经摆好了两三碟凉菜,瞧着样子大约离开席也不远了。 杜樾在后厅中间忙着指挥侍从上菜,他穿了一件暗青色连珠纹翻领袍,头戴开元时期流行的靛蓝色宝象暗纹官样巾子,与张峒道目光相接便匆匆走过来,拱手行礼道:“多谢张大人赏光,杜家蓬荜生辉。” 张峒道摆摆手,摆出一张颇有些冷淡的脸:“张某见杜老爷丧女心痛,故不忍弗其心意,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杜樾连连稽首:“自然自然,张大人宅心仁厚,小妹九泉之下若有知,也必当感激涕零。吉时大约还有半个时辰,难为大人带伤莅临寒舍,大人可需到后厅先行休息片刻?” “不必如此,我乃武将出生,不过区区皮肉伤,本不足挂齿。”张峒道左右看了看,“我见杜家格局布置颇有些趣味,倒是长安瞧不见的样式,瞧着实在有趣。若二少爷不介意,可否找个下人领着本官逛逛这院子?” “能叫大人瞧出几分兴趣,倒也这寻常宅子的福气——小红,要不你陪张大人四处逛逛吧。别去娘的院子里。”大约是怕张峒道多想,杜樾连忙转头解释,“自从小妹走后,娘亲便糊涂起来,总说些吓人的话。大人还是莫要去看她了。” 张峒道也不多解释,只是点点头,便跟着小红从回廊走上水榭边一条小路,过了一道梅花样式的拱门,便瞧见一方别有洞天的庭院,在竹影树荫之中,藏着一座小小的私庙。上面落了一道锁,四周糊上窗纸:“小红,这地方是什么呀?” 小红歪头看看:“这是,不给我们进去的地方,等到过节的时候才会打开,娘亲要给里面准备饭菜和贡品。”她两个小羊角辫摔得仿佛风中两根苇草似的,“这里不好玩,平日里关着,偶尔打开也不许我们进去——大人我带你去前面好玩的地方!” 小红拽着张峒道又过了一扇圆形的拱门,到了园内张峒道不由得一愣,这院子里居然造了一处矮山,矮山上面还落着一间四面敞开的凉亭,小红扯着张峒道的衣袖,指着高处在树丛遮蔽中的凉亭:“那边是亭子!从那里可以看到整个杜家,之前小姐可喜欢趴在上面看风景。那边还有古琴和围棋,之前咱们小姐和盛家的小公子在上面下棋,两个人玩得可好了。大人,咱们上去看看吧?” 张峒道不愿拂孩子的兴致,拄着拐杖慢慢爬上去,等到山路小径到了终点,便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从凉亭望出去,不仅整个杜家尽收眼底,甚至连半个百忧镇都在视野之内,在星星点点亮起来的灯火之上,一轮染着血红的夕阳正在缓慢地沉入山坳之间:“倒是好景色呢。” “我没骗大人吧!这里可是杜家最好的地方了。” 张峒道低头俯视着杜家庭院,只见刚刚身在其中的一方一方院落此刻宛如地图一般平铺在脚下,他不由得嘀咕了一声:“倘若这杜家真的发生了什么,那这里倒是看得一清二楚呢。” 一语成谶,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忽然见得一团黑影自房梁上翻入高墙内,灵活地游走于不同院落之中,就像是一只黑色的鸦一般最终消失在后院的一团枯草之中。 张峒道一时茫然,不由得嘀咕了一声:“这是,进贼了?” 第四十四章贼不走空 一身黑的飞贼落在一团枯草之中,借着树荫望向高处凉亭内探出身子四下张望的张峒道,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张峒道你爬那么高望风呐?我当刚刚谁发现我了,居然是你啊!” 暑气将歇,天气比起前几日倒是凉快了不少,不过黑纱蒙面还是热得人挠心挠肺,李平阳穿着一身夜行服本就闷得慌,眼下还被从高处看了个透彻,本就不爽的心情越发恹恹。在树丛里挠了挠脚踝被虫子咬出的红疹:“好不容易跑进来还被人看到了,真是烦人……没事爬得那么高做什么啊?生怕别人看不到吗?怎么那么大个腿伤都没碍着登高啊?” 抱怨归抱怨,杜家这独特的依山而建的地形结构和期间草木山石的布置还是本能让李平阳察觉到些许古怪:“眼下张峒道那个位置可以看到整个杜家……谁家好人家没事在自己家里设一个瞭望台啊?这家里发生点啥都能看见,实在是有些古怪啊。” 她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古怪了半晌,忽而鼻尖闻到一股醇厚的酒香,不由得眼前一亮:“这酒香可是不错啊?” 一路隐匿行踪摸到后厨,只见里面闹哄哄地起着炉灶。几十口大锅支棱在透红的灶火上冒着冲天的热气,来往络绎不绝的仆役着急又匆忙地端着一盘又一盘冒着白气的菜肴往外送。李平阳躲在暗处瞧着那八十八道冷碟热菜依次排开,数了一会便放弃算清楚到底是是否数额相当,目光被其中格外显眼的一道“通花软羊肠”吸引。 那一道菜虽然是荤腥,却摆出一朵牡丹花的模样。碧青的通草里面灌满了羔羊的脊骨髓和鲜嫩羔羊脸肉混合打出来的肉泥,上锅蒸熟后淋上猪油和蒜泥,摆出一朵油亮的牡丹花造型,浮在盘底金色的汤底中。 李平阳伸手掐了一片花瓣放到嘴里,不由得砸吧砸吧嘴,将手指又吮过一次:“倒是好吃,想不到小小一个乌江县居然有这烧尾宴才有的佳肴。” 几个侍女端着金齑玉脍匆匆向正厅走去。雪白冰凉的鱼肉被切作晶莹的薄片躺在在碎冰上,其间白色的纹理清晰可见,一旁还配着小碟的杏花醋。李平阳好久没吃着这么上等的生鱼腩,多少有些馋得慌,顾不上还没擦干的嘴角羊油,又偷偷躲在桌子下面用手指够了一片鱼生塞到嘴里:“不错,到底是江南,则鱼可是比鲁东新鲜多了。” 除了还在紧锣密鼓准备的菜色之外,角落里另外支着一口深三尺多的陶锅,周遭用热水温着,里面奶白色的汤里漂浮着一层红红的油脂。大约是最近吃人听着太频繁了,李平阳到底是生出点惴惴不安,偷偷凑近用勺子捞了一把,见着那深不见底的奶白肉汤里面冒出一根鸡腿,这才松了一口气,顺道躲入一旁假山之后。 “这大夏天的喝鸡汤,他们也不嫌弃燥得慌。” 在温热的大锅后面满满当当摆了三排的美酒,酒坛子上面用红布扎着软木塞住坛口,饶是如此,那股绵长而芬芳的酒香依旧馋得好酒之人食指大动,李平阳瞧着那两排泥坛,不由得眼睛都发亮,咽了一口口水之后左右观察一番:“这么多坛酒,抱一坛回去应该也不妨事吧?” 所见即所得,李平阳可不是那犹豫的人,眼见着面前那么多好酒摆在那里,端的就是一副请君入瓮的架子。李平阳一步跳上高墙,扶着房梁几步小跑到酒架子后面,弯腰猴子捞月手指勾住一坛酒倒着抱在自己怀里,紧接着就翻身跳到白墙另一侧,恰好就落在了私庙所在的寂静庭院之内。 李平阳抱着酒左右看看,松了一口气,从发丝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铁棒,单手把私庙上的锁打开,闪身进屋后坐下来背后依靠着门,确认外面没有其他动静了,这才放心地笑起来,揭开酒坛子上面的红布:“正好这轿子还没来,先喝点润润嗓子。” 此刻已经已经接近申时,周遭越发黯淡下来,私庙内部昏暗一片,李平阳抱着酒在怀里晃荡了好一阵子,嗅着酒香在这里嘀咕起来:“这杜家倒是真的做得仿佛一般喜事那样,要不是新郎新娘躺在棺材里面,这谁看得出这还是白事啊?” 她自觉是有哪里透着古怪的,但是又觉得那东西影影绰绰,一时分辨不出。杜家白喜事的古怪并非透过表象而实在展现,反而像是潜底的黑影,一直在深潭里来回搅动黑水,在暗中窥视他们这帮在船上舞刀弄枪的家伙。 ——这杜家小姐和盛家公子前后病逝,当真只是意外么? 想得有些烦闷,此刻还没有入夜,李平阳就是再怎么矫健灵敏,难免要在墙头树影间留下个黑影,于是她打算算着时间等到入夜再行动。就在李平阳准备着对着坛子灌几口的时候,外面响起几个丫鬟急匆匆的脚步的声音:“夫人又怎么了?” “后院来了消息,说夫人又说胡话了,这次更加吓人,据说抓伤了两三个人呢。”另一个人更加急匆匆地回答,“老爷方才说了,今儿日子特殊,实在不行只能把夫人捆上,在舌头上塞糯米,然后用盐水浸透毛巾塞在嘴里。” “今日怎么这么吓人啊?” “谁知道呢?大约是今儿家里来人多,小姐的棺材又一直停在那里,别说咱们夫人素来就是有癔症的,就是盛家夫人刚刚也惊厥过去,眼下被送回盛家稍作休息再来赴宴了。” “前几个月夫人就严重起来了,小姐这一去,夫人怕是难再好起来了。”“嘘!这话可不能乱说的呀!你小心点吧!” 李平阳听了这话,眼睛不由得一眨,心里的迷雾居然渐渐被拨开稍许:“不对啊,之前小红在药铺说,夫人情况未曾变好也未曾变坏,家中大夫开的药方也没有变化。既然夫人几个月前就病重了,怎么会方子一直没有变化呢?” 第四十五章草木之身 李平阳放下手里的酒坛子,此刻她有些喝不下去了——夫人的病越发严重,但是药铺的方子没有换过,这摆明了就是要藏着什么事情。但是他们能藏什么事情呢? 想起问题的时候李平阳就不喜欢喝酒了,酒应当是留着等事情都结束了庆贺用的,眼下可不是好时机。这样想着,李平阳提起坛子,趁着几个小侍女走到里屋才走出来,飞出高墙。将酒坛子藏在树丛僻静处。 一声凄厉的惨叫哀嚎从后院传来:“我的儿啊——!这魔窟杀了我的儿啊——!” 李平阳被那声音里的凄厉骇得一愣,随即翻过墙藏到院墙后面,就见几个端着食盒的侍从急匆匆地赶来:“快,快,汤准备了吗?先给夫人喂一碗汤,等夫人喝了汤,就给她灌些糯米,再把嘴捂上。” 里面忙着的仆从一边忙碌一边胆战心惊地碎碎叨叨:“夫人,夫人您可别怪咱们。今儿客人这么多,您这样老爷也是没有办法的。等今夜客散,明日让小姐公子入土为安就好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捏着杜家夫人的脸颊,逼着她张开嘴,脖子像是鸡一样被高高提起。等到总算将夫人摆出这引颈就戮的模样,那老嬷嬷匆忙接过瓷碗,将奶白鲜甜的汤顺着脖子灌下去,一边强灌一边碎碎叨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夫人您就好了起来吧,也不用再这样遭罪了。您这样我们这些做下人都是要掉眼泪啊!” 她说得如此情真意切,居然真的哭了起来,手上动作倒是不含糊,一碗冒着热气的热汤不过片刻便灌入那娇嫩的喉咙,嘴里因为热烫而浮起通红的浮肿,从舌尖一路延伸到喉咙。那滚烫的通红的口腔里随即被塞了一拳头糯米。 李平阳从院墙后闪出一道身影,隔着阴影看向屋内,就见到一个衣饰华贵的妇人被三五仆从一圈一圈捆起来,她耳边的白花仿佛从枝头飘落一般落在床榻上。 “……大夫呢?”她嘀咕了一句,忽然好似想通什么一般猛然瞪大眼睛。 冒蘅无意间的话语陡然回响在她的耳边:“杜家夫人素来有旧疾,杜老爷为此特地请了一位大夫居住在家中,为夫人调养身体。” 那位大夫专门负责杜家夫人的身体,寻常侍女小红遇不到也是正常的。但是此刻这种情况,夫人如此饱受癔症困扰,但凡这位大夫还在府上,怎么可能不出现在这里呢? 河中碎尸的主要特征又一次浮现在李平阳眼前:五六十岁上下,并非重体力劳作之人,可能从事一些较为细致的行当。 “倘若那位大夫是正常离开杜家,为了治疗杜夫人的疾病,杜家早先就该再找一位大夫替代。除非杜家那位大夫并非正常辞别,而是出了什么意外?” 这个猜想水到渠成但是也颇为冒进,几乎没有证据可靠。李平阳自己提出来之后也不由得吓了一跳,不仅皱起眉:“……虽暂时为疑案,但未尝不是一种可能。不过要想问出大夫所在,最好能直接让张峒道去询问杜旭,可我要怎么提醒他呢?” 这边还没有什么主意呢,那边倒是听到了杜旭的声音:“夫人怎么样了?” 李平阳藏到墙根里面,听着外面的动静。 “回老爷的话,刚刚已经喂夫人喝了汤,眼下正用糯米堵住口。” “叫夫人受苦啦,不过今晚宾客甚为尊贵,这也是无奈之举。”杜旭叹了一口气,随即语气一转问道,“我见前厅棺椁处无人看守,盛夫人是去了何处?” “回老爷,盛夫人看着孩子伤心过度,回家先歇息再来。” “知道了,你们等会儿找人守在棺材附近,眼下轿子落地,那里可乱不得,尤其不能让人碰到棺材,耽误了大事。听到不曾?” 几个侍女脆生生地答应了一句,倒是李平阳听着这句嘱咐觉出些古怪——虽然照常理来说不能碰棺材确实是禁忌,但是也鲜少有人会说什么“耽误大事”,听这位杜老爷的意思,难不成那两副棺材里面还藏着什么不可被撞破的秘密吗? 带着这颇有些诡异的猜想,李平阳趁着此刻筵席已经开始的功夫,又一次越过高墙落在正厅。此刻的正厅还无人把守,两顶红色的纸轿分别停在各自的棺材之前,其后的乌木棺材内睡着盛家的少爷和杜家的小姐。周遭格外寂静,一门之隔是其乐融融一团热闹的后厅,此刻申时已过,天边一团将要消失的赤红顶着夜色的乌青,夜风吹散了稍许暑气的闷热,却又带来了后厅酒菜的油脂香气。 李平阳望着面前苍白的敷粉的娇嫩脸庞,那樱桃小口上上了一层厚厚的胭脂,映着脸上厚重的白粉格外诡异,一对灵气溜圆的眼睛闭着,神态安详而庄重。年幼的新娘小小的身躯陷在一团锦缎棉布之中。红色的喜袍裹在瘦小的身躯上面,她胸口的位置放着一只玉蝉,粉白色油润的质地看起来好像是一块新鲜的肉似的。 一对金童玉女这样无辜又体面地永远躺在这里,再也不会醒来,像是陷入一场永久的安眠之中,此后人世间对他们的戕害和残酷,将再无法伤到他们那凝固的端庄笑容。 在暮色最后一抹的残红落在门外的那一刻,李平阳伸出手,手指隔着喜袍碰到杜家小姐的身体,再缓缓向下积压,只听得那沉重喜服内发出秸秆枯草断裂的声音,身体随着李平阳向下压的手指缓慢地凹陷下去,伴随着草杆折断的声音,那并无骨血的身体逐渐变形,仿佛棉花娃娃一般向身体两侧鼓囊起来。 “……这衣服里面,填的都是草?”李平阳感到一阵恶寒,伸手又按在盛家少爷身上,果然身体里的稻草棉絮又一次下沉,她抬眼看向两颗被绫罗绸缎包裹的端庄的人头,“那,他们的身体去哪里了?” 后厅传来管家一声拉长的吆喝:“为了感激各位到来,杜老爷特地准备了一道珍藏的珍馐——粉妆玉骨汤,请各位贵客品尝。” 第四十六章杜家夫人 “……不会吧?”李平阳低头一声嘀咕,随即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后厅的表情都变得龇牙咧嘴,“变态啊!怎么会有这么这么变态的家伙啊!” 两具尸骨均只剩下空壳,余下的躯干不知所踪,那边还在报着什么“粉妆玉骨汤”,自然而然便会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不知依从着哪一条规矩,眼下杜家大门紧闭,听侍从的说法是要等到筵席结束才会再开。后院人声鼎沸一团热闹,李平阳帮着两具尸体扯了扯衣角,躲到暗处,两步爬上高墙,又偷偷潜入后院。 此刻,杜家夫人床前已经无人侍奉,李平阳一步跳下,左右略作观察后随即打开门进入屋内,快步走到床边。只见杜家夫人被捆在床上,衣衫在方才挣扎中稍显凌乱,她眼中挂着泪,脸上憋得青紫通红,见着有生人进来,不由得挣扎起来。 李平阳走到床边,见杜夫人嘴上绑着黄布,却也不急为她解开:“杜家夫人,令爱死于非命,汝心中冤屈无人可诉。可有此事?” 杜家夫人本在挣扎,闻言脸上忽然一愣,身体都随之安静下来。李平阳见她能够听下话语,暗暗松了一口气,拱手行礼道:“我乃是天姥山修士,听闻人间有疾苦,便持剑下山主持正义。若你有冤屈苦楚,可对我一一道来,倘若确有天良沦丧之事,我必然帮你讨回公道。” 见杜家夫人没有继续挣扎的意思,李平阳压低声音:“夫人,我这就为您将巾帕取下,若您当真愿意为小姐讨回公道,可将所知之事告知在下。您切勿高声惊叫,倘若引来杜家家丁,若您听明白在下的意思,便点头作应答。” 见杜家夫人急匆匆点头,李平阳连忙为她取下脸上的巾帕。只见那夫人还未开口,狼狈地翻过身靠着床边呕起来,吐出一摊黏糊糊的糯米饭。 李平阳递了一杯水给杜家夫人,扶着她靠在床头,又喂她喝了一口,见这年迈夫人汗出如浆脸色惨白,嘴唇上泛起乌青,一缕白发散落在额前,不由得想起早逝的母亲,怜恤地为其拍了拍胸口。等到杜夫人脸色稍缓,才再次问道:“夫人,可将杜府中发生之事告诉在下。” 崔氏缓了好一会,再抬眼时看向眼前黑衣人,虽然不得见其模样,却从声音听出乃是个年纪不大的年轻女子,心里不由得升起些亲近,急切地诉起冤屈来:“我儿我婿都是善良懂事的好孩子,他们是被杜家那些恶鬼害死的!” “被害死的?外面不是都说,公子和小姐是害了病才早夭的吗?” 杜家夫人叹了一口气,扶着李平阳的手臂:“此事,我早先便已经深感恐惧可怕,只不过自家男人如此决定,我便也只能顺从听话。但是既然我儿已经枉死,我便也没有什么好顾及的,能为她讨回公道,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再无悔意” “——最近几年,江南地区不知道何时起流行‘食人’的风尚,说‘人乃世间灵长,食之大有裨益’。他们还说什么齐桓公让手下一个厨子把自己的孩子杀了做成菜,齐桓公吃完后能通晓古今,齐国才能如此强大。最初只是些不入流的人以此作为借口猎奇以敛财,但是不知怎的这股风越发兴盛,到大约两年前,有些法外之徒已经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年轻貌美的女子或德行高尚的男子掳掠,做成‘菜人’以交易买卖。” 李平阳听着不由得皱起眉,嗓子里微微泛起作呕的苦涩:“如此荒唐,居然无人管理吗?” “这几年荒唐事情岂止一件两件,只要没有作出什么大动静谁来管这种事情?在这行当中负责抓‘菜人’的这帮人都是亡命之徒,抓住了也只能关起来问斩,里面赚的银子那么多,总有新的愿意继续干下去,杀怎么杀得完呢?” 杜家夫人一声叹气,声音不由得低了一些:“更何况,这掳掠的脏活儿虽是那些氓流在做,但是最后当真愿意出钱买的人,还能是谁呢?” 李平阳听着不由得摇摇头,表情甚是愤慨:“居然为了如此荒谬之言,做出此等草菅人命之事,真是死有余辜!夫人,这件事与杜小姐之死又有何联系呢?” 杜家夫人叹了一口气:“两年前,老爷忽然带回一名年轻女子,特地叮嘱我不要打扰。我只当老爷见我年老色衰另生所爱,我虽心戚戚然却也无奈,想到我膝下子女,只能自我宽解这一生我总算有个着落,日子将就着也能过。却不想大约一年多之前,我儿忽然找到我,说她在高处玩耍时候见到园中那女子住处挂满猪肉。” “我心中疑惑,便借口打扫偷偷去了她住的庭院,在屋后果然看到三具尸体吊在房檐之下,骇得我浑身发冷。见了那些可怕的东西,我六神无主,只能找到夫君言说此事,却不想夫君居然斥责我进入那女子的园子内。” 李平阳眉头一皱:“他们是一伙儿的?” 杜夫人掉了些眼泪,好半天才默默地点点头:“刚刚知道的时候,我未尝没有想过报官,只是这一旦惊动官府,且不说我那几个孩儿今后要怎么办?很可能还要人头不保!我哪里敢做这样的事情,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来小女之死,也是上天的报应。” “这么说,杜小姐是知道了这事情被灭口的?” “我儿虽然身体柔弱,却心性坚定,她与盛家那好孩子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两人志趣相投,均是善良勇毅的好孩子……大约是见我没有怎么管这事情,我儿不甘心此事就此过去,可怜那些无辜枉死之人。便把此事告知盛家那孩子,盛家那孩子本想与自己家中兄长相告,揭发这桩罪行,却不想盛家也早已身在局中。最终两个孩子才会前后殒命。” “盛家也在其中?” “这乌江县还有几户世家大族不在其中啊?这样一本万利的买卖定然是挤破头也要分一杯羹的,盛家与杜家关系这般亲近,自然是早早便入局了。” 第四十七章不可夺其志 杜夫人的话几乎刷新了李平阳对这件事情的认识,她想起于家村私庙内那冲天的血墙,又想到那“粉妆玉骨汤”,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夫人,您的意思是,这百忧镇最大的两大家族,杜家和盛家,都是运送‘菜人’的掮客,而小姐和公子正是因为想要把这件事公之于众才被亲人杀害?” 杜夫人颤抖了一会,那种颤抖让她像一座动摇的山或者一滩晃动的肉一般游移不定:“是的,是的!是杜旭杀了她!是杜旭杀了他们!就为了那些‘菜人’的买卖还能继续做下去,那老不死的就把家里唯一的有良心的孩子给杀了。” 鲜红的血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爬上了杜夫人的眼球,她急切地拽住李平阳的手臂:“侠士!不仅如此,他们还将我女儿的肉做成了汤,我听到的,我听到他们这么说了!你能不能杀了杜旭,这样狠毒的人,就是千刀万剐也是活该!” 李平阳在惊讶之余,却不由得担心起另一件事情:从杜夫人这边知道的情报,再结合自己摸到的空荡荡的尸体肉身,大概可以知道那对不幸的少年夫妻眼下应当是已经被做成了“粉妆玉骨汤”,倘若那汤当真端上桌,在场如此多的宾客可不就都喝上了人肉汤。 ——这种迫害虽然比起所谓确凿地被杀害似乎不那么严重,但是倘若案件真的要被侦破,那么张峒道总有一天会知道,自己吃过人。尽管这种吃并非是自觉自愿的,也并非是有意为之,甚至更多的是一种蒙骗,但是这依旧会变成不可更改的创伤。 在之前相处的过程中,李平阳已经可以确认张峒道是一位正直善良的君子,纵使他年轻气盛,容易冒进,很多时候会走入误区,但是并不妨碍他秉性如此善良。一个能够挡在萍水相逢的陌生妇人面前的少年将军,如今却要被诓骗吃下人肉。 李平阳此刻陷入一种本不该出现的矛盾之中。 她好不容易得了张峒道的信任,此刻若真的穿着这一身衣服进去与众人缠斗,其一是免不了打草惊蛇,要是当真泄露身份,那真是彻底坏了这一出热闹。但是如果任由张峒道和陆载就这么吃了人肉…… ——于家村的事情又一次重复在眼前,那时明明不过是一飞刀的打算,最后却弄得一屋子全是伤员。她倒是没有后悔过这件事情,纵使张峒道为此受了伤,但是弟弟给予的礼物总归宝贵。只不过人非草木,张峒道给予她的种种照顾也确实颇有些感人,纵使是铁石心肠也应当领受恩情,更何况李平阳是个天生的游侠性子。 她多的是情,也多的是侠义,在这么一个“万里不见白刃,多是老瘦书生”的当下,她更是有着十足的自信和底气去践行对张峒道的义气。 “我可不能让他不明不白地中了圈套,吃了人肉,成了这些人的帮凶同伙!”她嘀咕了一句,转头看向杜夫人,“夫人,人死不能复生,万望保重身体——我已知各中缘由,必当将此等恶行昭于白日之下!” 杜夫人闻言点点头,蜷缩在床榻之上用额头使劲撞了撞:“多谢义士相助,万事有劳阁下。” 时间紧迫,容不得分辨,李平阳匆匆告别了杜夫人,从高墙跳出杜家,耳朵里听着后厅报菜名的动静,眼下宴席正是热闹的时候,宾客相互拜贺,后厨的热气从墙外都能看到,一片蒙蒙滚着热气的白雾缥缈在后厨的地方。 ——粉妆玉骨汤是今晚的压轴大菜,此刻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李平阳捏了捏拳头,时间紧迫已经容不得分辨,此刻要是她再不去阻止,想来张峒道肯定是要被迫做齐桓公了。 “要是一般来说,此刻进去掀桌子大约就可以了……只不过只是掀桌子,也未免太无聊了些。而且就是把人肉找出来,那么其他菜人现在何处又未免要成为悬案,眼下要紧的是不能引起杜旭的忌惮。”李平阳眼珠子一转,不由得贼兮兮笑了起来。 “哎呀,这天下可再没有必菟丝花似的小弃妇更叫人生不出怀疑的身份了。” 张峒道虽以伤为托词拒了几杯酒,到底还是被灌了三五口。这江南的酒看着清冽,吃起来倒是辛辣呛鼻,只不过浅浅的几盏,便吃得人身上困乏。 陆载不善饮酒,又是个白面书生,旁人倒是不怎么留心他。他看顾着张峒道的酒杯,见他脸上微微泛出驼红,便夺下酒壶,偷偷换了白水:“大人,不可再饮。” 张峒道本就不好酒,加上烈酒气味刺鼻,吃着也不大习惯:“杜家那两位少爷有意要灌醉我,期间肯定有些计划,我且想要看看他们在作何打算。” “无论他们作何打算,大人重伤未愈,也不该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陆载叹了一口气,“大人,这场亲事办得如此招摇喜庆,在下总觉有些不安。” 张峒道的目光扫过面前热闹而欢快的杜、盛两家宾客:“太像嫁娶了,这些亲眷脸上无一人有悲哀之色,纵使是阴亲,也不该欢喜到这样的程度。” 就在陆载打算接话的时刻,忽然一声柔软中带着些颤抖的女声从门口传来:“大人!张大人您在哪里!” 张峒道在看清那靛蓝色的身影后不由得坐直了身体,瞪着眼睛愣了好一会,不由得嘀咕起来:“陆先生,我可是喝多瞧见幻觉了?我怎么见到许夫人出现在这里呢?” 陆载望向前厅通向后院的门口,也呆了片刻:“大人,在下恐怕那不是你的幻觉。许夫人当真在此,而且看着,好像是闯进来的?” 张峒道站起身,略向前踉跄半步,闻言不由得欣慰点点头:“不错,能于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围堵下闯进来,倒是厉害呢。” 两三个仆役从后面急匆匆要拦住李平阳,她一抬头又是一张委屈兮兮又惊又怕的模样:“你,你们不要过来!我已经听说了,你们、你们都是些坏家伙!你们杜家就是个吃人的狼窝!不要靠近我!快告诉我张大人在哪里!” 第四十八章筵席插曲 两个家丁总算是按住了小巧又灵活的李平阳,李平阳像是小鸟一样在两人手臂间扑棱着挣扎了片刻,仿佛瞧见救星一样眼睛亮亮地望着在家丁背后匆匆赶来的张峒道:“张大人!” 张峒道还有些醉,脸上带着少许微醺的红晕,他自觉兴致很高,虽然敏锐地觉察到李平阳不该出现在这里,但是却没有想要怪罪的意思,反而升起一丝喜悦:“许夫人为何来这里啊?” 李平阳趁机挣脱开两位家丁的束缚,小跑着躲到张峒道背后,颤抖着看向众人,最后拽住张峒道背后的衣服把自己埋在里面瑟瑟发抖。 “你这是看到什么了?”张峒道的声音格外和蔼,大约是逐渐清晰地意识到李平阳的害怕有些不自然和夸张,于是他便更沉下声音,端出一副很好的模样,“别怕,我知道夫人肯定不会随意来此……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着急要找我?” 李平阳把头埋在他身后,大口地呼吸起来,好一会才鼓足勇气从背后默默探出头,刚刚打算说些什么,却猝然与杜家的老爷杜旭和盛家的老爷盛乐对视上,短暂的愕然之后,李平阳吓得又被躲了回去。 杜旭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头,随即笑着站起身:“张大人,这位夫人是?” 张峒道晃动了一下,不由得下意识扭过头看向李平阳,神态里透着略有些困扰的思考,好一会他才想出了个满意的答案:“这位是我的书手,许夫人。” 杜旭神色略有些惊讶,目光上下扫过那安静而弱小的女子:“这位许夫人,瞧着倒是格外朴素干练,相比必然有过人之处?” 这话说得有些不大客气,甚至不像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乡绅应当有的发言,他话语间有一种冷硬的抗拒,似乎不是很欢迎这位不请自来的“妇人书手”。张峒道大约也意识到那种莫名的敌意,他往前一步拦在李平阳面前:“许夫人记录案情详实,心细如发,这样好的能耐就是放在长安也是拿的出手的。本官用她,自然是看中她有着不俗的才能。” 张峒道还没有说话呢,却听到背后传来一道尖利又缓慢的笑声:“哎哟,萍水相逢就能看出那么大的能耐,要不说是长安来的大人物呢?” 李平阳循声望去,就见最开始在桥头拦下她的黄貉赫然坐在座位末席。他叼着一根细长的竹签,半张脸蜷缩着,上下打量李平阳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颇有些意味深长地又加了一句:“人家这眼力见咱们可是拍马都比不上啊。” 黄貉说这话的时候颇为阴阳怪气,语气里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揶揄。李平阳本来演着瑟瑟发抖的小姑娘演得多少像那么回事,看到那眼神却在烦闷里生出些疑惑:这黄貉坐在末席,照道理就是乡野匹夫也不该如此嚣张。这样大声地对着张峒道说话,比起打招呼反而像是挑衅一样,如此没有眼力见的家伙也能来参加这场筵席? 张峒道反应比起平时稍显迟钝,他只是盯着黄貉观察片刻,随即便无趣地转开视线,抱拳与杜旭打了个招呼:“杜老爷,在下的书手打扰了筵席,本官且替她向诸位道歉,还望各位贵客不要介意。” 虽然说是道歉,张峒道的态度却带着点嚣张跋扈,这官爷的架子摆了十成十,脸上那表情就差直接明着写“我这就当给了个台阶,你们不要不知好歹”。李平阳觉得有点好奇,平日里见张峒道只觉得他规训严谨,大约是三两薄酒下肚,他反而倒是显出些五陵年少出生世家大族的纨绔气息。 这种气息虽然总有些蛮横,但是李平阳其实并不算讨厌,甚至还很是熟悉。尤其是想到倘若这时候张峒道喝醉了让杜旭给他脱靴子,那就更好玩了。 见张峒道这副模样都摆了出来,杜旭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拱手回礼:“张大人哪里的话?来者是客,既然许夫人来此,草民身为主家自然应当好好款待。来人,为许夫人安排一个位置,另外将饭食准备一份快些送来。” 李平阳眼睛眨了眨,忽然一把拽住张峒道的胳膊,紧紧搂在怀里:“不用了杜老爷!我,民女就坐在张大人身边就好!” 这一下身边看热闹的人堆里不由得窸窸窣窣生出些哗然的嬉笑,连张峒道也有些意外地望向李平阳,他本来大约是想要推开抱着胳膊的妇人,却在两人对视的一瞬间意识到些什么,另一只本打算推开她的手只是在鬓角拂过:“知你怕生胆小,却不知竟然到了这般程度。”说着,他端着笑转身略带歉意地望向杜旭,“杜老爷,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见笑。劳烦您为许夫人安排一个席位在本官身边吧。” 两个侍女拿着一张暗红色略显破旧的坐垫放在案几边上,颇有些歉意地解释:“真是不好意思,夫人。本来应当在坐垫上铺上喜布,但是喜布是按照座次定制,一时半会变不出全新的,夫人就请先将就。” 李平阳答应了一声,扶着裙摆在张峒道身边坐下,隔着他跟陆载打了个招呼。 八位穿着艳丽、姿容明媚的舞女正在曼妙地舞蹈,那是江南地区最近十分流行的一支舞曲“隐者入山曲”,其中七人扮演隐士,怀抱阮、琴、玉杯、酒盏等物件,另有一人扮演山鬼,头上插满芬芳的鲜花,身前拿着一支萝条,踩着柔软的步子指引其他几位舞者向仙山而去。 依照民间的说法“隐士入山曲”一般是江南尚古的文人酒宴聚会中的活动,但是在民间也有些地方会有习惯将曲子用在早殇的子女身上,意为子女被仙人带走,远赴仙山,算作是父母自我的宽解。 舞蹈整体上依旧延续魏晋时代留下的清幽柔软的风格,但是在旋转、乐器上却又看出稍许胡旋舞南渐的影响。李平阳看得颇有些趣味,张峒道却心不在焉,憋了好一会还是忍不住,拽着李平阳问:“夫人,你到底来做什么的?” 第四十九章灵长 李平阳方才看舞蹈都有点出神,眼下总算被拉回来。附在张峒道耳边小声说道:“有人留了一张纸条给我,他在纸上说,杜旭和盛乐合谋杀死了杜家小姐和盛家公子,还把他们俩做成了菜端给在场的宾客。” 张峒道惊愕地抬起头:手里的竹箸微微一阵抖动,他随即调整好表情,低声地问了一句:“你是说,杜老爷不仅杀害了自己的女儿,还把她做成了菜?可,可乃尸体不是还在前厅吗?” 李平阳更凑近了一些,她意识到杜旭正在注意她的行动,但是不要紧,她想要的就是引起他们的注意:“我方才也是这样怀疑,所以我最开始敲门只说自己是来访的宾客迟到了。但是在靠近棺材的时候我摸了一下。” “摸了一下?” 顶着张峒道惊讶的目光,李平阳点点头:“对,确切说是压了一下。小姐的身体已经空了,里面填满了稻草,只有露出的头的部分才是真的。只是因为喜服很厚重加上棺材非常深,看起来才是一具完整的尸体。” 这猝不及防的变故让张峒道也不由得陷入了沉默,他梗着脖子默默地端起酒,才抿了一口,忽然手用力按在李平阳的肩膀上,那力道几乎不能算是搭而是掐,李平阳被掐得一个哆嗦,顺着肩膀方向看过去,就见到张峒道咬住牙冠,喉结颤抖,时不时在喉咙里挤出一声作呕的声音:“不好……我有点想吐……” 李平阳眉头一挑,连忙匆忙安慰:“没事没事,大人,那道菜还没上来呢。” 张峒道反映了一会,才带着几分期待扭过头:“真的?” “嗯,是压轴的粉妆玉骨汤。”李平阳害怕说多了失言,便只点点头,含糊地给了个名字,顺便扶着张峒道安慰了两句,“我发现那纸条写得或许有可能是真的之后,刚刚情急之下才会闯进来,还望大人不要怪罪。” 张峒道闻言,刚刚已经绷紧到几乎将要破碎的表情这才慢慢柔和下来,他缓缓地出了一口气,改跪坐为箕踞,一只手撑住身体,姿态放松了不少:“你发现了案件相关的事情,愿意冒险面对那些雄壮家丁来提醒我。我要再责怪你,那我成什么人了?” 李平阳在他身后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嘴型打了个“就是”出来,见张峒道转头里面又扮出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到底还是让大人丢了丑呢。” 张峒道闻言不由得从唇间蹦出一声嗤笑,也不知道是不是祖上有些胡人血统,那眉骨平日里看着便格外深刻,明亮的眼睛在其中仿佛藏着的瑰宝玉石,此刻一笑更是“青天削出金芙蓉”:“你怕什么?我要是在这里丢丑,你猜是我难受,还是他们难受?更何况这样要紧的事情,无论真假你都该快些告诉我。今后照旧应当如此。” 大约是放下心中的顾虑,张峒道轻松了不少,接着些许醉意悄悄捣了捣李平阳:“既然入了这摊浑水,便不要怕事,我只怕查不出问题,可不怕生出什么事端,尽情挥霍展现去,没有顾及只求真相——”他说着,转向另一边又捣了捣陆载,“陆先生,对吧?” 陆载似笑非笑瞟一眼张峒道,用手中酒盏在张峒道杯沿轻轻撞了一下:“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大人有建功之志,我等岂能不尽心竭力?” 李平阳扶着杯盏总算沾了酒,只是碰了碰嘴唇便觉出酒里的甘甜清冽,入喉的润滑辛辣,眯着眼睛把一盏都闷了下去:“真是好酒啊。” “就是呛了点,难怪人家说江南有好酒呢。”张峒道晃着头眯眼看舞蹈,手扶在膝盖上勾着杯盏随性地打着拍子,“这舞到底啥时候能跳完啊?” 他端着一副姿容俊朗气度风流的少年模样,舞者之中抱着如意的女子抬头扫了张峒道一眼,脸上微微飘红,随即低下头,一个转身轻盈地绕到队伍末尾。 李平阳虽然早就偷吃过晚饭,眼下面前真的有了一桌又是另一番主意,她嘴里叼着一截羊肠,恰好瞧见了那舞者略带羞怯的一眼,她觉得倒有些好玩,正想要调侃调侃张峒道,忽而想起自己扮演的仿佛是无依无靠心细如发的驯良妇人,登时觉出些无趣,只能把已经成了形的调侃又咽回了肚子里。 等到舞姬退场,又上了一轮美酒好菜后,终于轮到了那道压轴的“粉妆玉骨汤”,管家传菜的时候,已经酒过三巡的筵席又喧哗起来一阵热闹。 在李平阳背后不远处一桌传来窸窸窣窣的惊喜声音:“啊呀,可算等到了。” 张峒道未置可否地低头捡着菜,过了没一会带着略有些轻佻的笑转过头:“你们说什么呢?什么等到了?” 那两位女眷忽然被搭话,均是一愣,她们两人都是盛家的族亲,虽然知道张峒道乃是今日贵客,只不过见其年轻,甚至还未蓄须,心里难免生不起那种忌惮的尊重,瞧着他更像是瞧着哪家的纨绔公子似的,轻蔑中透着些亲切。见张峒道热络又潇洒的模样,不由得扶着扇子半遮住脸:“怎么,这位大人不知道?” “在下初来乍到,对此地几乎一无所知。二位姐姐指的是?”张峒道凑近一些,扮出一副好奇又嘴甜的模样。 “是上好的汤咧!等会儿就要端来了,你们到别处可是吃不到这好东西的。”其中珠圆玉润些的先做了回答,随即不由得笑起来。 见张峒道神色疑惑,略清瘦些的以扇面掩住嘴,缓缓解释道:“咱们乌江这边山里有一种猿猴,与那些通身黑毛的牲畜不一样,咱们这种猿猴通体雪白叫声凄婉,因为样貌独特又颇有些灵秀聪慧,谓之‘灵长’。吃了这种猿猴的肉啊,可以延年益寿、青春永驻呢。” 说着,她不由得笑道:“平日里我们只听过,哪里有吃到的福气。这东西金贵,一般都是送去金陵扬州,卖给官宦世家。此番这难得有机会可以品尝,在座众人里,不少就是冲着这一口来的呢。” 第五十章暴雨袭来 说笑的功夫,那碗“粉妆玉骨汤”便已经上桌了。奶白色的汤底上漂浮着一层薄薄的油光,撒一小把葱花,又磨了一些时兴的胡椒粉末,闻着味儿便觉香气扑鼻口舌生津。 张峒道知晓真相之后自然怎么看怎么觉得恶心,将汤盅摆得远了一些。 两名孟家的妇人倒是急切地就准备着品尝起来,她们眼睛瞧着两名侍者总算把托盘放下,还不等侍者手完全撤走,便揽住袖口捻着手指轻轻拿起白瓷的勺子,伸进汤头里面搅和片刻,伸着脖子凑近,将那盛着奶白汤头的白瓷勺送到嘴边,轻轻一吮便吸进嘴里,登时一阵绵长悠远的肉香随着汤汁在嘴里流溢:“当真鲜美无比。” 同伴不由得笑着附和:“确实美味,难怪我爹说这味道只有天上才有呢!要是功效也那么神就好了。”她说着,不由得隔着布帛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凑到密友身边耳语几句,两人不由得欢喜笑成了一团。 身边不少人都已经开始品尝这道来之不易的珍馐美味,杜旭走到他们面前,看了一眼未曾动过的“粉妆玉骨汤”,不由得客气地拱手笑道:“张大人,可是菜品不合口味?” 张峒道摆摆手:“方才听两位女眷说起,这汤乃是用一种名为‘灵长’的猿猴熬制而成。本来素来喜爱猿猴,在长安家中还豢养了几只,故此不忍吃。” 杜旭松了一口气,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大人见笑,是在下招待不周。这‘粉妆玉骨汤’是咱们这地方的特产,通体雪白、味美鲜甜,尝过的几乎没有不喜欢的。” 杜旭虽然有意推荐,却也并不坚决。见张峒道摆摆手婉拒,他也是颇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杜家没有福气。” 张峒道没有接他的话,反倒是转了个话题:“令爱与贤婿打算何时封土下葬?” 杜旭神色一变:“今夜子时——等宾客散去后。” 张峒道就当没有看见他表情的变化,站起身就要往前厅去,杜旭这才终于控制不住表情,慌乱地挡在张峒道身前:“大人,大人何故忽然离席?” 张峒道拾起靠在一旁的竹杖,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杜旭:“本官吃得有些多,想起起身走走,顺道带着许夫人去前厅祭奠,杜老爷您为何如此慌乱?” 杜旭讪笑一声,手臂僵硬地放下:“哎呀,筵席还未散场,此刻去祭奠太麻烦了,纵使这碗‘粉妆玉骨汤’不适合几位的口味,但是后厨依旧准备了其他几道小菜。至于这位许夫人吊唁的事情,等筵席散场之后也不迟啊。” 张峒道有意无意地看过后院的角落,四面都是杜家的家丁和仆从,他不由得笑了笑:“就依杜老爷的意思,等筵席散去再带许夫人去前厅吊唁。” 说罢,张峒道便坐回原处,杜旭以袖口擦了擦额角,与周围宾客寒暄了几句,便回到自己主桌上。张峒道凑到李平阳耳边:“看来那对新人的尸骸果然有问题,他们眼下人多势众,万一恼羞成怒难免不会伤害我三人。眼下还是应当等筵席散场,再做打算。” 李平阳本想说一句倒也不用如此麻烦,不过想来她也没有非要把杜家杀穿,按兵不动且看看他们的手段倒也不错,便顺着张峒道的意思点点头:“知道了,大人。” 三人又坐了一会,大约因为张峒道没有继续饮酒吃菜,只是喝了些茶水。等到酒席将要散去的时候,他身上酒气已经散去大半:“陆先生,等会儿我们和杜老爷打个招呼,去前厅祭奠杜小姐与孟公子。一旦发现尸体有问题,我们便连夜赶往乌江县,调集兵马来此调查,届时必将人赃并获。” 陆载半侧过脸点点头:“倘若许夫人所言非虚,今夜匆忙下葬便是为了早早掩盖罪状。大人,若需调集兵马来此侦查,还是应当先问出堆坟封土的位置才是。” “陆先生说得有理,但是此事不可冒进。今日杜旭已经对我们生出怀疑,再去问其女埋葬之处,恐怕他反而会更加警觉。”张峒道说到此处,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要是我腿上无伤,起码能偷偷跟随,真是不凑巧了。” 李平阳倒是对此不太担心,偷偷提示这种事情也是一回生二回熟,实在不行她自己先弄清楚这地方的位置,到时候在慢慢讲张峒道一行引过去便好。莫说百忧镇,就是乌江县也不过是个弹丸之地,她难不成还怕两具棺材跑了不成。 “大人,这百忧镇到底不过方寸地方。届时调查起来先查后厨,必有收获,再者若杜旭老爷不愿交代爱女下葬何处,或棺椁内并非全尸,到时候自有我们的道理。” 张峒道点点头:“许夫人说的是——我们准备起身先去吊唁吧。” 等到三人重新走到前厅之时,便看见两副棺材均已经合棺,在摇晃烛火的映照下,只能看见黑色刷了棕油的光华弧面上隐约照出暗纹。宋老板正在指挥着两个短衣工人检查棺材是否已经严丝合缝地关好。 见着张峒道一行出来,他放下手里活计,迎上拱手行了个大礼:“啊呀,张大人。” 张峒道朝他身后看去:“怎么客人还没走完就急匆匆合棺了?” 宋老板有些为难地笑起来:“棺材铺人手不足,原先于家村倒是有不少短工,最近也不知怎么的他们倒是都见不着了。草民瞧这天儿有些阴沉,害怕要下雨,就想着早点封棺好送两位贵人。” “倒是不凑巧了。”张峒道也没有问及更多,只是让出一条路,“许夫人,您便隔着棺材祭奠公子与小姐吧。” 一旁宋掌柜也急忙让开:“这次是有些匆忙了。” 他话音未落,忽而听得一声闷声惊雷沉闷地破开寂静,仿佛敲在松弛的鼓面之上。张峒道忽然抬起头,三步并作两步跨到门口,大约不过须臾,只听得倾盆大雨的嘈杂水声自门外传来。一个浑身透着湿气的棺材铺伙计和刚准备离开的舞姬急匆匆地跑入前厅。 其中一个稍显活泼的舞姬踢起裙角绞了一把,不由得抱怨起来:“哪里来的雨啊?怎么说下就下啊?” 第五十一章雨夜借宿(上) 杜旭从后厅走来,脸色颇有些难看,他瞧着宋掌柜将两副棺材急匆匆抬到廊下避雨,又瞧见站在门口望向屋外倾盆大雨的张峒道,哪怕在夜色里,那死灰色的脸上依然浮起更加惨淡的表情:“张大人。” 张峒道转过头,拄着竹杖一瘸一拐走到杜旭身边,颇有些懊恼地拍着自己的腿:“杜老爷,你瞧这雨来得多不是时候,本官正欲离 巨蛆上下跳了几下震的附近抖了抖,整体呈灰白色,就像一个耸立的圆柱体,头部看不到眼睛在哪,只有一个犹如黑洞的大口,只是这个黑洞周围长满了一圈圈齿轮般的獠牙,让人一眼望去不寒而栗。 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他耗尽了心力,在秩序册的帮助下,这才将四目圣人甩出了五百里。 之后几天里宋天机给安琪尔讲些古时的事情,在继续修炼神魂算算时间也该回去,给安琪尔说了一声后回到地球。 扫来扫去,知画宗一入过往的几天,没见什么特别的,除了辞梦窟的洞口似乎有人去过。 这话虽然说的有些甩锅的嫌疑,不过这就是我们这行的规矩,俗语云:水不能满,话不能死。 就在杨戬和玉兔进入大殿不久之后,凌霄宫又有两名界主级别的修士降临,正是此次召唤出来的混沌花祖和混沌魔犀。 说着,牛无极猛地瞪大双眼,双眼猛地变得赤红,身上的气势瞬间暴增,本来四级武灵修为直接暴涨到六级武灵境界。 “瞧你这话说的,这个东西我也想要,你也想要,那么我们彼此公平的竞价,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林天一脸笑意的说道。 在场围观的鬼魂们也不傻,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怎么也能猜出一点。 解语回来告诉我,我已经到了适婚年龄,他同玺懿已经求天帝将火炎三人召回,择日大婚。 同样颜色的发丝在水中无依托地浮动,缠绕在雪白的肩上,是视觉的极致美感。 他知道,陆景轩和苏湘云能走到今天这步也是非常的不容易,他作为兄弟也应该好好帮他一把的。 山崖的一侧有条很深的凹槽,凹槽之内流淌着自上而下的清澈泉水,侧耳细听,还能很清晰的听到泉水缓缓流动的声音。 她这么想着,慢慢的居然睡着了。她的头慢慢的靠在了陆景轩的肩膀上,脸上还带着笑容。 他隐隐感觉了这其中一定是那个环节出现了断裂,仔细一想,又找不出头绪来。 “放心,他捱不了多久的。”三娘子眯眼说道,这两个蠢货还真将自己是这魔界的主人,她早就想好了,一旦登上魔君的位置,就借口将这两人除去,以绝后患。 前台挂了电话后,倒是和张大妹说道:「她马上下来了,你先去一边坐会。」她说完,自己就先忙自己的了。 黑龙道“你那特殊的魔元弹,能不能旋转起来,再弄成尖的,直接打到海下去,给海兽来个狠的”。 “因为我和古树都是一类人,都是极其想要出去的那一类,不是说我们喜欢战斗,而是因为我们喜欢和平”。 后来有一次,拂风给他送了几壶酒,他喝完之后,就在万相神殿里种满了雪玲桃,一夜开花,桃色浮满了整个九重天光。 吃过饭,姜典收拾宋贝贝给的那个麻袋,里面装的满满的腊肉鸡腿香肠,袋子一打开香气扑鼻,还真是好东西。 第五十二章雨夜借宿(下) 李平阳摇摇头:“换言之,如果夜里有什么人要从里面出来,要不然走我们这一边,要不然就要从那一边的院子走,不是这样吗?” “从我们的院子走到前面就是私庙,再往前才能进入后厅。”陆载取过笔,在一旁画下简要的杜家地形图,“后山是最高处,在位于杜家西北角,而我们所在的则是东侧。眼下棺椁停放在前厅正厅的屋 这二十天来,司徒蓦与楚红玉等人,都在操练阵形队列,亲随们的素养有极大的提升,与战骑也已磨合得很好。 星灵们当然也并不是完全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他们虽然被一击全部打崩,当场还被秒杀了一个,但至少成功地阻隔了对方的行动,给主人成功赢得了时间……呃,逃跑的时间。 这在为大军提供了掩护的同时,也增加了大军前进的难度,黄瑞走在队伍前面,依稀还可以看到前面百米外几名路过报信的斥候,身边影影错错的全是大军在前进。 他们自称为该隐的后人,通晓天地自然以及宇宙的奥秘,是目前世界上最庞大的神秘组织,世界上众多著名人士和政治家都是共济会成员。 为了保证扬武城的安危,王泽经过仔细考虑后,最终决定派遣新组建的第六骑兵军韩子高所部五万骑兵前往扬武城。 李彪拿着纸条跑出将府军后,取出来偷偷瞄了一眼,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刘虎成在打什么哑谜。 追上一次的可能性都不是很大,只不过在剩下的时间内,还是有做一做的价值。可要是再被对方逃走了一次,那可就真的很难再次追上了,无论从时间上,还是别的层面来讲。 反观现场的观众完全被百变大咖这一段燃爆的华夏风rap调动起满腔激情。 “那么,贝伦卡斯特大师,伊肯陛下就交给你了……无论他做了什么,现在都是奥克兰帝国的皇帝,绝不能成为邪教徒的人质。我坚信,就算是卡特琳娜殿下也是这么认为的。”老元帅道。 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叶林将量天塔取出,放出李运武与风灵族等一众人。 “喂。”南风发声试探,根据院子里的景物来看,这里应该是有人住的。 这些空间戒指是进入绝命岛修士的标配,空间仅仅有一个立方米,而且彼此之间还不能互相盛放,携带极不方便,是以信天虽然灭杀了6万多名修士,但收集的空间戒指也不过只有100个左右。 一切的一切都像一个个绳索一样捆绑在了一起,压得东子透不过来气,脑子都要爆炸了一般。 并且他说这就向这边冲来,并且在途中还一拳砸死了一只火魔鼠。于是在四人面前就围着十只火魔鼠。 “交代、交代你就知道交代,你不去算了,让他带我去”,说着一手指向苏怀。 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了,没时间了,可是好死不死的偏偏手机在此刻响了起来,眼看就要通关的陈旭,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所有努力,功败垂成。 东子立马掏出自己兜里的手机,连上耳朵里的微型耳麦,里面传出了滴滴的声音。 随着孙岩杰的节奏,陈旭不得不在每一个动作的时候,都缓缓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陈颖在韩轲这儿住了大概半月左右,韩轲没有告诉陈颖自己离奇的经历,自然不可能告诉她自己其实就是她亲哥哥陈飞的事实。他只是说自己是陈飞的好朋友。 第五十三章月下白猿 杜旭又和张峒道附和着聊了几句,杜旭便又回了前厅。眼下前厅留下的只有宋掌柜和杜家父子二人,从漏窗看出去可以发现,前厅通往后厅的门应当是已经关上的。 后厅除了水塘之外,最为瞩目的就是一株参天古桑,照杜旭的说法,这院子的整体结构就是围着古桑建的。杜老爷对此颇为得意,说这千年古桑庇护,家中必然百代 有的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该做什么还做什么,有的人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冷笑一声也不搭话。 房间床榻上,躺着一名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青年,正是黄二少。 李武元一脸惶恐求饶,身子忍不住的在瑟瑟发抖,眼前的人如此通天手段,想要灭掉他李家,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已经生不起任何报复之心。 “可惜刘风不在这里,不然他的幽冥虫可以悄无声息的查探一下,我现在只能再等等。”莫天停在原地,抬头望去,就看到那一股淡淡的烟雾越来越凝实,而是越冲越高,到了后来更是超越了四方的山峰。 但是此刻,他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将救命稻草,完全押注在林凡身上。 只是没想到督军府的少帅竟然是个杀人狂魔,不知道凶残变态到什么程度。 石之轩的手如铁箍一般锁死着他的喉咙,让他全身都动弹不得,痛苦不堪。 韩菲儿猛地一惊,紧接着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砰!”雍子恒冰冷的视线扫过韩菲儿,只是这一眼她后被就湿了。 这世上比钱贵重有用的东西多了去了,总统的人情可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 刘王氏在村里转悠一圈,贼溜溜的眼珠子就盯上刘喜贵家的二十几亩地。 果然走了也就几百米,她就看见路对面的岳七正揽着李添秀的肩膀在解释什么。 “这下好了,你要怎么处理?”苏暖有些幸灾乐祸地看向冷夜,颇为玩味的欣赏他此时百年不遇的仿佛吞了一只苍蝇的表情——实在是很有一种别样的喜感。 “嘶。。。。”太过剧烈的疼痛让苏暖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凉气。其实这声音并不算很大。然而苏暖立即赶到旁边有人猛烈地动了一下。随后传來一个嘶哑而万分惊喜的声音:“姐。你醒了。。”正是自己的弟弟苏阳。 “在这个世界里,这种高楼还不是最高的,还有比这个高两倍,甚至三倍的,以后我会带你去看。”季莫说道。 “这事是我亲耳听郭家郭亭云和周家周谦所说的,我敢保证这事属实。”季莫道。 杨菲儿按住茶壶说道:“皇上,要喝到好的茶,怎么能急于一时呢?”她捏着茶壶把子一个劲地摇晃。 菲儿心想:接近了圣母也就是接近了权利中心,以后也就容易逃脱了,她在哪想的可是得意。 在场大部分人见徐虎到来,都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显然他们认识徐虎,只是他们见徐虎竟然主动与风千打招呼,而且看样子两人的关系还不一般,让众人都是疑‘惑’无比。 直到风千在相应的时间内体力完全消耗殆尽,才算结束了一天的修炼。 东方夏日?还是改名叫东方吓人吧,去那儿吃饭?没有几万块钱人家让你进门吗? 不过他善于隐忍,并没有把目的表露出来,反而信誓旦旦地和唐雅表衷肠,说爱的是她的人,其他的什么都不在乎,使出浑身解数让唐雅对他死心塌地。 第五十四章凭空出现的尸体 一群人在后厅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刚刚白色的“灵长”到底在何处。杜旭和张峒道凑到一块,只见杜旭从怀里掏出一块巾帕按在汗湿的额角:“奇了怪了,刚刚瞧着一抹白影划过,怎么须臾之间就不见了呢?” 李平阳心里有些狐疑,走上前左右看了看院子里,池水中却有两个仆人在摸索,三五个灯笼加上刚刚点上的几盏灯也足够将 有些事情过犹不及,特别是对于孟少宁这种聪明人来说,不管是威胁还是诱哄,说太多只会生出逆反效果来。 坐在车,张家良完全是心,他并没有坐在最前面,而是找了一个间的座位坐了下来。 此时此刻,朽木白哉心里不知泛起多少的卧槽,那高出自己三倍有余的庞大体形,充满爆炸力的腱子肉,以及胸口横七竖八的刀疤,天然便带有一股庞大的威慑力。 拜相,他自称一声白衣卿相肯定没人反对——就是自称才子词人,估计也没人敢当面说什么。 段伟祺不滚,他抱起老婆在屋里转圈圈,要带老婆回家了,感觉真好。 这是他的天下,他的子民,原来他的江山竟是如此壮阔鲜妍,不只是各地奏报中简单的几句话。可恨他这些年越来越懒怠动弹,如今在宫中走走都觉得费力,不能出去亲眼看看这片锦绣江山了。 对于这样的家事纠纷,大家都有一颗八卦的心,那那颗八卦的心绝不会因此而生出点什么义愤填膺,顶多当时说几句,过后还是自己干自己的事。 众人眼巴巴看向他身后的斋夫,等来的却是十盒平平凡凡的攒盒。 薄瑾夜坐在沙发,敲着二郎腿,掀眸看着说话的中年男人,他的三叔薄正松。 那人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的话,随后发觉失言了,立刻乖巧的站在一旁。 她看到萧政打开车门,好像是从里面拿出东西,不一会儿,他便吞云吐雾起来。 除了这六人,在较远处则站着浑身狼藉的牛阡陌,他每一次过关都狼狈不堪,但是又偏偏恰好可以过关。 这时听到外面有马车声,扭头看是唐灵儿参加宴会归来。大城郡主的脸上依然是那副恐怖的妆容,大夏天的她还穿那么多,已经有汗水印迹留在脸上。王珣试图给郡主补妆,唐灵儿摆手说不用。 在这里,大家都是竞争关系,不仅仅是一个修界的人马,更包括其他十七个大世界的高手。 姜欢一早醒来就主动来到薄瑾夜房间门口,敲了几下后,男人高大欣硕的身影走了出来。 “天堂岛周边军事基地有不少,但你知道为什么我偏偏找到你吗?”罗悍率先问道。 在这段时间里,他认真反思,他肯定妻子以前喜欢过他,但也许他太粘人,太烦人,让她不开心。 哥布林老祭司伸出手打断了村长想要说出的话语,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郑鸣正要开口解释。 “大统领,是如何察觉到我的?”子勿也是好奇,毕竟他在二人进来前便已是躲藏在了此处,极力掩盖自己的气息,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到达凝气境的王乐心念一动,开始从体内调动灵气,同时运转功法猛虎啸。 陆心怡叹口气,她本想挤兑邵阳一番,但邵阳摆出了断指盟的气势,而且自认有错,也承诺会让断指盟再来交涉,陆心怡若是再揪着不放,真传出去,反倒也是她的不是。 第五十五章密室与不可能犯罪 李平阳见张峒道对此没有兴趣,反而有些着急了——她混不吝那段时间当够了所谓行侠仗义的侠客,从最初仗剑天涯的浪漫畅想,到重复多次行侠仗义后对此只保留一份机械式的责任担当而全然忘却激情。 行侠仗义,拼的主要是功夫,旁的人不如她,这行侠仗义的趣味便弱了许多。然而做江湖盟主一类她自觉是没有天赋的,毕竟她 我确定好地方让田鸡打探铲,田鸡按照我交代,顺着石壁慢慢往下打,开始的时候还遇到土层里的碎石,清理干净后渐渐田鸡手里的探铲开始得心应手。 虽然因为虚无之力的强大,让紫云缘很少使用雷霆之力了,但是紫云缘在战斗的时候,都会拿出雷之力,雷可以说已经融入了紫云缘的血脉之中了。 “别扯了,按你这说法,那外面的雕像足足有五米高,你意思九黎祖神是五米高的巨人?”田鸡指着外面问。 不止比拼体力智力、综合能力,更比拼的是那天马行空的脑洞才能解决事情。 “我可从来没有掉以轻心。”紫云缘摸了摸慕容天蓝的脑袋,慢悠悠的向前走去,慕容天蓝见此,只能无奈的跟上紫云缘的脚步。 南宫玉环笑笑,没有再说什么,三人又畅饮了会,这才散去。第二日一早,晨钟敲响后,南宫玉环便打算从春华宫出来往司舞部赶去。 紫云缘带着慕容天蓝光明正大的进入了城主府,这个时候,紫云缘已经感觉到了,城主府内有着很强大的气息,原本稀疏平常的城主府,突然多出了好百个强大的存在,虽然没有到王级,但却全部达到了灵圣境。 要知道,紫云缘对于解药什么的可不在意,他去那里也不是为了拿到解药,他只是想要在保证自己行踪不被暴露的情况下让天月辰他们夺下解药罢了。 正在听新闻播报的乐天与一众听客们口中尚未来及下咽的茶水喷了出来。 “等等,爱卿能否详细说说那十种方法是什么意思?”帝君眉头微皱问道。 楚子恒此时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尹松救出来,即使是放弃了无名之塔这种东荒人族的至宝。 梁旭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打算继续用昨天的鸡鸭猫狗来查地理坐标。他先把大树和尸体的地理坐标摘抄下来,并记下了这串字符所在的位置,然后开始查村里那些动物们的坐标。 此时的魏峰源,却是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吴乾,像是白天见了鬼一样。 此时,一旁的任晓菡立刻走了上前,做起了一个和事佬,她也是真没想到,这个才刚来不过两天的冰莫,居然会这么胆大敢得罪经理,他也实在是太厉害了,这一下子,都让任晓菡对他有些佩服了。 “呵呵,我这就跑一趟,明天那边拿一百块钱来,你们哄好了,咱们明天晚上就把楚依柔给嫁出去。”李媒婆当然不会说是卖人,毕竟这是新社会,有些事情,也要换一种说法。 冰莫他自己可是没空跟白诗璇开玩笑,当他直接抱住白诗璇之后,就直接将她带到了沙发上,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之上,怀抱着她的柳腰,这个姿势那是别提多舒服了。 墨玖想起了十二年前的事情,当时他还刚刚来到方雅淳身边,那个午后,他和妹妹正在屋子里玩的时候,突然被妈妈叫了出去。 整个过程,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刘明伟的脑袋搬家之后,半晌,都没有人反应过来。 第五十六章黄貉之死 等到天明的时候,仵作老丁带着两个徒弟过来收尸,县衙那边来了四五个胥吏,其中资历老一些的来和张峒道打了招呼,说县令与县丞一同前往和州府,眼下暂时赶不回来,主簿宋许目前正在为秋收纳税的事情犯愁,要清算又开垦多少土地这事情,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容易,故而主簿宋许也只能晚点才到。 张峒道对此倒是没有什么 佑敬言的讲话至始至终都满含气势,让人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 “吕大人,这些敬言都明白。”佑敬言这个时候能做的也只有与吕夷简多多的周旋了,尽量为练兵争取时间。 刹那间而已,这片天地就像是被完全更换了一样,到处都在出现虚空大裂缝,露出一些可怕的场景。 用功法秘术,化天地之灵于己身,发于形体之外,又牵制在体内的道力灵气的运转,如此而已。 除了灵石,伏灵最喜的便是玉石以及各色蕴含温润灵气的石质珍宝,虽然这些灵气并不能使其有所提升,却是它最喜的食物。如今,目光所及之处,皆为晶莹青翠的玉质世界,伏灵便再也按捺不住了。 可二人此时心中也是另有打算,只要一步步瓦解掉乌桓内部,到时候控制整个乌桓所部,而后带领人马再次杀回幽州,重掌幽州大权。 “本宫在与陛下说话,有你什么事儿?”苗贵妃呛了佑敬言一句。 接着是王黼设应奉局,自己兼任提领,中外钱财允许他随便用,这比昔日蔡京的花石纲更加变本加厉。 楚风提出索要一百个头盔的样本,进行先期的虚拟意识游戏公测,黄国栋表示会积极配合。 李航达可以将水同化,哪怕是你的血液也一样同化,然后操控它们,飞射的运作,高压会让你的五官如同喷井盖一般,直接喷射而出,接着便是血如雨注。 “实在是有意思。”蓝无梦思前想后,最后也只能来句经典的说话来缓和他心中的尴尬。 所有二十四名歌手都到齐了,主持人米拉过来主持接下来的活动,首先是介绍比赛的规则。 虽然心里万般憋屈,可是这余大人却是青州府的六品官员,职位比自己高了好几个台阶。 正好前几天徐家的商队路过,商队运送的就是一批珍稀药材,于是白游命令黑龙寨的山贼,劫了那批货。 如今弘治帝已登基十二年。十三年前秋夜发生的那件事,已不再是秘密。官场流传甚广。 其实星际人都是喜欢自然食物的,但是一直以来毕竟忽视农业的发展,所以耕地面积比较少,所产的自然食物也不多,价格自然就高涨很多。粮食太贵,他们平常自然就只能喝营养液,只是偶尔去外面搓一顿,改善改善生活。 李星云故作思索之状,手上一松,扼住杨焱咽喉的阴气自然消散。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在民间的威望必定大大折损,但眼下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许多了。 而在神秘世界内,蓝无梦与望月河三人终于见到了那召唤不出来的第四人。 周乐礼貌地多看了几眼,范姐也没有遮挡,显然是很喜欢被人欣赏。 “轰——”浩浩荡荡的黑色洪流席卷而过,寒冰巨人和欧阳荀的身影被淹没。 第二天天一亮,慕容长情就醒了。一向冷漠的慕容长情难得露/出一些迷茫的神色,看起来还没完全睡醒。 第五十七章调查现场 张峒道这句话一说完,李平阳和陆载对视一眼,忽然都恍然大悟起来:“没人会用这么复杂的办法杀黄貉,大人是这个意思?” 张峒道点点头:“然也。黄貉这样的人,媚上欺下,那天他坐在末席,在场的都是他平日里不会得罪的。更何况他就是得罪了那天在场宾客,也没理由会有人布置这么大一个舞台来杀他。所以,黄貉的死肯 “心病?”桐桐有些不解的看着她,既然是心病,干嘛还让自己来呢。 她的天赋在修真界是被公认的好的,她的师父,也不差,但是和上官阳比起来,那就差远了。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或许你以后很有老婆缘呢。”江月棠宽慰他道。 能够把萧宏气成这样,萧棣开也很是不安,因此一路上都满心的忐忑。 云初玖知道这九转荟灵丹是二十七级的丹药,虽然没炼制过,但并不觉得这玩意有什么珍贵的。 最近,他只要一醒来就会找刘遥映,这时若是没找到就会猛哭,谁来哄也没用。 男人唇边勾起一抹笑,他拿起已经挤好牙膏的牙刷,慢腾腾地刷起来。瞥着她别扭的身影,眸底的笑意更深。 梓瑶一头黑线,这是商量着把自己卖了?真是的也不问问她这个当事人,极为不雅的翻了一个白眼,装作听不见,看着时间接近九点就把注意力放到了电视上。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人渐渐有了生气,不再仿若骷髅般恐怖,梓瑶和邪君这才收住灵力,院长已经无法言语,不断抱胸施礼。 “延后到今晚或者明天,我去见见她再来处理!”军长不容分说地说道。 说完,一开始说话的那个武将三级的家伙便一大步踏出,顿时武将级别的元力顺着肢体涌出,直接把他的四肢包裹了起来。随后如闪电般冲向叶青,在他的意识里,叶青根本不可能挡住他的一击。 随着一声大叫,一个士兵手执长矛向也速该冲來,许多人也纷纷冲向也速该,他们不敢去挑战“压迫我们的汉人”,因为卫将军之威谁都明白,但他们知道也速该沒这么厉害,何况也速该绝不会随便动手杀他们。 周述忽的想法就要简单的多了。他没有去考虑什么大明的平衡策略,他所想的仅仅是蒙郭勒津真的已经打不起了,不说一场大战了,现在仅仅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争就有可能让蒙郭勒津从草原之上消失。 狼人头领大感狼狈,卫青赤霄剑挥动,而且动不动仗甲直冲,狼人头领即使抓到卫青的熊甲上也会被刺伤,而卫青除了有点疼之外毫发无伤,这一仗打的真是不公平及了。 这些人大都是挖矿工人。在其他城市里看到了这个组织的招聘广告,被上面不实的待遇给骗到了报名处。经由约巴龙空运过来。 马得功打了一个冷颤,对上田雄冷漠的目光,急忙避开,心中想着一个问题,若是自己不同意,田雄会拿自己怎么办,自己刚才还以为田雄架子大,几乎把所有的亲兵都带在身边,原来早就打着主意。 “用我原来世界的话说,我现在是天道!”我挥挥手让她们清醒过来,即使我刻意的保护了她们,她们刚刚也依然被吓住了,虽然只是一瞬间,她们也感受到了威压里的那种至高无上的感觉。 纲手回来以后,和自来也一起来到了我隐居的地方,老朋友多年不见当然要好好的喝一杯。 第五十八章推演开始(上) 那张纸条看得张峒道和李平阳具是一惊,不由得对视一眼。 就见李平阳飞快地打开干净的一页记事簿,张峒道眼疾手快将残缺的纸片放进去,本子合上,两人就当做无事发生默默转开视线。 张峒道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免不了有些心虚,他磨蹭着衣缝,盯着李平阳手里的书手专用的记事簿:“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将地图收了起来,他大步前行。现在他已经知道了方向,只要这些东西是在地面,不是隐藏在地底,想要找到它们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多费点时间就是了。 这个消息让葛叶感到十分惊讶,仔细想了一下后,他觉得魈它们碰到的人类军队数量应该不超过两百,否则魈带领的鼠人数量不可能只损失这么点兵力。 太夫人看着看着脸色难看起来,瞧到最后,血色顿时全失,握着纸的手隐隐抖动,最后已经是明显地控制不住了。 “陆老鬼,你赶紧放开我吧,不要让我连累你了,毕竟我和你是敌人,总有一天,我是要亲手杀死你的!你现在让我死了,也算是永绝后患了!”林无道坦然的笑道。 林曦眨了眨眼睛,张开因紧张而握紧的拳头,暗自擦了擦手汗,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好,倾城宗主,我答应你的提议,刘川都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如果能得到宗主你的帮助的话,实在是太好了!不知道宗主你准备怎么动手!”赵伯权问道。 而现在罗云镇城墙之后,同样也是三十多名吞服了储能丸的特战兵,那也是所向披靡。 一个黄巾斥候,火急火燎的,跑到了他的身前,跪在地上,向他告知,蓟县城外,发现了一支,不明身份的军队的消息。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天,后天我们就要跟瞎子一块儿去干大事了,虽然一直不知道是做什么,我可以猜到,可能跟地下工作有关。只不过吴非突然间变成了这样,他的事情不解决,我怎么能放心的跟着瞎子一走了之。 这句话后,我俩半晌谁也没吭声。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什么阴河,想必早就会被人发现了。何况这地方虽然有深山老林,但也不至于人迹罕至,应该藏不住这么大的秘密吧? 但渐渐的,花沐儿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因为郦城学院的好几个学生不知道为什么,脸色都变得十分不对劲。 慕笑也不想肆意猎杀魂兽,但没办法,若魂兽不死,没有武魂判定,那死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这完全是因为看到这条从雨林一路穿过荒漠的河流和河流两岸的土壤植被才有了这种转变。 或许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爹娘一直在努力瞒着花沐儿的身世,所以她也跟着害怕花沐儿发现自己的身世。 那龙飞逸根本看不到人,哪里知道被三个高手给围了,一晃身间,胳膊上又挨了一剑,这一下,齐刷刷的将一条手臂从手腕处斩落了下来。 刘天浩的亲卫们,一见连手都没交上,那几个草寇就罢手求饶了,顿时感觉十分扫兴,不过还是圈马把连同商贾在内的十几号人都给围了,静静等刘天浩到来。 将黄金龙首压缩成最纯净光团之后,夫子一掌将其灌进桑桑的头顶,将桑桑体内残存的阴寒气息,尽数除尽,而在那道夹杂着人间之力的光团进入桑桑体内的瞬间,桑桑开心的笑了。 第五十九章推演开始(中) 张峒道的“推演沙盘”已经摆好了,他目光扫过面前几人:“如此,便先由我开始——昨日黄貉尸体出现的时间大约是丑时,因为山间丑时钟声刚刚响过,我们就听到里面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再进入后厅就看到黄貉的尸体倒在水边。” “那大人是何时确定后厅没有人的?” “子时。”张峒道捻起一个白色的棉线团,“子 林先生自然知道唤明月的是谁,他愤怒难言,看着明月那般痛苦挣扎,到底生出了些许不忍来。他跟云国太子的角力,要承受着痛苦的却是明月。 “珂珂,你怎么哭了?”董佳佳皱眉,心想,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了吗? 作为一位父亲,苏辰缪更是几乎满足了苏景年对于一位仁父、慈父所有的幻想。 心中想,等这丫头归来,定是要好好责罚她了。下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这丫头带了伞没有。 如今见他们二人的关系,也是奇怪得很,这让他更加多了丝揣摩起来。 余明辉没有立刻搭上我的话茬,他而是伸手往自己的裤兜里面摸索掏了一阵,他不知道掏了什么东西,他握着拳头,我看不到。 那些被我切成丝的洋葱,慢慢地弥散出来的气味,差点就熏得我的眼眶发红。 至于玉笙那边,他确实也有所顾忌,都让她别到这边庭院来了,她竟然还擅自过来。 仅仅只是因为,有个相依为命的人陪伴在她身边,可以让她忘记孤独。 而暴‘乱’也正是在这一刻开始,有枪械的声音响起,尽管被半空中的烟‘花’的声音所覆盖,让人无法听得见究竟是枪声还是烟‘花’声,然而枪声响起的附近的人们开始尖叫了起来,以及逃命。 随着马腾韩遂加入军中,联军一个个充满了力量,对着前来的李应军队就是一顿厮杀。 有道是擒贼先擒王。杨展昭是俞春林的老大,只要他点头,俞春林就算不服气也得照做。 出了机场,乔家和成家的车已经等在外面,乔老要回省城的家,成老则直接回l市,原本他们想让华姝跟成老一起走,但是华姝却没打算回l市,婉拒了他们的好意。 李淳风也是很尴尬,不过这是他能找到不让李庸起疑最好的理由了,他哪里知道,李庸已经起疑了,李淳风不失尴尬的回答。 刘和听到王猛的声音,立刻下令带着血山部落的家产和俘虏,一同前往扶黎县。 “只要叶楚师兄有难,我就会出手,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呼哧呼哧,半日时间,胸骨完全愈合,他大概恢复的差不多了,然后落寞的离开了。 酸液仍然持续不断的腐蚀着它,它正在面对说不上慢的慢性死亡,而爱德华,虽然也同样被强酸包裹,但是作为魔力和斗气的体现他身上的两层护罩几乎不会和酸液发生反应,在这片强酸之中和在普通的水中也毫无区别。 叶楚并没有心情在这里跟他们过多纠缠,只是不知道姜凡那货在那么多强者的截杀下,到底行不行。 长乐拿起这个翠绿的手镯,毫不犹豫的戴在手腕上,这可是自己未来婆婆给自己的地位象征之物,李丽质轻轻摸了一下手腕中的手镯,然后和李雪雁说道。 “当时她说,终于找到我了,此时想来,你的的猜测是对的。”华姝心里闷闷的,有点难受,更多的却是感动。 第六十章推演开始(下) 张峒道将信将疑地嘀咕了一声:“令尊怎么好像教了夫人很多东西啊?” 不过好在他此刻心思几乎全然扑在破案上面,没犹豫几秒立刻转了语气:“既然夫人见过,那在下便不耻下问,依夫人所见,这些伤口大概是什么造成的?” “一般来说只有两种情况比较常见,”李平阳见反正话也说出去了,所幸说了个痛快,“第一 多尔博一怔,这句话他能明白,苏克萨哈、索尼代表着朝廷,阿玛突然薨逝,自己年少,麾下人心不稳,许多人与朝廷暗中交通,打算观望,等待此战的最后结局,再来决定效忠于哪方。 他看苏烟呆呆的这幅样子,跟块木头一样,怎么指点都没法让她开花。 吴争没多想,抬手挑去了大红盖头,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那张熟悉的俏脸,显露在吴争的面前。 病房很大,一处专门摆放着沙发座椅电视给予疗养的人休闲休息的区域。 安雅一眼,就看到了在客厅里的两人,看着这两人的样子,安雅的心情顿时差到极点。 大筒木辉夜的一缕银白色头发,突然变得坚硬如钢,刺向了长门的肚脐眼部位。 清军不知道,吴争同样也不知道,一个强大的“外力”适时出现了。 味道不是苦,而是一种柳叶说不出来的味道,对于她来说,就是恶心的感觉。 桑落与其说是在担心以后,倒不如说是因为苏烟要它尾巴,它故意说风凉话刺激她。 他们毫无例外,没有任何人动用玄气,只象野兽一样,依靠着最原始的本能,用手上的武器,给身旁的人,或者给自己留上血的纪念。 “不是。”虽然顺水推舟把脏水泼到童艺身上比较好,但江南最终还是否认了。 宋梁紧握着拳头,然后对着吧台就是一拳,直接将吧台的玻璃打碎。 “唉???”,船长的命令让看到那座岛屿就不想登陆的乔巴和乌索普惨叫出声。 一道身影出现在薛浩一行人面前,赫然是荀矜灵。“我跟你们一起去救石家吧”荀矜灵说道。 这个离谱的想法,居然令跛脚道人跟癞头和尚点头称是,大赞道。 “吼!!”,载着人的三只雪豹立刻朝着远处的终点冲去,而路飞和安可所坐的老鹰也在上空紧跟着。 “那里会不会太危险了,要不,我们等你姐来吧”薛浩说道,虽说那灵药修行起来十分缓慢但这么久过去了,鬼知道那焰阳花会成什么样,况且还有那地火灵种,这听听就十分危险。 三人疼的开始撕扯衣服,尤其另外一个戴安娜都有些春光外泄了。 说完,就去见了那具死尸,确认溺水而死一下满口鼻的都是泥水,身上一片都是污泥,看着就是吓人。 不知是不是药太苦了。一回转身眼泪便簌簌落下。听得如兰唱了喏退下。房门合闭发出轻轻的声响。 陆战柯,我很害怕,你知不知道?她歪歪头,主动靠到了陆战柯的肩膀上。 收拾完别人的东西后,她才拿换洗衣物去泡澡,释放坐长途航班的疲劳。 穆老脸上带着笑,委婉的提出是不是可以将熊天带回去,说是上面的命令,想知道妖兽帝国的目的。 等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以后,果然就见她的脚边放着那个有些旧旧的背包。 胡彦朝着顾以欣慢慢走去,每一步都好像是在分离前的倒计时一样,他没有求顾以欣留下来,因为他知道顾以欣不会留下来,而他也不可能离开这座城市,也许两人就要这样分离了。 第六十一章分头调查(验尸篇) 等到第二日,为了能加快搜查的进度。在众人一致决议之下,决定分头行动:蒋二与陆载去往乌江县府衙,找仵作老丁弄清验尸的结果;蒋大和陈坷远去黄貉家中调查情况,寻找纸条上的内容究竟有何含义;李平阳和张峒道第二次去往杜家,调查后院假山是否有过人从山坡滚落的痕迹。 蒋二与陆载均是心细如发、认真负责之人,两 朱石愤怒的瞪着叶天明,这名字他是最讨厌的,可是,这是他老子取的名字,他没办法改,后来也懒得改了。 “这么久的时间还没出现,肯定是绕远路奇袭了吧。”雨秋平似乎对上杉谦信的战法已经有点感觉了,缓缓地转身向南。果然,在南边的雪雾里,隐隐可以看到躁动的痕迹,马蹄声也顺着碎雪传来。 迫不及待摆脱了烦人的朝比奈泰亨后,直到两分钟后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那袋子钱还放在桌上。 “很硬朗,但是特别特别黑,一看就是常年漂泊在海上的人。”龙子不知道雨秋平为何突然这么着急,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第二天纪檬潜意识逼迫自己早早起来,眸一低,看到的就是满身的红痕,顿时欲哭无泪。 所以在康熙问起云瑶,关于胤礽婚事准备的时候,云瑶也布置得十分妥帖,一一向康熙禀报了如今的进度。 房间里静得出奇,过了良久顾凉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定定的看着林安暖。 如果不出意外,李晔会被这些黑色光柱射成穿糖葫芦,断然没有不死的道理。 他一听就清楚某家伙的目的了,那就实在警告宁健斌,楚慕玥是他的人,你刚才对她的不信任,就是对他的不信任。 操作人当场错愕,良久才忙不迭道:“二十亿!”他很清楚声音是二楼传来的,定然是哪位大佬的孩子,所以能喊出这个价,可能也是长辈授意。 叶晨站在万颗星辰间,被星辉之气环绕,他所在的区域像是一片微型宇宙,充满了梦幻般的色彩,这是他目前掌握的最强大的一种神通。 而弈射真人,此人习得上古炼丹之术,可以在炼出成丹之后对成丹进行提纯,有一定几率将其中杂质提出,杂糅其药力,从而达到晋升丹药品质的目的。而他自己本身也是一名出色的炼丹大师,曾经有炼制一炉结婴丹的经历。 黄硕黄月英蕙质兰心,看过图纸之后便熟记于心,可她埋怨韩炜多日不曾与自己恩爱,便想逗一逗他。 “不过你们也知道本官不是靠科举坐上的这个县令,学识有限。”佑敬言豪不避讳的道。 须知,每一个大境界的突破都是异常困难,而到了神通境之后,突破瓶颈更会有生命危险,稍有不慎,那就是魂飞魄散,生死道消的下场。 一道恐怖的红色剑芒,仿佛至九天之上袭来。穿越空间,分割天地。 通过神念,反反复复的和鬼灵大将沟通着,这家伙也是个没脑子的二百五,只是单纯的感到亲切和喜欢,所以不愿意离开。 昆仑神王自信睥睨天下,天地玄黄四军大肆招收人马,不过几日的功夫,就超过了千人。 佑敬言问这句话的意思是想打听一下官府到底有没有与这些悍匪有什么牵扯,没想到竟然问出了这么一个结果。 “可不能让你跑了。”楚休的身躯开始急速变大、下沉,同时分出了更多的触手,每一条触手都拥有着无法抵抗的吞噬性。 第六十二章分头调查(走访篇) “大人倒是轻松了,怎么把这俩孩子也交给我们带?”蒋大怀里抱着个女娃娃,他胳膊才好了大半,此刻尚有些脱力,只能用一条白布把孩子绑在怀里。 小宝宝格外乖顺,吃饱打了个奶嗝就睡得极其乖巧。手指放在嘴里吧唧吧唧地吮吸着,就这么几天的功夫小宝宝肉眼可见的圆润不少,看着并不是那种玉琢冰雕一般的可爱宝宝,奶 事关重大,麻子山在回到桃花寨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面见铁钧,将自己从交易空间中得到消息告诉,而此时,铁钧正准备去赴海姥姥之约,一听这消息,顿时就炸了。 “我的天!这家伙的战体到底强到了何等地步?若是再让为父与他较量,只怕连我也没把握应对了。”秦远山神情骇然。 若非此时正值抗魔之战,化神大修皆是坐镇重地,以防魔修入侵,恐怕此处早已有大修士降临查探。 “既然没什么事,那你还急着找徐佳干嘛?”虽然心里很清楚了,但萧平还是装着完全不知情地问道。 在中央星竞争环境这么恶劣的地方,衣那么天真的性格如何能够生存的下去?如果她没猜错,恐怕那种天真,以及安雅刚刚突破九阶等说法,都是假的,其目的,就是为了消除雇主的戒心。 刘璐山自然与众人在一处,恭敬的目送其离去,便处理起地上的宝物来。 沐游见血皇出来,知道他定然是有底气,否则如何能够拖住两位半步圣贤。 夜凉如水,天色并不好,仅几颗星星在夜空之中闪动,仿佛在对笑,嘲笑。 虽然都是炼化成星辰之力,但因为来源不同,更显得越发杂陈,杂质极多,不如之前那般精纯。不过,无论怎么说,沐游这算是稳定住了八颗星辰之泪。 根据洛托姆图鉴分析,那块儿月球石上的能量既不是太阳光,也不是妖精能量,而是一种独立于两者之间的特殊能量,或许和妖精能量的起源有关。 巫刚根本不相信,可是他也很无奈,人家不说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真趴掉裤子,实行爆菊酷刑来逼供? 大约走了两三百米的样子,柏舟几人跟着这个壮汉来到一处地方,这里积聚着少说也有百来号人,一半人身边都有马匹,而每个马匹上还背负着几个皮制口袋。 “我还没有准备好……”她不好意思的说着,将郑楠的大手从裆下拿了出来,贴放在自己的胸口,脸上荡漾着甜蜜而囊羞的笑意,忸怩着娇躯,让对方变得安静下来。 “没错,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过来支援周琦敏的,如长风所说,他们就是盗门年轻一代的精英。”沐晓锋肯定了长风的猜测,虽然事情的真相未必是如此,但是沐晓锋能够肯定这样的猜测,最为贴近事实。 那些伤痕刚一出现就瞬间愈合,根本没办法给鬼藤带来太大的伤害。不过鬼藤一直在打着哆嗦,看起来并不好受。 就这么看着太阳升起,曾阳终于感受到了一种东西;自由。不想干了就不干,这就是自由的味道。 云河道长在十八堂主中,以道术著称,也正因为这样的分量,他所推荐的‘易水道长’,才能进到福建分堂。 “苏馨是我的未婚妻,请你离开她!”廖蚕咬牙切齿的说道,他并没有立刻冲上来,如果单打独斗,他还真有点不自信,关于郑楠战力的调查报告,他已经看过了不下二十遍。 第六十三章分头调查(杜家篇) 李平阳从张峒道背后冒出一个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矮山,忍不住感慨:“杜家好大的牌面!居然在家里造了这么大一座山?这也太奢靡了!” 杜家内院这座假山以黄山石填褐土堆积而成,整体呈现陡峭耸峻而秀丽小巧的绝妙观感,从山体南面沿着石阶栽种了两排灌木,郁郁葱葱,几乎让白色的石阶都隐没在深翠色之中。 男人脱了外套,穿着黑色衬衫,袖子挽起,衣领解开两颗扣子,满满的禁欲气息。 最后飞入了巨龟的龟壳之中,消失不见,叶海毅又按在了灵兽袋上,巨龟也飞入了灵兽袋中,消失不见。 虽然听起来比较荒谬,但既然是沈源做出来的事情,总会让人燃起希望。 但她坚信自己没做什么,自然不会觉得进了实验室之后有什么影响。 就像纪凌修曾经做过的那样,用很多看似有实力的空壳公司在平京玩这招。 连大罗金仙的神魂都能腐蚀,这血河的恐怖存在,甚至超过了混沌。 斜对面的包间内,陆卿音和司京衍隔着虚掩的房门看得一清二楚。 他一把将秦凌推坐在床上,从另一旁的晾衣架上拿下了一个衣服架。 只是照片里的姑娘锋芒更甚,那种锋芒里透着温暖清醒的审定,只是一眼,我便爱上了她。 我心脏很不适,脸色一阵阵发白,薄唇冰凉的紫。透过惶惶人影,看着宁乾洲。 她家超市经常帮别人代收外卖,所以偶尔超市门口的架子上,多一点外卖也没什么。 想他们揍敌客家族,人见人怕,什么时候居然被人这么瞧不起了? 盛初禾忍怒瞪了他一眼,贺六知笑得张扬,搂着身侧不满的黄薇,与她耳鬓厮磨。 猛的脑袋一疼,脑海里传来一阵刺痛,同时也接收到原主十几年的一些生活片段和记忆。 就说以己度人,这样的事情姜恻是干得出来的,所以他也觉得潮老头这么干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到底是第一次接受这么多内容,兰知有些头晕目眩,她闭上眼睛揉了揉额头,调整状态让脑海迅速适应这种方式。 可就在此时,这男人突然从背后掏出一把枪来,猛得朝着贺六知开了一枪。 随着一声娇媚的呻吟,伊丽莎白晃动了一下胳膊和腿,又扭了扭脖子,浑身上下顿时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骨头响声。睡了一天一夜早就把骨头给睡僵硬赢了,这时候不响才怪。 所以,当典阿满对张飞出手之时,联军压根就没管,当然了,他们即便是想管,也得有那个实力,除了彻底惹怒典阿满外并没有其他益处。 她拿着钱刚要和星执商量先去哪儿,店里就进来了三个穿着奢华制袍戴着各种昂贵灵宝的年轻人。 “看到了,那人就是嫡系的侯爷。”在远处有一个下人打扮的说道。 但被拓跋杰收留后,拓跋杰待他们如亲人,时间长了,他们已经非常信赖拓跋杰,大家一听朗旗格说是保护大将军,都纷纷要求前往。拓跋杰赶到东胡部族,朗旗格他们也紧随其后到达。 林紫萱见他说得奇怪,脸上又挂着贱贱的笑容,不由得心中一凛,可想了半天也不得要领,只得哼了一声,懒得跟他多说。 “看来不把你打趴下,你是不肯屈服的。”刀疤脸王霸天恶狠狠的道。 以陆羽的眼力,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图卡凤的情况,心中亦不免一痛,第一次品尝到了爱情的心痛和苦涩。 第六十四章崔桃红的口述 此话一出,莫要说张峒道,连李平阳也不由得一愣,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张峒道伸手扶住崔桃红的衣袖:“崔姑娘请先起来,你说你杀了人,是杀了谁?” 崔桃红总算将压抑了两天的心事说出,不由得号啕痛哭,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只是结结巴巴重复:“我,我把那个人杀死了,我不是故意的……是他,是他非要行不轨之事 “所以你脱掉她的衣服给她治伤,而她却要求你答应娶她才肯的,是吗?”李雪听到雷的话,整理了一下思路猜测的说道。 待得薛不凡四人进入房间后,欧阳光先命平看守在木门口,不得让任何人前来打扰,然后自己也进入了房内。 第二天,李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竟是在这里睡着了,而冯林他们本来是在等李新醒过来的,谁知道,他竟在这里睡的这么香,所以,他们都没有去打扰他,冯林他们被陈队安排了一家酒店中暂时住了下来。 胡傲微微叹息了一声,道:“李靖,你的头脑,比力量更加可怕,只不过……千算万算,你算漏了一件事。”说着,胡傲和蓉蓉的身体瞬间消失,同一时间,两身沉重的打击声响起。 高大的混凝土墙将禁行区包裹得严严实实,还有许多利器和电网覆盖其上。就算是想要跃过城墙,没有10米以上的弹跳简直是痴人说梦。 现在看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身上,自觉的出了风头,十分得意。 素察半天都不敢乱动,他知道只要自己的身体把身边的草摇晃的浮动大了,立刻就会被再次锁定,他能逃过一次是运气,第二次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毕竟佛祖是不可能保佑他一辈子的,更不能替他挡子弹。 血球之中,两人对望了一眼,满脸坚决之色,正准备合力施展自爆时,星辰突然眉头一挑,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令两人施展自暴的动作不由一顿。 “这么说来你是不答应放过我郑家所有人了?”郑辉怒视着李新道。 森林之尘用净化灵魂的身体来抑制呼吸,压制王国,并准备及时迷惑敌人。 这事闹大了,她不仅是经济、商业上的危机,还要背负一个背叛闺蜜的罪名。这就是道德和良心上的问题了。 黝黑的电棒碰到了陈浩然的脖子,一股冰冷的感觉从陈浩然的脚底一下子蹿升到了头顶。 陈浩然在前进了三四十米以后停下了身子,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圆形入口,在入口的两侧有蓝色的水晶点衬,无比玄奥。 因为无极门的盛会,这几日帝城一时之间来了许多江湖各门各派的人,搞得帝城的城主都有点胆战心惊起来,找了上官逸。上官逸好一顿安抚,并承诺由无极门承担有关责任,帝城的城主才肯罢休。 那时苏宏身后乃是庞大的势力――南帮,没有人赶来轻易地欺负苏宏。 大风正不断地,使劲地卷着那些早已经枯萎的落叶,狠狠地将他们卷起,又狠狠地将他们跌落。 如果关羽宇想说话,恐怕他已经说了很长时间了,现在他显然在为自己报复。 幕清绾清醒过来手情不自禁的抚上自己的胸口,心脏,有一种……说不明白的酸酸的胀痛感。她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又好像不甚明白是怎么回事。 陈浩然曾在监狱中闻到过一次那种气味,从他那位便宜师傅手中闻到了气味。 第六十五章移动的尸体 ——这就奇了怪了,按照崔桃红的说法,这人纵使真的是黄貉,也真的是被她刺死的,但是在假山上死于刀伤的黄貉又怎么能凭空移动到后厅水边的? “所以那人就倒下了,并没有跌下假山,也没用脱衣服?” 这话吓了崔桃红一跳,她连忙摆手:“没有没有,那人虽然模样急切得很,但是衣服确实还没脱下!再说了,也没 虽然袁守诚来自大夏,他来的人会很厉害,他的势力会变得更加强大,但是他心底里依然是不想要接受这样的事情的。 只要是生物,天然都会怕死。有着具体的求生本能,只有具备了这种本能的东西,才能称之为真正的生命体。 易凡有些无奈的摇头,收回大驭之术,只觉得体内的地师之力消耗了不少。 唐军疾行西进,杨钺派遣信使传令,通报蜀王与左右两军将领,聚兵俱兰城,铲除城内守军与城主后,大军在怛罗斯城外汇合。 他们没见过叶烨等人出手对付黑蝎雇佣兵的场景,不知道叶烨等人拥有着无视普通热武器的实力,万一对方开火了,那他们岂不是要被打成筛子? 因为相对这颗地球行星之外的宇宙真空而言,地球算得了什么东西?一颗沙粒都不如。 相对于高天、宫斌,叶烨对林欢的崇拜并没有那么脑残,他早就看出詹台静璇对林欢饱含敌意。 所以即便叶天坚定的相信有他在的苏宛白这一方绝对不会输,他也需要更加保险一点。 “愚蠢的人类,这里是我的地盘,你竟然赶紧来我的地盘,我就要吃了你。”见到李少凡,巨兽喷出一口臭气,怒不可遏的说道。 尤其是看李崇山那如此迫切要将心脏归来,显然是还有拯救的机会。 “竟然真的是极恶之灵!”‘花’念羽脸上也‘露’出震惊和忌惮的神‘色’来,看向陈霆的目光也多了一丝复杂。 “这样的话,以后我们就再也不用怕什么圣堂殿了,有我哥哥在,圣主肯定会选择帮助我们的!”唐笑笑道。 李巧叹了口气,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只是让她坐,倒了杯水给她抱着喝。 “轰!”冷茗忽然开口,右手微扫,陡然间,整个包间之内,所有的人,除了林木舟,汪修和冷茗自己之外,全部毫无征兆的倒在了地上。 妖仙,那可是比妖王还要更加强大的存在,若是它真的复活了,这里没人能够挡得住它那积蓄万年之久的煞气。 “让出这块神器碎片,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要你的两个承诺。”林若羽凝声说道。 “世间之上,他……乃是永恒。无一人可压制他,无一方势力可让他仰视……他所想要做到便能做到!”灵溪缓缓开口。 楚雄当机立断,真元连喷,身躯震荡间,已飞出三道化身,每一道化身之中,都镇压着一件远古神器,而且是一模一样的神器,但却是颜色各异。 江萧要干嘛?自从他勤修生命法则和轮回法则后,他对生命轮转阴阳存在的力量掌握已经很纯熟了,这一次他就打算在这个洛天身上试验试验。 被一位美丽的夫人,在这么近的距离中,以惊叹和赞扬的目光闪闪发亮的盯着,卡尔不禁觉得有点飘飘然。 卡尔微微耸肩,做了一个无辜的表情,然后也跟着亚伯一起,提着骑士训练长剑离开。 第六十六章交换线索 蒋二和陆载是最后回到驿馆的,陈坷远和李平阳已经将饭做好了,两人下了车就被拉到最大的房间里坐下,李平阳抱着一大碗汤饼放在他们面前:“今天大人请客,方才在集市割了三斤羊肉,又买了胡椒粗盐,炖出来的汤正好拿来做汤饼。” 白色的汤里漂浮着碎羊肉和已经浸软的饼子,热腾腾的白气裹着羊肉略带膻腥的鲜甜直冲人 “我也没参加过这些个酒会,姑娘,我很想知道,你们在这么冷的天穿得那么少不颤得慌吗?”司机好奇地问。 他现在很暴躁,就想摔手机,于是用力一甩,把手机摔在了被子上。 在距离冰裂二十多米处,他开始加速冲刺,预备起跳。这时,一个黑影却突然出现在冰裂边,对他大喊。高潜微惊,但人已经到了冰裂之前,无法收势,高潜索性不理那个突然出现的家伙,全力起跳。 林伊一心里非常害怕,自己真的是疯了,竟然同意了这男子的意思,不过这个时候,林伊一更害怕看这男子。 而韩俊熙听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冲向了韩俊的床边,一把抓住了韩俊胸前的衣服,就把韩俊从床上提了起来。 林伊一也听出潘平春的话里意思,他是有意想挤兑自己老公呢?林伊一脸色也微微一变,她没有想到,自己带叶少白来,却让其他人看不起。 林伊一想到了当初,她相错亲,遇到苏长春的时候,她也不明白,苏长春明明知道自己相错了亲,而会同意跟她结婚? 王嬷嬷一直留意着院里的动静,见着那二人的身影就忙帮曲清言更衣。 今天下午,在他逃出来不到四五分钟,他就看到了世界树的虚影,立刻得知梅林教貌似已经启动了紧急状态。 是在这一秒钟之后,白色的雾气又是猛然的一个收缩,槐游瞬间又将他们给收了起来。 今天下午的任务就是探索这一块区域,在威廉允许的区域之内,马歇尔同贴身侍卫可以自由活动,并且抓捕猎物,打到的野味可以作为今晚的加餐。 陆少臻挑眉,稍微一用力,叶春妮不由自主地跌进他的怀里,她低呼一声,抬眸对上他泽亮的黑眸。 这就是夏晚这辈子的养父,沉默寡言,但对她真心疼爱的夏爱军。 在家中,连生养自己的父母都未曾重视过自己,却不曾想,这个只见过自己两面,而又有着如此名气的明靖轩,却会如此在意自己。 想要扒开马车的车门,但问题是用多大的力气都无法挪动一星半点,车门被水牢牢地焊死了。车厢前的空档正对着河底,他根本无法从中破出。他马上就要因为肺腔缺少活命用的空气而一命呜呼。 她心中还是有气恼,便想把这心中的烦闷,直言和明靖轩说出来。 俞念让沧海转告淳于寒,说和他的赌约有变,淳于寒对城东的那块地那么在意,肯定会让俞念进来的。 随后扭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宋良和徐鑫,皆是目光之中带着一点赞许的,点了点头。 远月联盟的各级别饭店,则惊喜的发现,那则广告投放出去后,短期内,在中高端顾客餐饮市场,客流量有了爆发式的增加。 隐秘议会是唯一可以学习修真的人类组织,林雷透过它教给王后修真的知识,让她有了可以找回青春以及获得更长生命的可能性。 第六十七章螳螂捕蝉 案件虽然有了进展,却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李平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对啊,那张纸条真的那么简单吗?” 她一边嘀咕一边洗漱,就在洗脸的时候恰好低下头,与水中模糊的自己的照影打了个照面,她自己的脸就这样在水中晃动变化着,以一模一样的表情凝视着望向水面的李平阳。 忽然间,她仿佛意识到什么,倒 正是因为有这件灵宝在,断愁才完全不惧镇古仙君,要不然就算是对苏墨施展入梦,夺了镇古仙君的镇古图录,他也没有把握能够留的住他。 看到苏逆挥动至宝出现的瞬间,大家还以为又是一尊炼神圣人,可看清了之后,四峰武者才无语至极。 不过严老面前,没人敢放肆,他只是恭敬的将储物戒指交给苏逆,这才告辞离去。 于是乎,剑拔弩张的内讧气氛,终于迎刃而解,冰释前嫌的诸人重新开始讨论如何跨越岩浆湖离开这上不挨天下不挨地的焚仙台。 庞大的资财供应兵甲器备衣食无忧的职业武士,成为燕北军强大战力的基石后盾。 一指灵光透射,没入灵兽大殿,霎时,两扇巍峨殿门轰然大开,内中渊深晦暗,神秘肃杀,仿佛深渊兽口一般,吞噬一切,就连光线都无法照射进去。 苏逆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盛,直到最后,突然爆发出一声声大笑。 乔峰既然还没到,叶枫便也不想多出风头,于是便与王语嫣一起随便报了个名姓,混进了聚贤庄中。 “我是奶娃娃?你知道么,你触犯到我的逆鳞了。”陌沫一挥手,那个接话的男人立刻飞了出去。 “殿下要不要上榻来歇歇?”姜宁看了谢誉鄞一眼,只见他绷着一张脸,丝毫未动,她收回视线,翻身上榻,自个盖好被子,贴着墙边躺了下来。 吴貂寺在听到这话后眼珠子都红了,恨不得冲上去杀了这些狗东西。 至于怎么卖,李昭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后时代那么多做鱼的技巧,还真的难不倒他。 灰袍青年面色狰狞,恶狠狠的看着秦炎,他眼中有些懊悔,没有想到今天会被这个戴面具的人诛杀。 可他当过熊孩子,他青春期时差不多也是这么过来的,多少有些能够理解萝黛的想法。 何诗雅这会儿接了个电视剧,在剧组里,接到他电话,当天下午就回来了。 主要是有交州这个例子在前,所以在双赢之前的巨大沉默期内,这些世家大族往往都是能接受的。 但是这样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只有不断的战斗,砥砺武道境界,他的实力才会得到破境。 被亲了一口的布洛妮娅俏脸微微一红,而后便稍微有些扭捏的侧过了脸。 他也很好奇,自家这兄弟在得知了自己的成就以后,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官方这边看到了这个消息,瞬间就对朱路颖这一家人感到深恶痛绝。 “等等!”陆晨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柚子的叫声,他回头看了过去。 泰威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高大而魁梧。皮肤被草原上的阳光晒的呈现出古铜般的色泽。 正当她打算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气氛的时候,秦子风却猛地转过头,眼神严肃地盯着洛清云。 孙克见池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不由面色沉重的退后了几步,紧握着的手心里全是汗,他异能才到四级,根本不敢对池灵出手。 第六十八章黄雀在后 张峒道神色跟着一凛,片刻后不由得神态激动起来,他站起身在原地踱了几圈,俯下身凑近李平阳,眉眼间都透着豁然开朗的喜悦:“不错,不错!黄貉和崔姑娘此前并无交集,黄貉倘若真要威胁崔姑娘,是应当写清楚他到底知道什么,否则谁会相信这种事情呢?而崔姑娘久历江湖,必然不是那未经风霜的娇儿,在不认识此人的情况下怎么 “嘭!!!”子弹的枪响让李玉林都吓了一跳,手中的大口径手枪差点吓得丢了出去。 叶辰也没有发现其他回归本体的方式,加上对这隐藏禁制的好奇,他思索了一番后,就大步踏入了这古道之中。 只是,没有人有心思欣赏这璀璨的烟‘花’,大家都知道接下去将会发生什么。 共同的担心让他们暂时结成了同盟,共同对抗屠正刚不时增援的部队,打了大半年都没有个结果。 只是,就像许半生“拒绝”了夏妙然一样,夏妙然也拒绝了所有想要邀其共舞的人。酒吧里的气氛,似乎又有些微妙的尴尬起来。 黑光肆虐着,缠绕四散间仿佛化身一头远古凶兽般,向着四周张牙舞爪。 三人上来,看见少年和何其欢他们的气派,知道惹不起,自觉找了个角落坐下。 治疗伤势,延续生命,制造给养。云上世界的法师做不到这一切。或许牧师的神术远不如法师的奥术那般无所不能。但是在和“生命”有关的领域,牧师永远比法师更胜一筹。 在中神州的各个门派之中,几乎都是全民皆兵的,大家都是修仙者,若是与他派发生非战不能解决的冲突,又或者是抵御外侵,自然是门下弟子全部进入临战状态。所有弟子都是战力,也都要听从钦天府的安排。 比如紫瑰夫人,就在昨日他提升为六阶魔神之时,那直径数百米的紫色巨花产生的动静就让人无比心惊。这朵巨花把方圆千米的大厦全部顶塌,它变成了一个奇迹,一个在大地上生长的不可想象的奇迹之花。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筱玉垂下眼帘,一滴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其实知道的,肖河不会留她独活,也不会看着她孤单死去。 程希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黄垒居然称呼谢娜为丫头。这江湖地位,确实够高的。 上官明修的话音低沉,没有悲伤没有痛苦,就连平日的焦躁冷戾也悉数藏匿了下去,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看了一眼空洞的黑暗,苏九玄刻意顿了顿,见对方着实没有开口的意思,才皱着眉言语晦涩的道。 本赛季阿森纳能够一直领跑积分榜法布雷加斯可谓功不可没,但同时这也是阿森纳现在最大的问题,过于依靠法布雷加斯。 知道天机老人寻找往生莲以后,尾随天机老人入雪山三次,寻找往生莲。 转头看向身侧躺着的宋烨,温柔的眸光缱绻的注视着,真好,像奶奶说的那样,只要她和宋烨成了……就可以做宋烨的妻子,宋家的少奶奶。 有不要命的士兵不自量力,仍想以手中兵刃对抗灵兽,可犹如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一般,对那些灵兽根本起不到丝毫的阻扰作用。 若是再没有人接应,他只能想办法带着北辰太子直接离开,但若真是这样,死伤量便太大了,也不知道朝廷支援的兵马,为何还未到来。 她早就想收拾这个婆娘了,可是苦于没有机会,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 第六十九章红拂夜奔 崔桃红走入书房时,就见那人坐在书卷之中,端的是一副公子做派,模样温和。他见到崔桃红走进来微微愕然一瞬间,却也勾起一抹笑,起身合上书卷:“桃红?为何深夜来此?” “来与公子道别。” 男子脸色微微一变,目光缓缓移开,好一会才带着几分冷淡疏远开口:“告别?可是姑娘另谋了高枝?那在下还应当恭喜姑 “当今最热门的,恐怕应该是今天的人工湖的比武吧?听说,胜者是一个叫李义的年轻人。”华叔说道。 可当时周昊都是有原因的,那时候以为陈光耀心术不正,以为王兵捣糨糊,可这个姑娘不卖。 火云剑能克制这里的寒气,反过来这里的寒气也能克制火云剑剑身上的火焰,想要保持火云剑剑身上面的火焰十分的旺盛,那么就需要凌立不断的往火云剑剑身里面灌入灵气了。 血流成河!这是慕容博远与异族计划的一部分,看来他赢了,尽管他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 但很是奇怪,她这里的树木全是可以移植就能轻易成活的,并且有些拿树枝去插也能成活长成树。 可这一沉身不要紧,黎美贞陡然看到旁边的芦苇荡里钻出一个胖狗子一般的黑东西来,一溜烟的往着她的方向跑了过来。 战斗结束了,玄武宗五万多人,无一生还。玉洳城也有两三万的死伤,所有家族的家主,有一半以上不同程度受了伤,伤得最重的,当然要算候家主,其次是江家主了。 “有项氏家族联盟,那你们可有项氏家族的凭证?”赵奎知道赵氏家族和项氏家族,曾经有过一段时间来往,所以想要确定易爱的身份。 飞机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是严肃,他坐在那里甚至有些紧张,我看着飞机心中暗道,看来那个“阴鬼宗”确实很难搞,飞机平时天不怕地不怕,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 楚焕东这次回来后,在整个商圈掀起轩然大波,他消失的那些日子,好多人都认为他死了,现在见他重新归来,一时间无数人赶来慰问,寒暄,讨好。 不是他们没有想到,而是适才打斗极为过火,震动宫殿,让他们心神失守。 广场上有三五人席地而坐,皆是面北静修,北面有一老者,天空而悬,却是正在讲道。漫天花乱坠,处处涌冰莲。 西陵皇会顾及叶氏的面子而不敢和她硬碰硬,但是定亲王不同,他根本没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若是她敢对他放肆的话,只怕定亲王下手绝对不会留情的了。 陆明雅待杜鹃与芍‘药’的态度因此比先时好了不少,待她喝过‘鸡’汤后,不但破天荒向二人道了一声‘辛苦’,还严令二人将剩下的‘鸡’汤分着喝了,她身子虚弱需要进补,她们又何尝不需要? “过来。”言昭华冷冷的看着曲姑娘,他不知道再这样下去的话他会不会干脆把阿宁给囚禁在自己的身边,不让她离开半步,省得她那么不让人省心。 本来白逸还有更多的一些强横本源,只是他如今仅仅修炼出七尊神中神,所以只能够显化这七尊特殊的化身,若是还有更多的神中神,他可以将遮天手、天魔、麒麟等本源化身也一并显化出来,那就更加惊人了。 铁木辛哥先拍了一通马屁,把斯大林的好感度调了上来,接着又一个急转弯,把难题说了出来,免得斯大林生气。 第七十章父子相残 杜樾下意识将崔桃红拦在手臂后,平日里挂着温柔笑意的脸上露出一抹晦暗的笑:“父亲,父亲何出此言?” 杜旭脸上虽然带着轻慢的笑意,眼神却是冰冷一片:“老夫养你多年,吃穿用度一应俱全,就是一块石头也应当被捂热了。可惜老夫这些子女,都是捂不热的无情人。你妹妹是这样,你也是,她已经赔上两条性命。如今,你 合理分配好体力和时间,在十几分钟内保持稳定的力量输出,避免出现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情况,这个科目都会及格。 血龙用眼神示意了一些血熊,这年轻人可不是独自一人来血影帮的,在他的身边,可还有一些内劲武者。 而钟老离去之后,叶白大步走进院子,手一挥,造化鼎直接出现在他的手中,接着,神念一扫,就开始将院子中的装药材的麻袋给全部解开。 “好的,中羊电视台,中羊电视台,这里bv5,我是你们的老朋友断宣,今天这场备受大家关注的红蓝大战,红魔曼联主场vs蓝军切尔西的比赛,将由我独自为大家带来直播评述。 滥用职权,是非不分,颠倒黑白、草菅人命、以权谋私、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等等,就算用尽了整个京州城的纸,也写不完他犯下的罪行。 “有车,赵副营长给我留了一个车。倒是牛军那边需要安排一下。”李帅说。 因为像北冥尘这样的人物,如果不能被他所用,就会反过来成为一种威胁,若是那样,那便只能将他除掉。 一想到这些,他就气得肝疼,使了性子将帘子放下,坐在一旁生闷气。 抬头扫了一眼空中飞行的皮球,心中算准了皮球落入自己可以操作的时间,在自己内心卡这秒,伊万侧身、立足、摆腿一气呵成,用尽自己全身力量,将德布劳内从远端踢过来的皮球,凌空抽向对方球门。 杀气漫天,为首的舞姬直接飞到喻辰宣身边,手里是一把泛青的鱼肠剑。 “早知道我就……”苏风听到雷神的话后急忙开口,但说到一半就被雷神给打断了。 赵子重看见鲍里斯的战船第一个靠上码头,然后放下跳板,重甲步兵开始缓慢的登陆了。 “本王没听懂你在说什么!”什么啾的一下?而且她那是什么动作,哪里有一个王妃能在宫里做出这么不雅的动作出来?大大咧咧的,不过……自己居然没有一点的讨厌。 一句话,意思就是说他太喜欢银子,天天偷,偷再多都不满足,也太执着于过去。 院子门前站着一位老者,他身材高大,筋骨强健,用锐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那喆和崔道述。 “是!”洪涛的回答还是跟往常一样干净利落,只要自己还在王府里面一天,他就全听沈凌枫的,可能就算自己不在这里,但是只要是沈凌枫让自己做什么,自己都会奋不顾身。 回答他的是竹子破风而来的声音,紧接着是龙吟,还有琴音,而箫灵的气息已经在他追踪的范围消失无踪。 另外还能帮助陈风凝聚攻击力最强的雷系金丹,这就可以看出,系统很义气。 而苏毅不慌不忙,凭借着琉璃风炎所带来的灵巧,轻松的在这些穿插的木藤之间来回的闪避,倒也落得清闲。 独远话语一落见曲之风视乎也是面露赞色,当即继续笑道“幽香扑鼻,不乏浓烈,回味之息,味之悠远,沁人心房!”随后一饮而尽。 第七十一章困兽犹斗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杜樾和崔桃红均是一愣,片刻后,杜樾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父亲:“桃红杀我,你当真放她离开?” 杜旭也不说话,只是抱着手臂望向自己儿子,对此并没有任何答复。 杜樾向前走了两步,从地上拾起匕首,那一把比他给崔桃红的要大不少,杀人应当是绰绰有余,杜樾颠了颠手里刀的分量,递给身后的崔 陈子陵和冥凰屏住呼吸,她不知道棺材装的黑色骨质物。会是什么。 湛胤钒锐利的眼神扫了一圈,脚踩废墟砖块,去了残垣断墙的后面。 但是,陈子陵却从封绝塔主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及其非凡的力量。 大眼脸有怒容,狠狠瞪了纪隆君二人一眼,但顾虑到这座城里遍地是奇界武夫,他忍了忍终究没有出手,也没有还嘴叫骂。 怨毒的眼神坚硬在阿国的脸上,他的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王九蛋。 悬空船在空中炸开了,从甲板底下的部位炸裂开来,甲板带着一部分船体被冲击波炸飞了出去,而其他部位则是向着相反的方向飞去。 见第一页已经没什么新鲜内容可记,萧墨便满怀期待的翻开第二页。 看着孩子们给他们送来的杏干、自家打的馕和奶茶,霍怀仁就觉得心口堵得慌,他们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好东西,全都送给他们了,就因为自己是医生,这一刻众人心中充满了治病救人的使命感。 “至少比你了解的多,你别乱想一些有的没的,实话实说就是。”除了面对虞翎,祁少言的耐性一向都不是很好。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若不是喜欢你,我怎么会明知道你有老婆也跟你在一起?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尤倩儿嘟起嘴侧身躺下,用背对着黄天成。 “朱老师!”级长赶到,严厉地喝止她。朱晴子这才像是意识到什么般退了回去,一张脸白得吓人。 “一人抽五张,谁的牌面大,谁赢。”湛清漪扬了扬眉,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看来系统还是很有良心的,毕竟坐骑的进阶不一定会成功,如果失败的话就真是白忙活了,所以还设定了一些任务奖励,不过现在倒是便宜了徐翔,两件物品已经出现在了背包之中。 “阿喜,你跟我回家。”老爷子霸道地说,紧抿的嘴巴和他孙子如出一辙,一样的霸道强悍。 走过长长的一条石路甬道,入眼处是一片稀松的林树,林子略显萧条,树叶其本上都已经枯萎,风儿一过,卷起片片落叶腾飞,有几片飘到蓝沫的身边,飘飘悠悠地打了几个转儿,然后落到了她的脚下。 估摸着是没有料到林老太太会问这个,林微惊讶的抬头望着林老太太,不知所以。 无奈地摇摇头,宝儿觉得,跟这个世界超级无敌冰块人说话,真的是很累的一件事情。 一口入喉,感觉味道奇怪,竟有些欲罢不能,由不得又多尝了几口。 看到蓝沫的那一瞬间,韩予洛立刻怔在了当场,刻在脑海中深深思念着的容颜,此时竟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虽然她一身男装打扮,可是他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得到苟富贵的解惑与指导,尤其是武功修行方面的指点,这司机感觉他离成为真正的武者,只差一步之遥了。 傍晚,外峰弟子洞府所在之处,林浩与白愁盘膝对坐,面前是十几个满满的酒坛子,方灵则是在不远处,为二人烤制着肉食。 第七十二章侠客行 这句话别说杜樾,就是张峒道都跟着心里怵了一瞬:他刚才本不该如此早闯进来的,毕竟眼下陈大哥他们已经去县衙搬救兵,现在进来无异于自投罗网。 但是就在外面听到杜樾与崔桃红的话之后,张峒道不觉有些血气上涌,倘若今日无法救下两人,来日不知要悔恨多久,故而才会这样唐突闯入。 只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亡 对于白竹风的关心,王妈虽然感觉到非常的温馨,她果然没有看错人,少夫人确实是一个好人。 算起来,从他这次从美国回来,林蔓和他之间的距离就越走越远。虽然从前两人之间也谈不上有什么距离,可是那个时候的林蔓,一整颗心都在他身上。 吴阶乃是西军中的重要人物,他也是在西北长大,之后去了川蜀。他也是第一次来到江南,看到这如画一般的江南风景。 等着信息传过来的时候,白沫沫深呼吸一口气,有点不敢去点击查看。 等药效发作,手臂不那么疼了之后,冉冉转过头,之后语重心长地开口。 本来是已经决定了要和冷挚好好的试试的,可是那里知道,白沫沫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王庶,你记下来!待会儿你立刻以军机处的名义办理这件事情!”赵谌道。 “我知道你心里恨我!不过这也对,你当年差点被我害死,要是不恨我,那是不可能的!”宋轻瑶咬牙道。 许米诺内心挣扎,袁烨霆的沉默让她担心,如果宁捷真的会说,那她就会去擦,可是心中对宁捷不好的感觉让她对这件事情充满着排斥。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相视傻傻而笑,酒楼的其他食客看得满头黑线,祁天恒则是忍笑忍得很辛苦。 “也是数月之内崛起,你自然不知,我观其宗并非眼前所见的景象,其中定然有鬼。”韩炜笃定的说道。 孙贲举刀封挡,“当啷”清脆的铁器碰撞的声音,见孙贲吃力的挡住这一击,登时虎口鲜血迸裂,甘宁接着右手抽出背后短戟又刺了过来,这次随之而来的还有甘宁的愤怒。 事实上,他对里面的一些情况还算是了解一些,有了这样的一些信息,比起一无所知的乱撞要强上太多。 至于衍生出来的心魔,完全不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不仅仅是因为他的道心坚定,更是因为之前的风劫,阴火之劫,早已将其一身的因果洗刷了一遍。 一见到那物,钟伏鸣身躯微微一颤,眼珠都有些凝滞,几乎挪不动了。 瞧着那满目疮痍,残桓败瓦,本来坚硬无比,以金刚石所铺的会武场,此刻触目惊心的深坑,和周遭碎屑残石。 辰飞笑了一下说道:“因为妖界的宣王。他是被我们魔王困住的,那是因为宣王罪有应得。”听完辰飞的话,李昀辉从辰飞的话中,听出了一些意思。 张元昊思忖道,当他还想再看一看那晶体屏幕上闪动着的画面时,突然感觉思绪好像陷入了泥沼之中,眼前发黑,回过神来,眼前却是那张庞大的黑气面孔,无喜无悲,四周黑气升腾,别无他物。 “武浩……你……别……”骤然乍醒的萧清儿,眼见此等一幕,不由失声狂呼,看著武浩直直的坠入岩浆火海,萧清儿的一颗心再也忍不住剧烈抽搐,痛,撕心裂肺的痛。 真元观弟子里,不乏苦修的弟子,只是很少有努力到张善、李冲这种程度。 第七十三章真相(上) 几人来到前厅,张峒道将示意蒋二和陈坷远去做下准备,他转身看向杜樾又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崔桃红:“其实本官勉强算得上天后朝狄仁杰狄大人的徒孙。” 他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甚至略带一些诡异的愉悦,在周遭来来回回忙碌着寻找“菜人”线索的胥吏官差之中显得格外遗世独立。张峒道就这么看着正厅堂屋里重新打开的棺 李渔这话着实有些扎心了,这让那些心怀鬼胎的提督脸上挂不住了。 那么必然会发现此刻的白冉周身散发出来的这是怎样一种说不出的美丽,于无声无息间,就可以不动声色的将人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简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柏坤却一副已经习以为常的模样。 萧紫看着白冉离去的背影,显然是没料到她会连话也不肯搭,就笑着离开。 让白冉吃惊的是白姗的皮肤非但细腻光滑更甚从前,光洁的额头上没有落下丝毫的疤痕。 陇川下属于云南布政使司,位于后世德宏州境内,属于土司统治。能够置办饭菜的地方,想来也只有土司所在的地方了---除非是真的吃个便饭。可真的这么干的人,是想做第二个海青天被大家diss到死么? 裁判们将水镜中的画面全部核实了一遍,对每一人的表现作出评估,毫无疑问,湛长风无论从解阵还是布阵上看,都是第一。 四人打了个出租车,坐了也就七八分钟的模样,就到达了目的地。 若云左看右看,不见风玉楼,心道不对,自己本就来的晚,怎的风玉楼还没到?是别人设的骗局?还是风玉楼见久候不至,走了?不管怎样,既然情况不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北佬,我们几个在这等你这么久了。”几个嬉笑着的缅人接住了他。 这些,可是留给父亲以及几位叔叔,还有家族中值得信任又值得去培养的一些人所服用的。可不能再去拿假货去敷衍他们了。 虽然安念之没有带她去看望母亲,但她也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夏浩然如今正处于一个爱幻想和热血的年龄,就算他的性格有些孤僻内向,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还是一名中学生而已,在亲身经历如此玄奇的遭遇,能不令他激动嘛。 轰——的在夜空上绽开冷蓝的光将河水都照亮。也照见烟雨脸上紧紧关注着宣绍紧张又担忧的神色。 “我们走!”吕正军朝着身后的几人道了声,头也不回的朝着远处天坑所在的山谷掠去。 这款手机的价格恐怕最低都要五千以上,拿来换自己那2oo块钱的玩意,自己要是真换了的话,摆明就是占别人便宜了。 至于罗峰所说的汉八刀,就是因为这玉蝉所创造出来的一种雕玉的手艺,特指汉代捡葬玉捻仅在蝉的背部施加工艺的那种。 幸好有这些炮灰挡着,让后面的士兵脱离了变成黑炭的命运,脱险之后,他们连忙按照军官的要求,在外围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冲着龙卷风开始了新一轮的疯狂射击。 “恭喜您主人,您通过了选拔,总共战胜了二百六十位炼狱军团的士兵,您将带领两百四十位炼狱军团的士兵进入训练空间。”一个机械的声音,在楚昊然失去意识之前响起。 如果说只是单纯的抱错还比较简单,可若是自己的父母有意换了孩子,真的是任何人都无法原谅的罪过。 第七十四章真相(下) 杜樾愣了一瞬,不由得笑起来:“张大人,鄙人非常钦佩您从狄国老处承袭的绝学,但是从子时到丑时,我可是跟你们一起在前厅,总不能您想说,一直都是由这位崔姑娘打下手,最后还带着尸体翻过高墙,最终还能让尸体出现在后厅正中间吧?” “人当然是做不到的,但是人力做不到又不是意味着做不成。”张峒道扶了一把李平 显然,庚浩世的话更具杀伤力,瞬间将众人凝固在这习习凉风中。 说完,夜倾璃拿了一块紫色仙晶给琦玉,琦玉捏着仙晶眼睛都亮了,笑得更开心了。 虽然他没到达夕山顶上,但也到了半山腰上方了,山中蛇确实多,而且还都是大蛇,可对他这个猎人来说,倒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只要能帮到弟弟,他也不会推辞。 「二叔!」方东平大叫一声,可是来不及了,季礼已经冲到了蛇头的面前,举着短刀一个飞跃,就朝蛇头刺了过去。 不远处的顾向阳见了,怒从心起,差点忍不住上前去教训许爱红。 她也在哭,但是比起本就长得比她好看数倍,还哭得楚楚可怜的卿念,显然是比不上的。 “是我曾经的男朋友。”看庚浩世这么激动,杨幂幂再次重申了一边,接着说:“你知道吗?他在还没遇见我之前,他的体重可是有三百多斤呢!”。 另一个男人立刻上前去抓萧宝珠的手臂,萧宝珠此时双目露出凶狠,直接张口咬在那个男人的手臂上,男人吃痛,抬手打了萧宝珠一耳光。 “呵呵。”他愉悦的声音似清泉流过鹅卵石,又想清风吹过竹林。 迷糊口袋中的电话响了起来,掏出手机,眼神一亮,忙接了起来。 最重要的是,王鹏夫妻出差压根不用那么久,而是故意给王锦月和逸少制造相处的机会。 下一刻,白线精准的打中直升机,轰!的一声爆响,直升机顿时就变成一团火球,四分五裂。 听到他的话语,直播间里一片哀鸿遍野,此刻他们是在赶路的途中,水友们看着觉得无聊。 “姑娘哪里的话,伺候姑娘是我们这些奴婢的福分”紫娟听出夏绮雯语里的失落和自嘲开口安慰“姑娘心善人好,从不轻易打发谁,院子里的丫鬟们都喜欢伺候姑娘。”谁不喜欢事少的主子? “既然如此,陛下不若给我几天的时间,让我追查凶手,如何?”顾清挽声音清淡却丝毫没有一丝软弱地看着朱鸿浅笑道。 瞬间,灼热的气息喷酒在她的耳畔边,痒痒地,身子忍不住颤了一下。 作为“圣灵界”的象征,这点自然是需要共同去见证,让这一幕,化为铭刻在历史上的美好回忆。 因为这涉及到一个市场的供求关系,全息电影放映设备是卖给电影院的,是一种赚钱工具,而phc机是直面最终消费者。 与此同时,木方堡这边,虽然第一场战斗取得了胜利。可在知道妖族出动了数十头大妖皇后,士气和流言再次蜂拥而起。 三十出头的年纪,身材颀长,长得倒是周正,只不过此刻略显愁容……可关键是,他是谁? 莉法儿上前抚摸石壁。用意念与其沟通;告死天使也装出副动物伙伴的模样来。点头听着莉法儿的“吩咐”。又振翅飞上天空。 但他们却从来想过,有朝一日,他们竟然会一下子,看到如此之多的上三界高手同时出现。 第七十五章分头调查 眼见着杜樾终于垂下头,被两个官差带走暂时关押在私庙的屋子里。张峒道不由得满足地叹了一口气,似乎肩上重担总算轻了不少似的活泛起来,扭头寻找起主簿宋许的身影:“陆先生,宋主簿现在何处?” 陆载拱手答应了一声:“宋主簿正在杜旭的书房先行审问。方才交代若大人这边事情结束,可以去后院寻他。” 张峒 看柳婕还是揣揣不安,张晶晶拉着她低声说着悄悄话,懒得搭理冯一鸣。 大概到了下午左右,李林才来到上次的地方,简单的吃了点饭,李林便去找了上次帮忙做手术的那个养蚌人,而且,很容易就找到了他。 你们恨朝廷欺压百性,才钻到山里做土匪,可是你们现在做的事情,难道不是在欺压百姓吗? 一双赤红色的手掌屈指成爪,直接攻向杜允的面门,此时的英和杀意肆意,哪里还有刚刚招揽杜允的那种和煦轻松。 世间有许多莫名其妙的事,有一些事,尽管没有伤害到谁,却会让人不太舒服。 由于两界时间流速的不同,为信息的及时传递带来了极大的难题。 同时,秋季部向四季楼总部发出一级红色倡议:立即把郭大路列入四季楼白色名单,无论何人出价、出价多少,都不接单。 薛宁的心中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一个故事,而那个故事中的人所经历的事情却是同先遣队此时的境遇极度相似。 伊芙利特星门附近的空间设施同杂碎矿地附近相比,稍显寒酸,这里毕竟是边陲之地,只有几个普通的补给站和交易站,外加一个守卫力量薄弱的警备军防御站。 “公子,您还是学生?”石头惊奇的问道,如叶轩这般非人类,竟然还上学? “天意四象决可以作为我目前最强攻击手段使用,不过现在在楼船上,却是无法施展其真正的威力。”苏应摇摇头,睁开眼,见楼船已经起飞,便继续闭目打坐。 因为孟瑶就躲在大门的那个方向,所以,叶飞刀这一招算是顺手牵制,让得秦天不得不顾及孟瑶的安全。 但那股熔浆火焰,却仅仅只是在十丈范围内运转,没有弥漫出十丈范围半点,显示出惊人的掌控力。 那股气势,让他心惊胆战,好似在死亡之线上兜了一圈,哪里还敢不同意。 前冲,挥动巨大的右爪进行叠加体质以及速度的致命攻击,被命中后撕裂效果+2,‘连斩’短暂蓄力后挥动四只巨爪对单一目标发起连续不断的四次迅捷斩击,每一次斩击提升25%力量,基础近身格斗5级。 一路上怪物密集慢慢的从都是水属性的怪物居多到现在入眼的几乎都是火属性的怪物了。 说着话,唐筱萱就将邵逸天拉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开始给邵逸天捏着肩膀。 虽然从未见过那两人,但王阳此时,却是莫名肯定,那两人,就是一直在传闻中的邪仙和混元仙祖。 薇恩眼中含泪,慌里慌张的四处看了看,都是绵延的大山,看起来不像是有人常来的样子,赶忙扶着沈千三来到一片较为隐秘的山坳处,挥掌拍出一个临时洞穴,将沈千三扶了进去。 这个旷野拽狼,旷野家族的骨干精英,也就很少在大家的面前出现了。 张三点上灯,坐在椅子上,摊上纸,开始磨墨。想着自己这些日子干的事情,看看有什么收获和遗漏。 第七十六章菜人的交易 这句话说得李平阳却一时有些意外,蹲在杜樾对面:“这么说来,公子是知道黄貉犯了什么事情?难不成他也掺和进‘菜人’交易里面去了?” 杜樾知道再隐瞒也无益处,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点点头:“我听说你们之前在调查于家村的事情,可有什么收获?” “正要有些收获,却被人偷袭。张大人身上的伤就是由此而来。 这也是靖国公府老太太特意让儿媳问的,要不老人家不放心,何家的爪牙伸的哪里都是,不得不防。 海墨风淡淡的看了落羽和云弑天一眼,居然点点头:“我觉得我这个提议不错。 果然不出两日,吕蒙为报当夜兵败之仇,又亲自引兵来战。我军自然是连战连败,退军百余里。最后只的全军回转,往上庸撤退。当然这只是做做样子,瞒过吴军探马又转向西南,军马躲入荆州山脉之中。 瞬间,一片白雾飞扬而起,整个一线天这方被完全笼罩在一片白色迷雾之中,伸手看不见五指。 “君侯。”贾诩怎能让曹彰软禁在此?当下急忙要开口分辨。曹彰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粗暴地打断他的说话,对着帐外喊道:“来人,送太尉大人回帐。”言罢,便有几名全身甲胄的侍卫应声而入。 而今的萧寒逸不在是从前那个萧王府世子,只是个落魄的普通百姓而已。 曦霜他们同时点头应道。他们的仙剑与法宝早已经祭了出来,为的就是这一刻,因而在慕云说完之后,法术立刻开始出现了。 正是丹青落刚刚坐下来的下一秒,一声急促掠过的声音便是在他们的耳边响了起来。 “抱好。”而就在云穹微微松开手的一瞬间,海墨风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同时越发收紧了抱着云穹的手。 关键还不在这个帖子的介绍,最可怕的是下面还有众多的跟帖,有人说看到赵雅萍和林雨鸣一起逛街,也有人说赵雅萍和林雨鸣早都认识,他们还是同学。 问了一圈,猴子发现好像自己不在,也真没什么多大的影响,不知道怎么地,忽然有些失落了。 顺便一说,虽然龙族都有衣果睡的习惯,但康娜昨晚以及前天晚上都没有衣果睡。 “喔?原来同在圣贤门下。失敬!失敬!”那秀才不敢造次,连忙躬身作揖,连带周围起哄的声音也消停了。 “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以后关于理想集团的任何新闻,我们逍遥说有优先采访权!”萧瑶看出黎响眼中的疑惑,赶紧解释了一句。 当海之霸主破开泥土墙壁之后,一道厚重苍老的来者声音在高山他们耳边传出来。 学生们知道高山最能说这些官面话,又长又臭,你还必须听完。然而这个时候高山说道一般突然停止。 这意味着他们必须绕过所有的妖军和天军的防线,否则,会有数不尽的麻烦。甚至等同于一路打过去。 枯叶泽本部大军的压力是可怕的,牛魔王已经亲自带队杀到了他的面前。尽管拼尽全力,猪刚鬣麾下主力部队却依旧节节败退。 之后的几日,家里没再让王兰兰上山采清明草,本来还想让她请假几日,好好休息,可王兰兰觉得自个儿早就没有了,争取了上学的权利。 江锦言的话如羽毛般拂过心间,痒痒的,连带着脖间的酥痒蔓延至全身,楚韵怕两人再继续腻歪下去,江锦言提出过分要求,她会头脑一热,半推半就答应了。 第七十七章恨其不争 “这……”杜樾一时有些无措,片刻后再又摇摇头,“不成!不成!普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我利用了崔姑娘,眼下又要去求她原谅。不成,不成!杀黄貉,把杜旭的罪名揭露是我的一厢情愿,她本是被我蒙蔽陷害,此刻我怎能求她真的做了帮凶!” 李平阳挑了下眉:“如此说来,公子不是怕崔姑娘不原谅,倒是怕她原谅?怪有趣 他们來到孙思之家的时候,孙思之正在和自己的夫人温存,因为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可无论他在干什么?叶冰吟來了,他也必须起來,因为他不想被叶冰吟拿到把握,而且他想知道叶冰吟到底想干什么? 端木雅妾一听皱眉,觉得简然这话有些荒谬,毕竟自己也没听过万轰这号人物,可依然拿出传音符低声通报。 三十年后,第一次踏进天台镇,她看着这熟悉的地方,一下子感到陌生了,街上的人都如从前一般忙碌着,她看着修缘生活的地方,每一个角落都有着他的影子,他生在这里,死在这里。 墨距说到这里又停了下來,他似乎是想考验一下叶冰吟的智商,他对这些事情怎么看。 青云心头一震,面色大变,立刻追问道:“什么?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能让她多活个两百多年都没问题的么?”想起林玉这个妹妹一样的可人儿命不久已,便觉心中堵得厉害,难受异常。 沒有人能够回答叶冰吟的问題,而叶冰吟对于这些愚民已经少了几分耐心,有一种人永远都不能给他们好脸色,因为他们笨,他们总是以为自己想的便是对的,可是你若问他们想的为何是对的,他们自己也不上來。 不过没有关系,张力龙还没有怕过水谁,到底看看青南市到底还有多少牛逼人物。 此气势如同末日再现,飞得较慢的几位玄将当场被压成血雾,尸骨无存。 在这片空间里,不用担心能够逃出去,所以,设防还是不设防,其实意义不大。 修缘也不好再说什么,不一会儿来了一位师兄,略有发胖,丘寂大师叫他空静。 有了第一个反对的声音,自然就会有第二个,紧接着大伯夜剑后,三伯夜治平也不甘示弱的站出来愤愤的说道。 虽然她的确是因颜雪梦一事有所不满,但还谈不上吃醋。她真正想起的,其实是她早逝的未婚夫。 龙翔和张羽这边先不说,村子和光头那边双方再次陷入了僵局,两人都是面带疑惑的看着对方。 果然是他救了自己,算起来,自己也欠了此人两回救命的人情了。 阎魔爱把目光转向了何羽,之后对他伸出了纤纤玉手。不用说何羽也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直接把那块白色的玉石交到了她的手上,一双猫眼专注的看着她的动作,他倒是想知道,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他送出去。 “要说找风雷之力,其实也不难,谁说风雷之力必须要去上古遗迹中找了?眼下不就有现成的吗?”沈浩轩指了指面前被封印的风雷之力,淡淡一笑说道。 突然传来的惊雷声,让在场的众人一惊,当下都是抬起头来,向着上空望去。头顶之上,一片片血色雷云突兀的出现,缓缓汇聚在一起,刹那间,整个天地都变成了血红之色,看起来诡异至极。 何羽这是第二次见到蛇族的兽人,看着他的那条蛇尾,让何羽感觉有些不舒服,不由的想起了之前刺杀他的那个蛇族兽人。 第七十八章试探宋主簿 “来,来,来!这刀鱼可是这里的招牌菜,鲜美非常,我甚是喜爱。”张峒道捡了一块雪白的鱼肉送到宋许碗里,“可惜今夜无酒,否则配着花雕更显得鲜甜——宋主簿快些尝尝。” 宋许连声道谢,拾起竹箸捡了一小块抿在嘴中,不由得连连点头:“百忧镇正处长江水势斡旋处,多是渔民,这白刀鱼果然肥美。” “长安周 接着就看见羡春衫推门出来,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穿着一身白色的寝衣,上衣散开露出匀称有形的胸膛,很难相信,看着体型匀称的人居然有这么好的身材。 赛利亚:没有没有,主人,主要功劳都是罗尔疼的,是他最先发现的。 “你故意的对不对?”他的这个样子,彻底激怒了正处在暴走崩溃边缘的陆思曼,她抡起胳臂来猛地朝着傅止的脸上扇了一巴掌,力道太大,竟然一下子把脚步踉跄的傅止给扇倒在了地上了。 梁初昭心中悲愤,却又无力阻止,她知道自己说再多都是苍白的掩饰。 “看看青时的气度,你还有得学。”秦爷爷面对秦则名时还是疾风,夹杂冰雹,面向顾青时就化成了柔风细雨。 在这个年代,能过上七十岁的生辰,跟后世的九十大寿其实也差不了多少了。 她伸出手指张开,比了比,下一秒,秦牧的手就贴过来,缠绕住她的手指,逐渐十指紧扣。 陈玄奘心知这里的妖怪不会难为自己,此处发生的不过是一个送信的故事。 它此刻已近油尽灯枯,自然而然无法再维持改变自身容貌的秘术,渐渐恢复身为魔族的本来面貌。 他的话有些半真半假的,带着浅浅的笑,桑晚安分不出真假来,只是他的唇畔在她的耳边掠过,有些痒,脸上不动声色,她在暗地里抬腿往他的脚上踩了一脚。 虽然让谁看了基本上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震”部位的通道的,但陈然却不这样想,他很清楚在这种地方千万不能以外表或者说是常理来判断问题。 当明凰赶到这里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浴血奋战的画面,只见一个娇俏的黑色身影翻转着银丝,喘息间就取了他人的性命。 然而,叶枫对面的凌云飞伤势更是严重,浑身浴血,嘴角开裂,右手的好几根指头直接折断,而他的身体内也不知道有多少跟肋骨被轰断,一身衣服几乎都沾满了鲜血。 楚天淡淡地看了右手的袭影剑一眼,如今,想要反败为胜,要用普通的方法根本就行不通。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在我的身下求饶!”,狄飞勇气得咬牙切齿,身上的伤痛无法让他心中的怒火稍微减退一些。 “山雷,你不得好死!”眼见这山雷一掌击破了那化龙峰的禁制,伸手向那花无衣抓去,曾琪不禁目眦欲裂。毕竟是甘平元婴境界时布下的阵法,在这元神高手面前,一掌就抓破了。 “头山组,砸毁损毁我们两家酒厂,打死我们兄弟五人,打伤兄弟六十八人……损失难以估量。”林风拿着对方的武士刀,在柳生狂一面前比划道。 楚铃突破先天境界,在楚家也算是一件大事。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楚铃的刻意jiāo代,当天在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传开。楚铃突破,也归功与她平时的不懈努力了。 那个地方,楚天虽然只去过一次,不过估计楚天也还记得那个地方大致的方位。 第七十九章畏罪自杀 “怎么会这样?” 张峒道听闻此事的第一句喃喃自语,也正是李平阳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最发自内心的感受。 她还有许多问题等着要问杜旭,尤其是乌江县的“菜人”和“美人骨”到底有什么关系,还有那个“美人骨”到底是什么?眼见着好不容易似乎就要有些头绪了,连官府都及时赶到,怎么会到手的证据又从手里消 “韩道友,你们真待把我们翠屏山逼上绝路吗?”就在郑重呆住的瞬间,楚天央面色一正,张口说道。 林智骁突然间心里生出同情心来,就为了让自己的血脉传承下去,让香火不会断在他们手上,他们只能百般无奈地选择令人不齿的去扒灰,以争取给他们家香火得到延续的机会。 一些科学发烧友借助一些未完成的科技和现实中的自然元素和公式制造出现场,让人觉得存在未来科技或是外星科技在谋杀。 血肉模糊的画面最后也被定格了下来,和大明舰队彻底的失去了联络。 七指阎王已经察觉到阿水的内力开始枯竭,他心中欢喜,掌力更强,身子也扑到了近前,欲以掌力将阿水包裹住,让他插翅难逃。 处理好一切,煌天从空中飞下,走到杨青帝面前,突然单膝一跪,将造化之剑递到杨青帝面前。 人若装的清高,碰到什么事情都没有太多情绪波动,很多时候只是装的高雅,内心却看低其他人一等麻木不仁了。 当郑重看到这波攻击竟然是此种雷电之时,连忙把刚到手的玄水盾和雷炎鸟一同放出,希望可以抵挡下来。 这里正是历届边境之战的决战之所,在黄沙黑潭之下埋葬着数不清的修仙者,可谓冤魂遍地,尸骨累累。 不过,泉奈的这具身体是为了应付宇智波斑而赶工出来的,跟其他克隆体比起来,品质确实要低很多。 电话号是陌生的,就是因为陌生所以让沈曦柔浮想联翩,她首先想到的人就是狄霆深,然后就再也想不到第二个可能了。 山峰附近特有的气候环境,导致它常年云雾缭绕,没有云的时候很少,想要看见全貌很费劲。 自来也把目光投向佐助,想要他这个现今的宇智波族长来劝一下泉奈。 港圈被林一诚这么一打击,基本没了产出,那博纳自然大受影响了。 乔安见到父亲也很惊讶:“爸爸您怎么来了?”两人都有些忐忑。 他是这样想,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还在继续试探:“你可以不参与赌博,但提供蝈蝈就有高额分成,一次分成就能在村里盖一栋像样的房子。 黑绝没理会鬼鲛,它从鬼鲛的身上离开来到了结界的边缘处,用它那不怎么聪明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大蛇丸。 但现在她回来了,回来再次作妖,三叔终于伸出一直想抽她的手,一巴掌就把狄思月扇懵了。 对现在的她来说,叶芸不仅仅是最好的朋友,更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剩下的亲人。 对应的,武越手中的蓝色光影同样迎风而涨,灵力一化万千,宛若一朵怒放盛开的鲜花,迎向四面八方的赤色火焰。 没有任何任务的发布系统提示,不过洛天幻确定能在世界赛中出现的任务,绝对会和世界赛有关,于是洛天幻绝对去试一试。 六品编修出京,才升了两阶,其实是有些委屈了他这位清贵的中枢储相。但他被人弹劾之后反劾都察院,又将两位有机会登上后位的皇妃彻底拉下马,在朝中得罪人无数,圣上这般安排,其实是为了保全他。 第八十章自杀?他杀? 宋许方才略有些慌张,听着张峒道的安排,逐渐回过神来。略带些羞愧地点点头:“张大人说得极是,方才是在下过于慌乱,见笑。” 张峒道拍了拍他的肩膀,略带些肯定地笑了笑:“关心则乱,主簿心里在意‘菜人’的事情,才会有如此反应——先找人把杜旭放下来吧。” 宋主簿找回了主心骨,匆忙去喊人重新架梯 “慢点!有阵法!”就在众人打算直接跟上去的时候,鬼王开口了。 在大蛇丸的帮助下,天秤重吾‘仙人化’的次数明显减少了许多,再加上有君麻吕的存在,所以天秤重吾对于自身的处境还算是满意的。 姬散感知道三王剑收拢煞气,他现在可以肯定,他的判断时正确的。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叶峰会尽力为他铺路。 令人生厌终日躲躲藏藏不敢见青天的老鼠又怎么能融入人的生活里呢? “你忘了,他看起来虽然才三十上下,但实际年龄却已经六十左右了。”池净淡然提醒道。 和精英博弈比赛的时候一样,他还是穿着那件皱皱巴巴的西服,胡茬子比之前时候更加杂乱,头发当然还是像鸡窝一样的黏糊在一起,估计从上次见面后,就没怎么打理过。 古尔特爆出獠牙的大口,一张一合,声音压抑,身上的诸多骨饰在压迫力下作响。 于是,寻找了一会,林夕找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地方,既能挡住妹妹偷看的眼光,也能避免门外突然来人时的尴尬。 “你懂,的,我知道,你并不是,孩子,我,也一直,没有,把你当成,孩子来看。赵童,你是,侏儒症,患者。”名医终于选择直接把话说开来,该是与赵童分开的时候了,不管他多凄苦,都不能再收留他在这里了。 岩石崩裂,土屑纷飞,那铜锤竟势如破竹,直接一轰而下,去势不减将那里轰出一个大坑,如陨石坠地,至于上忍,直接成了一堆肉泥。 再说朝中上下,你说你兄长在皇位上呆得好好的,圣旨是你老子亲自下旨的,你怎么就能为了一己私利,为了野心和仇恨,狠心置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想不到自家妹子如此没礼貌,宋师道也就只得厉声教训了,毕竟如果不这样,秦王下不了台,那事情就麻烦了。 收起遗憾的心情,夏悠又看向自己的属性,今天连续升级,一共积累了30点的自由属性值。 这种绝招的效果不像其他绝招那样一目了然,但姆克鹰的动作明显一僵,挥动翅膀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倒不是她足智多谋,善于揣度人心,而是因为最近她接到的几个电话,大多都是与这内容有关。 不过只要跑过这一段路,到达地形复杂的区域换套衣服,然后再取下面具,他就能够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关掉系统面板,夏悠才转过头来看了高槻泉一眼,随后当先推开了实验室的门。 当雪豹突击队的战士们是将他们的五挺重机枪都是给架起来的时候,娜塔莎是吓了一跳,因为这些大家伙的枪管都是黝黑发亮的,仿佛是在诉说着他们的彪悍和凶猛。 两人聊了一会儿之后,就来到练歌厅,根据演唱时候的需要,秦天还跟着哈琳学习了一下内蒙古长调的唱法。哈琳对于秦天的唱功非常的赞赏,心里面知道难怪秦天会这样的有名气,看来是有着绝对的实力的。 第八十一章油光可鉴 章叔的帮助下,几个官差总算找到了一个能够保持微妙平衡的角度,之前爬上去拆尸体的官差去旁边水井旁边洗手,只能换一个人继续。 李平阳觉得有些古怪,仗着自己背靠大树的缘故晃晃悠悠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一个模样年轻的官差蹲在一桶水边上努力地洗着两条胳膊:“怎么这么滑啊?” “什么这么滑?”李平阳从身 沐雪一连忐忑了好几天,都不见府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心不由的安了一些。 毛乐言有孕,对整个皇宫来说,都是一件喜事。这件事情,让很多人高兴,但是唯独毛乐言自己,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唯有无人注意的面具男子,暗自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他潜意识里总觉得林瑶这一手乐芙兰的打法,似乎使用的……很不堪? “奴婢听说顾公子病得甚是厉害,帝都那位出名的颜大夫被请去看了好几回,方子换了不少,人却不见好。”浮水语气里有些同情道。 杨杰看到他眼冒凶光,不像是吓人的,杨杰赶紧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郑媛,然后拉住郑媛,往旁边走去。 身体还有心情的双重夹击下,桑乔会发烧,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没办法,脚被冻的发麻,没有知觉,能跑就不错了,速度吗,就别想太多了。 我低着头,良久动了两下解掉衣服后,他再次抬起我身子坐在了他腿间,他将我身子微微往下沉,我趴在他耳边闷哼了一声。 “你怎么了?”我瞧着她靠在影的怀里,面无血色,仿佛随时随地闭上眼不会再醒来一样。 瓦尔哈拉就是西方守护,除此之外,瓦尔哈拉找来专门对付迪马的风暴领主瓦拉内是南方守护。 东方永浩一愣,随即忍者剧烈的疼痛,头也不回的跑开了。他居然很相信李莹莹,也没有去找镜子。不过我想来也用不着镜子了,他挨得这一拳,足以改变很多东西了。 蓝羽耐心地等待着。雨水哗哗不断的声音,好像是催眠曲儿一样,一会儿那排房里面的呼噜声,就一浪高过一浪,觉得差不多了。 “哈?艾瑞纳?”苏珺不明白艾瑞纳,那个皇朝帝国财政大臣的儿子,会有什么事情找他。 这是上古之物,用来短时间内提升功力的,不过要提升者经历磨难,具备有拯救一切成为英雄那意志才可。 我苦笑着看李莹莹离开这办公室,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原本是打算放弃通过夏琳和东方永浩找到他们的驻地的,毕竟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的目的,不可能轻易的带我去他们的驻地。 我接过钥匙正要道谢,陈静却已经转身走了,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安逸轩神情淡定,瞧顾四周没有人,他们身处一片漆黑的森林里。“这里是……”他掏出怀里的ip,迅速查看了地图,地图显示他们身处斯图城附近的森林当中。 叶振又一下抓住空隙,只是叶振不忍心下重拳了,一个轻击,她又倒地了。叶振一翻,和她交换了一个位置。 这倒也是,非正式的场合叫正式的称呼,不仅廖炳坤听的别招,王仲明叫着也觉得别扭,“廖伯伯,您好”。王仲明重新叫过,气氛果然变得轻松了许多。 早有预料的方言也没有太过失望,只是点点头说道:“看来我还是需要等拍卖会才行了。”随即便欲回身离去。 第八十二章杜家长子 “死者杜旭,白身,淮南道和州府乌江县百忧镇人。死亡时间为七月二十六日申时到酉时之间,死因目测为上吊。”张峒道一边说,一边隔着麻布将杜旭脖子上的绳圈微微剥开。 因为杜旭吊死的绳圈结构非常简单,仅仅是将麻绳绕过最高处的横梁打了个死结。刚刚为了能将杜旭顺利放下来,最终选择是剪开了绳圈,绳子此刻正贴在 程溪买了五十斤大米,这个量掺杂在其中不多也不少,既不会引起过多注意也不会觉得太少,可以说是把低调发挥到了极致。 或许是村民有了盼头,即便是面对大片还未发芽的黄豆地也没有旁村不曾有过的唉声叹气,反而家家透着一股积极劲儿。 球形物体浑身长满尖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黑夜中犹如星空中璀璨的星辰。 钱五说着,两行眼泪就流了下来,哇哇大哭了起来,哭的就跟一个孩子一般。 留给崔猛的空牢房传来铁链响动,狱卒把五花大绑的二新带进了这间牢房。 可又有一点,内务府的权力虽然与皇权挂钩,可并非没有半点弊端。 到了妹殊这个等级的,恐怕只有古神亲自来了才能降服她,以夏鹿现在的实力应该不够用。 “你这头见鬼的真菌,骂我们变宅了就直说出来。”毕格比老爷骂骂咧咧。 而且,他还给赵家发去了讯息,相信,赵家会派出高手前来相助的。 “好吃!”尤嘉欣嘴里还有没有咽下去的食物,就忍不住说了一句。 他们来到了经常吃饭的饭店,坐了下来,点了几样常吃的菜,就随意的聊了起来。 此刻的外界,那原本扩散数丈方圆的灵气已经消失全无,而原本正在努力吞吐灵气的唐家众人却是目瞪口呆。 秦天策锁视了她片刻,见她眉宇蹙紧着在忍着疼,不由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这不能怪他,愤怒与各种情绪环绕,即使她还昏迷着他都不想把人给搁放在一旁,就这么一直紧抱在怀中。 他按开电梯,在即将上电梯的时候,旁边的电梯叮咚响了,从里面下来一批人。 睿轩非常的生气,心头一股无名火难以发泄,让他一张脸都阴沉似水。 原始森林里都是参天大树,枝繁叶茂,现在虽然是下午,但此时的森林里已经可以用暗无天日来形容了。 不知为何,她有种直觉宝宝是个男娃,他将会与他父王一般温恬儒雅,飘逸若仙。母子之间的心灵感应吧,她相信一遍遍的跟宝宝说话,他是可以听到,也能感受到的。这也算是他父王陪着他一起成长了。 她甩着桌上的报纸给他,不管是真是假,这样的新闻,对于一个公司来讲,可不会是什么好的影响。 “虎狼帮?”苏灿好奇的开口道,他之前并没有关注帮派的事情,自然也没有听过这么一个帮派。 炎玉龙见熊啸风忍住了冲动,哼了一声,不再关注这边,和他身边的拥趸们谈笑起来。 足足容纳了五万多人的城寨自此由新委员会组成的“新六虎”统治。 拔出匕首,那人笑眯眯地看着即将毙命的暗影黑风虎,当魔虎的双眼慢慢闭上之后,他反而微微一笑,向后退了几步,离的更远了一些。 但是,胡列娜一眨眼,林瞳就有种她那长长的眼睫毛刷在自己脸上的感觉。 这个轮回空间似乎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看来这届轮回主神还是有点东西的。 第八十三章雨中白影 杜褚冷笑一声,似乎完全没有知觉自己方才一句话对案件的形势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哼,要不是我恰好撞见,你的阴谋诡计当真是要骗过所有人了。” “什么?”杜樾极为茫然地皱起眉,一副全然不知的迷茫模样。 “你不要扮作无辜,我可是亲眼看见那女子在屋顶上鬼鬼祟祟,不是杀人是做什么!那女子到底是谁,你且 若离只觉一阵暖风吹来,她的脑袋被泽言摁在了胸前,她闻着他身上的茶香竟鬼使神差的伸手回抱着他的腰身。 夜深人静,周围全都是瘴雾,通过肉眼只能看到大约十米左右的距离,再远就是一片灰蒙蒙的瘴雾了。 司命抬起了头,以自认为最好的角度望向齐羽,双眸如翦水秋瞳,眉目间含情脉脉,看的齐羽浑身发怵。 对他脸皮厚度,韩佳美早在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深有体会,跺了下脚拎起换下来的衣物,转身向时装店外走去。 “琉璃!”楚芸怜赶紧把她拽回来,她已经看到幽诺的暗器蠢蠢欲动了。 李清风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等所有人进去,替他探探前面的危险。 李清风现在得到九个,刚才杀死黑衣人探子得到一个,再加上自己的,他一共有十一个古武令牌。 陈锋向前面走,而幽邃公主跟在他的后面,嘘嘘嚷嚷的街道中,好像没有人看到他们两个似的。 “不是一般的简单,我感觉,就算不是特战队员,今天的所有科目,也能完成。”黑玫瑰脸色微冷,目视着狼牙岛,一阵唏嘘。 “姑娘,你怎么了?”床头的瓷瓶一闪一闪这青光,那缥缈的声音很是担心她。 法姆里人天生繁衍能力低下,这是因为天神赐予他们太多智慧的缘故。 关于什么是光,卓不凡能够滔滔不绝,长篇大论,说个两天两夜都没问题。 在宇智波鼬、鬼鲛两人与云隐村的交战一触即发的时候,越前和也留在木叶村里的影分身面见了云隐村的萨姆依。 的确,一般人要想冲进这个风暴里还真的就是九死一生,可别忘了南雅风在冲进去之前的变装。 不过这些合金张毅这些年让工坊研究出来最坚固最稳定的合金,不容易上锈也不容易破碎。要知道五铢钱的磨损会很严重的,可能几年几十年就会磨得不成样子。 她的人生中有过那么一次,什么也不在意地若无其事地走开。因为那一次,她失去了月。 又解决一人,顺着东城门往市里走,现代化建筑林立,高楼渐多,普通人的世界与江湖基本不交叉,各走各路。 张毅将缅甸地区设立为南云郡和西海郡,在盘越国地带设立西云郡,归于西州,治所在今天仰光,取名西海县。以朱然为西州刺史。 明明好过一次,却偏偏被白素抹杀。他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与风雅到底有没有好过。 而如今香槟虽好,却不合口味,嘴里淡出个“鸟”来,自然是皱眉不止。 徐晃满脸欣喜的答应下来,急忙命人推着牛车,送到军工部,他要连夜加班加点,把精钢玄铁给琢磨出来。 橡皮糖笑了笑,但她弯起的眼睛和嘴唇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反而还给柒柒和英子带来了不轻的寒意。 当明钰发现,他的世界竟因为侯府一次又一次的灭门而不断轮回时,他意识到,侯府之中有人接触了血玉树,获得了另一种扭转时空的能力。 第八十四章鬼魂作祟 那官差的说辞听得李平阳都觉得有些恶心,下意识抬头看向杜樾,暗自怀疑是不是这位手工达人又搞什么破机关了。 张峒道和宋许对视一眼,一时间都有些没了主意,这话实在是太诡异了,弄得他们似乎都有些接不下去这话下一句要怎么回答。 却没想到那官差仿佛被打开了话匣子,方才没有敢说出去的话全部都竹筒倒豆子 不行,他还是个孩子,要是自己真的喜欢上了他的话,恐怕以后有得后悔……可是现在……他要是答应了她的话怎么办? 完成了这一件衣服,千爱好像还觉得不够过瘾,于是又折腾着托托莉画出另外一件衣服的草图。这一次,是巡音luka姐的旗袍,托托莉只是模糊的画出来而已,至于有么有改进完成,这个就不是很清楚。 不过,上面的每一件事情,都足以让人心灵受到极大的震撼。他的眼界,仿佛一下子宽广了许多。 “少爷,电话线可能被剪了,手机也被干扰,打不出去。”一个管家‘摸’样的老者哭丧着脸说道。 张毅暗自咋舌,这人还真敢说。虽然不知道,荒南究竟有多少阵法宗师,但他相信,绝对不止自己一个。 另一方面,罗雨虹本来就是受老师们偏爱的学生,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给人家孩子雪上加霜。 “流血了……”苏子格有些懊恼的说,放开阎倾的双手,轻抚着阎倾流血的双唇,怜惜不已。 接着,在隆起之处,逐渐裂开了一道裂缝,竟然从中钻出了一个脑袋,赫然正是张毅的第二分身。 “这是在迎接谁呢?居然搞出这么大阵仗?”有好奇的年轻人卯着嗓子喊道。 “好了,说说看吧,你都获得了什么最新的消息。”从刚才的低沉思绪中恢复过来,奥卡离开窗户重新坐回椅子上,身体前倾,双手撑托下颌,进入正题问道。 李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叶咏春一副很急的样子,忙不迭也跟了出去。 现在的石子不断的释放神念感知,这怪异的感知现在越发纯属,现在石子感知是越来越远,可以算是超出金丹修士的神念感知探查范围。 石子坐在草地上望着远方,蓝天白云下此处一切都恢复正常,此地地脉释放的灵气真的不错。 “这什么速度?!”看见如鬼魅般近到身前的洛林,卡尔心中生出了一丝恐慌,他甚至忘了自己身上还套着坚固的岩甲,于是他本能地抬起双臂护住了头部。 这时,远处的树林中突然惊起一片飞鸟,一时间,山谷中顿时回荡起鸟类受惊时发出的尖锐叫声。 面对扑面而来的风刃,莲娜眼中的慌乱突然退去,身形迅速横移,轻松避开了风刃,然而如此平常的一个闪躲动作却引起了观战席乃至交流会场上魔法师们的惊呼。 “说不好……要不,我试试吧。”老孙知道锅头找他也是实属无奈,尽管没有把握,他也只得先答应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李建成的魂魄感受到了一种熟悉到让他心颤的气息,那是他躯体的气息,李建成的魂魄顺着指引往躯体的方向飘荡过来。 毕竟虚空学府弟子之多,难以计数,数以百万计,他们有许多都有自己的后代,后代又生后代,每天都有许多符合条件的人过来测试资质。 无名只觉得后面的僵尸越追越近,气息也是越发的强盛,三道冰冷而又强大的气息牢牢的将无名给锁定了,似乎大有一种不将无名碎尸万段,誓不罢休的感觉,咆哮连连,凶气冲天。 第八十五章月下门 等到了驿馆,衔蝉和妹妹已经睡下了。 李平阳精力充沛,还不忘去煮了米糊送到他们床边,又把从酒楼打包的荷叶鸡热了热,叫衔蝉起来,又拍着旁边的小奶娃起来先吃饭。 衔蝉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对自己的处境似乎格外清楚。看到有鸡肉眼前一亮,也不管迷迷糊糊地抓起来就吃。李平阳在他旁边抱 “不可能!”,自己含怒出手的一刀,就这么被两根手指轻描淡写的夹住了,佐助心中不敢置信的狂呼。 安隆也是眼力独到之人,知道剑神绝非浪得虚名,拿出十二分的心来,身形陀螺般旋转起来,拢手作莲花势,劲气爆空生响,震人耳鼓,像朵朵盛开的无形莲花,宋凌云的丝带撞在这些无形莲花之上,发出劲气交击的闷想。 一位道姑正自盘坐,静中参玄。观她模样年约五旬,气宇冲和,举止庄重,一身仙气。 对于李安、陈开歌而言,也许走过场的因素更多一些,最终还是要靠老谋子的团队坐镇主场。 巨熊与金雕再加上这狼王,竟然都不知道这第五只服食了凤凰血的生物是什么。 “恩。看下去就知道了,等到他们过去之后,守护这棵千年积木树的荒兽必然会出现。”景轩答道,他倒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和血虹宗的人遇上。 这是有大能巨擘窥天测地,暗中关照此处。庞宪心中警醒,若是不知进退之人,说不得就要惨遭谋算了。 刀和剑的撞击从它们第一次相遇开始,就再也没有停下来过,似乎两人的意识已经完全附在了手中的兵刃上,有了灵魂的兵器自然而然也就活了过来,于是带着那种执着的战斗意识,刀和剑又如何停的下来? 王世清三年前自西域出发,先穿过万里西域入玉兹,也就是后世的哈萨克斯坦。 月光当头,白泽宫宫门大开,七八匹战马在荒漠中狂奔,黄野单手骑马已经昏昏欲睡,几下差点落下战马,却均是差点。 因为这句话使用了真气,所以声音非常的大,就像是用了扩音器一样,整个金乌山上都响起了乐于瑶的声音,正在战斗在一起的众人,顿时停手,所有的眼神都集中在乐于瑶的身上。 聂天看着那火焰之凰,双眸狠狠颤动一下,心头的震撼,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原本打算,等到实力恢复之后,就回到暗海黑狱,亲手诛杀暗皇。 桃子看着咱在房中的钱多多,钱多多面前有一张白纸,此时钱多多的口水全部留在了白纸之上,桃子才只是钱欢是因为什么如此生气。桃子蹲在钱多多的身旁,拿出手绢为钱多多擦去口水。 就在王月天暗自思量的时候,那块生命石原石却慢慢地开始熔化了起来。 但消息传出时还是引来了一阵阵的惊呼,许多与钱家为敌只想想要反驳都没有机会。 千倾汐有些后怕地看了看好端端站在自己跟前的两个丫头,视线落在纤染的身上。 柳敬国的话一说完,史亮立刻涨得脸色通红,支支吾吾了一阵却说不出话来。 “大哥哥,你醒了?”正在熬鱼汤的男孩看到杨一凡醒来,极其激动。 要不然还不知道那个男人会怎么样对付自己呢,看那个男人的样子就是一个很多疑的人,也不知道他跟若笙什么关系。 高一层次的妖怪头子们,夏天炼制的是二品以及三品的武器,一品的武器随意的使用铁矿就可以炼出来,倒是二品和三品消耗了一点材料,不过这点材料对于家底丰厚的夏天来说犹如拔根毛一般。 第八十六章红衣沉溺长江底 崔桃红虽然协助作案,但是顾念着她本身也是被胁迫欺骗,加上倘若此事影响今后名声崔桃红也难嫁出去,宋许未曾将她和其他舞姬分开。 “崔姑娘不见了?”李平阳招呼杜樾在桌边坐下,“这事儿公子是如何知道的?” 杜樾一声叹息,从怀里摸出一张白布递给李平阳:“许夫人请看——” 李平阳接过布,上下扫 龙宵尘几人以及屋内侍候的下人纷纷吓了一跳,他更是动作麻利的冲到门口朝外瞧了瞧,没有看到有人,才折回去取下壁上的匕首。 鹰头像里是空心的,一直延伸到石像腹部,一条和神秘蛇一样颜色,除了额头没有印记的蛇出现在韩魏眼前,只是受了重伤,身体的尾部和腰部都被石头压住,鲜血不停的渗出,只要稍微移动,就会立刻分成三截。 黑衣男子手提着大刀,咽下喉咙涌出的腥甜,双目血红的瞪着龙肃云,再不见刚才的清澈无暇。 黑色的能量球所到之处,空间都隐隐有些扭曲,同时周围的空气中都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火焰,似乎要将万物燃烧殆尽一样。 叶枫仔细欣赏温碧云来,但见温碧云神态慵懒妩媚,那张性感娇艳欲滴的红润嘴唇微微张开,静静的呼吸着,吐出甜美怡人的如兰幽香,丰满高耸雪白幽香的胸部,随着她的呼吸轻轻的上下起伏着。 “我本是不想来的,可不得不来见见我妹妹的未来的夫婿,给她把把关,看看是不是可靠的男人,免得有人趁我不在欺负了她。”,无双最后一句明显冲着阎王去的。 与其让他们承受这种事情,还不如自己来解决!这样想了一下,凌风的心里倒还舒服了很多。 现在的路很顺平,低着头前行影响并不是很大,只是速度不得不放慢。 陆漪菲还有些惊魂未定,第一次面对着这么多的枪,刚才那一枪已经吓得她魂飞魄散了,她咬了咬唇。 赵国天家的公主,到了及笄之龄时,会有不少青年俊秀希望成为其附马,藉此与皇家攀上关系,成为皇亲国戚。 虽然残留下来的族人已经所剩无几,他们却仍然恪守着祖上的规矩。 现在的暗夜神族,总共才六个天罡境界强者,要培养好他们,然后才能打开宝藏。 可是伦萨情急之下大骂段祥云时,知道了他就是当年的徒弟,也是段瑞昌的义子段祥云。 “张少,你果然不愧是有钱人,无论是气质还是底蕴,都是年轻人中的翘楚。 晋楚染想了想,又抬手挠一挠头,顺便把发髻上头的银针给取了出来。 其实她有很多机会可以道歉,让事情从轻处理,可是她一次都没珍惜。 最气人的是,这个手机想删除数据是需要输入密码的,他要是不拿着手机看着,都没办法通过手放在口袋里的方法,抹去手机里面的数据。 那老头儿看起来邋邋遢遢,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仰脖喝下一口酒后,抹抹嘴角酒渍,然后便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至于那张汇款单就不用说了,附言上写的明明白白,就是稿费。吴娟娟老师也是根据这张汇款单的附言,才最后确定上面的那些判断。 武则天让工匠把石头打开,发现里边居然是一块椭圆形的紫翡翠。 “切!你会看到神仙,我还看到了神佛呢!”和他一起走的一个浓眉个子不信的道。 第八十七章伊人何处寻(上) 把杜樾抓回去的过程顺利到难以想象,宋许在杜家几乎已经是焦头烂额的状态,见到盯着乌青眼圈的张峒道押着杜旭回来仿佛瞧见神佛降世似的,要不是还有点面子撑着,李平阳都怀疑宋许是不是打算当场给张峒道磕一个。 张峒道本来精神倒还好些,眼下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又被闹起来,反而比没睡着的时候更加困,打个哈切都是一 “喂,难道你的夜生活从晚上7点多就开始了吗?考虑到你如此荒诞的生活方式,我是不是得计划一下换个经纪人了?”艾迪生无语地用手摩挲着下巴,他很怀疑自己这个经纪人是不是在隐晦地嘲笑他现在还是个处男的事实。 “好,就如你所言,咱们先诛灭三家道观,且看这些门阀世家动作”鱼俱罗一拍桌子,他是半步至道武者,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有一天,放学以后,天空下着蒙蒙的细雨,叶姗从幼儿园走出来,心想,这天气预报还真准,说降温就真的降温了,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迎来金沙市的第一场雪? 徐杰呆了呆,表情有些为难,但是看到叶牧很坚决,眼珠子咕噜噜转动,拄着拐杖就出去了。 在飞行途中,雷音也不断遭受到各式各样的海王类的袭击,没有二话,皆死在草薙剑的剑锋之下。 郭大路说要杀人,那是真的会杀人,这一点不论是墨西哥的政府官员,还是别的国家的情报组织,都对此深信不疑,毕竟整个地球因为郭大路而死的人已经不下十来万了。 “这大树真是好造化,浪费了师父这么多秘银材料!”看到李云飞布置阵法把大树保护起来,孙猴子有些感慨道。 万俟凉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着历史上最精彩的时刻降临,她还是很有把握那些人不会让自己失望的,这不就来了吗? 对于整件事,他还有点难以置信的,他还没缓过来的,不过,救人要紧。 陈氏陡然间无法反应,此际饶是精明如她,也仍是不免琢磨不透。 儿子不肯回家,不接听她的电话,梁美带了下午茶,她直接去蓝氏集团探望儿子。 “是。”云阳好不容易才从中回过神来,虽未多言,但看着花朝的眼神里明显有什么不同。 “你们哪位是那位十四先生?”她的嗓门高了一度,听起来十分刺耳。 有了这三层,黄正手持落日之弓,不用带箭,就有射之不尽,源源不断的神箭。 修界的灵气在那么瞬间竟然凝滞住了,所有修者体内的灵气都不听使唤的飞窜而出,修界一片‘混’‘乱’。 红酒的芬香在口腔里散开了,就连味蕾也有浓郁的醇香在弥漫着。 在灵萱公主看来,倘若东方夜对花朝的态度也是同样冷淡的话,那么她的心里至少还能平衡一些,可看着眼前这一幕显然与她此前的自以为是不同,这样的反差直至她的妒忌与醋意完全膨胀起来。 双子座暗惊失色,本能地举拳带着破空声轰向夜枫的头部。夜枫看着对方那缓慢的拳,头部微微一斜,轻易地躲闪过去。夜枫嘴角浮起一抹邪魅的笑容,眼中蓦地射出两道嗜血的光芒,右手一用力。 一道身影忽然自黑暗中现身出来,高大魁梧,一身黑色长袍,须发灰白,剑眉细眼,不怒自威。 王选民无言以对,他们确实喜欢找寻别人的习惯,而忘了自己也有习惯,而且这个习惯就被魏仁武给逮了个正着。 第八十九章伊人何处寻(中) 张峒道愣了一会,还没等其他几个人反应过来,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提着李平阳的衣领拽起她就往旁边走,李平阳一路“哎哎哎”地叫唤着,就这么被捏小鸡似的提到角落里,人高马大的张峒道瞬间像一堵墙似的挡住她。 李平阳还没说话呢,张峒道一个眼刀就扫了过来:“你疯了!” “什,什么疯了呀……”李平阳缩着脖 说完,古昊天面带讥笑,转过身来缓缓踏步前行,虽然这叶凡的出现让他感到了强烈的危机感,可随着叶凡此次的出事,他的那份危机感随即消失,耐心向上方踏去。 他的话让苏茜面色煞白,神色难看至极:“萧澄,你无权来评论我以前的生活,更何况你也不是我丈夫。”低哑的声音带着努力克制的颤抖。 打定主意后,张让自作主张领着一干宦官来到假山处捉拿蹇硕。经过一番激斗,张让一方仗着人多终于将势单力薄的蹇硕斩杀。 八贝勒没说话,这也说不通,那九阿哥为何又让高竹坐他的商船去了西洋? 蓝子悦连头都没有回,沐成凤,她不想救,不是说欢乐蛊是她下的吗?既然是她下了,她干嘛要费功夫去救,沐成凤心思不纯,终究是个祸害。 着苏茜一本正经否认的样子,萧澄噗嗤的笑了出来,抱着双臂俯视着她:“苏茜,我以为你经历了徐子颖的事情,也该学乖了,是不是我的孩子,不用你说,我会自己查!”他冷漠的说着。 唯一的遗憾就是少了一个真正可以和他并肩而立,携手到老,一起分享喜悦的人。 当然,他眼下是在赌,与自己赌,也与身后的灵符师赌,他赌这些灵符师,在死亡的威胁前,会冒险一搏。 两名守门人的目光纷纷落向了叶凡的掌心,在看清楚其中的东西后,他们原本泛着冷意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抹诧异之色。 又过了半个时辰,魔灵和魔狼也来到了洞府,等魔灵和魔狼走进了洞府后,天魔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房三虽然和她接触时间不长,却也已经能确定,这丫头怕是又动了什么心思。 正当聂一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感到耳朵旁一道劲风袭来,随即眼冒金星,不省人事。 随即向守义便觉得天旋地转,眼睛一花,再次看清时已经到了混沌擂台外,正面临着数万观众注目。 当看到记忆中年轻英俊的父亲脸上也多了不少细纹之后,雪楠的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 轻呼一口气,顾念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大脑高速运转,望着这头通体发黄的双翼巨龙以及它那腥红而深邃的巨瞳,顾念脑海一亮,突然回忆起石壁上的壁画,左思右想才反应过来。 隔得太远,有的藏品家已经拿起了望远镜,细细地研究起了这枚蓝宝石。 这个男人其中的一个能力就是可以隐藏自己的气息,从而不被其他人发现。 虫潮之中。人族众人看的面面相觑,而傀儡虫的嘶吼穿过云霄,进入了天空中终极虫后的耳中,这只虫后却没有移动自己的身子,而是抓紧了自己的爪子。 她几步走过来,不等柳步烟说什么,突然扬起手,一耳光扇到了柳步烟的脸上。 或许是场面太过剑拔弩张,她这一声笑,直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一刻没有人阻止他,可是他却觉得脚下有千斤重一般,他害怕看到她这张脸,因为那代表着失去,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噬心蛊解除后的副作用。 第九十章伊人何处寻(下) 宋许和张峒道还有要紧的事情要问杜旭的管家,便匆匆安排了方才看守舞姬的两名守卫,叫他们随行保护李平阳,听从她的指挥调令。 那两人生得几乎一般高大,一个长得细长,另一个则显得魁梧壮实。乌江县虽然富庶,但是在县衙当差的多半并不通文墨,都是些本地大户人家的孩子。那两人都是一副势利眼的模样,在宋许和张峒 几乎没有什么负面的影响,人们都非常喜欢兔子,况且神话中玉兔还算是仙兔,曾经流传一段故事是这样的。 但这场比赛又有不同了。毕竟已经5球领先了,还拼命追求进球的话,就不怕拜仁慕尼黑的球员生气了下黑脚? 赵瑾赴任拖家带口,带着妻子,两个随从,四个丫鬟,十名侍卫,一个管家,一队亲兵,还有几十名门客,包括山崎与谷灵儿。 此刻的奥兰维多有些凄惨,身上全是斑斑血迹,脸色越发惨白,就像神话中的僵尸。 马俊站在原地,神情恍惚了片刻,就像是个机器人一样,独自闭关久了,他看上去还没缓过劲了。 于是,全力一刀,刀上带着浓郁到看不清刀身的黑气,迎空斩上。 不过,批评主要是针对于后防线上。而对前场的进攻组合,所有的媒体几乎是一致地大唱颂歌。 “猎人先祖在上……”望着不断靠近的野兽,年轻猎人却再没了与之对抗的办法。 而天下妖怪们由于山崎的忠告,正在迁徙,有听话的往不周山妖域,有往海外避世的。 “好吧。”努曼艾尔泄气道,这个东西待在脖子和手上很不舒服,但他也只能认命了。 当张扬和苏安白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公寓的人都已经起来了,餐桌上摆了一桌丰盛的早餐。 “本座当年只是为了寻子,那司红颜却在其中横加阻拦,当年那一战我确实输了司红颜一招,因此这两年才闭关修行,直至今日有所感悟方才出关,这次若是再与司红颜一战,定然不会再负于他。”莫思情说道。 “你什么意思!”金琪琪一听这话就急了,话音刚落却被突然袭至面前的拳头惊得一怔。拳风拂过脸庞,吹起鬓角的几缕发丝,也让教室里的人吓得尖叫起来。 凶魇:我反正绝对不会配合。别的不说,恶灵如果可以见微知著,随时可以来杀我。 说着,李凯抓着孟雪手臂的手还紧了紧,将孟雪给疼的眼中顿时一片清明。 “把胜利留下。你回去吧!”艾寒伸出手想要接过狗绳,可饲养员却如临大敌一般把手背到身后去。 “里昂皇……少主,这福特郡城的东西和圣都相比实在差距太大,这也没什么好逛的。”一个面容白皙的中年男子翘着兰花指,又紧了紧身上那件厚实的狐裘大衣说道。 精灵岛,是夹在圣迦尔大陆和特伦斯大陆之间的一片巨型岛屿,周围便是深不可测的死亡之海,岛屿真名为索菲特,但由于其上世代都居住着精灵,这才被世人冠名以精灵岛。 这是秦子远最常对韩雷说的一句话,而韩雷对这句话也非常认可。 此话刚落,孩子们便纷纷问陆玖,老姑,是不是要给我们做新衣服了? 询的徒弟发出一声锐利的叫声,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浑身燃气凶凶白火。 阴阳政泽和迪丽热巴在去宴会的路上突然阴阳政泽听到后面草丛有动静,他示意迪丽热巴不要动随后他的身子一闪变来到了草丛后面。 第九十章清虚大师 “崔桃红被人带走了?” 那女子漫不经心地低头瞧着自己的长指甲:“谁记得是带走还是她跟着走的?” 李平阳一时间哑然:“……那她往哪边去的?” “山里的方向。”女子不耐烦地顺着山路一指,“就是那边山上不是有个寺庙嘛,天天晚上敲钟那个,就往那个方向去了——烦死了着什么急啊。” 李平 起码从原主的记忆中能够看到,她自己成了妖精都是稀里糊涂的,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儿,胡乱化形之后,更进一步的动力就完全没有了,懒洋洋地,若不是还有点儿好奇心,恐怕就能在原地十年百年地睡下去。 也正因如此,莫燃才能将这些人叫到这里的来,这些人也才能摈除偏见来听一个低阶修者的指挥。 少年一屁股坐在巨石之上,转过头看着那个面无表情地收回踹出一脚的老者,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笑容。 陶修真的喝醉了,呆呆地坐着,脑袋一歪,倒在了顾轻狂的肩膀上,半睁着眼睛。 如花记得,当年听到齐虎和两万士兵是冻死的时候,除了悲痛之外,便是震惊万分。 “怎么来这么早,不好好休息休息。”柳氏一张嘴,就问了这么个问题。如花听得直摇头,分明她一直盼着大姐回来,可一看天色,知道大姐、姐夫肯定天不亮就起床了,她娘柳氏又开始心疼了。 郭子明原本以为肖涛会拿走三件,甚至四件,他很有可能只能分到一件法器而已,毕竟他的辈分比较低,实力又远不及林云青,在博物馆的事情上也出力不多,分到一件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磅礴的压力从半空中源源不断的挤压过来,不少溪边神族弟子根本阻挡不住,大口的吐血,啸天对此倒是无动于衷,这可急坏了溪边神族的长老。 也许是两人昨晚太疯了,竟然在外面走了一夜,导致十分疲倦,竟然谁也没有听见车祸的响声。 空间剧烈的震动,冲击波一圈一圈的轰散,所过之处留下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痕。 但是这个时候,被击退的日军,依旧不甘心龙陵被中国军队克复,于是再一次组织兵力,兵分几路开始向龙陵方向反扑。 闻言,本来还有些暗自窃喜的武者,顿时脸色难看起来,在君落羽对他们这些背叛者恨之入骨的情况下,一旦被包围,能够逃出去与否,都两说,更不要说修炼的机会了。 方汉民也笑了一下,端起一碗酒跟他们碰了一下,仰脖便灌了下去。 人参果在历史上实在太有名了,但没人吃过,感受到其中的作用。 直到现在,他依旧是一个神使而已,没有一点的进步,却也没有一点不乐意,也不羡慕萧晨。 “姑娘……跟我家公子之间……”卢辞想确定,方觉浅是不是恨毒了王轻侯的抛弃,是不是会与他反目成仇。 只听一声惊天般的巨响,四周的空间像蜘蛛网一般碎裂开来,最后整个空间轰然坍塌下来,出现一个巨大的无比的空间黑洞。 萧晨登基称王之后,对于潘帕斯草原百姓有一点好处,那就是潘帕斯草原不再是一盘散沙了,他们不再归属于南贺国,而是成为了和南贺国不相上下的王国。 他们嘴里的食物,而且因为修炼的关系,比普通人更美味也更补。 欧亚菲心里反倒有些开心,可能因为乌程山是洪峰的朋友吧,这样起码也能间接证明洪峰不是个废物。 第九十一章杀生罗汉 “他平日里接待香客的时候,便为他们讲经,因为神态和蔼慈善,还有些信徒会从很远的地方来找他解惑。遇到这样的人,清虚大师还会打扫禅房招待他们……有些人会被清虚大师吸引,便留下来随他修行。” 章福山脸色越发惨白,脑海中不禁再一次浮现出那诡异的画面,当时杜旭上山去寻找清虚大师,他们一拍即合,随后清虚大 毕竟战事到了这份上,这个军港的士兵死的死残的残,屠杀他们也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更何况唐煌也不是杀人魔王以杀人为乐,这些人既然没了反击能力,那么对于这些残兵败将他也懒得在耗费力气去扑杀。 瞬时,原本几欲坠落的徐铭,身形竟是再次凭空升腾,纵起两丈余高。 见及远处现出身形的翟丽颖,翟添也是一怔,心下虽是暗恼守卫废物,但紧接着便是一喜,命喝一声,既而,转过首来,凝向不肯就范的家主,威胁声道。 吉林将军阿尔哈图率众官员迎出城外,跪在官道上望见康熙的车驾过来了,他就开始叩头。 很多人想到了估计这是边天赐修炼的时候,再次引起了天降福禄,真没想到现在的天降福禄会这么容易,之前成千上万年还出现不了一次。 现在在朝中的变法派大臣,即便宋神宗给得权利再大,可他们并不是当初的那个‘拗相公’王安石。有才干,却没有威望,朝堂上,稍有风吹草动就得被宋神宗丢出来顶雷。 “好!此人极为名将之后,又有爱卿保举,当能马到功成。”说完,赵佶让梁师成拟好圣旨,派人前往汝宁郡宣纸,令呼延灼入京。 “哈林,你这刚拿到两名十二强的参赛学员,就开始说风凉话,不太好吧?”那樱朝庚诚庆抛出一个鄙视的眼神。 两人就出门奔着城西区了。心中想着,一会回来倒是要看看这陈叔没了店铺,还会是这副张狂的表情? 毫不犹豫的便宜师傅就已经论起巴掌,对着自己的脸狂拍过去,一边拍还一边认错。 在他们路过那为首的青年所控制的蝎子区域的时候,似乎都在犹豫,毕竟在四周逃蹿下,很明显感觉到这里的毒物比其他的地方稀少了许多。 王川竟然将茜茜压在了床上,我以为他要咬她吸血,但是仔细观察了之后,貌似情况不是这样的。 凌霄的吞天真气探入到老吴的身体中,发现老吴的体内有一股黑色的异种真气在肆虐,如同一条毒蛇,将老吴体内的真气摧毁的四零八落,经脉都受到了不轻的伤势。 刚才若不是叶飞,秦雅绝对相信自己会死在那一拳上。可是就在那一瞬间,叶飞手心魂力印入秦雅背心的一刻,魂力爆涨的瞬间,本来只是下意识的一招。而秦雅却只在这一瞬却领悟刚才那一招——苍龙变。 然而亥颜发了话,纳壮却也不敢什么都不做,毕竟在匈奴上下尊卑极为明确,若是因为自己原因让二王子受到一些损伤的话,恐怕自己一家人真的得去那一边了。 尚秋山突然怔了一下,秦海的话好像一道流星,瞬间点亮了他的脑海。 手拽住了落地的那蜘蛛丝的一头,叶飞竭力的拔了几下,可那根占在地上的蜘蛛丝既然毫无半点动静,这下不得不让叶飞有些急了。也不知道这蜘蛛丝到底是怎么弄的,好像是和整个铁塔连接起来的一样,根本移动不了半分。 第九十二章月下杀意 李平阳坐在牛车后棚里,神态闲适自然,颇有些兴致地撩起布帘,透过缝隙望着山间夜景。 周遭安静得格外可怖,只能听到车轮吱呀作响的声音,偶尔惊起一声鸦鸣,便有一束黑影从草木葱茏之中腾空而起,扑簌着翅膀掠过残缺的弯刀似的月。 一胖一瘦的两个官差坐在一块赶车,两人交换眼神,狡诈的神色里交换过杀意。 “你知怎……”仓洛尘还想问你知道又怎么了,但是话未说完,越君正转身大步而去。仓洛尘还未反映之际,便见他转眼间消失在了拐角。 走红毯才是最终的牌面,很多主播就是为了上这个年度红毯拼命打年度。 大部分人都附合这建议,我估计他们大都认为这里面早已经被掠夺洗劫一空,只有唐诗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示在精神上支持我。 世界太平后,人类开始重新打造家园,城市建设开启新规划,新的行业也出现了。 “林娇姐,我们这次来就是想跟你推心置腹地谈一次,我们都希望你跟高远和好,要知道他现在过的很痛苦,而且他也知道错了,已经有了悔改的意思,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他一次呢?”紫云尽量把语气放平和。 毕竟他不适合节奏,这几天他的流水严重拉胯,每一天就能勉勉强强达到五万的高度。 “别那么性急!这是在家,别人都还没睡觉呢?万一她们看到了怎么办?”许菲有点害怕。 我已经渐渐习惯了我腿上的鳞片,它们已经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我仿佛生下来就应该带着这些鳞片。 从云荼顺利成为核心弟子之后,便一直乖乖的做她的记名弟子的莫云清。 “它要怕自然不会出来的,咱们永远无法彻底掌控真元。”已到了数千里外的黑袍人传回了神念。 青溟对着天元城主吐着舌头扮鬼脸,还把金蟾丹炉顶在头上到处乱蹦。 只有身穿铠甲的老者,身躯没有崩碎,被撞飞了几千里,口中咳血不止,惊恐地看着幽冥船,慌忙逃进了最近的一颗星球。 恶蛟岛上下都很清楚,周全才是恶蛟岛的真正核心、灵魂人物;如果这个家伙一直都是抱着得过且过的态度,那么恶蛟岛或许也就是慢慢悠悠的稳步发展。 第五道雷霆之后,虚空之中的雷霆力量再次加剧,重重叠叠的雷霆在虚空之中开始演化真正的天地之中的凶兽。这些凶兽驾驭雷霆力量,从层层乌云之中飞奔而出,直接化为三十头巨大的凶兽。 但是林涛在修真世界却发现,t病毒唯一进化体爱丽丝得到的念动力,竟然是修真世界所有金丹强者都拥有的神识!当然,两者之间略有不同,但本质并无区别。 现在似乎是再一次的找到了这样的一些感觉,和在恶蛟岛的生活看起来完全不一样。虽然没有那么安逸舒适了,但是也别有一番风味,算是回味着以前的一些生活状态。 按身份与辈份排下去,接着就是九大门派之一的合意宗大长老之孙,大司察辛复的侄子辛岉,这位兄弟既没坐在右首第三席也没坐在左首第三席,而是胡乱坐到了左首第六席上。 堂堂阴尸宗,若是连这点儿底蕴都没有,又如何能成为魔门三大宗之一? “这是什么力量,竟然如此恐怖?”齐玄易等人脸色微微颤抖,若不是八荒戒守护众人,只怕这股恐怖气势就足以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第九十三章斋饭 “什么!许夫人去山寺了?”张峒道吓得一瞬间站起来,结果膝盖还没好利索,随即又一屁股坐下来,腿疼得一阵抽搐,扶着伤腿抽气还来不及,匆忙指向章福山,“……附近山寺,是否就是方才提到的那一座!” 陈珂远有些意外,上前扶着张峒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章福山也有些慌乱,拿着帕子在额头上按了好几 梁天和梁斗兄弟两人说的合情合理只是他们两人此时也脱不了嫌疑毕竟密室如何形成的他们还没有破解所以并不能说这兄弟两人造不成密室包拯再无所问便将他们兄弟两人关进了州衙大牢一切等查明事情真相之后再做定夺。 陈枫下了指令,在张大嘴的带领下,走了几条街,陈枫等人才买到适合他们食用的食物。 终于离开鬼道人的道观,白晶晶才敢抬起头,重重的松了口气,才意识到还抱着陈枫,连忙松开手,脸红到脖子上。 不过目前,自己这点力气,还是意yin一下算了。傻子都知道蔡锷那只大老虎正在悄悄积蓄力量,观察全国局势了。自己这点肉,还是别招惹他的好。 “怎么了?看你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叶心语刚刚下楼卓一帆便发现了对方的异样。 这的确很奇怪,不过却也是说得通的,因为这个观点能够解释为何金一要假装死亡。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现在作为整个国民政府的实际掌权人,王振宇终于知道什么叫高处不胜寒了,想想后世窝在某个角落里大骂某某领导人无能确实是太爽了,也许这个领导人真的是非常无能,但是换自己去未必就有能了。 “让我休息一下吧?!”古月说了这句话之后也没有等他们回答就自己走出去了。沿着通道走下来古月走到了饮水机的旁边倒了一杯开水然后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而此刻雄霸铁血盟正计划着要召集人力一举拿下杀帮,正在开会,除开骨干外,禁区特刊老板禁区之神,雄霸公会霸气不藏都在场。 “还有这种福利?”楚阳再次被惊讶到了,没想到系统商城竟然还有这种福利,买三送一? 袁夙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便顺着莱昂纳德的目光看去,只见几名身材不错的辣妹正围着一个卡座上一边说笑,一边喝着杯里的洋酒。 这也是吉布森最后一场大学比赛,大二结束,几经挣扎之后,吉布森最终选择放弃学业,参加选秀。 他知道先生懂得很厉害的道法,可先生从没使用过,他自然也就没见过,第一次冲击有些大,以他的脑袋想不明白也是正常。 这时候紫苏从外面走了进来,她面上带着恬静的笑容,看到秦长宁坐在梳妆台前,让丫鬟们都退下之后,才拿起梳子给秦长宁梳发。 没料想斯摩格立刻做出一个攻击的姿态,他气愤的咬住雪茄,白烟瞬间弥漫而开,有生命的从他手臂迅速缠绕,向叶穹直轰过去。 那宦官平时一向乖巧伶俐,若非十万火急之事,必是不会如此莽撞,在他兴致盎然的时候传送急报。 龙作为始终在暗地里,如五老星似的操控局势的这种人,叶穹一直很不感冒,不得不有所防范。 响亮的号角声和那通天的火光,令耶律大石面色变得苍白,但是却丝毫未乱,只是从身旁护卫的精兵之中,抽调了千人前往救火,因为他只是瞄了几眼,便看出在后营骚扰的敌军并不多。 第九十四章禅房三问 李平阳一愣,忽而笑了起来:“粉妆玉骨汤啊,倒是老熟人了。” 那大和尚见她神色如常,微微愕然片刻,随即笑了起来:“看来女施主不光有着一身的好武艺,胆识也是格外过人。” 李平阳望向他,见那肉山似的和尚双手合十,端坐于蒲团之上,他面前同样摆着一碗晶莹剔透泛着油光的荤汤。 她松了松肩膀,脸 大踏步回到酒吧里,他推了推路爱爱,确定人已经完全没意识后,把她扛到了另一个肩上。 在这残酷的边境之地,战争风暴总是如影随行,但司空雷霆却要用雷霆之力守护着北境边城——朔方城。 “你们走,又能去哪,不如留下来给我养殖艾雷王好了。”环顾着四周,这艘飞船的布景还挺好看的。 一路尾行的柳潇潇,潜藏在楼下阴暗角落,在看清江然家里的灯亮了起来之后,才蹑手蹑脚地钻进了电梯。 法依巴斯拽着希尔巴贡的尾巴,想要跟他角力,但是反被希尔巴贡拽了个踉跄。 一道身影突兀冲破了两道爆风乱舞相撞而成的火海,挥舞着手杖,狠狠向着带土的脑袋砸来。 与此同时,王铁柱还贴心地把寝室门关上,防止有老师在这个时候整个突击检查。 秦风也是有一种时不我待的想法,他的神话制造系统虽然没有给予秦风更多的提示,但是在这一块后期有人注意的地方越来越多,如何保护国外自己的企业,是秦风想的最多的。 金娇娇接过手链对着灯光一看,果不其然,金兔身后歪歪扭扭刻着一个星字,这是阿星常戴的一条手链,这个星字就是她自己闲得无聊时亲自刻上去的。 次长也坐不住了,带头冲了下去,双手唤出能量护盾,挡在了总长身前,但是强大的冲击力把他顶到了废墟里。 不知道为什么,弗爵爷今天也跑到埃布罗克斯球场的看台上来观战,也不晓得他是想看谁,抑或是纠结于马迪堡将他的曼联淘汰出局而心不忿。 麦扎德又召出一把断月之剑,冷冷道:“就算这样,你也无法战胜我这个神!”他将双剑分开,侧平举起,“嗖!”地一声冲向他。 陆羽手放在字符上,心里下决定,如果等下先上来的是特种异形,不管苏茜有没有死,都关门。 姬然吓得闭上了眼睛,把全部的身家性命都托付在了野人同志的身上。 “这个…”大黑犹豫着没有说,它生怕姬然掌控了次元之力之后,万一要用次元之力对付自己的话,那它就彻底没招了。 赵前数了一下,整整十五路,包括地主苍梧帝国,正好是十六路势力。 “切!”疾风之狼摇了摇头,脸上虽然很不削,但是他已经变得冰冷的心却像是被点燃一般。 阿兹拉尔也问道了空气中的杀气,立刻下令道:“所有复仇天使听令!组成防御阵型!”他们二人的部下立刻将命令传达至每一名军官那里,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后,原本已经显得有些安静的骊山又沸腾起来。 一口气讲完,菲利普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精神萎靡地坐在凳子上,低垂着眼睑。 而且,他曾亲眼见过陈飞的实力,不过那样,所以他真不信陈飞能是他的对手!更别谈能将他怎么样了。 二人正吃饭间,有一人匆匆自门外进来,用眼扫视了店内一圈之后,径直朝慕云澄二人走了过来。 第九十五章你该死 “……大师好快的刀啊。”李平阳低垂着头,与那白瓷的汤盅对视良久,最后忽然发出一声低哑的笑,抬起脸的时候,眼里闪着嗜杀的邪火,“客人下午才到此,此刻倒已经料理好了?” 崔桃红的神态还历历在目,她的狡猾、她的美丽、她的举步维艰、她的坚韧不拔都尚且历历在目,而眼前,只剩下汤碗里的一根手指,膨胀变形、 “辛香韾姑娘,可否麻烦您帮忙讲解一下分身上纹阵都有哪些功能?”蓝谦态度很恭敬,因为对方很用心,值得尊敬。 “镇压?难道说是……”那名弟子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说到一半之后忽然注意到什么赶紧打住。 整个在山谷的云雾忽然散去,弟子们抬头便看见飞云天仙身穿一身白底云纹袍端坐在半空中的巨大宫殿之上。 “这只是最简单的阵法罢了,不然鹰隼也没有用。”古陌跟着鹰隼,大踏步的走了出去。后面的人生怕走迟了把自己留在了这里,所以赶紧跟了上去。 那怪物被封印在了召唤天符里数千年,无论是被封印前,还是自由身之时,从未被人用这般语气这般口吻奚落过。 这是蓝谦开发出来的第一个四属性灵力融合武技,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它想象并具现化出来。 “阿木,不得放肆”赵知州只觉得一颗心紧张得噗噗乱跳,双腿也有点发软,再也忍不住厉声低喝。 长孙雪缨早前就觉得这名叫做凤巫的亲卫队长有些眼熟,等到她回去一想,脑中出现了一人。 自然是要回这里完婚的。周直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在这里完婚后,他就可以带着妻子去上任了。若是在京城完婚,父母必定是要去京城的,到时候再想要送他们回来,可是千难万难了。 “花道雪,别闹了,你想怎么样直说!”君临天实在受不了她的阴阳怪气。 墨尘在心里默默念着,所幸辗转几世,我都没有丢了你,墨尘的喉结慢慢滚动着,手指上前慢慢的在唐婉光洁的脸上慢慢划过,最后在她的唇前停留,慢慢的划着。 电话铃声响起,半夏拿起一看,凌公子三个大字映入眼帘,她莞尔一笑,眼神里满满的笑意,等了大概五秒钟,她白皙修长的手指划开了屏幕。 孟楠因为怀着身孕,大家都不让她去医院,让陆逸安负责送她回家。 芫华眼中有一丝忧伤闪过,她多想回到那个她们相互嬉戏、打闹、相互信任的年代。 离开这里,云诺并没有急着回去。她开车沿着这附近转了几圈也没有发现她。 刘润卿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手拔了出来,却见上面已经流了血,可见秦水苏咬得有多狠。 学校已放暑假,所以校门外都是高三的学生,偶尔碰到熟悉的同学就打个招呼。 唐婉怎会是轻易被要挟的命,只是她突然觉得身边的黑衣人有些熟悉,便想着观察看看再说。 晚饭后,林妈把水果摆在茶几上,陈媛就坐在沙发上边吃水果边看电视,无比的惬意。 “不用你操心,还死不了。”萧煜霖的声音冷的就像隆冬的冰碴子,直戳郑巧慧的心。 瞫梦龙当即令人去处置——传说,五鼎现仍在虎安宫四四花园地底下,但具体位置不知,是镇山之宝——后话先说。 “我们有带干粮,这好,我也有带钱,你们随意买点干粮就够了。”原本又是大大咧咧的宋虎,但是这次宋虎被圣尊敲了一下后脑勺,乖乖的不敢说话。 第九十六章裴氏剑法 “哎哟!”小小的李平阳委屈巴巴地向后倒在地上,捂住自己的额头,只见一竹竿下去,她额头上赫然多了一道通红的痕迹,“师父,好痛啊!” 李伯禽吓得脸色惨白,正要跑出去护着姐姐,被母亲许萱一把捞在怀里:“你这弟弟,怎么比为娘的还操心讷?练剑哪有不苦的呀?” 李伯禽眉间皱出了一个大疙瘩:“可是,阿 云泽看着求饶的费统领,抬手就是一击轰了过去,他被这货的求饶弄得有些心烦。刚刚他可是提醒过对方。 进入六月,杭城的天气闷热起来,她没在南方过过夏天,实在不适应。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夏初把张旌折腾掉了半条命,整个空间足足安静了三十秒,这才有人反应过来开始大声尖叫。 老婆子越说越觉得有理,“你自己家里是个什么状况你不清楚么?你妈被人抛弃了村里都怎么说你心里有数吧。 听到弘晖奶声奶气地朝自己见礼,胤?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从腰间解下一枚素色荷叶玉佩,放到弘晖手里,这玉佩还是从江南过来的,很是精致漂亮。 “恕我直言,那玩意,都不能称之为酒,我找个地方,那地方的酒如果你能喝下半斤不到,我就帮你。”陈宇微微一笑。 等到26层全部收完,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夏初已经累到腿软,给孙和雅发个信息之后便决定明天再回家。 心理医生说,她的问题不大,治疗频率不用这么密集,半个月或者二十天来一次都行。 既然程天禹否认,那这位美人也不必留心——外头的野花是说不上话的,没地位,自然也用不着讨好了。 如果不是地藏王调停,它占据第一殿,源源不断的接受海量的阴魂以及大量的鬼魅邪祟,以此壮大实力。 想到这,我心里格外难受,如果这是亲情被背叛,自己恐怕会疯掉。 按理来说,眼下的这种情况,摆在他面前的无非就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我趁我分心赶紧偷袭,其二便是干脆掉头跑路。 陆凝香道,说完猛的掷向地下,狠狠的贯了进去,再一振手,四周的泥土迅速回填、板结,看不出一点痕迹。 但高雯儿绝非是花瓶那么简单,她没有接触家里的企业,却以一个华人的身份,进入了米国的特殊部门神卫局。 谁能想到,在郊区的一栋偏僻殡仪馆里,晚上员工的工作是测试,测试即将诞生的阿鼻地狱是否合格? “我难道没有魅力么……”红狐低头看着自己极为妩媚的身材,喃喃自语。 我点点头,大鹏鸟属于正宗的神族,和凤凰、龙族、麒麟族是并排的,只不过数量稀少,没有后三者那般有名。 我点点头,从兜里摸出玄心镜,用元力驱动照了一下,果不其然,袁天章的灵魂背后,正紧紧缠绕着一个蜘蛛类的邪灵,“蛛丝”将袁天章的灵魂缠绕,除了那张脸,几乎裹成了粽。 江明有些诧异,不过却很识相的没有问。柳如烟身上的秘密,估计是他们柳家的重大秘密,他还是不去问了。 如此苛刻的条件,恕我魔月不能答应。”作为角宿海乃是魔月根本之地的秘密,魔月却是毫不在意地说了出来,并不害怕被这已经有所猜测的谷星罗知道真相。 段业大惊,一切本来都和他预想的一样,只有回到凉州,自己才有可能趁乱做出一番事业,难道还会有变故? 第九十七章极乐引 “这串念珠名为‘极乐引’,共有九九八十一颗,每一颗都是用玄铁打造而成。重达百斤之上,而其中串联的丝线,更是坚韧无比,一旦被套出,除非脑袋被彻底割下来,否则绝无生还的可能。”佛珠毫无章法地砸向李平阳,没一次落地便留下一声闷响,随着砸出一道裂痕。 李平阳虽然得了一根木棍,左右闪躲,一个飞跃落在稍远 她想跟张慧坐同一辆车,顺便跟张慧再战斗到底,陆随却识破她的意图,突然出手,将她拉上了他的车。 陈景又是砸又是踹的,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一扇铁门彻底破坏。 一名哥萨克从马背上掉落后迅速翻身起来,抽出马刀就向着范宝义冲去。 萧野被苏若情绪感染,虽然心中也很是愉悦,但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做,毕竟从未谈过恋爱,但又觉得应该回应点什么,不然她可能会不开心。 这种盘外招,就连贺家也没办法,没请杀手已经算那些赌徒克制了。 但现在形势不如人,他又是过来赔礼道歉的,自然只能低声下气的求见。 错过了这次的机会,徐永森再想插手这个行业的话,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怎么又打游戏?”男孩委屈地咬了一口面包,那原本是给柳智敏准备的早饭,但是因为赶行程,aespa提前从宿舍出发了。 面对飞扬而来的纸屑,顾演有心想躲,但一个将古武修炼到巅峰存在的高手出手,哪里是他想躲就能躲掉的? 见状,陈江河鄙夷的看了孙龙几人一眼,双手插兜,跟上了秦秀莲。 随着车子速度的增加,她脸上的愤怒越来越深,最后,她一个紧急停车,但是车子的速度已经难以掌控,因为车子的惯性作用,开始在原地打转。 “谢谢伯父!”陆霜霜看起来亲和有礼,然后慢慢走到了一边,似乎在送走霍远震。 “游娘子,糟糕了,你今年可能流年不利,要走倒霉运。”池明洲一脸担忧,神情不似做作。 在黎娅两侧的远处还各有五十人,是黎网洲率领的那支队伍,他们身着黄衣,头戴黄巾,轻装简行,与漫漫黄沙融为了一体,不仔细去看,还真发现不了他们。 它们以前懵懵懂懂的自然什么都敢干,可现在知道了后果,几头黄金犬愣是不敢动了。 后又被水玲珑一刀入魂,精神迫害,让花无缺精神肉体遭受到了双重摧残。 “四皇子殿下。”萧霁闻声回首,浅浅的笑了笑,容洵看着,不知是不是灯火太昏暗了一些,总觉得,萧霁面无血色,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不过现在觉醒者平均等级都是十级,而且作为拥有副本石的社区,新江社区觉醒者个个装备精良,再加上晨光冒险团众人。 狐狸答应了,从我怀里跳了出来,摇身一变。靠,怎么会是——熠彤。 这是什么话,咱们俩一起睡了那么多年,你怎么没叫我脱过……我不死心的紧扯着我的亵裤,大哥,不带你这样强人所难的。 其实。吴江凯自己的前途都未卜。他时刻等待着上级部门下來调查自己。但工作不能停。如果停下來不仅对自己不负责任。对东泉县的发展都不负责任。 顾熙年看着叶清兰,半晌说不出话来。那个在心里琢磨了许久的疑问,陡然浮上了心头。 这是一艘大型军用登陆艇。长达一百多米的舰身最高载重达到惊人的120吨。基本上太空战舰和星球之间进行物资交换、人员往來。基本上都是靠这种登陆艇來完成的。 第九十八章英雄救美 话音未落,她扣下了伤口里的念珠,站起身用力朝着清虚掷出那枚念珠,更响而刺耳的破风声之后,那枚刻着金字佛偈的念珠就这样砸在清虚身上,穿过右边身体的皮肉,最终留下砸在墙上的一声闷响。 李平阳摔在地上,暗骂了一句:“偏了!” 她血气上涌,眼下仿佛觉不出痛似的,眼见着那清虚虽然身体往下滑,仿佛坍 方尘看到了大块头脸上露出的一丝奸笑,正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突然手掌上一阵刺痛,血往外汩汩地冒出。 “没那么容易,看得出来,周奇在吴良才心中还是有很高的地位,想让他交代出周奇,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何厚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不多时,便有一位束发的白衣公子推门而入,叶倾城回过头,不错,这人正是白凌峰,他已经仔细辨别过,气息不会有假。 “黑巴拉木?“应龙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眼睛忽然一亮,关于西方强者的事他也略有研究,尤其是那些判别在妖帝级的强者。 我们这一次的任务是找到蓝军的指挥部,将蓝军的指挥部定位出,将数据发给我们红军的指挥部。 当我们站好,我看到,队列里,我班长很是气愤,并且瞪了我好几眼。 “卧槽!”叶天实在忍不住的爆了粗口,这帮混蛋根本就是批了一层人皮的禽兽!不对,说他们是禽兽都是对禽兽的侮辱,他们根本就是连禽兽都不如。 随着那中年修士的话音一落。立刻一个包间里便传來一道声音说道:“我们出五十五万上品灵石。”说完沒了声音。 管理租船的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大叔。一脸的疲惫。一副沒怎么睡醒的样子。说起话來慢吞吞的。不知道是在考虑遣词用句还是准备随时睡过去。但是态度还是挺和气的。 大爷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嗓子吼哑了吼累了,还是实是气得大发了,干脆采取冷处理政策,干脆非暴力不合作了,只用眼角撇了两个奸商一眼,虽然只是一眼,但那意思却很明白,本大爷不想做租车的生意。 虽然是水师的船,但是,在船上有空位的情况下,也会搭载一些平民。这些平民,主要是一些比较有钱的商人。 钱德禄平时作恶多端,尽管就在守备衙门里,但是,那些近在咫尺的官兵们,也没有一个出面救援他的,全都抱着袖手旁观的态度。 说着,他退开了几步,散去了各种炼化阵法,开始重新布置起一个繁复无比的大阵。 梁公子怒哼一声,双目喷火似地瞪着李浩包间的房门,待五个游侠儿起身后,梁公子低吼道:“走,去找我舅舅!”说罢便朝楼梯走去,其他人紧跟其后。 血色獠牙一点都不在乎自己身为队长的颜面,虽然这可能会有损他的威信,但是他不在乎,因为说的都是事实。 飞天虎一开口,虎口中瞬间一股恶臭直接差点将贱人下给熏晕了过去。 不过,现在想这么多也已经是于事无补了,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先将这三名趁着自己身受重伤之际,企图觊觎自己身上的天材地宝的该死的修仙者先斩杀再说。 拳头击打在身体的声音跟人的闷哼声几乎同时发出,警卫满脸痛苦,右臂垂软下来,靠在墙上的身体忍不住的佝偻。 顿时,艾米尔再次一脸不好意思地走到张晓枫的身边微笑着说道。 第九十九章疗伤(上) ——陷入昏迷? 李平阳此刻比张峒道更加着急,问得格外仓促:“崔,崔姑娘没有死?她在哪里?” 陈珂远似乎有些疑惑,回答却不慢:“崔姑娘被安置在后院禅房,左手的从肘部开始被人锯断。但是那人大约是不希望她太快死掉,所以在伤口上又特地撒了止血的药粉。真不知道那人打的什么主意,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这几天郝俊听百姓说起登州正在“拘刷良田”,必定民怨极大,决定往那个方向去。 不同的人的情感波动,就算都是同样的高兴这一情绪,也会因人而异的。 瑞雯听见了这句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边瑞雯直接冷哼一声,二话不说买了装备就往中路走,刘佳你个看见这一幕嘿嘿一笑。 黑芒长枪直接和他刺过来的长剑碰撞到了一起,顿时爆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卡尔捂着胸口,一阵阵的泛着恶心,他脸色苍白,本能的后退着。 凌溪的美眸中,杀机愈强烈,她已确定此人封死了通道,于是身形一闪,就将软剑架在了杜有成的脖子上。 随着心中雨落的声音落下,雨落面前出现了只有他能看见的页面。 九州星的按劳分配法,让人们看到了更好社会实现的可能性,起码在这里,契约制度真的不复存在了,得益于新经济法的出台,新北京市的一切都蒸蒸日上。 楚云端尚在远处,就大约感受出了这六人的底细,三个跟他差不多,肯定是凡仙。另外三个更强,但没有强太多,估计也就是真仙层次。 心念一动,福威感受到了电梯的独立系统,加以操控,便打开了内部空间超大的电梯门,他钻了进去,迫不及待的关门,电梯徐徐上升。 估计他也想以后慢慢再收拾宦官,但是无奈命短,便宜了自己的弟弟朱由检。 李天泽不看好无情可以处理好这事,其实说起来在他身边也会发生这样的事,烟魔的哈莱莱公会在70年代,也是因为副会长逼宫,导致哈莱莱公会解散。 “这,找到了。我们走吧!”夏依涵在一个木盒里,拿出那张地址,对着叶沐辰说道。 接着血祖看向艾兰特,艾兰特好像知道他想说什么,她直接挥了挥手,一个传送门出现在血魔旁边。 此时的徐少广一脸的惊恐,左手死死的捂着断臂处,但仍无法阻止伤口处鲜血的喷涌,而他也因为剧痛以及失血过多脸色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滚落。 他们两个很弱,可他们两个的背后是飞仙城主,飞仙城主的背后是天道帝国。 众人花了大概五分钟左右才走完这一百多米的冰桥。之所以花了那么长时间一方面是因为并桥不好走,另外一方面是原始白蟒和软骨龙的战斗很激烈在前方挡了众人一段时间。 杨焱与晴儿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因为此时所有人的目光皆是汇集在大殿前五道石柱之上。 “现在没什么关系,有的话可能就是五百年前是一家吧。”罗长老道。 萨尔就是被敦霍尔德城堡的主人布莱克摩尔收养,并且试图把萨尔培养成杀人机器。布莱克摩尔野心很大,妄图成为洛丹伦的国王,然后利用抓来的兽人,控制部落,称霸艾泽拉斯。 焰火魔兽的王族鲜为人知,在这巨岩火山异动之前,萧落也从未听过巨岩火山内有什么奇异宝物,但这次王族出世,却刚刚好跟萧落的时间撞对了。 第一百章疗伤(下) “崔姑娘已经醒了啊?”李平阳从床上坐起来,不由得笑了起来,“真是天见可怜,我还在想着她能不能撑过去呢!” 冒蘅帮她胳膊上一圈一圈地缠着绷带,李平阳的伤在锁骨向下一寸的位置,不是很好包扎:“许夫人,这个伤虽然不曾伤筋动骨,但是也需要好生静养。短期之内右臂还是不要有大动作才是。等会我去和张大人说一 大剑在腹中搅动,多尔衮痛叫一声,右手却猛的拔出短剑,又狠狠的往豪格肋下连插几天。 沐毅听到陶明说这个名字,仔细想了想之后问道,他自从来了天羽灵院里面之后,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但是还是听人说起过慕容晓的名字,那可是天羽灵院历史以来最为骄傲的学生,年纪轻轻就达到了皇境的境界。 “我看这个建议不错!家麟事儿也多,就不用在这儿陪着我了,成信你跟家麟都回帝都去,我跟霍丫头搬到别墅那边去住,行,就这么决定了!”黄成义是大家长,听到黄红英这话立刻就拍板了,都不容霍思宁拒绝。 刘永点了点头,一路南来,确实看到许多地方都变了样。他离开南方也有近十年了,以前背井离乡的讨生活,后来巧合之下加入了楚军,如今退伍了,他便也想回到家乡安家。沿路走来,发现许多地方都让他很陌生了。 这话确实不假,这倩娘漂亮,漂亮的大路货。及不上云香亲自挑选出来的‘十二个月’。其他的不说,就说云香身边这三个,哪一个都比这倩娘看起来多两分的气质和颜色。 这边沐郡王殿下过府下聘的队伍才一出沐郡王府就被百姓给拦住,没一会儿消息就传到了顾府。 “那就只能拼一拼了。”伊邪只能妥协,因为他耗不起,但凡还有十天八天,他才不会这样妥协。而梓锦正是看透这一点,所以才提出这个主意。他却没想到,如果还有十天八天,梓锦自然会想出别的办法来。 清羽知道这一切,却不能对外解释,毕竟这东西是要送给那人的,若是现在挑明,只怕会把那人逼着动手。 梓锦顿时觉得没意思,原本想要看姚长杰灰头土脸的,结果又让他风光一回。 揭志贤皱了皱眉,显然遇到棘手的事了。他最怕的就是这种现场很多疑点的高坠,要做出他杀与自杀的结论没有中间地带可以选择,根本就是要他的命。=金==榜=而如果一旦判断失误,无疑将误导接下来的侦查工作。 那个半成品的棺材自己动了起来!以一种很奇怪的频率颤动了起来,棺材盖和棺材本身不停地碰撞着,发出一阵阵响动,在现在这个情况下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没有交通工具终究不是办法,他终于招到了半辆的士,就是顺路搭乘的那种,也完成了与薛晓桐的再次对话。 这个王蛮是韩飞还没有加入特种部队时候的队员,也就是仗着这层关系,找到了韩飞的战友,现任燕京军区司令的关系,才得以混到了萝北军区的军区长。 “但是这怎么能够说明这幅画是真是假呢?”孙洪生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说道。 现在任谁也都能听出他话语中的‘交’好之意,对此,冷雪芯是无所谓,只要不让她看到罗密那种人就行。龙星羽想了想之后,便答应了下来,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这是永远不变的真理。 第一百零一章回到现场 李平阳吊着一只胳膊,晃晃悠悠地走到杜旭书房前的拱门口,正好迎面撞上刚刚出来蒋二,见到李平阳也有几分惊喜:“许夫人,眼下已经可以出门了吗?” 李平阳走到面前,笑着和蒋二打了个招呼:“昨日已经不打紧了,今日我在驿馆闷得慌,就想着来现场帮忙看看。”她吊着胳膊扫过屋内,“已经验过尸了?” “嗯, 等十位学生全都到了背上,高山也落到头部的位置,他给奇美拉下达命令,向东方的峡谷前进。 就在这一日,一队百人左右的精悍队伍,背着沉重行囊,趁着夜色,从新津县南一个名叫邓双的王庄出发,沿着总岗山脉的东南山脚,悄悄地隐蔽前行。 其实这个饭店不算高档,最多就是比较中档的那种,但是孙梨花却是第一次进来,她左右看看,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眼睛乱瞄。 不过对方也后退一步,脸色有些痛苦,看着安虎的目光充满了戒备和谨慎,很明显这一拳让他感觉到了难以承受的疼痛,一时半会的不能战斗了。 突然,一件簇新鲜亮的襕衫出现在两人面前,堪堪挡住了她们的去路。她们刹住脚步抬头一看,是个头戴玄色儒巾的生员,正对着她们嬉皮笑脸。 而就在这时候,在他们的上方一道金光闪闪的超金色飞船在空中连续三次超位魔法加速达到了不可思议的速度,而后竟然以不可思议的减速无声的落在了地上。 “好得了什么?”廖大亨搁下碗,富态的面庞上遮不住满脸的忧虑。 特别是每次见面,黎正阳和陈萍都不缺礼数,虽然一看就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可是却从来没让她觉得丢人,跟她客客气气融融洽洽,也开始慢慢变得像一家人。 就在疑惑之际,头顶忽然出现了一丝杀机,他抬头一看,立刻就看见苏铮正一掌朝他头顶劈来。 诸多混元境界强者联合出手,配合天庭多年来布置下的阵法一定能够抵挡住通天。 他与管莹莹在一起好几年了,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他位高权重,才不舍得他丢了世子身份。 就在大d忍不住要朝洪兴翻脸的时候,大宇才开口说道:“这一刀够了”。 傅玖了解她,所以更清楚。听到赤宏的话,他的第一反应也是不知道。 到了茶馆,殷槿安和李云幕吆喝着茶馆的掌柜把马接过去拴了,然后上楼找谢瑜。 这深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太元殿周边竟然没有侍卫,甚至就连太监都看不到几个。 捡起掉在地上的被沾染汗迹的纸张,上面记录的并非是林秋峰的受贿记录,而是一篇篇童谣。 一个如同天威般的声音,蓦然间从天而降,化作阵阵奔雷,轰然落下。 说起来,如果出现一个穿防弹衣,动作灵敏不易被射中的格斗好手,迅速近身。 待到李顺准备续杯之际,林宛款步上前,接过茶壶,给李顺将茶添上。 士壹心中,则是万分期待,他之前败给了刘修后,就已经归顺了刘修。这一战,他也是处理颇多,按理说刘修是不可能亏待他的。 沙皇的那台仆神战斗机器人在电弧光中停了下来,就好像死了一样,没了任何动静,郎战不禁转头看了看尉迟乐。 郎战的右前方正是西北方,骇客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了笑容,自语:“还是抓到你的破绽了!”然后,先向改装仆神战斗机器人去攻击命令,随即摁下平板上的一个虚拟图标。 第一百零二回表面夫妻 陈坷远看着张峒道略显郁闷的侧脸,不由得暗自笑了一声:“大人遇着什么烦心事情了,今天怎么感觉兴致不高啊?” 张峒道茫然地转头,随即摇摇头:“查案呢,什么兴致高兴致不高的!” 陈坷远和张峒道的关系名为主仆,实际却类似兄弟。张峒道在长安那些纨绔子弟里面格外进取,天赋过人,又严于律己,从来都是没 得到绝色美人的崇拜和赞赏,林越幸好心志坚定,换了别的男人恐怕已经飘飘欲仙了。 当然,整个战舰是可变化的,可以根据任务需要,自适应改变外型与武器配置。 他们是不会将这种事情通报给刘明,里面的刘先生可是总统的兄弟,惹谁也不能惹他。 白柏一甩刘海,握住了那根特制竹竿,眼神逐渐变得犀利了起来。 「呜!我刚搭好的窝!」楚央央自是没有受伤,但是她刚用稻草搭好的窝就这样被砸了,而且还落了自己一身灰。 方才还聊着她在朝政上给予他的帮助,怎么一转眼,她就要他…要他主动去亲她? 沉吟了好半晌,她才在审视和打量中缓缓开口:“在寻常关系中难以寻到定位的怪异举动,加上一个前提就很好理解了。 说她突然善心大发也好,还是一时兴起也罢,既然已经来了这里,不做点什么的话反而会给自己留点遗憾。 在听到这个时间时,林越脑海顿时轰鸣了起来,那一年,甚至那个季节,正是他重生而来的时间。 至于那些很重要的事也有,比如骨龙城,吸血鬼城打算举行一场大巨大的会战。 羽秋沫说出两大拔尖的宝物来,比起悬赏都要好。悬赏的不过是星河级武学,在这里还多出一件星河级宝物,不得不说开口的确大方。 并且由于此时战争期间,很多人都经由传送阵前往罗泽仙域,所以价格更是翻了好几番。 然而,就在她爆退到百米开外的时候,黑色火焰消失,黑凤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名拥有完美面孔的神骏青年。 先找到吴月儿,吴月儿听了事情的经过,也大感头痛,于是一起去见青玄道祖。 ????王伦摇摇头,他何尝没有想过教人去搬兵,但是这一去一来,少说也需要一日功夫,时间不等人呐。 战斗结束后,一众真仙再次分头搜索了一下这星陆,确定再没有什么珍贵的宝物之后,众人回到船上。 孙悟空一时有些犹豫,火焰山上传来的强大气息提醒着他昔日的兄弟就在上面,牛魔王憨厚的形象浮出脑海,让人怀念。 “阿弥陀佛!”玄奘倒是没想那么多,关键是当初西天取经他们还真没有走过这一难。 雨馨兴奋的声音响起,落枫可以看见健壮男子的脚步明显踉跄的一下。 在她心中,余青她心中的最神圣的存在,是她的一生都想要为之追随的人,如何能容忍旁人对她觊觎?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传令全军,让军队准备对抗蜀军,然而这一次他的命令却失效了。 苏馨兰这天在家里睡大觉,因为昨晚上都没有睡好,她也知道李新今天有事情要做,所以也没有打扰他。 陈沐霖眼神更加的暗淡了,但人家的东西,人家已经宣示主权了,就算再喜欢,你有什么资格去抓着不放? “我,我,李新,你不能这样,我爷爷是将军,你不能对我怎么样,你知道断我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么?”李斌凝视着李新道。 第一百零三回聘礼 这个年岁,女子出嫁时候夫家给予的聘礼,就是夫家对妻子本人以及家庭的尊重的现实化。若是结亲仇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聘礼应该是极其丰厚的,寻常的比如布匹衣物、金银首饰、日常用品等,还有些寓意吉祥的合欢、长命锁、阿胶、玉石等等。 总之,如果杜家与仇家真的是有意要结这门亲事,让两家能结秦晋之好,那么这聘礼 在如此一个浩大的星宇中,自然不可能全靠一双腿来跑。发达的位面传送阵技术,可以让跨星域之间的旅行,也只需要花费几日到几个月的时间。 我猛地一激灵,豁然转身,就在转身的时候,电梯口的那盏灯突然忽明忽暗闪烁了几下,随之,熄灭。 长安位于中州最中心,乃是大唐的国都;在长安之北,则是十万大山,号称昆仑仙境,无数求仙之人,都会聚集在昆仑仙境,幻想着可以遇见强大的仙人,收为徒弟,从而一步登天。 当时玉岳山就想到了我,然后就把我的情况给他那个岛国朋友说了一下。 林沐看到这,轻轻摇了摇头,引爆核弹确实可以瞬间灭杀目标,但强烈的核辐射却会让后来进入核爆区域的生物发生变异,在原力的作用下战力将更加强悍。 淬金石璀璨的金光,在大殿中散开,晃得云绝几人几乎都睁不开眼睛。 “你不是回吴郡了么。”长天微微侧身,转过头看着对方,随意就岔开了话题。 林天对修炼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有的人修炼剑,有的人修炼刀,就是所谓的以剑入道和以刀入道,但是这以血入道是什么鬼? 控制着嗜血狼王轻飘飘的身体浮空,自己再运转踏月轻烟步,无需施展“踏虚空”的武技都能凌空行走。 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走到凌霜城面前,认真的查看了一番夏九卿的伤势,唐利川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不错。”听了侯少飞的话,王玥轻轻点头表示赞许。接着,由侯少飞的办公室中消失。 “哈哈哈,龙市长说得对。得要抓,得要抓,大家听清楚了吗?”反倒是孙鹏,大笑一声,似乎对于龙市长的这个行动极为赞成。 “韩家人来了,你死定了!”看一眼缓缓走来的韩西画和中年人,徐光的眼睛一亮。 只是在这其中,有一名中年人,忽然变了一下脸色,若有所思的向夏阳的位置看去。 倒是一旁的方长生,貌似对寒冰充满了信心,有着阵道始祖的传承,就算再为懦弱,也不可能任由这君楠久随意揉捏。 “暴龙叔叔,我们…换个医生吧,托马斯外宾说不定还有救。”这句话是穆冰的声音,夏阳也是第一次听到穆冰这样的说话语气,也不知道暴龙到底和她是什么关系。 其实,以四大守护家族,远古冥族、远古魔族、钟离家族和流云宗的底蕴和实力,也不是没有对付时空域塔的实力和手段,只是需要付出非常惨痛的代价。 腊月的北京城空气十分清爽,但这样的清爽,是需要冷空气带动的。此时的京城,平均温度在零下15°到2°。 让我有几分惊讶的发现,刚才本还是红名的怪物,这个时候却是突然变成了绿名,那就是意味着这个怪物现在是友好的。 他左手掌握着方向盘,右手还要来压住我,我第一次见他如此不镇定,他以前都是一副天塌下来,都不会有任何波动的人,可现在的他却仿佛濒临崩溃中的狮子。 第一百零四回真相大白(上) 张峒道还想要问些什么呢,忽然看着院门口陆载急匆匆地走来。他虽然有心问问美人骨的事情,但是瞧着陆载那着急的模样,还是先放下这里的事情,匆忙走到门口:“陆先生,何事如此着急?” “蒋二和许夫人解开密室杀人的谜题了!”陆载的语气难得有些激动。 “什么?”别说张峒道,连陈坷远都跟着瞪大了眼睛。 抬起头迎上宫少邪那双眼底似乎带着笑意的眸子,夏方媛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一种突然有了力量的感觉。 他们一行人找到神仙套房的位置,这房门和普通的房门没什么区别嘛。就是多了一把金锁头。 神墨究竟跟他说了什么,能让他这么坚定地去冒险?而且没有展现出半分犹豫和怯懦? 此刻,脚下看不见的地方,有一阵一阵的笑声,这笑声似乎有感染力,让他们的脚步变的轻浮,走路也变的比较简单。 伴随着通过检测,然后在士兵带领下,穿过重重的阻碍,走向空间通道。 周奕辰看着孙妈妈一张一合巴巴起来没完的嘴唇,只觉得自尊被重重的打击了。 听了秦念的话,她半天没有缓过神来,觉得秦念在和她开玩笑,又觉得一张馅饼从天而降,碰巧砸在了她头上。 顾珏清说话时,把南瓜海鲜盏放在了桌子上空余的地方,靠三皇子那里比较近。 宫少邪侧过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恬静的睡脸,看到夏方媛哭的红肿的眼睛,宫少邪不禁心疼的在她的眼睛上落下一吻。 不劝还好,老人这一劝,男人倏地睁开眼,黑瞳凌厉得摄人心魂,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外传来天籁,让云曳有了短暂喘息机会。 不过他们吵归吵,黄鸡也拿他们没辙,都是管理阶层,也不好权限他们。 “咦,时间竟然没有变化!”生命之泉再次说道,这里是洞天秘境。 这一帮原户籍是巨角都的骑士们,直接把他们俘虏的二亲王推上了前台,‘拥护’他登基为帝,带领大家投,额,带领大家寻找出路。 这些熟悉的歌词,这些熟悉的旋律,让边远航又一次的回到了那个夜晚。 要说这样的地方在东京还真的不难找,东京这几条运河河堤一些拐弯处稍微一改造都是不错的地方,其他的在用木头搭建一番都弄成露天场地,几千上万人还是很轻松容纳的。 指挥中心的画面切换到了地铁通道的侧面,现场指挥正在和宋孤烟交代着什么。 依依不舍的跟爱人告别后,边远航在第一时间内,就跟自己七罪战士的同胞们进行了联系。 霸下属于灵禽祥兽,原型很像斑鳖,估计是敖广曰了鳖才生出的物种,相貌和龟相似,但有着差异,它有一排牙齿,但龟类却没有。 宋孤烟拉了一下徐嘉余,这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了。她和徐嘉余能够做的,就是策应,保证万无一失。 所以对于皇上安排的下属,他并不感冒,原本觉得成立了一个什么报纸,上面应该会拨付些经费,结果问过才知道,皇上压根没有提,所以给事中只打算把一些能捞好处的权利手上来就好。 正面看着她的锦卿诧异不已,这好端端的姑娘大白天的上演变脸呢,随后便知道了原因,因为吴兴还没走,并且站到了她的身边。 熊启他们的座舰,在空中抖动了片刻后,舰艏猛地出现一团白光,接着,座舰猛地加速驶入那团白光,然后,尼莫等人就看到那白色光团极其炫目的闪了一次。 第一百零五章真相大白(下) 张峒道眯着眼望向横梁,眼睛忽然瞪大了一下,似乎终于明白过来。不过他只是张开口却没有打断说下去,只是抬手示意李平阳:“许夫人,继续吧。” “绳子上的油,既不是尸油,也不是柴油,而是猪油。” “猪油?” 李平阳点点头:“我们一直看错了一件事情,这条绳子上的油,并不是绳子被泡在油里面,而 “李百山,你早就知道武当山没有人元金丹吧。”秦朝有些气闷,看着面前这位自己的领导。 幸好,他体内的金刚经已经成型,身体就是金刚不坏之身。无论有没有元气,身体都不会发生变化。否则,几十米高的地方直接摔下来,不摔成肉饼,就摔成肉泥。 真要说林萧最拿手擅长的辅助英雄,那当然还是机器人、锤石之流,只不过对面上单和辅助还没有选出来,万一搞个针对counter,上单拿个石头人、辅助拿个莫甘娜什么的,打起来也就很难受了。 迪卡拉虽然也是脸上变色,但是他心中不乱,警惕的望着四周,感应着周围的能量波动。 只是苏灿不知道未来又该怎么样戴着面具去和扎克接触,把他娘的这些事情都暂且先抛之脑后吧。 叶鸣还没有答话,包厢里忽然发出一片惊呼声。许多人都抬起头看着前面那三块荧屏,脸上都露出惊讶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后者自然是果断无比地照办,于是下路的兵线就被对面紫色方的薇恩和皇子慢慢地又往蓝色方防御外塔方向推进过来了一些。 萧焚的问题算得上咄咄逼人,不过卡里斯托似乎也早有准备。 他的话音刚落,在酒居外,忽然传来一阵声响,几名穿着统一制式衣服的武士正沿着道路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这一夜独孤败天睡的无比塌实,尽管屋外不时传来兵器交击的声音,但听在他耳中却成了催眠的音乐。 半年前,他们以优异的成绩,成功考上了上海市xxx大学,而在一年前,他们还不知道和n是数学题还是英语题,为此还吵得不可开交。 况且还是那么冷静地躲开沈铮的追击,借着熟悉地形的优势逃走的犯人。 王诺的英语水平很一般,但好歹也是学士学历,这两句简单的话当然听得明白,老外的傅衍和调侃,也是一目了然。 芸儿,我不知道我还能再坚持多久,让我在你身边多呆一会儿吧,仅此而已。 见风无痕一来就冷眼对着她问季子璃那个贱人,萧玉敏心里恨得不行,只好说出这些话来挫伤他故意踩他的痛处。 要说二十出头的顾寒时暴躁冲动,意气飞扬跋扈,那么现在的顾寒时,便是另外一个极端。 “双儿!”墨宇惊尘紧紧地抱紧怀中的人儿,这两天的担忧想念再见到她后齐齐涌上心头,他此刻只想狠狠地吻她感受她是真的在他身边。 联想到自己的唇肿了,人又躺在他的床上,该死的紫千夜居然敢把她弄醉,肯定被他占去不少便宜,光从她红肿的嘴唇就能猜到。 那孩子的呼吸,极其微弱,而且,身体开始抽搐,其他的并发症,接踵而来。 是的,这是比尔将军根据根据自己的经验得出来的一个结论,那就是一般情况之下,如果不能够迅速的爬起来,那么,十有八九,这些作战力量,真的是化为虚无。 第一百零六章对峙 后院深处,杜夫人的房内博山炉正在一缕一缕地冒着青烟。那浅金色的香炉是上窄下圆的山形,远看仿佛一座仙山一般,通体镂空,雕饰祥云花纹,在内部一缕丝线似的青烟围绕之下呈现出群山朦胧、烟雾笼罩的缥缈景致。 穿着朴素的杜夫人正面对佛像跪坐在蒲团上,手里挂着一串紫檀木佛珠,口中念念有词《观无量寿经》。几人 “安姐,你怎么了?这几天你好像状态都不太好,前两天看着很累,今天又觉得你好像有心事,是出什么事情了吗?”莫颜关心问道。 “啧啧,我们不堵门,我们帮你接亲。”这句话,让姑娘们纷纷打开了话匣子,说道。 没多久,在他们左前方出现一队武者,距离在十二公里左右的样子。 慧门呼吸一窒,虽然这件事五派是心知肚明,但从未撕破脸皮,放在明面说的如此直白绝情。广信打死不认账,慧门也被反驳的无话可说。 沈业君的办公室在第四层,楼梯倒挺宽,有学校教学楼的楼梯那么宽,三人并行绰绰有余。 因此那人说完话,立刻就准备争夺马寒抛出的灵气球,在场大部分人都是如此心思,只等马寒抛出灵气球,立刻开始争夺。 紧接着在自己公司里物色合适的人选,让她去安然的公司面试,并且顺利被分入安然组内。当然,为了不让安然发现,他早在一年前特意重新注册了一家公司自己经营。 他叫咖蛋滕,是这队武者中实力最强的武者,众人以他为首,都叫他队长。 “你不早说,早说我就不拿这些东西了。”颜茹婳忍不住瞪了慕晋华一眼。 朱洪一番话言之凿凿,拒之有理有据,众人神色复杂,有的也确实转身离去了。 “还有几天时间,照刚才的情形来看,不论如何先想办法查清楚她的身世再说。”澹台荆一边继续走,没有丝毫停顿下来的意思,一边开口回道。 白念晨与慕容离说了,不必担忧半夏的安危。慕容离将此事告知凌璟后,凌璟却是愣了许久。 “卿卿有我便够了。”慕容离霸道的将她的脑袋按入自己的胸膛中。 莫子语声音极冷极冷,一贯不喜欢处理这些人情世故,也无需去在意这些。 “那我去换身衣服,我们去对面吃饭吧?”金俊中说着进了卧室。 这个问题就像是问他是从哪里来的一样敏感,一样难回答,只能用这样的话来敷衍一下,应该没有关系的吧?陆妈妈心里有点打鼓。 只是,能够利用大哥的人还真是厉害,居然连这点儿,都能想的到。 桑家村民风淳朴,打死史晓峰也不信老村长或者其他的村民,会对他心存歹念。 门的里面,看见的是我第一次到冥界的时候那个地方,现在看来真的是很长时间没回来过了,伊凡直接一脚踏两进去。 “我们赢了,沈魔鬼你还能将我们怎么样,哈哈哈哈哈哈”邵尉高兴的大声说道。 荼天尺正在苦战,打算战死为止,一彪兵到,杀散楚人,却是舟师见习伍百长相真到了。 王成义的触手直接顶在了刘奕的肚子上,刘奕没有任何的准备,被这一触手打了个正着,他试图用手中的火焰去毁掉魔界的门,不过王成义率先把他顶了出去,他立刻在雪地上翻滚了几下,手中的火焰也随之熄灭。 对于我也不是不会用,就是用的比较少而已,因为没有几个杀手用和重武器杀人。 第一百零七章夜泊 是夜,长江边。 杜樾挣扎一番之后,嘴里被塞的一团布总算被拔出来:“你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月色摇晃之中,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月色之下,面目狰狞地挤出一抹笑:“为什么,二弟,当然是为了我们杜家,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 “这几年生意不好做,父亲是多么有远见,才能最先想到涉足‘菜人’这 巴克利把李幸当成是肯尼·史密斯、雷吉·米勒那几个容易糊弄的乡巴佬。 这时红毛周身都是红光,而这些红光释放出火焰,并且缠绕着秦风,不给秦风机会,而秦风却依然坐在那,不管这些。 林振东把卧室打理的井井有条,既然是放在桌子上的,那就说明他最近应该是见过的,甚至有可能是用过的。 “特马的愿意上你上,我可不想被她咬了!”再得个狂犬病什么的。 附近有山水瀑布,还有彩虹,这里是一片花海,那些植物长的不高,勉强能过膝盖。 大概一会后,秦风还真出现了,但这里却空无一人,而那个木行风也不见了。 菩提殿住持脸色铁青,这一次菩提殿算是在天下丢尽了脸面,而易白的名字无疑会在第一时间传遍整个西漠,比之天观论法的传言还要让人疯狂和沸腾。 现在的贵族大酒店,已经重新装修过了,比以前的风格显得更加的高贵大气,站在酒店的高大金碧辉煌的门口,有种身临皇宫的感觉。 “奶奶的凶,终于拿到你了。”看着上面这个标签,李俊露出了鸡冻的表情。 要不然,此时孙传庭和洪承畴两人手里,加起来可以动用的明军,也不过区区六七万人,他们还需要防守很多地方。 他回来躺在干草窝里,盖上干草。嘿,别说,比自己的家暖和多了!可惜几只羊没有人照看……今天太累了,他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在神念笼罩之下,陈浩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所有人脸上的细微变化,所以,殡仪馆馆长森地回答之后,他已经知晓,所说是实话。 “多谢大师帮我报仇!”听到萧飞灭了道士,红衣厉鬼的怨气总算消除了一些。 “师妹,前日大师姐临行交代,还特意交代我要严加管教你!”明怡师姐解释道。 而也几乎是在萧炎掌中轮盘疯狂转动的同时,那早已察觉到这边动静的欧阳宇却是忽然眉头一蹙,那轮盘之上传出的气息虽然微弱,但凭着他的感知,却也察觉得清楚,当下心头便是微感诧异。 首座之上,身披金袍的陈阵却是一脸不以为意的轻笑着,听得他口中此言,大殿中的另外两人也是微微点头。 许天可没打算给薛师长歇息的时间,他明白,只有在短时间内迅消灭这些敌军主力,才能确保这里和伏击的那些地盘落入自己的手中,千万不能给敌军以任何喘息机会。 对于梵剑这般凶悍的攻势,饶是以赵金之强,也不得不慎重对待,当下便是两手交错狠狠一拍,将手中的寒冰长矛震碎成无数碎片,裹携着汹汹源气疯狂旋转而起,狠狠地对着那扑面而来的火龙冲了过去。 在进村之前,萧飞他们的确看到一些菜地,种植的都是不知名的野菜。不过周围都是杂草丛生,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而且还有点像草药。 最为主要的是,他们武盟的伤亡,和十二峰的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第一百零八章兄弟 杜樾闻言猛然一愣:“你说你是……可是,桃红不是被那两个官差带走的吗?” “不错,绑架崔姑娘的人确实是看守戏班的那两位官差,但是,你以为县令此去和州府为何要如此久?还不是孝敬知州老爷去了。”杜褚似乎早有准备,模样格外得意,“县令老爷和县丞老爷都是哪一边的人,你倒是应当想清楚才是。” “难不 一次也就罢了,可今天,赵江川明明就已经要做空了,他居然失心疯的绞尽脑汁,去设计让赵江川做多。 他按着她躺下,自己趴着伏在她上面:“房产证上不是你的名字?”他查过她,名下根本没有不动产。 朱可迪觉得自己遭受了羞辱,郑东方这是说,自己在明明很有优势的前提下,会比不过钱楚? 从工厂撤出来之后,武装份子并没有放弃对于车队的追击,刚刚走出一条街道,就看见两辆车从街道之中冲了出来,不断的追着殿后的悍马防弹车进行射击。 可是他依旧是抱着一丝侥幸,毕竟定北侯是不会管这些的,可哪只定北侯居然将十万军权作为嫁妆给了轩辕引歌,这不是明摆着给老九保驾护航吗? 婆媳关系自古以来的世纪难题,最起码自己这边就先少去了一半的麻烦,她还有什么不努力的理由? 几人一同走在长安街上,道路两旁都站满了百姓,却没有一人走在中央,一个个眼睛里面带着激动,崇拜以及感恩,似乎在虔诚地看着即将到来的人。 萧奕知道三方合作是大势所趋,大家都需要休养生息,所以会有一个短暂的和平时期,不过特处办让他们来主持是萧奕没想到的。 余志乾说完之后,吐了一口烟圈,轻轻的抬起脑袋,微微扬起四十五度角,看着天空之中。 他没有开车,也没有听服务生的建议,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个叫厚街的地方。 “至于贵的话,我想他们不会在意。”跟着出去应酬了几回,对于那些有钱人是如何糟蹋食物,她看的还少吗? “我之前的时候,到是没有发现,你竟然有当纨绔公子的潜质。”叶芷仿若是无意间说道这一样。 最初是感染了风寒,又演变成热症,到现在不住的咳嗽,形容枯槁,直到昨天晚上咔出血来。 “是的,是他感应出前辈你同魔渊里的战龙怨念的气息同出一源。”顾轻羽据实相告,对上活了几万年的老老怪物,说谎不可取。 只要,“域主”这个身份在,就相当于:南天掌控着混乱星域,这一块宝地,这么一个敏感地区的资源,全部都是由南天垄断着。 他看到穆云没有穿外衣,还有腰带也不见了,而是用草绳绑着,微微一愣。 “那个我,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罗子君总不能直白的说出来。 因为他们知道这首歌为什么能取得这么辉煌的成就,归根究底还是和他有关,首先这首歌是他创作的,那显然这首歌就拥有了成为经典的底蕴,并且这首歌还是其同名电影的主题曲。 就在这时,只见他已经利用周身的火焰将那白色的网尽数烧断,接着他抬起手中青灵,对准了天空,猛的急射起来。 穆简行心神微漾,伸手便将她拥入怀,然后与她抬头一起望向琉璃空间的虚空。 慕容达已经想象的到,丞相像运石头一样把银子拉回周国的场景了。 第一百零九章尘埃落定 杜褚脱离了最初的茫然后,指着崔桃红难以置信:“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是本官带崔姑娘来的。”张峒道背着手从林中缓缓走出,他不由得轻笑一声,“本来只是想着把杜樾少爷救下来,却没想到来了才发现还有意外收获——乌江县县令县丞均采购过‘菜人’,而且听杜大少爷的意思,似乎和州府的知州也牵扯入其中了?这 联想起之前城中太守府的应对情况,不得不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两边商量好了的计策……对了,那佐官叫什么的来着,韩玄,这名字怎么就那么熟悉呢? 鸟熊究竟是个怎样的生物?是妖兽吗?这个问题再一次浮现在龙烟华的脑海中。 突然空间一阵嗡鸣,大地上那些冰冷身躯闪烁着各色光芒,只是片刻就冲天而起,一股压破苍穹的气势随之降临。 虽然陈飞知道是有些不可能,若是不能满足条件的话,那陈飞也不敢在此地建教,毕竟这八行山脉在中州百万年,竟在没有大宗派前往,肯定进去之后,亦是死路一条,不然的话,这么好的地方,岂会轮到自已来享这福气。 司徒辰乙冷冷的笑着,自从有记忆开始,司徒辰星就开始跟自己作对,自己很多次都差点死在他的手上,对于司徒辰星他真的是恨之入骨。 大家都没有说话,听到朱雀所言,心中都是一惊,怪不得之前有听闻中州强乾突然之间消失不见的消息,原来是这八行山脉,可是在中州之地这么久,也没有听说过这八行山脉有什么怪异之处,而中州五虎也建议来此地的。 “呵呵,是么?在下初来襄阳,且几乎足不出户,因而未有听说,不管蔡公子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扯皮这种事,林家仁最喜欢了。 而是有玉石雕刻着各种各样弟子的临死的形状,这些弟子无一不是被一把飞来的无柄无鄂的利剑刺进,浑身冒火而死。 这绝对是巨大的进步,相信要不了太多时间,他就可以完全恢复。 冬季干旱少雨,气温开始回升,这些都是沙尘暴形成的特殊天气条件,地面的单流体逐步发展成为云团或飑线,让沙尘暴可以发展,并不断加强尺度,只要稍稍出现有利的风速和地形条件,沙尘暴立即形成。 “呀!对哥哥不用敬语吗?”李秋忽然暴起,大声的责怪了闵先艺一句。 那章鱼人显然是不会听的,但周林把那吃剩下的瓜碎扔过去后,它吓得马上逃开了。 “呵呵,老实点跟我走!否则捏爆你的脑袋!”我略一用力攥住了风狸的手腕,顿时让他疼的叫嚷了起来。 朱向军也就同意了。于是就带着玉雪还有两个孩子。一起到村子外面的田地里转了转。 “这——这我那知道呀!一切得听军长的!”高升看周占东问他这个问题,那他也只好说不知道了。当然,他想,既然军长都没有让他进行投掷手榴弹和器械考核,那这八百米障碍,那当然是更不会让他进行考核了。 阿丑没想到易炎的反应会如此的迅捷,不过刚才那些凝聚在易炎盾牌之上的寒冰却是为阿丑拖曳了千分之一个眨眼的时间,这个时间对于阿丑来说,已经足够了。 刚刚跳下水的李智贤还想吓一吓李秋,没想到李秋反应如此大,自己都还未靠近,李秋便慌张地浮出水面。 第一百一十章椰子 张峒道翻身醒过来的时候,却见外面天色尚且未到午时。他周身都变得极其轻快,连日来疲倦不堪的思绪都格外清明:“……我这是只睡了一个时辰。” 周遭安安静静的,平日里活蹦乱跳的身影此刻也不见了。 张峒道有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最开始那么卑微可怜,难道都是装的吗?最近总觉得越来越豪放了,有时候还觉 那两个富人看着冷雪笙说话这么好听,而且句句在理,也不好意思再推辞了。 林豪右手轻轻一挥示意服务员不需要给他带路,他牵起凯瑟琳悄悄来到玫瑰包间门口。 顾凌谦用手背胡乱擦了擦汗,胸口急促鼓动,他重重喘了几口气,忽然就侧身去看观众席。 没有经过几波孕育,他的宠物深渊雏形与暗星麒麟就自行爆碎开来。 在这个时候,蜀山剑派之内,一片喧哗,蜀山弟子,一个个的,纷纷都在讨论阿银带回来什么。 “你怀了范少爷的孩子?”烟璃震撼,脑中浮现出范夫人的脸来。 他们有兵器,也有些三脚猫功夫,足以对付守庄子的普通青壮年。一会儿功夫,他们就冲到了大宅的门口。 如今随着医馆名声打响,日后前来之人肯定更加多,到时候自己恐怕更要忙得焦头烂额。 为了围杀一个陈凡,凌霄妖尊……他……他竟然需要调动妖兽军团? 不一会儿,电话那边一个放荡不羁的声音传来,其中还夹杂着几声莺莺燕燕,不禁让人想入非非。 福万全应声,把侨姑姑领进来后,又领着抬担架的两个太监退了出去。 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于丹青挺了挺背脊,她沉稳的走下台阶。到广场后,她用力呼了一口气,回头望着勤政殿,它仍旧如同沉睡中的雄狮一般,静静的蚩伏在那里。 幽幽的声音响起,让黎秋有些错愕,抬眸,却对上君浅温润的眼眸。 落悠歌躲在一边,好戏也看够了,她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飞身落地,走到他们身边。 是据说,水越深越冷,5米左右大概能冻坏灵宗,15米没准灵尊也冻。 然后大妖没明白李卓什么意思,到时再结盟?到时就得看情况了。 丧尸犹如潮水一样涌动每个丧尸撞在车上,拿头撞,还用牙齿咬,其中一些丧尸还爬上了车头爬上了车定想尽一切办法想要破开这个车的铁皮,把里面的人给拖出来啃了。 ”俗话说,七上八下,这栋别墅的号码,也有点晦气。”顿了顿,李凡还故意说道。 林峰可以隐约听到里面有人斗地主的声音传来,很显然对面有人。 也只有他们这些属下心思长偏了,才会觉得他们主子最可怜最无辜,世间所有美好,都该送到主子面前任他们主子挑选,他们主子选不上那是对放不好。 秦静渊灵魂力量惊人,神识探测下,发现了两百米内,有一件东西,有着一种奇异的能量。 然而,独眼巨人正好相反,体内的泰坦血脉几乎淡薄到了没有的程度,低智商、不会施法……重要的是,还畸形。 他向前走了两步,周围没有任何变化,柔和的银色光雾既没有变浓,也没有消散,似乎他只是在原地前进。 “这种垃圾玉石,又有什么用处?”唐盛对于赵炎的行为实在想不通。 “我就不去了吧,毕竟现在如果转系的话,也不好办呀!”洛璃面漏苦涩。 第一百一十一章短暂相会 等到这一天午时过了些时候,杜家派人来请张峒道去商量些事情,张峒道揣摩着可能是要向他求求情,先让杜家小妹发丧,再接着清算杜家的事情。他心里有些拿不准主意,只是喊了陆载一起准备去看看杜樾的意思。 这一趟去杜府商量的事情太过繁琐,尽是些人情往来繁文缛节,可能还要讨论到唐律具体的条文明细,张峒道知道李 梁志凯刚把头上的装饰洗干净,还没来得及吹头发,就让他急急忙忙的往舞台上跑。 好家伙,这番话说出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把前后联系到一起。 卢平则是注意到,这些酒吧中的身影……居然一个个的都是浑身金属光泽闪烁的机械改造人!以及一些身上有着动物特征的基因变异人。 吱呀呀门分左右,顶着黑眼圈的孙思道他开了门。他此刻赤裸着上身,浑身汗珠子哗啦啦的往下掉。 皱纹正在一点点滋生,头发也开始出现了少许的银丝,眼神也逐渐变得沧桑暗澹起来。 河道两旁是高耸入云的大山上,不时有生灵在嬉闹,还有调皮的时不时往河里投掷石子,和野果。 怒不可竭的族长用尽力气搧了她几个耳光,打开无名的门,将她推上他的床,然后,将门从外面锁了起来。 而已经放在右边的,那些被处理过的影石,则会在之后被负责这边的影卫带走,并重新传达到四面八方,将影王的命令贯彻下去。 随着一声怒喝,孙思道身背后缓缓发现出一片琼楼玉宇。神霄玉府的虚影之中,门前那两盏五色流彩灯笼,最是耀眼。 严紫本以为他会像饿虎扑食一般,结果他只是挣扎地说了一句,“出去。”他需要稳固精元,不舍地多看她最后一眼,又迅速转过头去。 不知道这些人是真的看到了楚晴的天赋,还是知道穆欣看重她,反正对着她就是一通夸奖。而楚晴不过是谦虚的笑笑,并没有因为这些夸奖而骄傲爆棚。 还有一些可以美容的皮肤针,作为耳穴压豆用的耳针,可以贴附在皮肤表面的揿针,封闭舱有这么多人生活。 此刻的房清贵看到林凡眼睛里面蹦射出来的愤怒,他也感觉到非常的害怕,他知道林凡是给过自己好多次机会,而这次又来行刺林凡。 方店长把琉璃盏推荐给王大宝,摆明是要借纸人的煞气,让他和王家人倒霉。 寒山在保护她时,被劫匪所伤,背上和右手臂上各有一条长长的伤口。 其实这句话应该由楚晴问路子萱吧,毕竟上次从学生会值班室气势汹汹离开的时候,路子萱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自己根本就不稀罕上迎新晚会呢。 但如果直接够买上等的灵谷、酒菌、酵母之类,今夜就能酿出美酒了。 整个处理伤势的过程虽然迅捷,却透着一股残暴的意味,看着都让人头皮发麻,更不必说安安这个当事人的感觉了。 他不表态,鱼舅也拿捏不清楚他的态度,就顺着自己的回忆继续说。 “前任郡守和其同党意图杀害本官,篡夺郡守与刺史之位,今已尽数伏诛。”楚枫沉声开口,上来就把死去的那些官员全部扣上罪名。 摇摇头的叶拙收敛心神全神催动起了功诀,却不知道正有许多人在谈论自己。 这一次,王侯已经是不知道给说些什么了。仙法,虽然只是基础的,但是这可是一条成仙大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县丞归来 李平阳还在隐瞒身份,自然不便久留,翻了翻李白带来的信笺,不由得眼前一亮,却也不敢带走,只坐下一目十行地看着。李伯禽见她皱眉飞快翻阅着,在旁边默默备上一杯茶。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和这个家颇有些格格不入,自己的阿耶仿佛是天上掉下的一轮明月,自己的阿姊又是一柄从来见血的利刃,连那同父异母的二弟也是个深 石头说了许多,简单概括来讲就是一贫如洗,幸好他有一门木匠手艺,赚的钱能比其他人多一些。 眯了眯眸子,沈兮一步步的走向那个床铺,身旁的红纱似乎总是向着自己这个方向扑过来,走到床铺前,沈兮深吸了口气,轻轻的伸出手,准备一探究竟。 这种毒极为罕见,在几百年前就在人间失传了,但是她可是活了上千年的狐狸精,想把毒解了还是有办法的。 事实上,刚才情况太紧急了,她以为车子会撞上自己的,但庆幸到最后都没有。 信纸展开,上面只有孤孤单单的一行字,字迹娟秀,内容简单: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我想出去走走。我走了。 自然是知道这两位什么打算,苍瑾却一副淡然的样子,摆了摆手,身后的弟子们就上前,将第一个盒子打开了,里边却是一个石头状的角状物,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 唐芯非常不乐意地瞥了乔妤诺一眼,感觉乔妤诺就像在跟她故意炫耀“烈琰现在是她的”一样。 说到这里,欧迪不禁鼻子发酸,毕竟那是自己的孩子,看着自己的孩子倍受这般痛苦和折磨,自然心里不好过。 三位格格又是唱歌又是跳舞,却只换来四爷一些不轻不重的赏赐,连句温柔的话都没有。 “嘿嘿,接招。”杨明坏坏一笑,然后猛然一拳击了出去,直奔向了李丙先的胸口。 这是错格三分,是那清澈明镜相映的错觉,在四方八面,此时此刻、都有视线穿过这里,带着感慨、也带着欣慰、落在了这里。 然而,一秒钟过去了,两秒钟过去了,直到十秒之后,现场什么都没发生,更别说是那惊天动地的杀招了。 她好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巨星,居然被对方用那么不负责任的态度玩弄感情,如何能忍?如何能不气? “呵呵,那是以前的我,现在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了!”安林自信一笑,眼中有着熊熊战火。 因这尊神佛的出现,那围绕在众强者身周的鬼面、开始急速扭曲了起来。仿佛是干柴遇到了烈火、到了最后,烧的与原先难识别。 “陆铮,你这个王八蛋,你敢打我,我一定要你好看!”高大帅似乎真的生气了,还在陆铮的面前,不断的放着狠话。 原本使用的四象封印,多少还会有拿九尾没辙的情况出现,甚至当初在分娩时,九尾的封印险些被解开。可自从根据旗木临也的提议,对四象封印进行重叠改造,用以封印九尾的术式,早已被水户改造成更加稳妥的八卦封印。 “各位,我要提醒一句,如果自感没有这个能力,切不可勉强,毕竟还是很危险的”管家嘱咐了一句。 此番恐吓一处,三个家伙刹那间尽都偃旗息鼓,变得能多么乖就有多么乖,乖巧可爱,要多萌有多萌。 而这些家伙看到玉符破碎时,脸色发生的变化,萧尘也注意到了,这些家伙显然知道帝王。 第一百一十三章李崖 等到两人赶到县衙的时候,天色已经将晚。天边蒙着一层淡淡的深紫色的雾气,张峒道从牛车上下来抬头看了看天色:“怎么看着又要下雨了?” 那云霞从南面到北面从近乎于透明的粉色一路延伸成仿佛要融进墨色里的绛紫色。 主簿宋许在乌江县城里没有置办宅邸,他两袖清风家境贫寒,乌江县城内的土地较为昂贵,无法 杨柳儿回到国色添香,便提前跟仇千剑说了秦永祺等下过来,好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你疯了吗?才过了一个晚上而已,我要怎么想?”他以为他说的事是让她想明天晚上吃什么菜后天穿什么衣服吗? 檐下有一排人面鸟身的怪物。怪物的身上长着一对羽翼,外形有点像雅妃变成鸟时候的样子。 伴随着千劫声音传来,声音是讲解如何修炼,五人无力的坐在沙发上,他们知道,以后大海彻底混乱了,世界政府也许再也不可能完美的控制大海了。 似乎是听到世间最好笑离奇的事情,大蛇丸身体竟然都有些颤~抖,嘴角的嗤笑以及不屑什么人都能看的出来。 想到这里,我立刻掏出手机,上网买了一张尽早飞往南宁的机票,起飞时间是明天上午九点半。 “你的权能多的令人嫉妒!“注视无尘,雅典娜知道强制性拖走自己的始作俑者,便是眼前这个一脸轻浮的家伙。 到时候即便是娄家能够解决掉他们三家,但是对于天罡四门来说也绝对是一大损失,到时候他怎么办法跟上面的人去交代的。 虽然太皇天后没有让人监视着爷,但是如果爷胆敢阴奉阳违,背着太皇太后去找郡主的话,后果会很严重,毕竟从现在到大婚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呢,如果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都不让殿下和郡主见面,爷大概会疯掉的。 “请问几位官大爷有什么事呢?”福伯问,看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也猜到不会有什么好事。 叶连枝醒得早,于是叶耀祖,叶木桶和叶金桶三人睡一个被窝刚好。 末世来临,随珠想要买一点点东西放在自己家里囤着,结果身上没有钱。 给他们签好线之后里尔就离开了会议,开始着手自己手头的工作。 “我对时砂也不是太了解。”岳宸阳带着些劫后余生的后怕,一反常态拿了根烟点上,抽了两口平静心情。 她若将君鸿白推到沈青鸾床上,只怕君鸿白蓄势待发也要临阵脱逃。 车子减慢速度缓缓行驶,身上破损的装甲开始脱落,不一会儿地上就掉满了冒着热气的装甲层。 而等到十分钟后,卢光摘下眼镜,擦拭眼角的泪时,才知道两个下属哭的原因。 可京州城人人皆知,那方家大公子是个喜欢流连于风月场的公子哥,府上姬妾纳了好几房,明面上看方江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两家人结亲风光得很,可江凝背地里却成了京州官眷圈里的笑柄。 但是,这事发生在五代单传的陆家,别提是多大的喜讯了。老爸老妈恨不得赶紧订婚,摆个几十桌酒席,吃上三天三夜。 回廊尽头的雅间内,床榻上的俩人声浪一阵高过一阵,若非是在回廊尽头,此刻的赏月楼又格外嘈杂,只怕会将整座楼内的人都吸引过来。 若是纵剑九天自己刷的话,哪怕每天啥事不干,带着厉宫一心练级。 第一百一十四章县丞家宴 “平头百姓怎的,君子有责于天下,其心不能动,其志不能移。我今日虽然暂居低位,这道理是不变的,公子为何因我出生低微而讥讽?” 李崖松了一口气,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你这样的寒门学子,只知道四书五经里的文章,哪里知道大户人家的规矩。凡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哪里容易。你们不知身居高位的苦,只会摇唇弄舌 众人也都围着佘老太君,早在炉子跟前,一边烤火,一边听佘老太君讲过去了将近七八十年的故事。 监狱说个奇怪的地方,哪怕说杀人犯,在外面穷凶极恶的人。到了这里都会沉默平静下来。日子变得无欲无求,人生完全真空,成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状态。 哪知道这结婚才不过一年多。就出现了这样明目张胆的出轨证据。 毫无头绪的坐了很久,又神经兮兮的掏出手机,拨通霍继都的号码,那头传来转语音信箱的提示。 蒋妤根本没有支撑点,只能窝在张若虚的怀里,两人侧翻了几团,张若虚双脚卡住座椅,愣生生拿肉体替蒋妤挡住巨大的落差带来的撞击力。 陡然,其左手抓住那化为光团的血月黑莲,右手抓住同样化作光团的皓阳白莲,猛地抽回,拍在眉心。 九具傀儡分开之后,虽都无法与道虚强者相媲,但其个个终都有洞虚巅峰修为,有杀阵加持后,硬撼道虚前期的强者绝不在话下,仇明羽只有道虚一重修为,哪是对手? 而这两天里头,三爷一伙人似乎似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漏过头,这让贺云龙有些疑惑。 就在我准备把刀子扔向他脸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人从后面握住,鼻息间沁入熟悉的气息。 在之前的一系列作战中,四十多万夏国骑兵蜂拥而入,他们沿着完水、斡难水、弓泸水一路狂飙突进,将日薄西山只有三十多万骑兵的都蓝可汗打的魂飞胆丧,如丧家之犬般逃走。 庞大的不带任何属性的能量迅速从她丹田之处升腾而上,将她全身经脉都鼓荡起来,冲得炎焱一头红发飞舞,看着好生带感。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道,激起空气波,力量相撞的瞬间,陈帆微曲的双腿借力一滑,身体犹如一只离弦之箭,倒退近二十米,卸去大部分力道之后,陈帆脚一勾青松,纵身一跃,弹上树梢。 太阳已经落山,天边浮现出一抹鱼肚白,行走在公园高大香樟的遮蔽下,皮肤还能感觉到丝丝凉风的吹拂。 陈帆对梅丽苏的一切举动宛若未见,在他看来,如果他想要制服梅丽苏,在须臾之间,至少有几十种法子,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不过陈帆并没有生气,人家是警察,警觉性比一般人要高,这是很正常的。 这样他就是一个副科级的科长,调到其他局里去,就可以当副局长,也可以到下面去做副乡长,就是正式的官了。 比对了他的照片和奥迪车里的“野狼”身影,似是而非,还是去搜查一下他的宿舍吧。 蓝战天一口口鲜血喷射而出,紫凌天发出一股玄气墙,挡住向他喷来的鲜血。 七伯呆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忽然嘻嘻一笑,在窗台上坐下来,耷拉着两条腿,一前一后地摇晃。 国术馆这边儿,一个青年很是不忿,刚刚站起,却被杨天按了下去。 叶血炎看着红蟒离去的背影,他感觉到,自己身后,叶炎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有信任,有疑惑。但无论是怀疑还是猜忌,待会,他都会用自己的手中的剑粉碎掉,就如同粉碎掉这个铁甲盾阵一般。 第一百一十五章玄奘遇狼 送别了李平阳,宋许和陆载也赶了回来,同高鹤打了个招呼,后面跟着李崖,脸色倒是有些难看,见着张峒道急匆匆躲开视线,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几人相互走入正厅,此刻天色渐晚,其余众多宾客回到正厅内。除了张峒道之外,多是乌江县的乡绅家族与县衙有些官职的衙役。高鹤坐在主位之上,与来往宾客觥筹交错。 是蛮荒古域意志在背后操控蛮荒力量离开了死地,而对方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讨好自身。 他的无头尸体,因为惯性,还往前飞出了几十米,泼洒下一条鲜血瀑布。 他是首领,不过却不是唯一首领,跟在他身旁也有七八个大帝实力都是不弱,一个个满脸怒容的站在那里。 然而燕云辰却是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头,他们最强的也不过是三个初级武神,以现在燕云辰的修为,初级武神在他眼里和蝼蚁没有什么区别。 凯思琳沉默,不回答,杰拉德无力地向后倒退两步,绝望颜色,渐渐浮满于脸上。 毒蝎子天生克制毒蛇,玄水神蚺在这些毒蝎子面前,恐怕讨不到什么好。 一把剑就冲了出来,抖出一个剑花,随后剑气纵横,一剑藏空百剑无终万剑归元,三招施展出来,顿时漫天上下都是剑影,江白来去婉如狂风。 到天都后,他还想在陈阳面前,摆出一个高高在上,在我眼里你不值得一提的势态。 “走吧,我们的战友还在等着我们。”仙主看向远处,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身影。 因为周边十里地内都是当初勘察过的,所以邓月茹等人会从十里之外开始勘察。 “好了,先去礼堂吧,新生的分院仪式就要开始了。”希格斯说着,就把两只迷途的羔羊带到了正确的方向。 她这次有所准备,在药粉过来之前就举起袖子,将药粉尽数扬了回去。 “感谢的话就别说了,祝你今年高中状元,为我们东临村争光,到时候,我让知府大人申请为你建造状元府。”,凌岳笑道。 所以她也谈不上有多大的失落,最多只是有点生气罢了。至于为什么生气,她也不知道,估计是对她这堂哥有点不满吧? 如果说在70年代,港岛有大量制造业,可以容纳南越的移民,但是现在,根本无力回天。 “这就是你说的,哈利很安全?”希尔维亚心说就应该让麻瓜把他关一辈子才安全,在麻瓜世界夜行飞车这么大的事她在魔法部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见,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所以苏鸣在自己没用时光树的时候,都把时光树给方鸿雁在领悟。 “多谢凌兄,有了你的符箓,我与众学子进京也就多了一分安全。”,李峰感激道。 恐怖的巨响震撼四野,泰奥只觉得大脑一震,神志猛的恍惚了一下。 早知道就听泽法老师的话,好好锻炼体术了,要是能有萨卡斯基那样,也不至于被打的这么惨。 而邪典每千年会现世,但出现在哪却没有人知道,一旦出现便是整个世界的灾难。 它没有理会场中的所有人,在自顾自的陶醉,眼眸之中尽是贪婪。 就是那么一点,让肖天怎么努力都跨不过去,最后只能选择放弃。 张护法再次震惊当场,他还第一次见大长老如此激动过。,更优质的用户体验。 听张贺堯这么说,我点了一支烟,默默抽了三口,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问已经上了身的老师。 第一百一十六章念空和尚 “那,那三个徒弟呢?”有人壮着胆子朝陆载问道,“总不会他们当真什么都不用负责吧?” “怎么可能呢?那三人在神佛的指引下呼呼大睡,等到第二天早上才醒来,此刻他们玄奘法师已经离开,高僧也已坐化。他们惶恐不已,逃回乌兹国。然而就在那夜,西域居然下起一场暴雨,那三人看见雨中飘来一朵莲花,以为是要接他们 孰料叶行歌意外中毒,对鲜于曼再无半点信任,霎那间戾气发作,竟是一掌当胸打来。 秋日里的太阳明媚而温暖,沈凤年站在晌午的日头下,听着师父的教诲,扎实马步,晒得满头大汗。 贾瑜和柳湘莲伫立在黄昏中,霞光将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两人相视大笑。 可能在理智上他们会屈从于大局,但是就是这么一点点介怀的话,再往后一些关键点上可能就会成为压死骆驼的那一根稻草。 至于这个承诺,贾瑜不会全信,人都是会变的,不仅仅是别人,他也会。 凤明瑶微一颔首,转眸示意岳啸川,岳啸川心领神会,两人同时拔步上前。 即便不是伤到要害部位,留在它伤口处的惨白火焰瞬间蔓延至了全身。 其次,选手们也有自己的考虑,lg给的合约工资高,队友们相处融洽,实力又强,配合也舒服,这么好的条件,不会真有人喜欢去当院长吧? 李峰怪笑了一声,而后从旁边找来了一块大石,直接压到了吴亮屁股上。 对着人偶一阵摆弄之后,出于正版手办收藏者的习惯,他下意识低头嗅去。 走了一晚上的狗娃子也还没带着人回来,无奈之下,村长只得再用老办法,将这家人关在了他们自家的院子里。 其中一名大概20岁出头的青年正坐在其中,左右却也是明州数一数二的公子哥。 感应到这里,叶云的神色间,也是不禁多了几分凝重,如今的叶长旗,无疑是极具威胁力的。换做是家族年轻一辈中,怕是任何人来了,估计都得落败了。 东临京城有宵禁,晚上城门也是不会开的,除非有特赐腰牌,而这个腰牌,可不是人人都有的,除非立功求赐,便只能是皇上亲赐了。 墨离抱着陶怜儿翻滚缷力,三人堪堪停在悬崖边上,算是九死一生了。 所以这次东升大帝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提高一些中等天才的实力,多给他们一些和绝世天才竞争的能力。 见到两人都已经入座修炼,叶云就微微一笑,重新看向了沈诗月而来,问道。 此时又一道火光从nirvaname手中激射而出,化作一个带有八个灰暗箭头的回路轮盘,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其中正上方和左下方与右下方的箭头悄然点亮。 而之前的二十四惊神节气决,乃是仙武合一的武技,与神通大为不同。 “初一,今天,是我们真正的洞房花烛。”只听霍时谦声音喑哑的道。 注2:骡机是西元1779年克隆普顿将阿克莱水力纺纱机与哈格里夫斯发明的“珍妮”纺纱机加以改进并结合的产物,开创了英国纺织业的大机器时代。 却现一个和尚翘着屁股,十分投入地看着地上,那样子极为专注,可地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听到他这样说,坐在前面开车的警员也就不言语了,但是他脸上明显可以看出还是有一点担心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屏风 一时间,在座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饶是张峒道在长安看过那么多热闹,又在杜家结结实实和死人打了一回交道,看着这幅画,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短暂地陷入了一种踟蹰的沉默,随即笑起来:“这屏风上的画,本官倒是没见过啊。” 高鹤很有趣味:“啊呀,说来也是凑巧,这副屏风乃是下官在一个游商那边瞧见的, 另外三名轿夫老人,“呼啦”围了上来,帮助魁梧轿夫老人处理伤势,他们显然和魁梧轿夫老人的感情非比一般。 “未知是将军来了,下官失礼!”他一边殷勤地行礼,一边让开。我也跟着行礼,恭立在一旁。 毕竟,虽然每一片净土上面都有一片青青草原,但还是没有多少人愿意这片草原真的出现的。 本来武术就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瑰宝,老外被电影毒害的以为是个华人都能一挑五。 张成九最先开始鼓掌起来,相对于那首你的背包,这首浮夸的质量甚至要比前者还要高一些。 罗宾做完土豆丝装盘后,先分别自己尝了下这两道菜。尝完后不禁略略点头,虽然跟他前世记忆中的味道有差,但好在也差的不多。 “来到这里,总不能亏待了自己。”李荣昊走到冰箱处给李琳琅几人拿了几瓶饮料递了过来。 在这种情况下,大人最好是在身边监护着的。不为了别的,就是为了保护孩子的安全。 李琳琅内心中原本担心的事情瞬间放心下来。他的想法很简单,他也想让别人知道这首十年是他创作出来的。等到以后说起的事情,也好有个见证。 董淑妮原本是对这个令牌不屑一顾的,因为她很排斥这个令牌,她想和杨彦虚双宿双飞,而如今那些幻梦都已然破碎。 夜静如水,月光白苍苍的,像一种饱含悲悯的目光,在无声而怜惜地望着这充满灾难的人间大地。 “拜托,胡说八道不要这么郑重其事好不好?”玄流受不了了,转身就走。 是以电视台连记者也没派来,就跟裁判要了电话号码,准备在赛后问问比赛结果和比分,随便做一个一句话短讯。 老李能够当上警卫队的队长,自然是身手不凡,实际上警卫队的人都是好手,都是特意挑选出来的精英组建而成的警卫队,用来保护军区的高层领导或者这种特殊时刻来保护自己这种首长家属。 上路,白桦控制着机器人在和盲僧直接来到上路的时候,q技能机械飞爪直接出手,但是鳄鱼这个英雄是有位移的。 但是心里却一点点清亮起来,其实浅儿说的何尝没有道理,当时母亲被堵在屋里对质的场景她可是亲眼目睹了的,母亲确实亲口承认自己干的那些坏事,还有门外那些姨娘们愤恨的眼神,事实说明母亲确实是自食其果。 哑姑神情冷静,一口气打了五下,兰蕊疼痛难忍,加上她这段时间日夜陪着三姨太熬煎,身子早虚弱透了,双眼一闭,身子一歪,昏了过去。 说到这里柳万眼里冒火,恨意明显,但是也伤心难忍,泪光盈盈。 “不急,那株草药只有本师叔一人认识,你们恐怕还不知道。”林凡浅笑摆手,这也只是他随口所说的理由而已。 等炎惑带着一脸的“纯真表情”的进来,她又问,“你能不能帮我叫辆出租车?”她这样子实在不能上街拦车。且不说深秋了,穿成这样非冻感冒不可,单就这形象就够丢脸的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三童子 又和侍从说了些话,张峒道和陆载才走到客房。里面早就准备好就寝的诸多用具,被褥床垫虽然看着都没有使用过,却依旧散发着陈年木柜里刚刚拿出的腐朽气。 县丞的府衙里准备了热水,张峒道擦过脸拿皂角洗了身子之后全身都爽利不少,酒也醒了七八分,又仔细回忆了一番方才的对话,这才琢磨出不对劲来。 张峒道木 顾瑞林此时心里非常的气愤,看着燕茹沁随后被欺负成这个样子,又想上前来替她说话,但是燕茹沁已经在他前一步自己问出了她就想问的话语。 说到七皇子,他近来魔宫里与师父修炼已有好些日子,他每次想到被区区一只男鬼打败,内心里便矛盾不已。 “那你说阿然就说阿然,你干嘛一副那样的表情,好像我对你怎么不好了一样的。”符筱筱双手环胸,一副高冷的模样看着唐辉。 她喜欢现在所有的一切,非常喜欢,即便是下雨天,她都觉得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一番的忙碌,下来,只是吃午餐的时候大家出去外面的办公室匆匆吃了几口盒饭,然后又回来开始研究,就连之前为难她们的陈霞也认真起来。 如果不出意外,总经理的人选会在这几天当中宣布,半夏拿不准总部的意见。 以这凤灵目前的境界,竟敢硬闯烈火丛林,不知道该不该说她初生牛犊不怕虎。 酒宴结束,张全胜执意要送王语嫣和半夏回酒店,盛情难却之下,王语嫣欣然接受。 自己今天太忙,还没来得及去找她算账,她倒好,自己就过来了? 唐夫人的屁股也是挺沉的,听见白简星这么说,不满之情更浓了,看着白简星眼神里明晃晃就是闪这两个字。 “苏武的事迹,谁人不知呢?姜兄的意思我明白了。”颜回风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我观姜兄风采,绝不可能愿意为杨广那种人效忠。 说罢,那弟子便上前将轩辕令恭敬的放在了院长的面前,转身离去。 在进大门时,叶言恰巧碰上从外面回来的风正豪,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红色长发、穿练功袍,表情有些桀骜的年轻人。 他们纷纷扣动扳机朝着步兵射击,面对猛烈的反击,伴随坦克进攻和的步兵纷纷撤到道路两翼的废墟边,在他们与敌人对射时,坦克仍然在继续向前,此时坦克的驾驶员并没有意识到他们脱离了掩护的步兵。 白泽一爪拍出,将一个脑袋撕咬成了碎片,同时身子化作一团白光冲入了黑雾当中。 “姐姐,刚刚我表现的好不好?”罗敷见白璐半天没有动作,连忙上去拽了拽她的衣服求夸奖。 就在去年秋天,虎子还让张兴去了丰隆货栈做账房先生,月薪五块,因为上学时,张兴的算盘就是班里第一名。 他如法炮制,从画后面也取出一应事物,却是三本秘籍,及几张残页。 姜言哈哈笑道:“多年不见,璇妹还是这般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云凝露察觉到落青玄的动作之后,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抹笑容。 “卢迦…”狄奥多西二世为之动容,他看着卢迦说完便转过身去想要出门,他试图叫住他,可是话到嘴边都凝结了到底是没有开口。 阳光战队此刻是郁闷无比,他们拿的是一套前期阵容,可一个前期阵容在前期反而让我们给打出优势了,他们一下就陷入了被动。 第一百一十九章菩萨蛮 “我们都是在高家长大的,怎么会不认识念空师傅呢?”小女孩摇晃着脑袋说,“念空师傅对奴才很好,对孩子也好。他在自己的禅房里给我们准备了不少甜嘴儿,我们只要去给他干活,他就给我们零食吃。” “你们给他干活,什么活儿?” “就是灭虫、修建花枝、还有领皂角抹布之类日用的东西,这些我们帮念空师傅做 这时哭丧队伍已经来到了李家大门口,棺椁被放在了正门口,哭丧队伍分成两排将棺材让了出来。 众人在宿舍前分别,没有妖兽进攻的时候,休息时间对每一个堡垒中的武者都显得尤为宝贵。 “我现在就查查。”瓜子脸妹纸迅速打开前台电脑,搜寻声音是从哪座琴室发出来的。 “所以少爷你是怂了?”听着韩楸澍的哔哔叨叨,亦双挑了挑眉毛,问道。 “林石,在吗?”余希的话刚说出来,天上突然打了一个响雷,天上完全阴暗了下来。 刘志超只给连红利敬了酒,就匆匆的离开了,谢立亭在这儿,他实在是有点尴尬。 这时候九条蛇形生物仿佛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猛地扭动了起来,不断的挣扎着翻腾着,最后九条蛇形生物全都从墙壁之中窜了出来,带着巨大的青铜古棺便朝着众人俯身冲了下来。 刘三石虽然醉着,但大脑还算清醒,在路易威登大酒店上车的时候,他好像交待过,让代驾把他送到美食帝国。 笛音儿还是在那一棵树上,这次手上拿着一个树枝,静静的看着红巫和林石对话,眼睛里不知道闪烁着怎样的光芒。 “别喝!”就在她准备倒出里面的液体时,身后突然传来寒渊急促的声音。 可男人以为陆海不想救,哀莫大于心死,闭上眼睛,准备接受死神的降临。 他在用这件球衣提醒所有人,他是国内球员里,第一个拿到nba总冠军戒指的人。 尹璃音没注意到这些弹幕,只一边往摊子那回走,一边掐指算,突然,她脸色一变,脚尖一顿。 许老直接放弃了系统给出的解决方法,打算重新寻找能控制核聚变热能的材料。 也是在变相告诉荀振宇,就算尹璃音再怎么厉害,和他们终究不是一条心的。 区别在于,一楼的大堂中间有个讲课桌,二楼在这块位置是空出来的。 在杀鸡之前,她就料到会有人找上门来,这样也省得自己进村去问了。 陈江北看到杨玉兰似笑非笑,脸上也是不屑,心里有数了,押对宝了。 白纸上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朱红色印记,上面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那人在原地不断的晃动着手电筒灯光,等了大概几秒钟,等吴一几人距离他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那人就又开始沿着山脚下的石道,朝着另外一处地方跑去。 正所谓乱世出英雄,也能够造就一批新的世家,推倒一批腐朽的世家。 伴随着一道浑身浴血的瘦削身形出现,他破碎的神念记忆,开始剧烈震荡了。 一掠入深渊当中,那些凄厉的冷风便立即席卷而来,而剑无双体表立即浮现了一重灵力护罩,非常轻松的便将这冷风给抵挡了下来。 看着众人最后愤怒的离开,只剩下一个孤独的自己。他不由笑了。 显然这不是他的风格,他在等,就等瑞兹靠前吃兵的那一下,普攻,普攻,还是普攻,一个技能不放,他就像一个电脑程序锁定的级兵,只会平a。 第一百二十章骨肉亲 且不说这厢的张峒道如何在八月底的夏夜突感一阵一阵阴冷,那边的李平阳倒是彻底睡不着只剩下满脸忧虑了。 小女娃在她身上爬上爬下,是个白日不醒夜晚不睡的夜猫子,衔蝉在一旁很是害怕麻烦旁人,李平阳看他模样也有些心疼,拍拍身边的位置:“她爬她的,自有我看着,你这么小的年纪还能守她一整夜吗?来,上来躺着。 表面上,有众多法则之力,编制成法则网,将整座岛主府保护在内。 好吧,若是他亲自来接他入府,她以后就对他更好一些;若是他不来接她,哼哼,搓板她都给他准备好了。 车子停下,他几乎和傅萱同时迫不急单的打开车门,冲着前边的轿车跑过去。 说是商议,其实众人也都是没有个什么好主意。二娘一直沉默不语。梁生只频频回头看向里间。婉君姨娘倒是时不时突然又想到什么该注意的地方,便再三领着几个丫头四处妥善。 “这样子不是办法,我打洞,咱们从地下走。”钻地鼠说着直接在地上旋转,打起了洞。 局势太诡异了,什么可能都有,谁知道索拉家族的人是不是在演戏? 柳儿和欢儿等人不识得嬴筝,看到陈娇儿主动跟嬴筝问好眼里透着不解。 刚刚那赤红色的双眼里竟有一丝柔弱,飞羽顿时发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她身上的黑暗气息也感到十分熟悉。 这些人最后的死相是瞪大眼睛死不瞑目,像是见到什么最可怕的东西一样。 “丫头,把头发留长,我就答应你。”说完伸手抚上她耳畔的碎发。 他在徐宁面前从来不抽烟,他的烟瘾也不大,除了烦恼或者想事的时候才抽。 于是,随着邪恶之力中断,那金色神像上笼罩的黑光,当场如潮水般消散。 逸辰走到客厅,见桌子上已经摆好早餐了。摸了碗边居然还热着,像是刚送来没多久,桌上还压着一张纸条,原来是陈叔之前来过,难怪一点动静都没有。 杜三千如同嘴里被塞了好几颗鸭蛋,顿时就看着洛轻岚双眸大瞪。 于是,林飞语将自己昨晚到今天的经历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秦老爷子,即便是林天涯有一个妹妹,自己有一个姑姑的事,全盘拖出。 待在东朝帝都时,这段时间,自己也是忙了许久,只能够在闲暇之时,抽出时间来修炼,到了洗尘山,苏云染倒是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是比外界清新不少的。 一直以来,是他对吴渊没有半点怀疑,看来现在,是时候调查一些母妃身边的这些新人了。 一股腥气灌进他的嘴里,把他熏得头晕目眩,几乎呕了出来。他自知不能再坐以待毙,索性朝旁边移过去,用力撞在徐子明的身上。 独自走回房间,看着空‘荡’‘荡’,没有丝毫人气的房间,秦奋自己都没有想到,平常是多了一个天天,没想到效果这么大。 而李二龙少年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大的力气呢,就已经能把张大毛和张二毛哥俩给揍的没有还手之力,甚至还休养了好多天才能够下床走路了呢,就更别说现在他的力量这么强悍的时候了。 既然刘美娟不知道这个事实,那她现在肯定还是觉得只要是她在李梅面前多说几句关于李二龙的坏话,那她就能够成功的让李梅相信她说的一切了。 他就那样子充满了爱恋的看着她,宾客非常多,挤满了整个礼堂。 第一百二十一章夜半鬼影 且不论白日里李平阳在百忧镇上做何打算,先回头看三个时辰前的高府。 此刻依旧还是夜色浓稠之时,张峒道本来想要趁着夜色去寻找高县丞。然而一来他听着这个惊骇人的故事,心里此刻惴惴不安,二来这听故事的时候一长,时间也就过去了,想着高县丞估计都已经入睡,再去打扰实在冒昧。于是张峒道还是决定明日再继续打探 “能量消耗方面的话,如果是白天的话,我的能量可以不停的恢复,但是到了晚上的话!或许我只能给所有的人附加两个技能,就没有能量了,而且在晚上的时候,我的能量恢复速度很慢!”李越想了一下说道。 “就算她没有服用这颗药,也活不了几天了……”圣子一怔,居然被樱翔识破了。 突然间临时的血脉觉醒,用于力量维持足以完成所有的招数,同时血祭暗煊古剑,施展瞬灭,将度继续挥到极致。寻隙的破绽捕捉也映在了他眼中,第一时间察觉到对方这一招的弱点。 当无名隐士施展完魔法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只是装腔作势的时候,在下一瞬间,无名隐士就震惊了所有的玩家。 “飞儿,你……”听沉香说完,上官弘烈满满的都心疼,又带着一丝的甜蜜,自己在她的心中也不是没有一丝的地位的。 而薛辰则是一脸悠然自得的去结账,并没有在意他人的目光,那脸皮的厚度,已经堪比城墙。 沈曼妮上楼了,沈雪凝也在楼上,薛辰忍不住的想起了沈雪凝所给他说的丢丢的功能。 一见那已经被开封了的酒缸,和酒缸上面露着的那双腿,秋三娘便僵在了原地。 凤蓁和李冰曦突然从天而降落到红娘馆中,大门也在瞬间被关上了。 “至于你们两个看在是同寝室的份上,就对你们温柔一点好了!”蕾娜一边拿着手机拍照一边说道。 司马炀身上的火焰越烧越旺,但他本人却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四人躲在城楼之下,林云、萧落与剑二都是修炼水脉功法,虽然对火焰抗性极强,但还是受不住这种红色火焰的高温烘烤。 南陌夜自然而然说着,仿佛自己就该这么说一般,没有丝毫的考虑,就这样一下蹦出来。 翎琅给她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就提醒过,事后神星阑这边恐怕不好交代。所以阿妙也做好了被骂的准备,可是眼看着男人一脸严肃的质问她时,之前说好的冷静和歉意都没了。 “继续。”叶言淳顿时脸色大变,随后看着他的样子,就知道还发生了什么大事,随后眯了眯眼忙道。 出得大殿,赤子烈仰头望了望头顶西斜的太阳,迈着大步一步也不停歇地出了宫门。 当这伙人将要纵马从花信强一家四口面前经过的时候,为首的那男子突然用力勒住缰绳,奔驰中的马队高高扬起前蹄,嘶鸣声此起彼伏。蹄子落下间扬起阵阵尘土。 竟然接了这份工作,她自然是要力求做到最好,现在不整一整叶倩倩,让她乖乖听话,到时候真有点名气了,还不翻天了。 草原军上次和剑门关突如其来的一战,损失有点惨重,退后十里地。暂时不和剑门关对峙了。 张生一脸颓败的站在那里,杜云溪四下里找了找,并没有发现张阿大的身影。 “无事,你们去支援大长老。”赤焰挥了挥手,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对一干高手下达了支援城内的命令。 第一百二十二章隔阂 九月初一,一般来说是李平阳需要开始连续斋戒九天以祭祀九皇大帝的日子。只不过今年情况特殊,她本就是道教所谓散修,自然无人天天盯着做什么。不适合斋戒的日子斋戒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自找麻烦是混江湖的大忌。 李平阳咬了两个肉包子,端起面前的豆浆喝了一大口,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县衙大门:“陈大哥,你为什么 实在是诺顿的计划太过令人震骇了,居然瞄准了单于庭!安奎拉自己也算是个胆子奇大的统帅了,自诩只要计划可行,没什么险不敢冒的,可是听了诺顿的话,仍是禁不住地感到头皮发麻。 在脑子里面想了好半天,林笑笑也不能确定这部电视剧是不是已经上映了,不过,还没拍的可能性很大,不然林爸林妈一定会看的,毕竟,在这个还没有太多娱乐错失的年头,电视剧是大家最为喜欢的一种娱乐方式了。 侯伟珊珊的笑了笑,两人刚把箱子藏好,营区‘门’口响起了汽车的声音。 “是呀,子弹从颈部正中射入,直接将脊椎骨射断,瞬间就导致对方脑死亡,牛人!这枪法在咱们天海市警队肯定找不出来第二个。”两个法医中的其中一个低声说道。 当一切准备妥当后,几台机甲走到了打开的腹舱门旁,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不过二十年的光阴也并没有白费,虽然她现在还不能将两幅图中领悟的法则和秘技全力使出来,但发挥其中的三四层却还是可以的。 “科学?”机甲的外放扩音器传出熊启戏谑的声音。接着,机甲双臂前伸,一门只有在战列舰上才能出现的2ooomm巨炮迅被幻化成型,机甲的双手稳稳的抓住了炮尾的固定把手。 当然,还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把虫王背部的道纹,完全参透,也能踏入半圣,只是其难度要远高于以上三幅图的。 同时,刹帝利的国立电视台则是忽然掐掉了一些砖家叫兽的叫嚣节目,忽然插播了一条帝国元首亲自发布的影像。 可惜,被闪开了。托托莉知道这是没用的,但是她觉得能缓解一下大家的压力也是好的。 此时的脉山,数十万人瞩目的青墟大会正在进行,然而在全部出动去观摩青墟大会已经寂静如死灰的静云殿之中,他还在枯寂无人的院内团团转,等候着那道房门和院落之后,陡然迸发的一丝奇迹。 黑衣人手也在颤抖,尽管以他存意境八品的修为,全力施为之下对上两个都是气海第四品的人临死反击,虽然是完胜。但是那种对体内真力的消耗却是巨大的。他仍然需要抓紧时间调息。以便在事情完结过后,迅速撤离。 顿时,这老者施展出来的剑气,这也是直接彻底的崩溃在了这里了,而林封的攻击,在将这个老者的剑气击碎了以后,那也是顺利的冲击到了这个老者的面前,直接撞击到了他的身上,使得他这里,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了。 穆和巴基露露如同之前告诉萧然的那样他们决定留下,所以玛琉再次成为了大天使号的舰长,并在巴基露露,穆等人的帮助下充实着大天使号内的使用物资,萧然也和玛琉,巴基露露和穆三人再见了一面。 林封他看着这些人的攻击,直接向着他这里冲击了过来,他的脸上这也是直接露出了不逊之色的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打赌 可是无论是何种季节,应该要做的事情都必须要做。张峒道告别县丞后便去了念空休息的禅房,他感觉精神有些恹恹的,虽然知道自己仿佛应当早早地去努力获得念空的信任,但是他却觉得仿佛提不起精神。 他时不时会忽然想起李平阳,尽管他能控制自己不要把这种迷思说出来,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当他放下早茶的白瓷 来的人正是肖长旺。虽然卓乐峰还没见过此人,但是之前听马江山介绍过,再加上肖长旺对卓乐峰投来欣赏的目光,这一切都表面两人已经有过特殊照面。 纪初语的手机一直打不通,叶旭是接到纪初语电话都没出机场接着就折回了新城,他跟韩林军大约说了一下,两人做最近的班机过来。 “没啥窍门,就是干事赚钱。”王峰朗眼神躲避,显得心不在焉。 “洛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到洛基现身了,希芙顿时忍不住开口说道,她现在已经完全被搞糊涂了,到底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以前就有听同事说过,洪兴龙头蒋天生,和自己长得很像,当时还没怎么在意,直到此刻近距离照面,才发现蒋天生的长相,和他的长相相似度极高,至少在90%以上。 大半夜睡不着觉的人,她见得多了!但是像这样睡下→起来→发呆→睡下→起来→自言自语个不停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短暂的交锋过后,双方也对对方的能力有了一定的了解,大体上也都明白了对方的实力大概在什么位置左右。 “姐夫说得太好了,一下就说清楚了原因,其他人就只会说扩宽下游河道,却不说效果如何,最多也不过治标不治本。”李承乾高兴的击掌赞叹道。 后续事宜会交给郭明达去打理,该找人顶罪,这些也都有专人顶上。他们轻车熟路,卓乐峰也自当不会多问。如今他也是圈子中的人,他也得需要按照这行的规矩做事。更何况,他现在更在乎余菲娜的状况。 想到这里,霍钧安忍不住笑了下,他果然还是肤浅的,就喜欢她这么招摇的漂亮。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手枪,但就在他连滚带爬的想要伸手去拿的时候,动作却突然顿住了。 其实要说接待这个形容稍微的有点用词不当,因为其实对方并没有真的在这里,并没有真的坐在阿尔伯特的身前。但是他们却的确是面对面的相互望着对方,跨越不知道多远的距离相互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一掌身拳心生,二进入内修强身境十阶,三孕养玉石正式‘人玉合一’以练成瞬移术,三大手段在手,才有可能成功,可也唯有如此,才有希望以内修强身境之身,斩杀河神大妖。”岳风暗道。 姜楠其实刚刚从包厢里出来的时候就想好了回来就给他弄点吃的,垫垫肚子。 船只上的船家老汉、船娘、龙莲、龟妖老者、萧晴都感觉到了周围有一阵特殊的风刮了起来,这不是寻常的风,而隐隐蕴含着特殊的力量,让人心颤的力量。 但奈何林深步步紧逼,那模样明摆着就是想要在今天和她说清楚一切。 当陆晨把车停好后,才刚刚下车,就听见了方家别墅门口,传来了一阵吵嚷声。 人形?肥遗想了想,似乎是能,他并没有化过人形,因为大荒里经常是要捕猎,很少有异兽会化成人形,况且以前连人形都没有见过,这是见了宸华和灵雪才知道还可以化成另一种形态。 这时候的君彦还没有发现,他对初锦的关注越来越多了。至于那个荷包,他知道不是给他的,但鬼使神差地就收起来了。 又或者,是在高中的某一天,见到大哥志得意满的私下宣布,他才是骆家天生的家长,是爷爷真正的接班人? 夕阳照红了他半边脸,清晰照出那眼角的一丝细纹,有几许饱经风霜的味道,还有一些疲惫。 不过,也多亏了他赶紧的离去,否则我的心里也是有着莫名的压力的。 唉!还说人家丫儿呢,如若我不是两世为人。心理年龄稍微成熟一点,估计我的手也开始抖起来了。 楚洛唯过来在沙发上坐下,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起来,楚洛一知道,这直升机回去就要大扫除了。 上官云凌带着风止国皇孙慕容轩、及沧月国九皇子欧阳瑾,算是公事时间外的私人会面,带着这两个有着强烈要求吃喝公款到此一游。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紧张,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兴奋的。 只是她也不知道杨煜和霍苏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也不好贸然开口。 真的要让唐子萱给跪了,大哥,你还敢再不走心一点么?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有说。 “不,我决定那天暂时和您分手,就是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分手。”楚洛一很认真的开口说着。 而在林殊然那里,他虽然没有被拆穿,但是到底还是留下了一个污点。 凤栖梧不确定的问道,目光却是停在了敖烈的脸上,好像他脸上有朵花一般。 “贺舟,你怎么在这里。”冷清溪到处找冷贺舟都没有找到,在她准备回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碰到从楼梯口出来的冷贺舟。 第一百二十四章驯鸟 高鹤正在逗弄一只鹦鹉,他伸出手指,那鹦鹉便用弯曲的喙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高鹤见他乖顺,格外满意地点点头,从一旁接过盛着鸟食的小碟,从里面捻了些黄米在指尖上,由着鸟儿去啄食:“最初几年的时候,还需要看着他。眼下就是撤了笼子也不飞了,总算是乖顺起来了。由此可见,调教鸟和调教人一样,重要的是耐心。” 她怔怔地看着那紧闭的大门,慢慢的,慢慢地对绽开一朵笑容来。 与此同时,赵王准备的立后大典,也定下了良辰吉日,知会了天下诸国。 也不敢多看,更不多说话,赶紧清理路障。面对贵族,第一次见面就话多是大忌!在贵族眼中平民话越多就越像盗贼。 尘枫看向神族战天,语气非常霸气,说道:“手下败将,少放厥词,有话躺下说。”抽出手中的长剑,做了一个攻击的姿态。 “是香儿吗,等等我,我马上就来给你开门。”随着话音落下,披着一件外衣的朝霞打开了房门,将一身寒气的吕香儿拉进了房间。 玉紫呆呆地望了一阵,恍惚间,她的眼前出现了赵出的脸:他,这个时候应该很焦虑吧?不过自己也是助了他的,想来过不了多久,这场战争便会在赵国胜利的前提下结束。 \t魏晓芬忽然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暗自懊悔,为什么要多嘴多舌告诉他那番话,本应是良辰美景奈何天,却暗自煎熬憔悴了一夜,眼睛中的血丝是那么刺眼,让她也跟着心痛起来。 藤原拓北咬牙切齿,脸色相当的难看,他对陈琅琊当真是恨之入骨,当初自己差点被这个宛如魔神般降临,杀掉了他身边所有人的华夏男子吓破了胆子。 擂台四周亮起强大的阵法光幕,光幕可以阻挡战斗余波,也可阻挡擂台上的挑战者离开。 李凌一甩长剑,身上的血迹散开,众人震惊的发现,他身上竟然没有伤口。 定海珠上散发处一丝平和的力量,将敖饷那狂躁不安跳动的气血平复了下来,虽说并未彻底压制,但也能够忍受了。 “自然,否则我也不会拿这个出来说事。”邀月淡然道,没办法,既然打是没戏,那就得看看能不能从别的地方谈回来。 这时林羽面前浮现抽奖池,抽奖池内有着一个个透明的泡泡,泡泡内装着光鲜亮丽、各式各样的神装。 夫妻两只好把车停在最近的马路边的停车位再走过去,来到门前的时候,外面已经黑压压的一片排队的人,秦晚给老板娘去了微信,老板娘亲自出来接人。 “可这与你们对抗乌鲁克政府又有什么关系?”吴言仍是不明白。 药店老板心头如捣烂的油酱铺,五味杂陈,他请妹妹替自己点上一支变色龙,沉默不语。 她更加担心方晴伤的严不严重,毕竟,交警说了,方晴还短暂昏迷了下。 擂台上,一人一穷奇激战的昏天暗地,一黑一白交织如同阴阳鱼。 她执拗的觉得,事情不应该这样为终结,如果这样就能告一段落,那她这么多年的执念算是什么? 毕竟他们的实力普遍是比这些新兵强太多太多了的,他们可以轻轻松松的对付得了这些新兵,在这样的一种前提条件之下,不把对方放在眼里,那当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皮克桃的手机屏幕突然之间收到了很多入队的申请,之前好友列表还是一片漆黑,现在竟然有四五个好友在线。 第一百二十五章夜祭 “他娘的高鹤!你个只会告黑状的小人!”李平阳坐在案前,抱着手臂坐在原地,略带不满地盯着主桌上的高鹤,目光里的厌烦丝毫不带掩饰。 ——她这一出伪装说到底了就是为了好玩,千疮百孔的谎言全靠着张峒道个人情感支撑信赖,最后被揭穿无可厚非。然而自己的错占了八成依然不妨碍此刻她真是恨死了高鹤,她本就是随性 林湘湘放下肩头的扁担,抬眼打量了一下这个混合着药香的土胚房。所谓的家,完全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看的直播间又是一阵质疑。 铛铛本就对胡凯没有什么感情,只见过一面,直接表示订亲的事情就算了。 “主公也只是司礼监监看的一员,我们的任务是九位皇子全部监视!”曹正淳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道。 杨铭立即令玄挺部和萧摩诃部,将阵脚大乱的土谷浑最后一支大军团团包围,长孙成负责劝降。 哎呀不行!看了看自己的手,她连玩手机都只能指尖戳戳,还炖排骨?算了算了,来世做牛做马吧。 梦中的唐初夏,再次跟家人们坐在一起吃饭聊天,出门旅行,说着很多家庭都会说的琐碎的事情。 只是他们刚出来,杨超也跟着出来,到了门口的时候杨超拦住他们俩。 “两个门主为了一个无字者在这大打出手,成何体统?”老者冷着脸训斥道。 她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的工具一样没少,完好无损的。就连那一大棒芭蕉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这药只是闻起来臭,服过之后你就会发现是很甜的嘞。”唐正绫一脸神秘兮兮地说道。 郑元来了,但陆阿白并不觉得有什么好。虽然一开始郑元元的进攻使他的疆域得到了改善,但要感谢对方的攻击是不可能的。这是我的运气。否则,如果韩林晚些时候出现,他可能就会成为一个否决者。 罗继宗躺在太师椅子上听到江婷在打招呼,当下他只是睁开眼皮看了一眼。可是,他那身子骨仍然是一动不动,根本就没有什么要做动作的迹象。 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母亲说着话,陈默的感知已经全然调动起来,虽然已经关上了房门,但是,房间内依然存在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虽然比刚才淡了不少,但是,依然存在着。 能在如此重要的场合抢在李康前面做决定的当然不是普通人,更何况,这两人还是众目睽睽之下喊出来的,这就说明他们在李康的面前确实能够做出一些决定。 没等欧大业询问,车又开了起来,原来刚才路上有一只乱晃的狗。 言毕,他的身后出现两道威猛高大的上古兽魂。而他的双目中,却是一片刷白,失去了瞳眸。 而在他身边,一道低矮的身影,佝偻着身体,他不说话,但却能从蛛丝马迹中感觉到一股浓厚的土系气息,他好像是黑夜的精灵一般,只露出明亮的瞳子,当看到朱元时,露出一丝羞怯和惭愧。 阿影再垂望向身下无尽的黑暗,这次也拿不定主意,转身对视司徒澈,交给他决定。 王氏看着萧明珠对自己和潘氏无全不同的态度,心里很是恼怒,她一个侯夫人,如今竟然落到了这个地步。她隐隐有些明白,当初大伯母为何那样恨婆婆了。 他心系无云剑很长一段时间,只是迫于破元不足,一直无法获得,在昨日,终于凑够了破元,今日定要一展雄姿,驰骋江湖。 第一百二十六章县令与死讯 再一阵灯火晃动,现场已经是一片安静,就在顷刻之前的那刺杀的画面就好像是一场幻境一般。张峒道随即反应过来,冲上前去,李平阳有意上前,鼻尖却闻到一丝熟悉的血腥气,她随即知道事情已经出了,忽然又止住脚步,跟在人后面,慢悠悠地晃了过去。 等到转过屏风的那一刻,面前的一桩诡异的场景确实让众人都愣住了。只 李梅烧死了几十万日本人,最后不还是被授予了勋一等旭日大绶章。 华仔马上动手,杜宇健就像一条待宰的鱼一样挣扎,但是懦弱的他就是不敢动手。 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有人在身边,收起那副狰狞可怖的眼神。再一睁眼,她又是孙薇薇所熟悉的蒋璐蒋校花了。 胡青跟着维朵进入了研究所里面,被带到了一间特殊的研究间里。 “已经煅烧好了。”说着便将露盈袖他们带到了先前挖的简易土窑前。 也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管,云谦就这样凭借着这仅学习的知识,计算了一个晚上终于明白了中间的数学奥秘。若是换作在现代,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数学家。 可是,只有王锦姝知道,曾在夔州时,润溪就同她说过,他有一个妹妹,幼时全家逃难时,走丢了,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她身在何处。 我壮着胆子再次抓住了灵心的双手,脑海回荡着李静霜的警告,一定得死缠烂打。 狩猎的夜晚,自然是要展示一些本事的,皇上吩咐萧霖业同赵澜表演一个节目。 不过不忿归不忿,但叶子豪明显没有蠢到直接出面,和林国栋对呛的地步。 “宝贝,你真厉害,如果有机会,和我去赛车。开得这么猛,你的胆子真大。”彭城赞许道。 这场滔天的神战,一直持续到三日,前方杀光滔天,战矛震裂诸天,他走了出来,依旧可怕。 被妈妈的眼神一瞧,简宁就忍不住眼眶湿透,她只能别开眼睛才能将眼泪忍回去,努力地镇定下来道。 莫苒为他在理想国里构筑了一个新的世界,与他如今的世界完全不同,他沉溺于此,且对她更加难舍难分。 我赶紧回房间接起电话,这种事情要真是赵宇干的,我也不想被其他人知道,所以就尽量的隐秘一些。 “她叫克莱尔,是个魔法师……”罗恩回答道,只是还没说完,便被阿加莎打断。 见管厚竟然是又对龙天一行人一阵的咒骂,霸少双眼放着寒光的看着管厚。对于龙天一行人的实力,他的心里可是有足够的信心的!还有龙天他们的人品,他也同样是非常的信得过的。 陆敏眉头皱起,把脸转过去,靠在木墙上,眼睛闭上,一副睡着的样子。 或许有的人会厌烦这种长时间的比赛,可是当你抱着梦想,抱着目标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你就会有更多的动力。 难道他听不出莫云潇是在故意嘲讽他?非也,只是一时为美色所迷,乱了方寸而已。 两头黑熊、五条野狼,包括死去的獾子,处理血肉,被刘沧无良的当作了日常储备。 现在不用掉,等他之后突破到真丹了,真元观的积分还能用来兑换啥? 尽管浑身用黑衣包裹住,并用了术法来进行掩饰,但唐伊伊还是许护法的身影动作中,察觉到了一些熟悉的方面。 他当然知道刚刚那不是枪声,比起枪声,更像是鞭炮爆炸的声音,常年玩枪的人对于枪声会非常敏锐,更别提琴酒本就有远超常人的敏锐听觉及分辨能力,捕捉到一些其他人察觉不到的察觉很正常。 第一百二十七章扯虎皮 尤其,在完善大道的基础上,再创出合适自己的神通,那就更不得了了。 蛇老怪顺着药园长的手指看过去,看到了叶天,顿时神色一变,张了张嘴,显然是吃惊了。 此时此刻,她的自我怀疑进一步加剧,完全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神色,再无先前的高傲强大。 然后,第二天又有上千名强者前来挑战徐无忧,在实力上,没有丝毫的减弱。 这些虫子不断影响人心,做出错误的,害人害己的判断。所以人心才心软,才会同情自己的敌人。 火焰随着拍击的手掌喷涌而出,形成凝聚的金色火柱,短短的对峙之后,便直接将喷射而出的‘黑烟’给推了回去——那些形似海藻的植物也在这过程中烧成了飞灰。 汝南王府身为大宋的王爷,手中的兵权可不少。虽说老赵家自赵匡胤后,没出过什么练兵的人才,但是他们兵多,兵一多了,总是会有有用的人才。 却是他们再次到了极致,能够坚持住不被打退,就已经非常不错了,真的没有余力再向前了。 然而沈石的出现,则是完全不在敖烈的预料之中。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人类会如此大胆。 “这次叫你们来,是有新的试炼,需要你们去连手完成。”希洛克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她看着魔枪士,看似冷漠的眼神深处,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仓九瑶取了衣衫,这才看向越君正说:“哥哥,听王爷说哥哥昨晚喝醉了酒,现下可好些了?不如九瑶去为哥哥准备醒酒汤可好?”仓九瑶一脸关切的问。 越君正面容端肃有些不苟言笑,而黎王却是眉眼淡笑儒雅温和。仓二人相对,一个如冰海雪原一般,另一个却如阳光普照,一时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蛮僧张开手臂,然后只是那么一扫跑在最前面的人就被蛮僧一条手臂给甩回去了。七人众也是从房间之中跳出来挡在了昊天明的身前。 “这是多虑了,这睿王府中哪个敢说你半个不字,本王不收拾他。”越君正说着轻轻捏了捏仓九瑶的脸颊。 “将军,将军,你怎么了”高平抱着已成死尸的崔明大声疾呼,倒真如一位关心主家的亲兵一样。 话说好像很久没有和干爹联系了,当时自己身处险境也是他找保镖救得自己。 陆少曦几乎是全速跑到官邸外围的,这时官邸里的兵士仍未知道贝狨已死的消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迦若又睡着了,华曦睁开眼睛,看见沉香同时也睁开眼睛,两人相视一笑,不用言语,也觉得很开心。 说罢他也不顾同伴的生死,率先冲了过来,手中的武士刀化作耀眼白芒,劈往陆少曦的左胸,气势威猛至极。 而祭血司司主,则是天下间除了摄政王以外,第二个从来不露脸的男子。 将电话挂了,慕母将手机放进包包里,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宿舍楼口。 大丰和华盛还有苏氏都是兄弟企业,他绝对不能得罪,该是承担的责任都要承担。 丹炉下,火焰形成各种奇形怪状的火兽,分列不同的位置烤炽着丹炉。 “这都怪我,因为急着赶路,就没有注意,否则柳师妹就不会死。”黄箐闻言脸色一暗,随后她就把收到师尊端木夏青传信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正想着,大门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名少年从里面走了出来。 古力听了南宫清风的话之后,抬手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皱着眉头开始认真思考了起来。 以往万界雷心自然是想要离开,但是空间禁制却也是随着万界雷心的强大而不断的强大,如此下来才是困住了这个万界雷心这么长岁月。 赫连雪和青雀看了一眼这条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深沟,四周的地形险要,几乎不太可能找到去对面的路。 尤一天魔法风火轮一转,身形向前猛扑,手上的黄金之剑长驱直入。 岳飞默然。心道自己与这金兀术打了数不清地仗。却也是在心里认同金兀术是条汉子。配位自己对手。不无几分猩猩相惜之意。 比蒙的豹族最厉害地莫过于他们的双手双脚上都能弹出锋利无比的利爪,可以在树木和各种建筑之间上下自如。如履平地,这也是为什么有一部分豹族会独自在果金地迷雾森林生活的原因。 萧寒只好给陈虎打了个电话,一问才知道,感情原因还在自己身上。 月光下,那只手拢着风扬起的粉发,几缕发丝拂上席撒脸,扰的他想入非非,浑然忘却已到他落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信口雌黄 “大人好大的官威。”见到卫虎神态终于透出慌张,李平阳笑嘻嘻地凑近卫虎,抻着脖子上下嗅了嗅,鼻尖微微皱起来,“还有这一身的尸臭……焚香熏过衣服了,但是用处不大,经常杀人的一下就闻明白了,这味道可不是一日两日能成的。” “老实说,你吃了多少人啊?这味道没有三五十个可养不出来啊,你可别骗小孩哦,骗骗 “朱大哥,那我们可把薇儿交给你了,你可要把他带回来。”韩沁有些担忧道,他和杨薇儿关系极佳,此时眼看着他跟朱旭去救人,心中总有些不安感。 劲风缓缓消散,夏清平倒射而出,贴地划出足有三十米,项尘同样跌跌撞撞倒退,退了五步,共计八米。 而武胜似乎拥有着金鱼的记忆,几秒后,就已经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乍一看去,这把刀的造型虽然不算夸张,但结构完美契合人体工程学,且处处透漏着一股妙到毫巅的精妙感。 今年恰好是他的执勤年,百无聊赖的艾瑞斯见到项流儿这来自东方的绝代佳人,自然又是动起了狩猎之心,只是可惜无往不利的战神大人,终究是碰了壁。 “今天下午要参加社团活动。”索隆靠在椅背上,头吊仰着看着天花板,懒洋洋地回到。 “哼,万一我被暴食者给抓住了,琳达就完了!”麒麟嘴里寒气四溢,依然在为刚刚自己被抓而感到极其气愤。 反倒是夙鄞非常的兴奋,差点忘了自己没办法触碰到她的事实,伸了伸手,再次停住了。 “怎么对人家那么大意见?”林梦涵对丁齐的态度令宁萱萱十分的不解。 死循环让王志平感到绝望,他决心不在这个怪圈里消耗精力了。于是,王志平递交了请调报告。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又陷入了新的死循环。 王丹脸色微红,却是看了赵政策一眼,没有做任何辩解。赵政策嘿嘿一笑,也不好说什么,心里暗暗叫苦,以后这妮子只怕是要粘上自己了。 即便是道祖鸿钧将天机掩盖得再好,可在这等几乎决定整个天地三界的气运大事上,总会有那么一丁迹象可寻。李松乃是过来人,原本就知道这段故事,更何况李松手中还有那号称混沌至宝的鸿蒙剑。 到了半路的时候,他们被拦截了,而且是被一只庞大的队伍拦截了。 “唉,不管怎么着,这些年来咱两家总算不错,我我咋都得去跟前瞅瞅哇”!鲁父一拨老伴儿的胳膊,一边往外走,一边连声感叹。 “薛叔,车内不会真的要变成冰箱冷冻层那样了吧?”黎蔺的嘴唇都开始些许的哆嗦。 回去的路上,刘光斗越想越想笑,最后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让旁边的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这燃灯也算与我有些恩怨,倒是不怕的。”转念间就要将这化身自爆,灭了萧升地元神,也消了自己的行迹,才好彻底的了断。 “既然师妹变的如此骄狂,师兄说不得要让你知道天高地厚的道理了!”阿九万想不到两个师兄竟会对她动手,自知不是对手,不由心怯。但见师兄模样心理又怒又委屈,想要说好话又说不出口,一时踌躇不决的愣呆。 王爷却没心情和他周旋,吩咐人陪着京兆尹用膳,自己就回了府。 短短几息之后,拓跋焘麾下所有部队全部到达指定位置,就等拓跋焘下达进攻的命令。 第一百二十九章各执一词 这一番嫁祸弄得卫虎也有些哑然,最后甚至不知道从何开始辩白才好:“乡野村妇,信口雌黄,不足与语。” “大人既然觉得我说的是谎话,那么不如回答我两个问题吧,倘若这两个问题大人能从容解答,这件案子自然跟大人毫无关系。” 李平阳笑了笑,伸出手指,“第一个问题,请诸位看宋主簿和高县丞的姿势:在场所 不愿意相信自己最想要超越的人就这么死了的丽莎,望向朱里,颤颤抖抖的说道。 将自己如何怀上莎夏的过程,说给亚丝娜听。听完后的亚丝娜则是一脸懵然,难以相信竟然会有如此的巧妙结合。 在说话的同时,这些下了重注的玩家们,那是纷纷围了上来,生怕这名叫老李的中年男子给跑了一般。 薙切绘里奈也知道这些,这个时候虽然是很想让田中秋帮助自己解决这些事情,不过在田中秋的注视下,还是点了点头,走在了田中秋的前面。 皇太极心情低沉,各个旗主,贝勒同样心情低落。这一次的大战,打得实在是太难看了。自萨尔浒大战以来,大清兵征战四方凯歌高奏,何曾输得这么惨过? 田中秋手中的树枝则就像是开关一样,可以不停的控制着火焰的高度和烟雾的浓度,这也让新户绯沙子确定了自己在这点伤确实是不如对方。 那怕是玄阶之上的生物,也未必就能凭远程攻击手段,将林坚怎么样。 “潮生剑!能吞噬的潮生剑!”鱼标的主人见状大惊,骇然大叫。 “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样!”已经到了这份上,人家出招,自己不可能不接着。真田对着来球一记狠抽,侵略如火打出。然后他就看见藤峰拿着网球拍随手这么一拍,就像是在家里拿着苍蝇拍拍一只已经停稳的苍蝇。 当然不会有人离开,谁也不傻,除了洛克郡没有那个地方会给他们一天二十个铜币的酬劳,何况,十分之一的税也不是很高,就像杨毅说的,损失的并不多,可要是有了医院,有了学校,修建了道路,那绝对是好事。 方德刚刚离开,山下的队伍一阵骚动,紧接着竟然调转马头,向来路行去。 灵参自灵火岛内化形,以有无数年月,虽然时长犯错,至今道行只有金仙道行,但也算灵巧董事,岛中又有孔宣、元宵二人,自是不会出事,此言火榕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王慎背嵬军有两千人,加上后军和征发的民夫,总算达到一万。却见,部队在平原上忽聚忽散,有无数红旗招,看起来声势颇为惊人。 暮暮警官听到这个之后顿时头大起来。因为如果按照这个说法话。那么不就找不到谁是犯罪嫌疑人了吗。 就是因为狂暴技能,打神哈卡,才要最少带一个工具人猎人。要是全狂暴战的暴力打法,一个猎人足够,要是普通打法,需要两个猎人。 “恩?!天玄子,你还活着,你怎么跑到泰山去了,你不是掉进了万魔洞吗?怎么能出来!我找了好些人,都无法进洞,你还活着,太好了!”杨玄看到眼前的天玄子,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都是二哥策划和指使的,我只是被他一时迷惑,所以才与他同流合污,求你们放了我吧。 远处负责指挥的弗瑞心里也是着急,这基因武器算是一个底牌了,如果还是没办法制服灭霸的话,那恐怕真的就要动用核武器了,那到时候结果也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第一百三十章推理比赛 寂静的沉默自事件中心向外围发酵,月亮还悬挂在蟹壳青的空中,弯弯尖尖的一道牙儿摇摇摆摆着,细瘦的模样不像盈满的玉盘,倒显出几分刻薄。 李平阳的出现简直将一切事情都搅和得一团乱,偏巧这现场还就没有人能打得过她。 “你在这里胡言乱语这么多,到底要做什么?”卫虎终于放弃了继续和她纠缠,那东一榔头 “卧槽?!”感受着那火焰传来的可怕热量,连空蝼都一瞬间不淡定了。 “哈哈哈……”崇祯一阵苦笑,“朕哪里还有心思进膳,怎能咽得下?赏了你们吧!朕要到奉先殿叩禀祖宗,还要请罪呢!”自顾推门出殿,也不乘辇,步行去奉先殿,跪在祖宗神主前嚎啕大哭。 突然一人冷笑着问道:“还有沒有五虎、五彪、五狗、十孩儿、四十孙什么的?”嗓音又尖又细,极为刺耳。 “越早越好,最好是今晚。”颜沐沐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就跟早上的一样,所以她在让她的预感变成现实,所以走得越早越好。 朱由校正自恼怒,见魏忠贤一味炫耀,也不下马施礼叩谢,一时气苦,霍然起身从赤霞骢背上取了宝雕弓,搭上金?箭,开弓便射……那箭嗖的一声正中马眼,贯出脑后,飞玄光负痛,扬蹄长嘶一声。 “听颜逸说了。”苏晚歌看起来依旧是那么帅气,这一身米色休闲服更是衬得他的身材挺拔,脸色有些担忧之色。 这是拉姆塞本赛季第一粒英超联赛进球,兴奋无比的威尔士人做出滑翔俯冲的庆祝动作,看台上的枪迷们高声呐喊,他们很高兴,除了英超冠军到手,还有球队的表现很精彩。 蓝星儿这番大肆张扬的进宫,让后宫所有的妃子们都倒吸一口冷气,本来已经有了一个劲敌冷凝香已经够她们受得了,这下消失半年之久的蓝星儿又以贵妃的身份回到了宫里,那她们岂不是更没有地位可言了。 突然一道骂声传到了颜沐沐耳里,“叫你晚上不要吃那么多,你不信。现在好了,胃胀了?”老奶奶对着老爷爷教训地说。 在孔寒惊恐,心生退意之际,青黑风网已迅速的朝器盟众人罩来,即便前者带领着器盟成员奋力抵抗,灵术不断轰出,都是被风网气你吸收。 周毓不知道意外竟是因为玲珑姐妹和自己引起的,怀着不能和玉玲珑姐妹饱餐之后做消食运动的懊恼心情,交待了她们与邹家驹等人回来后的说辞,告别了姐妹花独自去了海关。 大战几天的平凡也需要休息调整,面对失去母亲的孩子,他的责任重如果当时先去救人? 旋转的花卉,飘摇的羽毛,浪漫的蜡烛,钻戒还有一切有关承诺和回忆的记号,好像恋情最初的美好。 第四节终于开始了,好死不死的科比这家伙直接开了无解外挂,连续命中4个三分,比分反被反超1分。 a0026一个转身却再没发现刚才已经锁定,轰了半天没有轰中的目标? “双手拿住,对,这枪有后坐力的,双腿于肩膀成水平直线。”艾斯说着从后面搂着莎拉波娃交着她。 他的目标,是上海,是京城,是深圳,是香港,以及国外那些地方,那里才是他的舞台,才是他长袖善舞施展抱负的地方。 他是想要亲身做示范,教导自己一种对于自身能量运用的技巧。虽然这种技巧看似简单,但是那代表着一位老人数十年上百年的心血。 第一百三十一章解释 “等下!”张峒道忽然喊道,他犹豫片刻,背光跑了几步,走到李平阳身前站定,上下就这么复杂而悲伤的看了很久,“你到底是谁?” “……” “之前你骗我,把我骗得团团转,你说自己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妇道人家,但是你并不不是。你根本不需要我们保护。那你在于家村的时候为什么要装出那副模样?拿我当猴耍吗? 心下暗暗感叹,这个石天,根本不像是十多岁的年龄嘛。莫非是少年老成? 但那眼底深处的缠绵和不舍却让她的心,和她的眉又都纠结在了一起。 落星辰修为强悍,这些沙土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的影响,无法阻止他丝毫,他就这样一路横冲了下去,再次出现的时候,依然不知道挺进了多少公里。 路孤星结果这个冰淇淋红茶看了一下,发现这个口味刚好也是她喜欢喝的口味。 一番云雨过后,萧尘搂着怀中的魅蝶问道,自己似乎有些过于相信大司命了。 路孤星不敢说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但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永生难忘的记忆,还真的是特别的爽。 路孤星想,这辈子已经跟上辈子不同了呀,上辈子他们两个已经是彻底冷暴力的时候了,而且,上辈子杨靖爵到死也不喜欢她。 摧枯拉朽的浩大军势形同一辆巨型推土机,拦路的无论是野兽还是草木,都会如纸片般被撕碎。 孟老太太的笑声传入过尚贤耳中,似是在嘲讽他的无能,害得孟府不得不由一个外族管着。 男人的大手贴上她隆起的腹部,轻柔地抚摸着,能感觉腹中轻微的胎动。 他原本只是想来堵云梓墨的,想要给她点教训悄悄,可没想到云梓墨竟然让他在新学子面前出那么大的丑。 他从渡梯上走了下来,目光一直放在云梓墨身上,认真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眼神里一直充满着担忧。 慕容凝月并不在乎那些议论,只是抬头向塔顶望去,她竟然从这座塔上感到了一种莫名威压,而周围那些早早闻言就赶过来看热闹的学生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云梓墨见闻人衍终于表现出松口的样子,急忙翻身逃出了他的户口。 沉木大师和火辉大师脸色很是凝重,胆敢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作弊,这要是传出去,他们几人的名誉岂不扫地。 “墨,你就这么想要知道你的身世吗?”,闻人衍妖孽俊脸上多添了几分凝重。 廉婉欣回到宿舍,还没有从刚刚到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到自己手中躺着的礼物,才确定刚刚的那一幕不是一场梦。 眼看就能拿下沙城了,司徒锋胤居然派了西王去增援南王,两股势力合并在一起,顿时给聂远他们增加了巨大的压力。 这几天,他都是悄悄跟着去了林曜桀的学校,父子俩私下已经见过很多次面了,而且林曜桀也会每天给霍晖杰打电话,说他自己,也说妈妈的情况。 自此,五人便安安份份的种起了菜,当起了菜农。白天,当别人要训练的时候,他们只要穿好军装,吃过早餐,直接往菜地里走去便可,为期一个月的“古怪”军训就此展开。 沈藏锋端详了下,也赞了这发式梳得好,显得人精神活泼。沈舒颜听着叔叔婶婶的夸奖非常高兴,用早饭时也不住的拿手去拨弄穗子。 第一百三十二章平阳旧事 “真没想到最后是咱们俩组队啊,许……李夫人?”蒋大跟在李平阳身边,只安静了一小会,他就又憋不住话了,“大人说你的剑术是跟着裴旻将军学的?真的是那个裴旻将军?” “就是那位裴将军。”李平阳快步走向高家宅邸,因为身边是从来都大心脏的蒋大,故而她也没有觉得多么不自在,仔细想想可能这也是张峒道如此安排 今日再见姜麒如此推心置腹之言,一时间像戏志才这些出身低下之人纷纷起身对着他行大礼,更是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模样。 强纳森的解释让欧康诺松了口气,他慢慢将强纳森放回了下来,并且给强纳森整理了一下被自己抓的有些凌乱的衣服,重新坐下了。 行出数里,转过一处道口,前面却又有一彪军马拦路,后面追兵仍是紧追不舍。程明自知不能得免,乃贮马横抢,欲以一死回报司马懿知遇之恩。 黑衣人再次离开,没多久黑衣人回来,不过,这次手中牵着一只不知名的蛮兽。 “咯嚓,咯嚓…”果然是修崇楷更胜一筹,空间扭曲已经有了崩溃的倾向。 “嘿嘿,这次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伽吉鲁咧嘴一笑,虽说刚刚那下,的确打的自己挺难受的,但是,自己终究没有被再次击飞不是?没被打飞,就有反击的机会。 “绝无可能。”长野宏彦率先回答,附和者接二连三,满座同议。 “没有,没有,那只是我顶着一个5秒无敌才敢上的,要不我早死了。”玄武谦虚道。 大厅上,秦家主事的何大掌柜带着两个子鱼没见过的掌柜,此时正满脸惶恐的坐在大厅中,战战兢兢的看着子鱼。 花想容在旁边听得直想掉眼泪,林清炫有些同情的看了花想容一眼,这丫得的抵抗力真强,都被整得这么惨了,居然还能继续拈花惹草,林清炫表示佩服。 “什么?”云忠明脸色大变,他的金三角统治者云家的人,金三角是干什么的? 可她哪能想到,把人带来了,留了个空门,四个守卫算个屁,白楠楠不动声色,就将他们放到了,悄悄溜了进去。 而一个年级大约三十左右,长相普通的保安皱着眉头维持着秩序。 双方队员进入绿荫场后,各自排好队伍,等待着接下来的奏国歌仪式。首先奏响的是客队日本的国歌。刚开始还算正常,但是国歌进行一半时,工人体育场各处看台突然发出嘘声,非常刺耳,电视机前的球迷可以清晰的听到。 唐风的手中拿着一个项链一样的东西,他把这样东西放到了众人的面前。 “高手,给我签个名吧。”有个胖乎乎的服务员有点怯怯的走了过来说道。 那些海兽顾不得排队,竟然纷纷转头看向林语梦,还有大胆的更是向林语梦围来,吓得林语梦全身绷直,双腿微错,作出了战斗的准备。 下午冯晓晓回来,又处理了一批草药,收割一批,自然要种一批,药田有聚灵阵,不分春夏秋冬天气冷暖,草药照长不误。 “哈,哈,连生兄弟,我很庆幸,我是死在为国征讨的战场之上的,铠甲一破,我也断然没有任何活路。”吴敌依然嬉笑道。 “拉沙德曾经提到过,当我们撤离的时候,会破坏掉这个密道。”菲德说到。 但是,就在叶风进入其中的时候,身体移动所产生的微风,却是横扫了整个房间,将所有的东西都震碎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调查开始(上) 高县丞死后高家此刻一团混乱,高鹤死后高家并没有杜樾杜褚那样可以说得上话的人。高鹤的长子高崎年仅十二,虽然这两年已经开始跟着高鹤出去见世面通人脉,但是说到底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家中事情大多一知半解说不清楚。 高鹤的长女倒是二十四了,只不过早已出嫁到和州,此刻还在赶回的路上。目前家中最大的孩 邓老爷带来的礼物人家推辞不得只好收下,第二天却又准备了一份比邓家送来的礼物价值还要略高一点的厚礼还礼送回了邓家。 在这沉闷的气氛之下,周围的大地发出“吱吱吱”的响声,仿佛是不堪重负,随时都有可能坍塌,有些地方已经裂开了一道道裂纹,如同镜子一般,扩散到了其他地方。 步凡当然不会将错归结到林淼的身上,何况几个二世祖也当不得麻烦。 “不,我并没有留手,相反我还倾尽了全力,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败给你了,不得不说你的实力让我钦佩。”丁一摇了摇头说道,他心里清楚,自己并没有让沐毅一点,相反的他好倾尽全力,但是还是不敌。 “。。。”倾仙儿直接没有搭理他,就像是没听见一般,这秦乐的脸皮也是相当的厚,也不在意。 杨云溪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却是张了张口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许多人说齐悬重诺言,也有人说他是傻。可是杨云溪却是觉得,或许齐悬是喜欢他的那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的。否则。怎么会如此? 她连十大天符都能驾驭得住,何况是连低级符箓都算不上的炊火箓。 她跑回了自己的住所,朝着那天和那个骑着凤凰而来的男人相遇的地方飞奔而去。 “温宁顿死了。”苏君炎将那瓶没喝完的梅林红酒和那一把来自于某位故人的奇特枪械放在了桌子上,对着阿尔托莉亚,还有延七说。 毕竟,一是如果拖延时间越长,那么他的成员们会一下放松警惕。 王铭恩是一个职业杀手,将自己的一生所学全部传授给了王思慧。 “羽歌那个你不能在我面前蹲下的。你是···”白墨羽皱了一下眉头。 任浴月看着眼前的景象,随手捡起一条不知道谁掉在地上饿纱巾批在了身上,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只留出一双眼睛。她知道,这里是下城区的地方,为了避免麻烦,寻找无虚,她还是需要伪装自己。 如果想要吸引学霸坐你身旁,其实答应很简单,只要你长得和谢梦露一样漂亮就可以了呀。 至于哪个糕点,查吧,尽情查吧,无论怎么查都没有用的!被抹上药的几个糕点已经进了孩子们的肚子,只会查出中毒而查不出来是什么毒。 “你别误会,如果你有汽油,我可以用基地的名义跟你交换,不会让你白吃亏。”代辉解释。 她其实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有机会跑出来,不能错过,完全忽略了许挚的感受。 王承柱已经瞄准好了,双手已经捧着炮弹,就要从炮管口放进去了。 至于李飞龙,江北就直接做了人情把他以很是巧妙的方式,送给了赵琳琼。 孔亮是宋江的徒弟,宋江在武艺上本身就是大草包一个,他交出来的徒弟可想而知。王英就更不用说了,变成太监后性情大变。 “老大!你真是厉害,被鬼门盯上竟然一点都不担心,难道你就一点没有紧张吗?”郑虎好奇的问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调查开始(中) 李平阳看着眼前衣着齐整的尸体,心说确实是当官走仕途好,死了都不用被开膛破肚,还能留个体面的全尸:“老丁叔,那你检查出什么没有?” 仵作受了点恩惠,此刻说得格外实诚:“就是有什么问题也难发现啊,毕竟这也算不上验尸,单纯就是看看情况罢了。依照老头的经验来看,确实是刺死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就是有件事 “扑通”,一个重物落入水中,溅起荷塘上阵阵水花,撩了出岫一脸。可她却动也不敢动,只能竭力咬住双唇,唯恐会发出一声惊呼。荷塘里的灼颜惊恐地在水中挣扎,咽喉处的匕首泛着刺眼的银光。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只要有两名队友突然倒地,其他的鬼王级高手自然会各自害怕遭受到同等的攻击,这么一来光头的信心增强,而其他的鬼王级高手心中存有顾忌,想必接下来的战果基本上已经可以预测了。 正在陈青栋等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声颇为响亮的声音,使得所有人都是面色一变。 再加上有万古上人作为支撑,自然而然不会有任何一个门派有所怨言。 “喂喂,徒弟,你这么没在风灵结界。”九天之戒的导师忽然出声叫道。 这名卫士也在此时,轻轻的抬起额头,和萧凡双视一眼,便是感觉大脑一阵空白,犹如白驹过隙一般。 吕香儿接过水杯的功夫,便从霍青松的脸上,还有他今日的举动中,推测出他的大半想法。想到霍青松对自己的心意,吕香儿没有喝热水,就感觉到心中暖暖的。喝了一口热水再抬起头,吕香儿的脸上已经挂起了甜甜的笑。 \t“有什么办法可以剔除雪地龙的寒性呢?”秦风谦虚地请教道。 “村长的儿子?”何安明显脸上写了懵字,但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他细想,所以他答应了一声后就立马去追征明了。 一阵白光闪过,没一会功夫方绍远就感觉已经脚踏实地了,回过神来一看,居然重新回到了那十九个通道那里,二话不说,跟着大部队一个接一个的进入那没有数字标记的通道。 混沌不灭连受重创,从薄弱部位传来的痛感撕心裂肺,使他体内的斗气难以凝聚,更无法躲避萧炎如附骨之疽一般的贴身攻击。 吴明被说的有些莫名其妙,他自觉与贝祺的关系没有多好,这丫头主动跟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好一个针锋相对,方绍远在从旁暗中观察,现佛门和天庭之间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和平,双方之间的摩擦开始升级了,否则也不会让紫薇大帝和地藏王菩萨这两大巨头相碰。 同时,血池之中再次被大火焚烧一般沸腾起来,气泡不断地浮出血液表面,发出啵啵啵的爆炸声。 听着外面的倒塌声,惊叫声,来来回回急奔的脚步声……,常生就感觉特别的憋闷加绝望。 无论是高三米多的猿头人,长相凶猛的虎头人,亦或者生得诡异渗人的蛇身人,都对城里的绿皮侏儒毕恭毕敬。 “昨天放在脑子里面的东西搞得我还有点头晕脑胀呢。”对于她的疑惑,麻仓叶则是指着自己的脑袋,表示昨天摄取的知识过多,导致他现在还有点不适。 塞西听白岩一说,当下两步并作一步,冲了过去,惊道:“真的动了吗?”塞西很是意外,一个月没有任何动静的秋玄,这会儿居然就动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调查开始(下) 一无所获的现状让张峒道也有些心焦,他前后有时匆忙地翻找一遍,眉头越发紧锁:“我也知道时间紧迫,但是如果没有办法解开那日卫虎早早赶回的理由,或许推理无法成立。与其再去质问杜褚或者卫虎,得到些真假不定的消息,不如好好找到可能的线索。” “可是,我们不去现场可以吗?” “……你兄长和她在那边, 皇城办公区域,光是十二栋办公大楼,加主宫殿的打扫,就要好几百人。 “王妃,疾风大人过来了,现在正在客厅,你看看要不要见一下他?”紫陌从农田过来问道。 人,最可怕的敌人,就是恐惧,孙享福这个半开玩笑的话,就是为了解除大家的恐惧,打仗要是有那么好打,历史上就不会出现许多几千胜几万,甚至几万胜几十万的战例了。 因此,这时候可以有一个星期的二人世界时间,他们已经非常满足了。 孙享福才说到一半,李世民和房玄龄,萧瑀等智者的表情就呆泄了。 一句老糊涂让他浮想联翩,难道主人已经嫌弃自己老了?还是主人觉得自己的思维已经跟不上自己的行为?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完蛋了? “气氛不对,我还是走吧。”金驴一溜烟跟了上来,直接窜出了大厅,动作真他妈麻溜。 医学院的老祖双眸之中释放出精芒,他愕然的看着郭义,简直就是难以置信。郭义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打开了屏障,然后从城主府之中轻轻松松,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自从亦阳接管球队之后,德克就再也没有这样过。看来今天,他是真的干劲儿十足。 众人一听说是人类的高级炼丹师,顿时都露出了一抹诧异的眼神。 潘聪经常接触的这些师兄师弟全都没有问题,穆逢山对此丝毫不觉意外,接下来便开始查外峰弟子,如此几大峰主全都惊动。 周围的人看着兰登,总算找回了一点当年还在索伦诺德时候的兰登的影子,简单来说一句话——不要脸。 果然马勇和杨世卓的两句话把郭凯和赵旭刺激够呛,因为在他们心里,兄弟重于一切。 一炷香的工夫过去,随着最后一只血妖子在逃命中化作一缕青烟,战斗结束了,烈火也渐渐平息下来。 “我托人打听了一下价格,老板要的价格略微有点高,你抽空去找他们老板聊聊,如果你能低价谈下来,中间的缝子钱我一分都不要,全给你!”老谭简洁的说道。 赫连永施展防御法术挡了一挡,他这元婴中期的反应和施法速度堪堪来得及,两道法术在他身前尺许处相遇,赫连永看都不必看便已预见到斗法的结果,一出手便向后疾退。 沈浩没有时间来考虑这些,只是在日常的生活与训练之后又多了另外一个任务——那就是向苏家提亲。 君万里转身向肖遥两人走来,不与两人答话,却是对着肖遥抱拳深深鞠上一躬,言道:“少侠大恩,君某此生难报!”这一情景,令肖遥与铁无痕两人登时傻了眼。 突厥常年盘踞于此,靠向西域各国贩卖从大唐掠夺来的丝绸瓷器,珠宝首饰大发横财,故而此处各国商旅往来频繁,络绎不绝,时间一久,城池渐渐变大,时至今日,竟也颇具规模。 邓舒雨插话道:“南大附中校门不是有摄像头吗?调出来一看不就行了?”陈世豪一听忙点头不已,有这东西也不用自己费口舌了,一看就知道谁对谁错。 第一百三十六章询问案情(上) 午时过后,县令身边的人总算盘问完念空,又奔着李崖去了。这下李平阳可算找到时间去盘问一下这位神秘的念空和尚。 甫一进入院内,就闻到一股清幽的檀香。念空坐在竹榻上,面前摆着一卷佛经。李平阳走到门外,拱手一拜:“福生无量天尊。” 念空愣了愣扶着竹榻边沿走到门口,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平阳:“阿弥陀佛 林阳抬头看去,只见这三人胳膊上都有纹身,满脸彪悍,一看就是惯匪。 自我从八面佛陀大阵中领悟出霸王拳之后,我已彻底掌握霸王拳的精髓。 话音一落,叶轩身影唰的一下消失在了原地,就连气息都消散的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毕竟,在极短的时间内,他就获得了太多的奇遇,要想将这些奇遇融会贯通,须得耗费一番时间,有着石碑的协助,时间会缩短一半以上。 楚瑶恶狠狠的瞪了林阳一眼后,扶着楚成海的胳膊,在他身上四处检查。 “来,波妮,你今天表现的有进步,这个是我特意为你炖的鸡汤,趁热喝,以后脾气要好一点,要不然会嫁不出去的。”羽夜关心的道。 他灵魂之中,有着古沉渊的魂种,更加能够感觉到,古沉渊的可怕。 毛依珊也十分听话的下了床,将房间的门锁上了,然后迈着飘忽的步伐回到了床上。 我要是不知道就算了,可是我已经知道了历史的走向,还让柳瑶兰占便宜,那我就太愚蠢了。我要把家里的土地要回来还给我爸爸。 要知道,李婴宁亦不过十六七岁,却是李家长老会的一名长老,地位远在他之上。 只有等到天翼青蛇族知道这两件事情之后,他要看天翼青蛇族对他的态度再做决定。 言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的薄唇堵住了,他将她的话,都吞噬在了他的唇齿之间,吻似是狂风暴雨一般肆虐。 这时,招呼茶水的丫头走近了来,元婉蓁赶忙地抹了泪,正欲端起茶盏,那丫头却突然扑倒在地,茶水全数泼在了她身上,月白色的纱裙被茶水润湿,顿时变了色。 他给出的理由非常的合理,乔暮的第六感却不这么认为,她隐隐感觉这不是真正的理由。 之前鸿山上五色雷光闪烁半个月,那就足以证明鸿山上的神源碎片是神灵级的,还是神力本源非常庞大的神源。 某些过往的画面在脑海浮现,言晏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心底苦涩的笑了下,也是,她当初亲眼看见他死在众人面前,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给人一种很清爽的感觉,眉宇沉稳儒雅,却并不犀利,浑身都透着礼貌且绅士的姿态。 再来是爷爷已经对乔昕怡的意图有所警觉,还让她多注意乔昕怡,以防乔昕怡对乔家的财产图谋不轨。 光头男楞了一下,突然大声叫喊起来——虽然有信心警察搜索也发现不了什么,但是如果能够通过叫喊引起其他人的关注而免于搜查,则是更好的结果。 但是没人在意,因为龙虎军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死得其所,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 “你好像对我的到来非常的抵触?”靳沉言眉头一挑,对他这样的下意识的反应非常的不满意。 无奈之下清水彻只好选择上门拜访。不敢奢望仅仅通过道歉就能化解两人间的恩怨上,清水彻的目的只是将其中的因果说清楚,并希望在其他方面上提供一些合理的补偿。 第一百三十七章询问案情(下) 念空就这么靠在墙边喘息了好一阵子,才还是蒋大先看不过去,走上前伸手递给他。 只不过那一只手对此刻的念空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他身体软得仿佛一条蛇,柔若无骨的手搭在蒋大粗糙的手腕上。就这么僵硬在原地好一阵子,才柔柔地出了一口气。歪过身子靠在蒋大身上:“我自小就有这毛病,只要心思杂乱,遇到什么着急的 如今,他完全能够感受得到,自己的身体早已经到了强弩之末,除了相信黎嘉妍,他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看那架势,也不是随便一翻,而是每一个条款都在认认真真的看。 就算福袋里只有60种宝石,每个要凑齐三个才能合成升级一次,就需要180个空间才够用。 不过这一切在他见到傅初霁“衣衫不整”地开门出来的时候已经不值一提了。 王嘉眼前,再一次闪过了之前禁忌006和他们做交易时候的语气。 我微怔,当初花店选址是陈浩定的,这周边都是高档楼盘,最便宜的售价都是千万起步,租金可想而知,每月一两万都算便宜了。 猪刚鬣双臂抱胸,满脸冷笑之色,根本看不起下面这些来自星城的诡异。 灵魂能力·黑日是一个纯粹的攻击性技能,按照介绍上来说,自己平常就可以将灵力注入储藏到黑日之中,等到需要的时候再将黑日释放出来。 但很显然,夜一又不是一个蠢货,自然是知道高羽刚才的行为已经相当于发现她了。 虽然他是中途来的,但喝的酒也只是比乱菊和修兵少上那么一点而已,但其他两人都有点醉醺醺的感觉了,而他只是微醉而已。 姬凌生抬脚将剑尖踢歪,顺势躲开后续攻击,同时手中大镰急急挥舞,转眼便呼啸到剑士左肩处,剑士面色得意,刚递出的右手剑强行收回,挡在了镰刀之前。 蓝色的电光将头狼的白色皮毛染成诡异的深蓝,陪上反射电弧的眼珠看起来更为可怖凶狠。姬凌生左臂黄道旋涡急速转动,猛然发力将头狼推开,甩了甩发麻的双手,姬凌生朝头狼主动劈砍而去。 白茹不懂门道,只得沉默下来,暗暗祈祷,龙大师最好是个水货。 李末舔着脸问道:“海蓝大人,您说送给我的大礼呢,不是说过几天送吗?这都十来天了。您可是前辈,不会骗晚辈我吧。”在这修真界活的越久,李末越是坚信,脸皮薄,福运爆,脸皮厚,吃的开。 与糜芳分兵的关平,并没有想到,在回彭城的路上,还有着一支伏兵在等待着他,心里焦急着彭城的情况,也没有过多的注意。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刘璝的身上,却也没有看到张任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稍纵即逝。 游魂眼睛里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也不知是恐惧?还是痛苦? 虽然南阳因为他们的到来,并没有被攻破,但守城的兵马,剩下的也不多,并不能支援荆州其余地方。 吕萌萌和花九一脸鄙视,心中齐齐想到,还好她们不是这俩货的弟子,不然什么时候背上了巨额债务都不知道。 在山顶遥望了良久,姬凌生匆匆下山,唤醒黑风,也不管它的埋怨叫声,拉着睡眼朦胧的它继续上路。 “昨天不是才通过电话吗”苏子墨被对方跳跃性的思维整的一愣一愣的。 除非是圣级强者,不然很难发现飞在两百米高空而且是隐身状态的侦察机。 第一百三十八章肉肴 “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身上的价值是有限的。纵使卖到一两千金,万金,然而人的重量大抵就是那么多,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卖空的。”魏无命撑开手随意地坐在软垫上,一脸狐疑地望着面前的卫虎,那人的脸一半沉在黑影之中,一半落在光明里面,“我最近结识了一位精于商道的友人,他倒是给我提了个不错的建议。” “哦?”魏 想要制出这种灵酒,便需要有一个真元不会消散的条件,而且真元还要不断压缩,所以,制作灵酒,只能在葫芦空间内完成。别人即使知道这个法子,也无法做到像颜越一样,花费较少代价之下,永久提升酒中灵力。 “滚开!让秦问天来见我,否则,死!”徐谦冷哼一声,用看蝼蚁的目光看着几人。 刚刚打完喷嚏的那一瞬间,他还真认为自己有,下意识幻化出了那些东西。 猴面男子看着身后队伍一片哀嚎的模样,又看着对面那些警卫齐刷刷着着自己的长枪,强自将自己惧怕的心神压下,不表现在脸上。 “这么重的云气,不知会不会经常下雨?”朱俞好奇道,步伐依然稳健如常,说话间更是轻松自如。 此刻战逍遥竟然有些落寞,没有开启护体气劲,任凭大雨冲刷着身躯。 他身上的星辰之力,以及那万力压顶的气势,更是被这一巴掌,直接掐灭。 直到现在,他身上的装扮都跟这些蒙面人一样,身着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面巾只漏出了一双眼睛,常人就根本看不出样子来。 不过,她也知道,乌云珠不能死在她手上,不然将战火再起祸及百姓,所以她悠着些力气,还让008留意着乌云珠的状况,提醒她给乌云珠留了口气。 但洛红尘哪里敢,只能憋着一股子气,把那些猴子当刘芒给狂干。 吴岩的脸变了半天,心想:“看来自己还是要用点心帮陆峰,不然真的大家同归于尽,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而且就是帮他找到夺舍的肉身,自己也可以趁他刚夺舍完的时候击杀了陆峰。 这时候,若雨、欣儿两批人也一前一后从南北两个方向汇聚了过来,她们发现内气不能使用后也是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但看到这边的一幕,也都放下心来,有刘芒亲自作战,她们已经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这一句话一出口,慈航道人立即感觉到全身轻松,仿佛终于从万般枷锁之中解脱出来。 二人合力,将棺盖推开,刘芒感受到那股雄浑的气机,往后退了数步。只见一个干枯的身躯从仙晶石石棺之中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看向二人,眼中缓缓恢复光芒。 知道大明应该也不是太需要白糖,所以朱明就不费这个劲带白糖了,但本地的锡还比较多,用的还算少,所以价格也便宜,朱明便带了不少上船。 说着说着,无目忽然哭了起来,开心的大哭,不住了落泪,和舞娘拥在一起抱头痛哭着。 吴蹲和几个兄弟,一看仇利大势已去,就放慢脚步,悄悄地溜到半边。 而想要收服一个厉害的妖怪,并且再炼制听自己的话,这其中的过程可异常麻烦。 见到冥王发话了,所有鬼魂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袁凡还在不断的嘶吼着。 顾影追出去很远,也感应了整个位面,一点灵珠碎片的踪迹都没有。由于碎片的消失,本位面也悄无声息的回归到原来的轨道,恢复了平和。 第一百三十九章佛泪 李平阳和蒋大对视一眼,两人似乎都有几分欲言又止,还是李平阳先忍不住了:“这么说起来,吃人肉是会上瘾的?” 这话问得念空一愣,随即认真地回忆一番:“旁的人小僧说不好,但是魏无命将军和卫虎县令是小僧亲眼所见,都是从一开始一年在特殊时节服用几顿,到眼下大约一个月要吃三到四次。魏无命将军失踪前大约一个 她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由于,其实,她并没有做好刚刚21岁就把自己奉献出去的准备,只是,直觉告诉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值得她依靠。 程紫璃挂断电话一回头,就看见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在冲着她放电。 陶妃算的很准,没等到第十天,葛妍就哭哭啼啼的给何芸打电话。 又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起来,陶妃感觉不发烧了,就是有点儿咳嗽,也没什么大事。洗漱完安心的吃了周苍南给她准备的早饭,想着怎么才能感谢一下周苍南。 前一秒钟还好好的,你送她一个毛毛虫之后,她不但不感谢你,还大哭起来。 高柔儿起身将暖炉抱在了怀里,心里细细思考着,高御风给她的居然不是什么毒药,只是简简单单让人身体无力的药丸,那么他将她换进宫来,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梁氏却犹豫了,如果说这不是梁三强和金燕的孩子,村里肯定会一堆闲言碎语,毕竟金燕出去一年多,这个孩子又一岁。 “那太好了!以后就可以让他往这方面发展!”慕容舒晓十分惊喜。 这一切是木槿事先都与她商量好的,所以她并不惧那些流言蜚语,她只在乎秦玖的态度,而她要的从来就都是一个态度。 我正在纠结该往那里走,忽然眼睛一亮,竟然看到了自己的老熟人,白无常。脸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然而身上的衣服却是和过去不太一样了,看那等级,似乎是下降了不少。 “当!”的一声,路柠西手里的匕首被对手打掉,她的膝盖被对方一踢,她一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听到这话,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刚刚被我爹扇了一巴掌的后脑勺,心说:当儿子的,谁不得被老子抽几顿? 众人看着也纳闷,都猜这老瞎子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把那黄河大鳖钓上来么? 英子跪坐在王雪身后,伸出纤细的五指替王雪按太阳穴,还有其他穴位。 就像她和陆海生,离开之前,江绾还想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告知一下。可是后来想了好久,觉得还是算了。 仙儿依旧是坐在花藤下的石凳上,不停得向门口出张望,进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一个黑影再次从朱红色的大门外闪了进来。 谢怀锦被他反绑在椅子上不能动弹,唯有一双眼睛能宣泄情绪。可刘疆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因为他根本不在乎。 唐皎皎大喊一声“救命,谋杀亲妹了”,像风一样奔跑回去自己的教室。 叶坤的眸子紧紧一缩,大手用力的握着手中的长剑,片刻后,这才微微叹息道:“飞飞,保重。”他知道,只要有这个神秘的人在,自己就不可能带走凤于飞,看来只能再找别的机会了。 却没有想到路柠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反手就又甩了一巴掌上去,莫佳妮脚下一个趔趄,后退了几步。 粉色的帷帐下,夏暖燕安详的睡着,一点知觉都没有,月光恰好落在酡红的两腮,黑衣人坐近床前,拉下面纱,显现出一张老道,却还算英俊的脸,这人,正是白天,和夏暖燕擦肩而过的那男子。 第一百四十章突破出现 蒋大在驿馆已经听过一遍这故事,见李平阳又说了一遍。不禁有些不明所以:“这事情不是说过一次了吗?怎么又要说一遍呢?” 李平阳看着念空,上下审视一番对方发白的脸色:“因为这件事情还是要告诉念空师傅的。” “为什么要告诉念空师傅?当时陈大哥也解释了,说大抵是那个孩子为了骗点吃食而编造的谎话。小 曾经在地球上的时候,希尔瓦娜斯就是叶荒海最喜爱的角色之一,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貌,还有她的性格魅力。 “皇后娘娘客气了,您能驾临上官府,已经是我们上官府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自然应该好好招待,哪有叨扰一说。”尉迟英忙道。 公孙皇后想要开口替南宫苏求情,可是建庆帝听了南宫苏的话,等不及公孙皇后开口,就已经怒气冲冲地朝着南宫苏怒吼,声音里隐约可以感受到建庆帝身体里的颤抖。 冷子明心中不断地涌现出这样的句子,来赞美这菊君子倾尽全力的巅峰一剑。 鸣人看了看卡卡西的房间,按时间来看卡卡西应该要醒了吧?要不要直接喂卡卡西吃药呢?好像是个好办法。 “好,我就在这里立下军令状,若黑冰部落的军队两天之后还不退去,任凭处置!”赵纯十分豪气地道,像是早已胸有成竹。 尹晓兰的班主任只是发现了学校里陈主任对尹晓兰的格外厚待。恰巧尹晓兰的班主任,最近有事情要求到陈主任帮忙,这才对尹晓兰好了一些。 好像经历过刚刚的这一切之后,他的心中有了些与之前不一样的念头。 昨日她都已经准备好了看上官月的好戏,可是上官月却顺利躲过一劫,让她的愿望落了空。 处理完观众们,并放下了“不许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的警告后,钟离毓就放他们离开了,至于会不会说出去,就不知道今天发生的这件事和他们的秘密到底哪个更有说出去的价值? 浓墨般的死亡气霎时间遍布陈涛周身,在这无比宁静的死亡气息的内部,一股坚韧不拔的生机勃然爆发。 淡淡的死灵法力从班赛雷恩的之间窜出,他浑身上下都在颤抖,惨白的脸色开始发青。 苏以漾很无所谓地笑了笑,散漫朝背后摆了摆手,像是在跟苏广南道别似的,然后他把自家老爷子的暴跳如雷关在别墅门另一头,不紧不慢走出大门,离开了苏家别墅。 “妈的,那老太婆一天不死,拆迁就一天完不成,老子不知道要亏损多少。”电话里传来骂咧咧的声音。 贵为天子,即使真是他的错,也是无法接受对方对自己的一直讽刺。 而反观苏以漾那边也是一样的,他像是毫不在意这样的无视,在化妆间一进门位置的会客沙发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好”对于钟离毓说这话,雇佣兵五人表示理解,能一招解决掉刚才的那个怪物,钟离毓的强悍他们已经见到了,所以对于钟离毓的这个警告,雇佣兵五人会严格遵守的。 “赵先生,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徐雪彤盈盈一笑,好奇的看着赵雷。 仅仅数秒,基斯拉便彻底挣脱了四周水柱的束缚,一跃飞起,远离了地面上水柱的骚扰。 “别想着给我耍花招,说实话你这点人还真不够看。”王南北冷冷的说道。 可是章天泽就跟疯了一样在淤泥里来回胡乱的走动,嘴里念念有词,双目无神的在周围的人脸上一一扫过。 第一百四十一章安置念空 “所以,你疑心是比高鹤权势更大的某个人杀死了高鹤,并嫁祸给宋许主簿,以此来阻拦张峒道张大人继续调查‘菜人’的案子和‘魏无命’将军的命案?” 念空点点头:“小僧确实这样猜测。” “……那魏无命将军的命案你知道多少?是不是高鹤做的?” 说到这一桩案子,念空却显出了几分茫然和困惑:“魏将 白方氏灌了些冷水,吃了些辣椒,把自己弄到拉稀,然后请大夫来。 他再三确认,要知道,自己离开并没有多久,只是因为秘境的时间流速,才导致自己消失了两年。 无边的战意不断提升,苏山体内的力量越来越强,整个古尔丹身体肌肉膨胀着,随着爆炸不断在剑域中鼓动,苏山体表血管就如要穿出体表一般。 “要将这两坦克干掉!”余志乾一边倒吸着凉气,一边眼睛四处乱窜,寻找着办法,试着用耳麦呼叫了一下杨锐,但是很显然,刚才的遭遇,耳麦可能被破坏了,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些家伙的轻身功法也是不错,又熟悉地形,将他围住后,二话不说便开始动手。 说完之后,扣下扳机,但是刚才他不断的汇报战场情报,开枪的时候,手稍微的抖了一下,子弹却偏了不少距离,没有打中机枪手,反而命中了旁边的供弹手。 现在的白龙已经完全丧尸了理智,如果这个时候追上去,搞不好会被他重伤。 挡住她车子的是个和她年纪差不多年轻的男人,他挠了挠头走到车窗旁边。 当说话声结束后,一连串的脚步声传进了大伙的耳中,他们不由自主得绷紧了身子,谁也不能预料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情况。 李芳一听是武海送的,不禁皱了皱眉头,扭头就给武海打了个电话。 一路上很多人低声说着什么,还感觉有点指指点点,白洛汐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拐到湖边,看了看,没有任何异常。正要离开,听到一阵声音,白洛汐立刻隐到暗处。 “我叫虎胆,考虑清楚后,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虎胆留下这句话,一溜烟的功夫消失了。 语薇口中喊着妹妹脸上又参杂着丝丝羞涩,不但让木惜梅眼中感到一丝刺痛,心中还感到一丝的反感。 “逆噶设麽?”木惜梅被捏的口齿不清的问着你干什么,鹿瞳般的眼睛瞪着十三阿哥。 “传国玉玺呢?”宇明这时低声问道。因为他记得似乎被刺客们从红袖身边抢走了。 “正南方的人类朋友们!请全部闪开,我们这里有传说中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弄伤自己人可就不好了哟!!”某某兴奋的声音传来,环落下意识的回头一看。 兰斯继续保持着和熙的笑容,对布拉德利克调查凉音的事情表示着淡定支持理解和无辜。 身后一阵风吹过,等我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上方是表情有些难耐的理拉德。 二月的河南,依旧是天寒地冻,不过黄河上的结冰倒是已经融化了,虽然一上的树枝,依旧是光秃秃的,但在一些梧桐树的枝头上,却开始浮现了一点鲜绿之色。 格西不明白西尔话中的意思,看了一眼落天和婉秋,眉头微微皱起,不明的问道:“是他们吗?”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那进来说吧!”说完,房间里面走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主簿醒了 李平阳回到县衙的时候张峒道恰好不在后院,后院点着灯,宋许靠在床榻上,扶着一块瓷枕小口喝着药,一旁晾了一碗人参乌鸡热汤。陆载在旁边煎药,瞧见李平阳回来便起身迎上去,左右瞧了瞧:“蒋大兄弟呢?” “害怕卫虎对高鹤的养子念空动手,所以我擅自让蒋大留在那里保护他了。”李平阳对着病榻上的宋许行了一个万福 “想死也没有一点诚意,一把普通的匕首,为什么不把你那三把匕首给我用来杀你呢?”段可忆道。 凌天微微一笑:“白叔叔说笑了!”说完凌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当然,这些事情楚岩并不知晓、也不擅长,他只知道罗氏企业集团忽然宣布破产倒闭是莫夕瑶的杰作,至于具体的运作过程,他算得上是一窍不通,在楚岩脑海里,做买卖是一件比杀人还要困难许多的事情。 对于五大神王在大峰山巅所为无法得知,但姬邤歆一行人的情况则不容乐观。 “我也一样。”冷茜从在国外留学开始,从认识他,爱上他开始,她一直追随着他的口味,他却不知道。 “这不可能,根本就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颜医师看着那几根针,愣愣自语。 “上一次就骗了我,说他砸了咱们的影楼是因为追你,你不答应,结果呢?”陈雨婷道。 “几位,里面做,”一位五六十岁的老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热情的招呼到。 “金导,我们合作过这么多次,你也应该很了解我的,我这一次是认真的。”何晨新不管沐心羽口中说的那个男人是谁,他想要的,他会自己去争取。 “如果我的走,能换回他的安全,我愿意。”董思思心里一横,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下。 坏处就在于因为频繁掠夺他人灵气汇于自己丹海之中,时间一久会造成异种灵气相互攻讦,奇经八脉逆转运行,最好导致整个丹海受损坍塌,成为一个废人。这也是为什么拥有逆灵脉者被贴上不能修炼标签的重要原因。 那些足以媲美造魄境宿老全力轰杀威能的毁灭性火流,便是这样轻而易举的,被这突然浮现而出顿时数百道红芒灵印给收服了? 蓦然间,灰衣体灵的传音之声忽然在心中急促的响起,让得林涵飘摇而开的心绪不觉是猛地一凝。 其实现在的凌灵,与盛兴之间的误会,就是知道所有事情后,更需要一段时间,去彼此的互相理解,站在桌边的凌灵,将桌上的首饰盒,给放到自已衣兜里。 “徐承天,你休要狡辩,如果没有筑基中期的神识强度,你怎么能够神识控物,一剑将我凝聚的真元手印破去?”萧逸才问道。 那少年人正是白舒,徐慕灵和白舒一人要出去,一人要进来,差点儿撞在一起,一阵错愕之后,徐慕灵往后撤了一步,给白舒让了位置。 滞重浓郁的暗红色光华,流淌着极为玄奥的气息波动,无穷无尽,吞噬了整片天空。 嘿,还真有不怕死的家伙,竟敢从这凶名昭赫的天梁老魔手中交易灵刀? “咚!!”沉闷得仿佛击在人心上的声音让众人心猛的一沉,屋外的人不经传唤便闯了进来,看皇上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戒备的心神却没有就此放下。 从远方,一些人依稀走来,他们的体型强壮,浑身的肌肉盘根错节,而最突出的是,他们身上到处都能看到魔兽的样子,有的背上有翅膀,有的身上有四条胳膊,有的长着一双巨大的眼睛。 第一百四十三章交换情报 “所以,你根本不知道背后的情况,只是走到一半晕了过去。”李平阳下了结论。 宋许点头附和:“我是刚刚醒来听到张大人说起才知道案子的情况,倘若李夫人当时没有拦下我,恐怕此刻我已经被设计杀害并蒙受冤屈了。想来真是让人后怕。” “所以如果按照凶手原本的计划,没有人知道主簿和县丞调换了位置,这样只 几乎同时,这样的变化在洪荒星域的每个角落响起,无数道强者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赶往皇族。 林柒的五师伯苏孔阳,虽然生得一副凶相,但为人极好,只是不善言辞,不喜欢与生人来往,如今只身离去,的确会让人担心。 太玄境,穆丰接触不算少了,感觉好像很多,实际上他接触的不是东陵最顶级层次也差不多了。 长戈长矛长戟,硬弓硬弩,弯刀利剑,战马冲锋厮砍,不大一会地上就躺倒了数十具尸体。 虽然姜陌一时半刻,无法抓住张幕阳,但是他拥有九阶神念力量,足以完全锁定张幕阳的气机。 可就这样,竟然都不能保护了他的母亲,让她怀着胎儿孤苦伶仃的陷入谿谷重狱,直至死亡。 空气中的灵元以让人咂舌的速度进入他的体内,但他的鼻息十分轻盈,一呼一吸间形成完美的循环。 有个屁的信心,三皇孙一想到那司徒智不过是一个大骗子,心里就忍不住破口大骂。 元真和他相似的年纪,当年从杨叶青手下救下他,他便视元真为偶像,为师长,对他敬佩万分,从此踏上修行之路。 云星露出洁白的牙齿,旋即神识一动,那属于“神引”品质的魂力,化作无形利刃直奔秃头老者而去。 秦诗韵推开陈平,红着脸:“你真不害臊。”说完,逃似的回到屋里。 柳姨娘将周夕夕的头发挽了一个家常的纂,插了几朵珠花就完成了。 袁术想过袁绍会问自己很多问题,可能是关于明天的部署。或许是关于那天下大势的理论,但是唯独没有想到袁绍会问这个问题。 路上也没什么人,楼内感觉还挺嘈杂,估计是建筑系一个个都在里面做模型。 对于这一点关羽也没有丝毫的怀疑,毕竟四世三公的家世也不是他这些山野村夫可以质疑的。 见着她脸上表情复杂,刘丽珠也没有再勉强地追问下去,而是打开抽屉,拿出早就为齐悦然准备好的工资信封。 “周管事,你去跟二爷说吧,让花枝先回家,至于院里被她拿走的这些东西,本姑娘也看了一下,有几件是府内公产,不能随意挪动,你让二爷做主处理吧,是报官还是找花枝家去要,本姑娘也不管了。 众人此刻也是好奇地看着葛云飞,他们觉得,葛云飞之邀,绝对没这么简单。 彭均荣也是当老师的,还代理过半个学期班主任,渐渐地也擅长与人打交道。 可没想到顾长策听到她这话时,原本放在她腰侧的手忽然就挪开了。 嘴唇微动,下一秒灵风手中的长剑划破了它们的脖颈,火焰之众只留下来一地的尸体。 宁凡出门了,等会凌菲就回来,不用担心江雨柔她们会出现危险。 黑狗血,不能有一丝杂毛的黑狗,千年的人参,还有就是名贵的珍珠。 前世里,秦念西曾在学制药时,见过一本张家药行老供奉不外传的毒典,里面尽皆收录了天下秘毒。这些秘毒里大部分是根本无解的,只能靠拔除,寻常大夫见都难见。 第一百四十四章和解 张峒道的目光忽然动了动,这不是他今天最大的表情,但是却是仿佛最鲜活的一个瞬间,那一瞬间他展现出一些无措,胳膊在李平阳的手碗里小幅度地挣扎了片刻,却也不动了。 李平阳神态透出几分委屈,她牙关一咬,拽得更紧了一点:“我承认不该骗你,但是……但是我真的没害你们是不是?怎么,眼下多了点功夫,换了个姓氏 姜离亦是回以一笑,并没有过多的解释,直接便是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若是李清如真的得了国师大人的眼缘,她便是面上好上几分又能够怎么样,左不过不让旁人知晓内里真正的关系罢了。 “姐夫说,他怕你闷坏了,让我住进来陪你一段时间。”黎笑吟脑海中一直浮现着黎夏天一脸舒服泰然的睡颜,妒忌心越来越重,但是她很好地掩饰过去了。 灰色的灵力也越来越少,力量也比先前的强悍弱了许多,很容易地便被自己吸收掉了。 动作是如此地优雅,却不显得一丝的生疏,更没有因为在她的跟前穿衣服而感到有啥不妥当。 只有武者感悟了穴窍齐通,穴道共鸣这一境界,,才能真正晋升气海境,成为一名气海境武者,从而实力大增。 老谷主却是并没有注意到几人的目光,顾自跟洛重绝和莫轻罗告了别,带着满满的笑意离开了院落之中。 其实今天的天气并不适合射击,因为风太大,对弹道的影响太明显。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才更能考验枪法的精准度。 第二种情况,则是j市出现了一只可以控制同阶丧尸的特殊丧尸,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毕竟特殊丧尸各种各样,出现这种丧尸也很正常。 当苏景夜一脸怒容的推开房门,看到的便是陌无殇三人全都一身紧身夜行衣打扮,围坐在桌边正商量着什么。 刘子明走在前面,当即便端着冲锋枪,回身四顾,却发现只是一个听起来是喷嚏,实际上也是个喷嚏的乌龙。 可是面对赵玄身后的数十万大军,聂布也深知自子想要杀死赵玄极有不可能,在经过几次的尝试之后,聂布放弃了对赵玄的刺杀,只能想着待到回到上京之后,再跟聂皇后一同想办法。 迈步而出,李南已经重新回到了八楼位置,而抬头向上,他倒是略有犹豫。李南转动着脑筋,考虑当时听到枪声的位置,以便确定现在张力等人可能的方向。 在经过徐府下人以及凌氏一夜的照料之下,已经被大夫把身上伤势包扎好的徐阳,在翌日一早便苏醒了过来。 可是他真的知道,若是自己不下手的话,到时候恐怕这些海兽会给天涯山庄带来不少的麻烦,所以他认为自己还是可以先在这里削弱他们的力量,然后打听好,他们的实力布局,然后再回天涯山庄。 刚才他一掌封锁了他的意识,组织了魔性的蔓延,要不然的话他入魔就是肯定的了。 景墨轩把头凑到韩水儿的脖颈处,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微微的说,“你的本事还远远不够。”说完后,他向韩水儿的脖颈处吹了口气。韩水儿的脸上略微出现一点羞红。 雷大富双眼陡然受光,瞳孔瞬间收缩,导致他的视野里出现了短暂的盲区。 李南脚底收不住,本能的身子后躬,却还是狠狠的撞了上去,两个相撞的人顿时像是皮球一样,一个弹出去差一点狗吃屎,另一个则是屁墩跌倒。 第一百四十五章将军的头(上) 李平阳正趴在上面看着呢,忽然听到后院传来孩子的声音:“哇!墙头上趴着人!”她低头一瞧,后院里站着三个孩子,年纪都不大,见到她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不由得发出尖叫声,“墙头上的鬼看我们啦!害怕!害怕!” 李平阳一阵无言以对,从墙上跳下来,顺着走廊回到后院,看着三个孩子满地乱飞,随手抓住其中年纪小一点 镇压之后那些被镇压的质疑者应该如何处理?杀掉?能提出质疑的人,当然都是认真研习过的人,而往往提出质疑的人才能学得进去,当然了也有不懂,然后过来胡搅蛮缠的,但是总不能言获罪把。 “你就放心吧,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绛霜甜甜的笑起来,看上去越发像一朵不染纤尘的空谷幽兰。 他们之间比较的,是同阶的战斗力,这代表的是天赋和潜力,同阶更强,说明日后冲击更高境界的可能性越大。 闻声,枯不觉微微凝眸,看着那条鲜红深邃的爪痕,目中透出复杂至极的情绪。 随着他的哀叹,店里迅速蔓延出满地的藤蔓。店里的伙计一个都没跑得掉,被严严实实的捆起来。 “行吧。”见到刘芒都发话了,五眼只有将一个头箍一样的东西戴在头上。 那姑娘见庄夏不出来,就高喊:真羽你个负心人,为什么抛弃我,是我不够好吗? 这之后,那蓝光身影身上的光芒才渐渐消散了去,重新化为楚天箫的本体,就见他长吸一口气后,砰地一声半跪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气。 齐非凡看唐泽的眼神,就如同看到了一个能够窥探人心的心魔一般,满脸的不敢置信。 杨岩没吃过这道菜,但她常年处在娱乐圈,混迹于一些所谓的上流社会中,当然也听说过这道‘开水白菜’的大名。可她怕一些普通观众不是很了解,便问道。 虽然施念转过了头,这一巴掌打不到脸上,但乔琳儿这么用力的打下去,肯定也很痛。 洛仙身形一动,一掌拍出,浑天大刀横空劈去,刀光和洛仙手掌碰触。 水劫之主心存疑惑不敢突兀上前,也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天边出现了道道光点。 “我给你打电话让你很惊讶?”被沈太太用过即丢明显表现刺激到的沈大佬,顿时维持不住自己的绅士风度反问到。 “什么?你确定!!!”裁决司大殿内观鱼总判一脸震惊的呆立当场,听闻属下判官来报石磨府域被封之事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整艘御虚凌云舰都是笑声哭声没停过,虽然这次离开玄天城的时间只有三个多月,但却是她们生命中最惊心动魄最冒险最有收获最值得回忆的一段历程,现在看到熟悉的玄天城自然是百感交集。 之后的时间里,奔跑队剩下的四个队员全部汇合汇聚在水榭前守株待兔。嫣然也在手持游鱼身份球,经过一番追逐围捕,敲响铜锣的瞬间和对方一换一同归于尽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只以为现在只是第二天早晨。 “头儿,看我抓到了什么!”一个全身迷彩作战服的年轻身影从草丛里蹿出来。 “我父亲端木昊云,大家都称呼他为羽王。”端木敬提前父亲时,眼中充满了敬畏和崇拜。 “这个是什么意思,谁,到底是谁?”邓朝表示自己很气愤,确实是三秒钟,还真是让他说对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将军的头(中) 李平阳半点不犹豫,脚蹬着墙面两步便飞到墙头上,她动作灵巧地像一只狸子,落在那带着斜坡的墙头上居然连一片瓦都不曾惊动。 这一次,那颗飘忽不定的人头并没有再度如鬼影一般消失,而是晃晃荡荡地飘在空中。 不,确切说那不是一颗人头,而是裹着人头的皮,它被极其完整地剥下来,眼睛的两片是黑黢黢的两个圆 一时间,林轩不知该怎么做,大阵破,一定会放出底下的东西,而且在自己破阵后,不知还能不能同时带着四人离去,如果不破开大阵,有没有办法救出四人,而且不破了大阵,恐怕日后四人也是处于被封印的状态。 不能够回应感情,也不想做敌人,所以顾颜坚决地把路西法当成了大哥。 林昭才发现,现在的言北又恢复了一贯他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好像刚刚看到的一幕,不过是林昭的错觉罢了。 街道上,人潮熙来攘往,能够见到大陆各个区域的人,奇装异服皆是常见。 “你们有许久未见了,这几天,思羡你仍和思黛住在一起吧”,江染离知道她们姐妹深,于是便特地给她们创造在一起的时间。 谁都知道林昭大概是瞿南越的死穴,有可能是因为林昭爸爸的死,也有可能是因为瞿南越心疼林昭,所以对于身世,一直都是瞿南越痛。 方玉麟对穿越者三人态度也不一般,在他看来,这个没听过名字的太阴派很有意思。 买下星痕剑,两人没有立即离开,交易大殿的宝物太多太多,说不定就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腾蛇部落的三首领,显得有些狗腿的发怒了,过去对着鼻子歪在一边的草根拳打脚踢。 养精多日的楚安,表示还可以再来几个回合,强势已久的夏晴雪终于败给楚安这头蛮牛,连连求饶。 喻微言不再看百里无尘,径自收着紫水晶,百里无尘拳头紧握额上青筋已起。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华千峰只好接受也似地笑了一下:“那是本官和陆推官定错了时间,倒叫两位员外为难了。不过二位能来也足够给老夫面子了,请上坐。”说着,一指上首的两个位置。 他身姿一摆,懒懒靠在椅子上,桃花眼闪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此时大阵之中,玉鼎真人调动所有阴阳之力,将自己包裹,抵挡周围的烟火。但是可惜,此时另外三阵的力量,也加持到毒火阵,这么一来,压力瞬间提升四倍。 这话顿时让两名根汗颜,喂,要不要这样,别人碰到我们根都是很慌的好吧? 慕青算是个粗人,他并不懂琴,只是跟在景晔的身边久了,倒也经常听琴,但是对于琴这个东西,他一直都觉得不过是别人弹弹罢了,他随意听听罢了,琴曲他也是叫不上几个,更别说听懂琴音里的东西了。 张勇一直在宣城主持兰花轩工作,全力压制三关城的情报使其不被外传,而柳丹则是一直在丹城负责,丹城依靠着三关城的资源也是蒸蒸日上。 魔法宝典的用处,是将一张法术卡载入魔法宝典中,此后每回合都可免费使用一次该法术,可以说是所有装备卡中最有价值的几件之一了。 铃铛之声越来越大,喻微言的头部从起初的隐隐作痛变成了剧烈疼痛。 飞行头盔上的夜空里,塔顶细屑飞溅,雪花还在爆开扩散,几根打烂的钢架缓缓剥落下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将军的头(下) 李平阳这边一时没有太多收获。那边张峒道大概是说完了话,从屋子里面牵着小红出来,把小姑娘交还到杜樾手里,对他颇为亲切地拍了拍肩膀:“多谢,杜兄,难为你能在这个关头想着给我们送些消息来。” 这话说得确实有几分交心的味道,杜樾拱手一拜,也算是承了这一声谢:“张大人哪里的话,能挽回父兄曾经造下的遗憾, 刚巧出现搅了叶某人好事的,正是江武艺和黄子萱的师尊,曹慕sè老祖。 牛长德捂着脸颊,肥胖的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惊恐的睁大了眼珠子,拿手指着叶庆泉,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怎么打人呢?”。 不见有什么动作,也没有张开真气羽翼,身体就这么凭空飞起来了。 空洞的双眼是失去了亲人之后,独自面对黑暗的政-治,月都里充斥着各种吃人不吐骨头的政-治。 不过道理就是这么明显,陈平直接做就是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的问自己呢?难道是陈平还想再给自己什么机会? 这次聂云和庄雅雯过来找的人,叫做约翰尼,他的全名叫什么聂云也不清楚。在和约翰尼谈好合作之前,聂云只需要知道他的这个名字就行了,至于他的家族的姓氏,等到合作之后,自然能知晓。 “雪嫣,不要闹了,你先摸摸自己的脑袋,看看自己还发不发烧了!”镒华视线落在齐雪嫣高耸的胸部,险些没办法挪开视线。 不过,豹哥转过身看向刘镒华的时候,发现好像并不是刘镒华叫的。 做完这一切的武藏,手掌张开,掌心浮现出的蓝色光芒对着驾驶舱的位置隔空一抹,随后回到了卡米尤的身后。 在这一刻,莫妮卡觉得成为圆桌骑士什么的都已经无所谓了,哪怕是现在就去赴死也足够了,短短的一刻,搂紧眼前的人,她感到已经抓住了自己的全部,幸福竟然是如此的简单。 他可以走私轿车,可以走私电脑、手机,甚至连武器都进行走私。 毫无疑问,关雪岚是喜欢自己的,但碍于种种缘故,她无法说出口,甚至是自己现在这个姿态逼得有点急了。 至于能预测未来的推背图,那就更加好解释了,穿越者嘛,自然对历史走向一清二楚,弄个看似玄而又玄的推背图,还不是跟闹着玩一样。 齐阳也不勉强,若灵儿会担心果子被动了手脚,他应该感到欣慰才是。齐阳走到大树旁,慢慢坐了下去,也吃起了果子。一整日没有进食,他的确饿了。 于是,达尔巴就把麦来人和卜奎人交战的情形,详细地说了一遍。 一听李浩提议要查抄王氏,李世民好心动,这个时候只要再来几个大臣附议一下,他立马就拍板查抄了王氏。 她先检视了一下自己最近做的事儿,觉得没有做错什么事儿,心里轻松下来。从而判定,一定是因为别的事情,老祖宗才找晴雯的。 4,每人每月至少领取完成一个任务,未完成任务着将会按相关惩罚制度解决。 金茂将林无锋的模样用灵气勾勒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点惴惴不安的感觉。 “嘿嘿,刚才听到贾老哥说你昨天来过,正后悔呢,没想到您就出现了。”李艳阳嬉笑道。 谁也不知道叶枫弄这么一个大阵,究竟是想要对付什么样的东西。 “没他不行?”年和平挺喜欢这个学生,但他娘的让自己去请他,这威严何在? 第一百四十八章修仙大师 陆载正在调查方志里附近寺庙的地形,忽然感觉身后门被猛然踹开,随即看到李平阳背着一个庞大的黑影站在门口:“陆先生,大人被崔无命那个混蛋摄魂,昏过去了!” 陆载愣住了,他看着李平阳肩上耸着脑袋的张峒道,又看看对方一脸真诚的表情。 “什,什么?” 李平阳也顾不上他,匆匆走到竹榻前面,扶着 数只隶属于江东水军的大船私自脱离战线,他们给予荆州水军缓和的机会。周瑜一边指挥剩余船只对抗荆州水军,一面想搞清这些脱离战线的战船出了什么事情。 然后樱井骏就觉得她好像在看傻子,没拿相机的手对着自己的腰比划一下。 s1mple无奈只能退回油罐下,来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想办法和西瓜商量之后的进攻怎么打。 佐仓凌音说着,然而这次不仅是脸颊,就连耳垂也开始染上樱色。 “你还真是执迷jk,不是才从那个阶段过来吗?”鸭志田壹的眼神有些恨铁不成钢,jk不就是普通高中生吗? 许褚点头答是,但还紧紧的盯着徐氏,只是轻声呼唤进来一个护卫,让他带人去追张机,还专门嘱咐一定不要多言。 这还有什么事?什么料都没挖到还让人家做了好几个广告,这月奖金怕是没了。 她顿时脸“腾”的一下红了,红到了脖子根,突然就明白了裴辞为什么方才过来扶自己。 不过现在可不是珍惜马力的时刻,等雪停了,南部匈奴再怎么不靠谱也会派出大量探哨联络后方和袁尚部,他们必须在雪停前赶到第一个目标,那里也是王垕、法正商议的计划中最低限度要攻陷的目标——野王县。 “现在说说你们的感想吧,目前的局面就是这样了,甚至说更加的糟糕了。”多尔衮没有什么好说的,总之现在他需要有人来分担了。自从大玉儿死了之后,心灵上的慰藉已经少了很多。 郑成功沉默了许久却是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好了。叶桂扫了一眼说道:“给,这封信你尽管看看,至于来自那里也你别在意。”说着王晨的信就递给了他,至于结果是什么他根本不需要在意。 “这南安可有人投靠了建奴?”王晨扫了一眼,却是有一点郁闷了。怎么感觉还有这么多人,多死一点不行吗? “张兄如何知道?这个想法我也是才有的,张兄莫非能看到他人的心思?”李靖自从见到菊剑和竹剑的神奇杀人手段后就忍不住把张易想成手段通天的人,他说出这种话也是情理之中。 “玥姐姐!”王语嫣是听明白了,她此时也为张易的辛苦心疼,可是心疼归心疼,要她在大家面前做表态,她还是觉得开不了口,而她又怕张易像林玥说的那样不要她了,尽管感到很羞愧,最后还是鼓起勇气点头表示答应了。 李毕夏看到妖兽飞蛇向他扑来,当即就感到一阵危险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还很是强烈。 冰冰看着娇娇心里突然很不自在,不过还是微笑着解释道:因为任务的事情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且我还得去为你们提前订购汽车,不然等你们走的时候再订恐怕就要再等很长时间了。 “叔父是打算亲自前去么?”这时候不叫亲王了,而是谈起了关系。 花花都市、车水马龙,此时月亮已经升到最高空,明亮的月光照射下让大地铺上了一层银装。 第一百四十九章药(上) 面对张峒道谴责的目光,李平阳首先做出一个讨饶的表情:“我不是看你没什么事情,想着逗陆先生玩玩吗。我一开始就摸过你的脉了,说实话,比起晕倒前反而更加强健有力一些。想着没啥危险我才,才玩了一下嘛。” 李平阳心虚地缩了下脖子,还偷偷地透过窗户看了一眼正在院里煎药的陆载,仿佛有些害怕被发现似的。 不一会,杨美艳出来了,长长的秀发飘飘,散发着一种浓郁的气氛,淡雅而香甜,让他感到心神意乱。 奸奇并不是第一次被另外三个神围殴,可它这一次没有输,竟然是在其他三个神的针对下坚持住了。 两个保安知道如果还手,就跟说不清楚了,只好用两手挡住自己的头,被那帮年轻人推来推去,衣服都撕破了。 一连串的爆鸣在空中响起,数不清的烈火枪影被这一道漆黑剑光蛮横摧灭。 “杨主任,你在跟谁谈话,”王宇闻声之后,见一个身材魁梧,大腹便便的男子从门里出来。 “那个合资厂,难道是那个通信设备制造公司?”王燕听了,吃惊地问。 泰隆三号上有本地人,这些本地人是在泰隆三号被超维天穹改造成海洋世界后移居过来的,这些人是海洋世界唯一的常住人口,工作就是卖东西和维护设施。 看着狱卒拿起砖头,张河急的哭爹喊娘,不停的向宋缺求饶,奈何宋缺表情冷漠,丝毫不为所动。 正在换衣服的李倾城突然见昏暗的屋内敞亮起来,双手一下捂在胸前。 变回了原样的天清剑也被漆黑剑光斩向了空中,脱离的封梓鸾的手。 李峰也大笑起来,细细想来,石全还真是每次有危险时,都有人相助,总能遇难成祥。 而方猛站在演武台的中央,却并没有胜利之后高兴的样子。裂地的威力有多大他知道,但是从孟启所表现出来的神通,方猛不觉得自己的裂地能够将其挫骨扬灰。 而地面上警局内已经好几名警员被秘密在卫生间杀害,而死后全都化为了烟灰,当他们再次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行为变得和之前有点不符合,而墙上的影子后面却拖着一条大尾巴。 墨绿身影是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人,他手持一根翠竹,翠竹在空中无根拔节,一息之内已经长出无数片翠绿竹叶。 对于异能者,苏南表示很强大,但也有弱点,那就是使用异能以后,恢复很缓慢,如果没有相应的药物帮助,靠自然恢复周期很长。可能这也是异能者多为权力机构效命的主要原因吧,在物资奇缺的当下社会,金钱是硬伤。 数天之后,安徽和江苏的战斗全面结束,宋军大获全胜,近十万蒙古军,逃走者不过十之一二。逃走的蒙古军,有的逃亡山东、河北,有的干脆直接北返草原,一去不回。 孟启在静静的感受着这个自己一念之间创造的空间,最后,像是整个空间发出了一声轻叹。然后整个空间便是化为了一片乌有,变成了一个漆黑寂静的空间,这才是孟启意识空间的真正面目。 古魔之前就告诉我说,万古魔窟中的任何一位魔兽的实力可都是在修魔之上,再看看这百丈长的龙身就知道,这魔龙最起码也是魔君之境的人物。 船队很多人听说港口将有一场斗牛比赛,都围了过来,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在船上待的时间久了,每天一成不变,未免觉得枯燥,难得有这样的热闹可看,自然挤得水泄不通。 第一百五十章药(中) 杏林堂的伙计防风正在柜台前面打瞌睡,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哎哟可走死我了,这么大的一个乌江县怎么就这一个药铺啊?” 他从柜台里面探出脑袋,就见到一个民妇打扮的年轻女子扶着额头,模样娇嗔,神态带着几分着急。她脑袋后面挽着一条蓝色的发巾,妆容浓烈艳俗,手里捧着一条巾帕一步三扭腰地走上前 千军万马都留不住剑娃不老翁,那跟不老翁打得不相上下的香妍他们又怎么留得住? 这般认真的神情,只在当时他被斩首,在乱葬岗身首异处,她蹲着看时出现过。 他放眼看去,发现梁深也在下面看着他,发现他竟然跟几个老爷子站在一起的时候,目光竟然是缩了一下。 唐棠甚少见到他这般无奈的神情,一时间心里堵得慌,也不想再继续追问下去。 “你们确定?攻打第十八星域危险性根本就不清楚!”千泷深深吸了一口凉气。 但哪里知道,魏姗竟然是对周尧有这方面的意思,那就不好意思了。 “别管那么多,先动手毁了那两台兵器!”奇居子族长·古萨丹十分不安的说道。 猪王只顾自己,有时甚至伤害民众,从这一点上,它就只能归于妖类。 锅中烧热后,苏婉娘将板油块儿入锅,加入半碗清水,大火煮,控干水分。加入清水后,熬出来的不会焦,而且猪油出锅凝固后,会雪白雪白的。 “老身战飞,不知两位姓甚名谁,能否见告?”目光四下一扫之后,这威猛老者当即便是向晋艺宸和冷月仙子抱拳开口道。 因为最近苏婉娘置办的家用不少,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去了山脚下。 以墨羽的力量,即便是没有动用灵气,一巴掌下去也依旧让魔捷的半边脸瞬间肿胀了起来。 皇宫的地牢,能住进去的人不多,所以还算干净,也比较干燥,没有什么发霉发臭的气味。近期住进了新人,也不过多了些血腥气,还没有腐臭。 第二天,秦天绝醒了之后,立刻有弟子送上了崭新的护法袍,以及一块赤山界的护法令牌,上面已经有了两百万战功。 下面的黑潭还在变化,那三根圆柱也终于开始沉入潭内,不过周边的黑潭,此刻都开始不断翻涌,碗大的气泡升起便破裂,若不是这潭面并没有出现温度,只怕是我都要以为这黑潭已经沸腾了。 军中的将官领命,带着一队骑士远远的绕过了西门堡,想要去给海上的金军水师传递军令。 方才还在招呼完其他顾客的一位中年胖子滴溜个眼珠子走到沈渊旁边。 洛金煌此时脸色也有些愠怒,她可以让着凤鸾,但是她不能忍让凤鸾在她面前污蔑自己,让秦天绝误会她。 “反正在皇甫晟心里你也已经是皇后了,如果我是名正言顺继位的话,难道你不是太后吗?”御风看到她失神的样子,不由笑起来。 木桌子上,叶冰涵慢条斯理地进行了此行计划的两部分流程,至于内容分配比例…呵呵。 妈妈桑翻了翻眼睛,做出一种无奈的动作,简直无语了,但他不能不说。 被鄙视,方正已经习惯了,反正骂不得,打不到,他也懒得和系统一般见识。 哥四个猛回头向上看,只见巨鹰已经俯冲而来,一股劲风,利爪瞬间抓上来。 “你也不用想太多,是老汉自己要进山碰碰运气,要是没有盐,就当领着你们俩去见世面。”临出门前向伯宽慰了句,朱达笑着答应,他越来越认可这个师父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药(下) “夫人的意思是说,这黑色的粉末很可能需要另一味药引同时催动?”张峒道捏了捏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有些可能……我和宋主簿是吃了之后会昏倒,而李夫人和蒋二你们吃了之后不会晕倒,我们来对比看看这几天吃的食物就好了。” 宋许也被叫了过来,几个人老老实实地把前几天的膳食都说了一遍,意料之外的是几 “好的,我一会回去就顺便把票给买一下,我们回去。”莫行跟丁罗梅刚打完电话,王简的电话便过来的。 看着爹娘还有哥姐都走了,她直接用精神力,把揽着的锁,锁了起来,就这样静静躺着,等着他们。 望着这个庞大的球形混沌体,虽然没有形成如预期般的精神之星,但王将已经感受到了一种清明。 第十已经很不错了,上回也是因为官方发帖才能登第一,所以说,陈楠已经很满意了。 “你今天也要去吗?”莫知吃惊,却还是乖乖的上了车,她本就没有打车,准备慢慢的坐公交车过去的,所以她站的位置也是在公交站牌这边。 呃!欧阳朗看了一眼玉竹师妹,貌似是该他和玉竹师妹双修的时间了。 自从昨天杜公平讲述故事时说,是太郎发生在校外的公寓楼顶上片仓右次的尸体。从而使左京右卫真正确认了三岛雄男可能使用炸药袭击学园祭的事情。从而最终调来警察,说动校长。杜母对太郎的母爱更就更加严重了。 五个座位上,任倩、李强、雷超越、寒傲,四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吴杰。 “你是有多看不起我,论坛发贴子的人是你,那天晚上找人打莫知顺便打劫的人也是你。说吧,承认不承认,你要承认,我们就省点时间,你要不承认,也没关系。自然有警察会来处理。”顾词淡然地开口道。 张春梅跑到楼上,随便舔了舔盒子。她在下楼的时候,有点迷糊,在房间里打圈圈。他也是浪费了点时间,才从那个四层楼里出来。 “耽误半天又没事儿……”上官弘烈不耐烦的摆摆手,迈开大步便向阜阳府中走去,今天,飞儿可没有吩咐不让别人打扰,这个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麻烦转告如夫人,如果如夫人明天天黑之前不能赶到王府,那就准备替沉香收尸吧。”影的声音从远方如滚滚春雷一般,带着无上的威压缓缓传来。 “姑姑,恐怕不行了,我得回去一下。”聂苏姚心慌意乱,有点摸不准头脑,她担心这唯一的血脉至亲从此天人两隔。 此时聂苏姚才看清楚她的容貌,跟母亲一样一张娃娃脸,大大的眼睛,五官很精致,笑起来很和蔼。有那么一瞬间,聂苏姚还以为见到了母亲大人。 突然被杨宇抱起,李灵林也不慌张,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对方这么抱着了。 将凤牺的话音收入耳畔,敖胜轻轻点了点头,随即有些心疼的取出一个温润如玉的瓷瓶。 “那第三件事,这个与刘奇峰有关系。”聂苏姚掏出一份合约,复印件上面是刘奇峰与张金秋的土地兑换合约,还有刘全中与张金秋的兑换协议。 “五十万就可以了,给姚总的人情单。下不为例。”乔思凯看着桌面上大合照,从原来的六人到现在一大家子30几口人。这一切都是缘分。如果他没有发生那些不齿的事情,就不会遇见姚姚,也不会有这些和睦的兄弟姐妹。 第一百五十二章威胁信 然而,解决了如何让宋许晕倒的问题之后,接踵而来的就是更加复杂难以捉摸的另一个问题——高鹤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从影子看起来明明是高鹤捅了宋许,但是真正死去的却变成了高鹤,而且伤口居然出现在了腹部。 虽然还有着种种疑惑,但是时间到底不等人,不知不觉的就到了约定的第三天。等到第三天的晨钟响起的时候, “轮回主神排行第八位,不死主神排行第九位,他们两个都是大世界主神排行榜前十的狠角色,”艾丽卡缓缓说道。 伴随着此话脱口,天空上巨大的黑洞猛的迸射出一道黑色气息如同一道幽灵一般,悄无声息的融过空间,最后将最前方的三位域主尽数罩于其中。 林凌看穿了这一个看似声势浩大的抗拒火环的真面目。他依旧立于大法师登肯的奥术之魂身后,一步也没有动弹,任由那些熔岩幻化出的刀枪剑戟穿过他的身体。 但是这老者确实给辰枫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怎么说呢,这老者的年级乍得一看,好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可是你在全神贯注的仔细看,却发现,这老者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活脱脱的一个八十多岁的迟暮老者? 银炎的光芒在他们的身后炸裂,躲闪不及的戒律牧师和巨武斗士纷纷被这刺眼的光辉致盲。 事实上,她早先就会出现在战场上,可是随着境界的提升,至高神的神格远比一般修炼者敏锐万倍,她感应到地球内部隐藏着某种强大的禁制。 第二天上午十点的时候,李伉和王丽来到商阳火车站等着邱波军的到来。 在仙界倒没问题,他爷爷作为龙承仙尊麾下的高层,就算他再怎么乱来也有人兜着,可是沦落到下界就完全不同了。 洛琪的心忽然软了,阿凯平时对她不薄,他也不过奉命办事,她何苦为难人家呢。 “合撒儿是谁?“不知道宫下俊和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大家吃了一惊,这个家伙,把这里当他家后院了。 冰蝶顾名思义其实就是冰凋之城的灵魂所在,称之为冰灵,有了它,冰蓝的身体竟然恢复了大半。 “昊儿你是这么打算的?”张卓凡最终还是没有质问和责难赵敏,而是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最终,就在c罗罚进点球一分钟之后,主裁判便吹响了比赛结束的哨音。 “放心吧。玲姐也是识大体的人!”李莫愁自然知道古毅是什么意思,林朝英那看似不关心实则早已偷瞄过来的样子也暴露出了她的想法。 在第一队人类查探队伍进入这个空间的瞬间,这个空间就开始悄然发生了某种变化,这种变化非常的缓慢,但对于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那些强大生命,这个变化依旧逃不出他们的感知。 联邦那边没有新的消息传来,显然潜入进来的魔族舰队就这么多,监控的事情也无需屠魔军团操心,自然完成围剿后卓越直接将屠魔军团撤了回来。 “难道他们要肉搏?……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有几会?”卓越心中一喜,暗道自己好运。 所有准备好后人开始出发了,这将是一场和东主大陆之间的大战。 但是好景不长,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德意志第二帝国土崩瓦解,巴伐利亚王国也随之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杨勇的想法虽然很好,但是俗话说得好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第一百五十三章家家酒 信上的字不多,且都是极为规整的楷书,几乎分辨不出笔迹:天理昭昭,报应不爽,皇天不佑,吾当自取。九月初一子时,吾将于夜幕之中取乌江县县丞高鹤之命,以报杀兄之仇。 “威胁信?”念空接过信纸粗浅读过一遍,脸上露出几分难以置信,“这是,有人要在夜晚祭祀之时刺杀义父?莫非当时县令匆匆赶回,也是为了将这封 “要得正果,须行善事。你跟着我,做我的童子,替我办事。我得道之时,就是你们的逍遥之时。”张天赐说道。 最后,她挑来挑去,挑了一个特事局相关人士开的酒吧,至少能够有个修行者镇场子。 它现在每次打算去和兔子商量家教的事情时,都会遭受这些宠物的阻碍,连和兔子谈次话都做不到,更别提把它们带走去当家教了。 敖善抱拳,不等梁岭的人过来,先将倒在地上的齐老三一把拎起,如扔破口袋似的丢到自己的马背上。 “茅山掌门好大的架子,竟然不屑于和我们一起行动。但愿这个陈掌门马到功成,大家也就省心了。”张月莲也哼了一声。 选中黛比和莉昂娜两人,并赐予他们的媲美a级的力量,也是经过了罗德的深思熟虑。 在某种意义上,鸿华对路千原培养出来的这批宠物分外放心,毕竟它们是由时间检验过的敬业靠谱,而且也没闹出过什么问题来。 苏蔓用尽毕生的勇气转头看去发现是艾维斯,大口气呼了出来,拍了拍胸口,一副轻松的样子。 太子声音温和,也没有什么架子,但比起刚刚城门边的淳安郡主,赫成瑾觉得好受多了,也放开了些。 而在下一刻,王新洲鼻子上挨了罗德重重的一下,瞬间就昏了过去,而他也被罗德拖进了房间当中。 岳老三皱了皱眉头。这人…这人怎么这么差劲,一般吐口水都是往旁边吐的,他怎么就直接往人身上吐了呢。 那是一辆魔鬼车,只要它出现,必定伴随着一个盛大到一时门派的覆灭。 大铁锤的身材异常的魁梧,是墨家中性格最为急躁爆烈的男子,原本是燕国的下级军官,由于脾性,无法与跋扈的燕国大将军晏懿相处,屡遭迫害,险些在战场上作为诱饵牺牲掉,被墨家巨子救出,从此死心塌地追随。 “胎儿没有动静,根据以往的经验,可能是死婴才会这样!”医生的话骇人听闻。 好在娃娃似乎很懂事,为了兑现自己对于黄毅辰的承诺,还离水寒的车远远的,明显是很害怕会误伤了谁的样子,她只是到处追吃着那些四处逃散的生化战士。 即便哔哔君王手中的戮仙枪,能对域外天魔造成致命的伤害。但这些域外天魔人数众多,占据优势,哔哔君王几乎找不到机会让戮仙枪吞噬他们。 进了我的望云居,楚务田自己去换衣衫。成王和我进了客厅,碧玉见了成王,十分高兴,立即给成王冲了上好的香茗来,放在一旁,满脸笑逐颜开的。 林明知道,与这个疾风狼缠斗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先干掉那魔族城主才行。 只要成王对我真的好,不让张莲碧打扰我们的幸福,那这些日子的苦我也可以忘记。 两行眼泪难以控制的夺眶而出,已经忘记了什么是软弱的五毒妖姬,在这一刻情难自禁的跪倒在地,掩面抽泣。 第一百五十四章对簿公堂(上) 终于,第四天的清晨还是到来了,直到最后一刻,县令卫虎都没有允许李平阳进入县丞高鹤的书房调查案件。 “但是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已经完全看清楚了案件的真相。”李平阳信心满满地插着腰,一副天底下舍我其谁的骄傲神态。 张峒道略带些狐疑地转头望着她,犹豫片刻后示意李平阳过去一些 这张家丫头擅长易容,阴阳莫辩,性子又刁钻古怪,异常精灵,实则心头一直记挂着父亲的名分,徐真也曾经打算向圣人禀告,替张蕴古平反,但公务缠身,又连连遭遇大事,这件事情也就搁置了下来。 凯萨约束了族人,大家默不作声,一如夜林之中觅食的一头头野豹子,这些柔然勇士的目光,连徐真都有些畏惧。 聂无双和新生命动作相同,伸出一指,另一只手握着一块界石,开始提炼里面的界。一个时辰之后,聂无双的手指上出现了一缕界丝,而新生命手中,同样出现了一缕相同大的界丝。 徐真感受到这些人眼中的狂热,心里的内疚又多了一份,可他所做的一切,除了需要借助萨勒族的力量来对抗敌人之外,何尝不是为了这个部族能够摆脱他人奴役,自由自在地生活? 看到这款内衣,葛菲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高山见状,嘴角不由得扬起了一个弧度。 从这些祈并者的外貌来看。都是黑色头发,灰色皮肤,额头上有个菱形晶体,这是伦斐大陆人类的特征。 “有道理。”贝叶静心,混元失神,化骨说的不错,此时正是贝叶一展伸手之时,难道他早知道会有这一刻,才愿意跟随自己离开通天塔? 李三满脸愕然之色,他没有想到,宇宙魔鲸这些年来,一直守护着永生之门,竟然是为了报复。 且说徐真到了松州城下,勒住马头,解下背后的唐字角旗,挥舞了三下,这才中气十足地喊话道。 将炎鼎天眼中的惊讶之色看在眼里,清秀少年嘴角不由地拂过一抹骄傲之色,旋即,猛地一踩脚下的盘踞根须,身子借着那股反弹之力,猛地急射向炎鼎天。 “你先回去,我还有事!”说着就把围裙往包里猛塞,顺手拿出化妆镜,幸好没被灶火熏着,眸子依然清亮。对着镜子练习几个甜甜的笑,还好还好。 消弱岛国和华夏的实力,同时可以牢牢的再次控制住岛国,打击华夏国的有生力量,这样双赢的局面,正是米国想看到的。 低调,燕飞当然懂,就是装孙子呗。隐忍而不发,可要说到忍,又有几人能忍住?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绵城,去了东面郊区的楚家山庄。 “痛不痛。”被问的人事实上已经很难开口了,被痛扁的结果,牧牧却笑着残忍地追问。 说完她拉开窗户,试着向外面点射机枪。那熟练的动作看得虞寒惊讶不已。 如今的功力已经十分强盛,加之本来夏天所出现的地点就距离阴阳谷不远,不多时也就来到了阴阳谷外。 洛依璇沮丧着一张脸回到她的床上,立刻掏出手机,将自己的苦恼发了一条短信给白悠悠。 “嚯!好大的火气!”陆清宇眉毛一挑,笑嘻嘻地再次伸手去拍拍中年人的肩膀。 “好了,你们叫够了吧!”冯紫堂揉揉被叫痛的耳膜,不满地说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对簿公堂(中) 卫虎姿态威严,神情凛然大义地摆摆手:“但说无妨,我们今日开堂审理此案,就是为了还高兄一个公道,如此畏畏缩缩的怎么能查出真相,你有什么只管说就是了!” “我们在搜查高县丞的书房的时候才发现,高县丞一直在暗中参与名为‘菜人’的交易,就是把人做成菜,卖给不同的地方以供食用,如此见不得人的交易,县丞已 老太君心里的大石终于放下了,连带看着殷陈氏也觉得心里舒缓了许多,两人不痛不痒的又说了一番话,这才离去。 顺着树叶落下的方向,她缓缓地抬起头,树依旧在风中摇曳,晃落掉一片片叶,曾经,它也爱极了它们。 “呵呵,刚刚撅了我的面子,这会儿又谢谢我了,我也不用你谢我,等会儿,陪我好好放松一下就好!”代斌道。 真正他完全帮不上忙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也还是会慌、会乱,会没底的。 “别管别管,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修魂武术……”薛枫心里默念,继续闭眼冥想,但是随着外面的响动越来越大,他根本就无法进入冥想状态,心里被这不断的响动弄得烦躁不安。 今天朝青玹一身长裙的模样倒是和平时看上去温柔几分,见薛枫迎面走来,三人皆是对着薛枫一笑,眼神之中都是若有所思。 老实说,她这辈子,年轻时吃过不少苦。但是,自从和楮墨结婚安定下来,可谓一生顺遂。 还没等奥月反应过来,他就看见她用手拉开自己半边衣服后又在自己脖子上划开了一个口子,看来她的指甲的确很锋利。 一名穿着道袍的道姑正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之上,不断掐诀,向着前方的丹炉打出一个又一个的法诀。 以前,他的工作,不停地给叙总端茶倒水递烟,而今他的工作,坐在角落里,享受各个大明星从眼前一闪而过的风光。 孙睿听见这番话,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哆嗦,略微犹豫了一刹那,双腿一弯,跪在了秦明面前。 几乎是自发地,几大强国破天荒地联合派出了支援军队,即使是一直处于敌对状态的那些国家,也暂时地放下了仇恨。 尸妖虽强,但从对方发出的尸威气息所感受到的来看,除了其中一道死亡气息比老僵尸要浓郁一些外,其余尸气都不太强。 走到二楼,看着包厢的位置,虎哥和宏宇并没有在那里,那5个家伙停在我们包厢旁边,向四处看着。 在组织的情报资料之中,这伊里亚德大教堂是比光明帝国的米诺安皇宫更神秘、更险恶的所在,不管有没有必要,阿伦都不准备去惹它。 街坊邻里的,对于赵大娘的脾气早已习以为常,虽然她那样骂,邻居们也只是朝着她指了指,就都各自散开忙碌去了。 对方无奈,既然徒弟去意已决,他再用强也是留不住的,只能遂了她的愿。 “哈哈哈,蛮族的各位长老,先走一步了,咱们后会有期。”周道大笑道。 “你说怎么了?赶紧训练!你暂时以训练为主,不用教学,去!和他们一样的任务,做完了过来找我!”铁手哥说着走到墙角,蹲下身拿起来一条很粗的皮条在那里摆弄着。 服务员朝我笑了笑,我们这一间算不错的了,这里的学生趁周末都喜欢到这里来,其他的宾馆你也不用去找了,肯定都满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对簿公堂(下) 李平阳的质问落下后,现场一时陷入寂静之中,胡周拍着扇子,瞪着眼仿佛将要说些什么的样子,最终却无话可说。 李平阳也不给他解释的机会,随即摆摆手:“你看,民女已经足够给你们宽裕了。您说宋主簿是涉案人,故而其证词不可信,我可是一句也没有反驳,刚刚那些什么在地上打滚,往前爬、装晕之类的事情我可都没反驳 “不要急着道谢,先听听我让你做的事。”止阿看着她,脸上是神情也凝重了许多。 “是发现了,我们也很疑惑,身为天道掌控天地规则的存在,你为何要让那些永生的人如此祸害大陆?”云歌质问道。 知道的是你追男生被拒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学生会这边受了什么委屈了呢? “哼。”听闻此话,骆瑶儿冷冷哼了一声,拉着苏锦转身离去,身后楚晴初的脸色阴沉可怕。 这一介绍,坐在高位上的杨侧妃寒了神情,“杨妃”“杨妃”她要的是“王妃之尊,镇北王府的当家主母,镇北王爷的妻子。”不是这个长久积来的什么“杨妃”。 珍珠恍然大悟,原来娘娘早有决断。不过听到娘娘提到自己被卸去一根胳膊的时候,她额身体猛的抖了一下,那种可怕和痛苦,这辈子她都不想再尝了。 慕楚凝语中带着笑,可转过身之后,在傅旭看不到的地方,她脸上的神色却是冷若冰霜。 刘晋清楚长公主对于青锋的信任只在他之上,不会在他之下,便也不避讳他,将这些日子以来的事都告诉了青锋。 “我会努力的。”阿彪十分没底气的应了一声,硬着头皮朝往房间走去。 因为齐人被逼到这个地步,也开始学吴国了,城门口和最前面的,都是一些普通百姓。 上午十点,街道传来一阵阵喧闹声,紧接着在锣鼓声中,绚丽的花车在道路尽头出现。 他虚幻的手掌毫无障碍地插进了骷髅战士的颅骨中,一把捏住跃动的灵魂之火,然后猛地用力一捏,就将骷髅战士燃烧着的灵魂之火捏成了虚无。 “熊主管,我现在需要五名普通药剂试验者,三名低级药剂试验者。”牧语儿低声回应道。 韩安福的狗腿子嘻嘻哈哈的重复了一遍,一脸看热闹地看着宋康顺。 王烨就曾经领取过这个任务,更是参与了玩家围攻羊祭司的战役,亲身感受过对方战力恐怖。 叶宁兮是真没想到四爷会来,刚洗完半干的头发披散着,穿着里衣窝在榻上的。 楼延连续挂断了次,这个号码还是锲而不舍地给他拨打电话,每次间隔时间都没到一秒钟。楼延定定看了通话页面几秒,最终手指下移,按下了接通。 “惊扰了郡主,老奴罪该万死!”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杨春亭的声音显得格外气定神闲。 要知道,阴九道可是九道山庄的庄主,据说也是一位跨入了无极境的大佬。 顾一念仔细一看,确实有那一片金色屋顶,不过远的基本分不清。 “穆……穆少侠,我知道错了,我李幺妹原为木少侠做牛做马。求穆少侠放我一条生路吧。”李幺妹此刻已经吓傻了,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断央求。 “乐乐?”见她不回答,贺芸又问了一句,唤醒了陷入沉思的肖乐。 那天她正和几个师哥师姐讨论那期校报配的插图,听到有人招呼:“谭海成”,一抬头他已经进来了,浅色的牛仔裤,蓝色的t恤,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很熟络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真相(上) 等到卫虎一番长吁短叹之后,才施施然地对台上端坐的张峒道一拱手:“下官一时糊涂,因为私情而难免起包庇之心,眼下想来无比愧疚,还请张大人治罪。” 张峒道摆摆手,没有接这句话,反而转向李平阳:“继续说。” “高县丞拿到这封信之后自然是害怕的,但是因为这封信也暴露了他参与菜人交易的事情,故而没办 “继续放箭!”狼骑兵在此冲来,千夫长继续指挥士兵战斗,片刻又是万箭齐发。 “李先生是吧?秦主任让我们带你去一个地方,有人要见你!”一名身着军官服的男子,迎面走到李永乐等人身前,将身体挺直目不斜视的看着他说道。 但纳兰修斯并没有着急,因为他很清楚,决定胜负的东西,即将到来。 由经久的时间凝聚树木精华而成,蕴含着奇妙的自然与时间之力,年份越是久远,对时间魔导术有越强的加持作用。只有懂得时间魔导术的人才能真正的运用琥珀,而每一个琥珀聚集的时间之力有限,一旦用完,即变成粉末。 “你要干什么,放开俺。”罗贵转过头,看到刚才坐在专家鉴定席上的那个年轻专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面前。 “丁山,没事吧!”见到薛丁山平安回到阵中,薛仁贵松了一口气。刚才,他的那颗心可是提到了嗓子眼。 “拜师?”谢映登有些疑惑的看着项宇,项宇现在的能力已经很强了,而且身上还有众多宝物。 嘶吼声那叫一个响天动地,莫凡刚准备出手,就在这个时候怀抱之中的黑色猫咪却猛地跳了出来。 “哈哈,你是说我们吗?”忽然,不知道从哪里跑出一个长相极其丑陋的男子。 更有甚者,谢无忌、徐达、常遇春和蓝玉的四路大军已将拔都萨莱城团团围困,使之变成了一座孤城,只是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罢了。 阿发越来越好奇,因为平时确实没有注意到过“窗口”,从草楼上只要穿过这个洞就能到雪冰家,并且还是卧室。这要是被人发现了,起了财心或者色心,进去岂不是很容易得逞。 孙武空也学雪灵的模样,双手抱胸,双脚踩着土拉格的肩膀,身子依靠在土拉格的脖颈上,双眸紧紧盯着黑铬,时不时望向雪灵。黑铬微微的感动,轻轻点头。 蓝多轻笑着回应了一下毕方,然后转身带球往南海附中阵地运了过去。 “嗡”一道红芒从他的指尖冲出,在空中刹那间凝成十丈多大的巨大黑色花朵,这花朵绽放到极致后,在闪烁中分解化成了漫天的黑亮的丝线,如雨丝般朝着雷老祖的身体冲去。 亚东只感觉全身疼痛不已,甚至连对方出手的招式都没瞧清楚就连续遭了两大轰击。不过,令亚东惊怕的事情又在此刻出现,只见四条青影从空中四个不同的方位朝着自己身上轰来,很显然,这一次青蜘蛛挥出了四条腿爪。 而且上课也给叶白提供了大量的与杨晴在一起的时间,为了完成老叫花子所交待的任务提供了便利。 “龙昆,待会儿到镇上了,如果时间来的及的话,你能不能停下车,我想买几包肥料带回去。”知音问着龙昆。 金慧闻言像是一头被激怒的母豹子,情绪激动的嘶声道。说完将头埋在梁善怀里,神色悲戚地痛哭起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真相(下) 李平阳说着,从人皮面里掏了一把,沾着掌心一点灰蒙蒙发黑的粉末递到张峒道鼻子下面:“大人您闻一下。” 张峒道凑近嗅了嗅,李平阳随即递出手腕:“您再摸下我的脉。” “……”张峒道脸上一红,刚刚还皱着眉听事情呢,忽然一下声音就飘了个八度,跟着音量就弱了不少,“公堂之上,你让别人去试去。” 这两人都极为狼狈,浑身伤痕的同时,气息也混乱到了一种程度。 这一下太出乎两名血妖的预料,两个血妖只能跟着调整,却没办法像高谦如此自然顺滑。 孟梦娣说着拿过郝亮的钱包,从里面拿了六百块钱出来,又把钱装进郝亮给她的红包里,这才心满意足的从郝亮身上下来说道。 四人在亭中坐下,池里的荷花开的灿烂,听见宫梦弼的声音,莲池里响起了水声。 凌楚焱的脸已经完全不能看了,不行,他不行,也不知道昨天早上起不来的人是谁? “你,让我闭嘴?”盯着面前的江尘,卡尔·达修斯楞了一下,随之巨大的金色眸子当中散发更加森然的寒意,声若洪钟,震的人耳膜生疼的说道,当中尽是不断升腾的怒气。 听到这句话的叶明沁有些傻眼,虽然在现代的时候很多年轻人养宠物都称自己为宠物的爸爸妈妈。 兰荫寺的荷花池宫梦弼很少管,其实早该水枯,但这异种灵蚌每日吞吐月光、吸纳水气,把这莲池生生保了下来,甚至池中莲花都受此精元,生长得十分旺盛。 看着高志坚手中方木盘里的红色道袍,李火旺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躲到了偏房里头,用薄被盖住了脑袋,不住地瑟瑟发抖。直到彻底没了动静,这才算缓了过来。 玄传想到苏云会躲避,会还击,可是他没有想到苏云居然身上有着雷神通。 林枫打算在川都长久呆下去的话,肯定得有自己人,所以他把黎生和申城都叫过来,尤其是申城,这家伙以前是道上的人,来川都,需要他发挥自己的实力。 “我就是过来叫你们两个吃饭的,确实有些饿了。走吧!”闫九妮转身走了出去。 杨香薇二话不说,打开了“威慑万物”和“万物臣服”的双重状态,吐出一口蛟龙息,等着泉底的动静。 这可是一位盛怒状态下的渡劫七劫修士,吴迪可不觉得自己随随便便的状态可以应付的了。 一发q【苍穹之跃】狠狠砸在了宁王盲僧的脑门上,qa将他血量打掉一大截。 “今天你斗b了吗”一只手拎着幸运锦鲤,一只手拿着打火机,点了起来。 吕阳一怔,他想到了他们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样,他们背负着的,是整个地球的使命。 这个姑奶奶真的好好看,动作很优雅,举手投足间,比她上辈子见过的所有礼仪老师都要好看。 而见习骑士阶位以上的骑士,不经过任何训练,只要有经验者对他们进行指挥,凭借他们的身体素质将那些建筑材料重构成建筑物也相当简单。 苏牧给了两姐妹一个抱歉的眼神,然后拿着手机,走到后排位置坐了下来。 他怎么可能带胡列娜再去这家店吃,万一老板看到了随便说几句,他不就翻船了吗? 一共有十三位杀手直接从四面八方封锁住了叶楚所有逃跑的路线,刹那之间,杀机迸发,叶楚这一瞬间感觉自己仿若置身于尸山血海,这就是杀意么? 第一百五十九章火(上) 来不及过多纠缠,张峒道直接从桌上跳过去,跑过李平阳身边的时候拍了她肩膀一下:“快走,先救人要紧!”随即扭头瞪了一眼卫虎,却见对方神态坦然,仿佛有恃无恐。 李平阳指着卫虎的方向,眼光里仿佛要透出杀气似的,只从嗓子里挤出一句:“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来取你的狗命。”便跟着张峒道跑了出去,在县衙门口的 经过了两三个月的准备与试探,双方都已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同时也都已厌倦了这样漫长的消耗。 她是有些相信顾寻燕这话的,因为她才被关了一天,她就感觉自己要疯了,而且最神奇的是,随着精神的崩溃,身手也不行了。 可是这么多年以来,叶荣以他日复一日的稳定的作息安排和生活习惯,重新让大家改观。 她跟赵衍是以游山玩水为由的,到时候他们出发的路线也不一样,所以,不怕皇上猜忌的。 等他开始处理食材,倾儿又发现他的厨艺好像也不是吹的,瞧瞧这有条不紊的步骤,瞧瞧这熟练的手法和出色的刀工。 “谢谢阿姨。”夏长安连忙双手端起杯子,和苏木妈妈碰了一下。 山头战斗的人可以分为两批,一批眉间印着妖娆的红印,不管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腰间皆是缠着一根绣着复杂花纹的红色带子。 因为熙国这几代新皇继位都是突然而来的,所以礼服其实是有定式的,早就准备好了。 对于他们的攻击,萧然完全看在眼里,一眼就能够看出来了那里是他们的力量薄弱点,也能够看出来他们攻击的轨迹等等,这就是踏入了宗师第三步带来的强大察知力。 景桐今她洗澡用了足足半个时,她倒不是故意拖延时间,她就是担心自己万一洗不干净,一会儿裸裎相对该多尴尬呀,所以愣是用了好几遍沐浴露,直搓的浑身上下都通红通红的,才不得不罢手。 再啰啰嗦嗦地一通乱讲之后,盛丰年才终于明白事情的发展经过。 对方接近二十人,王走边也不想起冲突,他们两虽然黄金一级,但是打起来也会两败俱伤,万一雇主被捉住了,他在这行也很难混下去了,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谈判。 杨边也想不到佐藤会这么拼,竟然敢冒着生命危险也要通知郭老。 “呼——”深吸了一口气,池桓无声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凭借着丰富的换牌技巧,还有捉摸赌徒心理的秘诀,盘凌还没毕业就被世界连锁集团幸福钱庄看上了。 但柳青玄并没有将这件事情说出去,而奇怪的是,就算这件事情不说,以天元榜的公正程度来讲,也会有很多途径了解到这件事情。 一只手慢慢的撩开了灰色的破布门帘,言道人无声的走了进来,见到狗子趴在床前握着爷爷的手不停得抽泣,不由得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悲凉之色。 吱吱!时空之妖看着时光之剑消散,脸上露出人性化的沮丧。然后盯着秦阳,它感觉这一切都是对方的错,如果不是对方逗自己笑,自己的时光之剑必定施展成功。 空昊天身边华光一闪,一道红芒朝易轩闪电般飞去,易轩同样祭出离火剑,两道火光在两人正中对撞,爆裂出漫天火花。 明年至少让海军规模扩张一倍,船只数量也扩张到两百艘以上,用以应对赵宋水师的反扑的同时还能抽调战舰压制所有航线。 第一百六十章火(中) 依照道理来说,高府的火陷入烧得更大,但是白龙庙地处乌江县的中心地带,四周都是熙熙攘攘的百姓,一时间除了火灾之外还引起了不少的踩踏拥挤。 张峒道指挥着胥吏匆忙把人往其他街道疏散,寺庙里传来噼里啪啦的木材断裂的声音,陈坷远抬眼望向那座还未曾有机会进入的七层浮屠,那些朝着外面的木窗里面燃烧着熊熊大火 第四星的航空机场,王强第二次来到了这个地方。他身后挎着个陈旧的双肩背包,里面放着一些私人东西。 “母后,请原谅儿臣现在不能告诉您,等到选妃那日您就知道了。”南宫逸有些歉疚地对皇后说道,只是现在确实还不能告诉她,因为连他自己都还有太多不能确定的事情。 卫家,也因此被称为保镖家族。他们虽然不如铁家那样盛产高手,但在联邦,却是别人不得不承认的五大家族之首。 “好孩子,为了你们的幸福去努力吧!”虽然皇后也很舍不得凌雨薇嫁去南灵国,但只要她能够幸福,她也就放心了。 五千军士又都执了火把利器,将方圆围的铁桶一般,飞虎将那金眼神鹰放在半空,只待一有妖物逃出,便上前擒拿。 沐琳思索半响,仍想不通,却知他脾气,转而问道“陈太子白莫歌跟你怎生结识的?“席撒简单说了。 仅此一招,贪狼星君就大败,若是平时打斗,接下来庄万古可以轻松击杀他,只是此时庄万古却不可能有这个时间,北斗星君的呼啸声就在自己的后背,死神在与自己赛跑。 菲力克的话音刚落,悬空于他头顶的能量体就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在那耀眼的光芒之下,但见菲力克那被能量撑得臃肿不堪的身体忽然急速地收缩,全身的意念与能量瞬间被能量体淘空。 马风谣不敢怠慢,赶紧把自己的见闻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但前方的比蒙战士突然发出了欢呼声,穆恩神色一动,放眼望去,一个黑影从低空迅速地滑来,片刻就飞了过来。 “非常典型的诈骗手法,不过我们需要经过调查,你明白吗?”警察开口说道。 不仅仅是莱茵,就连附近的民众也因突如其来的攻击陷入了惊慌,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男人尖叫了起来,随后便开始四处逃窜,不然就是躲到了掩体后面不敢露身。 黄狐狸都傻了,吓得掉头就要跑。也不知道它是以为自己应付不了,还是感觉到了咱的强大气场。 奥利安娜细思恐极,连忙开始检查起自己的身体——不过好在没有什么受到非礼的痕迹,这让她稍微放下了点心。 吴檬走过昨夜被大雨冲刷湿滑的路面,再往前走,过了这个街口一拐弯,最里面的院墙就是她的“家”了。 不过此刻显然不是思考未来的时候,眼见着防护罩消失殆尽,索罗斯特浑身绷紧,只听得在那地洞之中,传来了隆隆的踏步声,如同万马奔腾一般,消失长达一个多月的矮人兵团,终于在此刻,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林寒原本是打算参与蓝旗的争夺,照现在这个情况看来,梅清芙进入了虚弱期,已经没有了任何战斗力。 上官太太,在看见自己儿子,深情的样子了以后,也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了。 闻言,所有位于下水道的特工们都抽出了自己的武器随时准备进行战斗。 第一百六十一章火(下) 张峒道顺着木梯一路攀爬,半点未敢停歇,一直跑到塔顶才停下,左右环视,就见角落里放着一尊佛像,在旁边堆积着几个木箱子。 张峒道一路冲过烟幕火海跑上来,加上塔身早就炙热,眼下一边咳嗽一边喘气,一进一出都是灼热的空气,连鼻子里都仿佛被烈火烤过似的。 他走向那尊佛像,手碰上去的一瞬间被烫得一个激 “老大你放心,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联系了美国大使馆那边,而且近三个月内,他都会一直在监狱内。”张阿西嘿嘿笑着,似乎对于裴墨衍吩咐的任务能得心应手,而感觉非常开心。 “昨晚累坏你了。”凌奕臣醇厚深沉的嗓音缓缓地在空气中流淌。 “不怪你,灵儿,怎么会怪你呢?要怪就怪爵,识人不清。被那个井月兮给勾引走了。”林月深继续说着井月兮的坏话。 所以,他才会这么好奇,水灵月一个劲的让宁墨带药材种子回来,到底是要种在哪里? “唔——”许是他太用力,没有拿捏好力道,在迷昏中的井月兮开始皱了皱眉头,轻呼出声。 覃苏任由着男人抱着自己,脸埋在他的颈窝里,感受着他因为有些情绪而明显起伏的胸膛,紧紧的贴着她的,这一刻,是说不出的安心。 而这一晚不管是时谦还是余妃都根本没有睡意,但又没有打扰彼此,只是辗转反侧许久直到天蒙蒙亮才睡着。 我故意这么问是因为我想让苏雨菡自己想起那晚我救她的事。她那么善良,肯定不会忘记我那天的救命之恩。 “等下不那么热了,你尝一下,看受得了受不了。”杜风也不勉强她。 这可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公款消费机会,俗话说的好,吃自己要省,吃别人要狠。 “要是这么杀了她。之前干嘛费那么大劲?我不就成为一个蠢货了!”心中默默的腹诽了一句后,杨龙总算是做出了决定,松开手掌没有将玛蒂尔达-瓦伦置于死地。 第二天一早,7月22曰,魔法帐篷中钻出来精神抖擞的一家三口,喝完杰西卡的魔法餐桌早茶,然后向西北方向的振翅高飞了。 参观结束,忏悔号豪华邮轮准备好了豪华的宴席。克里安娜和玛丽蕾德立刻被邮轮的奢华征服。 赵海平就是用这种可能只值五块钱的劣制口红,涂抹在鱼线上,为它们进行了最简单却非常实用的技术伪装,把这种颜色和泥土接近的绳索横拉在空中,只要稍不注意,那些还没有进入真正战场觉悟的武警士兵就会忽略过去。 林远方看了一下曰历,今天是三十曰,正是自己给张海军规定的期限的最后一天。于是就吩咐龚如鹏让张海军进来。 当然,不管什么季节,都是有人要买茶的,可是店里的茶,最便宜的3000一斤,这价格,能承受起的现在已经不需要了,想尝尝的,却又承受不起。 凝望着那几百名迅速向城堡发起冲锋的“怒狮”组织职业军人,战侠歌缓缓点了点头。纵然战侠歌眼高于顶,他也必须承认,眼前的这些忠诚于“怒狮”组织的职业军人,都是最优秀的军人。 当然这需要大批高阶创师和工程专家的协作辅助,就算是有奥斯洛玛古城的时间流速效应。都得需要星海世界一年左右的时间才可以完成!所以秦煌觉得自己在一统人类世界之前,应该是没什么空闲弄这种大工程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休憩 “以身相许这种事情我们先放到一遍,首先得给我把工伤报了。”李平阳举着两只胳膊,晃晃悠悠地展示着白色绷带,“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此番两手都落了烧伤,以后让夫家看到以后万一以为我是什么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家伙怎么办?除了膏药补品,总要贴补些金银才是。我要的不多,二十……不对,三十两纹银。我可要现钱,不能 高远终于完成了漫长的‘爬行’,心里暗暗发狠: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你们还真把我当病猫了。 千幻变化的能力终究效果一般,想要瞒过这些远远强过陈锋的可怕敌人,幸运值的辅助必不可少。 “高远你过来,帮君瑶出出主意吧!”赵倩看到高远进来,大声的喊道。 楚傲天猛烈的咳了起来,脸色煞白,再然后发紫,紧夹着腿一脸痛苦。 苏菡对周围发生的一切却似乎都浑然不觉,只是怔怔地想着自己的心事。陈志诚的话再度回荡在苏菡耳边,她开始紧张地思考着一个问题:自己到底能不能在这个圈子呆下去? 他们就是柳如烟、汤姆、布兰克、凯莉雅、瑟琳娜、王雅智六人。 他们看了下金蚁变异基因的属性都眉头微皱,1点的话,看来真是个废弃基因了,不过他们并没有太失望。 远郁闷地坐在沙发上抽起烟来,他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就这么被查出来了,而且更要命的是欧阳楠是死了心要把自己送进监狱的了。 “你还说呢,昨天晚上我可一会都没睡。”男人假装郁闷地说道。 这里只有柳逸风,杀这内族弟子的除了柳逸风还有谁,而且,他刚好看见柳逸风在拾取乾坤袋。 燕白飞说道:“这个青年,一直都是我们主动惹他,所以才和我们有摩擦,而且对方住在太子府,也没有争霸的野心,我们皇室不宜与对方交恶了,主动示好,希望那个青年大人有大量,不和我们计较”。 “可那屏障真的可以抵挡住血界大军吗,特别是那无敌的血神级别的无上存在?”萧狂这时候问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田二苗一出卧室,便看到韩迎弟一丝不挂的趴在地上,他的眼珠子猛地一凸。 被林凡击杀的青年,名叫鸦候,也是火鸦一族的皇族,火鸦一族,一共分为火姓和鸦姓。 再往远了想,上一批考古队肯定也吃了牡蛎,之后他们进了海底城,在听了没受海水减弱的高强度怪声后,弄了个全军覆灭的惨状。 胖子的专业课确实比我强些,他敲了几下键盘,设置了一下数值,计算机开始继续运行。 “最近黑暗世界有没有什么太大的动荡?”林凡抽了口烟,问道。 孙悟空的声音从云端上传来,语气充满了质疑,因为他看得出秦君只有天仙境修为,弱得不能再弱。 要知道四大家族的势力范围早已都聚集在了这血脉城,可以说,如果其他各大势力真的那么做的话,他们还真的没有什么很好的解决办法。 "爸,爸……!"朱开芳还没安置好,那边的东天昌也歪倒在地上,张家良赶忙招呼贾青和谭朋安过来,将朱开芳和东天昌扶上了车,张家良心中暗自嘀咕:自己喝倒了两个,自己竟然没感觉到酒意,难道自己的酒量见长了? 叶妙去上学时,叶奶奶还保证说,她不会拼命去干活的,叶妙这才放心了一点。 第一百六十三章金陵轶事 “确没想他们居然都不愿意来,真是没劲!”张峒道靠在船栏上,拿手指间掐着蜜山楂吃,那山楂在蜜里滚了一圈,又撒了糖分,提起来的时候底部挂了个蜜尖儿仿佛要滴下去似的。 张峒道不喜甜食,吃得皱眉,朝掌心吐了两颗籽儿,朝秦淮河里丢了去,连打了三个水漂:“这玩意哪里好吃了,甜得心口都发闷——你少吃点吧,你 ‘花’九不可置否,她重新落子,白‘色’的棋子在纤细的指尖,竟还没那柔软饱满的指腹来的好看,嘴角有浅笑的落了两三子,就将刚才被合围之势给解开,杀出一条路来。 吴错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那是前几天才买的,十分老旧的蓝屏手机,现在市面上几乎都找不到了。 这老头身上有一种很诡异,很不舒服的感觉。问我的生辰八字,难道是打算害我? 益年,明国公李吏任命王守仁为学校第一任校长,此时,王守仁已经是天下公认的圣人。 ‘花’九的笑,莫名就让息子霄心尖都痒了起来,那是一种看好戏有算计的复杂笑靥,偏生,他还就再是喜欢她这神情不过。 册立皇后这一天,举国上下都要穿上节庆盛服,张灯结彩。宫中御道上都要铺设红毯,门神、对联焕然一新;午门内各宫门、殿门都要红灯高挂;太和门、太和殿、乾清宫、坤宁宫都要悬挂双喜字彩绸。 不过就在这一刻,异变陡生,在他们的身前,一道强悍气息顷刻间降临。 其一,吴大公子还没死,他只是在得了爵位以后秘密进了一趟京城,据说是因为皇帝要见他。 “铛”的一声!那黑衣人一个回身,挑开了飞来的剑,又一个转身,杀了一名玩家。 外面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梨伩根本就忘了带伞,冰冰凉凉的雨落在梨伩的脸上,让梨伩止不住的打哆嗦。 大家都赞叹一番,张青吩咐伙计将武松的两担贺礼挑了出来,孙二娘端来一盘羔羊,一盘熟牛肉,五六十个馒头,另外一大坛酒。 石钟山防御稳如山,宇宙裂加苍天忍揉和的指劲,随意击出,便要伤人,无疑,面对着九十九位非一般状态下的吞天级,庄万古还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绝对没有任何处在下风的样子。 邵非想端起鱼汤,放到嘴边,可怎么也喝不下,他的酒气已经给怒火蒸发了,潘金莲轻轻的把鱼汤放到一旁。 在罗津市,赵政策又呆了一个多星期。这些日子,赵政策基本上是在围绕着罗津港口转来转去。 李松隐隐觉得这盘古弓定然没有这么简单,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作罢,将这盘古弓与红绣球收好,飞身一闪,化作一道青光,望那玄木岛上飞去。 而且这番,庄万古并不打算大规模的行动,所以这一次,未带一人,把事情交待一声,便自前去北俱芦洲了,乘在白蝙蝠背上,白蝙蝠穿越重重云海,向北而飞。 再有就是魔法结界虽然大,但却极具隐秘性也可看出这个所受诅咒的魔法师的实力应该不止大魔法师的级别了。 战得如火如荼的人类联军和比蒙武士都无暇理会这队突然扑上来的人,一百名奥金族战士蛮横地挤开了绳索和攻城梯上的人类联军士兵。只是数秒的攀爬就翻上了城墙。 水越深,水压越高。但是贾正金并不担心这点,他的潜水服可以完美抵御水压,不必担心水压过强而将自己压扁。 第一百六十四章回到长安 李平阳倒不大看出来两人之间的盘算:“伯禽,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家店的料子不错,我帮父亲做了两件冬衣,眼下来取的。”李伯禽上下扫过张峒道,随口回答道,“阿姊呢,为何来了金陵不知会一声?” “我还以为你跟爹去当涂了,再说金陵这么大我去哪里知会啊?”李平阳总算看出些端倪,回头皱起眉,“你俩 “伏驱天神。”纪宁笑道,上次来就是伏驱天神接待自己,主要是伏驱天神本身在上古皇族中暂时就负责接待。 将白银圣斗士放倒后,阿释密达也不迟疑,立刻向教皇宫奔去,黑撒加在教皇宫中看到这一切,冷哼一声没有什么表示。 杨纪的实力不俗,拥有很大的威胁,但终究不是自己的对手。魏伯阳或许有这个实力,不过,司马少祯并不认为他战胜得了自己。 林乐乐气得脸剧烈的抽搐了起来。她恶狠狠的盯了一眼雷神之锤,然后转身就走。 当奥里茜亚转过头的一瞬间,碧秀定住了,那眼神,那表情,碧秀知道,封印解开了。 周衍冷喝一声,宛若晴天霹雳一样,炸得母帝浑身颤栗,竟是没有抵挡之力。 这名圣巫教的长老,伸出白惨惨的骨指,在这只乾元玄豹额头一弹,这只乾元玄豹立即不动了。 委屈、憋屈,律令之神气得灵魂都要燃烧起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阿拉古巴尔如同一块陨石,重重的撞入了泥泞之中。而天空中,方云也被轰飞了数百丈。上古帝尧仁义、霸道的,在阿拉古巴尔手中已完全变了样。威力并没有削弱,但却沾染了一丝极度黑暗、暴戾的气息。 纪宁随即显现出了三头六臂,持着六柄北虹剑。哗,便凭空消失无踪。 李风云虽然没有做出南北战争必输无疑的推论,但这个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大家都明白,也知道其意图所在,只是,这个推论的可信度有多高? “是!先生!”这个吴辉从带着行囊之中翻了一会拿出了一个棕红色的紫砂壶。 “等……等等……”仁还没叫出口,入侵者们便瞬间不见了踪影。终于获得自由的仁,茫然自失的瘫坐在了地上。 转瞬之间,一条犹如雷龙一般,周身散发着灿灿雷光的雷电出现了,仿佛雷龙一样,它汹涌滂湃,狰狞而又威武,周身上下,除了雷电之外,还有雷火的光芒。 耶律铁力担心薛世雄不相信,害怕薛世雄误会他是拖延之计,指挥辽东边军不管不顾悍然动攻击,于是为表达自己的诚意,特意拿出五千头牲畜和一些马料送给薛世雄,只求薛世雄能够耐心等待数日,等待韩世谔的到来。 刘莽想不通现在也没有时间给他去想了“来人,把他们都抬上马车!”他们现在需要的是先离开这里。 江源自然不是笨蛋,知晓徐院长估摸看出了些什么,当下便也微微地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和明白。 “那么我在此多谢吕将军了!”陈耀嘴角扬起,吕布军中粮草已经不足万石,如果再分给他们,吕布军可能明天后天就能断粮了,市场上粮价也降不下来,到时候看吕布怎么收场。 在发现了敌人之后,周围的烈焰恶魔第一时间便围了上来,要击杀吴依,它们的首要任务便是要保护好烈焰战车,不能让它们受到伤害,不然烈焰战车阵亡了的话。就算它们能活下来。战后也会死在恶魔督军手中。 第一百六十五章宫娥之死 “唉。” 宝莲进来收拾屋子,就看到张峒道郁闷地撑着胳膊靠在窗台上:“大人回来长安就一直这副模样,好不容易回趟家,不应该开心点嘛?” 张峒道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样,手里捧了个白瓷底的荷花纹样碟子,里面散着一把葡萄干:“虽然顺着线索查到了‘菜人’交易,但是魏无命将军的命案到底还是没有破。加上杨妃 一打开包袱一股子香味朝散发出来了,尽管包袱之中还有壹层油纸,但却也丝毫遮挡不住包子本身的香味。 突然武浩脑中灵光一闪,想到古老,曾经古老赫然就是用这种法子,令他周身动弹不得,而且没有丝毫灵力波动溢出。 几个纵身之间,史阿跃至一匹无人战马处,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在典韦声如洪钟的指导之下,韩凉的项王戟法尽数施展,越战越勇,如九曲黄河万里沙,一发不可收拾。 就在一众妖族的各个族长,心觉有异的时候,一股更为磅礴无比的玄煞之气,猛然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心中刚刚产生出的那一抹疑惑,顿时烟消云散。 在他心里总觉得武成公韩炜是个极其威严的形象,今日一见反叫人觉得平易近人。 忆真点了点头,李昀辉转身就下了楼,忆真将房间门关上之后,趴在床上就哭了起来。 “怎么?以你的身手,还怕我吗?我只是看看而已,又不会把你如何。”孙尚香插着腰,噘着嘴。 忆真将遇到恶鬼的事情,对着侯爵说了一遍,侯爵听到忆真的话,他怜爱的看着忆真说道:“没事,你处理的挺好的,走吧!我们回去吧!”说完就带着忆真回了家。 而且不仅如此,楚风兴奋之下,当场就发了微博,微博的主要内容就是今天晚上带着跑男团直播。 曾亭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这些日子,他们两家都忙着准备婚事,都累坏了,便大度地道:“侯爷说得有理。你我有缘结为夫妻,也不在这上头。妾身服侍侯爷安歇吧。”说着,拉下了帘子,跟楚华谨安歇了。 钟悦冷笑着瞧着男人在她面前大放厥词,等到男人骂累了之后,她上前,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就把男人撂倒在地。 暗神·恩光只感觉自己手中的大剑宛若斩在了坚硬的神墙之上,根本伤不到叶墨半分,本还想于叶墨持久对峙,却不料叶墨两种手段同时展出,当下大剑收势,让叶墨的大幻剑斩下,而自身爆退、躲避剑丝网。 之前打热火打骑士,魔术都很顺利,他们都有些不太适应现在的状况,尤其是孙卓。 这时候,叶墨的星域中飞出一块菱形晶石,是当初叶墨在神帝空间遭遇到的无法逼近的神秘晶石,五年的第三年,叶墨终于拥有能力了触碰到这一件神秘的物品——神帝空间的世界核心,世界造化石。 在街道的边上延伸出去4个区域,每个区域的建筑风格和类型都有不同,显然拥有着各自不同的用途,当然,4个区域建筑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朴实、整齐,看着非常舒服。 简飞扬大喜,一边拿了大筐的银钱过来放赏,一边赶紧亲自去了爹娘的灵前上香,告诉他们简家有后了,同时派了人进宫,向圣上回报孩子生了。 曾亭收拾完了,便自己去了前厅吃早饭,吃了早饭就去偏厅听管事婆子回话,打理家事。 第一百六十六章郭子仪 “想不到你已经知道这事情了?你这人可真无聊,说了今日来听我讲,却早早就问了旁人,弄得现在可好,好端端的谈资都赶不上热乎的了。”郭映觉得怪无聊的,剥了莲子的壳丢在一旁渣斗里面,一边去莲心一边对张峒道抱怨连连。 “旁的你就没什么要告诉我的了?” 郭映哼了一声:“其他就剩下些混账说法,听了还不 叶天再不跟他废话,单手忽然发力直接将变形严重的车门拽开,然后拎着目瞪口呆的年轻混混来到了车尾部的位置。 离烬吼出的问题,亦是所有粉色人族的最大困惑,星空人族开启封祭天体的修炼,通常以行星作为初始天体。 “当然啦。”林艾点点头,虽然她没有听清qb想说什么,但是qb所表达出来的意思已经准确地传达到了林艾的心里。 按照一金十银十贯的算法来看,黄金千两就是一万贯,几乎是现下叶重各方面总收入的一大半。 其实他想出的形容词,比这单薄的一句少年英雄要激烈的多,但是那些词说出来都像是在骂人,自然被他咽了回去。 烟熏仙子来到后堂闺房,换上一套夜行衣,循着那股若有若无的特殊香味,一路往城南的方向潜去。 简禾握剑的手背青筋微突,垂着头,一只手徒劳地揉着眼睛,眼中的异物刺激得她泪水不断溢出,却没能把这颗恼人的沙子冲掉。 对使徒级的强者而言,世俗层面的惩罚,不过就是走走过场而已。 在重逢的那一刻起,彼此失落的记忆开始回归。眼前不仅浮现出了第一世,还涌出了此前很多辈子的点点滴滴。 这个时候傲云龙再也装不下去,同时也明白,自己很有可能被萧青鸾利用了;对方正是想要借助这次结盟将妖族高手吸引过来,将之一网打尽。 在这里,可以用自己得到的玄石来交换自己需要的,这大大方便了修灵者们的生活。 这一句话彻底激怒了哈登,哈登有他的骄傲,一个新秀竟敢在他面前如此口出狂言,他当即不爽:要不要我再把你晃倒你几次? 主要是,我越来越害怕接近沈洪,我害怕了解他更多的东西,害怕自己会越陷越深,到最后,不能自已,会把虚幻当真,痛苦挣扎,无法自拔。 豪驰将她的无措的样子印入眼中,脸上露出一丝调侃,尤其是突然出现的男子。 伸手去逗他,忽然眼前白光一闪,接着他白净的指头上就出现了一道血印。 到了杨如雪的家,林华看见杨如雪从一个水缸里爬出来,身上都湿透了,清清楚楚的看见里面的内衣,林华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杨如雪。 众人只看到,少年脚掌猛地一跺树干,下一瞬,少年身体一幻,消失在视野之中。 一咬牙,火狼峰上的弟子,眼神中带着疯狂之色,火狼峰弟子全部灵力翻滚,向着牧枫镇压而下。 “讨厌啦,说那种事干嘛?”叶晓媚低下头,躲进他的怀里,久久都不想离开。 楼下,等着雪萌下楼之后,刁曼蓉抱拳冷笑,手中的魔鞭捏的咯吱咯吱响。 ——如今他也被朱瑙提拔为了禁军校尉,从先前掌管百余人的卫兵变成如今掌管上千人的禁军了。 龙剑飞是个言察观色的人,从欧阳宁的可以看出来,这事没得跑,只是差点火候而已。 不管怎么说,就算是被逼的,那也是她的孩子,是她身上的一块肉。 第一百六十七梨香 “你说说你,回来一趟这些天都不来看看姑母,难不成还要本宫去给你请安吗?” 张峒道脸上堆着笑,朝面前凤仪万千、美艳贵气的女子行了一个大礼:“绝非侄儿不愿早来,只是几次求见都恰好赶上事情,姑母贵为皇后,侄儿怎敢打扰呢。这次难得姑母有些闲暇,侄儿这不是早早请报求见。” “你啊,惯会说好听话糊弄 但是这些警员都不知道,警局的地下正在发生着某些细微的变化,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是一条硕大的四脚蛇,正在往坂田一郎的那间审讯室挖去。 不出意料地,康穆宁吵闹着要退亲。毕竟是独子,西延王无奈提出解除婚约。 他受伤,最揪心难过的就是她了,她想上前伺候,期望他早日康复,但他的态度陡然转变,看着她的目光不再温柔,而是寒气逼人,勒令她不准靠近他十丈。 这个杰森倒是自来熟,每次上伦敦都要来找他,混吃混喝借钱,这就更加让他讨厌了。 而孟启在被扇出十几米远后便是往河面浮了上去。而艾卓水在将孟启打出去之后才是想起刚才的事情。 他脸庞憔悴,眼下带着深深的青黑,就连胡茬都冒了出来,不过看起来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邋遢,反而多了一份成熟男人的魅力。 周健的母亲坚持要离开的时候,庄风并没有多作他想;有哪一个母亲愿意被杀死自己儿子的人奉养呢? 晨星僵硬着说出这句话,这两个陌生的字突然从他嘴里吐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可是下意识的就想对她说声谢谢。 那边巴布罗一走,杜鲁便沉不住气的向唐风询问了。虽然知道团战敢肯定有用意,但是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两天后的夜里,趁半夜上城头执哨之机,他们袭击了看守吊桥的士卒,砍断了吊桥的绳索。 已经两个月了,在人世间牡丹都已经谢了,现在荷花都开了,但在这里呢,桃花还在开着呢,这里的桃花的确是与众不同的,高阳公主欣然赴约,她以为等待自己的乃是推心置腹的长谈,或者说,一切已经盖棺论定了。 画面“嗡”一声荡开,怪物扑过来的刹那,结结实实地被裘永思一圈,随即撞进了画卷里。 可是,这大颠国宰相派出去的四名赶往周边领国求援的使者,回来了两名使者都是一无所获,根本就没有求助到援兵的,因此,他的内心也是非常的焦急和担心了。 他不希望刘冬梅打电话找他,所以便编了个不用大哥大的谎话,等过几天再去补一个新卡,从此与刘冬梅断绝来往。 之后,南空浅便跟着他们回到了玄幽王城,蕴星已经在摄尘殿里等着了,待南空浅一来,蕴星便屏退了所有人,顿时,摄尘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难道真的要离开了?司机把车门关上之后,轿车就载着马红梅的无限惆怅风驰电掣般地往城外奔驰……马红梅知道,这一去就不晓得哪个时候能回来了。 万青走进药房,见里面放着的药铺招牌上面镶嵌的字烂了一处,他随即走到一边的木凳子边坐下了,然后在这药房里四下环顾了一下。 临江王是罕都人人皆知的倒霉王,他无论做什么生意,总是过不了一年就无缘无故的倒闭了,这十几年一直在倒闭开张、开张倒闭中循环,临江王更是成为了罕都自强不息的最佳代表,连皇上提到他的时候都只能深表同情。 一百六十八章绝命诗 “唉……” 陈珂远进来就看到张峒道在叹气:“大人最近叹的气比之前二十年加起来都多,这又是怎么了,今日进宫见了娘娘聊得可是不顺利?” “姑母不愿我继续调查和州‘菜人’之事,只说着叫我留在长安,还用或可能要与吐蕃开战为理由让我不要分心,多多思考如何建功立业。只是我看这形势,这一年半载应当是打 “放心,我回去做我该做的事情的,至于你,这件事好想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吧!”心中有些焦虑,但是嘴上却毫不服输。在说话的时候,目光扫向苏寒所在的方向,目光不断变幻。 这次音羽直接出现在了ctos中心一个无人的角落,周围虽然有数台监视器,但它们却像没发现音羽一样,并未作出任何的警报。 只是位于武功郡的郡伯府,虽然皇上已经开恩发还,明净却还顾不上修整,只是托郡守派人先看护着,等他闲下来再收拾。 林全一头雾水,这个词他没有听说过,不过圣战这个东西他倒是听说过的,十字军在东征的时候,就是对外宣称的是圣战,要驱逐异教徒。 说完轻笑几声走了,明净不想被她唠叨,只好随墨儿在院子里随便走着。 两位解说看上去都相当的激动,天堂恶魔的操作是她们始终都没有想到的。 破坏神比鲁斯攥着拳头眉头紧皱,额头上爆出一根根蜿蜒的青筋,身体因为愤怒而抖动着。 所以说孙大黑对于扣篮王的奖项,压根是一点把握都没有,距离全明星也就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孙大黑如果想在扣篮大赛上取得好成绩,肯定要最近就开始训练了。 一道人影出现在大气上空,接着自由下落,却见那人轻飘飘的伸出一掌,须臾间整片风暴竟被骤然打散。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看到林邪和徐欣关系亲密的样子,心里就觉得莫名的不爽。 “你们得找到自己的方式,别人的方法不见得适合你们。”帕特在孩子们身边来回走动,不时的给出提示。 林邪没有再理会刘建仁等人的嘲笑,转而半蹲在杨铁山的轮椅前,开始为他把脉。 宋静好看着冷天宇有的时候怎么就这么傻呼呼的,傻的可爱,不过,她挺喜欢的。 林邪喃喃自语了一句,脑海中不由得再次闪过,那张和自己十分相像的脸庞,以及那股难以形容的血脉之力。 虽然安琪说的在理,但是我还是有些担心,只是我不管怎么劝,她就是不愿回去。 也就他把这姑娘的话当真,还急着赶了回来,就怕她在讲经会上捣乱,到时候丢脸的可不仅仅是顾家,还有裴家和郁家。 而当他落下时,发现这道大地裂隙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如峡谷一般宽广。 不喜欢红花的是三老爷,忙着治丧和指使人剪花树的是三大总管,那大总管和二总管在干什么呢? 陈世豪请了一百多名高手,心中仍然还是不放心,所以便利用之前的事情,把这位沈家三长老也给请了过来。 “我想不需要我解释什么了吧?”马温柔继续说道,似乎在试探着。 为了这一次战斗,八路军专门召开了高级干部会议,研讨新的形势下,在榴弹发射器和喷火器为核心的轻型火力配备以后,在大量缴获日军炮火的基础上,八路军的新战术。 日伪军必须坚守据点的,位置固定,看起来拥有一些沙袋掩体,一些炮楼和障碍墙,战壕,其实,那是找死。 第一百六十九章特殊的任务·其一 “梨香这个姑娘是极好的,她陪了我二十年啊,她从刚会走路就养在咱们张家。打小就是最聪明伶俐的,后来我进宫举目无亲,那段时日也是她在旁边一直陪着我。”张氏掉着眼泪,一颗一颗的泪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掉,哭得乏力地依靠在床头。 张峒道有些不是滋味,他确实有些烦梨香那个性子,但是一瞧见她蒙着白布被人抬出去了 我吻了吻他的额头,阳阳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在我失去自己孩子的时候,让他来到我的身边,一直都将他当成亲生宝贝在疼爱着,而阳阳也非常乖,非常懂事,让我更是如获至宝,没有什么比他的笑容更重要了。 我是个男人,这些话自己在脑子里过一遍就行了,要我说出来矫情一次,我还真说不出口。 下意识地扯开衬衫领口,艾以默却突然感到腰侧一凉,包间里瞬间亮起的灯光,让她不适地半眯着眼睛。 此话一出,众人都起了哄。本来今日都是想同江连波做生意,所以才来的,谁知道大的彩头被萧惊堂几句话就拿去了,表面上不好撕破,总归要闹一闹出气的。 “……”他的弦外之音,是什么?艾以默吗?方逸柔僵坐在楼梯上,她看着洛祈轩迈步下楼的身影,原本羸弱的眸光变得阴狠起来。 “不用了,慕,不要告诉他,千万不要。”艾以默深一步浅一步地走出诊所,她突然就懂了,在洛祈风的心里,她根本无法和方逸柔相提并论。 祺王翻身下床,披上外衣,打开房门,正巧看到慕儿与梦春端着洗漱用品朝这边走了过来,随即让开,让慕儿与梦春进去为凌若翾梳洗。 酒喝多了话也就多了,堂哥在桌子上一直都在说着我有出息了之类的话语,我都是笑着点点头。我的事情就让嫂子去给他解释吧,我自己说出来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崔节级答应一声,唤了一个公人,速去郑州,自己则亲自去看住来望风的人。 说完,也不管下面的人什么反应,径直出了官厅,把事情交给汪押司。 说时的陈妃像个大姐姐,用她白净的手轻轻抚了抚景妃的柔顺的黑发,她深深明白这楚生从不会钟情于任何一人,但她却深深沦陷于他满胜横溢的才华之中,所以她不争,不求,不多问。 难分难舍间,两人呼吸早已乱得毫无分寸,甘青司将他按在身下,将自己的热切毫无保留传给席若白。衣衫擦动,耳边徒留挠人心神的喘息。 塌磨一脸不可思议,立马飞了过来,见着仙九九那张美丽的脸,立马又红透了整张脸。 第二天一早,因为有戏要拍,所以圣罗必须得在八点之前赶到片场。 看着不远处炮兵阵地摆放的山炮,胡彪知道这是日军主战师团步兵联队的主装备。这种山炮的口径应该是最常见的七五口径,威力要比普通步兵炮跟迫击炮更大。 紧接着,高明远就现无数道闪电从四面八方犹如蛇一般的奔跑了过啦。 俯头望去,看着夜光中的白府,他反复的问自己,究竟是因为对她的欠,才那猛然一跳,还是因为他一直都爱着。 这是以常理推断的情况,但是他怎么会知道,林芷本身是开了挂的,和其他人怎么可能一样。 林芷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杀掉了这只boss,就连林芷自己都没有想到,不过林芷发现自己杀掉这只boss之后,那些进攻红岩城的怪物们没有立刻的溃散。 第一百七十章神仙娘娘 那人倒是个欺软怕硬的,一把剑抵在脖颈上顷刻就老实了,语气都带着些谄媚:“姑奶奶,好奶奶,咱有话好好说。这大抵是误会了吧,侠女何必上来便舞刀弄剑呢?” “误会?” 李平阳哼哼哼地笑了一番,剑刃就这么收了半截回去:“原来如此啊,原来是误会啊。” “是误会!这都是误会!”那莽汉连忙解释, 不知道是不是因祸得福,平时拥挤的道路,因为鼠疫的影响,现在也变得畅通无阻。 如今听着如意如此辱骂自家郡主,她当然是过意不去,立刻展开了反击,说出的话语极为冰冷,不带一丝情绪。 邪风淡然一笑,忘了一眼天空,然后他身子一闪,手指在欧阳翔天身上点了几下,几道幽芒立刻进入了他的身体。 直到他沉沉睡去,元令芨合上房门出去,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去了庖房里。 这话,郎中倒是有些疑惑不解了,她不是在担心自己的医术,那突然间露出那样的愁苦,究竟是为了什么? 说实话,他们并不想接受一个黄毛丫头对于他们的施舍,可是他们又不承认的是,春惜楼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 “这是自然的。”若不是元令辰他们即将走了,韦氏还想亲自登门去说的。 学校的武道社团,大多是成员自管装备,当然打到的装备不用上交社团,队伍分就行了,看以很公平。 当然,这只是前期装备价值高,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人打通普通副本,5级绿装价格还会继续下跌,这是避免不了的规律。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这些人如果在府里,不可能半点动静都没有。 我复杂地眨了眨眼睛,吁了一口气,看向了低头同样思考着的金夜炫。 八大范围奥义,范围一个比一个大,几乎将所有分裂体都一网打尽。 仅仅一下,他便放开了他的手,他多想再停留几分钟,只是他的尊严不允许,他这么做。他狠狠的甩开的他的手时,心竟然痛的忘乎所以。 在火车上,赵蕙和李振国都是在上铺,他们还不想上去休息,便坐在车窗旁的座位上,看窗外的风景。 李掁国往他们班后边走去了,赵蕙又看向了他,直到他走过了她的身边。 唐泽眯起眼睛,越是前进,越是寒冷,“地下洞窟”的怪物盘踞在这种环境中,多半已经进化出“抗寒冷”的特殊词条。 他们不觉走到赵蕙家门口了,赵蕙打开了院门,她爸爸、妈妈房子的灯已经熄灭了,赵蕙悄悄地说:“我爸、我妈已经睡了。”他们轻轻地走进卧室,赵蕙倒了两杯水,关上了门。 此时,腾讯视频,优酷视频等等几家华夏权威的影视公司的高层在这张圆桌上开会。 圣甲虫们绕着卡拉格瑞差不多飞了一圈,仅仅是从表面上看,就发现了一百二十七只腐尸,九十三只变异大乌鸦,还有两处黑虫巢,一处腐犬聚集地。 田歆受不了苏尘这种强装坚强的模样,眼眶一涩,眼泪就滚滚落下。 在刘整看来,韩振汉肯定是要制作腾盾,皮甲,随后去攻打白族人,虽然白族人是刘整预先下好的一粒棋子,但是刘整也不希望自己卧榻旁边有人安睡,现在有人去做这样平衡的事情,刘整当然巴不得了。 纤细的指头紧扣着手机,明明这么简单的几个字,她却说得无比艰难。 第一百七十一章特殊的任务·其二 李平阳回过头,就看到背后人群之中还站着个黄衣的姑娘,许是两人目光撞上,那女子慌忙转了头去看一旁屋子里窗框,仿佛那窗框格外漂亮似的。 这样的“跟踪”已经持续了两个时辰,从李平阳进了城门就开始,到眼下都快走到西市了,那女子就在背后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走,弄得“神仙娘娘”格外不自在。 要是非要把 一个穿着白色风衣,身后跟着两队人马,宛如华贵公子出行一般的男了,优雅地朝这边走来。 慢慢的再也看不见林充他们的影子,李泰才收回了目光,他身后……明历、老谷和铁牛看着李泰,知道他心中的落寞。 来到学校之后,邱莹本想把车开到校门口就下车,步行进去。但是没想到门口的保安同志大老远的一看是警车过来,还不等邱莹停车直接就把门口的栏杆抬了起来。邱莹见状也不客气,一脚油门直接开进了学校里。 在等待救护车的这段时间里,警察也姗姗来迟,当警察到达现场的时候,整个饭店里已经变得一片狼藉。 林充把弟兄六个已经分成了三组,一组负责南疆、北韩,由庞虎和张宝负责,一组负责吐蕃和突厥,由欧阳诚和李三负责,他和杜淳负责胡途和尚鸿志,这样基本上的几个点就会完全把控。 弗朗西斯说的理所当然,阿德勒一下子就被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哄骗住了。 其他几个中不知火玄间也有眼熟的,看起来他们似乎都是宇智波一族的人。 至于跟着她的那几个男人,直接被她打发到了自家飞船上,跟在秦家的飞船后面。 等到聚会结束,何炯和黄雷找了个地方重新坐下,继续喝了起来。 等到这个时候,陆锦添才琢磨到自己身处的环境似乎有些不对。刚才他的注意力都没有放在四周走过角色的衣着上,直到现在在时光城走了好一段之后,陆锦添才发现自己身旁东西的色调似乎有些不对头。 遭受这般重击,蛇七终于是忍持不住,一口殷红鲜血狂喷而出,身体搽着地面划出一道几十米的痕迹。 叶枫扭过头又仔细看了看,突然发觉胖子说的不错。之前咱们说了,三角形的尖角在门诊楼和急诊楼之间。 “说起来,这后花园岳姑娘也不是头一回来。可这腊梅却是头一回见吧?”王妃细语轻柔的边走边道。 劫后余生,伊丽家因此声望大涨,在短短几天内中,贺家的人尽数驱逐出了平阳城。 如此传说中的人物,竟然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饶是杨然,在这一刻也是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来到了教室,宁潇很自然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坐到唐念曦的身边。 山子做了这世界上第一个洗淋浴的人,在水线下笑闹欢呼,洗得白白净净,最后还恋恋不舍的嚷着以后日日都要玩一次。 “轰击苍穹”,本就是林扬为自己的身边之人所准备的,尤其是还未进阶真君的姑娘们,人手一支的话她们的安全一下子就有了极大的提升。 首先跟大家叮嘱了几点注意事项之后李天养这才带着人,朝着陈才所把手的车头大门走去。 王欢瞄他一眼,眼皮微眯,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轻轻一挥,示意他去吧。 看着那数十丈宽,上百丈高的黑色旋风,天茗初次体会到了狂沙秘境的恐怖之处。 第二百零一章一触即发 第二日,张峒道穿上一整套颇为华贵的衣装,上身难得穿上自己最为喜欢的那件紫色锦缎对襟翻领虎纹袍衫,头上裹了幞头,又在外罩上一道网纱,又取了一条暗色的布条绑在网罩外面,背后打了结之后恰好能看到两条黑色的布带像是两缕碎发一样落在后颈。 张峒道不喜欢拖泥带水的发型,正想要把两道布条缠进去,也不知怎么的 韩阳的火器营在军中很是闻名,见到韩阳的火器营军旗,从两侧山峦之上的明军士兵失魂落魄的跑了下来。 司马懿双手负在身后,微微点了点头,那个丫头如此的任性妄为,总是要让她吃点苦头才知道长大。 或许徐达在地方官员看来垂垂老矣,但是在军方的威望,那永远是无可匹敌的存在。 李凤张开眼睛,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看了看天色,东方的晨曦初现。 所有人都看着红帽子老头,打算看这个老头发飙收拾华飞,谁知道老头好像是活见鬼一样看着华飞,嘴唇发白,身体颤抖。 “陈飞,这到底怎么回事,现代集团怎么会突然宣布有设计图?”王厉源急忙问道。 早在五年前,为了寻找进塔的方式,山河曾闯入院内一次。 “现场有激烈战斗的痕迹,只是华飞哪里去了?”梅若剑焦急地搜寻着,却是一无所获。 计妙笙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因为她知道她根本就没有跟匪首通过信,那些所谓的证据十之八九是谈君陌造出来的,而谈君陌做这些只是为了计疏疏。 肉身成神,无缺无漏,上至青冥,下达九幽,一手遮天,一气裂地。 我拔出承影剑,纵身一跃,一脚踩在石壁上,承影剑插入石壁中,宛如切豆腐一般,我接着力道,拔出承影剑,继续往上跳跃,跳出了山涧,到了山顶上,头顶的明月清新可见,可如今佳人已经不在身边。 叶晨几人进入了一间酒楼,这是蛮天推荐的,说这里的酒是雪妖城内最好的酒。 “是!”身后的阴影之中,传来一个声音,随即闪烁了一下,不见了踪影。 只见他的身体表面,好似短时间内,突然失去了大量的水分似的,开始干裂,出现了一道道令人头皮发麻的开口。 来到王鹏的座位坐下,这里位置很多,大家随意坐,此时也已经开始走菜了,传来阵阵香味。 也有传闻说,在远古时期,有神界强者降临,在罗兰大陆上进行了激烈的厮杀,有神界强者的鲜血洒落活着是神界强者陨落之后,鲜血所侵染的石头,便是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就成了如今的血晶了。 待得册入汉籍,凭借自身对商道的熟识,到田氏商团应募了向导,待得兰姿外贸商团成立,又得田氏商团的总掌事举荐,入得兰姿外贸,成了驼队掌事。 话音刚落,纯阳将肩膀抖了抖,之后,扎克诺斯盘踞在他的肩膀上,因为纯阳体内的太阴神力可以同时使用阴阳法力,所以,扎克诺斯的附着不会导致纯阳的身体受到伤害。 她望向角落的滴漏,子时已过,距离黎明,只剩下不到两个时辰。 走了两个阶梯,她朝云楚涵靠近了两步,依旧是那副居高临下睥睨天下的姿态。 虽然之前我一直没认出来。可在我听见他的声音之后,仔细看向他时,我却终于认出来了。没错,他的确正是我爸。 第一百七十二章马嵬驿往事 “都已经五天了,怎么一点点线索都没有。”张峒道愁得头发都要掉了,“明明姑母已经想出犯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又不愿意告诉我呢?还有梨香的尸检结果。” 他有些焦躁地挥了挥手里的两张纸:“别看洋洋洒洒的废话写了那许多,有用的信息就这么点,梨香是被凶手用短刀刺入面部,一刀毙命。其他消息我们就一无所知了。” 古老的传功大殿更加安静了,只有轻微的蜡油炸开声,偶尔响起。 在他看来,自己派人闯进她们的部落,抢了她们的粮食,还把她们都掳掠来,实际上就是很恶霸很黄世仁了,虽然他心底深处也很享受这种感觉,但是,再对人家不好,再去虐待人家,那就未免有点那啥了。 付炎抿了抿嘴,没有再深问,没有一个体制是能做到绝对完善的,每一个体制都是在展中逐步完善的,有天赋的,毕竟是少数,少数服从多数,便是这个社会,世界的意识主流。 猿山金次一副好哥们的样子拍了拍刘零那光滑的肩膀,心头一荡的同时赶紧说道。 藏在粪车暗厢里的丁铁牛听到有人叫自己的父亲是老爷子,心里不禁大吃一惊,又疑惑不解,会是他吗?也许只是巧合。 李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此时他心里也明白这件事情可以说是非常的惊艳,不过就现在而言,它可以说是没有丝毫的畏惧,与他所有的实力可以说是非常的诧异,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够与之匹敌的。 中午饭,林峰安排谢部长与总理他们一行人在学校的饭堂里面吃。饭堂的口味与菜色令总理与谢部长一行人赞不绝口,其中谢部长吃的开心的时候,更是乐呵呵的调侃林峰。 在这个时候真的出手的话,只怕没有任何人能够与之抗衡,看样子可以说是极为的诧异,远远的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之中。 一句话说的音铃慌了神,心中掠过一丝不安与疑问,不知道该怎么对答。 但是他现在也起了几分猫捉老鼠的意思,要看看这些个家伙到底有什么本事,毕竟这些个家伙好歹也是,三红帮的人。 这江州大酒店不愧是江州市里首屈一指的大酒店,里面的装修豪华程度几乎算得上是奢侈了。朱常友第一次来到这种规格的大酒店,心里有些自嘲的笑笑,感叹自己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有点目接不暇的感觉。 在香港,服装、钟表、烟草、啤酒、制药、造纸之类的传统制造业,或许有大量的人才,但是在电子产业这样高端的产业中,则是毫无基础。 李丽珍、罗美薇、袁洁莹等人,怯怯的看着张少杰等人,不知所措。 这是尤丽雅的选择,她并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哥哥和拉拉自相残杀,对于目睹过哥哥和拉拉之间的初恋的她来说,没有比这更残酷的事情。 但是他们保护了她,教导了她,在他们的眼中,她似乎就是那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上一次,他的爱徒,阿伦左-莫宁就受到了相同的待遇。 封神世界中,封神之战的由来,正是鸿钧等掌舵者主动化解劫数,解开无量毁灭之因,重新厘定于己有利的天地秩序。 “迅猎是家族的顶尖强者,势力庞大,没有她是严重损失。”蔻蔻央求说。 张民强见刘根福脸上都是谄媚之色,他突然想起来左运昌给他说的一件事,扑哧一声就乐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错身而过 张峒道到了大理寺门外面,却见不远处坐着一个看起来二十岁的年轻妇人,长相倒是和梨香颇为相似,穿着虽然简朴却干净整洁,眼下就坐在大理寺石阶下面的位置,一边期期艾艾地擦着眼泪,一边张望着大门的方向。 一名特地出来迎候他的掌固也瞧见那个女孩,随即向张峒道抱怨起来:“那妇人是之前那位死去的宫女梨香的妹妹 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蔚蓝色的箭芒一接触到掌印,便以摧枯拉朽的速度将璀璨的掌印迅速击碎,而后,这支利箭又继续以锐不可当之势向着黑袍老者袭来。 本来,由武者所凝聚的印力火焰便有着非比寻常的高温,再加上,这里堆放的本来就是粮食等易燃的物品,所以刹那间,这里的火势便一番不可收拾,别说这些粮食,甚至连整个石堡都有坍塌的危险。 “你知道这块玉佩,作为天昭宫历代圣王的信物,为何会破碎吗?”轻轻的抚摸着手中的玉佩,神色很复杂,穆承业慢慢的开口道。 这样想着?我就让被我制服的年轻人把那人的微信号发出来?年轻人很配合的马上拿出手机?还让我们看他的聊天记录。 是一封信,并没有人拆封过,是九阳真人亲自把这封信,递到我的手上的。 已经是五阶巅峰实力的我,想要摄魂住诸光启,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另一边,虽然深陷于两名下位天宗的同时围攻,但林楚峰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在他看来,这样的战斗虽然艰难并且带着危机,但可比刚才那种憋屈的战斗强多了,至少这样可以显示出他的价值。 花千骨听见后两颊微鼓,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可爱的意味。“你刚才说你是来救我的?”花千骨问道。 当日,差一点被他抢走了风,巴克曼还记得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现在想想还这是惊险,如果吉森的条件还开得高一些,说不定风跟着他走了。 除了在自己别院内接待一些熟识的访客以外,那些不认识的访客大多扔给孟家大长老去接待,也算是为新孟府积累一些人脉资源了。 林杰转过身,发现这妞已经结束了,正吃了一个苹果,淡淡的看着他。 这一次黄四郎就是这么给她说的,说只要她能把珠子从白三郎那里拿出来,就带她远走高飞。既然是远走高飞,那必然得让自己的孤魂得以安置,所以白骨仙觉得这个法子最好。 在这种破釜沉舟的心态之下,斯托尼科娃完美完成了最后一跳,俄罗斯人high起来了。 忽然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岑繁星的思考和兴奋,看了眼手机,居然是江也打过来的。 这时李成江介绍了一下身旁的师弟乔羽,高桥大辅也拍了一下乔羽,连握手的意思都没有,就算是已经认识的意思了。 没有胡子的男人,显得多么年轻帅气!就像墨隐那样的,浑身没有一点赘肉,他拥着她的时候,她觉得出来,他的浑身上下特别的紧实。 正在这时雀儿从外面扑棱楞的飞进来,嘴上叼着一个火红的玉石戒指。 盛耀恒忽然有些紧张了起来,他第一次居然发现自己,表达能力如此的差。 关于焰的事情,他现在是边都不想沾,但是对于有人对付焰,他内心是高兴地,因为他发现焰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了,甚至大恶魔高级都无法抗衡。 第一百七十四章裴昭仪 不过张峒道虽然有自己的打算,但是首要的还是帮着郭映安慰安慰表妹:“瞿姑娘,你不要怕,本官姓张,现居金吾卫左中郎将,今日乃是受你表兄郭映所托,特地来探望你的。” 芳姑是个沉默寡言的姑娘,大约是受了怕,整个人看起来肩膀缩着,颇为可怜。她抬头看着张峒道,神态才稍稍放松下一些:“多谢张大人。” 明光剑圣与赤阳道人各自暗中猜测,此人之言所指为何。这金印出自天阳神殿紫阳柱下,且有那罡风保护还能有假?或许,只是这修士不愿意相信这仙宫仙帝的金印而已。 见宁沫态度这样强硬,冰瑞亚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倒是艾薇儿,一直拍着宁沫的肩膀。 不过如果能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同事,也是一件颇为赏心悦目的事情了。 无人应答,慕容昭云冷笑,想要她的命吗?可惜刚才的毒箭未伤她分毫,而是顺着她的脸侧射到了窗棂上。 段郎今天早上的胃口大好,吃完了何碧香为他准备的早点,还感觉肠胃有些剩余的空间,就打算亲自去找点什么来吃。 以他们今日492万票房的成绩来看,票房想要到2亿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阿尧所指,是那个姓何的?何王夫还是何子衿?”苏惊羽笑道。 换句话说,二线明星开出一百万的代言费也很公道,难道就要用他吗? 这人。正是那个在桂花树上隐藏的暗卫。为何会被人杀死。还被抛了进來。这个杀死这人的人到底是谁。又有何目的。 难道真的要离开了?司机把车门关上之后,轿车就载着马红梅的无限惆怅风驰电掣般地往城外奔驰……马红梅知道,这一去就不晓得哪个时候能回来了。 “李瑶,你真是够有种的,竟然拒绝了廖凡的求爱!”等廖凡一走,陈佳充满崇拜的看李瑶。 不过现在摆在我面前的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怎么处理眼前的事故? 裤子就更显的窄了,本来可以塞进靴子里的裤腿,现在不仅塞不到靴子里,连脚脖子都裸露在外。 内气行动放缓后,费清心里暂时放心下来,他看了一眼手臂上依旧还在不停长大的“血灵芝”后继续向着山林深处走去。 “你,你竟然杀了王满?”距离王满最近的胡泽阳自然没能幸免,红白相间的混合物溅了他一身,他突然瘫倒在地上,结结巴巴地开口。 “这一次白星颜的事,过去就算过去了,以后我不希望再出现类似事件。 “唔唔唔……”房间里突然传来沉闷的呜咽声,喻楚楚惊诧的看着李瑶,这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这样的岁月太过漫长,春夏秋冬不断地交替,从他离开府里去东北边疆已经四年了,那冰冷的头盔摆在卧室箱子上也有两年光景。 席纪聿冷冷的望着人,在季茉以为不会走的时候,席纪聿倒是转身离开。 有几张照片可以清楚的看到林景轩和米虹吃饭的场景,另几张比较模糊的是酒店房间里透过纱窗类似亲密的身影。 哈利夫当即作出了安排,将队伍平分成三个队伍,每个队伍都安排了长矛手和弓箭手,霍由一队,摧毁最北边一艘,塞高一队,摧毁最南边一艘,自己则带领一队,占领中间的船只。 “我也不清楚父皇的心事,不过此事对我们来讲无疑是天大的好事,二弟麾下的武将个个能征善战,勇猛无比,若能趋机把他们拉到我们的阵营来,对咱们自是百利而无一害。”李建成接口道。 第一百七十五章夜行技巧培训 “阿姊是被宫里其他娘娘杀害的?”桂香捂住嘴,小幅度地倒吸一口凉气,“居然是因为这种事情吗?这内廷的争斗当真如此惨烈?” 李平阳摸着下巴,她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一时说不出来:“未可知也。不过眼下大理寺正在顺着裴昭仪往下查,是真是假想来很快就会有答案的。你且宽心。” 桂香听着,感动地点点头: 张夫人见赵曜这么爱吃她做的饭菜,笑的合不拢嘴。她担心赵曜吃的太多,肚子会不舒服,贴心地给赵曜准备了消食丸。 九艘顶级大船,起码能装载七八千水兵。可因为是远航,需要装载大量粮食,所以洛宁只要了五百水兵。 现在楚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楚家人把关于周景让他们做的那些事情算全部都交待了。 清明已过,但是京城这段时日时不时地下雨,让好不容易回暖的天气又变得阴冷。 长长的裙摆拖曳过金丝红毯,风凝霜平拢双手一步一步走着,妆容绝艳,鎏光在凤冠上流转,魏琰玉与她并肩而行,仪姿淡雅。 沐幽洛和冥绝说了好一会话,长时间没见,两人的感情不仅没淡,反而越发汹涌了,想到沐幽洛的身体,冥绝还是很担心,抱着她回到床上,调整了姿势后,让她睡的更舒服了些,自己才转身抱住她。 环顾四周,此时此地,真如混沌一般,没有天与地,没有人与魔,只有无尽的黑暗与未知的危险。 此时已经是晚上,派出所的人都下班了,只留下两个值班的警察。 她与沈行之明明就是素不相识,因着她不全的记忆,和该死的姓氏,宿命般的对他有些难以抵抗的爱意。 他的话让我心神慌乱,转身就想逃离!但他动作迅速,伸手就将我拉入怀中,强而有力的臂膀将我牢牢捆制住,不管我如何挣扎,他都没有丝毫肯放手的意思。 夜幕降临,刚刚经历战火的邺城尚未平复下来,时不时耳边会有哭喊声传来,原本热闹非凡的邺城如今却无比的萧条苍凉。 天底下只有木遁有着极深的了解,才有可能在地底的树根下潜行,这点是杜崇与千手柱间都无法做到的。 所有人都要疯狂了!没有人能接受自己日益相处的姐妹,朋友,亲人忽然在自己的面前爆成一团血雾!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龙灵儿轻轻走到宁一天身前,默默的注视着宁一天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心中一股踏实感觉油然而生。 宁一天之所以敢带这些人来攻去通天盟,是因为他对于自己的实力还有些自信。 她不修仙,不问道,天地万物冥冥众生虽在苦苦煎熬,但她不在众生之中。 两个保镖打了个眼色随后都扑了过去。一个钳制住一个已经撕开她身上的衣服。 一般来说人在刚睡醒时意识尚不完全清醒,恍惚间会来不及戴上平日的伪装,露出最深沉的本质。 时间足足是过了一个星期,萧羽几人才从无界大陆出来,这一次萧羽并没有带太多的人。 陈宇还是不能理解对方这样做有什么好处,难道对方在中增市的掌握力度这么差,需要大换血这么严重?如果这样,为什么要搞坏经济?不怕换血后的人无法让经济进入轨道? 责骂自己一番,深吸一口气,“这次只要得到防御神器一定要交给艾丽丝!!”萧羽心中暗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验尸(上) 李平阳搬开两片瓦砾,一个翻身倒悬挂在房梁之上,左右观察许久后才松一口气,手臂勾着房梁爬上去,从下面又顶开两片瓦:“来,眼下无人,快进来。” 桂香的脑袋从缺口处冒出来,她眼睛紧张地溜了一圈:“我,我怎么进来?” “你扶着我的肩膀爬进来。”李平阳接过桂香的双手,将她抱到房梁上,见桂香死死咬着嘴唇,不由得放心一笑,“没事,你先抱着房梁,然后爬到我背上,双手抱着我的脖子,一定要抓紧了,知道没有?” 桂香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爬到李平阳的背上,双手攀住她的脖颈:“抓好了?” “抓好了。” “好,那把牙冠咬紧了,一个声都不能冒出来。” 李平阳说罢,从接近二十尺的房梁上一跃而下,背着桂香稳稳地落在地上,甚至连落地声仿佛都比一般人轻了不少,她左右望了望,确认无人之后放下背后的桂香:“跟我来,我已经摸到了你阿姊所在的位置。” 桂香还是第一次踏足这种地方,几乎在跳进这间黑黢黢的屋子的那一瞬间,她就感觉到一阵铺天盖地的浓烈气味,那是松香混杂着尸臭与各种香油草药糅合散发出的,底下又是一层厚重的仿佛糊着几十年老油的瘴气。 桂香一时间有些发呕——她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难闻的味道,那并非是一种纯粹的臭,相反还交杂着无数种香气,只要闻过便知道,那臭味本来是不明显的,每一口气吸进去的最鲜明的都是那些香味。但是就是感觉那股鼓鼓囊囊的臭味怎么都散不去,挤占了空气,以至于甚至整个屋子里的气仿佛都是满满当当的凝滞的胶体似的东西。 桂香嘴巴还没张开,就被李平阳一把顶住下巴捂着嘴:“咽下去,不许吐出来。” 桂香憋得眼角一下都挤出了眼泪,她憋着一口气,喉咙向下哽了两下。 李平阳这才松开她,转身去找白日里确定好的梨香的尸身所躺着的木板:“不能被他们知道今夜有人来过,你忍着点。” 这屋子的整体结构类似于一间寺庙常见的佛殿,其中摆了三排正在检验的尸首,均蒙着浅灰色的麻布,其中有些大约是长安或附近最近发生的案子,麻布下面透出一具完整的人形。 而在边角安置的几具尸骸,其身上的麻布都已经落了黄斑,有一具黄斑最重的,那黄色的斑迹层层叠叠仿佛重瓣的菊花,倒是没什么异味,只是从那重瓣的裹尸布下透出一副骨架子的人形,看着比一般尸体小了一圈。 李平阳走过随口解释了一句:“这些尸体都是些不好弄的案子的受害者,几年不曾解决,又不敢结案,故而一直放在这里。” “那等什么时候解决呢?就一直放着吗?” “谁知道呢?反正总归能处理掉的。” 桂香捂着鼻子,心里颇为戚戚:“他们的布看着好脏啊,阿姊眼下就和这样的人待在一块么?她从前是最爱干净的,连我的衣服也会给我熏上淡淡花香。她怎么能待在这种地方呢?” 李平阳不作答,只专心辨认,寻了会儿,她在一床木板边停下:“这一床时间最近,尚无异味,应当是最近送来的。你来亲自掀开看看,这是不是你的阿姊。” 桂香走到床板另一侧,神态有些恍惚,顺着话伸出手,却又悬在空中。 李平阳抬眼看看她:“依照他们的说法,梨香姑娘脸上有伤,可需我转过身去?” 桂香摇摇头,随即叹一口气,飞快地把那麻布沿着额头掀开。 只一眼,她便泪如雨下,咬着嘴唇往地上滑去:“阿姊,真的是阿姊。” 梨香的脸上落了两道明晃晃刀伤,仿佛在脆嫩的梨子上留了两道疤,颇为触目惊心。桂香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哭得难以自已。 然而李平阳却慢慢瞪大了眼睛,她盯着那两道伤,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不对,不对。” 桂香哭了片刻,擦着眼泪抬眼茫然道:“神仙娘娘,什么不对?” “这位当真是你的姐姐,梨香姑娘?” 这话问得桂香有些不解:“千真万确……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对,这个伤不对!”李平阳低下头,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地又仔细看了一番梨香脸上的伤口,“这两道伤不是杀招,伤口也刚刚及鼻骨,太轻了,作为致命伤实在是太轻了。这肯定不是刺客应该留下的伤口!” “太轻了?”桂香有些不解地重复一遍。 李平阳左右目光扫了一圈,从白布下捞起梨香的手腕,只见那圆润白皙的手腕上永远留着一圈青紫色的抓痕。 李平阳神色黯然,眼睛微微眯起:“果然如此——桂香,你姐姐根本不是被刺客害死的,是另外有人将她谋杀后,又编出一个由头作为掩饰。” 桂香一时间懵了,站起身还有些恍惚:“什么?” 李平阳将那手腕上的勒痕与她看了:“看着这里。你阿姊手腕上的伤和她脸上的刀伤证明,当时她根本不是被刺客一刀毙命或者两人发生了争斗,而是被人从背后拘束身体,在没有反抗能力的情况下又被伤了面部。” “胳膊上的淤青中间有一段较为浅的痕迹,并且没有留下麻绳的纹路,这是典型的被人直接用手控制住才能留下的痕迹。也就是在你阿姊受伤的时候,起码有两人同时在现场,一人在伤害她的面部,另一人则从背后用双手控制住她。” “这不可能是刺客的做法。” “这么说,阿姊可能不是为了保护皇后娘娘被刺客杀死,而是……而是……”桂香仔细看着两块伤口,不由得难以置信地捂住嘴。 李平阳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人从背后控制她,有人在前面伤害她,面对区区一个后宫的弱女子,居然选择了一种又费时又耗人的办法。这种种细节都表明,这件事情绝不是什么失手害了性命,这些人要杀的就是你的阿姊。” 第一百七十七章验尸(下) “可是,可是不对啊。”桂香有些混乱,她无意识抓住了阿姊已经有些浮肿的冰冷的手,“阿姊是为了保护皇后娘娘才会被刺客所害。如果这个不是刺客做的,那、那阿姊为什么会死?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平阳摇摇头,似乎一时间也没什么头绪。 过一会,他低头嘀咕了起来:“张峒道既然在调查此事,他为什么调查。他是——他是皇后娘娘的侄儿。这事儿指向谁,裴昭仪,宫里另一个妃子?” “会不会是,皇后娘娘为了固宠,用你的阿姊做了文章要陷害裴昭仪?”李平阳思考片刻,扭头问道,“他们先把你的阿姊杀死,然后装作是刺客所为,最后把所有过错推到裴昭仪身上,就能把她搞垮了。” 桂香愣了好一会,随即摇摇头:“神仙娘娘,民女以为有些不对劲?” 李平阳正是迷糊的时候,对桂香一抬手示意:“请说。” “娘娘在圣上宫中盛宠已久,这裴昭仪虽然最近一年的确有些得势,但是比起皇后娘娘可还差远了。这嫁祸杀人的手段本就不保险,皇后娘娘如何需要用此举去对付裴昭仪啊?” 李平阳听着,觉得好像也有些道理:“也是啊,她都是皇后了,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去对付一个小小的昭仪。” “更何况,阿姊已经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了二十年,从当年娘娘还是张家的小姐就陪在身边,直到今日,可以说一日都不曾分离过。就是真要做这种手段,皇后娘娘又怎么舍得阿姊呢?难不成就为了区区一个裴昭仪,就舍了这二十年的情分么?” 李平阳闻言忽然一愣,转头看她,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若是反过来了呢?” “什么反过来?” “若是你阿姊才是皇后娘娘想要除掉的对象,这所有功夫就是为了杀死你的阿姊,那裴昭仪只是顺便可以借此事嫁祸之。这不就说得通了?” 桂香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思考片刻:“可是,阿姊一向是照顾得很好的,她从来也不是那种莽撞之人,在人情世故方面更是出了名的谨慎,怎么会忽然得罪了皇后娘娘呢?” “倒也不一定是非要得罪。你那阿姊在皇后身边服侍,步步都是凶险,看到了不该看的,听到了不该听的都是免不了了,甚至可能许久前知道的一桩秘密,就可能害了她的性命。” “……”桂香闻言,怅然地低下头,也不知是觉得仿佛有些道理,还是依旧不大认同。 许久之后,她仿佛恍若隔世地伸手拂过姐姐脸上的一缕碎发:“阿姊,是这样吗?是神仙娘娘说的这样吗?饶是你这样谨慎的性子,也还是会不小心触怒天威吗?” 她抬头望着李平阳:“神仙娘娘,阿姊死得不明不白,就这么算了嘛?” 李平阳抱着胳膊没有说话,表情藏在昏暗之中,只能看到她嘴角抿成一条线。 桂香忍不住了,她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神仙娘娘,我的阿姊死得冤枉啊。” 李平阳依旧没有说话,神情有些犹豫,半晌她只是站在另一边默默于黑暗中望着两人,最终她目光落在梨香的身上,轻轻叹了一口气,手指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摸过去:“多好的女子啊……” 梨香依旧在此停了这几日,说是半点没有味道是不现实的,得益于长安这几日忽而温度降了许多,她的尸身变化不大,五官依旧看出轮廓娟秀。 大约这样无辜死去的女子,连上天都格外垂怜,让她维持着这副模样等来了唯一的妹妹。 桂香此刻再没有顾及那些泛着腐败的气味,只是将额头轻轻贴在阿姊的额头上,就像着当年两姊妹依偎在一块的时候那样靠着。 她低着声音小声地啜泣着:“阿姊,妹妹对不起你。妹妹救不了你,也没办法帮你伸冤,还要留你孤孤单单地躺在这里,连把你带回家都做不到。妹妹没有用……” 桂香低低哑哑地哭着。 “带不走,为什么带不走?”忽然,黑暗中的李平阳突兀地开了口,她话语中透着些若有所思的意味,“等等,他们为什么不允许你把尸体带走?” 桂香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抹着眼泪摇摇头:“也许是他们也意识到阿姊的尸身不像是被刺客暗杀的模样,才会不愿意我带回家吧?” 说罢,桂香又沉浸到自己的悲伤之中了。 然而李平阳却仿佛终于抓住了那团她想不通的迷雾:“不对,他们一定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如果他们意识到了,怎么可能都不加处理就送来大理寺,不就是在身上刺两剑就能伪装出来的事情么?” “既然他们不是为了这种事情,那为什么非要欲盖弥彰不允许你带回尸体,非要弄个火葬,不是显得更加诡异么?” 这下连桂香也抬起头:“神仙娘娘,您的意思是?” “你阿姊的尸体上,一定留着什么不能出大理寺的证据!一定是因为她的尸体根本不能让你们看见,所以才只能让你带走骨灰!”李平阳终于想通了,随即转头观察着梨香的尸身,“可是,到底是什么呢?是什么不能让外人看到的呢?” 两位女子对视一眼,登时都想到了什么。 桂香一愣,随即脸色惨白,她钻到麻布下面不知翻找了什么,好一会才钻出来,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摇摇头:“不是那种事情。” 李平阳也跟着松口气:“不是就好不是就好——但是还能是什么呢?”她仔仔细细地盯着梨香的脸,“没有其他外伤,也不是那种丑闻,其他还能是什么呢?”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梨香那早已经变得白中透着乌青的嘴唇上,许久后,李平阳试探地捏着她的脸颊,一点点让梨香张开嘴:“我忽然想起来,在许多地方,有些钱的人家下葬时候都要在嘴里含一块玉。” 桂香凑上去,在看清眼前的一幕的时刻吓得下意识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梨香的贝齿之间空荡荡的一片,舌头被齐根剪断,只留下一个空置的乌黑色的口腔。 第一百七十八章惴惴不安 “你说,裴昭仪可能与此案有关,大理寺已经开始查案了?”张氏手心在案几上轻轻敲了几下,神态颇为满意,“没想到这个裴昭仪居然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 张峒道虽然得了答案,却哪里都觉得不对劲:“但是姑母,侄儿以为此时似乎还有古怪?” 张氏接过身边人递上来的茶,掀开茶盏的一瞬间,一股浓郁中透着几分醇厚的茶香溢满而弥散开,闻起来似乎有些熟悉。 张氏一边低头吹着茶水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有什么古怪?” 张峒道有些忐忑不安,不由得抬起头望向张皇后。 自己的姑母是什么性格,张峒道并非不知道,眼下这神情分明就是对此事不大感兴趣。 张峒道犹豫片刻,还是拱手一拜说道:“事情闹得这么大,实在不像是后宫中人的手笔。裴昭仪饶是再如何胆大包天,也不至于使用刺杀这一手段……” 张氏抬眼望向张峒道,随即冷哼一声,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你们这些男子,从来是不知道后宫之争的凶险的,还以为不过是只是些枕头风,相互说几句恶言。你们哪里会知道这其中的凶险呢?” 张峒道意识到皇后对他方才说的话很是不满,连忙稽首认错:“是侄儿无能,想事情过于莽撞,还请姑母恕罪。” 张氏摆摆手,示意不用继续说下去“罢了罢了,本宫与你本是一家人,如何跟你较真。我知道你心中有疑惑,做事情难免左右为难,我便把其中的门道告诉你吧。” “太子城府深厚、早有狼子野心,对圣上的皇位虎视眈眈。本宫察觉其居心不良,多次向圣上谏言应当废了其太子之位。” 张皇后说着,不由得叹息一声:“只是圣上垂怜其年幼丧母,又顾念父子情谊,加上宫中并无其他适龄的子嗣可以继承大统,故而才饶他一命,观其后效。” “裴昭仪年轻貌美,她知道圣上垂爱本宫,此刻便容易将心思用到其他地方去。比如,用到为太子尽忠这件事情上。”张皇后说着,露出了讳莫如深的神态,“她以为自己是天后之命,实则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我朝早有这样的事情,也正是这种种不成体统的前事,成了如今这些不知廉耻之人效法的对象。从天后伊始,韦氏、杨妃这些女子哪一个不是暗藏野心,欲于床第间取天下也。”张皇后轻蔑地笑了笑,“本宫与她们可不一样,皇上既是夫君,也是父君,本宫只想要咱们陛下长长久久地活着,治理天下,自然看不惯这些狼子野心之人。” 这话说得张峒道有些害怕,不敢去接茬——自己的姑母这话分明是把天后也一起骂了进去,而且还暗示着太子与裴昭仪之间似乎有这一些微妙的联系,不管是哪一件,都不是张峒道能轻易接茬的事情。 张皇后见自己的侄儿并不应和,似乎也不意外,只是有些失望地瞟了他一眼,随即话锋一转:“裴昭仪她以为帮助太子将本宫杀害,便能扫清太子继位的障碍,届时等到圣上殡天东宫继位,这天下便归了这帮全无廉耻不忠不义之人。” “真是白日做梦。” “贤侄,这后宫女子之间的争斗,说到底是未来谁生的孩子坐天下的争斗。某要说梨香不过是区区一个宫女,必要之时皇后、贵妃、甚至圣上、太上皇,有谁是杀不得的?大不了杀了之后再想办法,哪里能在前面优柔寡断吗?侄儿,你还觉得后宫之争不至于闹到这一步吗?” 张峒道连忙跪下身头抵在地上:“之前是侄儿愚钝,眼下已然明白,多谢姑母提醒。” 张皇后这才满意地笑了笑,挥手示意他下去:“去吧,多盯着点大理寺那边调查的情况,若还有什么消息便来告诉本宫。” “是,侄儿明白。” 张峒道愣了片刻,忽然抬起头说道:“侄儿今日在大理寺外面瞧见了梨香姑娘的妹妹桂香,她想要求着进去看阿姊最后一面。当时侄子因为正在忙碌于查案,便没有上前……” “你没有上前是对的。”皇后打断了他的话,颇有些不耐烦,“圣上已经对此事下了旨意,照做就是,她想要见姐姐就能见到,她把朝廷当什么地方了?” 张峒道一愣,其他话到了嘴边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张皇后坐在榻上,姿态很是舒展,她身边放着盘葡萄,一个宫女跪在一旁帮她一粒一粒剥开,再用一根雕花的银签刺过去。等到要吃的时候便用两根手指捏着银签的尾部,将那青中透着几分暗紫的葡萄提起来放到嘴边。那葡萄长得极为精致,恰好是微微张嘴即可入口的大小。 张皇后提着银针吃了一粒,似乎满足,似乎又不大满意,是一副懒洋洋又颇为闲适的姿态。 ——张峒道忽然觉得,她并不伤心。 张峒道出宫殿的时候神态有些恍惚,走到宫门外都有些发愣,直到肩上忽然一沉,他便抬头看过去,陈坷远把披风给他系好了:“大人,外头风大,宝莲让我带着衣服来这里等您。” 他也没有抬眼看张峒道,只是帮他整理着风帽:“大人,可是皇后娘娘那边不大顺利?” 张峒道叹了一口气,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们一块走了许久之后,他才轻声说道:“陈大哥,我以为这案子根本不是那样的,眼下这一切似乎都是障眼法,事情根本不是裴昭仪做的。” “可惜咱们不能去审问宫里的娘娘。”陈坷远小幅度拍了拍张峒道的肩膀。 “是啊,这案子最难的是我调查什么,不调查什么都是被安排好的,这样还怎么调查?我看到的都是旁人希望我看到的,这还怎么找出真相?” 陈坷远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拍了拍张峒道的肩膀。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对了大人,今日上午宝莲上西市买东西的时候遇到了梨香的胞妹桂香,她便自作主张将她带回府上暂时安顿下来,大人您看您是否要去见见这位夫人?” 第一百七十九章中间人 张峒道回到家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宝莲和桂香面对面正在抹着眼泪的场景。 宝莲将桂香的头抱着抵在自己的肩上,一边掉泪珠子一边小声啜泣:“我们这么多年不曾见过,却不想居然是这种情况重新见到。好妹妹,好妹妹,你受了苦了。” 张峒道进来的时候两人都已经哭肿了眼睛,他给了些时间让两人整理好仪容之后才进 见苗苗瘪嘴坐回床上,急忙拉起她的胳膊,“好好好,我不说了,咱们出去吧!”彦希和彦苗苗冷着脸看着,还保持着偷听姿势的几人。 “王司令,我也反对你这个根本行不通的作战计划。中川荣一肯定做足了充分周密的计划,我们现有的兵力、武器装备还不能与鬼子面对面、硬碰硬地开战。”姚健连长说道。 男子并未说话,随着一缕一缕金光没入体内,男子身形渐渐实化,恢复原来的样子。 盛佳慧一听,顿时惊得魂飞云天外,纵身一扑,就慌忙向前面拥抱而来。 “可恶!”不甘心的李诚狠狠的将价值好几千的苹果手机摔在地上。 炎龙抬起手指轻轻对着雪莉儿的后背一指,她身上耷拉着的衣服跟着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给撩了起来,露出了白皙的美背,以及一只布满整个后背的黑色朱雀纹身。 族长罗生得到战报,吓得冷汗直流,他急忙命令巫族部队撤出前线,驻守在险要之地,已防六路大军攻进巫族。 “但是和别人在一起,说话就不要难么直接,容易得罪不必要的人,这是人生总结得来的经验,你问问俞老头是不是这样,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最重要的年轻人,我希望你能够继续上进。 “溪儿,你打算什么时候才给我生儿子?”楚乐阳讨好的给王曦拨着葡萄,这话几乎都成口头禅了。可每次的回答还是一样的。 “这就对了,我要的就是这个乱糟糟的样子。不要问那么多啦,你们都按我说的做就行了。”方路青不容置疑果断地说。 米西是一只活了四百九十八年的鬼,他已经修行出了身体,拥有和人一样的能力。 虽然作为婢子被买了回来,却受着主子待遇,比在锦绣庄园的待遇还要好上几倍,主要在自己家事事都需亲力亲为,也是操碎了心。 田母和张桂华这才反应过来,姑娘学的就是这个,肯定是看出大姐哪里不好了,田母是觉得奇怪,姑娘这种性格,怎么会跟郑涛今天在这死较真,莫不是真的出事了。 阿九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一下子就想起了三皇子私藏兵器的事,私藏兵器可没用,还得有兵才行,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触到冰山的一角了。把私兵放到庄子上充当佃农,难怪别人都查不到。 何长华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妻子的话有道理,罗莎这个孩子平日里看着挺机灵,为何今日如此莽撞。 宋婧瞥了眼华丽鲜艳的绸缎,嘴角勾起,一定是淮王府的赏花宴让宋石堰也动了心思。 因为唐希瑞提前有预约,颜玥直接报名字,就被服务员领着去了楼上。 这四位都是大家族的贵公子,身份高贵,极少有人故意针对他们,如今被人打成这副模样,倒是令人惊讶。 其次,如果周围有埋伏,那就是何思朗设计好,故意用自己做诱饵,引诱特队进入他的包围圈,这个可能性最大。 第一百八十章清虚和尚 “哎哟,这好大的雨哟……”郭映看着廊外那泼天的大雨,豆大的雨点冲在青石板上,“峒道兄,今日你来得可不巧了,怕是要在咱们家住上一晚了。” 张峒道端的是一副热络的模样,站起身不客气地从郭映桌上取了几块零嘴吃:“住不住的倒是不妨事,正好咱们兄弟久未曾好好聊天,正好今晚睡一块,咱们秉烛夜谈。” “那感情好啊,我叫下人再送一床被子过来,咱们好久没这么聊上一整晚了。”郭映也高兴了起来,不过随即有些担忧地皱眉,“不过你与郭府来往如此密切,不要紧吗?” 张峒道但笑不语,只是拍着郭映的手背:“放心放心,愚兄虽然行事鲁莽,却非那不知轻重之人。之所以敢来府上打扰,自然是问过了圣上和皇后娘娘的意思的。” 郭映松了一口气,朝着张峒道拜了拜:“原先我还惴惴不安呢,眼下看兄长的态度心里也有些底气——鱼朝恩那小人,在圣上面前进谏谗言,污蔑阿耶,害得君臣离心,着实该死。” 张峒道见他咬牙切齿,宽慰道:“不过是区区一个宦臣,何必与他计较。咱们小的时候不还听说过吗?君臣似夫妻,小吵不断而离心不常有,倘若当真恩爱,过几日就好啦。” 郭映听着也高兴:“但愿,但愿。” “说起来,我去见过芳姑了,倒是个忠厚的小姑娘,做事稳妥的。眼下正在彻查裴昭仪宫里的人,故而她被卷入其中,那晚芳姑一直在枕边伺候,不曾离开过,是没有嫌疑的。估计等查差不多就放出来了。” 郭映松了一口气:“此事真是多谢兄长了,明日我便亲自上门说与芳姑父母听,叫他们安下心来。本阿耶也不想管这麻烦事情,奈何他们老两口只有一个女儿,年纪又大了,担惊受怕的实在可怜,才会劳烦兄长。” “哪里的话,又不是什么大事情,不过顺道问问罢了。我和大理寺那边打了个招呼,这几日应该不会为难她,你且让那对老夫妻安下心来。” 郭映连连点头:“这下总算能安心了。” 张峒道交代了事情,忽然语调一变:“不过我今日来倒是有点事想要和贤弟商量。” “与我商量?”郭映有些好奇,“兄长请说?” 张峒道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摆出一副家里的放松姿态:“这事儿是我前几日入宫遇着的。我有些犯嘀咕,又不敢和别人商量,害怕人家诬赖我,只能找贤弟你来问问了——前几日我出宫晚了一些,路上听着有个女声在哭?仿佛是从丹凤门的方向传来的。” “啊?”郭映被吓到了,不由得一怔,“哪个胆子这么大?” “我也嘀咕啊?后来我正好从丹凤门偏门出去,就周遭观察了一番,便看见城门内地上蹲了个宫女,哭声呜呜咽咽的。那丹凤门是什么地方,能随便哭吗?我就找旁边守卫想让他去驱赶那宫女,然而就一转头的功夫,那宫女就不见了。” 郭映呆愣住了,好半天指着张峒道:“兄长你这是,这是见鬼了?” 张峒道一脸后怕:“可不嘛?你是知道愚兄的,我最怕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了!怎么就偏偏是我瞧见了呢?这事儿我又没法子跟旁人说,说了不知道在背后怎么议论我呢,甚至可能觉得我有不臣之心,在抱怨朝廷。” “可,可我就是看着了,那么吓人,一下子就消失了,弄得我两日不曾睡好了。” “这可是……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郭映连忙合十双手对天拜了拜,“兄长你别说了,今晚我都要睡不着了。那宫女是谁啊?怎么会出现在哪里呢?” “不知不知,啊!”张峒道似乎忽然响起了什么,“我只记得那宫女捂着双眼,哭声里夹了一句什么‘目不可见’之类的话?” 郭映表情一变:“这,这不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丢了双眼的宫女么?” 张峒道回忆了片刻,恍然大悟:“就是你之前说要和我说起的那个案子?” 郭映点点头,有些不舒服地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坏了坏了,怎么真的还见了鬼呢?” 两人就这么带着些惊心动魄地对视着,半晌,张峒道有些惊疑不定地凑近了些:“贤弟,你说这鬼魂找上我做什么?” “这……”郭映犹豫片刻,对张峒道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些,“不瞒兄长,小弟当时听说了个古怪的说法,本想听了便算了,不要惹祸上身。然而这鬼魂既然找上兄长,小弟也不敢不说——眼下这些话,出了这屋子,兄长就当从未听过。” 张峒道点点头:“自然自然。” “之前死去了三位宫女,均是皇后宫中侍奉的,虽然名目上都是自杀,然而处处透着古怪。其中最古怪的就是三名宫女分别被剜去双面,割下双耳,剜下鼻梁……就,就有人猜测,宫中有人在做秘法呢。” “秘法?”张峒道心里一惊,面上有些好奇地歪过头,“什么秘法?” 郭映叹了一口气,大约是这话题实在太过危险,他说话也是惴惴不安:“兄长,咱们刚刚提到过鱼朝恩那厮,可还记得?” “哼,那不成器的东西,惯会使些媚上欺下的可恶手段。” “家父自从被其诬赖之后,便在暗中搜集关于他的一些罪状,等着能不能将他扳倒……今年约莫六月的时候,鱼朝恩的一个和尚儿子曾经来过长安为圣上和皇后娘娘讲法。那和尚曾经提到过一种‘可使人长生不老的借寿之法’,里面好像有七七四十九种说法,多是些外门邪术。” “兄长,这剜目割鼻,的确有些邪道之象啊!” 张峒道一时间有些惊愕,居然呆住了:“和尚?那,那和尚叫什么名字?” 郭映回忆了半天,抚掌松了一口气:“我总算想起来了!当时他在城中开坛讲法过两次,介绍过自己的名号,似乎法号叫作清虚?” 第一百八十一章大慈恩寺 清虚来过长安,这可是不得了的线索。 虽然没有指向梨香的死,但是却似乎与和州那些密密麻麻的“菜人”有关系。 这么一个残忍的食人魔,难不成当真来长安传道吗? 张峒道随即感到不对劲,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放不下和州这一连串案子,拽拽自己的发小好友郭映:“这和尚,我认识?” “你认识?”郭映此时还不疑有他,毕竟张峒道此去和州办了几个月的案子,认识些和尚也不奇怪。 不过他见到张峒道表情有些古怪凝重,这才慢慢反应过来:“这和尚什么来头?难不成是那个被火烧毁的白龙庙里面的僧人?” 张峒道摇摇头,克制住心中不少奇怪的发散与思考,努力让自己专注于眼下:“贤弟,你可还记得那清虚和尚的面貌?” “我这人素来不喜欢论经辩道,只是听说他去宫里讲了佛法,故而才去看了看热闹。我当时看得并不清楚,只记得那和尚很胖,似乎胖作一堆肉山。我当时回到家还和三哥调侃,说这和尚肯定不是吃素的,他看起来身上的油都像要透出来了一样。” 郭映说罢,大约是想起来那一天的情形,不由得笑了起来:“他走路也是每一步都很沉闷,就像是把石头砸在地上似的。不过府上的侍卫后来跟我说,那和尚的步伐听着厚重有力,可能是习武之人。怪哉怪哉,一个吃肉习武的和尚,真是一点也不阿弥陀佛。” 张峒道的心几乎沉到水底,他此刻已经彻底确定了那位从和州来的清虚大师正是那无名山寺的主持清虚和尚:“……贤弟,你知道我是在何处认识此人的吗?” “何处?” “杜家往乌江县去的山路上有一座无名山寺,那山寺名为礼佛之地,实则为搬尸匠交接‘菜人’的地点,在杜家受审后,我们彻查了那座山寺,发现了起码七十具还没有处理的尸体,和两具已经处理好但是并不知道要送往何处的‘菜人’。” 郭映那天嘻嘻哈哈地听完了这一通故事,端的就是一个事不关己,但是眼下再听见不由得生出些毛骨悚然的感觉:“……那清虚和尚该不会就是?” “和州、臃肿、习武。你的描述和那位李夫人的描述完全一致,我想来到长安讲经的清虚和尚应该就是眼下失踪生死未卜的那个寺庙主持。” 郭映一阵头皮发麻,想到自己曾经见过这人不禁觉得作呕:“那个吃人的妖怪和尚?居然就在几个月前才来过长安?这,这人能讲什么佛法?” 两人霎那间都顿住了,郭映莽撞些,下意识开口继续道:“坏了,坏了!这人不会是来……” 张峒道匆忙捂住他的嘴:“不能再说了,不能再说了!” ——清虚进京之后,停留最久的地方是皇宫,除了面向长安百姓的两场开坛说法之外,清虚几乎没有去过其他地方。他留在京中仅仅二十多天,其中半数以上时间在大慈恩寺向寺内高僧请教佛法,几乎足不出寺。 除了两次入宫为皇上和娘娘以及宫中诸位修习佛法的王爷郡主等人讲经,其他时候此人大概率没有时间去往别处。 张峒道捂住郭映的嘴,用力摇摇头,示意再想下去就危险了。 两人就这么静默而对视着,许久张峒道松开手,叹了一口气:“要是能知道那日清虚和尚入宫到底和圣上以及姑母说了什么,又讲了什么经,那就一切都明白了。” 闻言,郭映抚掌道:“对啊,只要能知道那日清虚和尚到底进宫讲了什么,那不就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吗?咱们也不用在这里瞎想的。” “这事,要怎么知道?” 郭映狡黠一笑:“好办好办,兄长你且跟我来。” 张峒道跟着郭映去了大慈恩寺。两人并没有走正门,而是从侧门进了后面沙弥住着的厢房。大慈恩寺乃是大唐疆土之内佛教鼎盛之处,眼下寺中居住着不下五百名沙弥,三百名受戒的和尚,一百名讲经说法的大师。 郭映先带着张峒道找了一间空禅房坐下,又出去寻了半天,终于找来了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和尚:“兄长,找到了,这位便是显贤师傅,乾元元年家父在黄河边遇到这位小师傅。显贤师傅博闻强识,过目不忘,又写得一手好字。故而寺中高僧论经时,经常由他来记录内容。” 郭映转头看向那位面目柔和沉静的年轻僧人:“显贤师傅,我记着六月的时候就是您陪着清虚师傅去宫中为圣上与娘娘讲经的?” 显贤看着性子很是内敛,他双手合十朝张峒道一拜:“阿弥陀佛,贫僧的确曾记录下清虚大师为圣上讲经的内容。” 郭映朝张峒道使了个眼神,张峒道随即笑了起来,朝显贤还礼笑道:“俗客见过显贤师傅。事情是这样的,我自和州而来,因家学对佛理颇有兴趣,当时曾在乌江县听过清虚大师的讲经,为其深深折服。这段时间滞留长安,对清虚大师的佛理佛法很是怀念,总想有机会再听听,若可以的话,能否请显贤师傅为在下讲一讲那日清虚大师为圣上讲经的内容?” 显贤抬头,似乎有些疑惑,但是还是很快点头道:“阿弥陀佛,施主既然有心了解佛法,贫僧自当解惑——那日清虚大师为圣上讲经的内容贫僧已经整理成册,只是再去藏书阁寻找恐耽搁时间,贵客若不嫌弃,贫僧便将当日讲经内容口述告之。可否?” “师傅愿意赐教,那自然更好。” 客气着,张峒道伸手客气地引着显贤坐下,等到一位小沙弥上了茶,三人在禅房中安定坐下,张峒道与郭映对视一眼:“师傅,请您赐教。” “阿弥陀佛,清虚大师精通佛法,能默诵《六祖坛经》,深谙佛理出自本心,而不拘于形式。大师为圣上与皇后娘娘讲经的内容,正是《六祖坛经》中‘禅者不思善,不思恶,各自观心,自见本性,即可顿悟菩提’一句。”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xiakezw)一碗美人汤 第一百八十二章解经 【观前提示:本章涉及到的讲经内容全部为杜撰,仅为剧情服务。】 “禅者不思善,不思恶,各自观心,自见本性,即可顿悟菩提。此为六祖慧能的悟道之法,唯有见本心之人方可以参悟佛理。” “请问大师,这句话要怎么解释才好?” “阿弥陀佛,此乃是六祖慧能参禅之言,贫僧将试为圣上言之。” “所谓‘不思善,不思恶,各自观心,自见本性’,即不以人道的善恶是非为思考的标准,要聆听内心最深处真实的声音,不要让纷扰的俗尘的道德影响本心的真实表达,唯有这么做,才能恢复人至高至纯的本性。” “依照大师的说法,表达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就是最好的?” “阿弥陀佛,无有好坏之别,只是表达本心之人更能参悟佛理真谛。” “既然如此,那朕问你,你说这不要去思考善,也不要思考恶,只要追随人的本心。但是如果有人天生便喜欢做恶事,他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依照大师的说法,这人是不是也是观本心,见本性了?那这个恶徒到底能不能见到菩提呢?” 这番话问得颇有些尖锐,正在一旁记录的显贤都忍不住抬起头,朝着清虚大师的方向望了一眼,内心底也在焦虑如何回答帝王这一问题。 只见清虚大师并不慌张,只是双手合十,对帝王恭敬一拜,他过于肥胖,以至于仿佛一座晃动而几欲坍塌的肉山:“阿弥陀佛,此为兽性,而非本心。” “请大师解答。” “看见旁人家的金钱而心生妒忌,看见旁人家的美妾而心生色念,这虽然是普通人于一瞬间涌起的想法,却不能称之为本心,自然也就不能见菩提。” “如何不能称之为本心呢?” “阿弥陀佛。倘若以本能去论道本心,则天下虫豸禽兽修道最快,,然而本心非本性,需要禅修冥想不断思考,才能参悟。一个人随意杀人乃是禽兽之举,然而古之侠者,为天下苍生、为仁义报答而杀一人,舍生取义,则为见本心矣。” 在黑暗中,忽然于沉默中透出一股无言的怒气:“……所以依大师之见,荆轲刺秦王之举也是见本心可顿悟菩提的?” 清虚不慌不忙,双手合十:“荆轲刺秦是报偿太子丹的知遇之恩,不得杀秦王则是秦王天命在身。天命在身,神佛护佑,故天诛杀荆轲以护秦王。” 暗处传了一阵笑声:“你这禅宗的神佛,到底比那些以万物为刍狗的神仙好上许多,知道要护佑真正有大能大德的天子——如此,依照六祖慧能的说法,不是杀了人就是坏人?不是不杀人就是好人?要叩问自己的本心,才能得到真正的答案,是不是?” “圣上所言极是。” “可是若依照大师的说法,迷思这么多,反复思考或许可能得出不同的决定,要如何判断哪些是出自本心的,哪些不是呢?” “就比如之前朕曾经听另一位师傅说起一个故事,说惠州有一位秀才,他家中有一对年迈的父母,膝下有一名独子。某一日,这位秀才与其子均为毒蛇咬伤,然而家中只有一味解药,大师以为,这位秀才应当如何决断才能见菩提呢?” 这问题似乎是有些危险的,太上皇还在宫中软禁,太子又在身边虎视眈眈,此刻皇上问的这句话影射的到底是谁,这谁都说不准。 无论到底说的是谁,这问题似乎都是要命的。 显贤不由得抬起头,心中暗自有些为清虚大师担忧。然而清虚手上念珠都不曾动分毫,只双手合十一拜:“都不错。” “大师是说,这位秀才做什么都不错么?” “阿弥陀佛。尘事如蜉蝣流云,岂能一时见本心?这位施主无论做出何种决定,他也未曾戕害他人,若他选择救治其子嗣,则是看重血脉延续,若他选救自身,也不过是为了家中亲眷。前世因果加诸于身,秀才如何选择都是两难。” 圣上神态里带着些许难过:“世上俗人只知道指责秀才,唯有大师明白秀才心中的苦楚与无奈,他心里自然不会不关心自己的孩子,然而他身为家中栋梁,又能有什么其他选择呢?能有这番见解,真不愧为得道高僧。” “阿弥陀佛,圣上,众生皆苦。”清虚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一拜,“圣上既然为在下讲了一个故事,那么在下也为圣上讲一个故事吧?” “这个故事名为愚郎仙山求药。讲的是东晋时期有一名和尚出生的神医,名为愚郎,他精通药理,有起死回生之术。晋哀帝司马丕病重,遣愚郎去求不死药。愚郎遍访名山,最终在一颗菩提树下见到佛祖释迦摩尼的法相,遂上前问药。” “然而佛祖对愚郎说,司马氏得国不正,使国土蒙尘,百姓遭难。等到南北一统,天下一家,凤凰重现人间之时,当祥瑞天降。此不死仙药才能重现世间。” “南北一统、天下一家、凤凰重现人世?”九五之尊发出几声畅快的笑,“这个故事倒是有意思,像是现代人编的谄媚之说,说得仿佛是大唐一样!朕从来不信‘不死药’这种荒诞之说,天命如何便合该如何,何必苦苦求长生?” “你家乡和州一代,最近有奏折上报,有人在暗中以食人肉的方式试图祈求容颜永驻,长生不老。此事牵扯甚广,甚至眼下已经闹死了一个朝廷命官,害了不知道多少百姓的性命。此辈为俗物所困,为一个虚妄的长生而戕害他人,实在可笑!大师以为如何?” “阿弥陀佛,以他人之血肉滋养自身,乃是可怖之举,有违佛家慈悲为怀之道?实在是罪过罪过……”清虚大师双手合十,不由得念念有词。 “大师以为,此举不可笑吗?” “阿弥陀佛,贫僧不以为可笑,只觉得可怖。” “只有可怖,并不可笑?” “阿弥陀佛。” 皇上在暗中望着对方,许久,轻声笑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谜语 “后来就没有了吗?”张峒道听完就愣了,和郭映对视片刻,“然后这位清虚和尚就离开了?其他什么也没有说?” “是。”显贤有些疑惑,却依旧点点头,“没有其他了。” 郭映眼睛转了转,忽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等到这番话说完之后,清虚和师傅你分开了?” 哪里想到显贤还是摇头:“小僧与清虚大师是同去同回的,并不曾分开。” “那……难不成是后来清虚大师又被昭入宫中去?” 显贤听两人这么问,倒是思考了一会,随即又摇了摇头:“后面几日里清虚大师都是在寺庙中度过,只在城中开坛讲经一回,但是小僧依旧负责记录,讲经不过两个时辰,结束便又回到大慈恩寺。” “那也可能是半夜无人时候……”“贤弟。” 张峒道拦了一把郭映,随即摇摇头:“这么想难免掉入死胡同。半夜宣召风险很大,从大慈恩寺到大明宫,还要记录在案,不至于弄得这样复杂。依我看应当就是没有再见过了。” 郭映听着,一时有些郁闷,不禁叹了一口气:“显贤师傅,圣上与清虚和尚当真只说了那些话?半句不多了?” “郭施主,小僧记录了这么多次,自以为记性倒是不错的,应该只有这些了。” 郭映对着张峒道叹了一口气:“哎,只知道了些云里雾里的对话,听着也听不大明白,难不成当真只是见面论了论佛法,是我们想多了?” 张峒道片刻未曾说话,缓缓摇摇头,也不知是何用意。 许久,他抬起头:“显贤师傅,在下还有一事想问。” “阿弥陀佛,施主请讲。” “师傅精通佛法,对佛理应当甚为了解,可否请师傅赐教。圣上与清虚师傅在宫中聊的那些话,到底算不算得上佛理?” 显贤神态一变,随即有些胆怯地低下头,双手合十立于身前:“阿弥陀佛,佛本无相,佛理本无定论。六祖慧能之说重本性而轻法理,如何解读自然是诸僧各有说法。” “所以在显贤师傅您看来,清虚大师所说的并不能称得上佛理,对吧?” 这话大约有些不好接茬,显贤低头“阿弥陀佛”了一声之后才抬起头:“既然施主想要知道,那贫僧身为佛门弟子也应坦然相告。其实大慈恩寺中大部分师父都不是很认同清虚大师的佛理。六祖慧能,其大智慧在于以本心修佛,而避免佛经解读的困难对平头百姓造成障碍。” “为了能让佛法进入寻常百姓人家,慧能祖师减少了修佛中念经研读的比重,但是正因为如此,祖师才会在其《坛经》中强调佛性的清净。过多的解读对禅宗的佛理是不通的,从根源上,禅宗追求的就是顿悟与通透。” “对通透之物过多解读的结果就是在透明之水背后观察其状貌,因水本身是透明的,那么最后能看见的自然只有解读者自身的私欲。” “清虚大师所言,并不像佛法禅修之言,倒是像民间五斗米教之类常说的话语,什么审时度势、血脉延续、家族兴旺,这一类说法小僧并未在《坛经》中看过。小僧的主张从来都是因循佛经,修习佛理,故而施主问小僧清虚大师所言是否为佛理。” “小僧才疏学浅,学识有限,以自身见识来看,以为应当不算。” 张峒道心里有了些方向,对显贤和尚抱拳躬身道:“多谢显贤大师赐教。” 两人离开大慈恩寺的时候,郭映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追上来问张峒道:“兄长,你刚刚为什么要问那个事情啊?这佛理论得对不对,和和州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张峒道拉着他一直走到人稍少的路上,才有些若有所思地开口:“贤弟,我方才一直在思考,如果圣上当真要听大师讲经,长安大慈安寺洛阳白马寺均是高僧云集。饶是平日里入宫诵经讲佛的高僧,应当也不是清虚和尚这么一个六根不净的假和尚能比得了的。” 郭映听着点点头:“这倒是,要说听高僧讲经,哪里不可以啊。” “圣上绝非不通佛理之人,清虚和尚讲的不是佛理,这位显贤师傅能看出,难不成圣上便看不出么?圣上既然能看出,为何却兴致颇高,与其论道许久呢?” 郭映一下也被问住了:“对啊,既然那家伙在胡说,圣上也能看出他在胡诌,为什么不直接让侍卫把清虚带下去,反而要和他讨论这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除非,他们说的话是有其他深意的?” 两人对视一眼,在路边找了个凉亭坐下休息:“依兄长的意见,那些话是话里有话?” 张峒道不置可否地皱着眉,好一会缓慢地说了起来,可能是一边说一边想,他说得格外慢:“圣上和清虚和尚的对话大致可以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是对佛谶的解读,圣上讲了一个关于秀才与儿子同时中毒,药应该给谁的故事,其目的是想要知道那个秀才怎么做才是对的?” 郭映在旁边坐下,小声好奇地问:“那段话不会是映射太上皇吧?” 张峒道摇摇头:“我觉得不应该,这个话题眼下太过危险,清虚和尚虽然来路不明但是应当和这些事情并无什么瓜葛,圣上不会随意问一个乡野的和尚这么危险的话题。” 郭映有些没注意,抱着手臂坐在张峒道边上:“那这话还能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其实不用想太多?”张峒道想了想,“就单纯按照这句话本来的意思,圣上就是想问清虚和尚,如果父子同时中毒,只有一种药,给谁吃才符合佛家的道理?” 这句话倒是打开了郭映的思路:“或者可以想得更加明白一些,圣上带入的是父亲,那么他想问的本质是只有一味解药,父亲自己服用而没有给孩子,这件事是不是符合佛家的道理?”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思路终于终于被一点点打开,真相慢慢地浮出水面。 第一百八十四章大盈库 “不错,圣上真正想问的,正是这个问题。而清虚和尚回答得也很巧妙,他说无论圣上选择什么都是对的,因为谁也不想经历这种选择,将解药给孩子吃是舐犊情深,而将解药留给自己则是顾全大局。”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 郭映抱着手臂歪过头:“所以,这清虚和尚表明上是在说两种都没有错,实际上内在的含义却是偏向那个秀才应该把药留给自己。因为这样才是顾全大局,保住了一家之主的性命。” “一家之主……一国之君……”张峒道呢喃了一句,却不敢继续说下去,只是生硬地转开了话题,“那第一个话题就是清虚和尚讲的那个故事了,叫愚郎仙山求药。讲的是东晋一名医者为帝王寻找不死药未果的故事。” “最后清虚和尚为了讨好圣上加了个结尾,暗指咱们太宗皇帝。不过圣上对此似乎反应并不是很热络啊?”郭映回忆着,“圣上不仅讽刺了他那些话,还举了和州的例子呢。证明六月的时候朝廷已经知道了‘菜人’这件事情了,只是当时可能还了解不深,只知道和州一代有人食人肉求长生。” “我比较在意两人最后一段话。”张峒道抵着下巴,“害怕,可笑……这两个词有什么特殊含义?为什么重复了那么多次?” 郭映跟着嘀咕起来:“他们聊的就是和州食人的那件事情,圣上当时问那个清虚和尚,用食人的方式求长生,不可笑吗?” “然后那清虚和尚回答,不是可笑,而是可怕?” 张峒道似乎忽然意识到什么,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难不成?” “兄长,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可笑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是假的,那些人希望通过吃人肉的办法来获得长生,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徒劳无功,故而显得可笑。” “而可怕,意思则是这事儿有可能是真的,真的可以通过吃人的方式来容颜永驻,万寿无疆。但是这种方式灭绝人性,令人不寒而栗。” 郭映有些忐忑,两人都极力回避的一个答案似乎就在眼前,近乎昭然若揭:“所以那段话的意思其实是在问,吃人到底能不能达到那些效果?” 张峒道一时感到一阵心慌,匆忙拽住了郭映的手:“贤弟,事关重大,我得自己调查了。等我有了消息再告诉你……” “我知兄长是怕连累我,不过眼下都走到这里,自然是走一步算一步。”说着,郭映坐下来,大约心里也是慌神,他许久没有说话,很久才笑道,“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何必如此惊惶。从这只言片语也不能确定什么,不是吗?” 张峒道看着他,叹了一口气:“郭大人那边我总要给他个交代,咱们小心行事吧。” “兄长权且宽心,我心里有数,定然不敢太过鲁莽——不过既然有了这个线索,眼下要怎么确定这对话是不是当真如我们猜想的那个意思呢?” 张峒道找回思路,努力暂时不想其他事情,沉吟片刻:“倘若当真是与清虚和尚确认这菜人到底有没有用处,那么下一步应当就是明确是否要做生意。如果我们能要到那几人皇宫大国库的账目,弄清楚有没有东西在那几人送入宫。应该就能确认事情是否当真如此了。” “国库的账目……”郭映一时间表情犯了难,“这个东西可不好弄,要怎么搞到啊?户部我可不认识什么人了。” “这个倒是不难办。”张峒道已经有了主意,示意郭映跟上。 两人骑马赶到大盈库附近,张峒道下马迎上前,对着从里面迎出来的大盈库使屈利俯身一拜,“屈大人,贸然打扰实在不好意思。” 屈利堆着笑迎上来,对张峒道俯身一拜,又对一旁的郭映一拜——做他这份差事,早就习惯了配好脸色,主打一个谁也不得罪:“哪里哪里,将军来访,小吏这里蓬荜生辉。不知张大人今日来这大盈库账房,所为何事?” 张峒道随性地笑了笑:“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七月我离开长安前,宫里赏赐了我一条菩提手串,我喜欢得紧,想问问你这里还能不能查到六月到七月间敬献大盈库的礼器账目,我好看看是哪里送来的,下次若靠得近可以顺道买一些。” 屈利点点头,也不多问:“原来如此,我帮您找找六月七月的账目。” 过不多时,几个小吏捧着账目送到屈利面前,张峒道故作几分不经意地趁着屈利翻账目的时候和他搭话:“说起来,六月底的时候似乎送了几尊佛像进宫?” “这六月倒没有送佛像进宫,只有些菩提玛瑙之类的香串和几十条念珠。上一次入库佛像,应该是今年三月份从乌兹国献上来一尊玉佛,后来送到娘娘宫中去了。” 张峒道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急,居然暗自松了一口气。嘴里倒还是仿佛闲话家常一般接话:“没有佛像么?我怎么记得我六月份似乎见过一座?” 屈利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忽然一时表情有些尴尬:“您那瞧见的不是佛像,可不能出去说了,咱们凡事都要谨慎些才好。” “不是佛像?” 屈利左右瞧着没人,才小声探过头嘀咕:“大人,这可不能乱说的,那尊木雕不是塑像,那是圣上敬献给太上皇的杨妃的雕像。太上皇见后因那塑像太过相似,不由得悲痛交加,身体每况日下。后来圣上连忙着人去把塑像收了起来,不能让太上皇看见。” 张峒道一愣:“还有这种事情?那这雕像眼下还在库房中吗?” 大约是猜到了张峒道的用意,屈利瞬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在倒是在的。” 张峒道扮出一副好奇模样,仿佛瞧热闹不嫌事大似的。好一会,他凑近屈利耳边:“屈大人,我当时看见这东西搬过去,还以为是寻常佛像,不曾在意。眼下一听说这层缘由可实在是好奇……您可以引我去看一看这尊塑像吗?” 第一百八十五章杨妃塑像 “这……依照道理是不应该的。”屈利有些忐忑地回复道。 他做到如今的位置可不容易,奴颜婢膝的本事不知道学得多么得当。他也知道眼前人的身份,给他看也不是,也知道那雕像里面大约藏着些古怪,不给他看也不是,不给看又怕得罪了人,一时间很是为难。 张峒道看他神色,随即摆摆手:“不好看便罢了,屈大人何必那么为难?这要是有人传出去还以为本官仗着姑母的面子欺负你们,那本官真是有口难辩了。” 听闻张峒道这么说,屈利连忙拱手拜道:“啊呀啊呀,张大人真是折煞在下了。” 张峒道明白里面大约有些关窍文章,不由得笑道:“逗你呢,不看便不看呗,泥塑的东西本来也是大同小异的——对了,我想找的菩提手串可找着出处了?” 他神情轻松,倒是屈利越发紧张起来。 张峒道也不着急,就这么不说话地等着,故意撇了嘴角。 果不其然,不知犹豫了多久,屈利还是没忍住,匆匆忙忙地绕过来:“张大人,下官说句老实话,这塑像确实之前看管的人挺多的。但是自从送回大盈库封存之后,倒是没有多少人过问,就一直搁在那里。” “您要看也行,但是这事儿到底有些逾规。下官带您看了,您可不能到处去说啊。” 张峒道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屈大人放心,这宫里的规矩本官还是懂得的。” 毕竟是偷偷进入,郭映还是决定在外面等着两人。 张峒道跟着屈利走入大盈库,顺着木梯爬到二楼,屈利在前面介绍道:“那具塑像应该是徽州那边敬献上来的,其本身的材质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只是那制作的工艺简直是条夺天工。下官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都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张峒道颇有些不在意:“再如何仿真也只是泥塑像罢了,当真那么吓人?” “等会儿大人见了就知道了。”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两排高耸的置物柜走过去,上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珍宝,都用檀木箱装好了挤挤挨挨层层叠叠地搁在柜子上,箱子上多半落了一层灰,有些堆在深处的早已经和蛛网融为一体,仿佛成为了房子的一部分。 “这边几排置物架摆的都是大约不怎么用得上的物件。那些新奇好看的都会专门摆在里面有人把守的几间单独的库房。” 张峒道左右看着,伸手拂过一个檀木盒子上的灰尘:“这塑像既然制作工艺如此精良,为何又被束之高阁,与这些宝贝放在一起?” 屈利看着倒是极为惋惜的模样:“哎,那毕竟是杨妃娘娘的塑像,放在哪里都是不合时宜的。” “本来是圣上为了给太上皇一个念想特地找人制作的,却不想太上皇瞧见了反而更加神伤,甚至重病不醒,这雕像自然不能继续放在太上皇宫中,只能放置在这里。”屈利眼里难得流露出一丝惋惜的神态,“那么栩栩如生的工艺,也不知是哪位大师的作品呢。” 两人走到两个置物柜的夹缝之间,在那细长的缝隙之间,隐没地站着一尊塑像,塑像以黑布蒙着,未能见其全貌,只能从那顺滑的布料之下隐约透出柔媚的体态。 屈利有些虔诚地抬头望着塑像,缓缓地揭开了上面蒙着的黑布。 大盈库四面都有围着五尺厚的木板,密不透风,唯有高处房檐间空了一排缝隙。一道道仿佛具象化的光透过空中迷蒙的尘埃照进阴冷黑暗的库房,余光恰好落在那尊恐怕再无重见天日机会的杨妃的塑像上。 张峒道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在看到那塑像的一刻仿佛穿越了五六年的时光,回到了马嵬驿之前的大明宫。 当时盛世的光晕还环绕在每个人身上,长安城还是天下繁华之最的模样。每到新年,他们这些世家出身的孩子都能有机会蒙受皇恩,进入大明宫玩耍。他从来都是最能呼朋引伴的那一个,叫上三五好友一同进宫去给圣上、杨妃、及诸位亲王等拜年。 杨妃最是大方,经常撒了金豆子给他们捡着玩。 偶尔还会撺掇着读书的小孩子给她写首诗。等到小孩子咿咿呀呀地念完,便总是一副不满意的模样说:“写得虽然已经不错了,但是可比当时李太白的那首差远了。” 张峒道望着面前的泥塑像,那神态样貌居然与他记忆中的杨妃近乎一模一样,她脸上带着些间于天真少女与妩媚妇人之间的风韵,面如中秋之月,颊上映着三月桃花,一对多情中透着纯粹的眼睛带着盈盈笑意望着张峒道。 但是张峒道记得她是很少笑的,或者说纵使是笑,其眉眼间总是透着一股无名的哀愁,秀眉蹙起,总是在无人的时候背着人叹气。 就仿佛这外人看见的万千宠爱,都成了巍峨的巨山压在她的肩上,让她时时刻刻都喘不上气。 “真是像极了……像得都有些怕人了。” 张峒道摇摇头,对着那塑像心里感到一阵无言的悲伤,再想到眼下那会丢着金豆子给孩子们的贵妃娘娘已经不知道被剜成了多少块,吞入不知道何人的腹中,便更觉得悲从中来。 伤感之余,张峒道忽然闻到了一股有些奇怪的味道:“这附近可是有什么东西腐烂了吗?你可闻到一股腐败之气?” 屈利站在张峒道身边,有点无奈地指了指面前的塑像:“就是这塑像发出来的——也是奇了怪了,不知道到底用的什么材料做的。之前送来的时候都喷了很浓烈的熏香,倒也闻不出来,等到送回来之后没有人打理,大约八月的时候就开始发出这种气味,怎么都清理不掉。” “怎么会这样?” “眼下已经好多了,八月的时候过来巡逻的人闻着都要作呕的。我们也不敢上报,只能就这么忍着,看这情况估计等到明年春天应该就好了。” 张峒道没有接话,只是转过头重新看向那具仿佛活过来似的塑像——那股隐隐约约的臭味他这几个月可太熟悉了。 在于家村私庙里,杜家的伙房里,山寺的禅房里…… 那是,菜人的尸臭。 第一百八十六章绝望 郭映等在门外,就看着张峒道跟在屈利背后,从库房里缓缓走了出来,他的脸色似乎比进去的时候更加苍白一些,光是看到他的神态,郭映便不由得心里一紧。 等到他们从大盈库离开后,郭映着急地拽了拽神色苍白的张峒道的袖口:“到底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不好看?” 张峒道默默从袖子里把手指伸了出来,他指尖沾着一些泥土和木屑。而在那只有一个指节长的碎木片之上,沾着些许暗褐色的液体,已经浸入木头。 “这是,我在那尊雕像脚下发现的,趁人不备带了出来。” 张峒道将碎木块递到郭映鼻子下面,郭映还没说话,就觉得一阵作呕。连忙捂着鼻子让开一些,好在那木块体积较小,味道影响也不至于很大。 “这是什么味道,闻着好想吐啊!” 郭映捂着鼻子一边作呕,一边有些忌惮地望着张峒道手心的木刺。 “这是尸臭。”张峒道有些麻木地说道。 正在一旁捂着鼻子作呕的郭映一时间停住动作,慢慢抬起头,只是呆呆望着他,仿佛听不懂似的就这么愣着神。 许久,郭映的声音才仿佛发梦似的传来:“难不成,这个意思难不成是……” “在我们调查的关于和州‘菜人’交易的相关情况中就有一条,为了能更隐蔽地运输那些‘菜人’,往往会将佛像做成空心的,将菜人藏在其中,以开光的香火费用或者购置佛像的费用为掩护,完成‘菜人’交易的买卖过程。” “因为大户人家的善款,香火费,购置佛像供自家供奉的费用都没有明确的标准,账目上一般也看不出问题。故而他们选择了这种方式来掩盖‘菜人’交易。”张峒道举着手里的木片,神态有些木然,“这种味道我已经闻了太多次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在没有闻到这股味道之前,我一直觉得,我们可能只是多疑,调查错了方向。”说着,他叹了一口气,“但是……” 两人相顾无言,均没有说话,夕阳落在两人的身上,照出一片殷红。 入夜后,张峒道坐在桌前,汤饼放在他身边,他仿佛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饭了,但是又不是很饿,心口仿佛堵着一口气似的。他指尖抵在额头上,就好像入定了似的,一直到陈坷远进来都没有抬眼,直到陈坷远在桌上放下一叠酱菜:“大人,宝莲刚刚做好的,吃点吧?” 张峒道抬起眼:“清虚和尚来过长安。” “清虚和尚?”陈坷远一愣,随即脸色变了,“是杜家附近山寺里面的清虚和尚?他何时来过长安,在这里做了什么?” “今年六月的时候。” “那不正是魏无命将军死讯传到京城的时候?” 张峒道默然地点点头,许久叹一口气:“六月的时候清虚和尚和高鹤一同上京,高鹤是来送魏无命一事的奏折,而清虚则是跟随其中,说是来长安与僧友讲经说法的。” “……清虚当时见到皇上了?” 张峒道点点头,他几乎是无比绝望地低下头,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啜泣:“陈大哥,我本来以为长安是干净的,不能让和州这种‘菜人交易’蔓延开来。” “我们一路上看过来,多少人因此而丧生我本来想着借调查魏无命这个案子的由头,好好地从上到下肃清这件事情。我还特地给皇上上了密函,告诉圣上我的计划,我还说只有这样才能在事情闹大之前斩草除根。” “我以为只是山高路远,这事情在圣上看来无足轻重,这几年疏于边陲管理,底下人自然肆无忌惮……我以为,姑母和我是一条心的。” 他说着,从指缝里掉出一行眼泪,几乎是绝望地吸了一口气。 陈坷远看着张峒道的模样,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俯身劝道:“大人,事情或许并非您所想的。或许只是有歹人蒙蔽了圣上与娘娘,或许清虚和尚只是入宫讲经,并没有做其他事情。大人切莫悲伤,身体要紧。” 张峒道知道陈坷远只是在安慰自己,稍微收拾了心情,轻轻拍拍他的手:“放心,事情还没结束,我不会太过悲切。你先坐下吧,一直站着怪累的。” 陈坷远在他身边坐下:“大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张峒道也有些不知所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当时之所以敢在和州拼命将此事调查清楚,是我觉得无论如何,只要我能抓住切实的证据,一定能将他们绳之以法。但是眼下看来,既然此事早已渗透到长安,即使继续那般鲁莽调查,只怕也没有什么结果。” “纵使得到了证据,眼下把证据送给谁,又去找谁主持正义呢?” 陈坷远低头想了想:“大人的意思是,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张峒道叹了一口气,无意识地扣着自己的指甲:“姑母让我看着大理寺如何调查梨香的案子,我疑心梨香的案子和这些事情恰有些联系,既然从正面质问清虚和尚和杨妃雕塑的事情不行。若能从梨香命案调查下去,找出凶手,也未尝不是一条路。” 陈坷远觉得有些不妥:“可是大人,如果梨香姑姑当真并非死于暗杀,而是死于‘菜人’相关的某种仪式,那么这犯人不就是……” 张峒道皱着眉许久,叹息一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姑母误入歧途,也不能明知此事而不上谏劝说,这不是为人臣子的本分。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一言不发。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梨香姑姑命案的真相,然后以此劝谏圣上与皇后不能行此违背人伦之事。” “眼下,恐怕别无他法了。” 陈坷远知道劝他不住,只能轻声劝道:“大人,还是要以保全自身为上,只有保全了自身,才能为大唐做更多事情啊。” 张峒道没有回答,只是望向窗外已经落尽枯叶的干瘦树枝,不由得一声叹息:“那家伙也是的,分明已经到了长安,却不来见我,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第一百八十七章看戏 戏台之上,四位演员挤在台上挤挤挨挨地演着一出“愚郎仙山求药”的舞蹈。这出戏最近几年在民间颇为流行,与李平阳曾经在杜家看过的那一场“隐士入山曲”一样,都是魏晋时期留下的一些民间典故。 李平阳坐在台子下面,随着那音乐打着节拍,一名少年径直走过来,坐在她的身边,望向台上那曼妙的舞姿:“俗物,不值一看 上百名侍卫亮出刀刃正欲迎敌,却见黑衣杀手转身几个跳跃身影又消失在竹林中。 而另外身后跟出来的还有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中年人,满脸横肉,看向江长安的目光显然是有些闪躲,乃是跟从他许久的鳞沙鬼獠。 “等会儿,你吃面就得给钱。”徐璐一脸憨厚又焦急的样子,不少人又笑了,感觉这个胖丫头太逗了。 东方云阳见到木下雪奈这种情况,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眼下这一点点感觉算是在他的预料之中,眼下距离木下雪奈的残疾双腿的恢复还很遥远,当然有知觉对木下雪奈而言可以算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那些癫狂的沙民随即一个个自爆,形成数十道爆炸,炸伤不少阻挡的士兵,甚至有几名忍者也因此而受伤。 沙海属于著名的旅游景点,所以来玩的人很多,海滩的边缘到处都是人,有的在赛太阳,有的在打排球,有的在堆城堡。 林初好似自暴自弃了一般,随手提了一个马,拦住了对方炮的去路。 那么,他的尸体呢?有谁见过吗?万一他还活着,只是蛰伏起来了呢? 自己总不能拿那个还没有开业的,免费为外地病人及家属提供午餐的菜馆说事吧? “好!出发!”方冬下达了再次反袭杀的指令,邢千羽已经自存储器中拿出了平常闲暇时自己炼制的紧急疗伤药。这是她按照医经上所述,采集生命之源处丰富的药材炼制的,效果都很不错。 “婉清,穆公子没给你提他和冬凌的事吗?”白望生觉得不太对呀,他昨日见到他还以来是来提亲的。 心底总结了一下,光是拥有剑道修为还远远不够,境界必须跟上,毕竟境界意味着最基础的实力,仅仅能推演出超绝剑道是不够的。 管家一愣,倒是没有想到墨言欢问的是这个,愣是半响都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比较好。 他的灵魂能量,只能渐渐被宇宙核心吸收,然后转化成宇宙间的一粒微尘。 神泪的贵重程度不言而喻,如果没有接触倒也好说,可是偏偏问题出在了自己这边儿,谷雨怎么也摆脱不了干系,而且他更怀疑那个家伙会带了大批人马围上来,将自己这十几号人全都灭掉。 朱雀之王一身怒吼,口中喷出一团雄浑烈焰,宛若一道光柱冲向了我。 风起满眼怀疑地看着冬凌,公子没有异议,他也不便说什么。只是目光一直盯着冬凌手里的那根针。他随时做好了准备,要是公子受不住,他一定立马阻拦。 顾美人居然是只要她不比拖拉机重,他就能抱起她,那不就是在说着:无论你多重我都能抱起你吗? “恩……”王堂点了点头,不过却没有说出自己心里想说的那句,“我也是!”但是他也同样伸出了手,和红蛇轻轻一握。 “这有什么!我不是都来找你了吗!咱们生活在一起,这里远离首府,更是远离长安,谁能管得着!”她含情地瞧着他。 第一百八十八章李颇黎 李白确算不上一个好父亲,他有过两任妻子,第一任妻子许氏年轻便因病去世,留下一双儿女,后来与鲁东一位林姓的女子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李平阳还小,也想不起来两人到底有没有成婚。只记得自己倒是与这名“林家络娘”共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她生下一个孩子,小名天然,大名李颇黎,比李平阳小了不少。 那时候这 取走仙灵脉,是个再简单不过的过程。然而,当炎北收取了十三条极品仙灵脉时,再次惹起了轰动,引起三人惊呼。 没了殿顶,没了四周的窗户,酒楼之顶就好像化为擂台一样。擂台之外众人都紧紧看着战场的两人,只有擂台边上的酒桌上葛春依旧在那吃喝。 关毅的目光,打量在天鳄身上,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残影,朝着天鳄的下盘刺去,剑锋凌厉,气势如虹。 卫鼎天一眼看到紫灵在那寻找,目光一柔,轻声说道:“紫灵,我没事。”一句话,一回首,两人的目光相交。 “放开我!”谢丽见到自己怎么也挣脱不了刘勇铁钳般的双手,不由得忿怒道。 既然现在自己无缘无故的晋升了,而且还是如同飞一般的从丹魄境中期到了丹魄境后期……那就说明……之前在“梦境”之中发生的那一切……都是真的。 意识稍微清楚了一些,但是此时这间药铺已经关上了大门,厚厚的卷帘门是她所无法打开的。 刘勇也懒得去理他,反正无所谓,他帮的是五嫂,又不是帮这村长。而村长的妻子五嫂显然也没有告诉村长她去求刘勇帮忙的事情,毕竟,这样的事情说出来,万一被他知道了五嫂与刘勇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的话,那就不好了。 只不过于恭属于修真者,不属于普通人的行列……自然是不能算在里面而去。 卡山德道:“后悔的不一定是我,也许是你的主人。”卡山德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大永恒治愈术!”这道强大的治愈之术,对任何方面都有着全面提升至治愈的作用。 当年赵祗令父亲赵之夜获罪前自知大限将至,秘密将妻儿遣散离开,就是赵祗令,他还有位同胞姐姐名唤赵祗云,母亲顾绣。 天哭老人所化的烟雾头颅顿时被拖进了杀意幻境,李不眠的杀念化为了精神攻击,疯狂的折磨着他的意识。 艾莫围着古树绕了几圈,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是一个沉重的大钟,看上去是金闪闪的,但是却不像是黄金打造的。 夜晚,有一行人走在森林的深处,不时的传来妖兽的吼声,时不时的还有几声惨叫声,这些就是那些入夜出来觅食的妖兽发出来的。 话落,陆成萱便不再看纪长乐和宫墙外面的陆成灏,径自的向着膳房走去。 没有想到的是,墨修宸听到叶筱宛沉睡不醒,当即就跟着过来了。 为首的巫神宫宫主大喊道,作为七钱古巫,曾经的浑泱域最强巫师,对于巫术的研究已经非常深奥,直接就看出来古幽施展的这道巫术。 韩阳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指的看着苏宁,苏宁一个激灵,表现得波澜不惊。 于是她一直隐身,直到到了山门口才现身。没等一会,李白和霍三千就回来了。 那些什么恩爱,原本就是假的,尹月墨对他,开始也只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已。 第一百八十九章“好办法” 然而想要找到破局的办法,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张峒道面对的困难也正是李平阳眼下为难的地方,他们都是管中窥豹的受害者。 张峒道能够借着身份摸清大明宫内的信息,但是有关梨香枉死的事情他却只能靠揣摩。而李平阳藏匿身份往来自在,早早弄清楚了梨香之死的真相,但是却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梨 冷凌秋之所以肯拜古仲由为师,除了能去妖界找回武瑜之外,古仲由还给了她其他的好处。其中之一便是助她结丹。 唐雪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在她看来叶南早就必死无疑,只有早与晚的差別而已。 齐泰昏迷的第十天,守在齐泰床前的铜锤正在喝着卫士城自己酿造的蘑菇酒。味道很怪,完全比不上大陆酒的味道,不过却也聊胜于无。 这座法阵布置在宋城之中的宋家祠堂,其核心是一座看似普通的花岗岩碑,名为“宋主”。碑上刀刻斧削,苍劲有力地刻着历代家主的姓名。 他们在论坛上看到过相关的帖子,说是在20秒内没有受到伤害,且要在野怪的仇恨范围外。 但他欣然承担了这份重任。对他来说,如果更换记忆之后,他对蓝若霜已经没有爱慕之心,那便永久摆脱了这份求不得的困扰。如果依然有,那时他便火中取栗,去夺取这个妖皇之位。 叶南回到叶家后,直接朝他的院子走去,路上见到他的族人,纷纷露出讨好的笑容,胆子大点的还会上前与他攀谈几句。 那么,这地方到底是什么价值,能吸引携带六张瑞士黑卡的投资人过去呢? “这种东西对我没有作用!”凌云一脸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自己现在的这个躯体,一枚永恒之叶中的自然力量,对他来说完全是毛毛雨,起不了什么作用。 “我想要这几年来大陆那边的情报。”奥菲娜望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神殿守卫,开口说道。 嬉皮笑脸的朱高炽哈哈大笑着,对于唐明,此刻他就只剩没叫出亲家一词来而已。 “码的,这家伙真的不是东西,老子不找你的麻烦,你到想赶尽杀绝,等老子脱困了,看不将你这青波城给毁了。”孙富贵感受道四周几到强大的气息向自己围杀而来,他忍不住怒吗。 “盛公子回来了,盛公子回来了,”府中早有仆从惊喜呼喊的去禀报太妊和姬昌了。 会议结束之后,王亮在驻地转悠了一圈,也顺道下了地下兵工厂看了看,虽然效率不高,但是改造出来的枪质量不错。 孙富贵刚离开的时候,他的玻璃鱼已经开始返祖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给这些玻璃鱼投入了太多的仙石,他离开的时候,将身上的仙石都放到鱼塘里了,有仙石的滋养,这玻璃鱼应该能返祖成功,进化成鱼茶吧。 “好,我自己填。”梅梅没见过什么世面,十分内向,不过为了讨生活,只能鼓起勇气接过表格。初中毕业填面试表格问题不大,只有少数一些地方不会填,随便问问就好了。 吕晓幕一看,顿时一惊,原来行会的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回城。 时间紧急,离天亮已经不到两个时辰,想要出城唯有在夜色的掩盖下才能更容易浑水摸鱼。三十个准备赴险的手下,纷纷出动从后院的门口出去,而后向东城潜藏而去。 第一百九十章找眼睛 两个人脑子里都冒出了同一个人名。 李颇黎愣了一会,随即扒住桌沿,眼里说不上是恐惧还是兴奋,居然闪着些光:“你要拿那个人做点文章?” 李平阳给了个讳莫如深的表情:“——但是眼下讨论那些为时尚早,最要紧的是我们眼下得先弄明白,宫里这位梨香姑姑的死和‘菜人’的交易到底有没有关系。只是眼下线索只 “爸,我这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说呢。”黄剑锋马上绷着脸安抚自家老爸。 这几个孩子长大以后如何得了,还没成人就成了毒瘤,太不负责任了。 简丹也示意她不要说,让自己说,郭老太太只得把头偏向一边,懒得看这样的人了。 苏暖已经有三个大道,这是极限,每位修士最多用三种大道成为仙王,不能再多,所以眼前这些道果,就只好赠予旁人。 除了身后紧跟着的人,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真正看得懂他的情绪。 那人见梁博就是不说话,下一秒,动起了手来,他对着梁博“噼里啪啦”一顿打,然而出奇的是,梁博依然岿然不动。 苏陌凉算到这里,眼里精光乍现,恍然大悟,嘴角忽然咧开惊喜的笑容。 特别是看到她人又长得漂亮,做菜又娴熟,姿态也很好看,更是让不少兽人看的目不转睛了。 所以,兽殿和丹殿基本都是为有钱人开设的‘门’殿,有背景有资金支持,才能在里边‘混’得风生水起。 孟然和唐佳誉已经用尽所有的力气,看到威胁已是火海,他们瘫坐在地上,好像刚才所受的伤重新回到他们身上了。 “那不一样!您是什么身份?就算本发现了,也没有生命危险,随便什么借口也能搪塞,可他,那是去玩命!他不让我去,您也不让我去,只能在这空操心!”欧阳慧幽怨的说着,心里对辛无尘的那种思念,让她抓心挠肝。 接下来这段日子除了挖矿还是挖矿,郑宸也曾偷偷联系过郭嘉他们,情况和自己的一样,虽然没有人监视他们工作,但每次走到矿洞门口都会有人把守。 “其实伯父说的这件事,我觉得可行。有一个团队作战的话会比单独出去安全地多,而且基地对于团队的福利也好一点。”孟然将自己的观点说了出来,更重要的是,未来岳父叫自己过来,不就是为他撑腰的么。 “放心,一会儿我会亲自让你尝尝这个味道!刘雄,给我废了他,出了事,我负责!”詹帅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并且联系西凤家族其他人,把神器的事情泄露出去,自己是不可能得到了。但也不能就这样便宜南霸天,他要南霸天死…也只有他的死才能消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他走到楚修面前,伸手猛然朝着楚修的脸上挥去,却又在离他脸上几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 辛无尘完全开放的身体,再加上超人的悟性,短短半日,足以抵上别人五年之功。 他刚才也得出了这种结论,如今得到了叶门主的证实,也更加的确认了。 楚凌看着君无欢,终于明白他年纪轻轻又是久病之身,为什么还会有如此高强的武功了。因为不练会死,别人修炼内功是为了变强,而君无欢修炼内功却是为了活着。 不过怎奈这个大转盘在转完了大类以后,得到什么完全是随机的,这的确是异常的坑。 第一百九十一章范芜(上) 大唐的内廷女官素来是出了名的德才兼备,更不用说还出过公孙女相这样的不世之材。 女官虽在内廷,然而却依旧能掌握有不少的权势,尽管自太上皇继位以来,对朝中女官势力多有打压,眼下大半女官已经与宫中寻常仆役侍从没有区别,然而,这已经起势的势力不是一朝一代想削去就能削干净的。 就如同以科举代替家臣 要不是蓝思特当初,让他对客机进行轰炸,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后果? 毕竟当初那部剧,饰演男主角的演员已经深入人心,新剧更换演员的话肯定会大打折扣。 不是吧?洛寒说的都是真的?竟然连杜教授看了配方之后都如此震惊? 洛寒不屑的笑了笑,先是齐傲峰等人,又到天寻和尚等人,这么多强者死在他的面前,可对他来说却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似的。 这时,洛寒已经接过茶水,一口灌入了腹中,喝完之后,还吧嗒吧嗒嘴,好似余兴未尽似的。 但萧无常却称呼白凌云师兄,由此可见,白凌云的地位极高,已经不受修为限制。 “没用的,格里斯!就算是光之灵使,也未必知道你想打听的那个名字!”薇薇安忽然正常不少的嗓音和话语,中断了格里斯的打算。 在看清当前的处境后,格里斯甚至做好了准备,凭借着几道瞬发的防御魔法,以及那强悍至极的肉体力量,强行挡住这片枪林弹雨的进攻,然后在伺机反攻。 紧接着护城士兵出动,谁知半路上被人阻拦,赶到那里的士兵完全不是这六位高级天使的对手。 云中神暴喝一声,令那些还要开口的人张了张嘴巴,最后还是把话咽回肚子内。 “愚蠢的东西。你妹妹只不过费尔王身边的一个玩物,算什么?”听着光头中年的大吼,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轻蔑一笑。 林昊离开房间后,在家里找了一通,可是没有发现辛晓雅的踪影,想到三大势力即将来袭,迫在眉睫,只能悻悻的打住。 林昊只能躲闪推拒,可是手脚却是那么的无力,一是怕反应太过激烈会伤害到她,二是帝经后遗症在持续发作中,身体处于亢奋状态。三是男人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往往就是那么无力。 说罢!他手段狠辣,扬起手掌,一巴掌直奔身边柳婧雪当头拍下,这一掌拍实了,后果却实如他所说,会炸碎。 “走,赶紧离开这儿。”匀了几口气,郭亮努力地想要站起来,却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手脚怎么也不听使唤。 二十分钟后,他出离了卧龙山脉,来到了山下的那片停车的空旷大地上。 然后,一抹殷红的血光,自柳新元咽喉处飚射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凄美的弧线,柳新元两眼一怔,弹射而起的身体,便是再度狠狠砸在沙滩上,殷红的血液从咽喉处汹涌而出,渗入了沙滩沙子中。 林阳见此,眼眸骤然一凝,先天中期巅峰的实力,果然不是此刻的他,能够轻松对待。 看着自己血量有些危险了,王昊舒了一口气,那人的运气还真好呢,拿着scar-l两枪都打在王昊的头上,然而后面一枪未中。 第二天凌晨,赛巴斯酒店里,顾臣鄢捂着头晕脑胀的脑袋,感觉就像是要炸开一样。 李隆基已经明白,李亨受他庇佑,如此一来应该不会轻易动他。李亨本就有帝王之相,而且儿子、孙子都是如此,登基的希望本就很大。 第一百九十二章范芜(下) 换做是以往,范裕并非乐善好施之人,多是不会管这种闲事的。 然而眼前的女子,虽然五官藏在蓬乱的发丝之中,体态身形却仿佛当真和范芜极其相似。 范裕心里一阵难受,不由得蹲下身问道:“你是哪里来的?可是受了灾?”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那女子身上的流民打扮,“你尚且年轻,还有着一把力气,若是一时遭了难, 但这几日,自从魔教四大派被青云所灭的消息传出来以后,中原各地,到处都能听见对青云门的尊崇之语。 “那就继续探索吧!尽量不要引起争斗!”沉默片刻,胡老继续道。 李修缘坐在桌子边,轻轻敲了敲放在桌上的稀粥,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怀揣着这个疑虑,加上一闭眼就想起蓝袖惨死的样子,姜汐这一整夜都没睡个安稳觉。第二天又逢当差,只好拖着没痊愈的身子、脚底轻飘飘地起床干活。她把早膳端上桌,恰好那个叫聋鸽的黑衣男人走了进来。 次日,范晓慧给孩子们放了一天假,让他们出去玩玩,再给自己买点衣服,孩子们兴高采烈地去了。 陈峰把手指放在嘴中间朝六楼那个男的发出“嘘”的声音,不让他在大声呼喊。 “赶紧通知财务给我筹集五千万,我有急用。”李甜甜脸色都变了,一会青一会紫。 其实李修缘虽然表面上淡定,心里还是有些不确定的,主要是他也不知道天劫有多少,强度如何。 只见秦戮迟迟没有给她面子接过,面容冷峻地居高临下瞥过头也不抬的云姝。 可是没办法,她也想劝服自己不去相信,可是沈星桥的所作所为,和何尺甜给出的原因完美地契合了。叫她如何自欺欺人? “这在我看来是一回事儿,你们这些人比日寇更无耻,更卑劣。”陈瞻道。 而且这钱现在还不能上交给组织,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暗中调查他的财产状况?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了,一阵高跟鞋的声音传了进来,紧接着我便看见是靳芸昕走了进来,她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盒。 这附近是最热闹繁华的街市,没过几分钟,那手下就拎着一瓶白酒和熟食包进来了。 “我来之前大哥也和我说了,我也正是看中了江城的地理位置。想做点事情。”盛琬柔道。 我钻了出来,认真地看着她,她是那么美丽,美得让我不忍心碰她一下。 “不要再废话了,今日我就要你为我们蛇人族死去的族人报仇!”大长老扔掉手中的拐杖,不知何时已经从拐杖中抽出了一柄长剑,闪着银光的剑锋看着格外的渗人。 “目的最终还不是青花瓷?”欧老先生冷哼一声,一说到顾家他就老气。 “看什么呢?”慕暖见兮夜半天不接饭盒,便好奇的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就在这时,格林无意中瞥见了莎琪雅身上的内衣。这么说来这套内衣也挺眼熟的。 此刻,他是实在不忍心那关龙逢老丞相在大殿之外呼喊了两个时辰,竟也是就此跪了两个时辰,当即便是冒着触怒桀的危险想要劝谏。 李剑气呼呼的坐下了,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过年了,那要是再打起来,估计会越打越大,到时候别说他们,就是整个晋南的部队都别想过年。 要知道,许多人总是声声念念我要去做什么,但是在真实情况下,他们往往也就嘴上说着,剩下的根本就一动不动。 第一百九十三章药谱(上) 忽然,李平阳想到了什么,便随即说道:“范老爷,你至今还没有看过范芜姑姑的尸首吧?大理寺说的应当是涉及案件性质严重,需要等宫里调查结束吧?” 她这话说得倒是聪明些,可惜刚刚开头说错了,眼下范裕有些不信,自然多了几分防备。 这弄得李平阳很是为难,最后挠着头发干脆放弃了,竹筒倒豆子一样一股脑倒 对于亚伯主动加入调查队的申请,穆先生和盖伦队长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 黄武这次连夜来到左家,是带了七八个帮闲的,而且他们都是骑马来到的,相当的有气势。 最后,风被罚了一百年俸禄,顺便丢到冥域殿育学堂教学,教满一年才可以出来,至于教得好不好,夜祥会派人突击检查,一旦教得不好就继续教,直到夜祥满意为止。 城市中有着数万条万米大道,两侧却是不大规则却整齐的房屋,反正各人修建自己的房屋时都是按照自己的美学观点建造,凌乱中,却显示出一种奇特的美感。 各势力的众修本来还指望江寂尘一方拥有什么底牌,能与魔杀帮两败俱伤,那他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赵仵作却不顾这些把鼻子凑到跟前嗅了一嗅。之后他取了银针插入食物残垢,并没有变黑。 “凤舞,其实紫色铃铛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铃铛,所以它只有一个功能,就是会响。”秦先生看着凤舞笑了,狭长的桃花眼微微挑着,极为妖孽。 他本来还想着扩建船队,弄一只十几艘福船的船队去马尼拉海贸,这样一趟下来利润超过一百万两,十分可观。 本质上来说,除了魔力和精神力的差异之外,正式法师和法师学徒之间并没有多大的鸿沟。卡尔觉醒了术士血脉之后,已经可以像正常法师一样用魔力施法,以后的晋升就是积攒魔力,积累知识,学习法术就行了。 这个国度是如此的神秘,也是如此的强大,哪怕是魔法帝国时代最强大的时候也止步于这个国度之外。而瑞恩典那王国的兴盛,也是以白银之王与白雪公主的联姻作开端。 袁甄桢听后惊讶地说道:“红头蛇毒这般厉害。咦,你是怎么知道的?”梅九通不想与她过多纠缠,铿然答道:“袁姑娘,此事说来话长,我现在得去马厩一趟,后面再告诉你不迟。”然后侧身从她面前飘过。 “凤奶奶更厉害,我家奶奶也厉害着呢。本来二爷为秦奶奶的事情,伤心了好久,要不是我家奶奶,现在还开解不过来呢。”莺儿笑道。 从血色修道院中传来出一阵喧哗的声音,紧接着是达里安手持灰烬使者从血色修道院出来的身影,看的来出来,他很疲倦。 最重要的是,从李显带着五百精锐消失在视野之外以后,己方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如今,即便自己刚刚的猜测得确实,这时间上,可还来得及么? 没了火麒麟,刘启愣愣看着窜在苍龙剑身上的幽魂冰狼肉。虽然这样可以吃了,可是刘启并不忍心看着欣儿吃这些东西。 不得不说,本来身材就非常火辣的这位,在流露出如此谄媚的笑容之后,更是让这位银狐军团长有些按捺不住的冲动,只可惜身在第三世界,再加上两人相识不久,实在无法做出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来。 如果说在平时,即便是身为军团长,李采荷说出这样的话,肯定也会被队友嘲笑,因为如果连攻占超级帝国、出征无尽深渊这种事情,都不是最为严重的事情,作为天韵众人来说,他们实在想不到还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药谱(下) 范裕的神色有些惊讶,李平阳却没有半点意外,平静地看向门口那位早早便开始偷听的范裕的妻子,起身行礼:“见过凡夫人,某有礼了。” 范裕的妻子白氏瞪着一对昏沉的眼睛,有些呆板地盯着李平阳,她发丝大约许久没有好好梳理过蓬乱的灰白头发仿佛秋后苇草似的散在鬓角额边。她颤颤巍巍地走进来,一双仿佛粗石子似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李平阳。 “我的女儿是冤死的。” “我的女儿是被人害死的。” 她呓语一般重复着,伸手抓住了李平阳的手腕,那是一对枯瘦到仿佛只剩下一折就断的骨架的嶙峋且苍老的手:“我女儿是被人杀的。” 李平阳没有说话,也没有抽回手,只是等待着这个几乎疯癫的妇人还能说出些什么。 只见范裕的妻子瞪圆的眼睛里生出毫无生机的活力,仿佛是已死之人还不知自己已死的狂欢一般:“你,是第一个承认这件事情的人。所以你是好的,你一定是值得托付的,对不对?” 李平阳一时沉默,倒是范裕有些害怕地站起身,指着妻子怒叱道:“你出来干什么?不要发了癔让人家看着丢人!” 范裕的夫人却没有回答,她眼里只剩下坐在堂上的李平阳,挪着步子一边走一边嘀咕:“你是不是来帮我们的?你是不是乖乖的朋友?” 李平阳不动声色,只是站起身回答:“我是来帮范芜姑姑报仇的。” 范裕着急地出了一脑门的汗,半是哀求半是恳切地拽着妻子的衣袖:“你快点回去休息吧……这里面的事情你知道什么啊!不要再说了哇!” 那半疯癫的夫人瞪着眼睛望向李平阳,眼里是一片昏聩的雾霭迷蒙:“你说你是帮乖乖报仇的。那你说,是谁杀了我家乖乖?” 李平阳许久没有说话,那女人的眼睛仿佛一对贪婪的兽瞳,紧紧地盯着她,像是等待着那即将从她口中跳出的猎物。 “是圣上,是皇后,是他们杀了范芜姑姑。” 刹那,屋内陷入一阵沉默。 良久,那疯癫的女人发出一阵吃吃的笑声,而那笑声仿佛惊醒一旁的丈夫,他苍白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随即摆摆头:“不,不能这么说!不是的!” 妻子没有顾及丈夫的恐惧,伸手拉住了李平阳,目光里透着喜悦:“你是来帮我的,我知道了,只有来帮我的人才知道这个答案。” “——你是第一个,是乖乖让你来伸冤的!” 她兴奋地压低声音,从怀里掏出几张泛黄的纸塞在李平阳手里:“这个乖乖留给我的,她说,万一有一天她有一个好歹,就把这几张纸给靠得住的人。她说他们不会放过她的,只要她出事了,这几张纸就是原因。” “你靠得住,所以我给你!” 范裕有点惊讶:“这是什么东西!” 他随即转过头望着自己的妻子:“什么时候给你的,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那有些疯癫的妇人低头嘟嘟囔囔,却说不清楚话,只是固执地把纸塞在李平阳手里:“这是我女儿,我唯一的女儿,你要保护好她,听到没有?” 李平阳点点头,随即打开那几张纸。 在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之后,她不由得脑子轰一声,仿佛炸开了一般。 她手上一共有三张纸,其中第一张与第二张是极其简略的药方,而第三张纸则焦急而匆忙地写着一封信。 第一张纸详细地介绍了一种从西域传入的草药,生长在沙漠之中,取其茎秆晒干研磨成分,因为花型纤细,花茎汁液呈现嫣红色,从前未在宫内药理典籍中见此类记载,故暂时取汉文名为“百花杀”。 第二张纸则介绍了这种“百花杀”的三种服用方式。 第一种服用方式是将百花杀的粉末和猪油一同熬煮,熬煮两个时辰以上会闻到类似桂花香气的味道,此时汤底呈现乳白色,可以佐以海盐和胡椒,作为日常饮食。这样的食用方式不仅味道鲜美,还有延缓衰老、强身健体等功效。 第二种服用方式则是将百花杀的粉末与清水一同煎煮,煎煮时间为一个时辰以上,需要更换两次水,如此能够得到一种与绿茶茶汤颜色相近的汤药。味微苦清冽,入口顺滑。这种做法得到的汤药有定气安神,固本培元的功效,睡前服用还可以助眠。 第三种服用方式则是以“百花杀”的药汤送服“乌参丸”,两种药品同时服用之后会瞬间陷入昏厥,时间大约为一个时辰,可以在必要时替代麻沸散,减轻病人的疼痛。 李平阳望着三种服用方式,眉头越皱越深:“第一种做法不就是,将百花杀作为‘菜人’的药引,做出来的那些粉妆玉骨汤之类的菜吗?第二种做法是,是杜老爷死的时候一定要喝的用无根水熬的药。” 她颇有些心乱如麻,看着面前那些文字,似乎感觉隐隐中有一张大网将这一切铺天盖地地笼罩在其中:“第三种,瞬间昏厥。那不就是崔无命面具里的黑色粉末和那成分不明的西域传过去的茶水吗?” 在心慌之中,李平阳匆忙扫过前两张纸,飞快地打开了最后一张。 “不能继续研究百花杀了!这是一种毒药,不能继续吃下去了。吃下去的人都已经开始上瘾,越吃就会越想吃,谁也停不下来,连我也一样。” “那些效果都是假的,都是一时的,这根本不是什么有百利而无一害的神草!最终所有的好处都会成倍地反噬回去,所有人都开始上瘾了,都离不开这种药了。” “怎么办,他们都已经开始服用这些药了,不会有人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提醒的。” “不要相信这种药,不要相信!一定要阻止他们继续吃下去!我要去找娘娘了。” “娘,把这张纸交给她!” 李平阳的目光落在最后一句:“一定要把纸交给她……这个‘她’是谁啊?” 范芜的母亲眼神中带着些许讷然与疯狂:“她就是你啊,你是唯一知道乖乖被冤死的人,她就是你啊。” 第一百九十五章范家夫妻 李平阳坐下来,将几张纸仔细地收起来。 范裕从一开始的悲伤愤慨,似乎一点点地清醒冷静下来,他下意识伸手似乎想要阻止李平阳将那几张纸塞在怀里:“这……” 李平阳瞟了他一眼,也不犹豫:“这些信息事关重大,留在你们这里反而不安全。今后倘若有人问起来,你们就咬死了范芜姑姑从不回家说宫里的事情,这样才能保全性命。” 范裕惶恐地点点头,随即期期艾艾地问道:“真的是皇后娘娘杀了小女?” 李平阳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做整理着衣服的褶皱。 许久,也不知范裕想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到了什么,走上前有些忧心地嘀咕了一句:“姑娘,你家里也是有父母的,万事不要冲动啊!” 这句话说得真切,李平阳听后心里微微发酸,随即点点头:“老丈,晚辈想要知道,范芜姑姑是几月份失踪的?” “七月头的样子,算起来也有三四个月了。” 李平阳思索片刻,走到范芜的母亲身前,先行一礼才问道:“这些信纸,范芜姑姑是何时给您的,您可还记得?” “端午,是今年端午的时候,那是乖乖最后一次回家,后来她就不见了。”范芜的娘亲却仿佛忽然间正常了不少,语言清晰,吐字清晰,“当时乖乖给我的是一个信封,她叮嘱我一定不可以拆开,要等着你来,等你来了之后把信封交给你。” “我最开始也是老老实实听着话的,但是宫里来人说乖乖畏罪自杀,我就把信封拆开了。”那妇人低下头啜泣起来。 “我想知道,想知道信里面是不是写了谁害死我的乖乖的,但是没有,这上面的内容我都看不懂,我不知道是谁弄死了乖乖……” 那妇人神态哀恸,闭上眼掉着眼泪小声喃喃:“我辜负了乖乖,我明明答应了她不要打开的,但是我还是擅自打开了这封信。是我对不起我家乖乖……” 李平阳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眼前人,只能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走到范裕身前,那老人依旧呆立在原地,神态带着几分怅然。见到李平阳朝他走来,勉强提起一个笑容:“……最后,最后,小女还是相信她的娘亲多过我这个父亲啊。” 李平阳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个红布的包:“世界上没有什么千年的人参,即使生长着,对于只有百年寿命的人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益处。这是一株五十年的野山参,药效应当很好,留给你们——不管是煮水喝还是含服都能强身健体。” 范裕一愣,连忙推脱:“这,这怎么可以呢?这东西多么贵重我是知道的,神仙姑娘你留着自己吃吧。我们这样的垂暮之人,何必浪费这些名贵东西?” 话语间的沧桑听得李平阳心里一阵酸楚,再抬起头来,看到两个苍老的身影就这么靠在一起,相互扶持着,也不知道还能这样摇摇欲坠坚持多久。 “这不是我要送给你们的。” 她缓慢地开口了,郑重其事地将那裹着名贵野山参的红包袱放在桌上:“二十四楼天外天,我自归来云与海,不识人间千万面,只怜幽魂空对月。我也想不到这许多,你们的康健平安在这苍茫人世间,不过是沧海一粟。” 她做过无数次这种装神弄鬼的戏码,这一次也是一样:“这天下唯有一个人,唯有一个人,对她而言你们生活得好与不好是举重若轻的,是十分重要的,你们知道是谁吗?” 那两位老人半刻不曾言语,最终目光一点点带着惊讶亮了起来。 “一个司药女官,与父母阴阳相隔,看着你们因为失去爱女,生活困顿而无法继续……她心中的痛苦,你们是否能够体会呢?” 此刻,范家夫人的反应倒是更快,她飞快地往前踉跄两步,又带着些胆怯忽然收住了脚步,神态惊异又带着惶恐:“你是说,你是说?” “福寿无量天尊,”李平阳手上捻了一个往生决,神态平静安宁,眉眼间透出几分不近人情的慈悲,“范芜精通药理,心性干净,斗母天尊怜恤其遭歹人所害,引介为西王母侍女,看管云梦泽珍禽异兽。” “这株仙草取自昆仑雪山,乃是天女托我带给二位,望二位保全身体。” 两位老人对视一眼,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眉间那沉郁数月的阴霾被一种将信将疑的迷惑取代:“……你是说?” “尔等俗人,本仙本不愿与语,然而天女哀求恳切,望我能替她为家中高堂送去此一信物,以做凭证,等百年之后再相见。尔等俗人,勿要辜负天女一片孝心。” 李平阳说着,也不给两人反应的时间,径直向外走去。 两位老人这才似乎意识到什么,腿脚稍微好一些的范裕连忙去追:“等一下,等一下神仙姑娘!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平阳走出门的一瞬间,一阵劲风吹得门猛然关上。 等到范裕急匆匆地追出去,只不过是柴扉一开一合的瞬间,那女子的身影居然已经消失在乡间的古道上,他匆忙向两侧看去。向东看去,是通向长安的古道,目及所至一览无余,那荒芜的田地里只有两三只黄狗悠哉地走过。往西看去,是通往村里其他人家的羊肠小道,秋日树影稀疏,家家户户都是寻常模样,连路上尘土都不曾有飞扬浮起。 家门对面的田地里,那座四四方方只能供一人蜷身进入的土地庙门口的香烛火光一阵晃动。香案上的檀香已经燃了半支。 “神仙娘娘?” 范裕喃喃地对着空中望去,片刻后也不知道想起什么,他眼角终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神仙娘娘,神仙娘娘,我们一定会好好的,一定会好好的——你让乖乖不要担心我们,我们一定好好地活着,你让她好好的,好好的。” 李平阳藏在土地庙后面,听着老人哭泣的声音,不由地靠着土墙,发出一声叹息 第一百九十六章筹谋 “阿姊,没想到这次收获颇丰啊。” 李颇黎放下手中的三张纸,颇为震惊地望向李平阳:“这不正是和州遇到的那些菜人的案子一一都对上了?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李平阳躺在榻上翘着脚,神态颇为愁苦烦闷:“谁能想到呢?本来以为乌江县那些许多谜团可能都要无疾而终了,却没想居然在长安找到了突破……只是,心里难免有些唏嘘。” 李颇黎继续研究着纸上的内容,随口附和:“唏嘘什么?” “这位范姑姑,和杜家小姐几乎是同时枉死的。”李平阳捻了一颗山楂放在嘴里,咬着山楂核感慨,“她们二人,一个是为了告发自己父亲,一个是为了把自己研究的药草的真相告诉皇后娘娘,最后两个人都被害了性命,死后肉身都还要被糟蹋,做成菜肴供那些狼心狗肺之人去享用。” 李平阳叹了一口气,从床榻上翻坐起来:“所以‘菜人’那些功效根本和人肉没有什么关系,换成猪肉羊肉牛肉都是一样的,它核心是要兽类的皮脂去引出那种‘百花杀’的效果。” “我们一直以来都只是接受到了相反的信息,不应该说那种‘百花杀’是‘菜人’的药引,而应该相反去看待这个问题,是‘菜人’是‘百花杀’的药引。” “什么返老还童,容颜永驻,青春不老,其实都是这种‘百花杀’的功效,只不过因为披着人肉菜肴的幌子,所以才会让人觉得格外有效果。” 李颇黎点点头:“凡事信则灵,不信则废。因为服药者相信所谓‘菜人’当真有这种效果,再看到服用菜人后的自己果然有容光焕发、精神奕奕的模样,就笃信这人肉当真有这样的效果,于是继续服用,一直到无法摆脱、彻底上瘾为止。” 李平阳点点头:“想不到所有人都被障眼法骗了,藏在这人肉背后真正起效果的,居然是这不起眼的草药……一两次食用的确效果甚佳,但是随着食用越来越频繁,就会越来越无法离开这种药物。” “杜老爷每天下午必须要喝百花杀煮的水,魏无命在临死前已经对人肉痴迷到近乎疯狂。这位范芜姑姑一开始大约也是被种种疗效迷惑,记录了许多这种草药的功效,等到亲自服用一段时间之后才意识到不对劲。” “什么草药,这分明就是一味无解的毒药,而且越吃越是离不开,一开始那些功效也开始反噬自身,最后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一天的差下去。” 李颇黎拿起最后一张纸在李平阳面前晃了晃:“最后这位范姑姑应该是想要把这种草药的真正效果告诉皇后娘娘,皇宫里应该已经开始服用这种药物了,所以她才会这么着急。” 李平阳扶着额头:“只是不知道这封信本来要给谁的,当时这位范芜姑姑应该想要把这些信函交付给一个值得托付的相熟之人,让她接替自己去阻拦内廷继续服用这种药物。但是却没有留下姓名,那人也没有来找过范家夫妻。” “不留下姓名的原因应该是怕宫里人当真追查过来,在信纸上面隐没那人的姓名,这样也能保全对方。”李颇黎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外,“至于本来要托付的人为什么没来,那也不奇怪,这几年俗世时局多变,不管是出于自保,还是无能为力,出现意外的情况都太多了。” 李平阳叹了一口气点点头:“不过万幸这人没有取走,不然线索差不多到这里就要断了。眼下对我们来说倒是意料之外的发现。” “只不过这‘百花杀’的事情到底和宫中女官与宫女被杀并无直接关系,这一部分阿姊可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这个自然也是有的。” 李平阳走上前:“范家夫妻二人为我大致勾勒出范芜姑姑的死亡时间。她是在端午节最后一次回到家中,消息是七月五日传到二位老人的耳中,也就是她的遇害时间应该是在五月初五到七月初四之间。” “当时我们说不能去大理寺寻找卷宗,其原因在于我们不能确定这几件事情到底是几号发生的,总不能一卷一卷地去翻阅卷宗。但是眼下既然有了时间截点,这大理寺的卷宗都是按照时间整理的,又有什么找不出来的?” 李颇黎闻言皱了眉头:“那也还有两个月呢?能不能更具体一些?” 李平阳一下却又有些没有了主意,盯着三张纸看了半天,最后没脾气地放下那三张几乎要被看通了的纸:“那也总比一点消息都没有好多了吧,两个月就两个月,起码还有个方向呢。” 这话是拿来搪塞弟弟的,但是李平阳心里未尝不清楚,两个月实在是太长了,最好能再具体一些,再有个什么截点,这样才能算有些底气。 ——然而另外两名宫女身上并无太多线索,范家父母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再多去问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太有用的消息,眼下除了多进几次大理寺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哎,要是桂香有你我三分之一的功夫,能来回传个消息就好了……” 李平阳有几分郁闷,不由得戚戚然说道。 “那位张大人一定知道不少内情,可惜眼下我们不能暴露,要不然估计早就能拼凑出真相了。我就说我最烦在长安做事情,处处都要受人掣肘,凡事都无法尽力。” “你烦,我也烦啊……还能怎么办?总不能不干了吧?”李平阳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抻了抻胳膊,远远地丢了一块碎银给李颇黎,“拿着出去玩,别烦我了。准备今晚明晚,说不定后天晚上都泡在大理寺里面那堆积如山的卷宗里面吧。” 李颇黎凌空夹住那块碎银:“就这么点?” “有就不错了……”李平阳躺回榻上,对他摆摆手,嘀咕的语气里颇有些抱怨,“我都能让桂香去送个消息,怎么张大人半点主观能动性不带有的?” 就这么嘀咕了没多久,李颇黎忽然急匆匆地打开门:“阿姊,来消息了?” “什么?” “那个张大人,他给你传消息了!”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第一百九十七章传递消息 李平阳跟着李颇黎到长安城内大慈恩寺外的一大片空地之上,之间那空地上此刻是人山人海,似乎正在举办一场讲经。 李平阳有些奇怪,拽了拽自己的弟弟:“天然,你说张大人给我递了消息,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这不是佛家开坛讲经么?” 李颇黎讳莫如深地带着李平阳走到角落里,只见台上的和尚年岁不大,看着慈眉善目颇为和蔼,他面前摊开一部《六祖坛经》,正在为来往香客诵经解读。 “清虚大师有云,佛法本无定论,修道自在人心。”那年轻的和尚在蒲团之上缓缓道来。 李平阳神色一怔,不动声色地拽住李颇黎:“清虚大师?” 李颇黎点点头,示意李平阳可以问问身边人。 李平阳随即换上一副热络好奇的民妇神态,在人堆里挤了挤,走到一个蹲在人堆最后面抠牙的大爷身边。那人衣着不大考究,用料却颇为金贵,神态里透着几分懒散,探着头看几眼,又懒洋洋地缩着脖子,瞧模样就知道是个地地道道的老长安人。 “呵,皇城根底下啥热闹没有啊?这大慈恩寺三天两头的给咱们讲经,看个热闹就好啦,每次都仔细听着到也没必要。” 李平阳笑眯眯地走上前,好奇地指了指人堆:“老丈,这是谁在讲经啊?怎么那么热闹啊?”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李平阳一番:“你是外地来的吧?” “我家住鲁东,行商至此。长安城可真是繁华至极,我逛几步都要昏了头了。”李平阳转头好奇地看着讲经的人群,“这高僧对着市井百姓开坛讲经,在我们那里可是闻所未闻啊!” “讲经的那位叫显贤和尚,还算不得大师呢。大慈恩寺里面高僧云集,显贤只是里面的晚辈,那些真正的高僧都是要进宫去给皇上讲经的,怎么可能在闹市跟百姓讲?” “不能这么说,显贤大师以后早晚要接他们的班的,到时候不还是要去宫里给皇上讲经,我们提前能听到都是福分。” 眼见着他们要跑题,李平阳连忙把话题扯回去:“老丈,我听着这位显贤大师说他似乎在讲一位清虚大师注解的《六祖坛经》?那位清虚大师是何人啊,是不是大慈恩寺里的哪位高僧?还是这位显贤大师的师父?” “清虚和尚?” 那老长安人瞬间得了点趣味:“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怪不得说你刚刚来长安呢!” “清虚大师是和州来的一个和尚,你别看他是从小地方来的,那对佛法的造诣可高深了,他一进入长安就被圣上接见了。那可是一般和尚拍马都赶不上的修行啊!” 李平阳心中一沉:“这个清虚大师进宫面圣过?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六月?” “六月二十日!六月二十日召清虚大师面圣的,第三天不就来这片广场给咱们百姓讲经了吗?我当时还来看了,那个大师确实不是凡人,好像弥勒佛在世一样。” “对对对,当时还吓了我一跳,感觉他仿佛像一座山似的。” 名为清虚,从和州而来,体积硕大。 这三条无一不指向同一个人,那个无名山寺里驱使着搬尸匠不断运送新鲜尸体做成“菜人”的那位主持和尚。 “他是六月二十号进宫的?” ——这样一个人进宫能干什么? 那两个男人却没有注意到李平阳百转千回的心思,还在高兴地感慨:“说起来你们能看到今天这场开坛讲经,还得谢谢张家那位中郎将大人。” “张家?”李平阳终于明白过来李颇黎的意思,面上到底还是装着无辜,“张……难不成是皇后家中哪位大人?” 那两个长安中年男人见她又是一脸的无辜不解,越发有科普一番的兴趣:“这位大人您也不知道啊?那可是长安城这两年的风云人物,当今皇后的侄儿,金吾卫的张峒道大人。” 李平阳差点笑出来,连忙绷住表情:“这位大人为什么这么有名气?可是建了什么功劳?还是这几年这位大人升得快些?” “哎呀都不全然是。”那老丈笑了起来,“是因为这位大人才貌都是一等一的好,老是弄出些掷果盈车的乐事。不过这位大人之前怎么没听说对佛法有研究呢?” “为什么要谢谢张大人啊?” “哦,你刚刚来长安,自然不知道规矩。”两人指着前面的讲经台,解释起来,“咱们长安城有些大户人家经常向大慈恩寺捐一些香火钱,如果数额比较大的时候,一般寺庙都会回一场法事。但是祈福法事也不是随便做的,有些大户人家就会把私家的法事换成面向百姓的开坛讲经,也算是积攒功德普度众生。” “这场讲经就是张大人出资替咱们长安城百姓置办的,据说连续三天每日下午未时到申时都在这里,算算看耗的钱可不是小数额啊!” ——李平阳听着,最后一重迷雾总算破开了。 李平阳和张峒道的处境完全相反,李平阳自由,但是知道的东西很有限,都要靠自己去寻找,而且从她这里一旦出去的东西势必不可能再回到她手里。比如桂香递到张家府邸之后就不可能再回来找她。而与之相反,张峒道知道的内情更多,但是皇宫的眼线处处都盯着他,他几乎不存在私人空间。 李平阳想给张峒道传消息,最快的办法就是从暗处派一个人到明处,并且再也不要回头。反之张峒道要传消息给李平阳,那方法便不该密函信件之类。 而是把他需要让李平阳知道的消息广而告之,李平阳就在长安,只要长安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么李平阳自然就知道了。 这场讲经是张峒道特地花钱买来的,他不是鲁莽之人,所以哪怕传递的消息只有一个“清虚和尚入宫面过圣”,李平阳也可以猜到他必然已经在背后调查过许多。 张峒道不仅仅要告诉她清虚来过长安,面过圣,更关键的是,张峒道想要告诉她这,清虚六月二十号的进宫面圣一定和“菜人”有着某些关联。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第一百九十八章夜访大理寺 “如果这个消息是我们查出来的,那还要继续确认许多内容,但是既然是张峒道特地花了钱告诉我们的,那么结论只有一个。” “他想要告诉我:去查,这个方向一定是正确的。” 李平阳笃定地开口,随即望向李颇黎:“怎么样,这位张大人还是挺聪明的吧?” 李颇黎抱着手臂未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神态略带些不服不忿:“聪明不聪明另说,确实是挺有钱的一个人。” “哎,继续对着这件事情查下去,估计以后就没咯。”李平阳帮着张峒道叹了一口气,随即调转了话题,“不过这个消息确实帮了我们大忙,眼下范芜姑姑的遇害时间总算更加准确了。” “阿姊是想说,一定在六月二十号之后?” 李平阳点点头:“清虚和尚将‘菜人’的事情以传道的方式传递给宫里,随之给了宫里某一状邪术的秘方,最终祸起萧墙,牵连无辜,让四位女子成为了刀下亡魂。” “范芜姑姑应当是第一个受害之人,她的死亡时间必然在清虚和尚面圣之后,到七月四日范家夫妻接到女儿死讯之间。” 李平阳满意地叹了一口气:“也就是我们要找的案卷一定在这两个时间点之间。只有十五天的时间,这可好找太多了。这下是真的能动手了。” 李颇黎在旁边点点头:“那阿姊,宜早不宜迟,咱们今夜就动手吧。” 是夜,大理寺。 比起前几日搜查尸体,今夜搜查卷宗的难度更大,卷宗要靠眼睛看,就必须得点起灯,但是寻常的灯自然会引起怀疑。两人携带了一些萤火虫,先是裹了一层薄纱,又用深色布口袋系好,等到翻进摆放卷宗的书库,方才把萤火的灯从袖子里拿出来,接着那一点微光和窗外雾蒙蒙的月光勉强看清字迹。 李平阳是个不好读书的,看得慢,她干脆负责去寻找案卷,而李颇黎则举着那纱口袋,接着莹莹微光一目十行确认着案卷的内容。 在翻到六月二十八日的卷宗时候,李颇黎终于短暂低哑地喊了一声:“找到了。” 李平阳急忙将手里的案卷一一塞回去,确认摆放好之后,急匆匆走到了李颇黎的身后:“当真找到了?” 李颇黎笃定地点点头,让出一些位置让李平阳一起看。 那一本案卷之中记录着当天丑时在后宫花园之中发生的一起女官自杀的事件。 “膳食堂司药女官范芜,丢失大盈库中千年人参,自溺于水中,于丑时二刻被宫人梨香发现,即刻上报宫廷侍卫,于寅时呈报皇后娘娘,后委任大理寺代为处理。大理寺问事王胡于卯时入宫,将罪人尸体押送回大理寺。” “看起来,范芜姑姑的尸体是这个叫王胡的问事去处理的?” 李颇黎点点头,随即翻开下一页。 这一页应该就是这位名为王胡的问事记录下来的一些案件的细节:“死者为膳食堂司药女官范芜。死状目测为溺死,其眼部受伤严重,颈部有较深勒痕,手腕处擦伤明显。死亡原因待进一步调查,自杀系不成立,可能存在谋杀。现请示大理寺卿做进一步分析。” “这么说起来,这个王胡还是挺认真负责的。他进宫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记录了案件的疑点,然后上书大理寺卿汇报情况,觉得案情比较复杂,需要进一步调查。” 李颇黎看到纸张尾部的朱批:“但是这件案子的调查被叫停了,大理寺卿将案件压了下来直接定案,然后所有的记录就到此为止了。” “但是这张纸却被留在里面了……幸好大理寺都有留存记录的习惯,这样我们才能看到这份记录。” 李颇黎却有些忌惮:“但是怎么会把这么明显的把柄留在这里呢?这当真不是陷阱?” 李平阳摇摇头:“这个事情之前张峒道倒是跟我说过,一朝天子一朝臣,大理寺这个保存原始卷宗的形式也是为了应对复杂局势而做出了冒险之举。” “局势诡谲多变,谁也不知道明日需要的真相是不是今日想要掩盖的陷阱,为此,只有保存好真相,才能在关键时刻说出对应的谎言,如果直接将谎言记录下来,那么一旦需要平反清算,将再无证据可以依傍,而且很多时候里面可能还存在误判和失误,所以留下本来的记载供后人查阅是极其重要的事情。” “正是为了能够为后世留下一些依靠,故而大理寺内的卷宗一般都会留存一份完整的内容。然而除了大理寺书库内的以外,其他地方的案件的卷宗都会经过一些加工粉饰,这些档案也不可以随意调用——总之这些档案肯定是真的,你放心啦。” “如果这份由问事王胡记录的案情都是真的,那也就证明了所谓自杀一定是假的。范芜姑姑在遇害之后大理寺抵达前,她的眼睛已经被人取走了,并且她的也不是死于溺水,而是大概率被人用绳子勒死的。” 李平阳往后翻了翻,果然记录只有寥寥几行字,在后面又是新的一起案子了:“看来只有这些记录了,其实眼下坐实了谋杀已经没有问题了,但是我还想再去调查一下这个王胡,这个案子到底为了什么仪式做的,又为什么要取走眼耳鼻舌,这个我们还没弄明白。” 李颇黎点点头,伸手合上摊开在地上的案卷,快速把纸张重新整理好塞回去:“这个王胡确实应该去会会。他是唯一一个我们知道的见过范芜姑娘尸体的人,可以顺着再确认一下。眼下已经快到寅时了,我们快走。” “等一下!” 李平阳小声叫停了李颇黎,转身从草丛里抓了一只野猫,捂着嘴又跳回书库,将猫咪搁在地上,又在墙角薄弱处扣出一个半大的洞,这才点点头,再次翻了出来。 “就是恢复得再好,这毕竟是书库,万一有什么不到位的地方难免不会被人发现,与其等着被人发现还不如早早找个小东西帮忙顶罪。” 李颇黎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真是对不住这小狸奴了。”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第一百九十九章王胡家 几经辗转,两人总算找到王胡的家,李平阳和李颇黎总算找到了王胡的家。家中只有一个妇人坐在院子里搓着衣服,她神态有些颓唐,旁边坐了个孩子。 李平阳一愣,转头看向李颇黎:“不会吧?” 李颇黎许久没有说话,最终目光落在墙头上一尺已经堆了灰的白布上面:“这家才有人死了,看白布还挂着,应该还没过七七 刘零蹲在地上用手测量着一个个大洞的深度,估算出来了目前绯色冰晶这一招的威力。 侯玄也知道火山所说的话句句属实,林影却是不太好对付,可林影的态度已经表现的极为明确,说白了就是来夺岛的,自己又不舍得放掉手中的权力,而杀又杀不掉,打又不见得打的过……怎么办? 片刻后,她抖抖身上的疲惫,望着远方,向着心中日夜期盼的天荡山进发。 只是像玩一样抬起了一根手指,轻轻的点在了这道雷光的必经之路上。 方济仁从后腰牛皮宽板儿带里侧拔出锋利的匕首,拿起酒瓶子慢慢地倒酒淋在匕首上,用七十度的衡水老白干清洗消毒。 一旁的叶容和淘滕见刘零逼得石易飞都用出了石家最强武学雷霆枪,都是十分震惊。 这一声,付炎的很大,是给剧组所有人听的,当然,他并不是想煽动他们一起,他只是需要他们待会儿能忘掉他们所看到的一切。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框我?”有过一次尴尬经验的付炎,这次警惕的发现了梦璐给他埋的炸弹。 记忆里的东西总是那么美好,然而记忆里的东西也有另人挥之不去的苦痛断肠。 岛国那边的人这下子马上就重视了起来,而此时,岛国外汇市场那边的变化,也引起了很多国家和投资机构还有投资者的注意,大家都开始关注起岛国那边的外汇市场来了。 张苗苗眼神灼灼,虽然她很想要那辆骑士十五世,但也知道这样的礼物实在太贵重了些,自己实在是无功不受禄。 整齐停在四方城门口的卡车帆布揭开,露出一排排崭新的武器装备。 雷云所到之处,所有的气机统统被吸收一空,好似是无底洞一般。 因为不合理,为什么萧何会把芯片通过隐杀的手给自己,让自己完成对神罚的屠杀?神罚是他倾尽心血缔造出来的杀手组织,现在却要毁灭? 简念什么都不说,只是脸色煞白的看着他,然后毫无血色的双唇微微上扬,一抹讥笑。 影视投资虽然属于高风险,但实际上,行业平均毛利率接近50%!扣除了税费之后,整个行业净资产收益率是可以达到20%。 元婴仗着神通穿出剑气封锁,还回头恨恨地瞪了景幼南一眼,须臾之后到了百丈外,要逃之夭夭。 “没错,就是不知道这异形到底在不在这下面。”托尼对着墨飞问道。 “呵呵!你来看看就知道了,中奖了!”说完胖子已经挂断了电话。 不提血灵玉王丹的珍贵,人们都是用来冲击新境界,不会这样败家挥霍,光是丹药中残留的丹毒,就足以⊥这一想法落空。 上百道雷电接连不断的落下,吴辰的身体被打出了十几道伤口,他默念天道决,伤口迅速恢复了,那一刻,他感觉到了一丝天地间的能量。 “对了,云谷主,你能从人的梦境之中看到所有的事情,不知你能否看到风儿是从何处得到的这把神封刀,或许,会有更加容易解除封印的办法呢?”皇甫青天说道。 第二百章密函 张峒道手里持着一盏灯笼,在昏暗的暮色之中走在庭院内的小径之上,他心里忐忑不安得紧,眼下大理寺对裴昭仪的调查越发确凿,似乎已经确定下来是裴昭仪与表妹裴美人身边的侍女做出来的事情。 然而调查越是顺利,他却越是高兴不起来,他自觉仿佛是虎伥一般,帮助那真正的凶手在一步步把案情引向一个错误的方向。 “她看到了吗?” 一轮残月悬在中天,冷冷的一弯勾在流云之上。 张峒道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收拾好那些心绪,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自己的院子,然而就在桌上,此刻却平白多了一封信笺压在一个锦囊下面。 “这是……” 他目光顺着烛火猛得一亮,捏着手里的锦囊,皱着眉露出个似哭非笑的表情:“混蛋,都能潜入张家的屋子了,就不愿意和我见上一面吗?非要这么无情吗?” 台上烛火晃动,张峒道在桌前站了许久,这才转身关上门,从信封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信纸,凑到灯下开始仔细阅读起来。 李平阳在信中将这段时间调查得知的所有事情都一一写下,从分别失去眼耳鼻舌的四具宫中侍女女官的尸体,到最终线索如何断在王胡这样一位大理寺寻常问事这里,将其中所有调查的细节都一一写明。 在看到范芜发现的关于“百花杀”的秘密时候,张峒道不由得皱起眉,手抵着桌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态很是悲恸:“原来,这东西居然是长安传出去的……传了一圈,最后又反扑回来害人,何其可恶!” “王胡家中妻儿对此事了解不深,为保全自身,更为了不要继续影响他们生活,便无有继续调查下去,目前所知已经足够佐证四位女子遭到谋杀的事实。” “我们能够调查到的只有这些内容,现交付大人自行定夺。无论大人如何抉择,某都将在暗处遥祝大人可以得偿所愿。” “信上内容关系多人安危,还请大人阅后将信纸即刻处理。” 张峒道看完最后一个字,缓缓地沿着榻边坐下,烛光在一旁晃动一瞬,他的影子仿佛树影似的摇晃起来,照在白墙之上。 他最后一丝侥幸,最后一点点期待,也随着读到最后一个字而缓缓消散,他扶着榻沿,手无意识地不断摩擦着扶手位置:“……”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一次低头看向面前一封信:“无论我如何定夺,你都会遥祝我得偿所愿吗?如果,是无法得偿所愿的死局,你能帮我吗?” 他的声音揉入那越发寒冷的夜色之中,化为无声的沉默。许久之后,张峒道撕开那张信纸,将其中一缕塞进嘴里,皱着眉咀嚼起来。 他没有吃晚饭,大约是要烦心的事情太多,他最近老是忘记自己吃饭没有,到了应该吃饭的时候却又不觉得饿,平日喜欢吃的东西塞进嘴里又味同嚼蜡。 墨汁和宣纸透出一股冷硬的味道,让人一阵一阵地作呕,等到好不容易咀嚼到可以吞下去的时候那些细小的纤维和大块的粉团状的硬物堵在嗓子里,像是要把喉咙撕开一道口子似的。 张峒道皱着眉捂住嘴,一点点咀嚼着往下咽,越吃越觉得恶心,越恶心他就越往下吞,就好像在跟自己作对似的。 薄薄一张纸,居然吃了半根蜡烛才算全部吞下去。 张峒道站起身,扶着烛台走到铜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你说,我怎么定夺你都会遥祝我成功。可是,我眼下心中孤苦,我要找谁去诉说呢?” “只要此番能忍一时,未来我未尝不能做大唐的霍去病,这是姑母允诺我的,与家国大义相比,这些事情本就是不足惜的。” “我未尝没有报国之志,未尝没有建功立业封狼居胥之心,未尝不愿留名青史……但是……” “但是……” 李平阳躺在床上,表情分外沉重。 李颇黎走到李平阳身边坐下,一边擦着剑一边偷偷望自己的姐姐:“阿姊,你说那个张大人到底会如何抉择?” 李平阳叹了一口气:“百姓百姓,不足百姓便只是升斗小民,生不足贵,死不足惜。古往今来士大夫来来去去,都知道死去一两个百姓既不足惜,亦无损千里江山。” “张峒道是张皇后的侄子,是外戚中最出息的孩子,他未来坦荡着呢。如今让他拿着几个百姓的命去追问皇后与圣上,那便是断送了他的好前程啊。” “而且这种断送本质上什么都不是,史书浩繁,记不得范芜、记不得杜洛香,记不得那许多死得无缘无故的‘菜人’,又如何会记得一个为不公道发声的张峒道呢?” 说着,李平阳叹一口气,以臂为枕靠在床上翘着腿,语气反而轻松起来:“随他选去吧!他愿意成就功名,我祝他封狼居胥,早早建立中兴大唐之功。” 李颇黎听了之后,不由得笑起来。这些计划都是李平阳定下来的,他从开始就带着几分看热闹的闲适,此刻听到阿姊这么说,反而生出些调侃的味道:“若是他宁可埋没于此,也要为此事而鸣不平呢?” 李平阳望着天花板,皎白的月光透过纱窗落在她脸上,照着半张脸格外明亮:“如果他无论如何都要为此事鸣不平……哎呀,我要是他那位千金之躯的姑母,我就应当好好珍惜这个侄儿,这样好的心性,这样好的能力,还有劝谏之德,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如果他们要害那位张大人呢?” “那该好好算算账了。得给这些人一个教训,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知悔改,这样还不给个教训,这天下当真是没有道德礼法了。” 李颇黎意识到李平阳在逃避关于张峒道的问题,忽然有了些兴趣:“那些大义凛然的问题摆在一边,这位张峒道大人,阿姊你要怎么办?” 李平阳斜觑一眼自己的弟弟,嗤笑一声扭开脸:“怎么办?你非要问个明白吗?” “他们若是真不要他,我要。你可听满意了吧?”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第二百零二章上谏 十月份的长安城,有些冷,然而皇后的宫里并不冷,也不算燥热,干透而清爽的空气自凤座一点点往外延伸,越向外越冷,等到出了宫门就冷透了。 张皇后歪坐在榻上,手里抱着一只白色长毛的狸奴,一只眼是黄玉的颜色,另一只是翡翠的颜色。 那小东西对世事漠然不在乎,因宫室暖和,懒洋洋地打个哈切,便继续睡去了。 “峒道,你来了。”张皇后抬起一对圆润而饱满,眼尾灵动上挑的眼睛,上下扫了扫张峒道的着装,“你今日穿得很好看,平日也应该这么穿。” “君子应当正衣冠,知礼节,平日里是侄儿疏忽了。” 张峒道低头一拜,他的额头贴在柔软的暗红色的地毯上,那是什么西域商人从波斯送来的上等地毯,普通人家铺上一块便是奢靡,此刻却满满当当地铺满了整个宫殿。 皇后似乎意识到什么,却没有很在意,一边摸着手里柔软的狸奴,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你着急进宫来见我,肯定是有了什么新的发现?可是梨香的案子有了什么进展?” 张峒道下意识攥紧拳头,不敢抬头,只是抵着地毯乞饶一般说到,“姑母,侄儿有一秘闻相告,不足为旁人道,可否请左右暂避。” 一时间,鸦雀无声。 许久,张皇后干涩里透着几分了然的笑声从头顶传来:“那先不急着说,眼见着快到午时了,还没吃过饭吧?在姑母这里怎么能饿着你呢?我们先一起吃个便饭吧?” 这一打岔弄得张峒道有些意外,抬起头望了张皇后一眼,随即低下头。 “怎么,如此紧急,连一顿便饭也来不及陪姑母吃了?” 这话说得人很是惶恐,张峒道随即俯下身谢恩:“侄儿惶恐,既然姑母如此体恤,侄儿便俯首叩谢。” 几个侍女很快便将几道菜摆了上来,倒不见得很奢侈,只是看着菜色新鲜明亮,叫人看着就分外欢喜口舌生津。 “都是些家常菜,宫里御厨换了几个淮南来的,口味淡一些,本宫吃着很喜欢。你这次去淮南那边待了这么久,大约也应当习惯上那边的菜色了。来,你尝尝这水晶虾仁,是不是比长安的手艺细腻多了。” 身旁伶俐的侍女连忙用小碟子为张峒道盛了一勺子,那虾仁不过二八女子指甲盖大小,藕色透着半透明的粉,仿佛晶莹的玉石,又像是极其新鲜的葱白似的指尖,透着江南四月处处弥散的鲜甜。 张峒道用小勺挖了一点尝了尝:“好吃,真是好手艺。” 张皇后对他和蔼一笑,目光里透出些长辈的慈爱:“你每次吃到喜欢的东西都是这个表情,眉头中间皱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我打小在府中就看你这模样,眼下你还是这神态,却已经长这么大了。那个跟在我身后的小娃娃,居然眼见着就长得这样出息,要做大官了。” 她这话说得亲切,张峒道跟着心里忽得一疼:“姑母,姑母怜恤侄儿,侄儿心里清楚。” “从前本宫也有许多脾气,觉得仿佛什么事情都应当有个对错。但是凡事哪有什么绝对呢?你眼下尚且年轻,看到的事情很少,总是会把无足轻重的小事情看得格外重要,故而才会经常陷入迷惘惊讶,觉得仿佛不该如此的。” 张峒道本来还沉浸在那温情脉脉之中,听着这个话,脸上那温和的笑容却一点点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只能撑着一口气提起那嘴角好艰难维持和气:“姑母,姑母教育得有道理。” “这世上的事情,你不能只看到有的对有的错,你更应该看到其中有的轻有的重。今后你是我张家的支柱,是朝廷的肱骨,更应该明白本宫这句话的意思。” “千盛之车出行,碾死一两只蚂蚁本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既然不可避免,也自然无足轻重。总不能从今后大家都不坐车了,改走路,那才是倒反天罡呢。”皇后慢悠悠地示意侍女为张峒道布菜,“这些长江刀鱼极其新鲜,炖煮的汤底看着就叫人喜欢,你也尝一尝。” 张峒道此刻心思已经不在吃饭上面了,他终于忍不住了:“姑母,但是,有些事情做得,有些事情无论如何,是不应当做的啊。” 他这话说得凄切,发自肺腑,险些就要掉下眼泪。 然而,张皇后只是抬眼望着他,便露出有些生厌的冷漠神色,那温情脉脉瞬间便化为了疏离与不耐烦:“好侄儿,你这话说得,不知道的仿佛以为本宫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姑母,”“本宫做的事情,上对得起天子,下对得起黎民,你这眼泪是为了谁在掉?本宫是伤了谁,让你跟着如此哭泣?” 张峒道说不出话,他眼角的睫毛上挂着一滴眼泪,神态不知道是悲伤还是害怕,他透着红色血丝的眼睛看着自己亲人,片刻后不忍地移开目光,从案前起身,跪拜在地上:“姑母,侄儿求您了,侄儿求您了。” 张皇后的神态彻底冷淡下来,目光中一闪而过一丝悲凉,随即笑了起来,目光示意身边侍女:“你求我什么,你有什么可这样求我的。” 张峒道跪地不起,俯身啜泣着,却也说不出其他话,只是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姑母,侄儿求你了,侄儿求你了。” “你说着求本宫,却连一顿饭也不愿意陪姑母吃完吗?”张皇后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张峒道抬起头,许久后直起身,垂下的眼眸之中多了几分晦暗:“罪臣口出狂言,在此向皇后娘娘请罪,但是在赐罪之前,还请皇后娘娘阅过此信。” 说着,张峒道从怀里掏出那封信,双手高举过头顶。 一位侍从得了眼神,接过张峒道手里的信放在张皇后手边。 张皇后却没有看那封信,只是上下不断打量着低下头仿佛引颈就戮的侄子,片刻后言辞里带着几分讥讽开口:“贤侄,何以至此?” “你且先坐下,陪姑母把饭吃完,吃完饭,无论你信里写了什么,姑母都会看的。”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第二百零三章一碗美人汤 张峒道抬起头,听了刚刚的话,目光里带着些期待,连忙叩拜谢恩,拘谨地坐回原来的位置,甚至特地挤出些笑容:“刚刚,是侄儿莽撞了。” “你年轻,年轻总是有些情绪的。这些热血也是因为你心里装着大唐不是么?”张皇后笑了起来,特地站起身,从旁边的白瓷汤盅之中盛了一碗汤,又拿起一旁尾部雕饰有凤纹的竹箸,细致地从汤里挑着肉块。 “你心里装着大唐,本宫和圣上都看在眼里,饶是你有时候冒冒失失冲撞,也是因为你一片忠心。”张皇后语气里带着笑意安慰道,将手里的白瓷碗珍重地摆在张峒道面前的案几上。 屈尊为晚辈盛了一碗汤之后,张皇后走回自己座位上坐下,和蔼地看着自己的侄儿:“这道汤其他地方可喝不到,眼下是极其珍贵的,连本宫也只有这么一点,这一碗算是补偿你刚刚受了惊吓。快些尝尝,看看味道喜不喜欢?” 张峒道受宠若惊地笑了笑,嘴角抿出一个酒窝。 他顺从地伸手揭开那白瓷碗上搁着的碗盖,随着一阵仿佛带着桂花香气的热气蒸腾向上,他脸上最后一丝挤出的笑容也彻底僵硬。 ——那碗奶白的汤头出漂浮着几块颜色不一的肉块,其中有一截仿佛指骨似的已经呈现暗色的骨节斜横着漂浮在汤头上。另外几块肉虽然已经破碎不堪,但是较中间的一截指骨显然要新鲜许多。就从其形状来开,似乎其中有一块深褐色的软趴趴的肉冻似的小块肉胶,看模样仿佛是小片被搅碎的舌头。 张峒道手一阵哆嗦,勺子从指间落在桌上,面色在一瞬变得苍白如纸。 “……” 他的表情却似乎取悦了张皇后,她端坐在位置上笑了起来,语气里透着讥讽:“贤侄,你不知为了这个东西奔波了数月吗?怎么送到面前反而不认得了?” “这就是你找了三个月的,美人汤啊。” 张峒道一直未曾言明,不过是在宫里侍从面前不愿意真的将姑母所做的恶行公之于众,然而没有想到,他并没有这样做,但是姑母却主动把这碗汤送到他面前,堂而皇之地说出那个名字——美人汤。 “你还不知道吧?目前美人汤的原材料只剩下一条右臂了,毕竟五年过去,莫要说买的人络绎不绝,今日割一片肉,明日取一块骨,多少也不够分啊。更何况五年过去,都是易腐朽的肉身,哪里经得住磋磨,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做成风干的腊肉。” “余下这点是断然不能继续在外流落了,普天之下最好的东西,其归宿都是皇宫,那么这样至宝,也应当回到宫里。” 张峒道顶着那奶白色的汤底,他寒毛直竖,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闻着那充盈鼻腔的桂花香味,险些一口吐出来:“姑母,你分明知道,这都是徒劳。为什么,为什么还要……” “徒劳,什么徒劳!” 前面那么多话都不曾让张皇后生气,反而是这句让她几乎坐了起来,声音里面带着怒不可遏的焦躁气闷:“怎么徒劳了?你听了几个人的话,就觉得一定是徒劳?那些庸庸碌碌的大儒巴不得这是假的——但是你自己才调查过和州那么多事情。” “一件事倘若当真是假的,怎么可能引起那么多人哄抢,死的死伤的伤?你知道他们到底赚了多钱吗?你知道他们到底交给我们多少钱吗?这么多世家大族一掷千金,不惜争抢的东西,怎么可能说是假的就是假的?” 张皇后侧过身子,手臂抵在桌上,神色带着几分癫狂和炙热,圆得仿佛一枚铜钱似的眼睛里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神采:“恰恰相反,都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自己吃着,我能不知道吗?” “这美人骨就是神仙方,这是杨妃身前修来的福分,眼下她走了,这福分合该叫我们受一些恩惠,反正这东西,生带不来死带不走,何必当真做百年枯骨呢?” 张峒道嗓子里一阵一阵发酸,他紧紧抓着拳头,才能止住嗓子里那呕吐的欲望,他的所有犹豫和唏嘘此刻已经彻底化为荒唐和愤怒:“……那梨香呢?” “梨香是个忠厚人,伺候人很是顺心,本宫本来不打算杀了她的。” “那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她太向着你了,这不好。”张皇后笑了笑,颇为惋惜地上下打量一番张峒道,“你若是跟本宫一条心,那么倒也不那么要紧。可惜你不是……可惜你不是啊。” “本宫未尝不理解梨香,好一个顶天立地地大英雄,器宇轩昂丰神俊逸,品性又是一等一好,有古之君子的风范。” “梨香心悦你半点不奇怪。” “但是她心里随着你跑了,和本宫不是一条心,那就不行了。” 张峒道面前的汤碗里冒着一层一层白气,带着潮湿的水汽往上飞,白色的烟雾越往上攀登越淡,最后无声无息揉进了透明的空气之中。 “梨香,一直在皇后娘娘您身边,她那晚还劝我要多体谅您。我还为此很是不满,总觉得她仿佛有些世故,您怎么能觉得她会违背您的意思呢?” 张峒道眼角掉了两行眼泪,砸在汤碗里面,溅起白色的水纹。 却不想皇后笑了笑,垂着眼分外不屑地摇摇头:“她是什么角色?也想在你我之间相互讨好,我看她从来不满足那个什么妾室,心里盯着正妻位置不知多久了。这样摆不正自己的奴才,早晚要惹出事情,还不如早早处理了。” 张峒道说不出话,似乎所有话此刻都失去了意义,他垂下头,像是等待受刑的将死之人一样埋着一张灰白的脸——他觉得一切为时尚未晚,他觉得无论如何总归会迷途知返,哪怕他自己因为天子一怒见不到了,事情总会变好的。 但是他此刻才猛然察觉,一切都是变不了的,他的性命轻飘飘的同那些性命一样,一声怒叱,一丝猜忌,就能化为割肉的绳索勒在他的脖颈上。 叫他死得毫无价值。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第二百零四章绝望 仿佛第一次真实的面对彼此的两个骨肉亲人相互对望着,许久没有说话。 张峒道嘴唇颤抖着,许久后眼里氤氲了一层泪水:“姑母,姑母,不应该这样的……那么多人就为了这个虚妄的长生丢了性命,不该这样的。天下才遭了那么大的难,黎民百姓能扛过来的都不容易,他们也是有家庭父母的,也是有喜怒哀乐的。” “他们不是什么长生的药,他们只是人,是我大唐的子民。姑母,当真可以无动于衷吗?” “……你在宫里说长生本来就是虚妄,本宫看你是彻底昏头了。”张皇后眼底闪过一抹不忍,不过随即就拧着眉毛笑起来,“你不是答应本宫把这顿饭吃完么?” 张峒道看着面前的美人汤,随即摇摇头,他已经从那绝望之中缓缓反应过来,眼下事情已经做了,话已经出了口,他只想着如何多劝几句,反而释怀放下了种种纠结。 “姑母,我不会吃的。” “别说这东西是虚妄又荒唐,它就是真的有效果,我也不会吃的——用别人的命求自己的长生,这样的事情我是做不出来的。寿数天定,何必强为?” 张皇后转过头,她神态里透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怨毒:“年轻,正是好时候,说什么都不以为是过分的,你现在能懂什么?你又知道什么?你自以为品性天下无双了是吗?本宫告诉你,你错了,你只要再过几年,再磋磨几年,你就知道里面的厉害了。” “你以为本宫残忍?那是因为本宫是你的亲人,你看到看不到的谁不残忍?当年杨妃喜好吃荔枝,从岭南琼州到长安,就为了送上一筐荔枝,跑死了三个差役。她可曾皱过一下眉?饶是最后不忍,也是吃饱了说起来,摇着头说什么还是太张扬了。” “不是因为跑死了几个差役,是因为这种盛宠太张扬了。” “归根结底,所谓的难过不也就是为了自保而已吗?” “昔日跑死三名差役,只要不死在眼前,不是当真把肉吃下去,就显得好像慈悲了?那些圣人是说着叫你要把黎民百姓放在心里,可是放在心里你就好好放在心里,心隔着皮肉谁知道真的放着没有?你今日信了,再过个三五十年,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眼下什么要紧什么不要紧,北边的匈奴,西面的吐蕃,各地闹事的藩王节度使……这些是极其要紧的大事,而你说的事情那只是毫末的不起眼的小事情。倘若这味药真的有用处,咱们圣上多活十多年二十多年,这才是对大唐最要紧的事情啊!” “就为了那么一点点可能,莫说百人,就是万人又如何?圣上能够长久活着,这就是好处。这就是真正的大义。” 张峒道说不出话,眼里不住地往外淌眼泪,听着听着,不由得俯下头吸了一口气,像是极其受伤似的抽着气:“姑母,不应该这样的……那不是空谈,而且,有许多人他们已经为了阻止这件事情付出了生命,他们都在期待朝廷给一个交代,不能让他们寒心,不能让天下人寒心,这不是小事情。” “姑母,民心赌不得啊。” 张皇后闻言彻底冷了表情,对张峒道身后试了个眼神:“我可是看透你了,你如今只是觉得,我们都是禽兽,只有你是好的,不是么?” 张峒道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左右两人反剪双臂:“放肆,你们干什么!” 他迅速挣扎起来,双手却动不了分毫,两个人高马大地仆役面无表情地从背后将他压在椅子上:“姑母,姑母要杀要剐,侄儿绝无二话!但是……” 一个仆役走到张峒道身前,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将他所有话都断在那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中。他们每个人都长着仿佛相似的脸,从高处俯视着张峒道,也不说话。 见张峒道被扇懵以至于哑然了,那人错开身对张皇后躬身恭敬道:“娘娘,可动手了?” 张皇后撇开脸,站起身对着身后摆摆手:“你们看着办。” “你们要……唔!唔嗯!” 张峒道还没说出几个字,他便被卡着下巴抬起嘴,下颌骨被人下了力气捏着,三四个人就这么压着他,任由他如何挣扎也不能移动分毫,只能仿佛待宰的羔羊似的被一点点撬开嘴。 “唔!唔啊!” 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走上前,她端着那碗汤,面上没什么表情:“张大人,奴婢劝您少做些无用挣扎,这是皇后娘娘赏赐,您高高兴兴领了赏赐,也免去许多麻烦。” 张峒道下颌骨被人卸下来,此刻嘴还被人掰开,甚至嘴角已经因为拉扯而裂开两道伤口。他目光盯着那白瓷碗,仿佛瞧见了蛇蝎毒药似的。 那嬷嬷见他表情如此,瞟了一眼背过身的皇后:“既然张大人执意如此,那就不要怪咱家不客气了。” 随着汤碗越举越高,张峒道眼里越发绝望,最终闭上眼睛,眼角垂直向着鬓角划入两行眼泪,挣扎的力气一点点减弱。 “娘娘,张大人已经领过赏了。” 张峒道身上所有力气一瞬间都撤下,他仿佛被抽干了气力似的瘫坐靠在桌子上,嘴角落了一行沾着桂花香的美人汤,目光发着愣,像是已经被抽离魂魄似的坐着。 “张峒道,本宫今日做这些,就是希望你能记住。你是张氏的子弟,是皇后的亲眷,是圣上信任的少将军。你从小到大,吃穿用度都是张家,都是圣上给你的。你说的那些圣人言,那些民脂民膏,你早就吃了不知道多少了,何必今日再来说些义愤填膺的纸上谈兵。你是张家养大的,和那些黎民百姓有什么关系?如今可不要翻脸不认账,做忘恩负义之人。” “回去后禁足三个月,三个月,你若是能想通,咱们就还是一家人。你若是想不通,那么我张家也不是除了你再无旁人可用。”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第二百零五章我很想你 我吃了人,我的姑母也吃了人…… 今日虽然是被迫的,但是往日里不知道的时候,我未尝没有吃过人,从诞生伊始,我所享受的一切荣华富贵便都未尝不是那些触目惊心的掠夺换来的。 天底下本就是不干净的,本就是假仁假义拼出来的,从前以为的干净都是假的,都是因为还未曾睁开眼努力地去看看。 现如今才知道,这天底下的干净都是看不清换的。 张峒道回到院内便吐得昏天黑地,仿佛要把胆汁都呕出来似的,他的信丢在了宫殿里,眼下大约已经被烧了,上面写的内容是真切的,却也是不要紧的。 张皇后做了什么事情,张皇后本人一定比费尽艰辛的张峒道更加明白,但是她并不在意,因为不在意所以也就不需要看。 张峒道的脊骨仿佛被人抽断了,也卸去一身的力气。 那些东西呕出来了却也不代表他重新干净了,一想到那些肉曾经还和他说过话,尤其再想到梨香还曾经给过他一张诗稿,他就觉得仿佛生不如死似的,做了天下最大的恶人,和他说过话的梨香,她的肉就这么焖煮在其中,顺着喉咙流到他的胃里。 张峒道来不及坐起,翻个身呕在床边,这次嗓子里带着糜烂的苦辣,再看着吐出来的东西,已经带着暗黄色的黏液——他是真的把胆汁吐出来的。 “廿年一梦方觉醒,始觉身处幽冥司。学仁德不见仁德,知公道不见公道。虽有府邸而不见归处,虽知前路而未见光明。方知万古不过代代生民苦,昨日、今日、明日,到底再无差别。” 他转过身,伸出手于虚空中一抓,果然什么也不曾抓住。 “到底再无差别……” 他的手心里长着练剑留下的薄茧,那日日的训练,都仿佛是一场梦似的:“如今,还能怎么办呢?还能怎么办呢?我什么都不剩下了……” 张峒道忽然理解了顺服的难处,一旦想到要对这件事情视若无睹,那种仿佛被人当空提起来的窒息感就会铺天盖地压上心头。 他羞愧,因为他未尝是全然无辜的,吃过张家这么多年的饭,他早就谈不上无辜可言。 他抗拒,因为他见过了乌江县的种种,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这件事就此断裂,那么多人淹没入无声的默然之中。 他求死,但是求死也不能让自己重新变得无辜,他求生,但是求生就意味着要去同流合污。 一种绝望的心绪如水一般逐渐淹没了他。 “算了,算了吧。太没有意思了……”他嘀嘀咕咕地说着,木讷的眼睛盯着房梁,如两颗黑色的藏着绵的翡翠,不通透,“太没有意思了,不想再做什么人了。” “想做个干净的东西,想做个没有家的东西,想做个吃草的畜生,这样好歹能坦荡一些。被人吃掉就吃掉,好歹没有负担……好歹干净呢。” 他嘀咕着,仿佛中了邪似的眼睛也不动了。 陈坷远听了话,早先便离开了,此刻即使不离开,应该也不会允许见面。张峒道的院子里很安静,安静到带着尘埃落定的死气。 他忽然睁开眼,眼珠活物似的动了动。 “我知道要做什么了。” 是夜,一轮奔着圆满去的鼓鼓囊囊的月亮悬在空中,长安城外有一道水沟,约莫恰好是八尺深,水底下是陈年的淤泥,翻搅上来弄得整条水沟都弥散着臭气,那气味里面既有废弃垃圾的恶臭,也有枯枝败叶的腐臭。 一名男子走到那水渠边上,摘下身上的披风,默默将那披风挂在树上。 张峒道望着那一条丑陋地河,许久没有说话,最终他低着头嘀咕一句:“我去不了黄河了,要走到黄河那么久,就会不想死了。” 说完,他低头漠然许久,仿佛在祈祷什么似的。 风吹过秋后的芦苇,毛茸茸的芦苇蒙着饱满的月亮,张峒道向水里踩了踩,烂泥并不是很好走,每一步都好像刻意要留下他似的。 张峒道拔出脚,又蹚水往深处走去,那难闻地气味几乎要将他盖了起来。 “臭吧,臭吧,最好叫我就这么烂下去,不要有人找到……叫我彻底臭在这里,化了白骨什么都不剩下……那就好,那才好。” 他说着,又拔出脚往深处走了两步,水已经没到胸口,晃动着飞溅到脸上,他眼里却显出光亮来,见着月亮仿佛见了希望。 “谁也拦不住我了,谁也拦不住了。” “谁说的?” 忽然,一声斥责不知何处传来,一只手透过那层叠的芦苇,拽住张峒道的手腕:“你这混蛋,谁说谁也拦不住你的!” 李平阳拨开那芦苇草,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手忍不住在空中挥了挥,恶心地皱起鼻子做了个作呕的表情:“张大人,你也忒会选地方了,这臭水沟子一般人还真找不到。” “……李平阳?” “别叫了,你先给我上来,快快快,我真的要吐了!”李平阳一只手拽着张峒道,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岸边蹚水,“几天不见你就给我整个大事情,你可真牛啊张大人!” 张峒道有些恍惚,被她牵着往前走,他有些恍惚地想——本来是要做什么的? “宫里早就知道美人汤了,你给我的东西什么用都没有,姑母逼我喝了美人汤,眼下我也是喝过美人汤的人了。” 李平阳挥开芦苇,满不在乎地随意接话:“所以呢,你喝过了,有效果吗?”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张峒道忽然觉得好像一点点活过来了,他回到长安之后,一直被恍恍惚惚地推着走,但是此刻被李平阳拽着,他却好像重新感受到自己的手和脚,自己的四肢,自己的呼吸,“我不想喝,他们把我下巴卸了逼我灌了下去。” “……真变态啊。”李平阳嘀咕了一句,语气变化不大,“自己丧失了仁义道德,就恨不得那些东西都是假的,这种人都是这样的。” “我很想你。” 李平阳在前面一愣,扭头看着张峒道,就见到他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满泪水。 “我很想你。”他又重复了一次,声音近乎哽咽,“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来看我?”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第二百零六章宽解 两人顺着一处堤岸爬上去,李平阳提起袖子闻闻,满脸委屈:“我可喜欢这件衣服了,眼下臭成这样,是不能要了。” 张峒道在她身边下意识地靠着李平阳坐下,脸颊上挂着两行眼泪,看起来可怜中透着几分委屈,哼哼唧唧开始抱怨起这些天的遭遇。 “那你也不能这么死了啊?” 听完张峒道悲戚戚的遭遇之后,李平阳第一反应还是疑惑:“也不是你想吃的,你被掰着嘴把东西喂下去,又反抗不了,你还能怎么办啊?” 张峒道擦擦眼角,一边委屈着一边小声辩驳:“可是我觉得自己仿佛不干净了。” 此言一出,李平阳歘一下坐直起来,上下扫过张峒道,欲言又止了很久,最后无声地捂着脸:“我真是受够你们这种长安来的家伙的表达方式了……” 张峒道不觉不对劲,他从前没觉得自己仿佛是个碎碎叨叨的家伙,但是遇着李平阳之后却每一次都像是有无数的话要说,委屈的也好得意洋洋的也好,这种想要把腹中一切吐干净的冲动逼着他不得不一次次去寻找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游魂似的人物。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要杀要剐都是可以的,但是为什么要折辱我?难不成是姑母对我的恨非要这样才能宣泄,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泄愤吗?” 李平阳对此颇有些老神在在:“什么够不够的,那哪里是恨你?他们本来做着见不得光的事情做得好好的,每个人都颇有默契地不说话,掩耳盗铃自以为并没有做什么大错。” 她手指随性地指向张峒道,顺便在他脸颊上戳了戳,表情里透着几分调侃:“这时候你忽然出现了,你只是出现就已经让他们很不爽了,毕竟那些身居高位的虽然什么金银财宝都能弄到,但是饶是天子也不能使岁月倒流,枯木逢春。” “青春、活力与激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他们嫉妒你,嫉妒你不需要喝那些破美人汤就可以享受眼下最好的年华。但是他们也暗自相信,等你老了,等你有一天和他们到了一个年纪,你也会那么嫉妒别人。” “皇上、太上皇、皇后,所有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归根结底也只是人,害怕老去,恐惧死亡,心存私心,无聊透顶。”李平阳顺着张峒道脸颊揪了一下,极其不满意地皱起眉,“——你脸上肉怎么没了?” “难怪说长安的城门是吃人的嘴呢,你才回来几天啊,怎么整的跟垂暮之年似的?当真被那些老不死的把阳气都给吸走了。” 张峒道被说得一哽,皱眉委屈地抱怨:“……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损我。” “他们把你折磨成这样,你也不至于拿你自己的委屈去和他们叫屈,开口闭口就是那几句什么,臣下九死无悔,臣下甘愿领罪……怎么到了我这里就知道委屈了?我才说你一句,你就跟我抱怨起来。” 自从李平阳不再装那个温婉贤淑的“许夫人”之后,就是借给张峒道一张嘴也说不过李平阳满脑子的歪门邪道:“那是,那是不一样的!” “什么不一样?” 见张峒道不回答,李平阳仰着头笑了起来:“你不就是吃准了,我珍视你,所以你如果委屈了我也会迁就你么?” “你因为我心里有了委屈,这样畅快地说出来,我自然会改正。但是那些人不一样,他们之间隔着一层高高的阶梯,你的喜怒哀乐对他们而言就像是戏台子上的表演,只有你撞到头破血流了,他们可能才会回一句敷衍的叫好。” “你心里相信这种事情,你觉得就应该是这样的。作为臣子,作为晚辈,明明犯错的不是你,明明你是劝他们向善的人,明明你才是符合仁义道德的。可是一旦你和他们背道而驰,死的依旧应该是你。” “你用性命去他们的一个或可悔改的机会,你真的觉得,这对吗?” 张峒道微微瞪大了眼睛,他望着李平阳那平静中透着几分探究的专注的神情,最终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古往今来,都是这样的。” “劝谏本来就是臣子的本分,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去换一个正道,是为臣的幸运。” “那功劳呢?依旧记录在帝王册上?” “这不是功劳究竟在谁的身上的问题,只要这人间真的能变得更好,做一个无名的牺牲品又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不,我不认为这样是对的。”李平阳看着张峒道许久,摇摇头,“或许我并没有看过许多的世事变化,但是‘菜人’这件事情在我看来,你眼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应该。” “许多人,为了将这些阴谋拆穿付出了生命,甚至死后还被做成‘菜人’,死无全尸。眼下这一切都还不够。最终的最终,你准备付出生命去上谏,就为了让他们知道,百姓的命也是命,不能随随便便去吃人?这样浅显的道理,三岁的孩子知道,六十岁大权在握的国之肱骨世家大族反而不知道了?” “张峒道,你心里当真半点不委屈吗?” 张峒道沉默了很久,但是哭也哭过了,抱怨也抱怨了,甚至于死都死了,眼下他只余下心里无限的空洞和怅惘。 他沉默许久,最后仿佛彻底承认失败的兵士一般垂下头,深深地叹息:“……委屈。不委屈的话,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许久,他抬起头,犹豫地拽住了李平阳的手,就这样不知纠结了多久,最终抬起眼看向她:“李平阳,你能不能带我走?离开长安,去哪里都可以,死在哪里也都好,我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我受不了了。” 李平阳一愣,随即用另一手抵在嘴唇上面憋着一丝得意的笑,许久才把那点得逞的小表情压下去,干咳几声:“不行?” 张峒道抬起头,眼里一阵慌张,开口就想问什么,又随即闭上嘴,许久才又开口:“为什么?因为眼下我什么都没有了吗?” 李平阳摇摇头,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朝张峒道挑了挑眉头:“婚姻嫁娶是大事,要下三书六聘,再拜见高堂。这礼数不周全,我怎么能贸然带你走,那不成了私奔了?”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第二百零七章置之死地而后生 “私……”张峒道喉咙一哽,随即咬牙切齿起来,“你,你还打趣!” 李平阳连忙摆手做无辜摇头:“没没没,我怎么敢呢?私相授受那可是忌讳,你让我带你走我怎么可能不去见见你那位千金之躯的姑母呢?” “你疯啦!” 张峒道在那无边际地荒唐中甚至生出些许过分的冷静:“你还要见皇后?你是不是觉得大明宫是你家开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怎么啦?家父当年不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那不一样!李太白当年是来做官自荐的,你来做什么啊?” “我来偷人啊。”李平阳戳了戳张峒道的胸口,“我把你带走,总不能一声招呼不和你姑母打吧?我还预备着带点新鲜水果呢。” 张峒道瞠目结舌:“你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李平阳原本已经打算站起来了,听他这么说又蹲下来跟他开始算帐,表情都难得认真了一些:“我不跟你开玩笑,但是我现在不明不白把你带走,你说宫里会不会找你?” “这……” “眼下你什么都知道了,你知道菜人的事情,也知道这种宫闱丑闻,眼下你莫名其妙失踪了。换做你是你姑母那个位置,你说难不成你跑了就跑了?都不带抓一下的?” 张峒道一腔热血被泼了半冷,想起现实的情况,这才低下头:“那,那要怎么办啊?” 李平阳坐在地上,手臂撑着膝盖歪过脑袋,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山人自有妙计,不要着急,不要着急。你就是这么心急才会那些个老谋深算欺负的。” 冷静下来的张峒道,神情多了几分忧虑,他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又忽然闭上嘴,许久不说话,只是盯着李平阳,眼光斑驳地落着叶间的月光。 李平阳瞟一眼,掐了一杆芦苇,手掌抵着下巴笑:“干嘛?” “我,是不是只想着自己了?” 李平阳眯着眼睛一笑,却也对这话不意外:“什么意思呀?张大人要是舍不得长安城的荣华富贵就直说,我可不拦着你拜官封侯。” 张峒道瞪了她一眼,眼里委屈藏不住:“混蛋。” “逗你的逗你的,怎么还能急眼呢?”李平阳用肩膀撞了一下张峒道,“别的你别问,你就说想不想走吧?江湖的日子可没有那么轻松哦。” “我不是舍不得这些享受,我难过此生壮志难酬。” 张峒道说着,低头叹气:“但是,一个这样的朝廷,一个这样的人间,我所想的太平盛世当真存在吗?我大唐的子民在我大唐的疆域内受我大唐官吏的戕害,然而却无人做主。一想到乌江县那些事情,我就觉得,这个官不做也罢!” 李平阳了然地笑了笑,拍了拍张峒道的肩头:“那你既然决定了和我走,也算踏上一条不归路,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不过,走可没有那么轻松哦,毕竟一来,你活着想要离开本来就不容易,二来,你虽然放弃了,但是我可没打算这么闷声不做响地离开,不闹出点动静也太对不起我舟车劳顿这些天的辛苦了。” 张峒道神态里带着几分惊异:“……你要做什么?” “别管做什么,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宁可死也不要留在长安,继续帮他们做事情?” “……我是这么说没错。”张峒道目光里带着几分突如其来的犹豫,“但是,我也不是真的想死啊。” “你不想死你大晚上上这臭沟子洗澡啊?” 张峒道心虚地嘀咕:“此一时彼一时。你不来的话,我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但是你既然来了,那就不一样了嘛。” 这话让李平阳极其受用:“不错不错,我来了就是不一样了——但是凡事不能逆天而为,你活着,我带你去哪里都逃不过要被抓住。只有你‘死了’,我们才能走得毫无后顾之忧。” 张峒道琢磨了半天,泄气地点点头:“不错,我除了领罪,是没办法离开长安的,就是离开,要过一辈子东躲西藏的日子,还要拖累你。” “所以啊,要把思路打开。” 张峒道茫然地转头看向李平阳,就见后者目光里甚至透着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只要你死透了,不就能出去了吗?” “……你认真的?” 即将死透的张峒道就这么被李平阳哄着回了张家,虽然因为擅自出行挨了些皮肉之苦,但是他此刻心思实在是太复杂了,也顾不得那些皮肉之苦如何折磨人。 “不是,她来真的?真要把我杀了?” 院落空无一人,无人回应张峒道匪夷所思里透着些难以置信的嘀咕:“她千里迢迢跑到长安,不是来救我的,是来杀我的?不仅要杀我,还要当着皇后的面杀我?这事情真的能做到吗?” 李平阳说得很是昂扬,留张峒道一个人怎么想都想不通,满脑子都是疑惑。 不过也因为担心李平阳的事情,张峒道的心情反而平复不少,虽然软禁的日子很是艰难,但是确也不至于万念俱灰,甚至等到那碎碎叨叨的抱怨说干净之后,张峒道还隐隐生出几分期待——李平阳搞事情素来都是天马行空创意十足。 “也不知道那冤家到底打算了什么东西……” 就这么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已经过了一个月,眼见着腊月到了,长安城里处处都洋溢其过年的气息,无论今年如何艰难,到了腊月的时候人人的脸上都是有些好的脸色的。见面要相互问声好,大户人家还会搭几座粥棚做做善事。 长安周遭地寺院香火络绎不绝,来往的行商大多都在抛售最后一批货物,处处都是寒冷的热闹的气息。 院子里落了雪,因天气寒冷,雪难以融化,扫开后堆积在院子角落里。那雪堆积在那里,动也不动,就好像时间也就这么停住了。 然而,今日仿佛有些不同,天蒙蒙亮地时候,张峒道被一阵炮仗惊醒了,心里就有些惴惴不安。等到上午的时候,宫里果然来了人,也不多说话,只是请他进宫去。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第二百零八章济世显圣仙姑 今日仿佛有些风,但是并不是那种吹来吹去自然的微风,而带着躁动和不安定的气息,仿佛预谋着要掀翻什么似的。 张峒道自觉有些不安,跟着从玄武门进入之后还是没忍住问了领头的官差:“官爷,皇后娘娘可交代了什么事情?” 那人是个陌生面孔,对张峒道谈不上冷淡也说不上热络,语气里带着挑不出任何错处的公事公办:“不清楚,臣等只是接到命令请中郎将入宫。” 说着叫他闭门思过几个月,这才不过一个月又将他放出来还唤入宫,张峒道总觉得心里很不安定,心里嘀咕着这事情可能与李平阳的关系。 进了宫,倒是一派新年将至其乐融融的热闹氛围,张皇后端坐正中,瞧见他出现在殿外,语气带着些亲切地招呼:“峒道,快进来。” 那亲昵的模样就仿佛一个月之前的冲突不存在似的,弄得张峒道有些意外。他犹豫片刻,也不敢上前,下意识俯身叩拜:“微臣叩见皇后。” 这过年的欢喜落在张皇后地脸上,让她显得更加妍丽雍容:“你这孩子,倒是和姑母生疏了不是?咱们是一家人,吵嘴免不了的,你还能当真与姑母置气?” 张峒道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很是不知所措,着急站起来,又低头拜道:“微臣,侄儿不敢,侄儿不敢。” “什么不敢,这话说得好生分啊……本宫之前是对你严厉些,但是不也是为了你好么?”张皇后示意张峒道上去,“来,叫姑母看看。你这衣服怎么都皱起来了?身旁没有人照顾就是不行,瞧瞧这模样都落魄了。” 张皇后这猛然的转折弄得张峒道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不住地犹豫着,不确定姑母是不是思虑良久后回心转意:“姑母,和州那边……” “哎!今日姑母唤你进宫,是说说家常的事情的,你可不要拿你工作的那些事情来烦扰本宫,那些事情啊等元宵节过了再说,眼下咱们把年过好了先。” 不回应,不提及,仿佛不存在似的。 皇后并不是态度有所转变,而是决定把“菜人”的事情搁置到节后再说去。这态度弄得张峒道无法再说其他道理,说什么仿佛都有些突兀似的,只能顺从地走进去,被安排坐在一个月前才被灌了一碗美人汤的椅子上,下意识紧张起来。 张皇后此刻却极为体贴,他尚且没有开口,姑母便喊起来:“你们怎么做事情的?换一把倚子上来,这凳子冷冰冰的坐着多难受啊。” 那承载着张峒道最可怕回忆的凳子被着急地撤下去,接着换上一张梨花木垫着软垫的倚子,又恭恭敬敬端上一杯茶水。 张皇后见侄儿安好地坐下,这才满意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依靠着扶手,神态很是亲切:“峒道,你这段时间可好?” 张峒道不明所以,只轻点头:“很好。” “那日我们吵了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后,本宫便彻夜难眠,心里很是悲戚。咱们本是一家人,我看着你从小长大这么大,咱们应当是最亲近的,怎么忽然就仿佛仇敌似的呢?” 说罢,她喟然叹息一声,语气转而欢快起来:“不过眼下,本宫已经想通了,所以这番招你入宫,就是想把咱们在家里把话都说开,不要留着误会。” 张峒道总觉得心里不安,仿佛什么地方不对劲似的。然而此刻他问话都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只能先附和:“多谢姑母体恤。” 张皇后瞧着他乖顺的模样,仿佛也跟着高兴起来似的:“本宫能想通这许多事情,还要多亏了两位高人指点,请仙姑与真人上殿。” ——仙姑?真人? 张峒道往殿门看去,就见到两个衣诀飞扬、仙风道骨、遗世独立的仙人模样的修士踩着平稳的步子款款走入殿内。 走过背光的宫门,二人面目才逐渐清晰。在前方的是一名年轻的女子,额间点了一道胭脂记,神态安宁祥和,俨然一派出世仙人的模样。在她身后右侧跟随着一名五官清秀、神色冷峻的年轻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二人乍一看居然有几分相似,仿佛是一家人一般。 张峒道眼睛瞪大,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要不是尚且理智一丝尚存,他差点要拍案起立。 那位女子轻扫拂尘,缓缓低下身行礼道:“见过皇后娘娘。” 张皇后看着她神态倒是亲切:“仙姑不必客气,赐座。” “这位是本宫的侄儿,正是本宫与仙姑提起的那位张将军——峒道,快见过仙姑,见过真人。” ——什么仙姑!这就是个臭流氓!大骗子! 张峒道一肚子吐槽无处说,只能先抱拳拜道:“在下张峒道,见过仙姑,见过真人。” 那仙姑拂尘沿着臂弯一扫,抬手拈了一个长生诀,眉眼低垂,颇有世外高人不动如山的沉静气息:“福寿无量天尊。我乃是护道佑德长生福寿天人感应灵气普度济世显圣仙姑,本于钟南山修行,因见长安上空有一片黑云,遂下山一探究竟。” 张峒道默默看着面前仿佛塑像般庄严的“济世显圣仙姑”,一股油然而生的无力感让他甚至都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了,静默许久后甚至不知道问什么,只能问问仙姑背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另一位“神仙”:“请问仙姑,这位真人是?” “这位道号为天然,随我修行多年,已修成正果,法号庄肃穆勇护国佑民神武忠孝义薄云天道心罗刹真人。” 张峒道转头看向姑母,神态里很是疑惑不解:“请问姑母,这两位得道高人是?” 张皇后没有回答,只是看向那位仙姑。 就见仙姑转过头上下端详着张峒道,她此刻目光难道是背对皇后的,在微微低下头之后,从仅仅只有张峒道能看到地角度眨眨眼,那平静安宁的目光瞬间便显出狡黠和得意。 短促的目光相接后,李平阳又站直身体,神态复归于安宁:“福寿无量天尊。贫道已然了解了。”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第二百零九章驱逐邪祟(上) 言语罢,李平阳转过头神神叨叨地说起来:“福寿无量天尊。贫道早先已经说过,不祥之兆徘徊长安上空,恐要生事,贫道与真人正是为此才下山,准备铲除此邪祟,匡扶正义。” “这位贵客眉间有暗色阴霾,阳气亏空,阴郁多疑,一看便知是惹上了邪祟之物。依贫道看来,这长安上空不祥之物,正附身在贵客身上。” 混混沌沌说完一通之后,李平阳转身拜道:“贫道恳请娘娘,应允在下为贵客驱散附身之邪祟,方能拨云见日,驱逐心中杂念,重见其忠义本性。” 且不管张峒道听到的一刻是如何自觉离谱,张皇后听罢倒是松了一口气,面上甚至露出些欣慰的笑容。 “我就说,怎么好端端的孩子去了一趟和州,人就仿佛中了邪似的,果不其然是中了邪了!仙姑,请问可有解法?” 李平阳颇有些难办地皱起眉,不由得一声轻叹:“皇后娘娘恕罪,这邪祟如黑云压城,想来应当不好对付。贫道法力微薄,虽然必然全力一试,却也不知究竟是否能够成功,这一道劫难是否能跨过,只能全看天意了。” 皇后神态里透着几分不相信,迟疑片刻后低声说道:“请仙姑全力一试,本宫自然已经准备好金银作为酬谢。” 说罢,身边两名侍女端上蒙着红布的托盘,红布掀开,是堆叠在一起的金块。 李平阳只浅浅扫一眼,便不由得从嗓子里挤出一声轻蔑的笑,转身对皇后朗声说道: “福寿无量天尊,贫道修行多年,早已视金钱如粪土。此番下山,只为斩妖除魔,绝无二心。这些就请皇后娘娘收回赏赐。” 张皇后上下打量一番李平阳,随即笑道:“仙姑当真是修道之人,本宫深为佩服。赏赐之事暂且搁下,还请仙姑先为本宫的侄儿好好看看。” 李平阳手上拈了一诀,朝着皇后点头后转身看向张峒道:“这位贵人,为能驱除身上邪祟,贫道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请坦然作答。” 张峒道嘴角抽了抽,心里虽然跟明镜似的,脸上还要扮出一副虚心的模样:“既然如此,那么仙姑请问吧。” 李平阳手里掐了个决,目光陡然凌厉起来:“天道自是无情道,心中杂念无解药。福寿无量天尊,贫道观贵客面相,最近可是招惹了红尘俗事?” 张峒道还没说话,皇后却抢先说了:“不错,本宫的侄儿的确在和州认识了一名民间女子,对此女颇为喜爱,想要纳为妾室。” 在听到妾室两个字的时候李平阳的眉头微不可查地一挑,扭脸给了张峒道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原来如此,贵客出身尊贵天命加身,居然想要纳一民间女子为妾室,想必必然是对此人十分喜爱了。” 张峒道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在李平阳一闪而过的促狭眼神里无力地抽了抽嘴角,也不回答。 “敢问贵客,此女子是否出生鲁东一代?” “的确,她说是来和州做生意的。” “原来如此,那此女子祖上何处?可是西面巴蜀方向?” “她……她家父亲应该是碎叶城出生的?后来迁居巴蜀?” “果不其然。” 李平阳神色凝重,手上不知道掐算什么:“天柱崩塌,天倾西北。西北灾星现世而祸由泰山起!此女子莫非……莫非是戊寅年七月十五日出生?” 张峒道一愣,随即故意低头算了算年份:“日子我,我倒还不大知道,但是她确实是开元二十六年生人。” “戊寅年属土,自作长生……”李平阳皱起眉,“不好,不好啊。这女子命格清奇,我看倒有可能,贵人身上这邪祟,正与此女子有关!” 张皇后有些了然地点点头:“怪不得,怪不得。” 她此刻脸上笑容是极其真诚的,那种真诚仿佛是一个寻常的姑母对晚辈的关怀,那种并不掺杂半分虚假的真切看得张峒道心生唏嘘,就仿佛前几日一切都只是梦境似的,姑母还是那个有些絮絮叨叨的姑母。 李平阳倒是没有什么复杂的心情,她板着脸拿捏着世外高人的调调转过身:“请问贵客,那位女子是否美艳绝伦,令人见之忘俗?” “……”张峒道走神不过一小会儿,忽然被砸了这么个问题,不由得嗯了一声,一时间居然没有接上话。 气氛霎时间有些尴尬,他左右看了看,小声找补:“确实是美艳绝伦,应该?” “应该?”仙姑对这个答案似乎有些不满。 连皇后也似乎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峒道,什么是应该?那惹祸的女人长得什么样子难不成你都忘记了?快和仙姑形容形容,那女子长得什么模样?” 张峒道一时有些尴尬,抬眼盯着仙姑看了一会,半侧过身嘟囔:“就,就那样子呗。寻常女子什么样她就是什么样子……喜欢笑、眼睛滴溜溜地转,一笑起来就眯成缝了,看着像狐狸似的叫人生气。” 说着,张峒道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又偷偷看了一眼李平阳,还是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撇过脸去:“仔细想想,确实长得和仙姑似的。” 张皇后看着侄儿这略有些埋汰的模样,不由得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一个没名没姓的女子就把你迷成这样,真是没见过世面!” 这回答倒是让李平阳满意了,她手中拈了个诀,神态笃定平静:“回皇后娘娘的话,果然如贫道所料。这位女子不是人类,乃是青丘狐仙化身,为引祸长安而将邪祟附身于贵客,并且以狐媚法术迷惑了贵客,使其神魂颠倒。” “……” 张峒道不知道该接什么,甚至不敢抬头,生怕一个不经意就笑出来了。 李平阳演得倒是很是认真:“为今之计只有快速登坛做法,以期能驱逐贵客体内的邪祟。还请皇后娘娘速做决断!” 张皇后已然很是信服,连忙点点头:“一切都依仙姑做主,若有什么需要还请说明,本宫这就派人去做准备。”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第二百一十章驱逐邪祟(下) “人有七情六欲,七情曰喜怒哀乐爱恶欲,六欲曰色声香味触法,七情六欲均需要节制,否则就会招惹邪祟。过度的情欲与宠幸会招致灾难,过度的贪婪与物欲也是一样。小到对美色钱财的无度索取,大到古来帝王的长生不老夙愿……哪里有了过度的七情六欲,哪里就会招来邪祟,甚至带来异常天灾。” 李平阳表情里带了些颇为不屑的睥睨和散漫,手上拂尘依靠在臂弯之中:“说到底,这件事情都还要怪儒家那些圣贤和佛家那些和尚,他们总是对人说什么要克制、压抑欲望,最终往往招来更大的祸患。” “对付自然生出的欲望,永远是堵不如疏,不去教授如何排解这些欲念,只是避之如蛇蝎,最终结果可不就是越积攒越多,藏匿不住的那一刻便是大祸临头。” 李平阳说罢,望向跟随在身后的李颇黎:“师弟,上前来。” 那男子从进宫后就没有说过话,也没有落座,就仿佛这天下最华美的宫殿里都脏得坐不下去,此刻听了招呼,这才缓缓走上去,他身材高大,五官甚至带着些武将的豪迈,一对鹰眼分外凌厉。走路的步子看起来就是一副练武的好把式。 两人走到张峒道面前停下脚步,男女修道之人均穿着繁复的道袍,两人神态中又带着几分相似的自负傲人,看得张峒道都不由得怕了一瞬,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要,要在下做什么?” “贵客请把这支香捏在手里。”李平阳递过来一支未曾点燃的香,神态里带着几分兴奋的跃跃欲试,“过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以松开。” “请诸位保护好皇后娘娘,贫道这就叫这邪祟显身!” 两边侍卫宫女将皇后护在最后,所有人都带着几分忐忑。 张皇后心里也有些嘀咕:所谓中邪之说不过是面前女子的一面之谈,这人虽然看着有些本事,又似乎颇能掐会算,然而到底如何,却还没见过真章。虽说看其行为的确不像是江湖骗子,但是如此离奇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嗯? 李平阳手上捻了半天,嘴里也跟着嘀嘀咕咕,不知道在算什么,最后拂尘一扫,在两眼间拈了一个三清诀:“天时顺意,天道通畅,魑魅魍魉,无所遁藏——此事宜早不宜迟,皇后娘娘,贫道这就开始了。” 张皇后点头,往后退了半步:“那就请仙姑为本宫的侄儿驱除身上邪祟吧。” 张峒道捏着香站在最中央,还在纳罕李平阳要做什么手段。就见她手腕翻转,无名指与拇指轻触相接,透过这手指拈出的圆圈在五尺开外对着张峒道的方向吹了一口气,只见虚空之中浮起一团火,那香居然凭空燃起,一缕青烟垂直向上。 “三清在上,斗母护佑,诸天仙师在侧。天道无象,自在自然。” 李平阳递了个眼神给李颇黎,就见李颇黎从背后缓缓掏出铜钱剑,在手上耍了个剑花,虚空中传出一阵尖锐的嗡鸣。 皇后身侧的小丫鬟被吓得一个踉跄,险些喊出声音,连忙捂住嘴。 李平阳与李颇黎两人分立于张峒道两侧,均是一个飘逸的翻身,李平阳手中是拂尘,,拂尘扫过之处凭空起风动作潇洒自在,而李颇黎手中则是铜钱剑,大开大合,每一下都带出不知从何而响起的尖锐鸣叫。 张峒道忽然觉得有些害怕,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让他自觉沉重到仿佛直不起腰来。李平阳收起素日里那随性而为的模样,那眼神锋利笃定,仿佛将他看做仇敌一般,而那陌生的年轻男子便更加可怖。他的神态动作,都让张峒道生出一种恍惚感。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李平阳跟着动作还在默诵《南华经》,声音并不算大,却很是平稳,伴随着诵经声和那常人难以想象的诡异动作,张峒道手里地香缓缓地燃去半根。 “娘娘,娘娘!屋外起风了!眼下乌云把长安都笼罩住了!” 伴随着胆颤惊心的声音,宫外那方寸天空中堆叠起层层的阴霾,隐约能听见其中喑哑的雷鸣与暗色电光,狂风几乎是顷刻间便将这长安笼罩入一团灰蒙蒙的暗色之中。 几个小侍卫匆匆忙忙地去点灯,另有些人心里惴惴不安,小声嘀咕:“这可是未时,怎么天上黑云瞬间就好像要遮蔽了白日似的……该不会真的有邪祟吧?” 屋内变得昏暗而阴沉,在这昏暗之中,两道鬼魅地身影依旧在不断舞蹈,大开大合的自在姿态化为两片诡谲的黑影。 隐约的雷鸣化作喑哑的鼓点,和着那近乎于舞蹈地驱邪仪式。 张峒道只觉两人宽大的衣角如同海潮波浪一般环绕着自己,让现实的一切都化为影影绰绰的虚影。 在仪式收尾之时,李颇黎从前一剑刺向他面门,在众尖叫声中带着一阵劲风悬停在张峒道眉心位置,李平阳则转到身后,手上拂尘在虚空中扫过,她穿过手指捏出的圆环,对着空中又是一口气吐出去,只见虚空中居然浮动起一片暗色地火焰,在缓慢流动之中缓缓化作一个炽热燃烧地人影。 “——破!”李平阳一声厉喝,拂尘出手之际居然能听见一阵劲风,其声响宛如金石撞击。 虚空之中的人影被拂尘拦腰打散,消弭不见。 李平阳和李颇黎这才重新摆好的姿态,左右看了看已经被吓得有些发愣地张峒道,朝皇后的方向俯身一拜:“皇后娘娘,这位贵客身上的邪祟已经被我二人驱逐。” 张皇后与宫中其他人此刻才缓缓松了一口气,胆小些的宫人心有余悸地擦着额角地汗水,似乎已经被吓得戚戚然了。 皇后倒是没有如常人失态,只是神态上也能看出是松了一口气的:“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峒道,你赶紧怎么样?” 张峒道说不出什么变化,心里也知道这不过是李平阳的把戏,只能顺着话胡乱搪塞了几句:“感觉,轻松了许多?” “不对!” 李平阳忽然一声呵斥,神态分外紧张,“那邪祟还在这里!”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第二百一十一章行刺 “天色昏沉,雷声不止!那阴云代表的邪祟根本不在这位贵客身上!”李平阳大声说道,随即转过身,眼神里透着紧张与惊惶,“真正的邪祟,还在这大明宫中!” 随着她话语声落下,一道惊雷自中天重重砸下,青白色的电光找得屋内一阵过亮后复沉入一团漆黑之中。 李平阳忽然一哽,眼睛瞪大,随即仰面往地上倒去。 张峒道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要去扶,就见那李颇黎忽然发出一声怒吼,一个翻身拦在李平阳身前,手里铜钱剑拦住要上前的侍卫:“不好,这邪祟看起来颇为难缠,所有人即刻保护皇后!” 李平阳在地上直直地躺着,片刻后牙关打颤,发出一阵仿佛木块相撞的笑声:“驱风游四海,东过王母庐。俯观五岳间,人生如寄居。” 她缓缓坐起身,神态带着几分木偶似的僵硬呆板,音调却激越高亢:“潜光养羽翼,进趣且徐徐。不见昔轩辕,升龙出鼎湖。徘徊九天下,与尔长相须。我乃是紫光夫人,斗母元君。于无极处见人间。” “尔等凡人,犯下滔天罪业,现可知罪否?” 又是一道天雷落下,李平阳那呆板中透着几分癫狂的黑色瞳孔,居然沾着几分兽瞳才会有的锐利野蛮。她上下嗅了嗅,手指在虚空中挠了几下,仿佛野兽似的懒洋洋舒展来四肢。 “我闻到了,邪祟的味道。” 说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忽然改为四肢着地,飞起跃向身边一个侍从,手腕将他牢牢地压在地上,在他那惊恐的脸上嗅了嗅:“不是你,你不是邪祟。” 说罢,她一个转身,盯住了张峒道,又飞扑过去将他压在身下,凑在他脖颈上鼻翼微微嗡动,从上到下好好闻了一番:“也不是你,你也不是邪祟。” 她忽然间野兽似的行为弄得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一时间居然没有人敢上前阻拦,只是躲在几步之外不敢出声。 “邪祟,邪祟到底在哪里?”李平阳匍匐在地板上,仿佛一条游走的巨蛇一般,将身体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形态。 最终,她的目光忽然抬起,直直地望向了凤椅之上地张皇后:“人肉,我闻到了人肉的味道!这间屋子里,有吃人的邪祟!” 话音未落,她的手指便猛然蹬地而起,朝着人群最后的皇后刺去。 宫里诸人,虽然说着都是保护娘娘,然而几时见过这样不要命的模样,为首的几个侍女一声惨叫,旋即本能地逃开去。中间的侍卫两股战战,连刀也拿不稳当。看上去铜墙铁壁的防护,其实则摇摇欲坠,不堪一击。 然而就在此时,李颇黎忽然从一旁杀出,手中铜钱剑在李平阳面前一拦,李平阳一个翻身,抢走了侍卫腰间唐刀,与李颇黎缠斗起来。 李颇黎露出颇为吃力的神色,扭头对侍卫喊道:“快带皇后走!这是斗姆上身,有天神之力,切莫停留耽搁!” 侍奉皇后的人这才仿佛得了主意,匆忙簇拥着皇后往宫门口走。 却不想李平阳不过三两下便打飞了李颇黎手里的铜钱剑,再一次顶着下巴左右嗅了嗅:“人血的味道,是人血的味道!这里有吃人的邪祟!” “快保护皇后娘娘!” 李平阳一刀挥出去,顺手挽了个剑花,眼里倒影着这天下最尊贵之人眼下狼狈而瑟缩的模样,嘴边笑容越发猖狂:“天道常在,诛杀宵小之徒。你们大唐的大明宫里住着地是吃人的邪祟,国祚必然不能绵长。人皇不杀,天地难饶!” 张皇后一边躲着,一边期期艾艾地喊叫:“疯了,都疯了。把这个意图行刺本宫的村妇拖下去斩了!什么斗母,什么邪祟,不要相信她的鬼话!” 宫外没有下雨,雷声却越发紧密,一声接着一声,仿佛当真要降下天罚似的。 宫中诸人不知道情况地多是不知所措,知道内情的则更加惶惶不安。 李颇黎和李平阳缠斗一番后,向后两步恰好倒在张峒道身边,抬眼给张峒道递了个眼神:“张将军,快去保护皇后娘娘!” 张峒道本来还有些不明所以,见了那眼神后忽然意识到什么,再看着面前持刀的李平阳的背影,忽然想起李平阳前些日子对他说的那些话,心里不由得一怔。 ——这么一通都快闹上南天门了。 随着宫殿外两声落雷,李平阳已然砍伤了两个侍卫。那些宫女丫鬟喊着保护主子,脚步却本能地往旁边躲闪。 她们多是经历了梨香案子的人,知道皇后对身边人到底如何,眼下叫她们当真赔上性命去做事情,那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情愿。 就在一伙人各怀心思相互掣肘的时候,李平阳举起刀直直地朝着张皇后的方向刺去。 一道惊雷从天空劈下,在那惊惶而各为自己的众生象中,一道黑影忽然扑上来,那刀直直穿过了他的左胸位置,几乎没入刀柄。 张峒道盯着李平阳看了一眼,嗓子里一阵哽咽,随即喷出一口浓稠的血,嘴里含糊着喊了一句:“保护……皇后娘娘……” 话语未落,人却已经砸在了地上。血浆在地上拖了一地。 李平阳有些错愕,随即转换了表情,伸手将刀从胸口拔出来,带出一大片鲜血,她甩了甩那还在滴血的刀,笑了起来:“无用的挣扎。” 张皇后失声哭了起来:“侄儿!我的峒道啊!” “汝等凡人记得,三清斗姆凌霄天尊在上,若再犯此等恶事,天要灭大唐!” “若要此子性命,三日后城外关帝庙,把美人骨悉数交出,否则,就准备棺椁去吧!” 忽然,一道前所未有的仿佛炸裂似的落雷就像是在大明宫中炸开一般,吓得当场人无疑再敢说话。李颇黎伸手捞起地上的张峒道,转身便往殿外跑去。 李平阳丢下手中唐刀,紧随其后,转头看见了那深宫处,幽禁着太上皇的宫殿,此刻居然因为那道天雷燃起一团大火。 她一个翻身落在前面开路,脑子里不由得犯嘀咕: ——怪了,难不成真的有天神相助?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第二百一十二章吴穆 “我的意思是攮那个皇后一刀不就好了?至于张峒道咱们顺道给拍晕了带走呗,你倒好,给他递了个眼神,他老人家冲上来把刀子挨了。这也太便宜那家伙了吧?” “阿姊有所不知,我这招叫杀人诛心,那个张皇后本来心里其实还挺喜欢这位张大人的,这下正好让张大人死在皇后娘娘最怜惜的时刻,叫她后悔不迭去。这不是更好吗?” “那家伙那你也不能临时变卦啊?我差一点就奔着心口去了,还是最后一刻才堪堪地偏了个方向。”李平阳嘀咕的声音从忽远忽近的方向传来,“最后还好天上掉了一道雷下来帮我们,不然我计划好的火烧大明宫都要泡汤了。” “不是过了半个时辰就下起倾盆大雨了吗?就是点燃了也没用,半个时辰就给浇熄灭了。” “哎,这是天道的意思啊,天道说大唐不该绝,老天爷骗着穿黄袍锦缎的,愿意多给他们一次机会,我们能怎么办?”李平阳声音里带着些戏谑的调侃。 她的脚步似乎从远处过来了,随着一声拉开门的声音,张峒道只觉得眼前迷迷蒙蒙地有了些光斑。一个黑色的阴影落在他眼瞳深处,在许久的如果沉入水波中的摇晃后,那身影一点点清晰起来。 李平阳就这么低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伸手比了一个小树杈:“这可是第二次了,张大人。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张峒道喉咙动了动,许久后缓缓地出了一口气:“于家村,那时候,你骗我……” 李平阳表情霎时就带了几分尴尬:“救了你才是真的,骗你只是形势所迫!你这人怎么这样记仇呢?这事儿过不去了是不是?” 张峒道眼睛飞快地眨了眨,嘴角勾了一下,勾动了胸口剧烈的疼痛,不由得一个激灵,差点弓起身子。 “哎,你慢点,好歹算个致命伤呢。”李平阳伸手扶了一把,示意张峒道躺下,“你这下啊没有一个月怕是走动不了了。就这么先养着吧,还能怎么办呢?” 张峒道眼睛左右动了动,从嗓子里挤出些气音:“我们,在哪里?” “长安郊外,原本我想跑得远一点的,但是你伤口经不起折腾,我们就借了一家商户地屋子,暂时在这里养伤,等你伤好了我们回和州去。” 李平阳随手搬了一把椅子,在张峒道病榻边上坐下,两手抵着下巴,端的是一副乖巧活泼的样子。就这么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家伙,刚刚把整个大明宫搅和得天翻地覆的:“你不要心急,这个伤就是得慢慢养才行。” “……有人追查吗?” “怎么可能没有?我们可是莫名其妙引了天雷刚刚把太上皇劈了,还顺便把皇后侄儿刺杀后尸体带走的贼寇唉。”李平阳说得格外轻松,“——但是不要紧,他们找不到的。满天下找两个死人,怎么找?找到最后只有自己心虚。” “要小心。” 李平阳抬眼看了看张峒道,就见他眼里还是有些紧张的担忧,不由得笑了笑,凑近些挨在床头压低了声音:“小心是不错的,但是什么是小心啊?” 张峒道被她说得哑了一瞬,也说不出什么话,只是沉默地眨眨眼睛,困乏地听着她说。 “张大人啊,你是逃难的新手,我作为过来人跟你科普点逃难的常识——这个逃难啊,它的确是一门手艺。你以为要紧的是被发现以后开始的逃跑,但是实际上这个博弈可早早就开始了。眼下宫里想要查我,首先要查我的名字,查我的来历,查我是哪家的。” “但是他们都查不到。” “他们查不到我是谁,只能从画像查,那画像这东西文章可就多了,没有其他辅助,就靠着宫里匆匆一面,我也不是清虚和尚那种见一面就忘不掉的长相。这叫他们怎么找啊?眼下唯一有点困难的就是要藏匿你一段时间,不过这事情说难办也有些法子,那边我也准备了些东西,等会我就把这个局布置好,到时候再跟你那个好朋友通个气,让他父亲从旁出点力气,差不多我们就能安全无虞了。” “……郭映?” 李平阳点点头,神态有些小得意:“这些事情不着急,你先宽心休息着。眼下只要你自己不乱跑,应当是安全的。” “这户人家算是我多年故交,值得相信,有什么需要就跟他们说。” 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阿姊,汤准备好了。” 李平阳抬头答应了一声,朝张峒道笑了笑,随即站起身:“其他事情等我回来再跟你说。你先休息,我们把最后一场戏演完了就回来。”说罢,她照旧不怎么看旁人的反应,急匆匆起身答应了几句,就离开了视线。 大约是出门的时候带上了门,屋内登时又陷入一片不知时辰地昏暗。 张峒道迷糊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到门口传来吱呀一声,随即顺着门的方向看去:“你回来……?” 那是一个约莫三十岁的陌生男子端着一碗药进来了。 他穿着一身带金边暗纹地深蓝色的罗衫,打扮简朴中透着考究,神态文雅端庄,虽然谈不上好看,倒也是一派君子模样。 张峒道看着他,心里带着几分疑惑,不过思及李平阳临别所言,想也知道对方大约是这商户人家的主人,便哑着嗓子道了一声谢:“多谢兄台,请问兄台尊姓大名?” 那男子默默坐下来,将药碗放在旁边置物柜上,他盯着张峒道看了许久,神色很是复杂,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叹息一声:“公子不必多礼,我姓吴,名穆,字子孝。鲁东人氏,目下乃是洛阳一寻常茶商而已。” 张峒道对茶叶倒是没什么了解,但见那人地打扮便知道那人大约是颇有些家产:“吴老板客气了——不知吴老板与李……” “平阳是么?”那茶商分外熟稔地接过话,抬头瞟了一样张峒道略带几分惊讶的眼神,“公子先喝药吧,在下与平阳那些旧事,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情,等会儿可悉数告知。”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第二百一十三章郭映 李平阳凑到食盒边上嗅了嗅,不由得感慨道:“好香啊!” “……姐,这真是肉。” 对上弟弟略带几分嫌弃的目光,李平阳不由得啧了一声:“大部分不还是猪肉吗?就从伤口取了两片,我都心疼没敢给割多了。要不是要骗宫里的人我才舍不得割两块肉呢。” 李颇黎把食盒递过去一些,神态好不嫌弃:“我看你都 关掉史翠西的通讯后,罗宇连忙联合联合舰队各国指挥官,召集随舰的语言学家,准备以十分原始的方式与这十来个木乃伊进行沟通,并破解它们的语言。 但,刘一彬并没有意识到,虽然轮回者身上的东西被清除了。但那些送出去的东西呢? 但在方阳详细说出,他当年谋害他师父玄海大师的经过,以及将玄海大师给锁在深井里的事情后。 不仅如此,云虚此刻满身灰土,还满脸泥土,再加上他气息夹杂一些血色之气,让这些人看起来云虚就是一个凶神恶煞,扮猪吃老虎的货。 陈虎、孙新宇闻言,莫名其妙的望向师傅,不知道师傅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谢珊几乎本能地想要叫醒李烨,却突然发现自己的眼前一片雾蒙蒙。 白展堂穿着夜行衣,又一次外出回来之后,见郭芙蓉愧疚、后悔。 趁着雄霸整治无名,这就是最后一击的机会,这一击若成,那就得到天下,若是不成再跑吧。而且,现在雄霸的心思全都在无名身上放着,机会很大。 这座海岛是赫蒙特的私产,买下这座海岛一是将黑钱洗白,再则赫蒙特想将海岛改作旅游景点,而现在,这座海岛却被建造成为圈养之岛,对外却有个美丽的名字,天堂岛。 “不用了。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不用那么客气。你以后要注意看好自己的包,我们走了。再见!”陈虎连连摆手说道,与孙新宇转身跟上师傅。 景玉是什么子他最清楚,若不是明淮引,她是绝对不会做出这般失礼的事的。 有系统的帮助,辰凡倒是不怕自己在专业知识上有所不足,只要伸手碰触,在“囚笼游戏”中,便都可以得到基本讯息的。 想到这些,所有人难免会犹豫,他们不敢去赌,尽管可能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然夜阑珊还未开口,夜云溪自他背后走出,黑眸睥睨,落下来!。 “蓝神医已经走了!”蓝凌答道。阿九看风景如画,风景如画也点了点头。 罗盘内四个转轮的分布,已经算是一种提示,罗盘会出现在最左边,要说跟魔法阵没有一点关联,辰凡是不相信的。 郁离这才打起精神去看那个自以为是皇太后一般高高在上的老太太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当然这些道理他母亲也懂,只是太过伤心想找个可以迁怒的人而已。 太后不顾丰国公的劝解抱病临朝,又不顾两位丞相的反对,一意孤行继续增兵,派丰国公世子率领援军奔赴前线,只等德王回京继承皇位。 安馨和牛轲廉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没有听见其他的声响,安馨对着牛轲廉摇了摇头,抱着他单手推开了房门。 “真是对不住了,不是钟将军本人发号施令,就算有兵符老子也不接令!”王总兵看众人都不出兵心里乐开了花,索性还加了一点砝码,让大家更有底气。 江色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今天总算是可以赖在床上不起了,顾青城当然也宠着她,让她在床上玩个够。 顾爷在江色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打开!”笑着,然后开始动手拆盒子。 终于问到了重点,既是淑妃找人假冒的,自然不会用平时传话的人了。 阿桃白眼一翻,“你能让沧离醒来?”这个老秃驴的本事她是见识过的,深不可测。 这里有山有水,有蓝天白云,有森林百兽,一副生机勃勃的场景。 “田假?”郝用夫妻二人听得这个新鲜词儿相互看着对方不解的问道。 那天,明明没有感觉到了有魔的气息,那么到底是谁?让云嫣离开天山,到底是因为什么?不但让云嫣离开了天山,还让丫头受伤了? 除了他,徐菲菲现在基本上在王府,甚至在整个京城都可以横着走了,没有人可以是她的对手,就连蓝颜和苗立峰也不一定能打败徐菲菲,可能单对单能打个平手。 折柳暗自冷哼一声,掩去眼中的恶毒,低眉顺眼的被唐惊风扯上去。 尽管阿龙不认为东海的一个自然系果实能力者,能比得上伟大航路海军有名的将领,但考虑到自然系果实的能力,自己没有绝对的把握击败对方,而自己的同胞又被抓住,阿龙不得不暂时低头。 虚空之中,那一道紫色的刀罡浩浩荡荡,蕴藏着威严而神秘的波动,锋芒无匹,仿佛能够破灭一切,瞬间就和盘古天罡的盘古破虚印碰撞在了一起。 孟凡深吸一口气,沉喝一声,掐诀冲着火灵一指,倾尽残余的斩天修为,第二次施展了宁正安的拿手术法白浪滔天,一片仅有方才五分之一的白浪,发出哗哗的水声,轰向了火灵。 而楚盛明也拖着一副伤痛之躯,偷偷见了楚天和的长子,楚子平。 在凌霄他们的眼前,是一条万丈长的巨大龙骨,通体呈现出赤金之色,龙骨晶莹剔透,看起来像是最为精致的工艺品。 苏婉自己到现在还在发懵,怎么回答?她只能看着公主怵目无语了。 身边的人被陆续惊醒,众人才想到现在是战斗时期,虽然一直有人放哨,但也太麻痹大意了。 既然秦军指望不上,如今驺盛已死自己东越定然难以抵抗南越的侵袭,自己身为勾践的子孙当代越君,无论如何自然要与东越共存亡,又何必把子婴也拖下水呢。 三人走进大殿之中依然是成片的尸体,全部都是勿忘宗的弟子,唯一干净的便是顾泽宇之前所坐的高位周围,依然洁白没有被一丝鲜血所感染。 与此同时,与所有人猜测的一样,一股鲜血飚射而起,通过直播画面传递到世界的每个角落。 20分钟后手下的人全冲了上去,开始互相抢人,首先一开始说的规则已经早已让他们抛到了九霄云外。 第二百一十四章君子之交 李平阳说完便要离开,留下这人自己消化信息去,正好有人传信还省得她散播消息。却不想那文弱书生在她背后沉默良久,居然转身冲了上来。 两人堪堪躲过,就见那人应当是文臣出生,对武艺骑射不大熟练,用力过猛居然就这么绊倒摔在了地上,再抬起头来,下巴上落了一片擦伤:“你们胆大包天!” 李平阳心里有些暗叹此人的情义,也大概确认了此人约莫就是张峒道的发小,那位曾经对李白也有恩的郭子仪郭大人的幼子郭映。 张峒道极其信任此人,然而事关重大,李平阳还是不大有松口的打算。 不过到底此人不管和父亲还是和张峒道都有些渊源,李平阳也不打算与此人纠缠,见到那人可怜地嘴上流了血,还生出几分不忍:“哼,眼下木已成舟,你要怪就去怪那眼睁睁看着侄儿死去也不愿意交出美人骨的皇后娘娘吧。” “一声一声喊得倒是极为凄切,说起来不知道的以为有多么情深义厚呢,没想到连私藏的那点美人骨也不乐意拿出来,真是贻笑大方。既然他们不愿意拿出那点死人骨头来换,那我也只能践行我们的承诺。” “他们不是不把人当人么?他们不是觉得人命不过尔尔,若能求得他们的长生,拿几十条上百条人命玩玩也是值得的嘛?他们不是觉得自己的命分外值钱么?不是觉得比起那些朝生暮死的升斗小民,他们这生来便是锦衣玉食的富贵人家天然便要更加值钱些吗?可惜啊,可惜他们招惹上神仙了——天上白玉京,神仙自在九天外。” “与神仙相比,他们的命也不过尔尔,和那些人没什么区别,都是些不知春秋的蟪蛄虫豸。” “自己能够堂而皇之接受杀人吃人,那么有一天自己的亲人被做成菜人应该也不意外吧?我这还分给他们一碗呢,已经够客气的了。”李平阳说得理所当然,回头朝郭映摆摆手,“你若是能见着那些李家人,就帮我带个话给他们。” “斗母上身,天降紫电,分明就是他们做了恶事,天要责罚。这次是皇后身边一个微末的小将,下一次做成菜人的可就是他们自己了。如果还要继续吃人,行此番恶事,届时皇天庇佑将不复存在,四海起黄巾,这天下也不是非要姓一个李!” 说罢,李平阳背手就要向外走去。 却不想未曾走两步,忽然感觉脚踝上一紧,低头看去,那少年趴伏在地上,左手向上伸出,拽住了李平阳的脚踝。 “你要给朝廷一个教训,你要给皇上皇后一个教训……为什么是张峒道!为什么是他!”郭映拽着李平阳的脚踝,他鼻子撞在地上,淌出一行鼻血。 “你知道他为了帮和州那些百姓找回公道付出多少吗?我是亲眼看见的!” “你要报复,要找人为这一滩破事负责,怎么也不该是他啊!他是付出最多的人,是舍弃了自己前程的人,到了你这里,他的死却成了场杀鸡儆猴的戏码。” “你说他们草菅人命,不把人当人。你不也是一样!你根本知道张峒道为了和州菜人的事情付出多少,你还会杀了他!你杀了唯一在调查这件事的人!就为了给那些冥顽不灵的人一个教训,你居然把唯一在乎那些人性命的人也杀死了!” 李平阳忽然一愣,低头看向那少年愤怒的眼神:“你管李氏那些人叫,冥顽不灵?” 郭映此刻脸色带着些言语犯上的胆怯,倒是没有退缩:“他们是,你也是,你也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的人,不要说得自己仿佛更加仁德似的。” 李平阳蹲下身,望了他许久,最后噗呲地一笑:“有意思,有意思。” 她抬头对李颇黎盯着望了望,眼睛眨巴眨巴:“阿弟啊,我改主意了。” 李颇黎倒是没什么顾忌,耸耸肩满不在乎地歪着头:“自在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呗——反正我俩跑起来可快咯,大不了不带他。” “有道理。” 李平阳笑嘻嘻地点点头,转头上下打量郭映,目光中居然透出些欣赏:“大不了全部交给张峒道去解决,反正我俩的消息是他透出去的,到时候就把他先埋了再跑。” 郭映听着两人的话,不由得一阵茫然:“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带你入伙咯。反正你兄长早就帮你交过投名状了,只是我俩素来谨慎而已。” 郭映万分茫然,还想问什么,就感觉脖颈后面被人一个沉重的手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李平阳回来的时候本来是十分满意的,跑进屋子刚想要大喊一句:“张峒道你看看我给你把谁绑回来了。” 却没想屋内气氛分外诡异,吴穆坐在张峒道床边,用白瓷的小勺在浓稠的白粥里面画着圈,而张峒道背后依靠着一个枕头,并没有看对方,恹恹地靠在床头,只是等着送来一勺粥,便默不作声地张开嘴吞下去。 空气中充斥着诡异而冷淡的氛围,偏偏那画面倒是极为和谐亲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家的兄弟。 李平阳刚刚踏入一步就只觉警铃大作,也不等二人反应,连忙一步又跳出去,急匆匆回头跑到背着麻袋的李颇黎身边,满脸的忧心忡忡:“不对啊,我怎么总觉得里面氛围怪怪的,空气都跟要冻着似的。” 李颇黎把装着郭映的麻袋放在椅子上,回头关上这偏僻院落的柴门,给郭映露出个脑袋透气。脸上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个是我以前的姐夫,一个是我未来的姐夫,阿姊想要他们怎么和谐共处?是不是最好坐在一块唠唠家常,再谈谈最新的绣样哪里的好看才好?” 李平阳听出弟弟语气里的调侃,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没办法嘛,咱们俩又没钱没地方。吴穆可是欠了我几次救命之恩,眼下就借他一处宅子暂时避难有什么不行的,这事合情合理,合情合理……”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第二百一十五章那位李夫人 虽然屋内气场有点莫名让李平阳感到心虚,但是该做的事情倒也不能不做。她在门口转了三个圈之后,给自己打了气,这才又把门推开,只见吴穆已经把药喂完了,正在收拾药碗。 张峒道也很是客气,靠在枕头上还不忘轻点头,道了声:“多谢。” 吴穆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语调飘忽地回了句“应该的”。 说罢还不忘记回头看了一眼李平阳:“是有事情要找他么?” “啊,嗯。”李平阳完全不知道在心虚什么,就是莫名其妙地起了些背后发毛的感觉,“子孝你可以回避一会儿,不要让外面那个人看到你。” 吴穆也不多问,只是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在下回避一会儿。” “哦,等会儿我就把那厮送走……谢谢你的屋子啊。”李平阳错开身,示意吴穆先出去。 吴穆垂了眼,端着茶托站起身:“说什么客气话,你能找我帮忙,我高兴还来不及。这药等到傍晚还有一副,你要是不会煎,到时候来喊我。” 张峒道躺在床上,呼吸一时间有些发闷,再想想自己的境遇,不由得心生郁闷。 李平阳陪着笑脸,总算把吴穆暂时送离开了。 这边还没回头呢,背后就传来一个透着几分幽怨的声音,飘乎乎的,仿佛鬼魂似的:“你说要我跟你走,就是这么跟你走的?” 李平阳一个头两个大,心虚得很,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回头还有一个。 她没法子了,挠着头发转过头,满脸写着为难委屈:“大人唉,你可别阴阳怪气我了。眼下这情势我是说着轻松,但是现实也是能有个地方住都是了不得了,就别挑了吧。” 张峒道不是有意要闹脾气,只是有些气不过,闻言扭过脸,煞白的脸上满满的别扭:“我没挑,我哪里敢挑啊。我只是没想到,你砸了人家的祠堂,人家还能上赶着这么帮你。” 李平阳坐下来,端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态:“是,我是砸了吴穆的祠堂。但是砸了之后我也付出代价了,而且后续他们家找我帮了好几次,我对他有救命之恩,眼下找旁人我是不放心的,只能找他帮帮忙了。” 张峒道哼了一声:“救命之恩,又是救命之恩。你到底对多少人有救命之恩?” 李平阳摇摇头,心说这算是什么冤孽债:“以后没有了,从今往后我只救命,不论恩情。当年我能把吴家祠堂砸了,我就是再混不吝,你当真以为他们家就半点没有责任了?都是曾经闹到过不死不休的,怎么可能是一星半点的矛盾?今日就是面子上好起来了,我与他们也从不是一路人。” “曾经是骂过、打过、砸到了南天门,我也纳闷这几年怎么反而亲近起来了。但是我行走江湖,总不能说自己是孤家寡人就当真一点不通人情世故。人家乐意卖个人情,我犯不着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多个朋友好办事,这事儿官场上也不少吧?” 见张峒道歪着头不看她,神态还有些别扭,李平阳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叹一声拍了拍他的手背:“小祖宗哎,你可别跟我闹别扭了。事情才做了大半,还没收尾,咱们就是要别扭,也把这尾巴收了吧。” 提起正经事情,张峒道总算有点反应,他转过脸瞪着李平阳看了许久:“有时候你真的焦人恨得牙痒痒的,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好好,我是坏人我是坏人。”李平阳松一口气,知道这事儿总算暂时糊弄过去了,“——我和阿弟把你好兄弟绑来了,他为了你在关帝庙等我们好久,我看他像个可信的。你看你是叫他就这么走了,还是见他一面信他愿意给你打掩护?” “郭映?”张峒道愣了愣。 “是他。” 张峒道神色带上几分鲜活:“他,他是为了找我的?” “嗯。”李平阳提起郭映,眼底也不住地露了几分欣赏,“我本意是叫他以为你已经死了,这样正好也能为我们做个见证。但是不曾想他听说之后,居然为你据理力争,指着我骂了个彻底,半点不顾及自己的安全。我想这样的朋友实在是难得,就把他带来了。” “眼下他被打昏了还未曾醒来,见与不见就在你一念之间。”李平阳端详一番张峒道的表情,忽然提高了声音,“不过我可也提醒你,眼下我和阿弟好不容易扫清了我们所有生活痕迹,顺便把你的假死也铺垫好了。你要是告诉了他,这风险就多了不少,你可要做好准备啊。” “必要时候我们会抛下你自己逃跑的。” 张峒道笑了笑,似乎对此并不意外,他探头望向窗外:“此去一别难再见,空对铜镜话残年。生死茫茫杳无信,沽酒对月忆君颜。既然走了这条路,也就不惧怕什么生死,郭映与我虽无血脉关系却是兄弟手足,这风险我愿意承担。” 李平阳闻言笑了笑,在张峒道肩上拍了拍:“那你等下,我去把他带进来。” 屋外李颇黎已经找了块石头开始打坐冥想了。 李平阳见状也不打扰他,提着装着郭映的麻布口袋抬进屋内,放在张峒道身边:“喏,就在这里,你要是没啥问题我就把他喊醒了。” 张峒道瞪着眼睛与面前的麻袋面面相觑,愣了半天后,不由得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要了命了,等会儿我要好好跟他赔罪才是。” 李平阳没理会他那些碎碎念,在郭映耳后的穴位上一点。 就见不过是须臾的功夫,郭映胸口剧烈起伏一阵,吐出一口气,这才悠悠然地睁开眼,仿佛还是一副晕晕乎乎似醒非醒的迷蒙状态:“……来人啊……来人快救命啊!” 李平阳看不过去,蹲下身,在他肩上戳了戳:“清醒点,你不是要见你兄长吗?” 郭映眼神这才恍恍惚惚地定在李平阳身上,他透过李平阳望向身后,眼睛不由得一点点瞪大,神态从混沌缓缓转向喜极而泣,不由得愣着神喊出一声:“峒道兄!”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第二百一十六章遗憾 两人执手相望,无语凝噎。 半晌后,站在一边的李平阳有些看不下去了:“两位少爷,能不能先谈事情啊?你们再这么望下郭子仪大人那边报了失踪我们就更完蛋了。” 郭映擦了擦眼泪,小声和张峒道嘀咕:“兄长,这女子是谁啊?好生吓人,她还骗我说兄长已经被做成‘菜人’了。” 张峒道轻声安慰,有点不好意思地瞟了一眼李平阳,低声对郭映含着些愧疚道:“李夫人行事作风从来如此,第一次接触难免有些不适应,为兄且代她向你赔罪了。” 郭映愣了愣,转头看向靠在窗边的李平阳,上下逡巡好一番,手指都有些发抖:“难不成,这,这位就是李夫人?” 李平阳手肘撑着窗台,对着郭映挑了下眉头:“怎么?民女模样和郭公子想象中不相配么?” 郭映不敢当着李平阳面说什么,哽了一瞬匆忙转过头,怯生生地扭了头,小声和张峒道絮絮叨叨:“兄长,这真是你说的那个李夫人?” 张峒道抬眼瞧了一眼李平阳,声音里难免透出些心虚:“她心是很好的,你第一次和她接触,应该还不习惯她的处事风格。” 郭映左右看看,总算暂时把那种发自肺腑的质疑压了下去:“那些等会儿再说,兄长,你如何会在此呢?我在府中得了消息,说你被刺杀后带走了,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托人得了些秘密消息,说可能和关帝庙有关系,我这几天便一直在附近徘徊。” “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幸好是见到兄长了。” 张峒道神态里透着些动容,他对李平阳递了个眼神,李平阳点点头,走出去关上门,留给两人慢慢叙旧。 李颇黎还在打坐,与李平阳这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不同,他是真的存了得道成仙的志向的,每日四个时辰的打坐玄想从来没有断过。 眼下李颇黎就是个木雕,与他对望分外无聊,李平阳便出了院子,想要去找点东西果腹。恰好看到吴穆正在藤蔓架子下面看账簿,伏在石桌上勾勾画画着,分外认真仔细。 她绕过对方想要去伙房拿点零食,才错过身就听到吴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要找零嘴的话已经给你摆在院子里面了,就在柜子上面那食盒里,都是你喜欢吃的。” 李平阳脸上露出些头疼的表情,转过头看向对方:“好,等会儿我去找找……你连这些东西都帮忙备好了?” “……我只是做我想做的,和你没什么关系。”吴穆转头望了一眼那关上地院门,“那小公子看起来出生并非一般人?” “嗯,是大户人家的。” “年纪看着也比我们都小一些?” “嗯,似乎才过二十岁,正是上升的年纪。可惜了,要是没有那些道德原则,本来是要平步青云的。”李平阳叹了一口气,转脸笑了笑,“不过,人生长着呢,可惜不可惜的谁又说得准呢?还是不负本心才好。” “你当年离开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吴穆搁下手中的毛笔,直起身望着李平阳,“所以,你离开之后,再没有辜负过自己?” “嗯。”李平阳点点头,“我听二弟说,你家里对你有些抱怨。很多事情,我如此,不代表你也要如此的……” “你可以决定你的活法,我不能决定我的?从前你质问我为什么要决定你的人生,今日你反过来又要置喙我的人生。” 李平阳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叹了一口气:“何必呢?”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做你的事情去,何必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吴穆转过脸,做出一副不想继续讨论的模样。 李平阳被晾了一会儿,哑然地尴尬站了片刻,随即便想要回院子里看看两人叙旧是否结束了。 背过身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吴穆有些蔫的声音:“去年十二月我去岳州做生意,正好认识了高参军,与他攀谈的时候多喝了两杯酒,他说起了与汝父的往事。” “高参军?”李平阳侧过头,神态有些惊讶,随即笑了起来,“他估计要恨死父亲了,在那种情形下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写信给他求救,险些把他也拉下水。” “他如今说起你父亲,照旧恨得牙痒痒。与我聊到兴浓时候,端着酒杯破口大骂,半点风度仪态也无有。他说,老混蛋生了个小混蛋,一家人都是没长心的。” 李平阳听罢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你,你又构陷我了是不是?你眼下走到哪里说到哪里,多少人觉得我如何对不起你了,以后我到底还混不混了!” “……高参军就是半点不曾说错,当真是没有长心的。” 李平阳也委屈了起来,抱着胳膊反驳:“我从前是有些对不住,但是眼下救了你家那么多次,也算对得起你了吧?再说了,阿耶后来不是也不联系他了吗?怎么千错万错,全是我家的错了?你们倒仿佛受了欺负似的……” “你眼里只有对得起对不起吗?”吴穆抬头瞪了李平阳一眼,“怎么,只要对得起就行了?旁的你是半点不看?” “旁的,旁的什么啊?”李平阳算是给绕不明白,都快烦躁起来了,“你说不清楚的事情难不成还要我去领悟?” 吴穆瞪着她好一阵子,胸口都不断起伏着,最后一扭脸,又泄愤似的翻了两页账本:“高参军问,数十年情分,最后就做了一行泪么?” 李平阳叹了一口气:“我有时候也看不惯阿耶处事那股子自傲,但是这一点我倒是可以替他回答了。既不曾回应泪眼,便不做这虚浮朋友,里面那年轻人叫郭映,乃是郭子仪府上第八子,他为张峒道敢只身闯虎穴,我才放他进来见上一面。” “我知道参军当时的顾及,也知道当时氛围紧张容不得冒死相救,然而既然选择了不搭救,何必再说其他呢?” 她说罢,便进了院子。 吴穆望着背影,许久后发出一声怅然的叹息:“……真是半点也传递不得,就是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才叫人格外生厌。”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第二百一十七章善后(上) 李平阳进屋的两个人眼眶都是红红的,神态里多有些唏嘘感慨之意,也不知道聊了多少事情,总之郭映就这么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不住唏嘘:“怎么会这样复杂呢?怎么会脑撑着这个样子呢?真是想不通……” 大约是提起了父亲的往事,李平阳再看着面前两人难免有些感慨,语气也温和不少:“都聊得差不多了?” 张峒道点点头,他重伤未愈,方才哭得大约是有些乏力,靠在枕头上模样很是病弱:“嗯,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也算是就此别过。从此山高路远,愿……” “先别愿!”李平阳手一把拦住张峒道的抒情,搬了个凳子坐下来,双手抵在膝盖上,模样仿佛什么土匪下山,“我们先把正事聊清楚。” “……嗯?”郭映吸了吸鼻子,回了一个茫然的眼神。 李平阳呆了一瞬间,转头看向张峒道:“你什么也没有和他交代吗?” 张峒道回的也是一派天真的表情,闻言眨眨眼睛露出几分山野小鹿般的天真:“不是让我们能相互有个机会告别吗?” 李平阳挠了挠头发,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上下扫了扫面前俩二十岁上下地少年人,最后还是叹一口气:“告别是告别啊,但是除了告别当然还要干点别的咯——小少爷,我问你,你想不想帮你的兄长逃得更放心点?” 郭映眨眨眼睛,犹豫片刻:“自然是,想的?” “那你想不想顺道帮忙解决看看和州‘菜人’的事情?” 这下别说郭映,连张峒道都愣住了,两人对视一眼:“这事儿,还有可能吗?既然朝廷都是这个态度,难不成还要回转的余地吗?” “所以说你们到底年轻,世上从来没有不可能的事情。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能帮助黎民百姓,我自然是愿意的。”郭映点点头,随即看着李平阳的姿态,生出几分犹豫,“只是,不知道李夫人有什么办法。” “愿意就行。” 李平阳点点头,坐直了身体开始问话:“我们这几天不在长安,眼下城中形式如何?有没有大张旗鼓寻找张峒道?” 郭映老老实实地摇摇头:“这事儿说起来颇为古怪,大明宫几乎没有消息传出来,我还是费心打探才知道的一点点消息,这几日别说什么通缉令之类,就连搜查令也不曾下过。” 李平阳点点头:“那你是如何知道关帝庙的事情?” “我特地去问的,问了金吾卫都说不知道,后来我实在不放心,就特地去问了皇后宫里的人。他们中有人就松了口,说当时隐约听到拿着美人骨去关帝庙换。但是皇后娘娘下了命令,说什么美人骨,她压根不知道,那几个人是来构陷她的。” “这事情就这么锁死了,不了了之,这几日甚至都没有派人去关帝庙看看。” 张峒道自己听着,想起那碗灌入他嗓子的美人汤,不由得心生唏嘘。 李平阳闻言倒是笑了起来:“好好好,他们信了,信了就好办了。” “信什么?” “我们假托神仙之名闹出这一番动静,又把皇后的侄子掳走,又威胁要皇后交出美人骨,最后他们居然都没有要把长安掀翻了抓我们出来,其中原因只有一个。” “他们害怕美人骨的事情暴露,害怕世人知道这皇上与皇后吃了太上皇的贵妃。” “要抓我们,总要有个由头吧?什么由头?我们进宫给皇后的侄儿驱邪然后把小孩掳走了?那皇后侄儿为啥疯了?因为看见姑母吃人肉了,因为查宫女遇害案查到皇后头上了?” “这事儿查下去整个大明宫谁都不干净,如此爱惜青春的人,对自己那些杜撰的名声,也必然是极其爱惜的。” “史书上若留下半点记录,悠悠众口如洪水滔天,能把他们拍死在黄河泥沙里永世不得翻身。他们可不是始皇武帝,没有那种留下骂名也要做成事情的魄力。对着这种情势,张峒道的死活与要暴露美人汤相比,孰轻孰重?” 李平阳说到此处,不由得笑了笑,补充道:“再者,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们的来历查不出,那天雷异象又是天公助我,他们心里难免没有些戚戚然。举头三尺有神明,不轮到自己的时候谁都当做没有事情。” “但是他们心里藏着鬼呢,心里有鬼的人,怎么可能不怕鬼神?” 李平阳一番话说得大开大合,戏谑之间就把这一场无疾而终的大戏说得差不多了。两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有些恍然大悟的表情。 郭映反应快些:“那李夫人,您想要在下做些什么呢?” 李平阳点点头,神态有些欣赏:“眼下朝廷初定不过几年,汝父为朝廷肱股之臣,此番就是暂时误信谗言,日后必然重用。出了这件事情,圣上必然要避开在朝官员,可能会召见汝父旁敲侧击询问要如何做才好。” 郭映点点头,随即疑惑道:“夫人是希望家父说什么?” “具体说些什么,郭大人必然比我明白。我只是希望郭大人帮忙传递到两个意思。”李平阳竖起两根手指,“其一,如果圣上有希望郭大人拿主意的意思,请郭大人把话题往长安城守备应当更加严格上引。我打算带着张峒道先去避避祸,他们在长安城内抓人,我们这几年自然能放松些。” 郭映点点头:“另一条呢?” “我直觉以为此番天象异常,应当还是威慑了一番皇上与皇后娘娘的。他们如果一旦暴露些迟疑犹豫不决的意思,还请郭大人审时度势,看看能不能把话题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上面引去。一旦皇上娘娘有想要调查此案地意思,还请郭大人趁此机会提议彻查此事。” “既然皇家享受不了这珍馐美味,那么底下人也不用去享受了……与其悄无声息把事情办了,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积攒些民心。” 郭映点点头,低头拜过:“夫人一番话,某自当告知家父。”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第二百一十八章善后(下) 郭子仪被再招入宫的时候,并不存着多少意外,既然选择了在这条路走上去,他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自己总归要不断地进来出去,再进来再被赶出去,如此反复至死方休。 君威难测,这话一般人说起来都是带着调侃,只有真正的心腹大臣才知道,这话藏着多大的惶恐和不安。 不是人人都是李太白,不是人人都能在皇帝面前耍性子的。 更何况,皇上可以为李太白研一次磨,但是休想他给李太白一顶官帽——朝中大臣是皇上手里的利器,是要干脏活累活地,又不是皇上买回家的佛像,需要时时刻刻供奉着。 然而想起郭映提起的,李太白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闺女,他这活了半百岁数的人心里却也不由得犯起嘀咕:“老子稀里糊涂地跟人造反,闺女抢人抢到皇后家里。这一家子真是一个赛一个的能惹事。” 他想起几次和李白的接触,听他说起自己的几任妻子和三个儿女,只觉得这一家各有各的闹腾。也说不清是出世要归隐,还是入世考功名,就觉得挺胡来的。但是这种胡来里面却又有些洒脱的气势,仿佛生下来就是来撒酒疯的。 多的是人不喜欢这种闹腾,但是郭子仪不是。 他觉得大唐盛世气息有一大部分就是源自那种瞎闹腾的畅快,这几年没有什么人闹腾了,都是本本分分做自己的事情,恨不得做个哑巴,看着死气沉沉的,叫人很不畅快。 “倒是比做父亲的稳重,但是心思从根上就不安分。” 他心底里嘀咕了一句,久违跨入门槛之中,面朝龙椅上的九五之尊跪下:“罪臣郭子仪,叩见圣上,圣上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皇位之上,做了近二十年太子的圣上抵着额头,颇为头疼地叹了一口气,摆摆手:“来人,为郭卿赐座。” 郭子仪叩谢圣恩后略作整理,这才坐下。见皇上一言不发,他便先笑道:“老臣赋闲在家,也无事可做,便为圣上抄录心经。本想着大约是没有机会带给圣上,不曾想居然能受召入宫,想来事事应当都是心诚则灵,罪臣在家中虔心忏悔,也能被圣上所查。” “卿为寡人抄了经文?” “罪臣在家中痛定思痛,悔悟以往。抄经一来是修身养性,二来也是为圣上祈福,为我大唐祈福。”郭子仪语气平缓,拉家常地笑道。 “那经文今日可带来了?” “回圣上,共有二十四卷,均已带来。虽是不值一提的,然而经文中有祈福安康之意,罪臣便想着带进宫来,若能有半分效果,那便也没有白白抄写了。” 这话说得龙椅上男人目光柔和不少,不由得一声叹息:“偌大一个大唐,也只有卿一人还愿意如此关怀寡人啊。余下的要不然是坐山观虎斗的,要不然是做风摆草的,要不是咬牙等着寡人病故的。也只有卿,对寡人是一片真心啊。” “圣上这话折煞罪臣了。天下都在圣上的身上,大唐的百姓都指望着圣上改换日月重见天日,朝廷中谁人不是一片赤诚忠心?罪臣感愧不如,感愧不如啊。” 话说得温情脉脉了,君臣对视而含泪相望。 李亨犹豫许久,对郭子仪招招手,示意他上前一些。 郭子仪也不犹豫,起身走上前,等到离龙椅不过一步之遥的位置时再次俯身跪下,也不催促,只是恭敬地等在原地。 “今日召卿入宫,是有一事拿不定主意,想要问问爱卿的看法。”李亨靠近些郭子仪跪着的那一边,“爱卿以为,当真有天意么?” “天道伦常,乃是千古的道理。既有天道,必然有天意。”郭子仪回答道。 “那卿以为,天意是什么?” “天意为尺,度量天道与世道之契合。” “那如果王道和世道不契合,是不是就会天下大乱?”李亨望着郭子仪的眼睛,他也说不清他是在试探郭子仪,还是透过郭子仪在摸索自己。 郭子仪坦坦荡荡:“是。夫秦汉,均是得国于顺应天意,而失落于王道不正。” “那天道指的是什么?怎么做才是让世道和天道契合?” “天道,乃天理之总和。为儒家仁义道德的文章典籍,为历代贤君治国之诏令文书,为历代贤臣上表之政论文章,为佛道两家安定百姓之经文道论。于天下益,与于百姓益,垂范于后世者,均为天道。” 李亨点点头,随即压低声音问道:“那卿以为,汉武帝求长生而行巫蛊,究竟符不符合天道?” 郭子仪半句不曾犹豫:“武帝功高盖世,求长生乃是为汉谋万世,然而求长生自有正道,可强身健体,可节制饮食。武帝却非要行巫蛊,此举才是悖逆天道。” 李亨点点头,就这么坐在榻上思考了许久,复而笑道:“寡人这次召爱卿进宫,是有一件事情想要问问爱卿的建议。寡人收到密报,和州一代有人残害他人性命,竟然将人肉做成菜肴,其影响恶劣,罪不容诛。” “然而,也正是因为此事太过恶劣,朕一直犹豫着要如何处置,才能既不让事情掀起风波,又能遏制这些人的残暴行径。” 郭子仪微微一愣,随即思考起来,许久,他低声对帝王说道:“臣以为,此事若想做,可以假托他名去做。” “爱卿请言明。” “草菅人命这么大的事情,想来在这朝廷中必然有些保护伞。既然是长生药,不管是什么名头,必然吸纳了大量钱财。圣上可使密探去追查此事,将其在朝中的保护伞找出来,再以徇私舞弊敛财无度的罪名将其一网打尽。” “这样一来不至于走漏风声,引得人心惶惶,二来还能将那些不义之财收缴国库,填补亏空,充实军需。想来也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李亨想了想,不由得笑了起来,拉过郭子仪的手:“忠心之人多,聪明人也多,可惜聪明又忠心的却很少。爱卿,你家里可准备年货了?” “回圣上的话,正是腊月,都在一一置办呢。” “我记得你最是喜欢宫里的鹿肉,等会儿你带些回去,也算朕给你家宴上添一道菜……与孩子们好好过个年,等来年朕可不许你这么清闲了。”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第二百一十九章收尾 “这就行了?就解决了?”张峒道坐在病榻上犯嘀咕,只觉得格外不真实似的,“我就这么死了?没人管我了?你不是说大明宫都起火了吗?不是太上皇险些都出事了吗?这都不管了?就这么过去了?” “现在的天子巴不得太上皇被雷劈了,估计还在懊恼怎么没真给烧死了呢。再说了,皇宫被雷劈了又不是什么好事,谁大张旗鼓调查这种东西啊?”李平阳坐在椅子边拆油纸包拿新的零食,“我都纳闷那雷哪里来的呢?该不是真的老天爷在威慑吧?” “那,那我呢?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你的人肉汤我都给炖好了,前两天我偷偷去查看了,反正碗已经被收走了。”李平阳坐在椅子上吃龙须酥,手等在底下接着掉下来地碎屑,“过几天我去找找,说不定连你的坟我都能找到呢。” 张峒道决定不和她生气了,翻个身也想找些零食:“这么吃得这么甜……”他抱怨到一半忽然愣住了,随即抿着嘴侧过脸。 李平阳浑然不觉:“甜吗,这不是刚刚好么?” 张峒道靠在床头,越想越生气,人还起不来,气倒是换着法子一天一个气法:“你今天又干嘛去了?怎么又让那个人来照顾我?” “我给你拿东西去了。”李平阳从怀里掏出些东西,丢给张峒道,“我去见了一下陈大哥,姑且把事情含糊跟他说了,省得他一个激动真的搞一场什么殉主的戏码。然后从你桌上发现了这个——这是什么?谁写给你的吗?” 李平阳递过来的是一张纸,上面写着四句诗。 张峒道看着那张纸,忽然就愣住了——那是梨香在那天傍晚递给他的纸,他把那纸接过之后就搁在旁边了。他当时心底总觉得,梨香这样深谙生存之道的毫无个性的女子,是写不出任何好东西的:“这是,梨香给我的诗,我一直没有看……” 李平阳坐下来,好奇地盯着那张纸,略带几分惊讶:“桂香的姐姐?她给你诗,你为什么不看呢?” 此刻把纸捏在手里,张峒道居然生出些羞愧而不敢面对的心绪:“因为我觉得,她是写不出什么好东西的,她不是什么……特别的女子,我觉得不过是兴致上来了,模仿罢了。所以就没有看,一直搁在旁边。” 李平阳没有说话,她趴在椅背上晃晃荡荡,盯着张峒道那复杂的神态许久:“那你现在想要看看了吗?” 张峒道捏着这张纸,许久摇摇头:“我怕,不敢看。” “这是她仔仔细细写出来的,你说她是俗人,就算是吧,俗人将你看作不俗的人,这也是一种欣赏吧。你当真要辜负这份心意吗?这算是她留在世上最后一句话吧,你也不愿意看吗?” 张峒道沉默许久,最终缓缓出了一口气,翻开那折痕: “正阳榴花开,摆酒搭香台。打马长安街,笑声隔墙来。” 念完,张峒道愣了一下,这诗句既不是他想象中的哀婉凄切,也没有什么旖旎艳丽的意味,居然是一首极为平淡的五言绝句:“这首诗?” 李平阳从他手里接过那张纸,拿在眼前看了许久,最后不禁弯了下嘴角,将纸张又还给了张峒道:“你说这位梨香姑姑是个俗人,我却不这样以为。” “这首诗写得应该是她的一段回忆,应当是很小的时候的事情,因为既然能听到隔墙的笑声,就证明应该不是入宫之后的事情。这首诗写的是梨香入宫前梨香还在张家时候和其他仆役一起准备正阳节的时候的那些明亮的回忆。” “然后她听到了长安街上的笑声,这笑声是谁的呢?让梨香从那些忙碌的准备里特地分出心思来注意那隔墙而来的笑声。”李平阳叹了一口气,望向张峒道,“张大人,现在你明白这首诗里面暗藏的心思了吗?” 张峒道猛然一愣,随即想起那正阳节的午后,他们几个少年公子刚刚去郊外跑马回来,一路笑着回到自家后门,总是敲了一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也永远是那个个子小小的穿着鸭梨黄衣服的梨香。 他当时却从未想过,为什么每次门都开得那么快。 李平阳靠在椅背上,看着张峒道眼角一滴一滴地涌出眼泪,似乎这一刻,他才真正地意识到,那个从小和他一块长大的名叫梨香的姑娘,彻底离开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张峒道眼角挂着眼泪,心痛至极似的小幅度捶着着心口,难受到全身都在发抖。 李平阳晃着身体望他,神态颇为唏嘘,她伸手轻轻按在张峒道的肩膀上:“我曾经在外流浪近十年,风餐露宿,宛如野兽一般。后来忽然有一天,我觉得这样不行,就回了家乡。” “和父亲讲和后,我曾经问过父亲,人到底应该怎么活,因为我不懂,我怎么忽然就觉得不满足了。其实我父亲从来不是一个好的样本,他的答案一定是错的,不长久的,但是相对的,也是最具有诱惑力。我父亲说,活着,应该畅快淋漓地活着。” “我父亲眼里,这个世界是极为鲜活的,这天下所有生灵都奔赴而来,世界上无一块地方不是可贵的——我不希望你觉得梨香只是值得同情的,所谓俗物,都是那些读了半吊子书的文人刻意与旁人弄出的屏障,你可不要信这种东西。” “你以为梨香姑娘只会写谄媚的诗,或者对你乞怜,然而她就是有过些私心,为什么她就不能有自己的诗情真意呢?她出生就是人家的奴婢,做什么事情都要看着旁人的脸色,自然要八面玲珑,如若不然,有的是人想要取代她。” “她怎么会没有真心呢?不过是没有人呵护她的真心罢了。”李平阳伸出手以拇指指腹帮张峒道擦了擦眼泪,神态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许多事情都是这样,你不要被我们这种人面上的自在逍遥骗了,天下生民谁不是可贵的?” 她说着,叹了一口气,看向空中,仿佛陷入了一场绵长的回忆。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鲁东往事·其一 有人问过李平阳,做李白的女儿是什么感觉? 这话让李平阳生出些茫然,她在心里描摹着一个并不清晰的父亲的形象,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做一个四海游走的浪子的孩子,并不那么轻松。 她没有身为李白女儿的实感,但是却有无依无靠做一个野人的本事。 眼下,不仅仅是父亲那缥缈的容貌越发不清楚,连记忆里曾经极为清晰的母亲的面容,似乎也随着岁月的冲刷越发模糊。记忆里一切清晰的都在千万次冲刷里变得钝化圆润,唯有李平阳手里的剑还是锋利的。 只要坚持磨砺手里的剑,它就会越发锋利。 “伯禽昨天被村口王家那家伙欺负了,今儿得去把他揍一顿。天然又在家里绝食说要成仙,今儿他再不吃饭就给他揍晕了灌米汤下去。”李平阳提着剑嘀咕起今天预备要干的事情,掰着手指一边算一边数。 此刻正是阳春三月,周遭一片暖融融的和煦春景,她走在回村的路上,大约是走着无聊,将剑鞘举起,龙泉剑从中飞出,剑尖朝下被稳稳顶在剑鞘的末梢,形成微妙的平衡。 她摇摇晃晃地端着这杂技似的立剑,嘴里哼着轻快的小曲,稳稳当当地走着,眼见着剑晃动着要向后倒去,随即剑鞘一抬,腿部凌空划了个圈,将剑踢得旋转起来,一路打着旋飞下来,最后稳稳地落入剑鞘之中。 “好!”无人欣赏,她自己给自己叫了一声好。将剑背在身后,正预备着继续晃晃荡荡地往前走,却忽然见到前面柳树下站着一个约莫弱冠年华的少年人,扶着柳树呆愣愣地望着她,一阵暖融融的春风恰好拂过柳梢,那柳条便缠着他落了一头绒绒的柳絮。 李平阳背着剑,瞧着这陌生的人:“你是谁?” “我叫吴穆,是个卖茶的商人。” “茶商?”李平阳走上前看看那人年轻的模样,几步跑上去,上下打量他一番,“你卖的什么茶叶?可以散着卖吗?” 那人退了半步,身影藏在柳条之中,他眉眼开阔,模样方端温和:“我不是来做生意的,是家里人要给我来提亲的。” 李平阳点点头,似懂非懂地重复了一次:“提亲?” 那男子只是抿着嘴点点头,他目光落在李平阳背后的龙泉剑上:“你一个乡野女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剑法呢?” 李平阳觉得这问题好生奇怪,却依旧忍不住生出些骄傲的小情绪。 她在这山野乡村住了好些年,周围邻居早就已经从最初“那大诗人的闺女”“宰相家的外孙女”变成了如今“李家那泼皮”“那跟野猴子似的老丫头”。她虽然不在乎,但是也有许久不曾听过旁人的夸奖。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生人,还听着对方夸她剑法好,自然是极其得意的。 “什么为什么?我这一手裴家剑法十里八乡都知道,厉害着呢。” 少年眼里茫然了一瞬,随即笑起来:“你一个小姑娘,练得这么厉害要做什么啊?” “做什么?不做什么啊,我练得厉害是我喜欢练剑,天赋在此。有什么非要做什么的?” 那人似乎被这话被噎住了,不由得眨眨眼睛,转而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李平阳歪着头看他,大约是觉得这人温和良善,故而也不曾生气,见那人笑起来,她也跟着笑了笑,“你不是要去提亲吗?喏,村子就在前面,你该去哪里就去哪里吧,不要耽搁时间了。” 说罢,李平阳挂心家里不知道饿没饿死的李颇黎,就要转身离开。 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唤:“李平阳?” 她转过头,神态带着几分惊讶:“你知道我的名字?你从哪里知道的?” “你果然就是李平阳。”那少年看着高兴起来,他弯着腰从树影下走出来,款款走上前,恰比李平阳高了一个头,“那你现在要干什么去?” 李平阳本来有些不明所以,想想大约是叔伯家哪个姑娘议亲早早告诉了对方父亲的事情,遂也就不觉得奇怪了:“我回家去。我二弟在家辟谷把自己要饿死了,我要回去揍他。” 那少年不由得笑了起来:“那你去吧。” 她心里有些嘀咕,却也点点头,走了好几步还有点惴惴不安地转头看对方,那人还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她:“你看我干吗?你忙你自己的去啊!” “好,那我们等会儿见。”那少年朝她挥挥手,眉目间满是笑意盈盈。 李平阳姐弟三人在母亲病故后暂住在李白在鲁东的宅邸之中,说是宅邸,也不过是个一进出地草庐院子。背后靠着两亩地,一条四尺宽的小溪从田地中间的田垄处流过,日夜浇灌湿润着两亩分外肥沃的水田。 李伯禽正在地里插秧,头上戴着一顶草帽,白净的脸上晒出红晕。 见着李平阳回来,他从地里抬起头,大约是用力过猛了,晕晕乎乎就要往地上倒。李平阳小跑两步上前拽住他:“干嘛呢?我不是说了田地里的事情等明天阿姊找短工做吗?” 李伯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手腕擦擦脸上的汗:“总不能一直劳烦阿姊啊,我们能做一点就做一点嘛。” “也就是你吧。” 李平阳伸手给李伯禽拍了拍手腕的泥土,有点心疼地叹了一口气:“天然那臭小子呢?臭了没?臭了就埋了,没臭就带我去找他,我今天非要逼他把饭吃了。” 一声冷哼从背后传来,李平阳扭头就看到李天然抱着一大把秧苗倒在田埂边上,小嘴撅得仿佛能挂油瓶,头一昂扭头又去干活了。 李伯禽连忙拦着李平阳,解释道:“我劝过天然了,他刚刚吃了点汤饭,已经在帮我一起干活了,阿姊你不要凶他。” “这还像点样子。”李平阳哼了一声,转头对李伯禽笑道,“伯禽,刚刚我在村口看到有个卖茶叶的商人来咱们村提亲。你不是喜欢喝茶吗?下午我去问问是哪家的,帮你讨一点茶叶回来。”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鲁东往事·其二 “茶商?”李伯禽歪着头想了想,“有人要来提亲?是和谁啊?” “谁知道啊?反正咱们等着吃喜糖喜饼就好了,谁成亲也少不了这些的——等会儿都快午时了,咱们先吃了饭再说其他的”李平阳笑着给他脸上泥巴擦了擦,转头又扯着嗓子喊起来,“那边辟谷的,回家开饭了,等傍晚再干。” 姐弟三人围坐在一张有点腿瘸的桌子边上,就着一叠酱菜吃汤饼:“我今天去接了个活儿,县里布庄有一批货要过泰山,因为布庄里的绣娘多是女子,他们想要找个女儿家做护卫,要去趟东都,大约来去要一个多月。” “去那么远啊?”李伯禽有些担心,“这几年越来越不太平了,阿姊一个女儿家要孤身去那么远,我有点不放心。” “你不放心啥?我不放心你们才是真的吧。”李平阳倒是打定主意了,“布庄那老板说了,这一趟跑完不丢货可以给我七两银子,那可是咱们家一年的吃穿用度啊!这么好的机会也不是天天都有的,我肯定要去啊。” “东都,还是好远啊。”李伯禽叹了一口气,“对不起阿姊,都是因为我如此愚笨,才会无法入仕,眼下身子又弱,连种地也扛不住。” “一家人有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李平阳托着下巴,努努嘴示意旁边的李颇黎,“这个倒是身体好着呢,可惜修仙修得脑子坏掉了。” “我这次真的快要神功大成了,我都看到二十四楼白玉京了!就是你们拖累了我成仙。”李颇黎在旁边不住抱怨,“再说了,我们家谁也没办法科考,这不是还是拜出生所致。商贾三代之内不能科考,又不是我们的缘故。” “那你也不能天天琢磨成仙啊?”李平阳吃着汤饼,不由得小声抱怨,“三天两头地禅修、打坐、辟谷,你不烦我都烦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不是你抱怨我几句,就是我抱怨你几句,都是老生常谈的调子。三个孩子就这么相互拉扯着,居然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岁。 李平阳自己都觉得好生离谱,怎么突兀间,居然就长大了? 到底是盛世大唐,多的是善心善行,谁家都想着给这三个孩子一点吃的,父亲偶尔不知道从哪里回来,或者父亲朋友来探望的时候再给些钱财,就这样他们天生地养地长大了。 没人教过他们怎么做人,他们就自顾自地选了自己的生路,至于对不对的,从前也没有人去指责什么。三个孩子关起门来自己商量觉得没有错,似乎就真的没有错了。 饭吃了一半,忽然门外传来叩响柴扉的声音。 正在纳罕呢,就听到院外传来呼唤:“平阳,平阳!你在家吗?是我,堂叔。” 李平阳放下海碗,有些犯嘀咕:“堂叔?平日里不见这人,怎么今日跑来了?这春耕接近尾声,又没什么节日的,他来干嘛?” 李伯禽摇摇头,李颇黎在一旁倒是漠不关心地吸溜碗里地汤饼:“不干我的事情。” 李平阳疑惑了片刻,还是打开门,笑着过去迎接:“堂叔?今日怎么有空来我们这里坐坐?您老吃饭了吗?正好我们在吃汤饼,您要不要也来些?” 那中年男人堆着笑,朝李平阳摆摆手,一边跟着李平阳走进屋内:“不吃了不吃了,刚刚在家里已经吃过了。” 他眼尖地瞧着桌上那一大碗白花花的汤饼,和旁边半碟小菜:“哎呀,你们就吃这个啊?怎么这汤连点油花都瞧不见?” 这就更叫李平阳茫然了——他们不是第一天吃这些,能够吃上汤饼也不算是什么太过困苦的人家,怎么平日里没什么反应,今日却偏偏在意起来了。 然而既然堂叔这样热络,她也不是那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的,便也只能顺势回答:“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没什么胃口,就想着吃点清淡的。这汤饼看着清淡,实际上味道还不错呢。” “哎呀,这些客套话也不用多说了。你们三个孩子,摊上那么个不靠谱地爹,也是极为可怜了。”堂叔却不理会李平阳的话,反而亲切地拽起她,“这些你们罩上,早上干活的,怎么能吃这么点呢?走,唐叔家里正好来了客人,你们去堂叔家吃饭。” 两个弟弟下意识都看向李平阳,似乎等着她做个决定。 李平阳知道今儿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等着自己,然而仔细一寻思,大家都是亲戚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等到下半年,自己还要离开鲁东一个月有余,届时还得拜托这家人多关照两个弟弟,眼下真不好拂了对方的面子。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这孩子,平日里就是和我们这些叔伯太客气了。” 半推半就的,李平阳也就答应了下来:“那我们也就不和叔叔客气了,伯禽、天然,咱们去堂叔家里吃点好的吧。” 两个弟弟一口答应下来,李颇黎倒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许是前几天辟谷饿坏了,眼下摸着肚子似乎对这个决定颇为满意。 倒是李伯禽的神色颇为忧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间全然都是担忧。 几人才要走,那堂叔又拦住几人:“平阳,你要不要换一身漂亮点的衣裳?去年过年做的那一件怎么样?” 李平阳有些狐疑地歪过头:“我眼下穿冬天的衣服?那不是要热死了?堂叔,咱们到底是要去做什么啊?” 堂叔连连摆手,也不回答:“不换也行,不换也行。反正咱们平阳怎么看都是一等一的标志,看着就是读书人家的姑娘,体面得很。不像是那村妇,看着就仿佛呆头鹅似的。” 这话说得李平阳心里一沉,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自己的堂叔,许久才跟着有些犹豫地走出去。 绕过两户人家,又走过一棵树冠大如天穹的古桑树,隔着远远的距离,李平阳就看到堂叔家外面停了三四辆马车。 而那在村口停留的男子,恰好正从门内大跨步走了出来。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鲁东往事·其三 她有些懵,那人本是出来牵马的,远远瞧见他们,倒是很热络地走上前,径直走到李平阳面前躬身行礼:“见过李小姐。” 他脸上洋溢着一些喜气,神态甚至带了几分少年的活泼:“方才我们在村口见过的,小姐可还记得么?” 李平阳说不上欢喜还是不欢喜,更多则是茫然,对方这么说,她也只扮着笑脸地点点头:“记得,您叫吴穆,是个茶商。” 堂叔在其中倒是格外欢喜:“哎呀,已经见过了,那是缘分啊。”他说罢,拽着李平阳的袖子将她拉到吴穆面前,“平阳,我和你说,这位吴公子虽然说着是商户,然而这吴家世世代代都是读书人,生意做得很大,又同京中文人雅士多有往来。出生是一等一的好啊。” 吴穆在旁笑着附和,倒是李平阳忽然自觉惶惶然起来。 两人相互打着哑谜,似乎与她有关系,但是都是笑着的,看起来十分和气,却不知道要如何说出心里的不舒服。 两个弟弟跟在她的身后,李颇黎还是一副眼里容不下人的模样,昂着脑袋晃晃悠悠,看起来仿佛是在走神似的。李伯禽身量较矮,到了人多的地方就有些发昏,眼下瞧着这么多人,脸色都跟着白了起来。 几个没见过的长辈相互交头接耳,倒是不怕人听着:“我看比说得仿佛要更差一些,这家里的男丁看着都是没出息的。” “女娃娃看着体格好呢,肯定是个好生养的。”一旁有人劝着,脸上堆着笑意,“来,你们过来跟吴夫人打个招呼。” “看着已经不小了吧?”那位吴夫人似乎颇有些不满意,也不避讳李平阳三人在现场,就继续嘀咕道,“父亲名声虽然大,但是到底是不管事的,这三个孩子看着也没有好好教养过,这事儿我觉得要不再看看吧?” 吴穆从后面走上前,疾步走到那位夫人面前:“娘,怎么能再看看呢?” 一旁似乎是李平阳的远亲凑上前来,连忙接过话茬:“吴公子说的是啊,都差不多是年纪了,总也再看看的,这可不就拖延下来了?” 两边人都劝了很久,那穿着奢华地女人这才勉强点点头,眉头却又皱起来:“行吧行吧,真是的,被你们骗过来了,名头倒是响,可惜内里是空虚的。你瞧他家两个男丁,长得虽说人高马大,但是一个看着病歪歪的,一个看着神戳戳的,瞧着就成不了气候。” 李平阳不悦地皱起眉,上下打量一番那女人:“你是谁?” 那女人扶着鬓角,却不曾和她多说话,只是略侧过身些。 倒是堂婶匆忙在其中打着圆场:“哎呀,我两个侄子都是极其聪明的,以后都能有大出息呢。眼下半大点个毛孩子能看出什么呀?” “都十来岁了,有出息的人家都已经考上秀才进士了。”那妇人很是不满意,似乎看着面前三人哪哪都不对付。 吴穆有些无奈地左右看看,走上前俯身低声道:“母亲,他们的父亲可是李太白。而且我刚刚瞧着这个姑娘舞剑,模样甚为潇洒。” “练剑练剑,女人家练什么剑?能练出什么出息?”这话反倒把那妇人点燃了,她转头瞪着吴穆叱骂,“什么事情要紧,什么事情不要紧你还不晓得嘛?” 李平阳总算忍不下去了,上前一步瞪了一眼那妇人,随即转身朝堂嫂一拜,“方才堂叔请我们来吃饭,我本想着叔嫂照顾我们,很是感激,虽带着弟弟来了。不想堂叔家里来了这般无礼的客人,这饭就是吃了怕也是食不下咽,我们还是回家去吧。” 堂嫂有些着急:“平阳!平阳!都是长辈,都是好心讷……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 “脾气也挺大的。”那妇人摇摇头,“我看算了吧,如此张扬无礼,这家注定成不了大事的。” 李平阳脾气仿佛被彻底点爆了,猝然转向她,手掌用力拍在案几上,竟在木桌上留下三五道皲裂地裂纹:“成不了大事?你算什么东西敢说我家的事情?” “我阿耶是天下闻名的诗人李白,我师父是剑法冠绝大唐的裴斐将军,我阿母是宰相之女,你算什么东西,在这里对我们指手画脚?” 这话一出,周遭都安静下来,堂嫂不由得愣住了,好一会才抓着李平阳的手,朝那人不断赔着笑脸:“好了好了,孩子不懂事瞎说的。这孩子就这个性子……年纪小呢,还是年纪小呢。” “……疯了,真是疯了。半点规矩都没有吗?”那妇人总算从惊愕中缓过神,才觉方才居然被一个小辈吓到差点呼吸不畅,登时更加生气。 李平阳不曾说话,只是微微哼了一声,侧过脸瞟了她一眼:“上来对人评头论足之人,我跟你讲什么规矩?” “你这样!你这个性子!今后我看你怎么办!”那人脸色气得煞白,“长辈就对你说些话,你便摆出这幅样子,怪不得是这么多年没人教养的!” 李颇黎忽然收回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他上下扫一眼那妇人,随即嗤笑一声:“有没有教养,也是我的阿姊,你是谁来担心我家的事情。” “婶子,你放心,我阿姊不给你家做儿媳妇,是坏不了你家的事情的。” 此话一出,几人具是一阵沉默,李平阳扭过头,左右看着好一会,最终仿佛才看明白了,拧起两道眉毛:“伯禽、天然,咱们回家去……今晚阿姊给你们做好吃的,咱们自家吃得不错,不用吃人家的饭。” 三个孩子气势汹汹就又要走,那妇人坐在屋内还在一句句骂着“成何体统”,堂婶在其中两头为难,几乎乱成一锅粥。 倒是吴穆一下追了出去:“李姑娘,等一下!” 李平阳犹豫片刻,还是扭过脸,神态里满是戒备嫌弃:“你又怎么了?” “阿母只是嘴上坏了些,她不是坏心思,她到底都是为了子女好的。你,你不要责怪她。” 李平阳上下打量一番那读书人模样地吴穆,没有回答,扭过头带着两个弟弟走了。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鲁东往事·其四 “平阳,咱们不是要害你啊。”“叔叔婶婶要是有害你的心思,就叫天打雷劈去。但是你不能不成亲啊,你一个女子,不成亲要怎么办呢?” “吴家的夫人是嘴巴严苛了一些,但是她不是坏心的。你瞧吴穆被她教养得多好啊,哪里有一点商人家孩子的俗气。她是全身心扑在家里了,你得理解她。” “你这孩子,你不能跟弟弟们过一辈子啊。你说你习武练剑,但是你的本事藏在身上,也没有地方施展,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女子也不能上战场,要不你自己去大明宫做女官好不好?总不能一直在家里待着啊。” “太白来信了,还问起你的婚事呢。” 唐平阳躺在竹榻上,眼睛上搭着一卷书,模样狼狈疲倦,有进气没出气:“好烦……” 李颇黎在一旁打坐,俨然老道入定的模样。 倒是李伯禽生来就是个操心的性子,忧虑了不知道多久,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李平阳身边,犹豫再三后缓缓开口:“阿姊,刚刚门外送来了一些腊肉一罐盐。” 李平阳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模样,就知道后面肯定还是有话要说:“谁送的?谁给我们这种天地不管的人家送东西?” “是,吴穆公子。”李伯禽坐得近了一些,“吴公子说,阿姊你不要生气,他在劝着自己的母亲来和你说和呢。这些东西本是他们自己带着吃的,但是他说最近盐贵得很,怕我们吃不上,就送了一罐子来。” 李平阳脸上搭着书本,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许久,她取下脸上的书,爬坐起来看着自己的弟弟:“伯禽,你说他们说得到底有没有道理?” 李伯禽坐在一旁,将盐和肉放下:“总归,是有一点的吧?” “我应该成亲?成亲然后呢?” “生孩子,然后教养孩子。阿姊这样聪慧,孩子也不用受祖辈桎梏不能科考,说不定真的能有个什么不得了的成绩呢!到时候光耀门楣,父亲高兴,我这做舅舅的也能沾点光呢。” “可是,他们说成亲了都说不出个好处。” “怎么没有好处呢?成了家,那就有了依靠,就像浮萍扎了根,落叶回了树,从此来处有了,去处也有了。怎么不是好处呢?” “草木才要个动不了的根,我好好一个人,本来走得自由自在,要根做什么?”李平阳歪着头,表情很费解,“我非要和他成亲吗?” “不是非要和吴公子,阿姊不喜欢,就再换嘛。” “再换?再换的意思就是,我合该要和人成亲,不是和张三就是和李四?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我说不准。”李伯禽有些为难地低下头,许久后摇摇头,“我说不准,但是阿姊,娘亲在世的时候也说过,她不难过自己体弱,就是担心你早早没了娘亲,今后婚姻大事没个人帮你参谋着,你要怎么办呢?” “婚姻一定是大事,不然,怎么人人都那么重视呢?” “那婚姻就是和生死一样,避不开的大事情?除非超脱了生死,去做了和尚道士,要不谁都要经历这一遭?”李平阳并没有生气,只是这么问着。 李伯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应该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但是应该是这样……谁不是这么过的呢?阿耶说自己是仙人,他还不是有了我们。” “所以我是在走谁都要走的一遭?”李平阳反而坦然,她从来都是这样,想开了就舒服了,“怪不得我觉得这样难受,原来人人都要被这样羞辱一番,这是必经的。” “可惜阿耶不管事,阿娘又早早抛下我们,不然,我们早该知道这些事情了。既然是人人都要经过的坎,那我自然也不能逃。” 李伯禽觉得不对劲,又说不上哪里古怪,只是觉得无奈又透着害怕,姐弟三人加起来连半百都没有到,李伯禽年纪刚刚十五岁,许多事情他模仿了成人,却只是模仿了形制,不知道其中地道理:“阿姊,我觉得不应该这样。” “不应该哪样?” “你仿佛把它看做劫难了,这个似乎不大对劲,婚姻应该是喜事。” “那就是我应该开心?”李平阳越想越奇怪,她费解地抱着胳膊,“可我不高兴?我为什么会和大家不一样?” 李伯禽心里一阵难过,他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姐姐,就像是两个小动物似的依偎在一起:“我不清楚,阿姊,我也不清楚。一定是因为娘走得太早了,一定是因为爹没有管过我们,所以我们才会如此古怪。” 李平阳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弟弟的脑后:“好好好,不清楚就不清楚,不要这样悲伤。我们不是第一日这样,也不会是最后一天这样。遇着事情就哭可怎么好呢?” 她看向窗外许久,又转头问仿佛入定的李颇黎:“天然,你以为呢?” 李颇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不要来问我,我不要婚姻,也不要子孙,我命里该成仙的。” “……白问你一句了。” 李平阳心里也乱,她从来没有成仙的打算,既然不想成佛也不想成仙,就是还想在人间活下去,想要在人间活下去就要守人间的规矩。 她透过纸窗望向院里,就见院外站着吴穆,他不知道在等着什么,但是仿佛心情还是很好的,伸手拂过柳条,将那生了嫩芽的软枝捧在手里仔细地瞧着。 他瘦而且长的身影落在堆着土生着草的地上,仿佛是一根燃在私庙的香,又仿佛是一卷竖起来的书页,像是一根戒尺,又像是一棵正在上升的树。 等到他朝李平阳望过来的时候,李平阳才从那温和的笑容里察觉出他仿佛是个人,是一个正是好年纪的很好的人。 她眨眨眼,不由得一声叹息:她应该是真的有些古怪了。她的世界仿佛停留在一个极为幼稚的时刻,只有一把剑,余下的就是旷野和天地。 吴穆隔着院子对她摇摇手,抬手呼唤道:“李姑娘,你今天还练剑吗?” 她心情忽然好了一些。 鲁东往事·其五 随着最后收剑入鞘的一声金石相撞的声音,李平阳颇有些得意地扬起下巴:“这可是裴斐将军的家传剑法,你到旁处可是看不见的。” 吴蔼坐在树旁的石块上,闻言笑着拍了拍手:“李姑娘真是好功夫——来坐坐吧,瞧你都出汗了。” 李平阳满意了起来,盘坐到他身边,接过吴蔼递上来地水袋:“多谢啦。” 吴蔼见她喝了水,似乎略松一口气,软着语气凑近些,大约是觉得还有些距离,便从石头上起身,与李平阳一样坐在地上:“李姑娘现在知道在下是来向谁提亲的吗?” 李平阳哑了一瞬间,没接这句话。 “可惜才见了一面,我就冲撞了那位姑娘,她便不跟我说话了。眼下弄不好这婚事就要告吹,我心里实在难过呀,你说我要怎么跟她赔罪呢?” 他靠近了一些,却又留下那么一线的距离,目光落在李平阳身上,带着满满的眷恋和充沛地自信:“我本意不是坏的,我娘本意也不是坏的,他们看重家世,但是我不一样,我觉得那姑娘仿佛是天地唯一畅快之人,那种潇洒我对着他们说不出,但是并非我瞧不见。” “错过了,在下可要抱憾终身的。” 李平阳有些不自在地揉着脖子,她心里有些快活,但是那快活又是说不出的别扭:“……那你阿母说话也太难听了。她凭什么说我弟弟没有出息?” “阿母是个妇道人家,她心虽然好,但是见识到底有限。在她看来在下都是没有出息的商人之子,何况旁人呢?她只是自己容易和自己过不去,不代表她是坏的——阿耶已经说过她了。你是那位大诗人的女儿,我们怎么能这么怠慢?” 李平阳这才有些满意地笑了:“这还差不多,她可真讨厌,上来就对我们指手画脚。” “别这样说,阿母只是习惯了。”吴穆笑着柔声道。 “习惯了什么?” 这话却似乎问住了吴穆,他总是说这句话,只要提到自己阿母那刁钻的性子,他就会用这句话去解释,但是第一次有人忽然回过去问他,那习惯的到底是什么:“习惯了,习惯了说一些不好的话,习惯了去斤斤计较。” “她为什么要习惯这种事情?”李平阳很是不能理解地皱着眉,“她为什么要习惯把自己变得这么讨人厌?” 吴穆下意识想要把这个话题含糊过去,然而李平阳就这么直直地望着他,似乎也就把这问题砸在他的眼前似的:“你面对什么都要问得这么清楚吗?” “我想不通的,我就要问。”李平阳回答道,“如果不问清楚就去做了,万一错了怎么办?如果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做了也不会信服的。”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阿母是为了我,是为了家父才会变成这样的。她为了能让我们不受骗,为了能叫我们这个家向上,才会变成这样的。” “你们很容易受骗吗?” “也许吧,男人总是有些粗枝大叶,比不得女人心细。我母亲能关照到更多细枝末节的地方,她又关切我们,便总是着急操心的那一个。” “那你们家,应该是你母亲当家?” 这问题问得吴穆似乎有些不高兴了:“女人当家那成了什么?当然是我父亲当家。” “你母亲更加心细,为了你们把自己变得这样讨人厌,她都不能当家么?”李平阳有点想不通地歪过头,“好奇怪,好生奇怪。” 吴穆本有些恼了,却想起李平阳家中的情况,心里也就释然了:“家家都是这样的,我母亲虽然在细微处心细,但是到底只是妇道人家,大的主意她是拿不出来的。这次的事情也是,她实在是太担心我的婚事了,最后弄得大家都不好收场,你不要怪她,她只是关心则乱了。” “我母亲的生活只有我与父亲,我们就是她的依傍。她心一直落在我和父亲的身上,所以才会把我们的事情看得这么重,这事情我也有些困扰,但是心里也明白母亲这些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族,她心是好的。” “……”李平阳忽然有些说不出的难过,她手在手心里摩擦了许久,最后不由得低下头,“你说,每个女子最后都会这样?” “什么?” “你母亲的生活里只有你和你的父亲,每个女人都要这样吗?”李平阳咬着指尖,神态格外费解,“我不想这样。” 吴穆瞬间明白了过来,笑了起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李姑娘你你不要担心,我母亲是我的母亲,你我是你我——我喜欢你练剑,这样的你才是你,所以不要紧的。假如你和我成亲了,我们一定不会像我爹娘那样过。” 李平阳这才松了一口气:“你不要骗我,我最重要的就是这把剑,我是离不开习武练剑的。” “在下怎么会骗你呢?” 这样坦荡的语气打消了李平阳瞬间的紧张,她舒展开四肢伸了个懒腰:“那假如我跟你成亲了以后,我能不能跟你到处行商啊。我这么多年还没离开过鲁东呢。阿耶都快把大唐转个遍了,我却被困在囹圄之地,好生无聊。” “好呀。” “你行商走到哪里,我就一起去哪里……我还没去过洛阳,也没去过长安,我都想去看看呢!对了,还有巴蜀之地,据说那里崇山峻岭,到处都是奇诡险峻,我是一定要去看看的!” “如果要走到那里,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吴穆看她高兴,也便跟着笑起来,“我们说不定还可以去西域呢。” 李平阳被说得眼光发亮,再看着吴穆,歪着头看对方那俊朗而温和的笑颜,便也跟着笑了起来:“看来婚姻这件事情并没有他们说得那么繁琐嘛!应该也没有那么吓人,成了亲之后,我照旧能有我的活法,不是每个人都要活成一个样子的。对不对?” 吴穆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春日暖风抚着柳树的新芽过去,一片融融春景之中,两个半大地年轻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由得笑了起来。 鲁东往事·其六 越是临近婚期,李平阳做梦的频率就越高,并不全然是噩梦,更多是让人心生困惑的梦。她最初的时候会梦到母亲,母亲依旧是那温柔中带着几分洒脱的笑盈盈的模样。 母亲问李平阳的问题往往繁琐又具体,例如喜被准备好了吗?喜饼定的是哪一家的啊?有没有自己去清点过嫁妆和聘礼? 母亲问得很直白,李平阳便一一回答。 她的确忘记了很多细节,母亲也不会生气,只是叹着气说“我家乖乖早早地没有了阿母,真的好不容易,这些本来是应该阿母给你做的。” 李平阳觉得没什么,她不明白阿母为什么会觉得独自准备这些东西仿佛很委屈她。这些事情并不那么辛苦,只是很繁琐,比起练剑轻松到甚至有些无聊。 比起那些,李平阳似乎更有些其他的问题想问目前,诸如成亲到底好不好玩?成亲之后弟弟要怎么办?能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也跟着练剑?要不然把阿耶喊回来教外孙子学诗歌文章? 还有他们说的,要紧的是要光耀门楣,那要怎么光耀门楣?光耀谁家的门楣?她就会练剑,那这剑法要怎么光耀门楣? 母亲没有回答,只是掉眼泪。 李平阳只能叹息,叹息着坐起身,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看着窗外乌青色带着浅蓝的天。打个大大的哈切:“算了,先把喜饼想着去订好。” 母亲造访之后就是父亲,父亲看着比母亲要更加沧桑一些,有父亲出现的梦里,往往就会伴随着月亮和美酒。大约是知道李白本就是不太负责任的,她梦到父亲的时候就会很轻松,两人像是酒友一样坐着,对酌。 “平阳,你想要以后要怎么教导你的孩子了吗?吴家总是说,下一代起他们就可以科考了,那你应该要做好他的启蒙,要做一个藏而不露的智慧的夫人。” “什么是藏而不露的夫人?” “就是像你母亲那样,智慧过人又深谋远虑。他们往往只看到我的风流诗才,而忽略了你母亲对家庭的付出,忽略她给予我的陪伴,对你们的教诲。只要深刻地了解她,就能感觉到她那超越常人的才能——这就是藏而不露,你要做这样的夫人。” “可是,父亲。”李平阳枕着一池月光,躺在一张晃动的月色中,仿佛醉了,又仿佛只是在梦中,“我如果真的有才能,我为什么要藏呢?” “我不喜欢藏,我要这天地都看到我的功夫。我的功夫独步天下,天地日月都应当为我倾倒,何况俗人?我要得盛名,要得赞许,我为什么要藏?” 父亲的身影化为水中晃动的月影,消失在中天那明亮的月色里。 李平阳坐起身,望向屋外,李颇黎依旧坐在地上打坐,李伯禽倒是忙活起来,为了李平阳拿起了女红绣品,有些生疏地为喜被封边。 李平阳走出去,坐在李颇黎身边:“天然。” 李颇黎被搅乱了打坐的节奏,有些不高兴地睁开眼,斜觑一眼自己的姐姐:“阿姊?” “你说,人为什么要藏起自己的才能呢?” 这问题似乎让李颇黎颇为不满,努努鼻子又闭上眼睛:“因为俗人想得太多了,想得多自然做什么都畏首畏尾。” 李伯禽有些埋怨地抬眼瞪了一眼这老神在在的两个人,放下手里的针线:“你们别看了,都来帮帮我啊!当真非要我一个人整理这些吗?” 父亲造访之后是师父裴旻,他依旧是那副颤颤巍巍的病恹恹模样,似乎从来都是病弱且衰老的。李平阳很有些失望,她见过裴旻府中的画像,很是丰神俊逸,本以为入了梦好歹能变得年轻些,想不到师父照旧还是那个小老头。 她认命地走上前,在师父对面盘腿坐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腰间宝剑七星文,臂上雕弓百战勋。见说云中擒黠虏,始知天上有将军。” “平阳,你曾经读过摩诘居士为我写的这首诗吧?” “是的,师父。” “年轻时候我曾经痴迷于这些溢美之词,我喜欢和文人结交,因为文人说话最是中听,我被那些纷纷扰扰的诗词迷糊了数十年,做了一场历时半生的幻梦。一直到我读到清臣为我写的一句诗‘功成报天子,可以画麟台’,我忽然觉得昔日经历恍若笑谈。” “平阳,师父的一生,身为武将却未曾建立功业,却只做了些案头文章的典故,转头想来实在是荒唐。” 李平阳在打坐中慢慢睁开眼睛:“师父,你怎么会这么说,你的剑术天下无双,世人谁不知晓裴旻将军剑法冠绝大唐,您为什么要这么说?” 干瘦佝偻的裴旻在迅速变得昏黑的夜色中化为黑影,最终凝结为一把剑,那把正是李平阳的龙泉剑,是她出生起就握在手里的,相伴近二十年的另一个自己。 冰冷的剑锋上映照出她木然的神色和熟悉的脸。 “平阳,那都是虚名,一把未曾真正出鞘的剑,谁能知道它到底是否锋利,他爱惜自己的剑锋,在剑鞘里藏了一辈子,最终只落得一声赞许。” “做工如何精巧、保养如何到位,这都是夸物件的轻慢之词。” “没有真正喝饱血的剑,再如何好看锋利,都不过是木架上一柄工艺品,与屏风、与漆盒、与铜镜又有什么区别。” 黑暗中,照映出自己倒影的剑锋一点点消失在黑暗中,伴随着师父飘忽的声音:“平阳,你真的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吗?” 李平阳一个哆嗦,从床上猛然坐起来,额角在梦里惊出薄薄一层冷汗。 “剑呢?我的剑呢?” 她忽然想起什么,茫然中猝然地喊了一声,下意识看向墙上,那把龙泉剑依旧挂在墙上,风尘仆仆的,日日夜夜如此这样地挂着。 见到龙泉剑还在原处,李平阳这才恍恍惚惚地松了一口气,不由得自己拍了拍心口:“还好,还好,你还在。” 屋内一片寂静,许久,传来仿佛呓语似的嘀咕。 “你不愿日夜被挂在这里吗?那你要做什么?你……想要喝饱血吗?” 鲁东往事·其七 “阿姊穿上嫁衣真的好漂亮,就仿佛是仙女娘娘似的。”李伯禽上上下下看着李平阳,神态很是欢喜。 李颇黎抱着一盒果子一边吃一边优哉游哉地晃过来,斜觑一眼:“好看就好看,但是没有仙女娘娘是这样的,仙女娘娘才不会干嫁人这么俗的事情呢。” 这一句话给李伯禽说火了,难得起了些脾气,提着衣摆在背后怒气冲冲地追自己的弟弟:“李天然!你给我回来!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其他日子你瞎说就罢了!今天阿姊大喜的日子,你能不能注意点!” 李平阳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杏眼朱唇、面若鹅蛋、眉间点了一朵胭脂梅花,脸上扑扑漱漱地掉粉,白得不像话。说好看似乎是好看的,但却仿佛是某个陌生的人了。 “……难受。”她对着镜子看了很久,最后下意识嘀咕了一句。 李伯禽总算教育完了李颇黎,又跑进来安抚李平阳:“说什么呢?大喜的日子,不能说难受。阿姊平日里从来不打扮的,这样忽然打扮起来,怎么这么好看呢?” 他站在身后为李平阳整理发冠,对镜中看着,不知不觉居然红了眼眶:“怎么这么快?阿姊,怎么就要出嫁了呢?” 李平阳看着弟弟低头啜泣,生出些不忍,反手拍在他的手背上:“不要哭嘛。我只是成亲了,等今晚过去脱了这身衣服,我们依旧这么过,其他都是一样的。” 这话说得李伯禽却含着眼泪笑了起来,目光虽然是看着阿姊,却带着几分长辈看见孩子的无奈:“阿姊说什么呢?怎么会一样呢?从今后,阿姊就是吴家的媳妇了。哪里还能和我们一起住在一起?” 李平阳忽然愣住了:“可是,他们明明说?” “吴家看我们兄弟年幼,所以答应我们可以暂住吴家。但是这本来是不合规矩的,我们和阿姊怎么可能永远生活在一块呢?” 说着,李伯禽叹了一口气,拿过梳子为李平阳梳过几缕碎发:“阿姊,你不要担心,今后我会看护着天然的,等到我们都到了十八岁就应当去找自己的前程,不会一直住在姐姐姐夫家里的。” “我们不是一家吗?” “……从前是,今天以后就不是了。” 李平阳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坍塌了,落了一地的碎石,几乎把她掩埋起来:“为什么从前可以是,以后不是了?” “因为阿姊今后是吴家的媳妇了呀。”李伯禽又重复了一次,仿佛觉得无奈似的望着自己的姐姐,“阿姊,女子都是这样过来的,除非家中位高权重,很有权势,否则都要婚前从父,婚后从夫的。” 李平阳愣了神,只是摇摇头,口中低声也不知是反驳还是抱怨的嘀咕起来:“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李伯禽闻言有些茫然:“什么说好的?都是这样的,都是这么过来的——阿姊快来换鞋,要赶不上吉时了!” “父亲呢?他不是来信说要回来的吗?”李平阳忽然有些怕起来,她忽然觉得仿佛有什么人在骗她,有什么人在盯着她,那不好的预感让她一阵心慌。 李伯禽没有听出什么不对劲,只当李平阳要出嫁了难免希望父亲在身边:“路上有一处官道被拦住了,父亲可能要迟一点到。没事,明日回门的时候父亲一定会赶到的。” “不行,不成!”李平阳嘀咕两句,随即猛然站起来,“我的剑呢!我的龙泉剑呢!” 李伯禽被她忽然的举动吓到了,伸手要去拦住:“阿姊,阿姊今日不能带剑!今日是结婚啊!结婚拜堂怎么能带剑呢?” “不能带剑?” 李平阳忽然回过头,一双眼睛矍铄,仿佛要射出凶恶的光似的:“是今日不能带?还是从此后天天都不能带剑?” “这……” 李伯禽一时间不理解起来,他又惊讶又不知所措地愣了许久,只能结结巴巴地回答:“反正,反正今日首先是不能带的。” “那明日呢?明日的明日呢?”李平阳一点点凑近,目光里透着一股仿佛才意识到受了骗的凶狠和尚未完全清醒的驽钝。 “这……阿姊,那些事情到时候再商量,你,你今日成亲,哪有媳妇佩剑拜堂的啊?”李伯禽被一步步逼着往后退,他有点被自己的姐姐忽然地发难吓到了,几乎要喘不上气。 “阿姊,你,你先去成亲好不好?” 李平阳眼睛动了动,似乎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弟弟,吸了一口气后缓缓冷静下来,慢慢转个方向开始巡视整间新房:“伯禽,你不用操心,这是我的婚事。你不是吴家那个可怜的夫人,你不要为了我的婚事委屈自己——我的剑呢?” 李伯禽急得真要哭出来了,他有些崩溃地捂住脸:“阿姊!不能佩剑,今天不能佩剑!阿母在的话,一定不能让你佩剑的。” 李平阳扭过脸,她忽然间明白了李伯禽那些行为在模仿什么,随即叹一口气,伸手有些温和地擦过李伯禽的脸颊:“别哭,伯禽。我知道你想要撑起母亲的身份,阿姊知道你是好心的——但是我今天必须带上剑,我必须带上!” “他们说此后什么都不会变的!是他们说的!是他们口口声声答应的!我今日就是要带上我的剑!就是要他们给我一个说法!” “阿姊,这样是不是太不和气了。”李伯禽也松了口,,也不强硬拦着,只是柔声劝道。 一把长剑从门外飞来,李平阳抬手接住。 就见李颇黎背着手走进来,依旧那副天地不收的模样:“有什么不好的?他们娶的是诗人李白的女儿,阿耶的名声便是肆意妄为,潇洒豪迈。他们要是这都受不了,这名声合该就不是他们的。酒剑仙的女儿带着剑成亲,有什么奇怪的?” 李平阳手里拿到了剑,这才似乎踏实些,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天然说得对,他们要的是阿耶的名声,连这点容人的肚量都没有吗?我今日就是要带着剑成亲,我看看谁敢拦我。” 鲁东往事·其八 吴家男子常年在外行商,据说在洛阳和长安城外各有一处宅邸,比起鲁东的祖宅要豪华舒适不少。祖宅常年只有吴穆的母亲、祖母,以及嫁到吴家的其他一些女子居住。 虽然门楣看着敞亮又开阔,还颇有些雕梁画栋的大家族的阔气,然而内里阴冷潮湿,疏忽修缮,只有几个丫头漫不经心地伺候着。大约是许久没有看到自家男人,出来迎接李平阳的女人们脸上都擦了水粉胭脂,显出些许喜气。 正堂里面坐着几个男子,他们多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都是很能“干活”的,此刻脸上疲倦还没有洗去,坐下来扶着额头。 其中年轻些的一个堂兄看着吴穆坐立不安地站着等,不由得笑了起来:“子孝,你看看你的样子,猴急猴急的,仿佛没见过女人似的,那是如何天仙一样的人物,叫你这么坐立难安。” 吴穆还没有开口,吴穆的母亲率先把话抢过去:“子孝,为娘说什么来的?你看堂兄都笑话你了,不过就是个大诗人家的姑娘,你就把她当个宝贝。” 吴穆插不上话,便又被人抢过去回答了:“能不着急吗?那可是李太白的姑娘啊,李太白是谁啊?进宫给皇帝写诗的!那是一般人吗?” “是我们家的大喜事啊!”“光耀门楣了,光耀门楣了……” 吴夫人听着,端出一副和蔼又宽容的神态,按在儿子的肩膀上:“什么李太白,不也是白身吗?要不是她堂叔堂婶哀求得着急,这事儿我们还要考虑考虑呢。子孝这孩子体面,就是配个进士女儿也不是没有媒人上门。” 她说着,埋怨着望了吴穆一眼,那眼里带着五分真切,五分故作不满足:“也就是子孝年纪大了,我们也懒得管了,就由着子孝自己喜欢吧。” “子孝呢,你自己喜欢这姑娘么?” 这样的对话里,吴穆忽然感到一种扫兴。 那些长辈兄长饶有兴趣地围着他,仿佛在等着他说出些可笑的话。 吴穆下意识摇摇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敬佩李白先生,能有这份运气做他的女婿,自然是高兴还来不及,至于男女之事,不就那样么?” 周遭人瞬间感到一阵无趣,仿佛那最有趣的事情依然不可能发生了。诸人嗯嗯啊啊地答应了一片,大约也不过是附和几句。 吴夫人在旁边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帮腔:“我家子孝就是这个性子,男女这种小事从来是不放在心上的,他心里知道轻重呢。这姑娘读过些书,到底比一般妇人多懂了点道理,到时候也能在旁边帮衬着些,这才是子孝考虑的事情。” 吴家老爷原本仿佛一块风化地石头似的坐在主位上,见吴夫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这才不耐烦地敲了敲手中竹杖。 他敲竹杖的声音那么轻,然而顷刻间那本来还在笑着的吴夫人便好像听到了指令的狗,瞬间安静地坐下来。这时候他才宽厚地一笑,左右欣慰地看看:“子孝,太白先生是个当世罕见的天才,你要好好对待人家的姑娘。” 吴穆回过神,对着自己的父亲一拜:“儿必然好好对待李姑娘。” “我们吴家这么些年未尝没有过风雨,不过我们家族人心很齐,兄弟姊妹之间又知道相互帮扶的道理,所以到了今日我们都还是不错的。”他这样一番定论下了后,周遭那么宿醉的、带着未洗干净脂粉的老爷们便都坐直了身体,在那香烛、酒臭、胭脂和老宅那习以为常的灰尘味道里相互对视着笑着点了头。 那其乐融融的附和持续了好一阵子。 吴夫人是其中最高兴的,她擦着眼角掉下来的眼泪,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欣慰和感慨:“是呀,是很不错的,吴家一天天兴旺起来了。” “子孝,今后你的任务主要有两件事情,首先是人丁要兴旺,多子多福,一定要和李姑娘多要上几个孩子,这是最要紧的事情。” “其次,你们要重视让孩子多读书,读正经的圣人书。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李姑娘又是读书人家的姑娘,到时候我们再帮你们找个开蒙的先生,以后一定要往科举的路上走——吴家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当时总也不能一直做生意。要紧的是还是要去科举,走仕途。” 周遭响起了一片附和的声音,吴夫人含着眼泪郑重地点点头,随即转头对吴穆柔声道:“你阿耶说的话你可听到了?这都是要紧的事情,子孝你要记住了。” 吴穆讷讷了一刻,随即点点头:“儿谨遵教诲。” 这么和乐融融地说了许久的话,屋外也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屋内特地请了几个乐手,吹拉弹唱喜气洋洋地唱着《四时子夜歌》。外面响起一片欢喜的声音,不过随即便陷入了一种不知所措的沉默里面。 里面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各自探出脑袋,几个还在散酒气昏昏欲睡的男人这才抬起头,伸长脖颈,仿佛吊着下巴的鸭子似的探头看过去。 从门外急匆匆进来一个上年纪地仆从,小跑到吴老爷身边,战战兢兢地跪下,擦拭下巴上的冷汗:“老爷,那李姑娘带着一把剑来的,她说要带着剑拜堂。” 屋内霎时间陷入一片寂静。 少顷,那堂兄不由得笑得前仰后合:“哎哟,哎哟,真不愧是那个大诗人的闺女!真不愧是他的闺女!真是不走寻常路,拜堂都要带着剑。等会儿来问问,是不是还要给咱们大家舞上一段助兴?” 吴老爷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他手里的拐杖在地上敲了一下,吴夫人随即仿佛被烫了似的立马站起来:“我出去看看怎么个事情?没事,都要是一家人了,什么都好商量呢。” 说着,她急匆匆往外走,路过吴穆的时候还瞪了他一样,低声却屋内都能听到:“进了门你好好立立规矩,这姑娘从前自由惯了,真是不懂事。” 鲁东往事·其九 李平阳手搭在自己的剑上,几个惶恐中透着不安的女人团团围着她,她们首先是震惊,紧接着便生气起来,仿佛李平阳做了不得了的坏事。 等到那气愤过去了,她们便又哀求起来,拦在李平阳面前,一个个仿佛见着什么要去独自面对邪魔的刺客似的,只想着求她不要过了门去。 其中一个人壮着胆子拽着李平阳的剑鞘:“好 唐毅欢笑了笑,走了出来“哪有什么亏心事,在您老的英明教导下,怎么敢呢?您看,这不给你带了一些好吃的!”唐毅欢说完,把两个猪蹄和一瓶白酒放在桌子上。 秦悠悠出去溜达时碰到了刚从剧组脱身匆匆赶回来的阮芬。是在一楼的电梯口。 因为下午就是将割下来的稻谷捆好,然后用钎担给挑回家,码在门口的打谷场边,不过贺家因为院子大,一般都是挑到院子里放好,这样更安全些。 “烟花,洪天宇,难道你就是靠着这个来打败曹操他们五万大军吗?”一旁的蔡婉听到洪天宇说出名字,惊喜的问道。 观众们点头,时间太短,确实有点难为演员了。李馥雪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 这感觉说不上古怪,好像还有点亲切。但这现在并不是傅心洁心里的主要感受。 孟氏心里盘算的好,这张家丫头既然在张家的时候那么能干,如今要嫁到贺家来,既然阻止不了,那就好好的也见识见识张家丫头的能干。 因为他知道,一旦让自己的弟弟顶上,那他固然可以保全性命,可弟弟马岱的命就没人能够保全了。 “不如你跟了我,我保你富贵荣华。你丈夫能给你的,我可以成倍给你。”他说道。 “是吗?”这样子看来,王辉觉得这座宫殿肯定有极为奇特的地方。要做到这样的事情,那要多么巨大的毅力,实际上这不仅仅是一种毅力。 王辉的路,是东方的圣贤之路;而对方,是西方的诸神的路!诸神认为自己创造了世界,世界一切都要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到了古家的时候,古千逸是直接将沐阳给从车子里拖了出来,丢进了他的卧室。 就在他以为沐阳微笑着走向他,准备给他打招呼的时候,却是看到沐阳直接经过他的身边,坐到了她自己的位置上,整个的过程,沐阳就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他的存在一般。 其实他本还想留在这看这只笨熊被吓哭的样子,但因不知道朝这边而来的究竟是什么人,便处于警惕的决定离开这里。 至于说地方势力倒也不会如何反对,仅仅那点汤汤水水,仅仅码头一下收入,就让三大家族赚了个盆满钵满,若是不识时务,不要说这点利润,只怕是大难临头只在眨眼之间。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还郁闷什么?是不是还有点不甘心?”司修宇说。 到了治安亭后,那几个男人不约而同的起了身,个个眼睛里露出贪婪的光来。 其他三人沉默无语,许久之后陆压道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起身化作一团离火向着天级飞去。 此时云阳出现,妖族只当那巫妖知道妖族连番恶战元气大伤,索性直接杀上门来,一时间整个妖族上下惶恐不安,几乎没有能与那巫妖一战的强者,便只剩下绛雨一人。 夜央却是没走,挽了挽袖子若有所思道:“此人底细我却知晓几分,绝不可能与大师兄有什么交集,至于你猜想的那人更是不能,我与你赌了”。 鲁东往事·其十 吴老爷自以为讲得仿佛是天下一等一的美差,描述得绘声绘色,仿佛兴致还不足似的越说越轻快:“子孝这孩子我是知道的,他最是老实本分,是不会叫你为难的。虽然这免不了有些自吹自擂的嫌疑,但是我对子孝就是旁人角度去说,也知道必然是良配的。” “你是太白的女儿,是见过大世面的,最是知道轻重,如今你明白了各中 夏玉薰一边别扭地吃着早餐,一边思考着原因,为什么他要给她带早餐,难道他喜欢她?哎,别、别、别乱想,说不定是买多了。 “不!”月鸿的背靠入椅子的狼皮垫上,“武国此次秘密前来,目的定然不单纯。”他内心不得不思索,既然他能得知西陈龙脉的消息……那么武国呢? 毕竟海鱼网咖再怎么厉害,与这些职业俱乐部相比,那就是一个草台班子。 明诺好像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一样,就在她自哀自叹的时候,手机的短信声适时响起,夏玉薰解开指纹锁,打开短信界面:假已经帮你请好,谁让我是你老板娘呢? “非常感谢,但是我不需要!”说完,韩羽立马就关上门,靠在门上大口地喘气,仿佛一口气穿越了十座大山。 一个连赛场节奏都无法掌控的打野,基本上,就已经是麻瓜一般的存在了。 再看看手中,只剩下几株干枯的药草,也是没有任何的灵气了,提供不了任何内力。但这些药渣估计还有作用,尽管被抽光了灵气,但是还残存着些许药力,也许还能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 此话一出,顿时如同石破天惊,不仅伊润暗马上紧紧地盯着闻紫魅,就连任静也是一副神色紧张的样子,死死地盯着闻紫魅。 想到这里,所有子弟眼中都是闪过一丝激动和好奇,这两个亲传弟子究竟谁能打的过谁,究竟谁更胜一筹? 只见周萱正躺在床上调息血气,依旧是只穿了清凉的单薄背心和短裤,木萧关了大门,视线落在她修长健美的娇体上。 “错了,定位错了,我不是要定位科学和迷信,我是想定位为什么婴儿没有高度感,就好象梦游的人一样,为什么婴儿在长大了以后会忘记一些事情,为什么婴儿可以在脱离母体之后还能保存一段时间的给养方式? “丞相,难道寿春守不住了?”刘协怕了,他对我一直有种深深的忌惮。 无尽森林被连绵的轰炸,那些在狩猎神怪的战斗队伍,遭遇了无妄之灾,有不少战斗队伍,直接被来自天空上的光束秒杀,歼灭成灰烬,包括变异怪物同样被击杀。 张飞摸摸被我敲的地方委屈的说:“大哥,翼德不是不懂么,再说了,翼德本来就笨,大哥越敲可不是越笨?”看着张飞,众兄弟全部哈哈大笑。 冷韵发动爆炎,炸翻追着青眸打的石人勇士,杜蓉蓉召唤的蘑菇王趁机一屁股坐下来,压住了石人勇士,让它动弹不得,佣兵又一拥而上,乱刀乱剑将其砍死。 “别艳羡李持盈,她就是生下一个男孩,同样也会有封赏。但我会不会在乎?”王画安慰道。但他隐隐地感到沐孜李要与他交谈的不是这个问题,最后改了口。 金太宗对宗翰的说法不置可否——主要是吴乞买这人是个只干不说的家伙,如今军粮未能齐备,自己刚登位人心不稳,他觉得过早表态毫无意义。 出走后·其一 遂州重峦叠嶂的山林之间,一个破旧的驿站里坐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女人,她背后早已破旧的床板上躺着半扇老虎,一张虎皮被完整地剥下来,挂在一旁,随着破庙的夜风摇摇摆摆,活像是一张大旗。 面前的火堆噼里啪啦地灼烧着,那蓬头垢面的女人无声地吃着半块干馍馍,就着旁边水袋里的水往下送,顺手拾起地上的一角陶碗碎片在墙上一道划下去,划到一半却又觉得没劲,随时一丢就把陶片又丢到了角落里去:“记那些破日子有什么用处。” 自从离了鲁东,李平阳抢了一匹马便开始漫无目的的逃跑,走到哪里便躲进深山,打一些野味,一部分留着自己吃,另外一部分则送到集市上面卖掉换点粮食,偶尔还需要买一匹布回来做衣裳。冬天反而好办一些,随便什么兽皮裹一裹就过去了。 离群索居,孤身一人。 久而久之,李平阳就开始经常看到一些恍恍惚惚的幻影,有时候是阿母,有时候是阿耶,有时候是两个弟弟,最多的时候还是师父。 她说不上自己现在在干什么,仿佛只是活着。 重复呼吸、咀嚼、进食、睡眠,维持着某种极其本能的生命的运作,那些人最初出现的时候会劝她,劝什么的都有。可是他们现在纵使出现也不说话了,只是这么直直地看着李平阳,而李平阳也回以沉默的视线。 她仿佛陷入了大山,又像是陷入荒原,并无人教她如何咀嚼眼下的生活,于是她只是不知晨昏地活着,做一个仿佛野兽的人。 然而,今夜似乎终究要有什么不同以往的事情发生了。 窗外传来蹒跚的脚步声,那是孩子的脚步。 很久之后,一个小小的脑袋出现在破旧的山庙门口,乌溜溜的大眼睛眼巴巴地左右看了一圈,大约是瞧见了那挂在半空中的虎皮,那孩子吓得一声大叫,往后退了两步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有,有老虎!” 李平阳本来当是个小乞丐,也没管,听着脆生生的喊声,这才不耐烦地坐起来,晃晃荡荡地走到门口:“老虎?老虎算个什么东西?” 她自己绞过一次头发,这些时日不搭理,早就仿佛是蓬乱的草一般堆在头上,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看不出原色。她就这么带着一股野兽的腐臭血腥气仿佛一个飘摇的恶鬼似的出现在黑洞洞的门口,透过头发的缝隙看到那小姑娘坐在地上,吓得不行。 李平阳看着她光溜溜的脚和短了一截的衣裳,走回黑暗中,习以为常地隔了一条肉,仿佛喂狗似的丢到门外,自己则重新回到草席边上坐下,在黑暗中漫不经心道:“带着肉回去吧,换一身衣裳还是拿去吃了都随你。” 却不想那坐在黑暗中的小姑娘许久没有站起来,愣着神望着地上那一截虎肉:“你,你把老虎杀了吗?” 李平阳很久没有和人说话,此刻张开嘴甚至都有些陌生:“是我杀的。” “你,你这么厉害吗?你都可以杀了老虎!”那小孩没有捡起虎肉,而是站起身,壮着胆子对黑暗中的李平阳喊道,“山下的人说破庙里住着一个山鬼,专门吃小孩的,你是不是他们说的那个山鬼?” 这话引起了李平阳无声的笑,她得了一些趣味,从地上坐起来,缓缓走到门口:“小孩儿,你知道山鬼是什么东西吗?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结桂旗。山鬼指的是山里的女仙,你们村里那些人想说的应该是,山里的鬼祟吧?” “那,那你是鬼祟吗?” 李平阳微微歪过头:“我也不知道。” “那,那我要怎么称呼您呢?” 这话让李平阳陷入了长久的迷茫之中:“我也不知道,我曾经是有个名字的。可惜眼下已经没有了。” “为什么你的名字不见了?” “因为我的名字叫我不快活了,我的名字要把我变得不是我了,所以我就抛弃了名字。然而我逃了出来,我没有了名字,但是我似乎也弄不清楚我到底为什么逃出来了。我也弄不懂我抛下所有跑到这里,到底为什么。” 李平阳叹了一口气,她总算把背脊挺直了一些,望着那个孩子,缓缓蹲下来和她平视:“你要怎么叫我都可以——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是什么东西。” 小女孩咬着手指,看李平阳的眼神带着些紧张的意思,很久之后她忽然就这那向上看的姿态,直直地跪了下去,莫名其妙磕了一个响头,随即无师自通地喊了起来:“神仙娘娘,神仙娘娘,求求您救救我阿母吧!” 李平阳猛得一愣,眼睛在那杂草下转了转,仿佛石破天惊似的满足感忽然从足底一路充盈到额头,就仿佛一个漫长的迷宫中忽然透入些许光亮似的:“你喊我什么?” 那小女孩仿佛得了鼓励,连忙又拜了两下:“神仙娘娘,您是他们大人说的大慈大悲,惩恶扬善的神仙娘娘!求求您了,只有您能救我娘了!” 李平阳仿佛陷入了一种巨大的冲击,她望着面前还在不断磕头的小姑娘,再猛然看向自己背后早已荒废的山庙,仿佛得了天启似的猛然瞪大眼睛“我是……神仙娘娘?” “原来,我就是神仙!” 她忽然望向夜空,中天悬着一轮明亮的满月,那明媚的月光落了她一身,在她影子的周身渡上一层薄膜似的绒绒的光晕。 李平阳张大嘴,愣神地看着,她眼里的天地日月忽然间仿佛都变了样,仿佛瞬间豁然开朗似的。那种畅快不禁让她仰着头大笑起来:“我是神仙!原来我就是神仙!三百日来大梦觉,今日方知我是仙!” 这么畅快地笑了好久,她猛然跪下来,带着几分病态的兴奋凑到小姑娘面前,眼里满是期待:“你说我是神仙娘娘?” 那小女孩害怕着,依旧坚持点点头。 “哈哈哈哈,我是神仙,我是神仙。好好好,我既然是神仙,我就该救你,你说你要求我做什么?神仙娘娘什么都能帮你做。” 出走后·其二 “这天下早晚要乱的,你看看现在的世道,到处都是搞事情的人,咱们也不过是趁势而为罢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压低了嗓子切切地笑了起来,“眼下就是这么个世道,你说能怎么办呢?官府管不了百姓,百姓看着官老爷也是恨得牙痒痒,李唐那些老小子们倒是清闲,他们哪里知道咱们小老百姓的苦呢?” 两人嘻嘻哈哈地笑作一团,树影落在蒙着纸的窗户上,打出一片雾蒙蒙的倒影。两人都未曾察觉那鬼气伴随着风声的呜咽飘忽而来,照旧说着些很和气的话。 “老兄啊,我发自肺腑地说句话,我真没想为难那男人。咱们本来也都是良民,好端端的谁想要真的扯上人命啊?”说着,留着虬须的大汉叹一口气,“是他自己不懂事,没有规矩,非要跟我打,我没法子啊!” “这事儿,毕竟你也打死了人呢。”另一个人慢条斯理地说到,语气里透着几分犹豫,“这事儿不是兄弟我不帮你,着实是不好办。” “您真是的,哪有您不好办的事情啊?您老的名声那也是响当当的,这么点事情对您来说也不算什么吧?” “哎,我就是县衙里做事的,哪里有什么名声啊。”那人仿佛得了趣,摸着巷子里的银子,语气还是有些犹豫,“再说了,这家不是还有个女人么?那女人要是闹起来,你这是要我的脑袋啊!” “那女人啊,老爷放心,那女人还得还钱讷,这事儿不用担心的。”虬须大汉眼见有机会,连忙说道,“咱敢找老爷帮忙,那肯定是不能给您找麻烦的。” 另一个人还未曾答应,忽然听得屋外一道雷声,白色闪电映着一个漆黑的身影透过纸窗映入屋内,两人吓了一跳,居然不禁发出一声尖叫。 “什么东西!” 那猿猴一般的声影从纸窗上跳下来,在突如其来的暴雨声中,隐约能听到剑尖在地上拖过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沿着墙根从窗口一路响到门口,随即伸出一只手缓缓推开门,一个衣着褴褛的女人站在门口,手上提着一把不大趁手的长剑。 她在暴雨中缓缓出了一口气,剑尖和身上滴滴答答地落了一地暗红色的液体,在脚下积为小片红到几近褐色的水洼。 “我是什么东西?”那人僵硬的脖子微微朝右偏过去,脸上露出几分无声而透着骄傲的笑,“我是神仙,你看不出来吗?” “昨天你们是不是绑架了一个女人?你们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两人你不敢看我,我不敢看你,本来那小吏还想问自家的两个仆役眼下在何处,再看到李平阳身上的血也不敢继续说话了:“什么,什么女人?” 另一个虬须大汉吓得瞬间哑然,片刻后不由得心如擂鼓,反而越发大声起来:“谁说的!什么女人?你这个混帐在胡说什么?” 李平阳没有动,她像是一道鬼影一般笔直地站在雨中:“把那个女人交出来,只要你把那个女人交出来,我就饶你一条命。” “什么女人,我们才不知道什么女人!你夜闯府衙官吏住处,该当何罪!” “你们杀了她吗?你们杀了她之后呢,把她埋在哪里了?” “混账!混账!你知道你犯了多大地事情吗?” 李平阳缓缓叹了一口气,时值深秋,那一口气在黑暗中透着迷惘的白雾。她手里的剑拖进门内,摇摇摆摆地带入一地血水:“既然这样,既然你们真的这么坏,那也没有办法了。” 寒芒闪过,剑锋笔直地插入了那虬须大汉的胸口,李平阳握着剑柄,看着他瞪大眼睛嘴角淌出一道血痕,不由得想起那摔碎的牌位,久违的畅快之意在她胸口浮起:“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既然你不肯说的话。” 一道惊雷落在屋外,随着那沙哑的声音,她开合的唇间又呼出一团白气。 县衙的小吏坐在地上,身下溢出一大滩湿哒哒的液体,连牙关也跟着发抖打颤:“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李平阳直起身,那人仿佛一尊肉山似的从光滑的剑上滑落,翻滚半圈落在地上。 那是一种之前仿佛不曾有过的开阔,竟然让她在深秋的雨天感受到温暖和炎热,那些热乎乎的血飞溅落在身上,最初是烫的,后面便逐渐冷了。 那种短暂的暖,让李平阳生出些不满足来。 她扭头看向坐在地上的另一个活口,拖着剑又超那人走去:“你告诉我,你把那个女人弄到哪里去了?如果不说,你和他一样都要死。”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您饶了我吧!” 那小吏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伴随着雷鸣与闪电,李平阳甩了甩剑上的血滴,低头看着两具尸体,许久才发出一阵无声的笑。 “恶人,我自然要替天行道。” 那妇人被找到的时候早已去世,她的尸身被藏在那虬须大汉家的地窖中,不知躺了多久,李平阳为她把衣服整理好后将她抱了出去,带到荒庙之中。 小姑娘在见到母亲的尸身后哇一声哭了出来,伏在母亲的尸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嚎哭声听得李平阳也不忍起来,蹲下身轻声安慰:“不要哭了,杀害你母亲的人已经被我杀了。” 那小孩子在过度的悲伤中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对李平阳的话再没有其他反应,仿佛已经沉溺入那无止境的哭声中。 她的了无回应引起李平阳的不满足,她想要看那小姑娘再一次在她面前磕头,再喊她一次神仙娘娘,再叫她体会一次那极端的满足与自傲。 然而她的母亲到底是死了,她到底没有把她的母亲带到她的面前。如今她虽然能杀了那两个恶人,然而没有做到的事情就是没有做到。 ——我不是神仙吗? 李平阳坐在她身边,陷入了更加烦躁的茫然之中。 那小娃娃的哭声中隐隐约约地透出讥诮的对昨日李平阳的嘲讽,仿佛是笑她的自命不凡,又仿佛是笑她自寻死路。 出走后·其三 天宝十二年初冬,东都洛阳的天气很冷,而朝局变化则比天气更加让人惶恐,李林甫去世还没有多久,杨国忠替代其成为右相,一时间长安一片喜气洋洋,半座长安城都几乎要改了姓,贵妃难得这样高兴,等着贵族家里那些孩子进宫,人人都赏了不少东西。 然而,杨家的喜气却未加剧了世道的多忧。大唐这屋子越发摇摇欲坠,每动一下就发出吱呀的将要倒塌的声音,人人都在思考着一些居安思危的办法,人人引颈就戮,也不知是等待还是怕着。 李平阳是在十月底抵达的洛阳。 依旧是逃难,从前她是在逃离自己,眼下不仅是逃离自己,也要为自己而逃命。不过好在官府的人比无处不在的无法停止的自我诘问要好糊弄很多。他们往往只会追一段时间,或者追一两座县城。 眼下需要忧愁烦闷的事情太多了,死了人并没有什么打紧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都知道要命的是天眼见着变了。李平阳于是便一路逃亡又到了洛阳附近,她往往不定居,偶尔去穷苦人家借宿,他们中有少数善良而容易被人欺侮,她就问他们有没有仇人。 受人恩惠,帮人消灾。 她漫无目的地杀过来,有人哭着磕头喊“神仙娘娘”,也有人反而怕她,见她杀了人就和她疏远,李平阳也会有些不大高兴,更确切说是不大满足。 但是她很快会自我宽慰,并非每个人都有仙缘,有些人就是那样,你帮他杀了人,他反而害怕杀人的人,这样的人也是可以存在的。 这漫长的日夜不断更迭的旅途就像是永远不会结束似的。 有时候,李平阳也会住在山里,她会抬起头去看月亮,去想那一团混乱的未来。最终却什么也想不通,就仿佛她的确成了仙,成了一个没有未来的永远这样的仙人。 冲淡那种迷茫的方法就是杀人,就是多听些赞美,多看几个人朝自己磕头。 满足是暂时的,无论是血喷溅在身上的瞬间的温暖,还是额头撞在地上那一声脆响,都只能带来一瞬间的满足,而后就是更多的迷茫和寂寞。 李平阳坐在水边,钓鱼。 鱼篓勾在水边,里面能看见鱼尾蹦跶着摇晃露出水面,水面映着阳光,透着温和地波光粼粼。河面有些边沿处已经凝结了碎冰,最大也不过巴掌,里面冻着泥土,显得很脏。她头上搭着一个草帽,往后斜靠在树上,呼吸平稳而安静,仿佛陷入一场酣梦。 背后远远地传来嚎哭的声音。 李平阳在草帽下睁开眼睛,却又再一次懒洋洋地闭上,她两日前才帮一个村子杀了一伙山贼,那里甚至为她修了一座祠堂,到了今日那种喜悦依旧还没有被她咀嚼透,自然没有什么再帮人的想法:“今日神仙不开张……自己解决去吧。” 嚎哭声越靠越近,却越发熟悉起来。 李平阳扯下帽子,转头看去,就见到一个头发半白的妇人被人搀扶着,两腿打着颤往前走。与其说是搀扶,倒不如说那两人仿佛是挟持她一般。 她发鬓上缠着白色的麻布,声音仿佛是凄厉的鸦鸣:“天啊——我的儿哎!” 李平阳眨眨眼,很久似乎才分辨出来,不由得坐直起来,甚至下意识躲在树后。 那正是吴家那位从来都很体面的夫人,吴穆的母亲。 “我的儿啊!”她又一次凄惨地喊叫起来,伸长的脖子上爆出一层一层暗色的跳动的筋。 两个高大的年轻汉子就这么夹住她瘦小的身体,将她提起来向着城外的方向送去,那种不体面却是一个母亲对儿女死去的悲痛的最大的体面。 背后默然跟着二十多人,棺材被搁在牛车上,三四个年轻些的同辈人在旁边看护着,他们神态上倒是带着几分不耐烦,每走几步就有人忽然想起来应当哭,便跟着嚎哭了一声,而旁人听到那声嚎哭,便跟着嚎哭一声,颇有默契。 撕心裂肺的嚎哭后是礼节性此起彼伏的哭声,再往后便是闲散地走着的几个长辈,他们虽然身上也带着白色麻布,然而神态却不见悲伤,相互说着话。” 李平阳丢下鱼竿和鱼篓,默默跟上去。 “啊呀,子孝这孩子当真是命不好,真的是太可惜了。”“这孩子懂事又聪明,从小到大都没让他父母操心过,是个能成大事的。这谁能想得到呢?先是前几年本来想要好好成亲,结果遇到那么个女的,颜面扫地不说还惹出不少事端。眼下居然还被山贼劫掠去,连具尸体也不剩下,真是太可怜了。” “其实之前那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要命的是朝廷的赋税一天高过了一天。长安那一次更加过分,居然拿那种破旧的丝绵跟我们把货都换走了,压根不讲道理。” “那一趟亏得太狠啦。” “这几年本来就不好做……要不然为啥子孝这次明知道山路危险还要跟着去,他怕那些伙计不老实,拉着货就跑了。” “谁也不晓得会有这种事情啊。” “可不是嘛。” 李平阳跟在最后听着,听到此处忽然愣住神。 平日里她很少想起吴家的事情,这些事情在她心里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情。只有在很偶尔的时候,李平阳会觉察出些许的愧怍,那种愧怍并不强烈,只悠悠荡荡地飘散着。 在三年多的流浪里李平阳已经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她无论如何都要走到那一步的,不是在这个场合也会在另一个,她生来就是要成为神仙娘娘的,而逃离就是她脱胎换骨的瞬间,是她肉身成道的时刻。 而吴穆,不过是被卷入其中遭受无妄之灾的凡人。 她早已对吴家没有怨怼,只有高高在上的垂怜。 然而此刻忽然听到他们这样说,那种垂怜才又一次变得具体起来,她几乎在一瞬间就回忆起了吴穆的样貌,他温和的笑容,以及那些曾经足够让她满足的赞赏。 李平阳感到愤怒,她心口不由得猛烈跳动:“山贼?是山贼把他杀了?” 出走后·其四 杀人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了。 原来只要杀人就能做神仙,这事情也太轻易了。 李平阳自从获得启示以来,便萌生出这样好的想法,尽管小女孩的事情处理得略有遗憾,但是她只当是自己杀得还不够快,其他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她自觉已然并非常人,是以神仙的姿态俯视人间,早已超脱于这些肉体凡胎。 这次也是一样,她自以为是来惩恶扬善的,不含着半点私心,杀一伙山贼罢了,既不是第一次杀,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杀。 李平阳勾着房檐跳下去,顺手刺死了有一个坐在暗处打盹的喽啰,瞧着他身体颓然地沿着墙根倒在地上。她漫不经心地踢开那具挡在路上的尸体,依旧是拖着那把剑往前走。 剑锋在地上摩擦而响起的细碎的脆响,李平阳很享受这样的声音,就好像这声音是什么圣人降临才会有的吉兆似的。 她挺直脊背,望着黑漆漆散发出恶臭的狭长走道,只是暗自嘀咕了一句:“我是神仙,我是来替天行道的。” 早些时候入城了解,才知道这伙山贼已经在附近徘徊了好些时日。本来说去年要组织上山剿匪,然而州府衙门各有各的算盘,小小一伙山贼管了眼下也没人算功劳,自然就是一拖再拖,等到什么时候命令下来再说下来的话。 李平阳不是第一次杀山匪,在巴蜀流浪的半年多时间里,她大大小小的动了几十次手。那地方多险峻山地,流寇横行,多是些亡命之徒,李平阳最初一次还有些不熟悉,后来摸清楚山寨结构后便轻松到仿佛砍瓜切菜,熟门熟路俨然已经有了经验。 而洛阳一代多平原,周遭山贼基本也就是藏匿在丘陵人烟稀少处,可比起那些翻身越岭行动如猿猴矫健的巴蜀山贼差太远了,唯一比较难办的可能就是其中或许有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但是这是不要紧地,既然沦落到做了山贼,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饶是有关系,也不过是随时可以抛弃的弃子。 李平阳摸索了一天多就知道这伙人大抵没啥关系,不过是仗着府衙拖延不作为才会为非作歹,甚至害人性命。 如此一伙人,李平阳连后路都不用特别去布置,在附近荒村里面藏了一匹马,预备着杀完了人直接溜之大吉就可以。 她的匕首从那一挤就透出油的脖颈里抽出来的时候,溅了些血落在脸上,温热的熟悉触感让李平阳感到一阵习以为常的畅快。 她笑了一声,松开那人的脖子,看着他朝右轰然倒下。 鼻尖传来隐约的弥散在空气中的温热血腥气息,李平阳直起身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感到无比满足,甚至一时分不清她到底在报仇,还是主持正义,还是单纯以此取乐。 土墙后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平阳侧过头,望向那土墙后面,手上提着剑:“还有漏网之鱼啊……”她嘬嘴吹出一声鸟哨,头微微歪过,款款地走到那土墙边,半侧过身探头看去,“出来吧?”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越发清晰,那仓皇的动静里面透出。 “你害怕了?害怕的人都是这个动静,慌不择路,又着急又忙乱。” “你说你们都敢去杀别人,为什么要害怕别人来杀你们呢?” “你们难不成觉得全世界都只有你们杀人的分,而自己却不至于被杀吗?还是就像牛羊牲畜一样,只有我的剑到了你们面前,你们才知道,什么叫害怕?” 黑影在摔出一团杂草,发出一声痛呼。 李平阳一愣,手上力道不觉送了些。 那人双手被缚,双脚也被捆住,仿佛一条鱼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只能蹦跶两下。 那脏兮兮的脸抬起,借着月光对上李平阳的视线,却也一愣:“平阳?” 李平阳没说话,她嘴唇小幅度动了动,不觉地退后半步。 然而就是这动作却让躺在地上的男子更加确信地梗着脖子:“李平阳?李平阳,是不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平阳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的恼火,手上剑顺着绳结挑过去,一瞬间便解开那男子手脚上的束缚:“什么李平阳,我不是李平阳!” 吴穆躺在地上,绳子散开的一瞬间,他麻木的手脚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 “我被这伙贼人掳上山……嘶……他们,他们说要问我家要钱,我就等到现在。平阳,你这些年去了哪里?我一直在找你,伯禽也在找你。” 李平阳见他躺在地上,顶着那痛苦的感觉还在念叨那些旧事,越听越觉得恼火、陌生、畏缩。最终一言不答,转身就要走。 吴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颇为凄哀:“平阳,你等等!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吴穆啊。” “我如今已经大成,早已飞升成仙,与你等俗人再无关联,你说的那些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什么李平阳,什么吴穆,我不认得那人物。” “你不认得我,好……那伯禽呢?你走后他好后悔,说什么不该劝你成亲,天然去年又离家不知所踪,他一个人过得那么凄苦孤独,你也不在乎吗?” “……” “平阳,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会……会……”吴穆的视线望向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山贼,吓得又低下头,再说话时候声音都飘忽不少,“但是,但是你先跟我回去吧,其他事情等回了鲁东再说。” “什么李平阳,我说了不认识李平阳!”李平阳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早就说了,这个名字背后就是不自由,我还给你们了!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这些年过去,没人怪你了,没人在意当年那些事情了。什么还不还名字的,我不要你这么做!你不跟我成亲就不成亲,谁非要你做个流寇呢?”吴穆也着急起来,往前踉跄两步想要拽住李平阳的手腕,又被她匆忙地躲开。 李平阳忽然仿佛被什么击中了,她本能地摇头:“什么流寇,我不是流寇!我是神仙!” 出走后·其五 “神仙?什么神仙?这世间哪里真有神仙?”吴穆神态里透着担忧和茫然,他低声嘀咕了一句,随即又要去拽住李平阳,“别的先不说,你得先回去啊!” 李平阳一错身躲过了,往后退了两步,望向吴穆的眼睛,却见那眼里有的是担忧,有的是疑惑,却不见半分敬畏与相信。 她忽然便说不出话来,提着剑三步并作两步,逃 稍微拨开眼前的草丛,朝刚才那只疾风豹的方向看去,移动的轨迹正如他心中计算的那样,丝毫不差。 大部份队员相信了,此刻已经损伤了这么多的队员要是把得到的宝物扔了,之前所做的努力都付之炬,他们也不舍得。 安迪雅的目光不由得落到凌云身上,眼中有着一丝惊异,她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发现,凌云身上的力量,竟然毫不逊色于艾薇儿释放出来的力量。 一个网络游戏而已,变成价值百亿的产业,这,一般人估计打死也不信。 而后,他又因缘巧合进入金楼的少年训练营。少年训练营内的竞争更为残酷,在里面他虽然能够吃饱,却只要实力稍微落后,呼吸随时都有可能停止,头身两地。 岳飞、杨沂中两人从容不迫地向前走去,众人纷纷转身看来。自古以来,送信之人都是一人,从未有过两人一起。宋江等人不由得面露疑惑,冷哼一声,自觉朝廷对他们戒备不已,并无真心实意。 她的皮肉坚固程度也就是一般树人的水平,但她真正的力量在于骨骼坚不可摧,比起玄门那些炼器高手打造的坚不可摧的神兵利器也不逞多让。 最主要的是以后打起高等级的boss来,也非白君也能扛起来了。 此时,赵构也清楚陈广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是他的武功高强,怕是早已死在自己人手中。若是真的战死在西夏军手中,那也无可厚非,问题是死在阴谋诡计,不懂兵法乱指挥的人手中,实在是冤枉。 这么久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如此自由控制内心情绪变化的。 夜色漆黑,s市零距离网吧门前一个露天夜市摊上,一个光着膀子穿着露肩背心依稀可见背后纹着个关老爷的魁梧男子和一个胸前纹着夜叉的肥硕胖子在一起喝啤酒聊天。 “还可以。”白灵菁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看上去没有太大的波动,只可惜,她给了那么多的暗示,慕修却像是铁了心一样不乐意跟她坦白。 “不是你,还会是谁?自从你来到这个公司以后,我们公司就没有一个消停的!白灵菁,你就是个扫把星!”刘芳越骂越的家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他脸上依旧带着耻辱的表情,眉头紧紧的皱着,写满了“无可奈何,被人强迫”。 雨点般的拳头密集的打在衣衫褴褛男子身上,他顿时感觉自己如同波涛中的一叶孤舟仿佛随时都要倾覆,衣衫褴褛男子的身形有些不稳离踉跄朝后退了出去。 我看着瘫倒在地上的黑三,摸了摸头,直接将其搬到了床上,找了个干净点儿的地方躺了下来,一觉直接睡到了大天亮。 此情此景,怎能不忆起往事?“淑窈,我回来了,你在哪呢?”周景铭不免触景生情在心中自言道。 在这股意志之下,没有任何邪念能够有所遁形,还能够胡乱作妖。 “果然有诈,我这就告诉老大。”苦爱半生将这边的情况发给了陆阳。 出走后·其六 那一夜,这荒村弥漫着一股可喜的血腥。 天将破晓的时候,李平阳蹲下来看着面前排排放好的三具尸体,挑着眉毛叹了一口气:“还得挖三个坑埋了,真是便宜这仨家伙了。” 她扭过头,望向背后哆哆嗦嗦跪着的七八个人,手指对着他们一划,扭头看向一旁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的喜姑:“喜姑,你说他们都不该死的,是不 后来他放弃了,但凡跑两步!!就两步也能组织一下大虾飞奔的脚步。 修长的手指止住他的动作,老头微微抬头,脸上的皱纹有些松弛。 在系统的学神状态、高等数学、纳什均衡等等各种知识加持以及智力提升的情况下,都只是侥幸胜出而已。 白泽住在邹涛在海月城的宅院里,白泽宫在海月城明面上的人物齐聚一堂,有邹涛,彭子微,陈增,李锋。 他脸上带笑,站立于血色夕阳中,仿佛极有耐心且已然跟住猎物的,血腥犬类。 长明抓住彭子微的拳头都在两人意料之中,所以意外出现的天机剑才得以刺中长明。 要不是方闫等人支撑,钱睿儿也很难维持这些个月,实在是价格压的太狠了。 其实钟云青说这番话是多余的。思思一想到自己能通过努力摆脱“直死魔眼”,她的练习欲望前所未有的高涨。 燕飞不知道风依雨究竟作何打算,虽然想要拒绝,但是明天依然还要带着她一起下去探索,终究逃不过这个过程。 当初这公孙竹说出来那前半句的时候,其实很多人的心都是跟着落了下来。 之前某家回到恩师遭受不白之冤,特意让子泰前往京师之中,使了不少钱帛手段才见到了恩师。 自从上次韩苜怜与他在花楼谈过之后,他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陈秀兰脸色沉沉地坐在床上,不发一语,低垂着眼睛,看似安静,李雪则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甚至十年以后发个抖音,妥妥白富美人设,少说一百万粉丝还是少不了的。 李渊看着沈月盈发白的脸,指了指客厅沙发,然后又想起了什么。 叶天一疼的满地打滚,一手捂脸一手捂裆,身子蜷缩成一团,看上去痛不欲生。 白璇没有吭声,一甩马鞭,只听“啪”的一声,马儿朝着前方奔驰而去。 如果等她下次来的时候,这些山洞里的东西仍旧全都安然无恙,她再接着转移其他物资。 李渊看着面前服务员端上来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夹了一只虾放进了自己碗里。 那把古扇里面的器灵声音中满是不解与愤怒,语气也变得越来越激动,就好像是吴云的那把剑刚才挡住自己的那道攻击反而是一件让十分错误的事情一样。 此时此刻,这个虚影,仿佛就好像是根本就不顾虑一切事情一样,竟然直接就对着眼前的吴云的师傅进行了嘲讽。 “应该是上面那户了吧。”蒋浩仁对比了一下地图又伸头出去看了看。 “在2号行星上会碰到外星人吗,如果有,他们会长得什么样子,会不会就是地球史前人类的移民?”徐加伟想。 放下购物袋,摘掉墨镜,换上拖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由的感慨道。 顾雪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升级到c区身份卡需要五万贡献点,就连她现在恐怕都掏不出这么多来,他一个拾荒的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 出走后·其七 李平阳瞪着眼睛,神态一时狠厉:“好啊,看起来还是留不得!” 她刚打算提上剑,却被一双手从后面抱住。 喜姑的脸抵在她背上,哀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妹妹,好妹妹,别杀人了……我有办法,我有办法的!” 李平阳跟着喜姑回到家里,两人走过那摆在木板上的三具尸体,李平阳跟在喜姑的背后,抱着手臂心里还在想着要怎么搞定那两人——惹上官府到底要复杂一些,需要早做打算才行。 就在她思考的当口,喜姑上上下下地收拾起来:“两个硬面饼,你带着路上吃……这件衣裳我成亲的时候娘准备的,我这些年也没有其他衣服,你一并带走吧。不要嫌弃,虽然是旧的,但是我没穿几回,起码可以过冬。” 在她絮絮叨叨的交代里面,李平阳总算缓过劲来,有些茫然地看向喜姑:“你想我逃跑?” “你不跑,还等着官府来抓你么?”喜姑把包袱压在李平阳身上,神态带着紧张,“往渝州去,那边都是山,好躲一些!” 李平阳呆愣愣地接过包袱,愣了好些功夫,忽而想起什么:“你要跑,跑也行啊,你跟我一起跑!今后我带你活!” 喜姑却摇摇头,依旧是同情中带着几分不理解地望着李平阳,伸手捋过李平阳鬓角的碎发:“好妹妹,你自逃去吧,这是我家的事情……” 李平阳瞪着眼睛,即刻放下手里的东西:“我管了,人是我杀的,你留下来要做什么?要不是你拦着,我把他们都杀干净了,还有这事情吗?现在报官怎么了?来一个我杀一个,我倒看看最后能闹出多大的名堂来!” “好妹妹,好妹妹,别杀了。”喜姑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着,一开口眼睛就红了起来,“别再杀了,你躲了这阵子回家去吧!你若是还有家,就回家去看看吧!别再杀人了!” 李平阳如遭雷劈,她往后退了半步,忽而感到一阵出离的怒意:“我是匡扶正义,我是有求必应,我是代天地而惩恶人。什么叫别杀了!” “是匡扶正义,他们也,也确实坏着……但是怎么那么轻易就杀了呢?怎么就,当真杀了呢?”说着,喜姑不由得啜泣起来,仿佛终于憋不住似的呜呜咽咽。 “不当真杀了还待如何?我就是来替天行道的神仙!杀的就是他们!” “妹妹。”喜姑抬起头,手缓缓地抬起轻轻抚在李平阳的侧脸上,忽然一瞬她便从那义愤填膺中变得哑然了,神态带着几分迷茫。 “妹妹,你别怪我,我知道你真心帮我,真心救我。我也对你说句真心话——你不是神仙,你就是个半大的女娃娃。你功夫高,有本事,但是这也不是神仙啊……” “你自己看不到吧?你好几次这么看着我,就好像迷了路找不着家一样,我看着都心疼。” “我当初本来有个女儿的,他们该死,见到是个没把的就把我女儿溺死了。要是她还在,应当快十岁了。我这辈子就有过这么一个孩子,一面都没见到,就没了。后来他们把她往山里一丢,我也不知道丢在哪里,也没有名字,我只记得有个她这个女儿,旁的什么也不记得。” “她要是在外面走丢了,找不着家了,我想着心都要碎了——所以我恨他们,我恨不得杀了他们。” “那你到底在想什么?”李平阳忽然感到一阵无措,她觉得自己仿佛做错了什么,又觉得什么都没有做错,她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没有按照预期那么美好地发展。 “我真的想杀了他们,所以,你就让让我,让我顶替了你的罪名吧。”喜姑忽然说道,在李平阳反驳之前她难得强势地伸出手抵在她嘴上,“妹妹,你听我说完!我求你听我说完——我想杀他们,但是我一直没有能耐杀了他们。眼下你帮了我,我不能让你再替了我的罪过。你该回家去了,你不是神仙,也不要做什么神仙,你这样活着,你娘也会心疼的。” “……” 李平阳一愣,她望着喜姑的脸,忽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仿佛终于有一瞬间找到了自己忽视的某个问题的答案。 她从那双讨人厌的眼睛里看到了母亲的目光,那是她爬上树枝高处,练剑练到浑身青紫,摔跤回家喊着要包扎的时候,母亲总会露出的目光。那种目光里有着些许的谴责,些许的宽容,几分无奈还有深厚到化不开的疼惜。 喜姑和许氏完全不同,但是那目光却能如此相似,相似到仿佛许氏透过喜姑的眼睛在望着李平阳一样。 李平阳说不出话,无声地红了眼眶。 她在那目光中被剥去了金身。 才忽然悲哀地自觉,内里的李平阳依旧是十八岁砸了祠堂出逃的那个半大的姑娘,她一直在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往前跑,她自以为已经自由了,是散仙游侠。然而实际上,她依旧在逃亡的路上,从不敢回头看向自己的曾经。 “妹妹,天下哪有什么神仙,你不是,旁人也不是。但是你是个好的姑娘,我知道你心里是好的,我知道你想帮我,想帮别人,但是今后啊,你不要托神仙的名了。” “你帮我杀了他们,我真的谢谢你,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但是这是我的因果,是我叫你杀的人,杀人就得偿命,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可是……”李平阳忽然哑然了,万千话语中居然找不到一条来反驳的。 “妹妹,你好好活呀,别做神仙了,就好好地活呀。” 李平阳远眺着燃烧的房屋,陷入了极其深刻的茫然和绝望之中。她用力捶着一旁的树干,几乎失控地尖叫了一声,蹲下身抱着头,眼泪顺着眼窝滑到鼻尖,最终落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愿意跟我走!他们都是活该的,你为什么还要为活该的人偿命?什么叫好好活,你就是最不懂好好活的人!” 出走后·其八 李平阳又开始了逃亡,她感到了挫败,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晦暗。连帮人杀人也止不住那种晦暗又无聊的心绪的疯涨,而与其对应在暗处生长的,则是李平阳根本不愿承认的迷茫和日趋具象化的无名的胆怯。 她忽然开始意识到裴旻那一句“不是剑法高世间一切问题便不存在了”是如何正确。她再一次反思复盘喜姑说过的话,不死心地 没多久,秦风和金山顺相继完全恢复,聊起了他们在古地破碎之后的经过。 叶秋口发杀机,他对鸿元圣子可没什么好印象,他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有绝大部分原因都是拜鸿元圣子所赐,是鸿元圣子带来了诸天级大能黄长老。 这狂妄的口气,让花族的人都震住了,大家纷纷看是谁胆子这么大,敢让仙族花族的人出现。 “那就多谢前辈告知了。”叶秋心中一动,他还以为对方前来有什么目的,原来只是想告诉他这件事。 也恰在这时,那璀璨的身躯,陡然睁开了双眼,两道璀璨的金色光芒,仿佛能洞穿天地,透着冰冷而至高无上的气息。 “对不起,是我有些势利眼了,我为刚才的无知言论向你道歉。”院长低下头,主动向穆辰东道歉。 它们畏畏缩缩的目光让基达心生警惕,在保持了绝对的警惕之后,他继续迈动着自己的步伐。 “你们两人要抱到什么时候?”叶子冷不丁的插了一句嘴,弄得蓝冰一脸的红燥,急忙松开手。 她自从蓝夏失去动静之后,第一次竖起手枪,向着周围笼罩的火海打了一枪。 我看着贺兰明匀有些无耐,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有谁会想到甚为尧炎皇室的贺兰明月竟然会与韦封泽里应外合,串通起来做出叛国弑父这种事情。如果换成我,亲人与外人之间,我也一定会相信自己的亲人。 吃完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因为高兴所有这点酒对我来说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可她的脸已经泛起了红晕。 举个简单的例子,把星辰砂和月亮石放在一起,只要轻轻碰触,星辰砂会如同真的遇到了满月的漫天星辰一样瞬间变的暗淡无光,反之,月亮石的光芒则会提升至少一倍以上。 我有些吃惊,没想到裴子清竟然没有称呼自己为孤,这个是很特殊的待遇吧?可是会特殊到无论犯了什么错都不会被砍头么? 该面对总是要面对的,不过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也可以让全军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个花瓶。 再说了,平时老婆子喜欢大嫂,经常拿自己和大嫂做比较就算了,这慕贞凭啥子凌驾于自己之上? 在他脑海深处,造化玉碟的原型散发着清光,稍微消耗一点因果点数,造化玉碟强势入侵网络,堪比网络之神,一下子查找出流氓团伙的通讯记录。 宁死不屈的陈飞,竟然被我套出了话来,在场的人无一不朝我投来佩服的眼光,就连东东也赞赏的看着我。 不需要研究人体经脉,不需要刻意吐纳灵气,不需要进补灵丹妙药,只要按照标准动作练习,通过动作就能自动吸取灵气,滋润身体。 只要有无敌强者厮杀到了这片区域,龙青尘和至尊天才们就会出手,形成保护光幕。 来到无人的地方,龙青尘换上南临学院的衣衫,在蛮荒大山里疾奔,不是为了猎杀凶禽猛兽,而是为了寻找掠夺武脉的目标。 第二百二十章回和州去(上) “那一刻,我终于想明白了一切。杀人不是我的最终目的,救人才是。但是一个只知道逃避的人怎么可能堂堂正正救人——所以我回去了,我不怕做笑柄,被责骂,我要重新面对我的人生。只有我坦荡了,我才能好好做人。” “好好做人,重新回到人这个身份里去,这才是我能匡扶正义的基础。” 李平阳说着,在椅子上摇了两下:“不过,等我回去才发现,一切都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他们其实完全没有责怪我——甚至吴穆的母亲都没有怪我,反而十分感激我。因为当时山贼其实寄了勒索信到洛阳吴家,但是他叔叔欺负他们孤儿寡母,把信藏起来,想要吃绝户。” 李平阳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神态带着几分怅然若失:“其实我有点泄气,他们这一弄弄得我好像几年在外跑的压根就是毫无意义的,我都没有道歉,大家便仿佛这件事情过去了一般。然后便是安禄山造反,还没平息下来我爹就出了事情,我又跟着暗中保护去往夜郎。” “就这么颠簸着,算起来居然已经过了十年了。从前我以为要不死不休、此生不复相见的人,居然有些又稀里糊涂做了朋友。所以说人生呐,真是说不准的。” 张峒道听得有些茫然:“你这也太……喜姑真的死了?” 提起喜姑,李平阳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沉重的表情,她微微点点头:“死了。喜姑的死我是有责任的,我当时在救人和杀人之间偏向了杀人,我以为只要我把剑对准那些该死的人,那些不该死的人就不会受牵连。” “我想得太浅了——杀人和吃人一样,是会上瘾的,什么东西一旦开始上瘾,都是不好的。吃人,最初是灾荒战乱下人相食的惨状,是活人万般无奈讨生计的法子,但是到了最后呢?最后披上金装,成了济世良方。” “我理解这些后,我从此便不再把杀人看作信条了,此后也再无法从中得到些快乐。喜姑说得对,我不是神仙。我想做个好人,我就不能嗜杀,要紧的是救人,而不是杀人。” “所以我从此后给自己立了规矩,杀人照旧要杀,但是要查清楚事情,得不到真相之前,贸然杀死恶人,还可能把好人吓死。那就得不偿失了。” 张峒道在床上眨眨眼睛,半晌叹一口气:“你真的,想得太奇怪了。” 李平阳舒舒服服地靠回摇椅上,无声地笑了笑:“这陈年旧事摆一边去,眼下看着应当没有什么追兵了,我打算回去和州。美人骨这事情最后总算应当有个收尾,我也好回复阿耶去。后面嘛——我要去金陵,这几年阿耶身子弱,做儿女的多少要陪在身边。” “你那个兄弟说的是,他后面会想办法给你弄个新身份,我觉得他倒是挺靠谱的。不过,你也可以跟我走,看你怎么想咯?” 张峒道在床上已经躺了十多天,身子眼下好了不少,屋外隔着墙偶尔能听到炮竹噼里啪啦作响的动静,大约是离春节越来越近。 “我也得去和州。蒋大蒋二和陆先生都在那里,旁的人就算了,他们总不能不管,先见着他们通过气再说其他的。后面的话,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李平阳似乎对此安排也颇为满意,捻了一块糕送到嘴里:“这个心态就对了,天地自有道法,走一步策三步就行了,别老想着什么都一一当当的。老天自会把你送到你的命运中去的。” “正月多雨雪,出门的人又少,就在这里安心修养吧。等二月初,看看你恢复的情况,我们就可以启程了。” 提到还要在这里住一个多月,张峒道嘴都能挂油瓶了:“安心是安心不了了,那个吴老爷天天一副恨不得给我下毒的模样,我提心吊胆还来不及呢。” 李平阳眉头微妙地一跳,有些刻意地扒拉了一会手边的零食:“这事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早叫你把钱提前给我咯,我要是有钱买长安的房子,我们也不至于眼下求着人家帮忙啊,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要赖你对我太抠门了。” 张峒道被气到了,抱着胳膊梗着脖子靠在床头,跟李平阳生闷气。 “别气别气,小祖宗,你说你小小年纪气咋那么多呢?我去给你下碗汤饼行了吧?”李平阳连忙投降,抱着零食篓子悄咪咪地匿出小院子。 正出门呢,转头就撞上在剪枝的吴穆。 吴穆瞟了一眼李平阳,从高处剪下一枝腊梅:“等会儿带回去插在瓶子里。” 李平阳自知这件事吴穆帮助颇多,态度格外和善可亲:“挺香的?你还喜欢捣鼓这些东西呢?我之前都不知道。” “匆匆一面,多有不了解的事情。再说了,心里没有的,眼里自然看不见——那些零嘴可喜欢呢?” 李平阳没察觉出什么问题,笑了起来回答道:“喜欢!可喜欢了!你家里这些零嘴甜度刚刚好,我平日里吃外面的总觉得不够甜,吃着淡。就这里的刚好是我的……” 说着话,她忽然意识到些什么,张嘴哑了一瞬间,愣了好一会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吴穆没有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神态倒是透着释然和感慨:“平阳,你当时若是真的放下了剑,那才不是你呢。你说得对,这把剑是你的一部分,不是你拿来取乐的小玩意,不是你困在内宅里聊以消遣的玩具。” “我到现在才明白你当时的话,可惜似乎上天都只会给我一次机会。”吴穆的眼神里透着几分感慨和无奈,“我是真的羡慕里面那个纨绔子弟,羡慕他恰好出现的时机。” “其实……当年我也有错,若是依照世俗的道理说,我的错反而大一些呢。”李平阳扣着手指小声嘀咕起来。 “哎,错不错的,如今谁在乎呢?我后悔也不是为了错处。”吴穆无奈地笑了笑,“——算了,凡事论个对错,倒也是你的性子呢” 第二百二十一章回和州去(下) “想什么呢,该不会还在想吴子孝吧?”张峒道坐在马车上,目光炯炯地盯着李平阳,眉头紧锁,“过去的事情就应当过去了。” 李平阳靠在旁边,她放松的时候眉头会微微皱起,看起来反而更加凶悍,神态像是什么刚从山里爬出来的凶兽:“我在想……我似乎总以为自己得到了道理,但是最终又会再欠下新的人情。我以为出逃那天我就看懂了子孝,但是其实没有,我以为我大彻大悟,不再做神仙,我就能看懂子孝,可是依旧没有。” “真复杂,喜姑、子孝、包括你,都是看起来那么好懂的人,怎么越了解越觉得还没看清楚呢?我总想着我不想欠这个人,不想欠那个人,但是到头来,我却这里得了这个人照顾,那边又得了那个人的帮助。真奇怪……” 张峒道靠在软垫上,表情很是玩味:“人活在天地间,怎么可能谁都不欠。你就是只吃素,还欠了脚下土地的情呢。这不是你劝我的吗?你说要紧的不是过去如何,也不是从前糊涂的时候是否曾经吃过人,要紧的是以后不要吃了。” “从前如何都是不要紧的,要紧的是以后明白了就不要这样了。这都是你告诉我的道理,自己怎么想不通?” 李平阳抵在手臂上,叹了一口气:“不一样嘛,人命是人命,人情是人情。你说我都大彻大悟成这样了,怎么还是免不了要欠了旁人的人情。要是可以还就也罢了,最怕的就是……你知道对方是真心的,这要怎么还呢?” “怎么还?娶回来破镜重圆呗!”张峒道瞪了李平阳一眼,一抬手搁在马车窗户上。 李平阳也知道这心绪只能自己消化,叹一口气,只能又哄人去了:“要能破镜重圆,要我真有那个心思,眼下也犯不着你提醒啊!不就是没有这个心意才觉得不好办嘛!” “未必!” “哎,冤死我算了。”李平阳瘫在软垫上,干脆也不去想那些事情了,“——说起来,这一路上打听消息都在清算贪官污吏。我费心打听些消息,是朝廷顺着菜人交易的线在查案子,挨个论罪呢。” 提起这件事情,张峒道也显出几分意外:“你是说,朝廷在查菜人交易的事情?” 李平阳点点头,神态带着几分费解:“虽然是借着查贪污的名号做的,但只要知道内情的人看了就明白,这条线都是顺着菜人在捋,据说卫虎已经被押入牢房了。” “怎么忽然就清算起来了?” 李平阳摇摇头,眉头疑惑地拧巴起来:“我当时虽然和你那兄弟说了可以彻查此事,但是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如何劝说,只是觉得天上又是电闪雷鸣的,又是装神弄鬼的,多少能唬人,但是这事儿未免也太顺利了。” “大约是中丞大人在其中斡旋出了力气……”张峒道表情倒是愉快起来,“不过既然愿意查,总比不查好得多。而且宫里既然开始彻查菜人案,那也说明他们大抵不打算继续弄那些歪门邪道,继续吃美人骨。总归是好事的。” 李平阳暗自觉得这事儿结束得多少有点含糊无趣,不过张峒道高兴,也便跟着点点头:“能少一个无辜百姓被做成菜人,到底是好事——只是这事情结束得拖泥带水,还有许多事情不知道真相,总觉得有些难受。” 张峒道摇摇头,显然另外有一番想法:“真相?什么是真相啊?哪里什么事情都有个来龙去脉的?这事情归根到底只要这伙人不再残害百姓便可以了,已经算功德圆满。你说要真相,难不成最初谁开始做美人汤的,谁提出要弄菜人交易的,都要挖出来?” 这无心之言却似乎一瞬间提醒了李平阳,她坐起来看向张峒道,仿佛忽然想通了什么似的:“对啊,你说是谁第一个想出来要做菜人的?” “啊?”这话却一瞬间问懵了张峒道,他哑口无言,嘴巴张合半晌,“这我哪里知道去?谁第一个开始做菜人的,那范围可不就大了去了吗?连在不在和州都不知道,眼下这么一个从南到北,从东往西的臭水潭子,你叫我怎么查源头去?” 说着说着,张峒道看向李平阳的表情,带上几分狐疑:“还是说你想到什么了?” “世间万物,皆有始有终,怎么会有东西莫名就蹦出来了呢?更何况你还记得美人汤是怎么做的吗?” “美人汤是,人肉做的?” “是人肉和百花杀。明着看是百花杀做药引,引出人肉的功效,实际上那个范芜姑姑早就已经把答案写在她留下的遗书中间。真正重要的药材其实是那不起眼的百花杀,而人肉实际上替代的是原本作为药引的荤油。” 说到这里,张峒道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了:“你的意思是,最开始做美人汤的人,他应该对于百花杀的药性很是了解,才会编造出这么一串谎言?生造出‘美人汤’这个概念?” 李平阳点点头:“百花杀并不是大唐常见的药材,是西域敬献皇宫的草药,甚至宫中太医院和膳食堂还在研究这种草药的功效。所以一开始造出‘美人汤’的这个始作俑者,很有可能和皇庭是有关系的。” “那不是又查回去了吗?” “未必然也。”李平阳手指抵着下巴仔细分析着,“安禄山打进长安的时候,多少宫里人流离失所,多少人四散逃难。我看其中某个当时看过百花杀的太医可能就是始作俑者。” 张峒道点点头:“有点道理啊。” 两人正在商量着事情呢,马车外传来车夫轻快的呼喊声:“老爷、夫人,这乌江县城就在前面哩。” 张峒道撩开马车的窗帘探头看去,就见两排杨柳生了嫩黄的芽儿,在风中微微摆动着,周遭是熙熙攘攘来赶集的农人,城门下站着三个着锦衣的年轻人,其中一人大约是瞧见了张峒道探出头,随即朝马车招手:“回来了!都回来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百忧镇 李颇黎并没有和李平阳同行,而是在进入和州地界就转头独自骑马奔赴金陵,李平阳疑心这个嘴硬心软的弟弟是打算先去看望病中的太白,再和兄长叙叙旧。 张峒道跳下马车,望着几人格外惊喜:“陆先生,蒋大蒋二!你们怎么知道我要回来的?” 陆载从后面走上前,难得激动地眼眶有些发红:“我们收到了郑大哥的消息,他里面提到自己一个远房堂弟要来和州讨生活,就想着大抵是大人逃出来了。” 几人热热闹闹地去了酒楼,宋许倒是早已经热络地摆上一桌酒菜——也不知为何糊里糊涂的他反而从主簿晋升到了县丞,新来的县令老爷是去年的进士考生,也算半个愣头青,眼下两人合作得不错。 几人约莫有半年没有见,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要讲。李平阳有意让他们说说话,加上她此刻想着其他事情,着急地扒了几口饭就说要离开。 等到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张峒道从背后着急地跟出来:“你要去哪里?” 李平阳有些不明所以:“去百忧镇,我想再去清虚和尚的山寺查一查。” “那我跟你一起去。” 李平阳连忙拦住张峒道,不由得无奈笑道:“我就去调查看看,也没啥目的的。宋大人为你摆了一桌,他们都好久没见着你,你这个主人哪里能半道跑了的?” 张峒道表情随即透出些怅然,他最近仿佛经常这样,只要瞧不见李平阳就无端心慌:“那你早点回来,要是真的要调查什么,就喊上我们一起。” 李平阳也知道张峒道还没有适应眼下的生活,瞬间从皇亲国戚金吾卫变成无名无姓的无名氏,任是谁都要适应很久。 她看在眼里,却也不点明宽解,只是温煦地笑了笑:“放心,就是去确认一件事情而已。眼下既然朝廷有意清算菜人交易,那这些小人物都是掀不起风浪的。你快回去和他们吃饭去,他们等了你这么久。” “可是……”张峒道忽然有些惶恐地低下头。 李平阳别过头笑出了声,在张峒道手臂上拍了拍:“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有什么可害怕的?” “你还是不是你,他们还接不接受你仍旧是你,等在城门口那么久还没有让你看到答案吗?”李平阳下巴抬了抬,“回去吧,一开始多少都有些难过,但是该面对的早晚要面对。现实总归不会很糟糕的。” 张峒道低头思考了许久,才勉强地笑了笑:“你可倒是真潇洒。” 李平阳抿嘴笑了笑:“——快去吧。” 山寺果然早已被调查得再无半点遗漏,李平阳本来以为能够找到类似范芜姑姑留下的药铺之类的记录,却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她从下午查到日落,除了从角落里又扫出来几只死耗子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新的发现。 趁着夜色下山的时候,杜樾倒是早早等在门口,见到李平阳远远策马下山,连忙迎上来拱手一拜:“李夫人!” 李平阳勒马停下,从马上跳下来对杜樾也是一拜:“杜老爷,真是许久不见了。” 杜樾脸上浮起热络的笑意,匆忙迎上前,微微躬身:“方才瞧见山寺亮了灯,就看到夫人策马下山,实在是惊喜万分。夫人可用了晚饭?府里虽然不曾准备筵席,倒还有些粗茶淡饭,若是夫人不嫌弃,就留下吃个便饭吧?” 李平阳也不和杜樾客气抱拳谢道:“本来是想要上山查些东西的,却不曾想东西没有找到,倒是时间耽搁了。眼下也回不去县城,不知杜老爷能不能赏个脸,让在下借宿府上一晚?” 杜樾见李平阳有意留下,笑意更甚,招呼着两名仆役准备房间和饭菜去:“之前蒙李夫人引介,我们借着吴老爷的光,把自家锦缎总算卖到了洛阳,眼下可算是度过危机,也有了休整喘息的机会。” “子孝和我说起,说你是爽快人,绣品质量也很是不错,是一桩双赢的买卖。”李平阳将马交给身边仆从,与杜樾说笑着走入府中,“我自长安回来,听说朝廷似乎有意要清算‘菜人’的事情,杜老夫人与令兄眼下处境如何?” 提起这件事情,杜樾表情很有些为难担忧,一时并没有言明,只是引着李平阳走到正厅,等到两人都坐下,才叹息一声说道:“这事情的确有些为难。母亲那边倒还好办一些,毕竟母亲只是个妇道人家,被押入监牢的罪名也和菜人交易并无太大关系。然而兄长那边就不大好办了,弄得不好可能要砍头。” “这律法无情,加上之前害了那么多人,眼下如何论罪谁也说不上话。我们只看守好山寺,配合着调查,希望能得上天垂怜,到底活下去吧……” 李平阳闻言也点点头:“老爷能这样想,到底未来杜家还能好好地走下去,还是先顾好眼下的生计才是要紧的——那崔姑娘如何了?” 见李平阳言语间并没有帮助兄长的意思,杜樾也不多纠缠。只是笑着介绍起崔桃红的事情:“桃红眼下带着两个孩子在花园玩耍半天,都困乏了。等会他们起来,再来见过夫人。” “两个孩子眼下也都好?” “正是顽皮的年纪,一天一个模样,需要人一刻不离照顾着呢。”提起衔蝉和妹妹,杜樾表情倒是更加活泼些,“眼下家里天天鸡飞狗跳的,桃红更是没有一日不跟着头痛——李夫人,你真是给我们留了个顶天大的麻烦啊!” 说罢,不由得大笑起来。 李平阳知道这话本意并非嫌弃,便也顺着话说:“当日我们本来要带这俩小坏蛋走,是老爷说想要留下兄妹俩,给家里添添人气,眼下反而怪起我来了?要不是这俩小坏蛋眼下就认准了崔姑娘当娘亲,我一准把他们领走呢。” 杜樾朗声大笑:“那是万万使不得的,眼下桃红嘴里说着麻烦,要是真把两个孩子带走了,她不知道要低落多久呢。” 第二百二十三章重提碎尸案 过不多久,崔桃红带着两个孩子出来吃了晚饭,崔桃红照旧是不大喜欢李平阳,只是匆匆吃了几口就又回去了。 倒是杜樾似乎一直想说点什么,喝了半天酒也没有开口,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李平阳也不着急,慢慢地品着面前的酒。 等了不知道多久,杜樾才犹豫起身,坐直了往李平阳的方向弯腰道:“我知道夫人最痛恨反复无常的人,也素来知道夫人乃是忠义之人。然而兄长到底至亲,也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是要我就这么看着他死去,我也实在是不忍。” 李平阳没有说话,只含糊几句,等着杜樾接下来的说辞:“不舍是真的,但是这事儿,说到哪里去不都是差不多呢。我这人到底是混江湖的,不大懂台面上的规矩,事情既然交给官府,他们依法办事,该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杜樾闻言,示意左右退下几步,脸上露出些狡黠的笑容:“我哪里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夫人这话不是生分了么?我是说,我们家能不能将功赎罪?” “将功赎罪?啊呀,这说不准的,不然,你倒是可以去县衙问问宋县丞。”李平阳酒樽捏在手中,语气里带了些戏谑,“不过哪里来的那么多功劳呢?杜家小姐倒是很有些功劳的,但是她不就是被父亲和兄长杀死的吗?这事情不大好吧……” 杜樾有些讪讪地笑了:“不是小妹的事情。” “此外还有其他事情?” 杜樾下了些决心,从位置上走下来,在李平阳面前磕了个头:“李夫人,我也不瞒着您,兄长罪孽深重,我的确不应当为他求情。然而我的小侄女到底是无辜的,一旦兄长问罪,她大抵要被没为官妓。饶是侥幸逃过一劫,这未来的日子要怎么办呢?” “我也不为兄长多求情,然而稚子无辜,还请李夫人多说说情。这罪业冤孽,到我们这一代就算了吧……” 这话倒是让李平阳生出些不忍:“你兄长险些杀你,你倒还想着他的女儿,到底也是心善。我帮你去说说情吧,不过我人微言轻,杜老爷也不要抱什么希望。” “多谢,多谢。”杜樾知道这句话不过是场面话,却也只能一阵连连叩谢。 李平阳站起身将杜樾扶起来:“杜老爷不必多礼——不过刚刚你说要将功赎罪,眼下咱们可以好好聊聊那所谓功劳是什么了吧?” 两人各自落座,杜樾得了李平阳的话,显然轻松不少:“李夫人可还记得百家村入江处渡口的碎尸?就是只找到两根手指的那具男尸。” 李平阳倒是有些意外:“那桩悬案当时弄得我们糊里糊涂的,完全不知道从何查起,难不成眼下有线索了?” 杜樾点点头:“这事儿说起来也巧合。大约正月的时候,有个老人来杜家说要找他的哥哥。他说他的兄长当年曾经在太医署任职,不过只是个微末的太医从事,后来安史之乱爆发,宫中官差四散逃难,他兄长流落到和州一代,蒙家父收留之恩,在杜家为夫人看诊治疗。” 说到这里,李平阳倒是有些印象:“难不成是,之前你提起的那个只和杜旭往来的医师?” 杜樾点点头:“就是此人。” “可是,之前不是说去年七月的时候那医者便已经离开了吗?他家人怎么会到了年关才来寻找呢?”李平阳已经猜到了大半,“莫非那位医者就是碎尸?” 杜樾似乎对此倒是颇为笃定:“那碎尸块一直没有送到县衙,仵作老丁说这案子查不下去,给报了悬案。后来尸体就和其他菜人一起暂时放置在山寺之中。因官府一直不曾派人来看守,我便让家丁日夜看护,不要弄丢了罪状。” 这般费心尽力,饶是李平阳知道杜樾的私心,也只能顺着话赞许一句:“多事之秋,许多事情顾及不上,真是劳烦杜老爷费心了。” 杜樾卖的就是这份人情:“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咱们平头百姓有机会为官老爷们解忧,是我们的福分啊。” 李平阳只点点头:“那你就带着那位弟弟去看了尸体?不过都碎成那样了,想必不好认吧?” “本是不好认的,不过恰好那碎尸中有半块断掌,手背上有一道烫伤,确与其兄长年轻时候手背上的烫伤一模一样。再联系其他种种,以及往日里处理菜人的情形,大约可以断定这位胡太医就是那碎尸案的受害者。” 李平阳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很有些主意。 眼下朝廷想要把这案子糊弄过去,当作一般贪墨案囫囵调查论罪过去。然而她总觉得对不起那些枉死之人,很想要一探究竟,找出始作俑者。这人既然曾经在宫中做过太医,那么接触到百花杀的机会自然比一般人大,加上他这几年一直在杜家干活,纵使不是始作俑者,到底应当也和案子有着莫大的关联。 杜樾察言观色,见李平阳表情多有沉思之意,忙接着话道:“眼下我将那位老先生留在家中客居,也方便他为兄长收殓骸骨。若是李夫人有意,不如我请这老先生出来一叙?” 话说到这份上,李平阳也算明白了杜樾的意思,不由得升起些无奈的笑意:“杜老爷真不愧是生意人,到底是知道怎么交换买卖。” “夫人哪里的话,不过都是顺道做的一些小事罢了。” “令兄的事情,交给律法来判已经是我等的让步,若是我帮忙求情,也是违背我往日的原则,这是万万不可的——不过稚子无辜,这话杜老爷说得也在理。杜小姐的事情,我自会去与宋大人询问情况,饶是做个普通人家也没什么不好,要紧的不能沦落到更糟糕的情况。” 杜樾松一口气,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是这个道理。” 眼见着气氛总算和乐融融,杜樾撩开衣袍站起身,匆忙对着外面吩咐道:“你们去瞧瞧胡先生睡下没有,若是尚未休息,就请他来我这里一叙,就说有贵客想要见他。” 第二百二十四章死者胡善行 一个衣着素朴的五十岁上下的年长之人在两名仆役的引路下匆匆走上前,他体态丰腴富态灰白的头发被箍在麻布的幞头内,这人神态很是拘谨,上前对着杜樾一拜首,忐忑道:“杜老爷,不知深夜有何要事?” 杜樾热络地招呼:“胡先生,这位是李夫人。” 这话说得其实有些奇怪,因为杜樾虽然介绍了李平阳,却除了名讳没有说出任何讯息。然而大约天生就是谨慎性子,杜樾不介绍,那胡先生也不多问,只是朝李平阳拱手行礼道:“李夫人。在下姓胡,名善缘,东都洛阳人,家中世代行医,现在洛州经营一家医馆。” “见过胡先生。”杜樾帮忙搪塞过去,李平阳自然不会继续介绍自己的来历,从位置上起身,对着胡善缘躬身一拜,“我乃是个云游四方的闲散修士,因多有济世抱负,故而解决过不少凶案怪事——之前也是蒙杜老爷不弃,为他做了些事情,也就结交了朋友。” 胡善缘了然似的点点头:“夫人原是世外高人啊?” 李平阳继续故作高深地说道:“实不相瞒,我这次回到杜家,就是为了调查数月前在白家渔村渡口发现的碎尸案。杜老爷和我说起,说受害者可能是您的兄长,请问可有此事?” 胡善缘有些忐忑,下意识看向杜樾。 杜樾倒是坦然,引二人复坐下:“站着说话多么不自在,还不如坐下慢慢说呢。” “胡先生,这位李夫人本事大着呢,之前我家中遇上的一些麻烦事情,多亏了李夫人才能拨云见日水落石出。恰好您之前说起想要调查清楚是何人杀害令兄,我便想着为二位引介一番,看看这凶残之事还有没有回转的余地。” “眼下官府反正已经做了悬案判断,想来也找不到犯人。何不把情况与这位李夫人说明,或许她能帮上你呢。” 胡善缘神态放心下来七八分,点点头:“真是劳烦杜老爷费心了。” “谈什么费心的?胡医师在我杜家干活的几年,很是尽心竭力,倘若他当真遭遇不测,我心中焉能不痛?”他安慰一番后,砖头对李平阳点头,“李夫人,你若是要知道什么,便问吧。” 李平阳答应了一声,今日没想到还有这番收获,问杜家借了纸笔,准备开始记录:“首先我们还是应当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碎尸到底是不是令兄。” 胡善缘坐直身体,有些紧张地点点头。 “断掌伤口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可以劳烦胡先生再多介绍一些令兄的情况,好做判断吗?” “这是自然——家兄名善行,年长我五岁,为景云元年生人。身高约莫六尺,体量与我相似,为人随和友善,就是有些沉默寡言,从前就不喜欢与人交往。” “中年男子,姑且也算是从事劳作……确实仿佛有点像。”李平阳嘀咕了一阵,抬起头又问道,“家乡既然在洛阳,令兄又是如何会来到和州杜家做事呢?我听说是令兄当时曾经在太医署做事,后来因为战乱流离到此。但是这两地相差甚远,从前也应当没什么交集,令兄怎么会想到要来投奔杜旭呢?” 提起这个,胡善缘也露出有些不解的神色:“这,我倒也不大清楚。只是去年过年时候家兄曾经提起过,乃是他当时在宫中的一位同僚引介,得以认识了一位将军,再经过那将军的引介,才认识了杜老爷。” “将军?” 李平阳忽然愣住了,随即生出一个不大好的预感:“请问胡先生可还记得那位将军的姓名?” “这……家兄倒是不曾提及,我也只是偶然一次在帮助准备年礼的时候看到了对方的姓名,一时间倒有些记不清了。应该是叫魏……魏?” “魏无命!” 胡善缘忽然被提醒,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位魏无命将军!当时兄长曾经夸耀过,这位将军是在陈玄礼将军帐下的,很是厉害。” 李平阳吸了一口气,心里大概有了些主意:“胡先生,请问令兄有没有和你说过有一种西域来的药材,名曰‘百花杀’?” 胡善缘思考许久,嘴里又重复了几次,方才摇摇头:“这,家兄倒是没有提起过。” 李平阳有些泄气,不过倒也不算意外:“那令兄可曾和家中人说起宫里的事情?” “这,兄长做事情素来都是稳妥安静,入宫多年还是太医从事,与人交往不深。日复一日就是那些事情,回来和我们说的也很少……在下一时间的确想不到什么啊。” 忽然,胡善缘似乎想起了什么:“倒是有一件事情,只不过是许多年前的,我也不知道和今日之事有没有关联?” “但说无妨。” “大约七八年前,当时兄长有一年回家时曾经在醉中与我夸耀,说太医署安排他做一件大事,大约要升官发财。他还说要为母亲在长安买宅院,从今后一家人搬去长安……但是也就说起过这么一次,而且后来兄长也不曾升官。” “第二年,我实在耐不住好奇,问他那件大事如何了。他之说太医署和膳食堂眼下有其他安排,那件事情就搁下了。而后似乎不愿再提起这件事情,我想,大约没有预料的那么顺利吧,就安慰兄长说一件事情要做成都要许多年,要等待时机才是。” “不过几个月后反贼安禄山就打入长安,兄长最初随着其他宫人往渝州去,后来马嵬驿兵变后,便不知所踪,约莫三年前才回到家里,和我们说逃难的经历和现状。” 李平阳点点头,示意自己大约了解了:“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打算回一趟乌江县先将此事上报县丞大人。原先实在是不知道从何查起,既然眼下重新得到了线索,那这碎尸案自然应该重新调查。” 杜樾连忙站起身,对着李平阳行礼道:“如此甚好,我等就等待官差来继续调查吧。有劳李夫人跑一趟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失踪的宋掌柜 第二日李平阳牵着马从杜家出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胡善缘背着一个小布包从侧门出来,行动似乎有些局促,便从背后喊了一声:“胡先生?” 胡善缘回过头,拱手打了招呼:“李夫人。” 李平阳本想要上马,这时候也不着急了,只牵着马走过来:“胡先生这会儿是要去何处?这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不见杜老爷一起呢?” 说起这事情,胡善缘脸上显出几分躲闪和伤心:“哎,我也就出去逛逛,心里闷。” 李平阳好不容易抓到点线索,可怕人又跑了,连忙小跑几步牵着马跟上:“这附近山多,不太安全,您一个文弱医生,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哎呀,真不必这样……”胡善缘有些躲闪地想逃,又被李平阳两步追上。 两人就这么推拉了一阵,胡善缘大约总算是憋不住了,叹息一声停下了脚步:“李夫人,我也不瞒您说,我今日是想去看看罐子的——兄长客死他乡,我心中悲痛万分。等到案件结束之后,我肯定是要将家兄带回家安葬,今天就是想要去看看棺材铺子里有没有碎骨坛子卖的,也不是要走远。” 李平阳方才一直害怕胡善缘要逃走,态度颇有些强势,得了这个答案一时间有些尴尬:“啊,那倒是应该的,是应该的——正好这镇子上有间棺材铺,我带您去看看啊?” 话既然说开,胡善缘也不多推辞,拱手道谢:“那就有劳夫人带路了。” 两人顺着大路走过去,路过药铺的时候冒蘅正好在店门口晒草药,瞧见了李平阳神态很是惊喜:“平阳?你怎么回来了?” 许久不见,李平阳自然也是高兴的:“阿蘅,你回来了?之前离开时格外匆忙,你还没有从岳州回来,我还有些遗憾呢。令堂身体可还康健?” “母亲身体很好,她也是想家了,因为店铺总不能一直关着,我便拜托舅舅暂时照顾母亲一段时间,等秋后我再去接她。”冒蘅左右看看,神态有些疑惑,“张大人和几位官爷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张峒道的事情比较复杂,李平阳没打算细说:“今儿就是我自己来的,等会回乌江县去——阿蘅,宋老板在家吗?” “宋老板?”冒蘅有些吓到似的瞪大眼睛,“你怎么找宋老板?” “倒不是我自己,只是帮人引路。我刚刚远远看着他家门似乎锁着,是不是出门了?” 冒蘅看向李平阳身后,对着那人躬身做了个节哀的手势,便也望向路口的棺材铺:“说起宋老板我还奇怪呢,昨天顾家嫂子还问我宋老板去哪里了,十多天了也不见开门。” “十多天不开门了?”李平阳有些疑惑,“莫非出远门了?” 冒蘅摇摇头,遥遥地指着不远处的棺材铺:“这事儿是去年腊月的事情了。宋老板的媳妇得了重病,来我这里抓了不少药。我去望了两次,看着那婶子形容枯槁,和从前截然不同,可是被吓了一跳。” 李平阳想起宋老板那个行为略有些诡异的女人:“宋老板的媳妇?我见过那位夫人,她看起来年轻得……”大约是避讳,李平阳后面的话倒是没有说出口,语气一转换了个话题,“那后面那位夫人怎样了?病可曾好了?” 冒蘅叹了一口气,有些失落地摇摇头:“我医术浅薄,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病。后来他们似乎去乌江县又找医生看过病,也是无功而返。后面就只能静养着求神拜佛,约莫正月二十的时候,那婶子就走了。” 这经历说得李平阳颇有些难受,想起那妇人不正常的年轻和鲜嫩,总是很难不想到是否又是跟“菜人”有关系:“所以那种病症到底是什么?就没个答案么?” 冒蘅摇摇头,颇为怅然:“就是怎么都不知道啊,说来也是奇怪,那病怎么会来得那么着急,不过数月人就枯瘦到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就好像是把人身上的肉抽干了似的,多吓人啊。” 李平阳一时不曾接话,心里总觉得惴惴不安:“那宋掌柜呢?” “宋老板与发妻相扶相持数十年,感情甚笃。在为发妻送葬之后,我偶尔看到他,总觉得他心不在焉的,仿佛幽魂似的。后来也不知道哪一天他就忽然不见了——不过那棺材铺倒是从外面锁上了,我想着说不准他准备回家去修养一段时间。却不想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说到这里,在一旁的胡善缘不由得担心地插嘴道:“这人不见了肯定要报官!这么久不曾见到,还是应该先报官去的!” 冒蘅神态颇为为难:“说是报官,但是这门都是锁得好好的,一般人看着都以为是出去一段时间散散心呢。再说了,没凭没据的官差也不会受理啊。” “哎呀别提了。”顾家嫂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手里捧着一把瓜子往地上呸了一口,压低声音骂骂咧咧起来,“我五舅上月走的,上山摔死的,走得突然。急急匆匆地想要打一口棺材,结果这老宋还不开门。弄到最后还是去隔壁镇子上拉了一口棺材过来。那木材用得不行,都快烂了。我外甥给他爹哭灵的时候一脑袋磕棺材上,给砸出来碗口大个窟窿。事情办得可难看了。” 李平阳险些没忍住笑出来,连忙干咳了一声:“婶子,你也好久不见宋掌柜了?” “他女人走后就跟丢了魂似的,二月头的时候看着他走哪里都战战兢兢的,好像后面有人追他似的。现在更好了,人都不见了。” 顾家嫂子撇着嘴叹了一口气:“我家男人半夜要起来熬汤。大概半个月前吧,经常听到这铺子里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不知道以为惹上了什么脏东西呢。” 冒蘅被说得有些怕,不由得拍了拍胸口:“婶子您可快别说了,多吓人啊。兴许就是棺材铺木头多,一时间闹了耗子呢。” 第二百二十六章发现尸体 李平阳对神鬼之说本毫无感觉,但是也颇为在意顾家嫂子的话:“既然这么多怪事情,要不然到店里面去看一眼吧?” 冒蘅有些意外地愣住,随即担忧道:“不好吧?这算不算擅闯民宅啊?” 倒是顾家嫂子颇有些同意地点点头:“我也觉得应该先进去看看,你们说万一里面真的闹老鼠了,那些棺材不是全都废了,这一口棺材贵的都要好几两银子,万一坏了老宋回来还得心疼,咱们人多,一起进去看看呗。” 李平阳自然是想要进去的,便跟着点点头:“嫂子说得有道理的。就是宋掌柜只是去外地散心,万一闹了鼠灾,这些棺材损失也不小呢。” 几人一合计,也算是有了主意,李平阳打头,后面战战兢兢跟着三个人,几人在棺材铺门口犹豫了一会,还是李平阳先不耐烦了,三两下打开了门栓,将并不算牢固的铜锁丢在一旁。 径直推开了门的瞬间,一只灰黑色的大老鼠匆忙朝着房屋角落跑去。 冒蘅松了一口气,恍然大悟道:“果然是大老鼠!” 顾家婶子也是连连拍胸:“啊呀,这东西吓煞我了!太好了,今日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然而,李平阳的表情却越发凝重起来,她盯着一具棺材下方早已经凝固的一滩暗红色的液体:“未必如此……你们看,地上有东西。” 三人也注意到地上的一滩血迹,不由得吓了一跳,顾家嫂子和冒蘅更是本能贴在一起,从嗓子里挤出一声细微的惨叫:“那,那是什么东西啊!” 之前门户紧闭的时候还不曾在意,眼下只觉空气中铺天盖地地一股略带腥臭的铁锈味。 李平阳皱着眉,意识到情况不妙,连忙示意三人示意不要进来,自己则走到那具下方滴着血的棺材旁边,与其他搁在架子上展示的棺材不同的是,这具棺材居然已经是合棺的状态。 一道带着流畅圆弧形的上下两端如飞檐般翘起的棺盖牢牢地封锁了那具雕刻浮雕暗纹的棺木。李平阳没有贸然打开棺盖,而是蹲下身,爬到棺材下方,伸手在木制地板上摸了摸,摸到三五个不规则的破洞处,其中有一处恰好在那一滩暗红色血迹的正上方,血正是透过那木板损坏处滴落下来的。 李平阳在边缘敲了敲,手指顺着损坏的边缘摸过去,摸到了啮齿状的痕迹。 她又颇为谨慎地往里摸了摸,指尖却戳上了一块僵硬带着几分弹性的东西,顺着纹理摸了摸,居然是人的衣服。 李平阳从棺材下面爬出来,对门外冒蘅喊道:“阿蘅,劳烦你去一趟县衙——虽然还不算确定,但是这具棺材里面应该是死了人了。” 约莫酉时前后,天光已经微微暗淡,此刻县衙的人才急匆匆赶到,宋许下了马车立刻寻找起来:“又哪里出事情了?” 冒蘅看着蒋大蒋二和陆载都在,却不曾看到张峒道,有些意外。走到李平阳身边:“平阳,张大人去了哪里了?” 李平阳哼唧了一会儿,半天含糊了一句:“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你就当他死了呗。” 冒蘅神态一阵惊讶,但是大约是看到李平阳表情倒是挺自然的,也只是有些狐疑地点点头,半信半疑地答应了一句。 来的是一辆马车,李平阳熟门熟路爬进车厢,果然看到张峒道坐在暗处,有些郁闷地托着下巴,看见了李平阳便弓着身爬出来一些:“什么情况?” “棺材铺宋老板腊月丧妻后便精神恍惚,后来便不知所踪。棺材铺有一个月没开门,顾家嫂子的男人夜里干活的时候经常听到老鼠细细簌簌的声音。上午我听了这个情况,就提议打开门看看,打开之后就发现有一副棺材已经合棺,底板被老鼠啃坏了好几个洞,其中一个洞恰好有血滴出来。目前棺材还没打开,但是里面应该有人。” “应该是宋老板?”张峒道大约知道了情况,朝李平阳点点头,“你进去之前有人进去过吗?” “没有,我是唯一进来的人,等到发现棺材有问题之后我也是让冒姑娘通知县衙,自己留在这里看住。总之门打开之后除了我没有人进来过。” “那锁怎么样?” 李平阳摇摇头:“门栓是从外面上锁的,所以阿蘅她才会认为是宋老板独自散心去了。我破锁的时候发现这把锁解起来不复杂,应该就是很常见的那种铜质门栓。而且如果真的是谋杀案,那么凶手买一把锁然后挂在门上也是极有可能的。” “地上呢?” “地上比较干净,没有留下什么脚印,也没有杂物和打斗的痕迹,所以不能确定到底有没有人进来过。” 张峒道似乎对某个细节有些狐疑,却没有继续发问,只是抱着手臂陷入了思考。 李平阳自己也没有摸清楚情况,简单交代之后便要出去看开棺的情况。忽然间张峒道喊住她:“那老鼠呢?抓到老鼠了吗?” 李平阳倒没有在意老鼠的事情,摇摇头:“老鼠怎么了?” “你进去找一找老鼠洞,看看老鼠到底是从哪里进屋的。”张峒道嘱咐道,“既然有老鼠,怎么可能没有老鼠粪呢?等会儿进去,看下到底是刚刚没注意到老鼠粪,还是压根没有。” 这话李平阳倒是有些恍然大悟,连忙点头,匆匆地跳下马车。 这边宋许已经安排了两名胥吏打算开棺,两人都是人高马大,看起来有一把子力气。只不过那棺材大约是宋掌柜店里最气派的一套,棺盖严丝合缝地卡住,可能还做了机关,防止合棺后被再次打开。 两人努力了好几次,却也无功而返。眼下只能重新去和宋许商量能不能把棺椁从上面破开。宋许也很是为难,蒋大蒋二跟上去帮忙,四人对着棺材又使了好一番力气,依旧没有打开棺材,只觉得棺材的四角上仿佛都被什么卡住了,加上棺盖本来就极为厚重,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动摇半分。 第二百二十七章合葬 眼见着没有办法开棺,宋许和几名胥吏只能开始商量如何强行打开棺盖,李平阳连忙和宋许打了个招呼,自己上前左右试了试。 她力气不敢使大,最开始只是沿着打了松油的边缘小心地往上抬了一下,便发现目前依旧可以往上抬约莫半个手指节的高度,紧接着就会碰到机关卡槽。 “重量大约是四百斤左右。”李平阳用手指上下测了几次那一小段距离抬起棺盖需要的力气,饶是她也觉得略有些吃力。再想到棺材当时被放在置物架子上展示,离地大约还有一段距离,便疑心要不是凶手力气惊人,要不就是借助了一些工具手段。 总之,一个寻常人是不可能有力气合上棺盖的 大约测过重量后,她便对一旁的宋许说道:“县丞大人,民女不才,倒是可以把棺盖打开,只是里面应该有四处插销机关,一旦打开四处机关都会损坏,您看是损坏插销,还是损坏棺盖?或者也可以把棺材倒过来,从已经被老鼠啃食的底部来打开棺木。但是这个对棺椁本身破坏很大,您看您想要哪一种?” 李平阳这话虽然是从案件出发的开棺方式,却让一旁几人面面相觑很有些难以置信。一旁围观中的冒蘅拍着胸口很有些担忧:“平阳,你没开玩笑吧?他们四个可都没有打开呢。” 李平阳早已过了夸耀自己的功夫的年纪,与那些动辄就能对旁人武艺侃侃而谈的高手不同,她也不大清楚一般人到底是什么水平,预判方式也不过是三种:不用放在眼里的,打得过的,和需要小心的。其中第三种已经许久没有遇上过,大部分人都只是被笼统放在不用放在眼里这个范畴。 至于对方到底使的哪个门派的功夫,三六九等到底在什么位置,她许多时候也说不上,而自己许多旁门左道的学习她也不太记得,问起来也只说自己是剑圣裴斐的弟子,余下的大多说不清楚,这倒是造成了她无形中总是仿佛在隐藏实力似的。 这个小误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她也不放在眼里。 李平阳只对着冒蘅笑了笑,示意自己心里有数。 宋许思考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损坏看起来最不起眼的插销。 李平阳也不犹豫,双手抬起棺材一角,往上用力一撑就听到棺盖内发出咔嚓一声,大约是有什么东西断了,她如法炮制地分别走在四角从外面挤断了四处插销,再示意胥吏和蒋大蒋二上前重新开棺。 陆载目瞪口呆,等到李平阳退到他身边,他走上前低声和李平阳感慨:“李夫人,你这力气也太大了吧?” 李平阳倒是也不觉奇怪,她自己什么样子自己早就习惯了:“还好还好。” 陆载看着那棺盖总算被晃晃悠悠地抬起来了,不由得也送了一口气:“多亏了您这身本事,要不然要知道棺材里发生了什么,就只能拆棺了。” 这句话本是无心之言,倒是引起李平阳些许注意:“是哦,要是我不在就只能拆棺了。” 陆载大约是觉得有些意犹未尽:“我看棺盖那么硬,大约有七寸多厚,想来开棺的最好办法反而是从棺底破开。要是那样的话,这棺材基本也就被破坏得差不多了。” 李平阳听着,答应了一声,正好忽然想起张峒道交代的事情,便低头寻找起来。 陆载看她忽然观察其地面,也好奇起来:“怎么了?” 李平阳仔细地寻找着黑色地老鼠粪,随口回答道:“没啥,刚刚大人提醒我说,这个屋子里既然有老鼠的动静,地上一定掉落着老鼠粪。我在找呢。” 闻言,陆载直接指向进门的位置,门后面有有一只死老鼠,墙角位置倒是堆着一些老鼠粪,不过量不算大。看起来这屋子里面老鼠不多,可能就一两只。” 李平阳蹲在墙角仔细看了看,果然看到一只死老鼠仰躺在地上,不过应该不是他们中午看到的那一只,因为这只老鼠已经死去很久,尸体脱水变成老鼠干一般的东西。李平阳取了一根木棍左右捣了捣。 “这个老鼠脖子上有两个牙印,应该是被另一只老鼠咬死的。”李平阳盯着鼠尸观察了一会儿,判断道,“说不定就是我们看到的那只活的耗子。” 陆载跟着蹲下来,上下端详一番老鼠的尸体,忽然有些疑惑:“不对啊,这只老鼠这么大,除了脖子上的伤口既没有受伤也没有被吃掉,倒是有些反常?” 这边俩人还在研究耗子尸体呢,只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惨叫声,两人连忙站起来,就看到两个胥吏坐在地上,脸色惨败哆哆嗦嗦地指着棺材,片刻后一个翻身呕吐了起来。 只有宋许,蒋大和蒋二还趴在棺材旁边,但是脸色也是一个赛一个的难看。这样忽而凝重的氛围弄得李平阳都有些意外,心说里面难不成有什么异状,随即轻松语气走上前:“里面是谁啊?难不成不是宋掌柜?” 蒋二白着脸,声音带些颤抖:“是宋掌柜。” 李平阳已经走近了棺材,探着头朝里面望去:“那不就是是了?” “但是不只是宋掌柜……” 棺材为一个高约九尺,宽三尺,深三尺的长方形深槽。而在棺材里躺着的,却是两具纠缠在一起的尸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尸体在狭窄空间中缓慢腐败的缘故,在那透骨的尸臭中居然缓缓地冒出些温暖的湿气。 许久,宋许忍着恶心伸手,用一根木棍小心拨弄了两具尸体,尸体已经僵直,只能勉强分开,其中一具是宋掌柜的尸体,而另一具则是一具面皮已经被啃食的女尸。她穿着朴素但是整洁的布衣,除了被啃食的脸部外,身体上任何地方都是完整干净的,裸露的手足都显出不正常的枯瘦。 ——这位面目不可知得女子并非死后脱水而干瘦,她必然是在死前已经形容枯槁,瘦到仿佛一段枯树枝似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夫妻 李平阳这边趴在棺材盖上看呢,那边蒋大蒋二将棺材盖吃力地翻了个面,露出棺盖朝内的一面,霎时间,一个血红的大字出现在棺盖内部,赫然是一个硕大的“伥”字。 陆载不愿继续看尸体,转头端详起那个字:“伥?这个字最让人能联想到的就是伥鬼?” 宋许点点头:“相传在山间有一些虎妖会绑架百姓,除了当场吃掉之外,也会将其中性格较为懦弱自私的一些人变成自己的奴仆,让这些人帮助引诱更多人进入虎妖的领地。这种帮助虎妖残害其他百姓的人也被称为伥鬼。” “说到底,伥鬼也是虎妖的食物,然而却帮着虎妖残害其他百姓,着实可恶。” 说到这里,陆载和宋许对视一眼,不觉下意识回头,望向宋掌柜嘴边的血肉和与他面对面平视的尚不清楚身份的女子的脸,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既视感让两人不觉得退后一步。 正在端详尸体的李平阳似乎察觉到什么,扭头看向陆载:“怎么了,陆先生?” 陆载有些忌惮地看着两具侧卧交叠在一起的尸体,带着几分胆怯忌惮地示意李平阳看了一眼棺材盖内侧那个巨大血红的“伥”字。 “伥?伥鬼么?棺材里面不该写这种字的,那也就是凶手写的。看来应该是蓄意谋杀?”李平阳嘀咕了几句,倒是对此似乎并不在意,扭头就要继续观察尸体去。 陆载连忙又拉了拉她的袖子:“李夫人,你看这个宋掌柜的嘴,像不像啃食过与他面对面的女人的脸?看着怎么好像是老虎把人吃掉了一样呢?” 李平阳方才正在看宋掌柜的手,似乎被绑在身后,并没有留心面部。经过陆载提醒后仔细端详了宋掌柜和那女子的脸,只见宋掌柜嘴边沾着一圈血,张开的牙齿间还卡着碎肉和干涸的血块,这似乎正是对面女子脸上那啃咬的痕迹的来源。 “宋掌柜为什么要啃咬这个女人呢?”李平阳倒是不害怕,只看着这诡异的场景犯嘀咕,“难不成是凶手胁迫的?” “但是这个女人脸上虽然被啃咬了,却没有很多血,真是奇怪了……感觉好像死了很久了?” 忽然,站在门外和冒蘅一起看热闹的顾家嫂子提高声音有些怕地提醒道:“会不会是宋掌柜他家媳妇?” 冒蘅被这话吓了一跳:“嫂子你可别瞎说,宋家嫂子都下葬一个月多了……怎么可能还在店里呢?还和老板一起关在这里,吓死了吓死了。” 宋许没接话,只是望了李平阳一眼,似乎是在求助信息。 李平阳简单交代了一下宋掌柜的家中的情况,包括夫人急病去世和宋掌柜这两个月的魂不守舍,最后几乎没有留下痕迹便失踪了。 宋许沉思片刻:“那宋夫人的葬礼应当是由宋掌柜一手操办的?” 顾家嫂子难得有机会和县丞说话,很有些激动:“可不是嘛,他们家没有孩子,双方亲人也不在。我当时想着要不要去帮帮忙,结果老宋还跟我们生分……我们也是怕他伤心过度啊。” “既然葬礼是宋掌柜一人操办的,那宋家夫人到底有没有下葬诸位街坊邻居应当不晓得?” 顾家嫂子一愣,似乎得了启示:“对哦,这我们确实没看到。是吧,阿蘅?” 冒蘅点点头:“不过倒是吃了饭,我代母亲送了一些礼金。” 宋许这下有了七八分主意:“不愿意让邻居帮忙,可能是这位宋掌柜并没有打算把尸体下葬,而是希望将她藏在店铺内陪伴自己?” 李平阳未置可否:“我倒觉得还是应当去尊夫人的墓上堪明真相,虽然颇有冒犯,但是只要掘开看一眼就能知道实情了。” 宋许点点头,嘱咐几位胥吏明日带着一小队人手去寻找宋掌柜夫人的坟头。 调查命案现场工程浩大,时间从酉时已经接近了亥时,随着夜越发深沉,调查也显得格外毛骨悚然。看热闹的一些镇上居民都已经各自回去安睡,寒凉的空气中传来北风的呜咽,现场除了李平阳,其他人多少都有些又冷又怕。 就这么挨到了亥时打更声音想起,宋许总算是受不了,绕开李平阳直接和陆载商量起来:“陆先生,今日天色也晚了,不如留下胥吏把守,我们明早再来调查吧。” 陆载闻言也直点头,商议后决定明日卯时再继续调查,解释还可以邀请陆载最近认识的世外高人“道先生”一同参与调查。 等到几人重新回到驿馆住下后,“道先生”总算能从车厢里钻出来,抻着胳膊转头对着李平阳就来了一句:“这个案子一定和魏无命的案子有关系!” 李平阳有些疑惑:“这是为什么?” 驿馆内只剩下自己人,张峒道总算得了自由,一边拉着胳膊一边回答:“其实魏无命的案子里有一个细节是一直没有记录在卷宗上的。他的尸体不是被砍掉头倒吊在关公神像前面吗?那条白布上其实写了字。” “哦?”这李平阳之前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为什么不记录?” 提起这个事情,张峒道显得有些无奈:“因为那两个字写的是‘盘护’。” “盘护?是《搜神记》里面提到的那只龙犬吗?” 张峒道点点头:“不错,正是当年帮助帝喾打败犬戎部落的那条神犬,后来帝喾赐给他一位少女为妻,他便隐居入南山了。” “这有什么不能写……哦。”李平阳本来还有些抱怨,但是随即便反应过来,“盘护是为了帝喾才取走的犬戎将军的头,那这么说起来,确实不好写。” “是啊,如果魏无命是盘护,那陈玄礼将军就是帝喾了,说着还能引申一些,陈将军也是盘护,那帝喾是谁便不敢说了。” “我想当时一开始记录的人一定是想到了这一点,不希望这件案子和当年地兵变发生联系,才会略去这个细节。” 说着,张峒道一声叹息:“我记住这个细节也是偶然。然而如今看来,那个无头悬案似乎还远远没有结束。” 第二百二十九章调查开始 由于知道此案大约与和州菜人交易有关,宋许连夜赶回县衙和新任县令说明了情况,增派人手,第二天李平阳回到现场的时候官差将棺材铺完全封锁起来,看热闹的百姓被隔在离门很远的地方。 李平阳接过老丁递上来粗布,蒙在脸上,走到棺材边。 正撅着屁股收集老鼠屎的蒋大抬起头,疑惑地朝李平阳背后看了看:“李夫人,大人怎么还没来呢?” 老丁和三四个徒弟正在处理尸体,李平阳凑不进去,便蹲下来观察起蒋大收集的老鼠屎:“大人眼下要隐藏身份,自然要变装。我把大人交给崔姑娘了。估计过会儿就到了吧。” 张峒道被按在椅子上,脸上不知道涂了几层,舌头都不知道吃了多少粉进去,往外呸呸呸地喷粉:“好了……崔姑娘,差不多就可以了。” 崔桃红没有半点感情,继续用粉扑子在张峒道脸上拍打,单手都没有妨碍她的力度:“得再浓一些,这样才能看不出来。” 张峒道疑心对方可能有点公报私仇的意思,毕竟感觉仿佛恨不得把他泡到粉缸子里去,不过总不好意思开口问,只能仰头屏住呼吸任人摆布。 “大人,这次是惹上大事了吧?”就这么拍打许久,崔桃红忽然低声问道。 张峒道睁开眼,就发现她垂着眼,单手捏着粉扑子在那白霜似的水粉里划动,也不看他。 “也不叫麻烦事情,得罪了些不该得罪的人,戳破了不该戳破的事情,最后没办法,只能舍了一身富贵来做无名氏了。”张峒道此刻再看到崔桃红,不知为什么偶然地总会想起梨香,心里便会翻涌其莫名的感慨。 “……其实舍了富贵也是好的。大人有的是能耐,必定前途光明坦荡。”崔桃红似乎没有预料到张峒道居然会回答,反而愣了一会,才套话似的回了一句。 就这么静默了一会儿,她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从前,大人可没有这样好的性子,会如此耐心地回答民女的问题。” 这抱怨轻飘飘的,说罢崔桃红便重新拿起粉扑子继续摆弄起来,就似乎刚刚自己什么都没说似的。然而张峒道却是真切地听到了,心里不由得一怔。 “道先生来了!”自门外听到了宋许的声音,李平阳跟着站起来,好奇地往外看过去。 就看到远远走过来一个仿佛要反光似的人,白得晃眼睛。 她狐疑地一挑眉头,等到两人走到暗处才凑过去上下端详一番现在的张峒道:张峒道穿着一套暗青色夹绒的道袍,头上绑着一条与衣服同色的浩然巾,下巴粘了一圈短须。约莫因其身材高大气度方端,看起来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仙师气势。 李平阳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被瞪了一眼之后拉着蒋大躲到角落里一起笑了半天。 张峒道被她笑得没了脾气,干脆不理他们,捻着那把假胡须去看尸体的情况。 老丁和他的三个徒弟总算把尸体搬了出来,但是因为尸体早已僵硬,依旧还没有解开:“要了命咯,这几个月真是什么怪事都碰上了。这俩人其中这男的起码死了十多天了,这女的更不得了,估计死了能有有月把,都成干尸了。” “得亏眼下刚刚开春,要是六七月那会儿,整条街都能给熏臭了。” “死因呢?” 老丁把嘴上的布取下来坐在一旁歇住:“女的死了太久了,还没闹清楚。那个男的看着也没有外伤,而且把他对面躺着的那女的脸被啃成这样。要我说,最有可能是被关在棺材里活生生饿死的。” 这话说得让宋许有些恶心,倒是张峒道若有所思起来:“那一般来说,如果被关在这个棺材里面,大约多久会死?” “这棺木厚重,连接处几乎毫无缝隙,如果是一般情况下,应当几个时辰就会因为气闷昏死过去。”仵作老丁说着,不由唏嘘感慨起来,“不过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老鼠居然将比较薄的棺材底咬通一个洞。能活下来的时间反而延长不少。约莫最长能有七八天吧?” “七八天?也就是长于七八天是怎么都不可能咯?” 老丁点点头,看着两具尸体颇有些心惊:“又没有吃的,又没有喝的,也不能动,要我说七八天都已经算长的咯,不知道遭了多少罪呢。” “如果说被封在这棺材中最长七八天就会死,那是不是意味着很可能这具女尸在棺材合上的时候就已经是尸体了?也就是那名凶手合上棺材的时候,实际上是把宋掌柜和一具尸体有意放在一起。” 张峒道只觉得有些古怪:假如宋掌柜的案子和之前魏无命案的凶手是同一个人,那此人很显然虽然手段极其残忍,却并非那种肆意杀戮的暴徒,甚至恰恰相反,凶手两次的作案手法都有着很强的暗示性。 那么为什么要将一个已死之人和一个未死之人一同埋在一起?这个又和伥鬼有什么关系?如果这具女尸当真是正月已经病逝的宋夫人,那么她为何至今没有下葬,甚至最后会和丈夫出现在同一副棺材里面。 他还没想明白呢,那边李平阳和蒋大倒是闹出些动静:“啊啊啊啊!李夫人你直接踩啊!” “耗子跑多快啊!不直接踩还能怎么办?” “也太恶心了……” 两人嘀嘀咕咕呢,张峒道走上前就看到李平阳脚下挤着一大团黑色的毛,从鞋履边缘呲出一根灰色的尾巴。李平阳在上面碾了一下,抬眼看到张峒道来了:“应该就是昨天早上我们看到的那只老鼠,长这么肥可不容易,我应该已经把它的脖子踩断了。” 张峒道一阵无语,盯着李平阳许久,目光里带着些欲言又止。 李平阳极其委屈:“这么看着我干嘛呀!人活捉起来还算方便,这耗子就这么大点,你要活捉你早点说啊。我下意识可不就一脚踩死了吗?” 第二百三十章一只死老鼠 张峒道被哽了一瞬间,没说出话来,好一会才扶着额头无语了一阵子:“什么老鼠不老鼠的,就没有老鼠什么事情,你等会儿先去把鞋底洗一下好不好?” 李平阳有点满不在乎,抬起脚展示了一下印着鞋印的猎物:“这个等会儿再说,一只老鼠而已,哪里那么多讲究的?” 张峒道低头看了一眼那老鼠,只见身体还是饱满的,只有脑袋被压得贴在地上,大约是还没死透,身子不时一个抽搐:“你们就找到这一只?” “昨天还找到另一只,不过死了很久了,都已经变成老鼠干了。” 张峒道蹲下来看着那大老鼠,随即回到尸体边上,将袖子撩起来翻找着,好一会才回来:“宋掌柜身上有不少老鼠咬伤的痕迹,这老鼠吃过尸体。” “它顺着棺材底下的洞跑进去的?” 张峒道点点头,俯下身盯着那只大老鼠:“长得倒是挺肥的,能把棺材底下咬穿了也是可能的——这么大的老鼠能进来的话?附近地上应该有不小的老鼠洞吧?蒋大,你找到多少老鼠的粪便?” 蒋大指着旁边一张油纸:“就上面这些,主要是墙角暗处有一些。” 张峒道凑上去看了看,似乎反而陷入了更深的迷茫:“不对啊,这个数量不对啊……” “老鼠洞倒是没找到,等会儿我们找找看吧。”李平阳虽然不知道张峒道为什么这么在意老鼠,但是查案的事情她鲜少怀疑张峒道的专业程度,他这么说,她就这么查,“但也不能光是盯着老鼠啊,那边尸体怎么样了?” “刚刚分开。”张峒道将那些小黑豆小心装了起来,嘱咐蒋大继续调查屋里除了尸体外其他地方的线索,站起身示意李平阳跟着他去看尸体。 李平阳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张峒道凑近了一些耳语道:“刚刚宋县丞那边传来一个坏消息。” 这话说得很低,李平阳也只能小跑两步更凑近些:“什么?” “找不到宋夫人的坟。” 李平阳对此似乎并不觉意外,神态却依旧有些失落,她放慢脚步,示意张峒道暂时走到旁边把话说完:“找不到?那他送葬去了吗?” “去了。镇上许多人都看到了,只有宋掌柜一个人带着一个短工去为夫人下葬的。那短工住得离于家村不远,平时是个这地方俗话里说的溜子,偶尔帮忙做事情,也会做抬棺抬尸之类的活,刚刚官差已经去他家里问过了。” “没什么结果?” 张峒道神态有些凝重地摇摇头:“那个短工脑子有些问题,是个村里人尽皆知的痴子。他只知道自己接过这么个活儿,但是那位夫人的坟到底在哪里,他却说不清楚。” “那其他人呢?” “只有一户会在路口摆茶的人家看到他们俩带着棺材往北面林子去了,这也不奇怪,穿过北面林子有一片荒地,一般这里人死后都埋在那边。” “那回来呢?” “回来也看到了,并不差多少,都是黄昏接近日落时候。他们当时还打了个招呼,让宋掌柜节哀顺变……所以下葬的事情应该不是假的。” “但是棺材里到底有没有尸体就不知道了。而且宋掌柜没有为夫人立碑,这件事情怎么看都不对劲。”李平阳分析道,越发觉得仿佛真切起来,“依我看来,说什么下葬可能只是个幌子,埋下去的也只是一口空棺材,宋掌柜其实一直将他的妻子留在家中。” 张峒道确对此不置可否:“那为了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 “宋掌柜为什么要将他的妻子留在家里呢?” 李平阳并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为难的地方,随意地回答道:“不是经常有这种故事吗?宋掌柜爱妻过甚,无法接受妻子已经死去的事实,所以将妻子的尸体留在家中。但是这件事情毕竟不合礼法,若是被人发现不知要怎么解释才行,所以后面宋掌柜才会变得草木皆兵。” 李平阳对自己的一番推断很是满意,不由得点头暗道漂亮:“而那凶手正是发现了宋掌柜的这个秘密,才会选择将两人一起关入这个狭窄的棺材,杀人诛心。如此看来,宋掌柜与此人之间一定有着莫大的仇恨。” 张峒道思索片刻,却不由得摇摇头:“不对……我觉得不应当是如此的。” “嗯?”李平阳本觉得应当天衣无缝,然而忽然听张峒道这么说,很有些疑惑,“哪里有问题啊?也没其他可能啊?” 张峒道摇摇头:“照这个说法,最大的问题就是宋掌柜为什么要去咬噬他妻子的脸?如果他当真对他的妻子爱到了甚至不愿意让她下葬的地步,因为是宁死也不会愿意伤害他妻子的,又怎么会把他妻子的脸啃咬到面目全非?” “这……都已经被关在棺材里了,除了他的妻子什么食物和水源也不剩下,在这种情况下,什么情分都是假的,肯定是本能就咬了上去。” 然而李平阳的说辞却说服不了张峒道,他摇摇头:“我觉得其中藏着些古怪——如果依照这个说法,这具尸骨就是宋夫人的尸骸,你看她骸骨保存如此完好,证明宋掌柜对这具尸骨的执念应当是陷入病态,我以为纵使生死关头,如果宋掌柜真有如此极端的行为,也不会去蚕食宋夫人的尸骨。” “而且更为关键的是,脸部骨肉都是很少的,纵使真的要求生,一般也都会选择腹部或者腿部。棺材内的空间虽然小,但是宋掌柜也不是不能转身,为什么只有脸部被啃咬成这样了?宋掌柜此举真的是为了求生吗?” 张峒道这么一说,李平阳都有些怀疑起来,方才还信誓旦旦的态度瞬间变得犹豫,似乎也意识到事情并非那么明朗:“对啊,就是要啃噬,为什么只咬了脸上的皮肤,其他地方的却都完好无损呢?这不符合常理啊。” 两人还在思考,正在陪着老丁验尸的蒋二忽然一愣,站起身对两人喊道:“大……道先生,李夫人,你们快来看这个。” 第二百三十一章失踪的村妇(上) 李平阳和张峒道走上前,随即愣住了——只见老丁两个徒弟总算将宋掌柜和那名女子分开,就看见那女子的衣襟上用血写着三个字:“美人骨。” 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倒是老丁神态有些忐忑,把不准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左右看看后只能忐忑问道:“二位高人,要不喊县丞大人一起看看吧?” 张峒道答应了一 随着蛟龙和巨龙的吼叫声响起,两头武魂虚影纷纷扑向对方交融起来。 所以姜邪累了,不想要那么闹腾了,毕竟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 原地踏步的感觉内容固定一个长度吧,哈哈。原地踏步的感觉内容固定一个长度吧,哈哈。 “好了,现在人都已经到齐了。我要开始讲正事了。”店长微笑道,看起来不像是很重要的事。 “怎么可能?”随着几声惊叫,他们形成的大手掌直接被抽的粉碎,藤蔓枝条去势不减,对着他们本人抽了过去。 海东青双脚在王富头顶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射出,横飞向十米开外的苗野。 “开山拳第八式!”夜阳对空一声怒啸,抬起宛若黑铁铸造的拳头,向上官宣城挥去,所过之处空间颤抖,引起了一片哀鸣。 或许连通的是一方寂寥、空旷的星界虚空,或许是一个较为贫瘠的半位面,又或许是一处星界中生灵罕至的绝地。 “这声音,是古兽汀谛!难道这就是万兽山脉里的那头圣兽?”良久之后,夜阳脑子中的嗡鸣才消失,惊异地喃喃道。 一位大势力主事之人,终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动,纵身一跃跳下了洞口,其余诸人见此,心中顿时暗自懊悔,让人捷足先登,顿时便不再犹豫,纷纷跳了下去。 此时沃德不禁震惊,他看了一眼表面上镇定的科尔森,他能从科尔森的眼中看出不可思议。 不想让大家都担心的没有办法安心做别的事情,苏锦便只能这么安慰着李翊和鬼手。 她和爹已经决定要离开村子去清风镇生活了,所以昨天就把村子里的人全都叫来把脉看过诊了,有病的也都开药了,这会儿应该没什么人来找她和爹吧? 数百招后,狮子头老者的胸口,肩膀,后背,乃至手腿都被划伤,伤势中的气劲钻入他体内,造成了二次伤害,令狮子头老者状态不断下降。 如果全是假的,虽然无法坐实对方和济世会有联系,但也足以证明和他们接洽的商会或者奴隶贩子的势力,他们非常忌惮。 这种联合的趋势,让当初的圣光之主也是没能成功的让圣光成为这片土地的信仰主流,甚至连主流之一都没有达到。 也许这位自称是他姑祖母的老人也跟他一样吧,只不过姑祖母比他更惨。 林潇潇想什么,顾衍白大概能猜的出来,可现在不是她自责的时候,毕竟林父还活着,她还有尽孝的机会。 至此,山上双方强弱之势基本持平,但魏延这边,却能源源不断的通过那升降梯往上拉人,庞德眼见没了机会,一刀将魏延震开,转身似乎欲走,魏延连忙拔足追击,却见庞德陡然回身一刀,将魏延吓了一跳,连忙侧身避让。 不过,林烨却非常享受这一时刻,和自己的偶像一起这样聊天,还能略微指引一下他未来的方向,是不是爽爆了? 魔剑用在正途,他就是正道之剑,正道之剑用在毁灭之上,那么他就是在正气凛然,也不过徒有其表而已。 “杀敌者!”这时只听拉美西斯又是一声大喝,那狮子耳朵一动,眼中杀气顿减,居然慢慢转身往拉美西斯走去。 山顶上又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着江奇才,如同看着一个火星人。 哗!客栈外马上跪成一片。李鸿基也顾不上有成就感了,现在让这些人吃饭才是头等大事。他忙张罗着去让人做饭。 “去吧。”我冲他挥了挥手,正打算和宁宁去对面的地摊上看看,店铺内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吃惊的睁开眼,一双浅灰色的眼眸正温和的注视着我,我敢打赌,如果不是他抱着我,我一定会就这么直直的晕过去。 我摘下了花园里混沌气息蕴含最浓重的一枚黑色灵果,试探性的放在了肩膀上的水晶棺纹身上。 李鸿基惊讶地看着崇祯,内心突然涌上感动。史上都上崇祯刻薄寡恩,但是,他发现他真的很懂感情。 据西突厥内部的探子报告,如今,大食人已经向波斯发动了数次大的进攻,将攻占了波斯大部分领土,很多波斯人逃亡西突厥甚至西域。波斯已经派出了使臣,正往大唐而来,准备向大唐借兵,以抵抗大食人的入侵。 穆图手上的光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赤椋差点从屋顶上摔了下来。如此的狡辩,只有白和水元子同时手舞足蹈,‘吱吱’、‘哈哈’的大声叫好。基本上而言,此时的水元子,在智商层面上,和白也相差不大。 接着一拳打在山脚,分出两道土属性妖力,一道瞬间通过大地传输,电光一样直接轰在了山下的大屏幕上。 听了薛晓妮这番话,李睿倒也立刻释然了。虽然那些粉丝的愿力不如这些善愿来的精纯,但是比起日后的麻烦,他还是选择了相信薛晓妮。 “倾月是幸福的,也是幸运的,因为她,有一个君无邪爱着,天底下,也就只有君无邪才能给倾月想要的幸福,这,就是命中注定。”洛龙羽眼眸中笑意均均,真好,又看到了倾月的笑容,又能感受到倾月的开心了。 孟昶恭敬一拜,直接起身出去。连城看着这突然的变故,有些咂舌,这都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这样了,那孟昶也是个怪人,哪有这样请罪的,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容浅的神色,现在还是不呆在这里为好,免得被牵连。 林深深望着眼前这幅美的惊人的景与人,心底竟然有了一种恍如梦境的错觉。 五年之后,即便现在的他自主创业建了一家公司,被名下数百名员工客客气气的喊“林总”,但是,因为犯过罪,坐过牢,在这些全国重点名校毕业比较好找工作的同学之中,显得却不再那么受欢迎。 第二百三十二章失踪的村妇(下) 张峒道听到门口的话,手里碗筷一放下,直接走到门口:“什么?” 顾家嫂子被他吓了一跳,一时间结结巴巴不敢说话,看了李平阳一眼才忐忑开口:“就,媳妇丢了,找了两个月也找不到——李夫人,这位官爷谁啊?” 李平阳哑了一会儿,知道顾家嫂子没认出张峒道,嘴比脑子跑得快:“……我,我前夫?” 张 祁叶言:“……”他倒是想发烧继续病着,早知道就让夜飞跟着了,也不用这么受罪。 半个时辰之后,飞船发出一阵轻微的晃动,我们此时已经穿过了天域护阵,来到了仙界之内,刚进入仙界,那浓郁的天地灵气顿时让所有人都舒服得吸了一大口气,我甚至感受到全身的细胞都在欢呼着,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只见三位夏侯家老祖身躯一震,身影顿时倒飞而出,嘴里不断有着鲜血流出,气息都萎靡下来,显然直接就被重创。 且,若不是这丫头的灵魂力或精神力超常,根本不可能在筑基巅峰便成为玄级高阶炼丹师。 如果贝儿在就好了,还可以放心大胆地和她讨论一下,可身边是男朋友,这种话题,还是算了吧。 “你不用担心,我有调特效药过来,一会儿感觉没体力了就打两针。”易影晃了晃自己手上的盒子。 四周一片嘈杂,但是我的注意力则完全被广场中央,一个魁梧的人影所吸引住了。 张天霖心里基本上有数了,这是碰上地痞无赖了,同时心里有了一些警惕。 “不,不可以吗?”杨曼迪已经止住泪水,可抽动的肩膀,还在诉说她的委屈。 “呵!”牧齐峰冷笑一声,冰冷的目光看了眼身边的男人,抓着手机的手下意识的握紧。 鱼肚船的好处自然是装货多,要知道,货物不同,体积也是不同的。同样是八千料的船,鱼肚船能装八千料的绵籽,其它的船就不可能作到。当然,也没谁会运绵籽这种东西来南海,赚得太少了,还不如直接运成衣过来合算。 要知道,一年百万金币的大餐,合下来,每餐的价格也差不多要一千金币左右了。 艾莉顿时得意洋洋,任灵珊却是抿嘴偷笑,怎么听展流云这话也不像是夸人的好话。 四周的空气,明显有了变化,这种感觉,极为熟悉,就好象当年在岚世界的时候一样。 低喝一声,山印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狠狠的朝着那几人砸了过去。 “什么忙。”展流云有些好奇,白鸥好像还真沒什么求到自己的时候,毕竟她的身份也不一般,军衔也不低,如果要真需要做什么的话肯定是轻而易举的。 当初任道远交换进阶功法之后,人家只派了个管事了,随便应付一下就算了,最近却是派嫡系子弟,诚意十足,更是让利颇多,让任家的几处生意,作得风声水起,财源滚滚。 楚怀南径直出了院子,许悠然担心的看了一眼,想是开口问他去哪里,但看着楚怀南阴沉的脸色,已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胡匪沒着急过去,他发现自己沒登场那边竟然还另起波澜,难道自己这角色扮演用不上了? 段飞是一个用枪高手,疯婆子是一个近身高手,两者虽然没有配合过,段飞甚至还对疯婆子有些意见,但是为了那一亿五千万,兵行险招也是必须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到底是谁 一个半辈子赶车的老汉,表达话语倒是比一般农户机灵活络些,却依旧是摸不清情况的糊糊涂涂,他一时摸不清重点,坐下来有些局促地开始讲了起来。 “我儿媳,我们都喊她燕燕。她是我儿十六岁那年从永州那边来的,当时是长安那边好像很乱,她家里人要逃难,不要她,她一个人没有地方去,那些叛军又打过去了。她回不去又 陈安壑等人也火速撤离现场,但途中,陈安壑却带着老斌和毒花花中途下车,打车赶回了九堂后街,悄悄溜进了地下室,静悄悄的躺在了死人堆里。 不少天妖殿的弟子被这一切突发情况给惊吓住了,因此而变得躁动了起来,他们不想死在这条龙蜥手中,纷纷涌向入口。 庄老蔫察言观色,瞧见了罗彪脸上的犹疑,心中一动,正要趁热打铁,准备一鼓作气劝下罗彪时,旁边的山寨斥候头目开了口。 “你也看出来了,我身上有许多神秘的地方,可是,你看到的也仅仅是冰山的一角,我既不能述说,也不想欺骗,对于你如此美好的感情,我心有愧疚,却又无法言明。”李无定说道后面,竟然有了几分哽咽。 不算是什么高明的手段,纯粹就是干扰和恶心典首余,再就是给对方绑条绳子,以期望对方无法对和谈之事多加阻碍。 他抬手一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到底为什么要答应易凛把他送回来,事情哪是把他送回来这么简单的。 “竟然想要毁坏传送通道!”左哲如此明确的攻击意图立即引起了月容的强烈危机意识。没有丝毫犹豫的,月容立即转攻为守的抵挡住了红旗领域的绕后袭击。 李无定暗暗好笑,您这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手法玩的挺溜,至少把自己给骗过了。 看看奚宸,再想想苏念,张一飞默默摇头,如果只看脸的话,还算般配。 星期日,白宜修请来了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在家里面进行丰收派对。 “你不能赶我走,你答应我哥要照顾好我的。”丁晓北推开王斌,哭着走到了于杨面前。 “好!可是必须答应我,玩儿完之后我要去找李夫人!”黑狗这才坐了起来,一副好像就算是这样自己也吃亏了的表情。 夏雪心疼地看着朴施怡,说道。既然困了,那就去楼上吧,在我这里躲躲清闲,回去了好有力气演戏。 “回头我给你弄点来,这边镇上都买不到的。”陈浩依旧是那副喜笑颜开的样子,完全不受被打断话的影响。 晨光熹微,顺着窗帘的缝隙照在床头,也映射在夏雪的脸上。她的面色晶莹粉润,蕴藏着一丝丝惶恐,渐渐泛起胭脂红。犹如在朝露中,迎风颤抖的白玉兰。 楚离相信,她所爱的萧云重,也一定会是她命中注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一个。 林楠本以为她要赶自己,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听到她直呼让自己去找爷爷,脸上难掩喜色。 唐向暖眨巴眨巴,好吧好吧她的错,她的目光不应该那么的火辣辣。 她忽然全身一颤,胸口处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待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她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原来,有个跟她走得比较近的病友来找她说话,中途上洗手间,无意往垃圾桶瞄了一眼,就看到了这根验孕棒。 她不知道这一顿饭是怎么结束的,总之,饭后,她迷迷糊糊上了秦落凡的车。 第二百三十四章燃烧 李平阳哪里能遂他的心愿,旋即一把抓住那小伙计的手,张峒道从披风里伸出手,手上举着一块牌子,压低声音:“官府查案,让你说你就说。” 那小伙计吓得一个哆嗦,委委屈屈地坐下来,百口莫辩地委屈道:“那事儿邪门呢,真不是小的不想说,说了怕有坏事要临头的。” 张峒道板起脸,拿出些当年的气势:“死人了 天云山建立门派千余载,实力是明显很强的一个门派,这里有天云山派作为主导,交易市场其实天天都在进行,只是每半年有一次更大规模的交易而已。 孟洛也依然看出了很多新宾的弱点,这些弱点,倘若是让孟洛来打,根本用不了多大的力气,便可以轻松的击溃。 “你让我考虑一下吧……”郝志终于长叹一声,伸手关掉了通讯器。 天狼狠狠的瞪了尴尬的邪龙一眼,这个家伙怎么跟魔蝎一样呢?走到哪里都要惹点事呢? 迪迪威特没有躲开,其实,即使南方佛攻击他的头顶,他也没有打算要躲开,这是一个武将的尊严问题,即使他可以有一百个理由为自己辩解。 但是这么多处,还有一些次一些的伤口,按道理来说,必须要经过缝合才可能恢复。 有资本,有技术,有人脉,他觉得没有什么办不成的。当然,还得有拿得出手的东西来。除了自我意识型人工智能技术会做为绝对机密存在,其它的衍生非自我意识型ai,却可以有很广泛的用途,是现在最热门的技术之一。 随着祖郎的叫声,箭矢齐发,那十几个冲到了门楼下的匪兵,不管装了火的还是没有着火的,都被射死在那里。 车神不屑的笑了笑,他会哭?不,他会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等虐完叶开之后,他就让叶开跪在地上,给自己道歉。 刚下了令,上杉谦信看到了头目身边有个蒙面人拔出了手中的剑,心中打了个突,面上失去血色,一片惨然。 “我看看,这边有介绍……”龙崎皆人眼尖,一下子看到了有三种不同语言翻译的介绍。 “我们全力轰击。这些残留剑光撑不了太久。”巨熊妖魔发出轰隆隆的低吼,持续不断的撞向剑光之幕。 2b看了她们一眼,也不用其他人提醒,默默地带着尤尔哈的队员们退了下去,将空档留给龙猫,秦始皇,以及林艾这三个三方势力的代表。 他默默目送好友卡尔尼离去,嘴角抽动了两下,饱含敬畏的目光落在卡尔尼旁边的青色背影。 阶梯尽头是一个祭坛形状的建筑物,采用了一种极其精密的环形结构,令人难以揣摩它的用途——年代应该相当古老了,上面已经布满了斑斑锈迹。 这些凶物非常怪异,它们没有血肉,只有骨头,浑身上下被红色的气体缭绕。 他们蛇岛对于兽类有着特殊的判断方法,而眼前的白狮竟然已经达到了渡劫境八层,比之他们中大多数人都要高。 若之前毛无敌真的单独对付夜枭都吃力,那现在,又怎么可能做到同时对付那位天父和夜枭呢? 脑袋耳边嗡嗡作响似得,韩东只感到身边事物失去了原有意义,勉强撑着一具躯壳孤零零伫立。 李冰清听到凌昊的话,只觉得心底某个软弱的地方被触动,眼中蒙上一层水雾。 “呵呵,真是不堪一击,老子还没出手你们都吓得要死。”战狼三号看到这种诡异的情形后立马就仰天大笑了起来,少了八名高手就意味着他离胜利更近了一步。 第二百三十五章阁楼上的男人(上) 王多儿甫一坐下便眼巴巴看着李平阳,两人沉默片刻后李平阳抬手给他又叫了一碗鱼汤泡汤饼,端上来他便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就看他浑身一阵僵硬,接着扭过头姿态别扭地用手在头发里面扣了扣,捏出一只小黑虫,随意地弹开。 张峒道默不作声地后退了半步,坐得远了一些:“你是?” 王多儿鼓了一 他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黎墨凡,又看了一眼被他搂在怀中的顾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漫漫萤火之中,六师兄的脸刷的一下通红了。她也终于反应过来,一只鞋狠狠砸过沉钰肩膀直直落入泉水中沉没,她广袖一甩,走得十分决绝。但是沉钰若在此时放着她走了他便对不起流氓这个称号了。 目光一扫,杂草堆里,那是一堆枯骨,腐烂的难以辨认,也不知道是野兽的骨头,还是npc人类的骨头。 黑色的鲜血狂涌,利剑透体而出,蕴满生灵力的绝强的冲击力带着寒刃的身体狠狠的钉在了大地岩石之上,长剑震荡摇晃,发出阵阵龙吟之声。 新大陆的突然出现,牵扯到一个连米国都不敢得罪的伟大存在,任凭心理想法再复杂与不甘心,也必须接受现实,当年在月球上的那一幕,迄今为止各国都铭记在心。 他们不能在简府久留,简风哄得母亲再次睡下后,他们没有再折回老侯爷那里,便径直离家而去。 表面的业务变了,核心业务却始终没有变过,开始的时候还有个招牌,后来连招牌都不用了,反正大家都知道它在什么地方。 他们互相客气一番,总算免去了繁琐的礼节,简夫人说湘湘不宜劳累,有什么话日后还能说,要家人准备明日接王府的聘礼,自己带着沈嫣几人,将湘湘送去卧房。 “茜茜,你真的从萧澄的事情里走出来了吗?你这个样子我很担心。”这个月,苏茜忙的没有任何的空闲,上班不管什么事都抢着,回到家,依旧忙碌。 门缝中探出来的脑袋们纷纷摇头,有人心说别的咱没看到,倒是看见你手里拿着枪了。 从这个方向看去,只能看见她的侧面,睫毛很长,但最具特点的是那双眼睛。 幸村瞳孔一紧,鸢紫色的眸子里划过一缕不可思议的神色。就连以冷静自持的平等院,眉梢也不着痕迹地蹙了蹙。 一想到这里暗神天蓬元帅猪八戒,甚至是想要攻击齐天大圣孙悟空。 他很好,人好、心好、脾气好,好的无可挑剔。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那一招???”向日岳人疑惑眨了眨金黑色的眸子,听着几人模糊不已的话语,他根本听不懂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那一招?到底是哪一招??? 虚空之中,一门门惊人的神通秘术,连绵不绝的出现,爆发可怕威势。 “嘁,你就死撑着吧。”握紧了网球,城源寺目光一转,落在了樱一受伤的左手上。 短短的几个字瞬间使得护国将军赵婉鸢的呼吸急促了起来,精致的脸上因为激动而变得胀红不已,此刻的他仿佛感觉自己就像面对着巨大的山峰一般,而这山峰正在不断的轰塌,从天空之中崩塌下来。 锦鲤在寒来面前停留了不过片刻,就游走了。由红白相间再到透明、最后隐去身形,不过是眨眼间就做完的事情。 而刚刚出现的奈亚,百般殷勤,而且似乎十分笃定自己就是陷入困境的状态,即便如何心动,也不能轻易相信。 也不知道是刚才被吓到了还是被巧克力安抚到了神经,现在周娇娇看起来也正常了很多。 林西西看见林家的一帮亲戚都坐在地上哭声一片,企图用道德绑架她的时候,她脸色都没变,甚至还有点想笑。 那次要不是周娇娇及时赶到,苏柠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就知道节目组的人不会这么不专业,怎么可能找一个摆烂的家伙做嘉宾呢? “你也好好努力,如果遇到了跟卷轴师有关的物品,我不会忘了你。”跟麻婆豆腐商量好了分成的事情,顾明又对西红柿炒鸡蛋表示。 而宇智波辞出手进攻两方的真正目的,便是为了这一刻,逼三代水影出手,看看他会不会睁开他的眼睛,并确定对方施展忍术的前提。 纪彤雯还在那边哭哭啼啼,说都是她的错,她以为这吉他赵安筠不要了,才会想要哄爸妈开心试着弹一弹。还说她是外人,不希望赵家因为她吵架,她愿意搬回去自己住。 然而,上一个懂行的宇智波武毅已经被仙法·写轮眼·白激之瞳给瞪瘫了,显然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况且,那些食物都是越吃越少的,现在有这么好的资源,他们当然要用上了。 而根据浸泡的时间,可以看见魂木上出现的金色细条纹,这又被称之为魂木的年轮。 陈乔山明白董英的心思,他现在是绿盟的大股东,实际控制人,董英无非就是想拉一个投资人进场,减轻目前的资金压力,同时,也分摊了投资风险。 为了方便管理,他二人才偷偷将这些弟子分批次拉到乱葬岗炼成尸仆,受他们控制,而他们为了把茅炳也炼成尸仆,就假称自己也早就被掌门炼成了尸仆,是不死之身。 第二百三十六章阁楼上的男人(下) 又冒出来一个男人? 李平阳已经有点麻木了,她不大耐烦地顺着鬓角挤着两边脸颊,眼神已经带上了几分放弃思考的木然:“又来了一个男人,还有完没完了?” 张峒道倒是表情依旧如常,只是神态中多了几分狐疑:“你既然看到了凶手就在二楼,为什么没有报官去?反而一直瞒到现在?” 说起这事情,王多儿倒 接下来的战斗,教主却学乖了,不再攻击祖龙珠。躲过祖龙的攻击后,再次来到祖龙身前,看到祖龙召回祖龙珠,教主悍然攻向祖龙珠。 宣宁心结解去,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她赶忙扶陈奥躺下,看见原本拿来的烤鱼,掉在地上,忙捡起来,轻轻撕去弄脏的皮肉。 再稍微的跟舅母打听了一番这才明白,原来京兆尹曹大人是年初才调来京城的,在这之前曹大人并不在京城任职,吃从关内一代调任上来的。 陈奥点了点头,沉默了半晌,便起身离去,直奔承德殿。赵恒下了早朝,会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同几位重臣处理一些事务,再回后宫。 达拉拉竞技场终于只剩下不到五千名观众了,其中还有两千人名还是ac米兰的死忠,博洛尼亚的主场球迷终于彻底地死了心。 太多的人把萧战当成偶像,当偶像破灭的时候,这一股失落无处发泄,只好变成怒火发泄在曾经的偶像身上。 “闭嘴,哪里有你一个奴婢说话的份了,还不拉下去掌嘴!”沈雪大喝。 这是中场休息时间,主看台上空的巨大电子屏幕中,正播放着之前45分钟的集锦。 数名家族佣兵的狙击手立刻锁定狙击方向,要对潜伏者的狙击手实施反狙杀。 毕加索带领的机械外骨骼部队也重新出现,而在出现的那一瞬,马上以六管重机枪开道,朝着掩体上方狂扫不已。 “他们,还指不定比我强,肖宇就你这种废物想要激怒我?”楚河风满脸不屑之色说道。 东方子言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他不相信的望着对面的人,仿佛对面的人在说呓语一般。 这一刻,她不知道等了多久了,她曾经也幻想过林子涵会跟自己表白,但是,没有一种是这种表白方式。 整个下午秦丹丹都在解剖室里面勘察尸体,不努力也不行,在外面的两名刑警,愣是等了大半天,这可把他们气坏了,他们等着要死者的死因,唐龙来到解剖室他们才松心许多。 “你回来了?”景流云头也没回,挣脱他的手,接着一步一步往前走。 周振清皱起了眉头,每个武者都有自己秘密,傅鸿飞想知道叶尘的秘密,莫非知道了什么? “就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用身体来抵抗天劫,他以为他的身体是灵器?”龙溟满脸不服气的说道。 这时候,张亮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来到了凉亭外,恭敬地朝着石之轩行了个礼。 金鳞点了点头,跟着狮王率先走了进去。同时跟着进去的还有水凌芯,阿牛等人。 “五里坡在哪里?”唐龙好奇的问问,当然瞎子杀人并没有说服他,他不会相信。 ”老板不是把他的新网剧安排给我了嘛,是这样的……“魏枫一脸苦笑,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好诗,看来想要胜你还真带多用点脑子费些时间。”帝筱寒眼角上扬,嘴唇轻抹浅笑:“你选用的是题材是情,那么我班门弄斧也选一个情。 第二百三十七章兄弟(上) 兄弟俩姓董,住在黑水沟以西的陈家庄上。他俩有一处还算比较大的宅院,用土墙起了个围栏,这在村子里已经算得上不错了。 李平阳和张峒道寻找董家兄弟的过程并不算复杂,随便问了问就找到两人的家。其中一个大爷神态还格外嫌弃:“找那俩没有根的玩意做什么?” 他一口唾沫呸在地上,神态颇为嫌弃,仿佛那是什 “只有这里是最安全的,否则以华南帮的实力,就算我们全身而退,在东海市也难逃过他的追杀!”宋笑天淡淡地道。 一路上李成机也沉默着并没有发话,对于洞口的黑色石柱上的那盏神灯李成机也大感好奇,不过他并没有询问邱月儿。 没有身子的血脑袋禁不起他的折腾,咕噜从他身上滚落在地,一双暴凸的血眸,正狰狞凶阴地狠瞪着他。 看到这样的一幕,圣锦豪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终于来到了一个山洞下面,只见一根水桶那么粗的通体黑色的石柱子上面顶着一盏亮光柔和的灯,之所以说它是灯,那是它的形状很像一个烛台上面烧着一根灯芯一样。 张丽手按着水盆里的鱼,鱼儿乱扑腾了起来,溅起水花泼到张丽的衣服上,隔着棉质的运动服,偶尔偶尔能够看到一个蓝色的凶兆,那浑圆的大致形状,让凌逍微微看直了眼。 而就在港口的不远处,多方的势力都在观望。尤其的是亭湖警局,李骏坐在车里,拿着望远镜。 “苏老师,我前几天家里有急事所以没来,今天堵车!”凌逍说谎都不带脸红的。 即便是先后见识了林飞两次出手的夏芝璠,都再次被林飞惊的目瞪口呆,呆呆的看着那犹如泰山一般威武雄壮的林飞,想着林飞先后三次救自己的英雄场面,想的出神。 ok组合依然是联盟最强的内外线组合,但是彼此之间的默契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变得生疏。球队两个核心球队对于老大位置的争夺让湖人内部分成了三派,鲨鱼帮,飞侠门,还有中立党,就是管理层也受到了这样的影响。 那个死人脸看到这个老巫婆做出了攻击的架势,顿时一个后跳,跟这个老巫婆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那个老巫婆也许是下意识的看到了死人来拿的动作,顿时就将手里的大棒子一指,一道闪电球顿时就飞射出来。 我耸动了一下肩膀,随即对二人说道:“哈哈,抱歉了两位,你们来晚了,你们要的东西呢,我刚刚已经吃下了,不信你过来闻闻,我嘴巴里面还有残存的味道。”我张着嘴巴对她们说道。 然而,那已经被罗煊杀的萎靡不振的凌天,忽然眼睛一亮,浴血的脸上忽然扬起一抹恐怖的笑容,浑身青绿之光涌动,肉身之上的裂痕,在疯狂的愈合。 那个地方,有很多的帝国,但杨叶所在的帝国,是秩序最好的帝国。 无他,世界规则的排斥而已,即便是有可可居中调和,但她只是初生不久,还做不到那种无视世界规则,只能大量的消耗神元,强行打开通道。 聚灵没到三天,融灵也就三天,化灵不过三天出头;七重天灵生没用四天,这种吓人的进度,简直是骇人听闻,目前达到了惊人的的八重天灵动。 楚岩则不管那些,斩碎白王族那名仙王的圣路,灵魂瞬间抽离,身形入空,再次与六人对弈,目光寒冷如冰。 第二百三十八章兄弟(下) 李平阳和张峒道相识一愣,张峒道随即问道:“那女子你可见过?” 董生根被那急促的语气吓一跳,随即摆头:“我没见过那两人,就是觉得男女长相都挺相似的,又看着女子腰里扎着麻布,才会觉得应该是哪家新寡的媳妇大约刚回娘家还不曾改嫁。” “五官有点相似?” 董生根自己说的话又有些把不住,皱着眉在那里含糊其辞:“也不是很像,就是下意识觉得好像哪里挺像的,所以我才一下子把那俩人认成了亲人。” “你们当时坐在哪里?” “我和立业坐在靠左边的位置,我坐在里面一些,这是我俩的习惯,我不喜欢贴着陌生人。”说起这事,董生根却似乎有些印象,“一开始我们像坐右边两个板凳的,因为带着小娃娃,就想旁边有个箱子放东西。但是他们依旧坐在那里了,我们也只能坐下。” 李平阳回忆了一会露台上的布局:“这么说起来,当时露台上从左向右依次是你,你弟弟,那个女人,最后是那个男人?” 董生根点点头:“对,对的,我们就是这么坐着的。” 说着话呢,屋外走进来一个颇为魁梧的雄壮汉子,他走路虎虎生风,肩上还坐了一个小女孩,两人说说笑笑进来后才发现李平阳和张峒道坐在桌子边上,随即有些茫然地看向董生根,董生根站起身小声解释:“官差,来调查正月十六那事儿的。” 董立业随即明白过来,把小娃娃从肩上放下去,在她背后拍了一下:“小皮猴!出去自己玩一会儿。” 小姑娘倒是活泼,像条小泥鳅似的乱滑:“我不要嘛!我不要嘛!我要跟着听!” 两人拗不过一个小娃娃,被折腾得没有脾气,到底还是李平阳看不过去,她生来就喜欢看皮实的小姑娘,就像是在对方身上找着自己的影子似的:“她要留下就让她留下吧,反正我们也不问些细节,小孩子能听的。” 张峒道将情况又和董立业说了一遍,董立业嘴有些笨,不大观察周围的事情,他努力想要回忆点什么事情,但是他能够说出的事情基本哥哥也都说过了。 李平阳和张峒道没有更多收获,不由得有些失望。张峒道示意李平阳附耳过来:“也就是说,那一男一女到底是谁,其实我们还是不晓得,不是吗?” 李平阳点点头:“应该就是他俩做的,但是那俩人是谁,只知道口音应该是本地人,女人可能是个寡妇,两人身量相等。其他我们一无所知。” 张峒道手指抵在额角,颇为困扰:“太少了,而且这件事情很孤立……” 董生根和董立业看着他俩仿佛很严肃似的,便安静下来,也不敢大声说话,只观察着两人表情。倒是那个小女娃娃听了一会,忽然喊道:“我知道!我知道!” 张峒道和李平阳忽然被打断,两人都有些惊诧,扭头上上下下看了那孩子好一会,李平阳朝她凑过去:“小娃娃,你说什么?” 董小苏模样仿佛个有主意的小大人似的,见几个人都看着自己了,颇为得意洋洋:“我说呢,我说!我知道他们俩是谁!我听着他们俩说话了!” “当时我要回家之前,我听着他们俩说话,那姐姐说,我们等会儿能不能回一趟家,说她担心公婆,然后那个哥哥就说,得跟着他去镇上。” 董生根听了有些无奈:“你这孩子!这话里面哪一句都说不清楚,你就敢说自己知道了?” 董立业跟在一旁责骂:“是啊,你这个小混蛋,这附近多少村子,多少人家,你这句话能说明出个什么啊?” 然而李平阳和张峒道却面面相觑,似乎已经彻底有了主意,张峒道目光中透着几分兴奋:“我觉得,事情仿佛要连起来了。” 李平阳大概是猜到了他的想法,点点头提醒道:“这两人看起来是直接去了镇上,也就是百忧镇,这也恰好和宋掌柜的案子对上了。眼下,只要去找冯家老汉确认一件事情就可以开始整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两人说干就干,站起身就要离开。 临别之际,李平阳伸手在董小苏的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你这小娃娃倒是皮实,胆子也大,看模样是个不错的练武材料。要是有心想要正经学点功夫,就来百忧镇找我,我叫李平阳。” 小姑娘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语气带着些熟稔和天真:“行,说好了。那我如果要学功夫,就去百忧镇找你。” 两人拍马赶回百忧镇,冯家老汉还是没有离开,正在局促地等着,见到两人跳下马连忙迎了上去:“两位贵人,可有燕燕的消息?” 李平阳张峒道对视一眼,张峒道手微微抬起拦了一下,便笑着开口问道:“老叔,您家儿媳妇的腰上是不是常年挂着一条麻绳?” 冯老汉一听连连点头,像是竹筒倒豆子似的解释起来:“对对对!我家儿媳妇的腰里一直挂着一条戴孝的麻布条——本来三个月就应该取下来了,我跟儿他娘也经常说,不要一直戴着,这个戴着很多人他会欺负人呢。但是我们那个儿子啊,他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呢,所以燕燕就一直带着,说如果取下来就感觉好些我儿真的死了似的,戴着就还有点希望。” 这话说得冯老汉又有些唏嘘又有些费解:“反正那孩子走哪里都带着。别人问起来她也会问问别人有没有见过我那个儿子……哎。二位贵人这么问,是不是找到了燕燕什么消息了?” 张峒道笑着搪塞几句:“有几个人见过,我们在顺着线索找呢。”说着,便叮嘱老冯头先回家等消息,不要过于心焦,几个月过去了,很多线索早已消失,眼下也只是尝试。 他这么含糊地把老冯头送走之后,便转身看了一眼李平阳,后者心领神会跟上去:“大人看起来心里已经有些底气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三个案子 “眼下一共有三起案子,分别是宋老板被害的案件,冯家儿媳妇失踪的案件,以及清虚和尚焚烧致死的案件。这三起案件中有两起都发生在正月十六日的下午,而宋老板的案件应该是发生在二月份以后,但是这位宋老板的发妻则是死于正月二十日。” 李平阳看着面前钉在木板上的一张巨大的暗黄色纸,上面记录着三个案子,四个死人的时间点和地点:“首先死的是清虚和尚,他是在正月十六日下午被所有人目击为烈火烧死的。” “在那天之后,老冯头家的儿媳妇就跟着一个陌生的矮小男人消失了,这是第二件事情,然而这位妇人眼下究竟身在何处,是否还在世,我们还不可判断。” 张峒道点点头,在冯家儿媳妇那一行字的下方画了一个圈:“然后就是正月二十日宋老板的妻子病逝,这一件事情是不做假的,镇上不少人都去吊唁。然而正月二十八日这位夫人是否如期下葬,她究竟被葬在何处,却依旧不太清楚。” “最后就是前几日我们发现的宋老板的尸体——他与一具女尸相拥挤在棺材里,女尸的脸部被啃咬,面目模糊,衣服也被换为较为明艳的寿衣。这两具尸体死亡时间不尽相同,其中宋老板的尸体应该只死去月旬不到,而棺中女子则应该已经死去两个月左右,其死亡时间无论与冯家的媳妇还是与宋掌柜的妻子都是吻合的。” 李平阳懒洋洋地歪在竹榻上,伸手指向那几个小小的圆圈:“所以如果要让事情全部都说得通,我们需要把那些圆圈全部都填上?” 纸上一共是四个圆圈,分别是冯家儿媳妇的死亡时间,冯家儿媳妇的死亡地点,宋掌柜夫人的死亡地点,宋掌柜的死亡时间。 张峒道回头看了看,点点头:“不错。” “但是怎么查呢?”李平阳掰着手指头给张峒道算了起来,“眼下还能出新的线索的地方只剩下了老丁他们这几位仵作身上,但是宋夫人和这位冯家媳妇均没有太多可以辨认的细节,唯一区别比较大的可能也就是年纪,倘若皮肤上多细纹,肤质松弛,那么自然很可能是 “但是那女尸的状态你我都看到了,几乎成为干尸,根本判断不出年纪。” 张峒道走到那张纸面前,思索许久之后在一旁写下了四个字。 李平阳坐直了看过去:“矮小男子?怎么忽然写这个?” “你没有发现这个人存在感实在是太强烈了吗?”张峒道指着最上面清虚的名字,“如果说那个溜子王多儿说的是没有错的,那么此人便是杀害清虚和尚的凶手,而他当时正和冯家媳妇在一起,后面也是他带着冯家媳妇走的,如果那个小女娃没有记错,他们应该是一道去了百忧镇——甚至可能去的就是宋掌柜的家。” 李平阳有些不置可否:“这个说法里面猜测的成分就太多了。我以为不妥。” 张峒道却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觉眯起眼睛笑得有些得意:“不妨先顺着思路往下猜猜看——你还记得当初你跟我说起宋掌柜的妻子么?” 李平阳点点头:“那位夫人十分年轻貌美,全然不是这个年纪应当有的模样。” “如果宋掌柜的死和魏无命的死都是因为美人骨,他又刻意在墙上留下了美人骨三个字,那么那种不应该的年轻和貌美也就有了解释吧?” 李平阳思索片刻:“宋掌柜夫人吃过美人骨?宋掌柜也参与了菜人交易?” “他有着他的优势。你还记不记得,最开始的时候,我们能查到于老四那边去,正是因为当时宋掌柜的指引,但是想想看,若不是有你在。我们会如何?” 李平阳想起当时的场景,在眼下确认了当时其实朝廷已经介入菜人交易之后,重新回忆起那场景总觉得不寒而栗:“如果不是我,你们已经为歹人所害了,我当时还心想他们胆子怎么那么大,如今看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而且于老四在棺材铺做工,他如果真的是搬尸匠,那么宋掌柜几乎不可能全然不知。伥鬼,估计正是宋掌柜在整个交易中的位置,助纣为虐的受害者。” “那魏无命就是受人驱使的鹰犬?” 张峒道点点头,附议了李平阳的推断。接着继续说下去:“既然宋掌柜相信菜人,并且他的夫人也在食用菜人,曾经可能还喝过美人汤。那么冯家儿媳妇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被做成了用以治病的‘菜人’。” “……你是说,给宋掌柜的夫人?” 这个说法显然正是张峒道心中所想:“宋掌柜夫人为何会忽然病重?我以为不是因为其他缘故,正是百花杀的毒性爆发了——平阳你记不记得当时那位范芜姑姑留下的笔记里面提到,甫一开始服用这种草药,会觉得容光焕发恢复青春,然而时间一旦长久,身体便会日渐衰弱,以至于形容枯槁。而这个过程从范芜姑姑的描述来看,是突然性的病发。” “所以我推断,宋夫人之所以会在短时间内形容枯槁病入膏肓,正是因为她摄入的百花杀达到了一定量。” 李平阳也一点点想通了起来:“但是只有我们才知道,百花杀是关键,宋掌柜作为这个交易中的一个小小的伥鬼,他并不能意识到问题所在,反而会变本加厉,试图收集更多菜人,以期能治好妻子的病症。” “但是这里的菜人交易已经被打垮了,清虚和尚死去,杜家高家从良,于家村变成荒村,加上宋县丞在暗中调查收缴菜人。这种情况下,宋掌柜几乎找不到他想要的菜人。” 想到此处,她一拍手,似乎一切都变得通顺起来:“那个矮个子的男人很有可能就是一个搬尸匠,或者掮客,他绑架了冯家的儿媳妇。在官府暗中调查菜人的时候,帮助宋掌柜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菜人’。” 第二百四十章一个男人 这是张峒道的推论,期间虽然多有猜测,但是有一件事情倒是不做假的,这一个陌生的未知的男人的确串联起整个案件。 “如果真的按照你的说法,这个人能在这个时间点为宋掌柜提供菜人并且不被怀疑,两人一定合作过不止一次了,宋掌柜应该对此人颇为信任。”李平阳从竹榻上跳下来,在宋掌柜和那个黑衣人之间划了一条弧线,“那有没有可能,这个人和宋掌柜的死也有着一些联系?比如他就是凶手之类的?” 张峒道倒是对此展现出未置可否的怀疑态度:“既然凶手在棺材内留下了巨大的‘伥’字,很显然要不然是仇杀,要不然是处于义愤而导致的私刑。但是这个男人分明是和宋掌柜一伙的,他们是同伴关系,甚至如果推论不错的话,他还为宋掌柜杀了一个无辜的女子……我怀疑这个人要不然已经离开了,要不然可能也被那个男人杀死了?” 李平阳想了想,反而摇摇头道:“我倒觉得不一定,杀死宋掌柜的人就是杀死魏无命的人,‘伥鬼’和‘盘护’的血字正是证据,而杀害他们的理由,宋掌柜临死已经给了提示,肯定和美人骨有关。” “这个我们不知道的陌生男人,他一定也和美人骨有关,和菜人交易有关。” 张峒道有些意外:“那你为什么要反驳我?” “但是他如果真的是和宋掌柜完全一伙的,他为什么要杀清虚和尚?” 李平阳这一问将张峒道问得哑然了好久。 她兀自继续推论下去:“我有一个推论——清虚和尚的死其实是计划之外的事情,也就是这个人其实根本原定计划里没有打算杀清虚和尚。” 张峒道皱眉:“没打算杀?你为什么出这个判断?” “那个时候那个场合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恰好油桶放在清虚和尚边上,恰好清虚和尚走不了路,恰好他站在的高处可以做这出戏,这一系列的巧合,并且是绝对的随机巧合事件才最终让他杀人的计划得以成功。” “如果是配合好的呢?” “如果配合好的,为什么戏班子不能随便把人直接在暗处杀了?清虚眼下什么都不是了,还残废了。他死了谁会在意?他们有那么多时机,非要选一个人前的时候作案?” 李平阳回应罢,结论说得很笃定:“所以一定是是这个男人发现了有机可趁,便利用那个机会杀死了清虚。他可能本来的计划只是要将冯家媳妇骗走,但是恰好看见了清虚和尚,又见时机合适,才会猝然动手,顺便利用这个混乱的时机带走了冯家那位儿媳妇。” “他没有杀清虚的计划,为什么要贸然动手?” “这就要回到另一个凶手身上,大人不是已经分析出来了吗?那个人杀人,杀和美人骨相关的人,为的要不是复仇,要不是义愤。如果这个人看见了往日残害数百人的清虚瘫坐在车上,他又如何会放过这个机会呢?” “这个人他对美人骨的了解远胜你我,他一定早已知道清虚正是管理这一带搬尸匠的人。有一个恰好的机会杀死清虚,这个人会动手自然是人之常情。” “这么说来,这个未可知的男人他既是整个吃人的行当的参与者,又可能对此满怀恨意?所以他一方面面上继续帮助宋掌柜,实际上则不断借机杀死参与其中的其他人?” 李平阳点点头:“这只是我的猜测。” 张峒道站起身,有些喟叹地摇摇头:“如果这些真如此刻所言的话……这个人的行为简直是,匪夷所思。甚至可以说,他是在行义举?” “义举?”李平阳冷笑一声,语气里透出几分不屑,“饶是都是真的,这算个屁的义举!就是那些人死有余辜,冯家的媳妇与他何干?他为何要骗走她?” 张峒道有些哑然,半晌后摇摇头:“……他想要惩罚所有参与美人骨事件的人。” 李平阳似乎对这个话题颇为不耐烦,手一挥打断了张峒道的话:“什么惩罚?他想做神仙,可是从来没有神仙。他想要给这些人定罪,但是他自己的罪呢?他以为写个什么神神叨叨的‘伥鬼’‘盘护’,他就可以高高挂起了?” “别扯那些没有用的东西!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这个人找出来,而不是揣测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李平阳这番话说得气性颇重,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张峒道的。张峒道本想要反驳几句,却也找不出什么话来,沉默地看着她一会儿,无言地转过视线又去看挂在木板上的那张布:“说得对,应该先把他找出。” 两人正沉默地盯着那一张撑开地布,各自有各自的心思。就在这个档口,蒋大忽然推门而入,被那种沉默的气场吓了一跳,好一会都没敢说话。张峒道扭过头看他,总算打破了那份沉默:“怎么了?干嘛急匆匆跑回来?” “……干嘛坐在屋里面一句话不说啊?怪吓人的。”蒋大嘀咕了一句,左右看看两人,确认不是在吵架之后才松口气说道,“陆先生和老二回来了!” “他们查到什么了?” 蒋大一脸苦闷,手在膝盖上拍了一下:“别提了!都乱套了!” “老丁检查了那具女尸之后,看了半天居然跟我们说,这尸体可能是个二十多的小媳妇。老二觉得不应该啊,那宋夫人就是再年轻也五十了,就是显得年轻,这骨头也不该说谎,怎么能错认成二十多呢?” “但是老丁就是坚持说这女尸二十多岁。老二也没办法,自己又去查了一遍,他自己都觉得离谱,那尸体真的就是二十多岁的?他让我赶紧来把这个情况汇报给大人,让我问大人这个情况是不是和什么冯老汉有关系——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蒋大说着,语气犹豫起来,有些忐忑地看着脸色变化的李平阳和张峒道:“你们俩什么表情?难不成这个女子的身份已经知道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舍近求远 “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张峒道又嘀咕了一次,抬眼看向李平阳。 李平阳拍案站起,眼睛里闪过些拨云见日的光:“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快点喊上冯老汉去辨认一下尸骨啊!” 她刚刚要出去,就被张峒道从背后一把拉住:“不可以!” 李平阳此刻正是着急寻找真相的时候,被拦住颇有些不耐:“为什么?还要等什么?” 张峒道看着她,皱着眉,神情颇为犹豫:“冯老汉家中都是老实人,心性良善。眼下要他去辨认一具面目模糊的尸首,是否太过残忍了?” 李平阳本来都要奔出去了,一听这话脚步硬生生慢了下来。 “更何况,如果由他确认了女尸是冯家儿媳妇之后,又怎么办?你叫冯家老汉看到自己儿媳妇和宋掌柜躺在一个棺材里,这,这不是要他的命吗?万一再传出去,这女子本来已经极为可怜了,眼下枉死后还要遭受非议流言。她孩子还尚在世上,今后还要在镇上长大,这样宣扬出去,他要怎么面对那些流言蜚语呢?” “饶是真相再要紧,我以为还是不能直接找冯老汉去辨认尸首。” 李平阳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也不着急走了,只是默默地望着张峒道,目光里透着赞许肯定。 “平阳,刚刚你生气,我心里知道你不仅仅是在气那男子的草菅人命,也是对你自己过去经历的后悔,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起的喜姑的事情吗?” “你不是告诉我,喜姑教会你一个道理,并非只要做了正确的事情就会有最好的结果,目下正是相似的情况。眼下我以为这个残破的家已经承担不起更多打击了,所以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张峒道一口气说完,便这么看着李平阳,又拽了一下她的手,仿佛征求什么建议似的就这么看着她。李平阳神态变得极为平静,却好一会没有说出话,过了许久之后张峒道听见她忽然语气平缓地问:“那我们现在怎么调查?” “我以为那尸骸只要有七成把握是冯家儿媳妇,三个案件便已经可以联系起来,我们可以暂时假定此前的推论均为真。而其中作为临时起意犯下的案件因为没有事先准备,最有可能留下些线索,我们还是应该从男人身份查起。” 张峒道说完,也不确定李平阳的主意,便抬眼看看她:“怎,怎么样?” 他心里有些没底气,知道自己这么做多少有些舍近求远。不过对冯家老夫妻和幼子的怜恤之情到底十分强烈,他也只能这么看着李平阳,希望对方不要驳回这个建议:“这虽然麻烦些,却能暂时保护住冯家老夫妻。我以为眼下还是以不要伤及无辜之人为主。毕竟距离此人作案已经有月旬,想来到底还在不在乌江县都不知道……眼下再着急反而没有必要。” “眼下就是确认了女尸是谁,实际上对案件调查的帮助也不大,此人身份依旧要从头查起,冯家夫妻也早就告诉我们儿媳妇不曾与外人交往,他们也不知道村人看到的那男人是谁,眼下去辨认了尸骨,反而让冯家徒增感伤。” “依我看,我们还是重新去黑水沟查起吧?” “嗯。” 李平阳忽然笑了笑,她对张峒道小幅度勾了勾手指,等对方狐疑靠近些之后几乎贴在张峒道耳边说:“之前这话我不曾确凿说过,如今却真真应当好好说一番。” “案子上的事情,我听你的判断,你说往哪里查,怎么查,我全然相信——我学了这些年怎么能不伤到那些小百姓,然而即使数次大彻大悟,我天性里依旧带着莽撞和尖锐。但是你不一样,你天生很会怜恤他人。”李平阳在他心口上点了点,眯起眼狐狸似的笑了,“这是你的天赋,也是我心之所向。” “麻烦没有什么不好,我从不怕麻烦,怕麻烦也走不上如今这条路。不过有时候,我不知道如何才能麻烦些,所以必须要透过你才能找到那条麻烦的路。” 张峒道愣了愣,脸上噌得就浮上一层薄薄的红。 蒋大在门口愣住了,一时间脸上有些尴尬,他有点促狭地看了张峒道一脸,见他仿佛还是恍恍惚惚没反应,忍不住撞了一下肩膀:“大人?大人?眼下去哪里,给个准话啊!” 张峒道这才回过神,,匆忙转开眼神,不由得皱着眉气恼地看了蒋大一眼,急匆匆地嘟囔:“不,不就去黑水沟嘛?非要再问一句干什么?喊上老二陆先生,咱们一块去,路上我把情况跟你们说明白。” 李平阳匆忙拉住了张峒道:“今儿都几点了,等会再有半个时辰太阳都落山了。眼下赶夜路没有足够的马,等明天去吧。” 张峒道想想倒也答应了:“也好,正好发生案子的时候是午后,我们明天在同一个时间去看看现场,或许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第二日,几人重新站在茶楼前面的时候,陆载摇着扇子略有些迟疑地望向高处,与张峒道轻声耳语:“大人,在下虽然知道大人办案向来心细如发,然而此事已经过去数月,这街口又是人来人往,眼下再想找到什么线索,只怕不容易呢。” 张峒道自己心里也略没有底气:此番他们最要紧的是要找出到底是谁,然而事情过去这么久,虽然有几个目击者,但是都不认识那个男人。 同村的姑娘说身量和冯家媳妇差不多,看穿着像个读书人,店家和董家兄弟说的情况与几位姑娘相似,只加上了一条,说那人模样和冯家媳妇居然有点像,看起来仿佛是亲戚,而目击到案发瞬间的王多儿则因为背光的缘故没有看清楚那人的脸。 此人就像是一个毫无踪迹的鬼影,怎么想都觉得无从查起。 张峒道没有太多底气,只能拍了拍陆载的肩膀,语气也带了几分不确定:“凡事试了才知道,既然社会关系想不通,我们唯一线索也就是这个现场,先试试再说。” 第二百四十二章拨云见日 几人分成两组,李平阳张峒道和陆载到楼上调查,蒋大蒋二则在表演的地方调查。为了不影响做生意,几人动静都不大。 事情已经过去几个月,饶是残留着些黑色的痕迹,也找不到太多可以作为线索的证据。 李平阳没有太多耐心做这么细致的事情,在楼上找了一会就坐到了椅子上,哼唧叹气起来:“这要找到什么时候啊? 她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公主,要不要等在这里,戳穿三亲王和布布格王妃的鬼把戏? 听到有一朱富也来了,时迁更是高兴,虽然说笑面虎朱富不是以武力见长的,但是能够坐的上梁山一把交椅的都不是酒囊饭袋,朱富也不例外,有此人在也好为他们参谋参谋。 燕京大饭店后厨内,一名体态偏胖的老者正在那里认真的工作,后厨所有工作人员都静若寒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原因很简单,这位老者便是燕京大饭店总厨师长谷美食,是整个美食界的泰山北斗,是所有美食家的偶像。 李勿悲笑笑,没有接话,他知道朱老八是好心,希望气氛别太沉闷。不过,他确实有些喜欢这个少年,做事条理分明,井井有条。这样的少年确实不多见。 开始的时候苏离是被拉来凑数的。可谁知到了这台上,韩颜夕麻爪瞪眼,若不是苏离只怕现在都哭得找不到北了。 这样的品质很好,但有的时候其实觉得也挺麻烦的。他们这种讲究高效率高品质的地方,当然是更喜欢自信一些、爽利一些的做法。 妈妈呀!怪事年年有怎么这么偏爱我呢?本来就是出来找鬼的,现在又冒出一大堆鬼来,晦气晦气!这个韶寻到底去哪了? 我也要拿出昔日的威风来,不要让那些人以为我是一只来自中原的病猫,这个责任我可不愿意担当。毕竟,赛马比赛和骑射,在我心情好的时候,也是拿过全草原第一的,不能让大漠的公主尽攒些虚名。 言远迢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明知道石千嶂就是派人搜查言心孤的,还不能明说。 眼下只是荒坦巨兽领地的外围,风景便险秀壮丽,可想其居住的祖地有多美!而且荒坦巨兽的祖地神秘,似乎是隐藏在一处秘境之中。传闻是从上个纪元遗留下来的世界碎片。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咬着牙起身,也是晃晃悠悠的朝着刑天耀身边走去,刑天耀看着朝着他走来的皇甫柔,心中有些惊讶。 在他拿着发簪的时刻,裴叶菱的视线,却紧盯着他看,一动不动的,加上他拿发簪的动作太过于缓慢,时间宛如静止般。 而且在金山寺中,法海就已经告诉了许仙白素贞的身份,他自己不愿意相信要去求证,而要求证时自己又不敢问,最后用了符水逼白素贞显形,结果把自己给吓死了,这又能怪谁。 只要沈明远在这里一天,他就只能被对方踩在脚下,这样的气,叫他如何能受? 不会是头儿去厕所换了装,想自己偷偷执行任务去吧?不会吧,头儿刚刚明明痛得要死了,不可能吧? 这一刻,梦长生已经对自己的实力有了一个准确的认识,全力出手,死亡之剑加上人剑合一之下,能发挥出堪比长生境界战力的攻击,也就是说他此刻就算是面对长生境界的真人,也有了一定的抵抗之力。 第二百四十三章缉捕王多儿 “阿蘅!” 冒蘅正在院子里晒着草药,就见到李平阳急匆匆地跑进来,左右着急地看了看:“王多儿呢?他今天没有帮你干活吗?” “王多儿?他怎么了?”冒蘅将草药晃开,放下手里的簸箕迎过来,“昨天下午他跟我要了最近一段时间的工钱,说金陵有个活找他,就走了。” 她上上下下观察李平阳一番,有些不安地压低声音:“他不会惹什么事情了吧?” “可能。”李平阳见无功而返,也并不算意外,含糊地说了一句后便急匆匆地要走。就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被冒蘅急匆匆地从后面捞住手,“平阳!” 冒蘅素日里从没有慌乱过,极少这样贸然地拦住李平阳,这次大约是因为王多儿常年给她家里干活的缘故,难得有些着急:“到底怎么了?我可以知道吗?” 李平阳并没有瞒着她的心思,但是心里顾及着冯家儿媳妇的事情,也不想讲明白,只能含糊着劝了一句:“没什么大事,就是找他问问之前的案子,王多儿当时恰好在现场,对情况比较了解——他眼下是去金陵了吗?” 冒蘅看起来颇为紧张,她本来是极其聪明的,瞧见这个架势大概也知道王多儿是真的惹上事情了,不由得说话都没底气起来:“不清楚,他自己倒是这么说的。” “他昨天下午要的工钱是吗?大概什么时辰?” “酉时那会儿,当时我瞧着天色都昏暗下来就想关了店门,哪里知道他忽然折回来,说有个着急的活儿今天就要走。我手上零钱不多,本来还问他能不能明早我把铜钱准备好,但是多儿说得着急,我只能给他准备工钱,为此还特地给他剪了些碎银子。” “当时有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么?” 冒蘅摇摇头,不安地望着李平阳的神色,忽然又犹豫地点点头:“王多儿……不算很老实,平日里倒也经常惹祸。的确有过几次出去避避风头之类的。不过他从来不是什么不知轻重的昏头,左不过偷了些米面,偷件衣服。时间稍稍长一些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你昨天觉得他也许惹上事情了?” “我以为他大约是又偷了那家一些粮食,因为前几日他送给我半袋白面。”冒蘅说着,忽而又找补了一句,“我没有收下,还问他是不是惹祸了。但是他也只是敷衍说是之前起猪圈的人家去年的陈面有些受潮,就拿来抵工钱。” 李平阳问完了话,心里也有几分底气:“既然昨晚才走,想必应该还追得上——没事,我们不会为难他的,阿蘅你回去吧。” 她转身刚刚要走,却又被冒蘅从背后叫住,后者有些担心地望着李平阳,犹豫片刻后颇为可怜地说道:“平阳,王多儿是个微末的小人物,他是,他是掀不起大风浪的。如果那事情真的很严重,他很有可能被什么人利用了。劳烦张大人明察。” 李平阳回头看了她一眼,许久后笑了笑:“放心,我想要的早已经不是那种快意恩仇了。我现在只想要一个真相。” ——年近而立之年的李平阳再也不是那个会因为他人赞美而飘飘然的小娃娃,她不再执着去做什么神仙娘娘,也不想再被那些漂浮在俗世的道德文章桎梏,现在她只想要为心中的道义而拔剑。至于这道义到底是不是道义,就留给后来人或者上天去评判吧。 从药铺出来的李平阳在镇外撞上了从于家村那废弃的屋子回来的几人。张峒道见到他就摇了摇头:“王多儿已经跑了,那几间屋子里的确有些他生活的物件,但是我摸了一下锅,里面虽然都有些残羹冷炙,不过都已经彻底冷透了,应该走了起码半天。” “这人真是沉不住气,眼下跑了不是不打自招么。”李平阳眼里发亮,甚至有些摩拳擦掌起来,“可以啊,居然要跟我玩猫鼠游戏,我可最擅长抓人了。” 张峒道一把捞住她:“你眼下跑什么跑?磨刀不误砍柴功,好歹分析下再追啊!” 李平阳本来已经快要上马了,硬生生被张峒道按住,坐下来开会的时候托着下巴,脚都多动症似的抖:“哎哟,反正方圆百里查一遍不就好了?我还没看过能跑过我的,我要是追人,他就是跑到十万八千里外面我也一定能抓住他。” 张峒道在嘟嘟囔囔抱怨的李平阳额头上敲了个栗子:“四个时辰前还说查案的事情全都听我的,眼下又有自己的主意了?” 李平阳瞬间没了脾气,哼唧了一声,托着下颌眼巴巴看着张峒道:“……那不是就是些漂亮话么。行行行,那你说吧。” 事情紧急,张峒道也不跟几人商量,直接布置起来:“从百忧镇往外共有水路陆路两条路,其中陆路有三条官道可以走,水路一般要去白家渔村或者黑水沟坐船。附近山野虽然多,然而山林险峻,一般人并不会轻易涉足。” “王多儿如果真的要去金陵,最快的是坐船顺流而下。蒋大,你去白家渔村找那些渔工问问有没有见过王多儿。陆先生你骑马去找宋许县令,看看能不能提早在金陵拦下这两日到金陵的船只。” “至于陆路上面,两条往金陵去的路我和蒋二去。而溯流而上的路虽然是反方向,但是也不排除王多儿会欺骗冒姑娘。那条山路比较难走,我本来理应承担,但是实在是目前身上伤还未完全好。所以平阳,你能不能走这条最难走的路?” 李平阳摩拳擦掌,似乎对此事颇为感兴趣:“什么能不能?你要是想走我还不让呢!放心,我当年在终南山修行的时候,这点小山路什么都不算的。我快马往西追两天,保管给你把路上调查清楚咯。” 张峒道点点头,朝众人看去:“行,诸位按安排行事,两日之后无论是否找到,均回到百忧镇集中,届时再做商量。” 第二百四十四章奔马 自从不用扮演那个弱不经风的“许夫人”之后李平阳便彻底放飞本性,挑了一匹高头大马,连百忧镇都不回,提剑直接策马就向西追去。 张峒道看着她气势汹汹的背影,心里无端犯了嘀咕:“从前我身在军营,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眼下是真的有些说不准了,看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长安的天空饶是再繁华,到底还是太狭窄了。等我彻底恢复康健,真想跟她切磋一番。” 蒋大也打算赶路去,听着张峒道这么说,不由得笑着回头:“要不大人我们和李夫人商量商量,几个人一起上,看看能不能赢下一招?” 张峒道回头,笑着用马鞭在蒋大额头上刮了一下:“真是的,我们还一起上?本来已经输了阵,眼下还要输人不成?——快些各自散去吧,总不能太落后于人家一位女子。” 李平阳挑了一匹高头大马倒也不是趁凶,最大的缘故是减轻马儿的负担,能让它跑得更长一些。那些恰好适合她身量的纤瘦马匹往往骑一个时辰就要停下休息,否则极其容易累死,而这样不适合的吗倒能多坚持些时辰。 就这么往西面跑了两个时辰,李平阳勒马停住,眼睛转了转:“县中马匹的数量都记录在册,王多儿只是为了逃跑,他不可能大张旗鼓去偷马匹,所以他的速度纵使脚程快些,也不过也就是日行二十多里。” “如果他真的往西走,眼下就是他能走到的最远的距离了?”李平阳眼睛一转,顺着荒山往上看去,不远处的一个小村里面已经星星点点地亮起了几点灯花,萤火虫似的灯飘飘摇摇地落在山坳的黑暗中。 李平阳的眼里映着那一点微茫的光亮,她跳下马牵着缰绳审视地打量着那不远处的荒村:“逃难的人行为最为相似,如果是我的话,今晚一定会选择住在那里。” 另一边,张峒道这厢倒是热闹。 李平阳所走的西面是安静无声的,但是东面缉捕的队伍却是声势浩大。 这并不是张峒道有意为之,而是几乎刻在宋许等人脑中的本能:乌江县往西面去是群山和荒村,往东去却是繁华的金陵城。王多儿牵扯进一系列人命案之中,更是此前菜人交易的参与者,他流窜到金陵城这种地方,万一又惹出什么祸事,那么别说张峒道等人,就是宋许和新县令恐怕都要跟着倒霉。 朝廷既然将菜人交易包装为贪污案审理,其目的但凡知道的人心里都多少有些底,就是为了把这件事情悄无声息地平息下去。抓没有抓赶紧是他们不理会的事情,但是万一在这个当口又惹出些新闻,那么可就是要命了。 张峒道心里本能地如临大敌,为此还特地去杜樾家里借了马车。 杜樾似乎也意识情况颇为复杂,喊仆人去准备马车的时候不由得问了一句:“怎么了这是?找到杀害宋掌柜的凶手了?” “不清楚呢,只是觉得王多儿似乎有可能和此事有些牵连,但是眼下他不知所踪,只能尽快去寻找。”张峒道也不曾把话说绝了,只含糊了几句。 “王多儿?是镇上那个总也没事做的人吧?”杜樾似乎想起了王多儿,“那人的父母早早亡故,家里又将他家土地侵占,也是个可怜人。不过那人虽然从前就有些偷鸡摸狗的传闻,但是充其量也就是个地痞混子,应当不至于犯下大错才是。” “我也觉得有些问题,所以眼下才要去好好调查。”张峒道知道王多儿早早也帮杜樾家里做过几次体力活儿,所以难免对方不会求情两句,“眼下要紧的是先把人找到,找到才能问清楚为什么。” 崔桃红披着一件嫩黄色的袄子从屋内走出来,手上牵着衔蝉。她有些不安地瞧着仆人紧锣密鼓准备马车,小声朝杜樾问了一句:“怎么了?” “之前帮咱们家搬过货的那个王多儿可能牵扯到宋掌柜的事情里面去了,眼下人找不到,要借一下咱们家的马车。” “那个王多儿?”崔桃红有点意外,“他人其实还挺好的,虽然有些油滑,但是看得出是讲规矩那种混江湖的,我以为他挺知道分寸,不至于惹出祸来。”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张峒道叹息了一声,不由得多抱怨几句,“眼下旁的倒也不要紧,要紧的是这王多儿大约往金陵方向跑去,万一他惊惶之下又做出其他事情,那么麻烦就跟雪球似的越滚越大了。” 杜樾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倒是崔桃红有些意外:“金陵怎么了?” 杜樾小声给崔桃红解释:“金陵多富贵人家,还有官兵把手,各级府衙都看着。眼下朝廷有意要清算菜人交易,但是希望能接着查办贪污的名头去做。王多儿牵扯进宋掌柜的事情里面,万一他逃跑中又惹出大事,那咱们县官老爷就难办了。” 张峒道如此在意东面的几条路其意也在此,不由得点点头:“杜老爷所言极是,眼下最怕的就是王多儿为了逃避追捕,反而惹出更大的事情,若是在金陵诸位大人眼下出事。那许多事情便不好办了。” 闻言,崔桃红先是点点头,忽然眉头紧锁,带着几分犹豫开口道:“那就说不通了?我若是王多儿,此刻若是为了逃避追捕,肯定不会往金陵方向去啊。王多儿此刻奔的是逃命,又不是想要折腾什么大事情。他孑然一身,并无牵挂,此刻若只为了自保,他必然是往西面重山逃去,在山林村野中隐伏,等到事情过去再回来。” 她这话一说,张峒道倒是一愣:“可是,这西面山路如此崎岖,其间又只有几处荒村,他要怎么过活呢?” 他这话问得崔桃红倒是笑了出来:“大人是被眼界局限了——眼下王多儿是在逃命,哪里是能够估计哪里舒服哪里不舒服的时候?艰苦偏僻处反而适合躲藏,依民妇之见,他必然是往西逃过去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借宿 山里的夜晚格外冷,空气里漂浮着浸透水气的寒意。三月份的白天已经是一派草长莺飞春日融融的和美景象,然而一旦日头西沉,便又冷得宛如肃杀的冬日一般。 李平阳从马上跳下来,牵着马儿顺着一条踩出来的土路走了数十步,方才停在一户人家前。她在柴扉上轻扣几下,不多一会儿亮着昏黄之光的屋内传出几声咳嗽声,随即传出一句苍老的询问:“这么晚了,谁啊?” “老人家,我是过路的旅人,天色已经昏沉,能否借宿一晚。” 那咳嗽声又响了起来,好一会才听到嘎吱一声,大约是从板凳上坐起来,紧接着便又一次传来那苍老的声音:“你等一等,我来给你开门。” 许久后,随着一阵蹒跚迟缓的脚步,柴扉被向内打开,一个穿着短衣的模样苍老颓丧的瘦削老人上下打量她一番,似乎有些迟疑:“你一个女娃娃,为啥这么晚在外面赶路啊?” 李平阳笑了笑,将马牵在手里放置惊扰老人:“老人家,深夜打扰实在不好意思。我是个四处游山玩水的旅人,今日本想去黄山的,但是却耽搁了路程,恰好被困在这荒村中。” 她从怀里摸出钱袋子,数出几个铜钱递给老人,“这些钱算我买您这里一顿饭,顺便借宿一晚。您看着有什么吃的就随便准备点给我,明早我就走。” “别,别!”那老人连连摆手,最后拗不过收下几个铜板,“哎,那你进来吧。我给你拿一个黄面馍馍,再弄个鸡蛋,可以吗?” 李平阳自然是知道自己给的钱能买多少东西的。听闻对方这么说,也没有继续客气,只是点头道谢:“可以,若是再有些热水便足够了。” “哎,哎。我给你烧些热水。”老人连连答应,弓着身子颤颤巍巍走出去。 李平阳答应了一句,本能地提着手上的剑,将剑鞘抵在地上,眼睛在屋内逡巡一圈。这是一间已经上了年纪的普通农舍,黄土堆出来的,分为外面的堂屋和里面的卧房,其中隔断处垂下一片破了洞的蓝色布料。 堂屋的柜子上亮着半截蜡烛,蜡油滴在一个破了角的杯子里面,已经又凝了半杯。在蜡烛边上摆着一个茶碗和一双竹箸。 李平阳在瘸腿的桌子边上坐下,左右看了一圈:“老叔,这家里就你一个人住么?” 老汉的声音隔着门传来:“老伴死得早,我跟儿子相依为命,家里穷,没有人愿意嫁到我们家里。后来来了一伙看起来流氓做派的士兵,说眼下要征兵去打仗,要不去要不就要死,然后就把我儿抓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这话听得李平阳生出些心酸,她好一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后提高声音说道:“您这边是属于哪个县的地界?和州府衙那边乌江县县令新官上任,每户可以按照田地亩数领今年春种的种子。眼下正是春耕时节,您可以往和州府那边去问问——或者我下次去帮您领回来,也有半袋粮食呢。” 老汉没有回话,好一会伴随着一阵咳嗽声,他重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冷馍馍,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李平阳:“家里只有这个了……想给你做鸡蛋的,但是眼下不成了。” 李平阳鼻子一流的尖,立即从屋外飘入的热气里闻到些许土鸡蛋的腥气。她心里有些疑惑,心说这人怎么分明煮了鸡蛋却忽然又不给吃了。但是这样的人家纵使有些私心也不能苛责什么,她只点点头:“这也很好了,我就吃这个。” 老汉慢慢踱出去,给她用茶碗倒了一碗热水。茶碗底部漂浮着陈年油渍,水喝起来有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李平阳冷馍就着这碗水,没吃几口便觉得有些堵得慌:“老叔,你们村子看起来人挺少啊?” 老汉在李平阳身边坐下,神态拘谨:“前几年有几百口人呢。后来征兵走了一波,又要征集粮食又走了一波,陆陆续续好多人又在山里失踪,报官也没人去查。眼下也就剩下四十多人了,都是些我这样老而无用的东西。” 李平阳哑然了一会儿,心里生出些不忍:“……眼下好了。我就是从乌江县过来的,眼下换了个新官儿,且不论明日如何,今日他们是想做些好事情的。” 老汉不接茬,只是叹气:“那段时间多惨啊,啥文书都没有,举着刀上你家就要你跟着他去打仗,没道理讲!没人讲道理!” “那时候,哪里都这样,他们不讲道理的,也不把人当人。”李平阳感同身受地劝了一句,“不过,怎么这日子也要过下去么,只能看着以后了。” “哎,是这个道理呀。” 李平阳扶着碗,忽然语调一转:“对了,咱们这村里这两天有没有生人来过?” “生人?”老丈脸色变了变,似乎显出几分害怕,“你,你问这个干嘛?” 李平阳瞧着他的表情,不动声色地举起碗喝了一口,随意地笑道:“没什么。我在百忧镇遇着一个男子也往这方向去的。那人身量跟我差不多,黝黑精瘦的,大约穿着短衫。老丈可见过这么一号人物?” 老汉吞吞吐吐,随即摆摆头:“没,没见过。没见过这样的人。” 李平阳瞧着他的反应,心里有了些底气,嘴里答应着:“哦,我还想找他来着,兴许是去了其他地方了吧?” “可能,可能。”老汉含含糊糊答应道,因为未曾抬头,自然也不曾见到李平阳那颇为玩味晦暗的眼神。 是夜,恰好是夜色最为深沉的时候。李平阳将龙泉剑抱在怀里,以一个不大舒服的姿势靠在墙上,身上披着一条破旧的毯子,头抵在墙上浅寐。 在黑暗中隐约升起一个影影绰绰的黑影,他的手臂在黑暗中无声高举,手上那一点寒芒恰好映着屋外的月光,直直地指向李平阳本人。 第二百四十六章夜战 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相撞的声音,李平阳缓缓睁开眼睛,在黑暗中戏谑而狡猾地望向那漆黑的人影:“王多儿,你觉得我在睡梦中,你便可以得手么?” 王多儿表情一改往日谄媚而做低伏小的神态,目光中带着些很辣之意,手里菜刀再一次调转方向对李平阳砍下去,又被龙泉剑轻松拦住:“……本来不至于那么麻烦,要不是那个老 夜天权虽然很少出现在人前,但其实力,却是多少势力公认,就算是风楚宫乔雨,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胜之。 镇魂鞭砸在罗弗寇头上,白无常只觉手都震的发麻,而光头上的三只角却是完好无损。 而这时候的张角呢?仗着自己有数十万的兵马,直接与东汉朝廷硬碰硬。须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东汉朝廷再腐朽无能也是代表着国家,掌握着精锐的军队的。皇甫嵩的一把火烧掉数十万黄巾,也烧掉了张角的野心。 “轰隆隆!”巨大的轰隆声音四起,周围的空之异域立刻消散一空,但凡这个瞬间,崔斌大手一招,将浩瀚船招出,立刻乘坐在浩瀚船之上,朝着盘和尚所描述的土著族的方向冲击过去。 离开主世界精神虚空的时候,李智呼唤了两个字“暗黑破坏神”,然后猛的一个跳跃,一念之间,神足之通,一个庞大的精神世界出现在他眼前,只见以一个精神世界为核心,无数世界环绕。 第四十九分钟,萨尼亚传中,阿什利-科尔大脚解围失误偏出底线,法布雷加斯开出角球被切赫直接没收。随后德罗巴禁区前射门支撑脚打滑摔倒,随后他在场边接受治疗。 虽然拉克丝不满卡嘉莉和基拉的所作所为,但还是对基拉的战力很认同。正当拉克丝还想和蜜纳说些什么的时候,刚才出去的艾比突然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一点也没有平时那稳重的样子。 而且,马上就要开始的世俱杯的比赛对于阿森纳来说会是一个很不错的消息;阿森纳完全有理由拿到世界杯冠军成为世界之王,他们完全可以在这个时候举起本赛季的第一座冠军奖杯。 “看见了吗?这就是庇佑我们的天兵天将!实在是太强大了!”一名百姓看着头顶飞过的黑云兴奋的说道。 当迪达拉三人走出空间之门之后,张烨便一眼认出了迪达拉和黑土。 系统商城中有初级、中级、高级和稀有等食材,现在林天只是开启了初级食材的购买权限而已,至于中级以后的食材购买权,他还是没有的。 此刻的他,实力早就被削弱到了九阶下位,而且这一路以来,叶磊都禁止他们使用灵力,只能靠自己的体力来支撑。 只是一瞬间,司元就冲到了荆虎面前,更是一刀向荆虎的腹部切去。 宋天机笑了笑不在说话,他相信许婉琪明白自己的意思,阴灵附体的她怎么能没有办法惩治一个普通人。 风云魔帝一拳轰到石壁上,响起了一声巨大的震响,可是爆发出的巨大力量直接将风云魔帝弹开,甚至让风云魔帝直接撞到几十米外的石壁上,就连地面也引起了剧烈地颤动。 每一滴辣椒水进入车天宇的口中,车天宇就感觉自己的喉咙要爆炸一样。 也许是因为它们属性不同的原因,它们的鳞片颜色也有着差异。毒龙是墨绿色,火龙是橙黄色,电龙是蓝色,而风龙则是青色。 第二百四十七章凶手伏法 有些人骨子里就是心善,没缘由地就是容易去关心他人。这样的人往往成就不了什么大事,因为他们在乎的事情太多了,总是为各种细枝末节的小事犹豫着急。人大抵都是不知好赖的主,面对怜惜弱者的良善之人总是得寸进尺,而对恃强凌弱的恶徒却又谄媚讨好。 做良善之人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李平阳深以为然,并且以此 赵宁宁与袁翠莲、赵海波、赵海涛一起进城,收拾店铺,准备初八开张。 哪怕是站在林天一旁的方仁杰,都连忙低头,都不敢看萧青一眼。 在这座城市里,居住着一千多万人口,还有很多各国侨民定居于此。 越是前行,四周的云雾越发的浓郁,几乎要看不清几十米之外了。 凤云染在灵力罩中,即使离慕家主很近,也感觉不到压迫和危险。 仔细一看,才发现全身上下的衣袍都被鲜血浸染透彻,可见他伤的有多重。 “章宗主,这棋局如今未分胜负,你我现在若是放任棋局不管,则你方会损失一块凌云令,而我方也会有所损失。 青石路面的窄巷子里面,秦羽川和苏晴笑着抱成一团,跑出这条巷子。 他踉跄的追出云层,径直落入了神域,却发现再也没有她的气息了。 他点开视频,里边是王连拍的沟渠,下边那个地方汩汩冒着血水。 任何人任何事?就算是他要了她的第一次,就算是他抱着她说爱他,都是假的,是无意的伤害? 下面的裴君浩急了,慕芷菡在上面,如果被困在火林里出不来,就糟了。 日子还是要过,她林涵溪不能倒下,林涵溪知道她这副身子的主人生来苦命,可她不信命,她不能让这种苦难继续延续。 “那刚刚为什么不把蓝诺拉过来一起躲起来。”洛汐着急的开口,就要喊蓝诺。 “彬轩,我来了,你不想抱抱我吗?”慕芷菡在离他约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微笑着看着他。 洛汐背过去,游戏继续,洛汐说了开始,方巾继续传着,洛汐说了个停。方巾停在了火麟的面前。 “就是帮忙看看病而已,待遇你放心,绝对很好。”杨乐凡说得很淡然。 斜斜的靠在床头,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愿意想,如果真的就能这样什么都不用做,就好了。 “虎胆,看得出你当过特种兵,我命令你用五天的时间把他们训练成一支能打得队伍,能不能完成任务。”杨乐凡咆哮道,这让他找到当兵时的感觉,这感觉真不错,也不知道战友们过得怎么样。 低级护卫的考试超级简单,只要你的水球术可以击倒中心的靶子就可以过关。 说着,张益达立即乖乖走上前,吧手放在灵气测验球上,顿时,灵气测验球上的反应跟赵诗灵的一模一样,同样电流激烈,亮光耀眼。 “不错吧,这剑可有不短的历史了,就算放在博物馆里那也是不可多见的宝贝呢。”灵风得意的说道。 打开的木门内一片光亮,不知这些伙伴们从何地抬来了那么多的夜明石,将几副石桌围在中间,石桌上摆满了厨具和食材。 他站起来,突然看到了蜈蚣谷,就是那天的山坡下,他抱着熊滚下来,那熊死了,他心中困惑,难道郑勇猛真的是一只熊? 炎热正夏的气压有些低,空气里闷热潮湿,但完全阻挡不了粉丝们的热情。 第二百四十八章审讯(上) 王多儿被绑在椅子上,青紫色带着伤痕的脸上露出些无所谓的表情。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穿着官服的宋许:“宋主簿,好大的官威啊。” 宋许看都不看他,垂眼打开面前的卷宗,仔仔细细翻看上面的记录。过不一会,张峒道与陆载二人走进来,宋许站起身转头下意识要拜,被张峒道伸手扶住,后者望着宋许笑了笑,拱手一拜:“草民张某,见过宋县丞。” 宋许神态有些复杂,最终只是略怅然惋惜地轻叹一声:“无需多礼,请张先生与陆先生在本官身边坐下,与本官共同审理此人。” 王多儿看着面前三人,不由得笑出来:“什么张先生,放你娘的狗屁。张峒道我知道你!你不是皇后的亲戚吗?你不是死了吗?眼下怎么好好地活在这里?咱们县丞看起来要犯欺君的大罪啊!” 监牢一片死寂,无人对这番话有半分反应。 王多儿左右看了一圈,神态透出几分惊讶:“你们这些人都是聋子吗?那个张先生是皇后的侄子,他犯了欺君之罪被赐死,眼下却偷偷逃出生天。你们只要带着这个消息去告发你们县丞,明天这县丞位置就是你的!” “你们怕什么啊?反正你们宋县丞不就是靠着这个办法从一个小小的主簿做到如今县丞的吗?有样学样,你们也应该去告发啊!” 然而那些兵士依旧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甚至连表情也不曾变过。 王多儿表情扭曲了一些,大约是明白如今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他每一句话都发泄似的呕吐着自己的憎恶:“你们这帮懦夫!一帮上不得台面的女子!这么好的时机,这么好的机会,你们一个个却在这里装聋作哑!怪不得人家总说,古来英雄多,眼下全是懦夫!骂的就是你们这些人!你们以为他不耍手段怎么能坐到这个位置的!” 其中一个人似乎有些按捺不住,往前想要反驳些什么。宋许手抬起小幅度摆了摆:“此辈不知道义,背离正道,不足与语。” 陆载慢悠悠地磨好了墨,以笔尖沾了一些,对宋许与张峒道微微点头:“县丞大人,笔墨已经准备好。” 宋许微微颔首,转头看向张峒道:“张先生,便由您来问吧?” 张峒道对宋许方向一拱手:“如此,某便冒昧自处,还请大人在旁督查。” 他转过身,上下扫了一遍王多儿:“王多儿,淮南道和州府乌江县百忧镇人士,家中父母早亡,家产被叔嫂所夺,后来便在百忧镇附近一代以为人做短工为生。” “我看你是开元二十八年生人,恰好我也是,如此看来,我们应当是同岁。” “同岁却不同命,同岁又如何?”王多儿哼了一声。 张峒道并不接话,只继续缓缓说道:“眼下我们要与你论三桩罪名:其一为谋害宋掌柜的罪名,其二为谋害魏无命将军的罪名,其三则为参与菜人交易的罪名。这三条罪名均为死罪,数罪并罚,谁也救不了你。” “不过这是眼下,如果你有共犯,那么就有人可以分摊这些罪名。”张峒道恣意地扶着椅子,微微歪过头上下打量王多儿一番,“我要问你这三件事情。你最好如实作答,只要你把那些参与的人说明白,我们便能帮你仔细清算罪名。” “若是运气好,你还能捡回去一条命。” 王多儿眼神凶煞,他被捆在椅子上,盯着张峒道的眼神里透着浓烈的杀意:“老子信你个鬼,老子恨不得弄死你。你们这些人都该死!都该死!” 张峒道对他的愤怒无动于衷,他坐在椅子上等着王多儿吼完,这才施施然地低下头:“你不愿意说,也是可以的。但是这些案子你一个人是必然完不成的——我记得百忧镇上有个药铺,里面掌柜的是不是姓冒,叫冒蘅?” 王多儿忽然愣住,一时间那些骂骂咧咧全部都安静下来,只留下一片寂静。 许久,他才难以置信地瞪着张峒道:“你什么意思?” 张峒道对那凶煞的眼神毫无反应,他低头整了整衣角,语气颇为随意地说:“在百忧镇上,她与你最为亲近,也只有她真心想帮过你。我想,大抵这位冒姑娘就是帮凶吧?” “张峒道你个王八蛋!你凭什么这么说!” “当然是因为你和她最为亲近,因为她善良地多帮了你,自然她的嫌疑也最大。”张峒道抬起头,神态坦然地对王多儿笑了笑。 “你明明知道,你们明明知道!她是无辜的!你怎么能这么说!” 张峒道仿佛听噪音似的有些不耐烦皱起眉,等到王多儿吼完了,被几个兵士压着肩膀控制住,他才抬起头,姿态怡然而放松,语气甚至有几分难见的温和:“王多儿,我们是帮县衙分忧的。你不说话,这笔录做不出来,这案子解决不了,我们便一日无法安睡。所以如果你不说实话,那么我们便只能帮你编出一套实话。” “你自己来说,不管是编的还是真的,尚且可以掌握些主动权。但是如果你什么都不愿意说,开口只知道谩骂侮辱,那么我们自然也有我们结案的办法——只是这结果究竟如何,却由不得你辩解半句了。” 王多儿难以置信地看着张峒道:“你怎么能颠倒黑白?” “在你眼中,我可不就是颠倒黑白的人么?如今你说对了,猜准了,为什么要如此惊讶?”张峒道说着,不由得笑起来,眼睛仿佛狐狸似的微微眯起,“还是说,你那些谩骂只是泄愤,你其实知道你大约在构陷我等?” “你!” 张峒道目光里透着几分胸有成竹:“我若是你,我无论如何都要开口的。这可是我最后能为自己争辩的机会,也是我唯一能保护自己的办法,我是万万不能全部由面前这些只会息事宁人,罔顾黑白公道的老爷们做主的。” “王多儿,眼下你可愿意跟我好好谈谈这三件事情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审讯(中) 死寂的沉默在空中弥散开,许久,王多儿有些颓然地低下头,神态间摆出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表情:“耍无赖是吧?可以啊,我还会害怕你们不成?你绕来绕去不就是想要我回答问题吗?好,我知无不言可以了吧?” “眼下你问吧,我肯定回答,可以了吧?” 张峒道没有理会他言语间的挑衅,拿起手里的记事簿:“那我们就从最近一件事情,宋掌柜遇害的案件说起来吧?宋掌柜的案件是否是你所为。” “是我。” “冯家儿媳妇是否也是你掳走的?” “什么儿媳妇?”王多儿皱着眉回忆一会,方才恍然大悟,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你们说那个村姑啊。对,她也是我杀的,我答应要给宋老头找菜人,那女的好骗,我就把她骗来杀了。” “她好骗得很,她男的前几年不见了,大概是被做成菜人了吧?后来嘛这个女的就到处找,我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好对付,就骗她说我知道她男人的下落,借这个由头把她骗到棺材铺,然后就给勒死了。” 张峒道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头,倒也没有斥责什么:“那就请你把从正月十六日到你杀害宋掌柜的那一日所有的事情先和我们说明吧。” 王多儿似乎有些不耐烦,他抬眼看着面前三个人的表情,用被铁链捆住的双手别扭地在脸上挠了挠,才慢慢吞吞讲了起来:“你们查了那么久,这个百忧镇藏了多少菜人交易的事情,你们应该清楚的。之前是杜老爷,宋老头还有那个傻子一样的崔无命,他们三个人暗地里搞这些事情。我这人能干什么呢,不就跟在后面帮他们做做事情么?” “做什么事情?” “杀人,然后把那个人衣服拔掉处理处理,大部分就是这种活儿。”王多儿说得满不在乎,似乎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这种事情不难,但是胆子小的一般也干不来。我做事情痛快,他们有什么活儿都还想着我。” “今年正月的时候年前那会儿查得很严,之前于家村那些搬尸匠跑的跑死的死,本来就没什么人干这个了,加上清虚那老秃子失踪了,杜旭又给自己老婆毒死了。百忧镇的菜人买卖基本上也算是伤筋动骨。” “大概年初四的时候,宋老头找我,说让我帮他找个新鲜菜人,要用来治他老婆的病。他给的钱多,我就寻思着出去寻摸寻摸,然后就看中了那个女的。我知道正月十六的时候有个戏班子,就跟那个女的讲,她要是信得过我,真想知道她男人的事情,就正月十六借着看戏的由头去黑水沟。” 说着,王多儿咧嘴一笑:“这种女人,最好骗了。” 宋许已经有些听不下去,眼神发了狠地盯着王多儿,张峒道在旁拦了他一把,微微摇摇头。再开口的时候依旧是那古井无波的声音:“继续,你把她杀害之后呢?” “然后不就是做成菜人么?”王多儿提起这种事情显得颇为无趣,懒懒散散地说道起来,“宋老头家那个女的,长得跟鬼似的,一看就知道吃菜人都吃上瘾了。我帮他们把那女的眼睛挖出来,用那个……木勺子。” “因为死了嘛,就挖着没有活的那么顺畅,不过好在不太动,就弄起来方便。后来拿眼睛煮了水,弄的那个汤给他老婆喝。那女的都只剩下一把骨头了,还在那边问呢,问宋老头是不是美人汤啊。宋老头就骗她,说是美人汤!” “我当时我看得都要笑死了,我就喊,我跟那女的喊,我喊说什么美人汤啊!” “狗屁的美人汤!杨妃全身才几两肉?早七七八八被瓜分了,一开始运气好吃了两口,还真以为是自己的啦?眼下就是随便杀了个女的熬了汤来糊弄你呢!” 说到这里,王多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嘛那女的就喊嘛,叽叽呱呱地喊,说什么不是美人汤不行,只有美人汤能治她的病!后来越喊声音越小,我觉得吵,就出去玩去了。等我晚上回来要工钱的时候,那个女的已经死了。” 王多儿描述这些的时候,面上带着一股莫名的兴奋和愉快:“她那个眼睛哦,是瞪得很大的,用你们那个文绉绉的说法,就是死不瞑目。多好笑啊,最后一个人就因为喝不到一碗汤就给憋死了。这多有意思啊!” 张峒道叹了一口气,缓慢地消化了一番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我们不是来听你这些毫无人性可言的浑话的。继续说,你最后是什么时候,为了什么杀了宋掌柜。” 王多儿翘着腿,一时甚至分辨不清他到底是在交代案情,还是在炫耀着自己犯下的罪行:“宋老头啊?我一开始不打算杀他的——人杀多了就那样,我也累。再说了他在镇上挺有名的,我杀了他不好跑。” “但是我没想动他,他却要跟我算账,他说是我把他那老婆弄死的。这不是诬陷人嘛?他老婆自己非要吃什么美人汤,她配吗?吃不到就憋死了,这个怪谁啊?反正怪不到我头上!” 王多儿说得理所应当:“我们不是不讲道理,我拿钱办事是很讲究的,眼下你非要说这个事情是我的错,那我没办法,我肯定要和你理论的。” “宋老头这家伙是憋着坏的,他不跟我讲道理,就跟我说他知道是我杀了魏无命,说要去官府举报我。那还得了啊?我哪里能由着他乱来?我当时一生气我给他脑袋上来了一下,然后我就把他跟那个女的一起塞到棺材里面。居然还想举报我?我就让他死得不痛快!” 张峒道没有被他的话语影响,略微思索片刻后问道:“所以你是说,你把宋掌柜打晕后将他与冯家媳妇的尸体一同放在棺材里,目的就是让他出不来被困死其中?” 王多儿听着笑了起来:“你们是不是觉得还挺好玩的?古往今来那么多杀人的英雄好汉,谁也没想出这边厉害的点子吧?老子是天底下第一个这么干的!” 第二百五十章审讯(下)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那冯家的女子又做了什么!她丈夫已经被你们害死,她如今又为你所害,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说这些混账话!”宋许气得脸皮翻红,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子指向王多儿,“你这种泯灭人性的畜生,我必要斩你!” “杀人怎么了?你们没杀过吗?”王多儿瞪着眼睛,毫无愧怍地笑了起来,“张大人,你杀过多少人啊?宋县丞,你没有判过别人斩首吗?你们人人都杀过人,我杀人怎么了?怎么只有我有罪!” “你们是大老爷,你们有道理,我一条烂命,我反正没有道理。我杀了那女的,你们再杀了我,可不就是谁有刀谁有道理么?” “我们杀你是因为你滥杀无辜,你为何要和一个可怜的女人过不去?还要以往你害死的那些路过百姓……其罪难诛!其罪难诛!” 张峒道拦住宋许,轻轻在对方手背上拍了拍:“宋兄,不足与此人对谈,此人全无道义,毫无廉耻,你无法叫他悔改的。” 宋许看着王多儿,默默撇开脸,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张兄,你暂且替我审问此人,我去外面透一口气去。” 张峒道不明所以,却也点头答应,大约是看出他的疑惑,陆载在宋许离开后走到张峒道身侧低声耳语:“那冯家的媳妇是宋县丞的同乡,冯家小夫妻俩与宋县丞相识十多年。自然是有一些情谊在的。” 张峒道了然,点点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也只是先叹了一口气:“如此,也不要去打扰县丞,我们还是先把事情做完吧。” 他扭头看着王多儿,神色里除了愤怒多了些漠然鄙夷:“你是哪一天将宋掌柜杀死的?” “记不得了,一开始记得的,后来一直没人发现,我就给忘记了。”王多儿麻木地抠了抠耳朵,“应该是正月的事情,反正当时雪还没滑呢。” “你只是把他们一起关在棺材里,别的什么都没做?” “我还要做什么?”王多儿不耐烦地说了一句,随后却又有些刻意地补了一句,“不记得了,几个月之前的事情。我现在哪里记得清楚?” “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就记得我把他俩一块放在棺材里,然后盖子给盖上了,别的我可不记得了。”王多儿抠了抠鼻子,低下头手指一弹,“左不过就是杀个人,我又不会真当回事。” “……那你知道宋掌柜的妻子葬在哪里了吗?” “这我知道个屁!”提起这件事情,王多儿还显出几分怒意,“他妈的,要是知道的话,我早就发财了!他就是故意的!他到了最后还要玩偷梁换柱这一套!这老东西憋着坏呢。” 张峒道忽然有些疑惑:“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们不是见过高月瑶吗?就是原来坐在县丞位置上那个高大人家那个少爷。要是宋掌柜那个女人的尸体能找到的话,可以卖一个不错的价格的。那女的自从当年吃过美人汤之后就停不下来了,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吃。后来美人汤值钱了,他们轮不上,就换一般菜人吃。这么吃了三五年之后,这个女的本身也就是一具上好的菜人了。” “……”张峒道一时无言,一种巨大且强烈的冲击让他无声地盯着对面满不在乎的男人,许久没有说出一句话。 王多儿看到他沉默的神态,反而笑了起来:“你什么表情啊?被吓住了啊?那你这个不行啊。他们吃过了那么多的人,自己死了之后再给别人吃怎么了?这种药效才好。” “反正宋老头可能也猜到了,埋棺材那会特地没有喊我,而是喊了那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傻子,这样也防止我们把他老婆尸体给卖了。我本来就不爽他,又被他摆了一道,可不得好好弄死他么?”王多儿说得极为无赖,嘴里还止不住地骂骂咧咧。 张峒道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暗自提醒自己不能被他身上那种漠然和残忍牵着鼻子走:“你说。宋掌柜当时要把你杀了魏无命的事情说出来。你是如何杀了魏无命,既然你们一开始是合作的,为什么又要杀他?” 提起这件事,王多儿脸上不耐烦增多了些,看起来甚至有些焦躁:“什么为什么?魏无命这种混账东西,爷爷杀了就杀了,还要有个什么理由?” “你们本来合作得好好的,他不是第一天混账,你也不是第一天看到他的错处,凡事都有个由头,是什么让你起了杀心?” 王多儿不耐烦地挠了挠头发,低下头扣了扣头发:“……他要独吞美人骨,他妈的。越到后面美人骨越少,眼下全天下也就剩下一条手臂,我们这里就剩下三根手指了。他居然要独吞!我他妈的给他干死了。” “……杨妃的尸骨?” “对,就是杨玉环,是魏无命把她挖出来的。”王多儿不耐烦地扣着头,头发里碎屑扑扑簌簌地往下落,“他要独吞,我就把他杀了。” “……那现在那些尸骨在哪里?” “鬼知道他藏哪里去了!”王多儿用力拍了拍腿,有些焦躁地使劲摩擦着腿上的布料,“就是把他千刀万剐都活该。” “就因为他藏起了杨妃的尸骨,不愿意和你们分享,你对他就有着这么深的恨意?”张峒道狐疑地看着对方,片刻后坐直身体,语气里透着几分探究,“你,当时是怎么杀死他的?” 听到这个话,王多儿脸上浮现出几分冰冷的快意:“我怎么杀他的?我扯着他的头发把他头割了下来,然后捆着脚倒吊在房梁上。我要让关老爷看看,这人居然也是个将军哩!” 张峒道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追问:“然后呢?” 王多儿表情多了几分警惕,语速不由得快了一些:“什么然后?” “你把他的头割下来如何处理了?” “……我忘了。”王多儿憋了许久,梗着脖子这样解释道,端的是无赖的神情,“不知道怎么样了,可能哪天喝醉了拿去送人了,也可能拿去喂狗了。反正我忘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不对劲 “忘了?你杀害朝廷命官,就是一句忘了就能撇干净干系吗?”张峒道格外不满意,“眼下魏将军的颅骨尚且不知所踪,你如何能说出忘了?” “头骨?可能给我随便埋了吧?”王多儿抠了抠头皮,满不在乎地耸搭着脑袋,“忘了就是忘了,你怎么说我也想不起来。” 陆载停下记录,低声问张峒道:“先生,可要请示县丞,对此人用刑?” 张峒道摆摆手,抬眼上下仔细看了看眼前人:“等我将最后一件事情问罢,直接将此恶徒交给县丞大人处置。” 张峒道垂眼不去看王多儿,语气倒很坚决,甚至带了几分咬牙切齿:“明年立秋,我可等着看你项上人头悬挂在乌江县城楼之上。” 王多儿闻言却也没有什么表情,依旧一副听凭处置的混不吝的神色:“还有你身边那个女人,你说我杀人杀得多,但是那人可比我狠毒多了,她杀人连点基本的悲悯和良善都没有。你不是最讲究正义吗?怎么能容忍那种狠毒的女人?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和她总归是一样的!都是随便杀人的恶徒,凭什么你们只看不起我,没有看不起她?” “不过算了,反正你们从来都是说一套做一套。我们和你们不一样,你们杀了人不用受惩罚,我杀了人倒要偿命,这就是我们之间命不一样。” 张峒道抿着嘴好一会不曾说话,片刻后才抬起眼鄙夷地上下打量一番王多儿:“之前我便有些疑惑——你与我一样大,都是二十一岁,正是闯荡的好年纪。饶是叔嫂欺侮,你也不至于如此这般一事无成,这些年居然就这么昏昏度日?” “眼下我总算明白了。你当真就是扶不起的烂泥,整日絮絮叨叨的就是那几句公平不公平,只是盯着自己受的那点委屈,全然看不见自己行为的可恶。我不想和你讲道理,若非为了案情,我也不想与你多言。” “但是你既然说起平阳,我无论如何都要和你讲明这个道理。你自以为你与平阳是一样的,可平阳纵使是最落魄之时,也未曾以滥杀无辜为荣。而你,打从心里便寡廉鲜耻,毫无君子之德,是一懦弱无能自私自利的小人,你拿什么和平阳比?” 张峒道说到最后,手掌在案几之上猛拍一下,随即直指向王多儿:“你自轻自贱,乃是你本性如此,但是你自以为聪明,构陷旁人,我却不能饶你!” “……你们懂个屁!这世道,你们懂个屁!” “我们懂什么不懂什么,不是由你胡言乱语便说了算的。”张峒道气发过了,哼一声便复低下头,“继续交代吧。既然魏将军的事情你说不记得了,那你总还记得些当初你们是如何参与进菜人交易的吧?就从你们如何开始用美人骨敛财说起吧。” 王多儿语气里多有些不满,不过好在还是开了口:“几年前的事情,我就更记不得了。” “记得多少便说多少,可别说你半点都记不得了。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说我便帮你说,到时候道理就由不得你去辩驳了。” 王多儿哑了许久,随即哼了一声:“我的确不记得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杨妃尸体是崔无命偷出来的。后来宋掌柜他家那女的最开始吃的,效果不错,然后逐渐地糊糊涂涂就做大了呗……我又不知道他们到底咋做的的,你问那些东西我哪里知道啊。” “你一开始如何加入其中的?” 王多儿挠了挠头发,低下头抠着手指甲的缝隙:“是那个魏无命呗……他刚刚来和州的时候说要招家丁,要的是力气大的。我就想那我合适啊,就是干几天也能换点钱呢。后来大概是看我力气大,他就把我留下来,说要另外给我个活儿。” “什么活?” 王多儿许久没有说话,张峒道又问了一次才抬起头:“搬尸体。” “是菜人吗?” 王多儿摇摇头,脸上表情多了几分僵硬和呆板:“当时还没有菜人,是搬人的尸体。魏无命喜欢虐待人,经常把人弄死了。他屋里有四五具尸体没有办法处理,后来他就交给我去处理,我就把他们拖到野地里面埋了。” “后来也是因为他家里死人太多了,所以提议杨妃身上的肉就那么多,不如把所有的死人都做成菜,这样就有源源不断的钱,也不用麻烦处理尸体了。” “也就是魏无命有杀人的癖好,然后你们想到了用杨妃骸骨做美人骨,最终才想到要把一般人做成菜人。是这样吗?”张峒道并没有等待王多儿的回答,只是看着陆载示意他记录下几件事情的顺序,最后才转头重新看向王多儿,“你知道百花杀吗?” 王多儿皱着眉,显出不耐烦的样子:“什么杀?菜人不就是菜人么,你说的那个什么杀是什么玩意?” 张峒道盯着他看了很久:“……那如何料理菜人,美人汤的秘方是谁提出来的?”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张峒道勾了勾嘴角,手掌在案几上轻拍一下,“你可想好了再回答。你从一开始就跟着魏无命,他们还没有做菜人交易,你就依旧给魏无命干活。你怎么可能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 “我哪里知道是哪个搞出来的!我又不知道!”王多儿眼睛转了转,忽然发愣似的想了很久,嘴里叨叨出一个名字,“杜家有个老郎中……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是据说他曾经在皇宫里做御医!一定是他!一定是他的主意!” “杜家有个御医?”张峒道转头看向陆载,低声耳语,“不会是李平阳前几天遇着的那个胡先生的兄弟吧?那不是那个人吗?” “杜老爷的确提起过,杜家之前有个医生是专门为夫人调养身体的,但是上半年不见了?”陆载低声回答,“张先生,不如我们去问问杜老爷吧?” 张峒道点点头:“如果是宫里的御医,的确有可能知道……我们去问问杜老爷!” 第二百五十二章兄与弟 三月中旬,正是春种的好时候,大路两侧的农田里都是弯腰耕作的农民,田里一片油亮的绿色,李平阳赶着马车和后面坐着的胡善缘聊天:“这几年日子都不大好,今年总算也是苦尽甘来,大约要好过许多呢。” 胡善缘坐在板车后面,讷讷地答应了几句,却也迟钝地笑了起来:“眼下日子比几年前好多了,这是好事儿,这样才好过活呢。” “我之前去问过了县衙那边尸体后续如何处理的事情,县老爷说等到案子调查清楚后可以自便。眼下依旧抓住了王多儿,想来再有一段时间,您就能带着兄长回乡了。” 胡善缘听着这话多少有几分激动:“多谢李夫人了。” “这有什么,不过是顺道帮忙打听下消息罢了。” 马车行驶得轻快,暖融融的微风拂面而过。胡善缘扶着板车的围栏,许久后忽然一声叹息:“我知道兄长一定是惹上什么大事了,他与我不同,我向来是没有什么大志向的,也从来不去想那复杂危险的事情。兄长虽然沉默,心里却很有主意,他是家里的骄傲,阿耶阿娘出门说起的都是他,说他在宫里做御医,好风光的。” 李平阳答应了一句,大约是闲着无聊,便也问起家常:“说起来令兄投奔魏无命将军,在外漂泊这么多年,家中子女如何安顿呢?” “长嫂乃是本地人,性情温和,我那小侄子平日里便跟我学习医术。从前在宫里的时候兄长会将薪俸寄回家,后来长安沦陷之后有一年多音信全无,好在前几年又寄回家一封家书,说是在和州这边找到差事,跟着陈将军部下的魏将军做事情。” “我也是来了和州才知道魏将军早已经出事……眼下想起来就应当在信中多劝劝,让兄长早些回家,如此或许还能一家团聚呢。”胡善缘叹了一口气,“当时我也只当兄长在和州又找了个有钱的差事,却没想到今日的结局啊。” “有钱?令兄当时有说起是能赚多少钱么?” “这个不曾明说,只说是在魏将军引介之下给和州当地一兴旺大族家里做事情。大约寄回去了四五十两银子,还嘱咐长嫂倘若不够用便来信,我就是跟着寄信的地址找到的杜家。”胡善缘说起这笔钱的时候很是唏嘘,“当时家父病重,多亏了兄长这笔钱才能治愈。” “如今家父总算度过一劫,可惜兄长……” 李平阳闻言倒也没有什么唏嘘感慨,反而心里生出些疑惑:“说起来令兄倒是颇为坎坷,最开始似乎是来投奔一位同僚,后来通过同僚引介给魏无命将军,由经由魏无命将军引介给杜旭老爷。倒是很复杂呢。” “兄长身在宫中,人情往来到底多一些。” “之前想要问先生来着,可惜没有找到机会——那位同僚魏太医可曾提起过?” 胡善缘皱着眉思考了许久,老老实实地摇摇头:“这,不瞒夫人。在下也一直好奇此人,然而兄长似乎对此人出生来历不愿详说,所以我也只是猜测,这人当年应该是和兄长一块要做那件大事的,因为兄长有一次曾经说过,当年那件事要是成了,他和那人都要升官发财的,可惜事情后面就没有继续下去。” “那件大事……”李平阳嘀咕了一句,神态里透着几分讳莫如深,“可能是朝廷里调查百花杀的那件事情吧?那应该是太医院的同僚吧。后来这件事就这么搁置了。” “若是此人极为重要的话,我可以帮大人去查查看——兄长当年的同僚都记录在册,我们在长安也有些朋友,届时我找人问问太医署哪位太医家就在和州这边,大概就能问清楚了。” 李平阳对此并不乐观,不过人家愿意帮忙,她自然也知道应该道谢:“那就有劳胡先生了。” 两人就这么说着话,不知不觉到了隔壁镇上,这时候农人几乎都在地里忙活,镇上人并不多,角落里开了一家白事的店铺,门里面挂着些花圈,台面上摆了些黄纸。与其他店铺门户大开的模样不同,白事店铺的门永远是半虚掩着。 胡善缘与李平阳道谢,并且希望能独自进店选购。李平阳饶是不太通人情世故,也知道白事基本是不能让外人插手的,自然点点头答应,预备着把马车停在树下等待胡善缘买好出来。 胡善缘进去之后,她陷入了片刻无聊之中,镇上人并不多,偶尔的行人基本也不太说话。李平阳靠在马车座位上,手搁在椅背后面,仔仔细细回忆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王多儿真的是凶手吗?就他?” 不知为何,一股奇异的直觉似乎引导着李平阳走向一个不自在的迷思之中,似乎总有些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隐藏在重重真相之下。 忽然,两道清脆的笑声打乱了她的思绪,李平阳循声望去,就看见两个小姑娘拉着手一块玩玩笑笑的,两个孩子都是红头绳绑着长长的辫子,身量相等,模样也相似,看起来就像是两个年画娃娃似的,看着十分讨人喜欢。 两个嫩芽似的小娃娃拉着手一边唱歌一边玩闹,这一幕看着就让人觉出春日似的暖意,别说无事消遣的李平阳,就是路过的车夫农户,也不由得慢下脚步,对着两个小女孩露出和蔼的笑意来。 两个孩子的娘亲坐在墙根底下,一只眼睛留意着孩子,就这么有些心不在焉地聊着天,看起来却不像是同村的,反而像是颇有缘分的陌生人:“你家闺闺叫什么啊?” “我家这个今年四岁了,刚巧就是三月生的,叫粉桃。” 另一名女子闻言不由得笑起来:“那可是巧了不是!我家这个孩子叫黄杏,也是四岁多,是四月生的,你说这俩娃娃是不是好有缘分呢?” “哎哟,那可是太巧了,要我说她俩玩得好可有原因呢。这名字就是对着的!这说明这俩孩子有缘哩!” 这热络的对话却听得李平阳缓缓坐起来,似乎在那无心的闲聊中,一个一直被忽略的秘密正如同被沙尘蒙蔽的石板,终于缓缓露出真身。 第二百五十三章鼠 “大人,为何要重新回到现场呢?”陆载跟随张峒道走入宋掌柜的棺材铺,左右看了看,有些不解地问道,“这里应当依旧调查完了?”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张峒道蹲在棺材前面,眉间拧着一个疙瘩,似乎恨不得把那棺材看出一个窟窿似的,“这个王多儿肯定很多事情都没有说实话,他想尽办法搪塞我们,但是我却也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此人作恶多端,理应对他动刑!”陆载想起王多儿交代的那些暴行,很有些义愤。 “如果动刑可以解决问题,那就好办了。”张峒道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新的门道,不由得叹一口气站起身,“一般来说,这些恶徒都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才会做伪证或者借口推脱,但是王多儿受审时候的言语,对自己的暴行供认不讳不说,还颇有些引以为傲。这样的人他到底藏了什么秘密,我们是很难知道的。” 陆载思索片刻后微微点头:“那大人以为呢?” “共犯,或者更深的不能言说的动机。这是眼下我觉得最可能的猜测——但是我的猜测此刻并非关键,重要的是这件案子,或者说这些案子都还没有真相呢。眼下我们得到了并不是全部真相,只是一些拼凑的粗布罢了。” “所以大人重新回到这里,为的是再找出真相?” 张峒道摇摇头,神态颇为笃定:“我此来并非寻找真相,而是想要找到王多儿说谎的地方。” “王多儿交代的有效信息其实不多,他刻意地回避了案件的细节,有意避开审讯。然而我们岂能任由他戏耍?哪怕只是一句话,只要他开口说谎,就会出现和事实不符的矛盾。只要能找到矛盾的所在,我们就能发现他真正想要隐藏的内容。” 张峒道极为笃定地望着面前的现场,目光里透着好斗的熠熠生辉的神采:“美人骨的事情和魏将军被害一案现场早已被损坏,再去调查,只怕收获也不会太大。但是宋掌柜遇害的现场就在这里,保留得极为完整,所以这里是最有可能发现王多儿谎言的地方。” 张峒道的模样似乎也感染了陆载,他目光里不由得透出几分感慨和唏嘘——陆载是蒙受张峒道的赏识才能到他的身边做一个军师或者门客这样的角色。眼前的张峒道分明才经历了生命至今为止最大的打击,眼下俨然是一个连身份姓名也见不得光的无名之人。 不过这些打击似乎并没有让他消沉太久,眼下他破案的时候还是那么意气风发,居然好像那些过往的打击当真随风散去了。 陆载看着张峒道,想到了前几日接到的陈坷远寄来的信,心里暗暗有了一个答案。 大约是被盯着久了,张峒道也察觉到了目光,扭头好奇地看看陆载:“陆先生,怎么了?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陆载沉默良久,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摇摇头,扭开视线环视着现场:“大人如此判断,在下也觉得有理可循,那便再把这现场调查一遍吧?” 然而,重新调查现场的事情却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张峒道和陆载两人忙活了两个时辰,从天色大亮一直到需要掌灯照明,还是没能检查出些新的信息来,除了又捡到几颗老鼠屎外,似乎没有任何其他收获。 陆载直起腰,有些吃劲地在自己背后锤了几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咱们回去,明天找蒋大蒋二一起来调查吧?” 然而张峒道蹲在地上,手里捏着一颗黑漆漆的泥点子似的老鼠屎,神态却忽然陷入沉思。 陆载从背后看了一会,没忍住还是喊了一声:“大人?是发现什么了吗?” “我上一次就觉得不太对劲,这个房间里的老鼠屎,是不是太少了?” 他这话一说,却让陆载茫然起来:“少了?大人的意思是?” “如果这个耗子真的是从外面跑进屋子,然后钻进了棺材。那就证明这间店铺应该挺招耗子的。宋掌柜死在棺材里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无人捕鼠,地上应该是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老鼠屎才对,怎么眼下就这么一点?” 张峒道这诡异的关注点让陆载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甚至难得地都不知道该附和什么了,半晌才犹豫道:“事情的确这样,但是或许是周围老鼠少呢?几只老鼠而已……在下以为可能并非要紧之事?” 然而张峒道却没有回应,他皱着眉蹲在地上,似乎打定主意就要跟那些黑点点杠上了:“不对啊。如果这个屋子招老鼠,那么肯定不止这两只,如果不招老鼠,怎么可能只有两只老鼠跑进屋子,还费力地从棺材底下咬了一个洞?” 张峒道越说似乎问题越发鲜明,他微微一愣,凑近嗅了嗅棺材:“而且这棺材材质是樟木,本身就是驱虫驱鼠的,厚重的棺材板老鼠从外面应该只能闻到樟木的味道。那些老鼠到底为什么会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 陆载愣了愣,随即思考了一会:“我们一共发现两只老鼠,一只死在棺材里面,一只死在门口,他们在棺材底下咬出一个洞,这样空气得以畅通,宋掌柜才会多遭受了十几日的折磨,才痛苦地去世,否则他早就闷死棺材中了。” 陆载这番话似乎提醒了张峒道,他转过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这些老鼠并不是从外面自己跑进来的,而是被刻意放在棺材里的?那结果是不是完全不一样了?” “放在棺材里?” “或者说,有一个人他刻意在棺材底下开了一个破洞,刻意地放进来两只老鼠以掩盖那个破洞的真相?” 陆载一思索,随即有些不寒而栗:“大人的意思是?” “不错,那个凶手真正的目的是在棺材底板上开一个洞,这样棺材就不会憋死人,就能延长宋掌柜死前受折磨的时间。至于老鼠,不过是凶手的障眼法,以此让我们忽略那个底板上奇怪的破洞处。” 第二百五十四章隐迹渐显(上) 陆载许久没有说话,在那不自觉的想象之中,他仿佛也被关到那棺材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黑暗中苦苦挣扎十多天,最终于绝望中惨死。 一种本能似的通感让陆载有些头皮发麻,他几乎下意识想要否认这个行为:“但是,但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如果凶手的目的真的在此,这不就是说,这个凶手抱着宁可被发现的风险,就为了用这个小手段延长宋掌柜死前绝望的时间?” “这要多恨这个人才能想出来啊?甚至不惜让自己身陷危险之中……” “这种憎恶必然是出自强烈的仇恨。”张峒道站起来,他眼里已经有了几分底气,“但是眼下我不仅在意这件事情,还有另外一个发现,更加关键。” “您指的是?” “这一个案件,凶手既然做了这样的布置,他有意让死者受苦的时间通过那个破洞处而无限延长。那么这个机关必然不是容易被忘记了,它是关键所在。” 陆载眼睛瞪大了:“也就是说,王多儿说谎了?” 张峒道点点头:“他说谎了,但是推演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狄公的弟子此刻眼里闪着矍铄的光彩:“谎言和隐藏什么往往带有强烈的目的性,正是因为这里藏着秘密,才会出现谎言与偏差。王多儿如果真的是凶手,他不可能忘记此事,但是他什么也没有交代,甚至隐没去了这个手法。这是为什么?如此残忍的凶手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件事情上说谎,这其中必有蹊跷!” 陆载走上前,若有所思地踱步片刻:“大人可是已经有了猜想?” 张峒道点点头,伸出两根手指:“依照常理推断,这里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王多儿对宋掌柜有着远比他描述中更加强烈的憎恨,因为王多儿在言辞中展现出来的秉性并没有太多廉耻心,所以他如果要隐瞒自己的作案手法,其缘由一定是某件我们尚且不知道的事情。” “其二则是另一种可能,王多儿其实不是凶手,他只是帮凶。他交代这些的目的就是为真正的凶手顶罪,所以他突然被抓住的情况下并不知道凶手设置的这个小机关。” “这两种可能性都存在,但是不管是哪一种,这个崭新发现都是我们下一步的武器。” 陆载点点头,伸手抵着下巴嘀咕道:“要不然存在尚未知晓的动机,要不然存在共犯?” “不错,不过眼下除了这些老鼠,我们还要先去拜会一人。等到和他详谈完,局面才能更加明朗。” “大人指的是?” “王多儿在提到宋掌柜的夫人的时候,曾经提到过那位夫人吃了不少菜人之后,本身也变成上佳的菜人。我们对于这种形式知之尚少,故而最好先去了解看看,依照王多儿当时的表情,这件事情里面或许还有古怪呢。” “要找个对此了解甚多的人,大人指的该不会是高公子吧?” 张峒道点点头:“然也,虽然月尧兄大约不愿意提起此事,但是为了调查也只能委屈他了。” 他说罢,蹲下身把老鼠干尸收纳起来,又矮身钻到棺材下面,眼里闪过一丝畅快的雀跃:“眼下,我们只需要拿着这个线索,去再一次和王多儿对峙,他越说一定会暴露更多秘密,最终我们肯定可以找到真相。” “可是,很多事情最后就是这么含含糊糊的吧?若是说真相,连史书里那些大人物也往往蒙受冤屈,更何况我们这样的草芥之民呢?”胡善缘抱着一个青色黑底的坛子,有些珍惜地将它揽在自己怀中,不由得唏嘘道。 李平阳心里生出一些古怪的猜想,此刻心情格外复杂,自然也没有什么心情去接话,只是闷闷地答应了一句。 胡善缘抱着坛子,似乎心里颇有些感慨,自顾自地又说了起来:“从前我还总觉得,名和利是赚不够的。但是回头看看,又有什么能比性命更加珍贵的呢?” 李平阳坐在车前,却不说话,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马车晃晃荡荡地吱呀着往前跑,李平阳表情不大轻松,两人之间地气氛比起来的时候多了几分干涩冷硬。胡善缘抱着坛子摇晃了一阵子,忽然开口问道:“李夫人,我想冒昧问个事情,兄长他是不是做了什么恶事?” 李平阳不大想说,大约是确定了胡善缘与此事没什么关系,她总觉得再把死人的事情说给活着的人挺无聊的:“是也不是的,不就那么回事情吗?你们也不知情,很多事情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好人徒增苦恼,坏人反倒豪无挂碍。” “是,和兄长说的那件大事有关系吧?”然而,胡善缘似乎不肯就此打住不问,反而继续说了下去,“是不是兄长用他的医术害了人?” 李平阳无奈,只能点点头:“虽然很多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但是令兄和那位同僚应当的确在其中出了些力气——他们做了一个局,害死了很多人,多到根本数不过来,甚至官府都不敢大张旗鼓调查,只能把此事糊弄过去。” 胡善缘沉默了很久:“兄长,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是与不是,是证据说的话,而不是我们的一面之词。这个局的核心是一种西域上供朝廷的药草,和州一代甚至整个大唐疆域之内理论上根本找不到。这种药能够传到和州,肯定是宫里有人参与,而涉及这件事情的宫中太医,只有令兄和那位未知姓名的同僚……而且令兄还是在那位同僚引介下才来到此地谋了个差事。” “无论程度深浅,令兄必然参与其中……这是毋庸置疑的。” 胡善缘并没有反驳,只是抱着坛子怅然地低下头,许久才长叹一声:“怪不得我总觉得夫人虽然仗义正直,对家兄的事情却往往一言不发,原来如此。” 李平阳没有回答,只是默然地驾车。 直到两人回到杜家外面的时候,胡善缘才抬起头,似乎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但是,我刚刚想起一件事情?” 李平阳有点疑惑:“什么?” “兄长那位同僚,似乎并非来自太医署,而是膳食堂,是一位女官。” 第二百五十五章隐迹渐现(下) “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张峒道在王多儿面前坐下,气势比上一次更为强势霸道。 他手指点着面前的老鼠干尸:“这只老鼠是凶手特地放进棺材掩人耳目的,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宋掌柜在棺材里却不至于窒息,以延长他受折磨的时间。而你自诩为本案的凶手,却半点不曾提及此事,你究竟隐瞒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王多儿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干尸,眸光中闪过些许错愕,然而很快便化为了满不在乎和挑衅:“这种事情做了就做了,难不成我会记得吗?我折磨他怎么了?我折磨的人远远不止他一个,我还能想起来说这些琐事?” 张峒道不被他那敷衍的模样影响,继续问道:“如此说来,你就是承认了自己当时往棺材里放了老鼠用以掩盖底板上的窟窿?这些都是你干的,你只是没有告诉我们是么?” “是,怎么了?”王多儿一副债多不愁虱多不痒的满不在乎的表情。 “那你现在可以详细跟我说明一下你是如何放入老鼠这件事情的吗?” 张峒道这句话让王多儿睁开眼上下打量他许久,本能地生出些警惕:“干嘛?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你要诈我?” 张峒道既不肯定也不反驳,只是继续沿着自己的思路问道:“你当时是把老鼠放在棺材内还是棺材外面?”他抬起眼,带着几分晦暗不明神色的线条凛冽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对方,“我们只是在判断,你是不是有意帮别人顶罪。如果你真的帮别人顶罪的话,那么还是那句话,我们要重新从你身边查起来,看看到底是谁在犯罪。” “……棺材里面……”王多儿咬牙片刻,嘟嘟囔囔地骂了一句,缓缓地嘀咕一句,“我把老鼠放在棺材里面了。” “的确,我们是在棺材里发现老鼠的。”张峒道低头记录道,“你在内部的棺材板上写了什么字,你还记得吗?” “伥鬼的伥。宋老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伥鬼,不管是对魏无命那帮人,他就是这么一个混蛋东西,天生就是要给那些恶棍递刀子的。” 张峒道低下头,继续记录起来:“你在棺材里放了一只老鼠,是吗?” “大概是吧?”王多儿含含糊糊地说。 “你为什么不多放几只?明明打算做这个局,却只放了一只老鼠,最后落下了破绽让我们去发现,害得自己暴露了。” 王多儿烦躁地扭过头,脚踩着稻草不自然地抖腿:“谁知道啊,我就是做个机关而已,什么几只老鼠,都是兴致上来随便布置的而已。” “正是因为你只放了一只老鼠,我才会觉得不对劲。毕竟如果这个屋子真的招老鼠,那么就不可能只有一只老鼠。后来仔细搜索之下才发现,那个棺材是樟木做的,正常老鼠根本不可能去咬噬,所以就发现了你的诡计。” “都怪你自己心不够细,如果你放的老鼠多一点,我根本发现不了,正是因为你的粗心,才会造成这种结果。” 王多儿缓缓松了一口气,皱起眉不满地说:“是,是我想的不够细,我认栽就是了……但是张峒道,你是来审我的,还是来炫耀自己很会破案的?” “我不是来炫耀的,我也不是完全为了审问你,我要的只是答案而已。”张峒道站起身,他目光里透着几分遗憾和惋惜,那种清明的忧郁看得王多儿平添烦躁。 “你什么意思?” “事情到了这一步,这几个月我看的尸体几乎赶上战场上那么多了。眼下我很飘摇,比起真相,我真的很希望再也没有其他人牵扯其中了。我很希望是你一个人做的,和你一样希望。” “但是不行啊,因为都到了最后,我什么都已经失去,如果连真相也不要了,那对许多人许多事情都是不公平的……你的确说谎了,这个老鼠计策根本不是你做的。” 另一边,在官道上。 李平阳好一会不曾反应过来,嘴里只是喃喃重复了一遍:“女官?” 胡善缘点点头,似乎因为是猜测,神态里难免透着几分犹豫,他迟疑着一边回忆一边继续说道:“这件事情兄长虽然从未对我提起,但是我记得兄长曾经于不经意之间透露过一些信息。在那个‘大任务’准备的期间,兄长曾经买过一些金首饰。” “我还疑心是要讨好哪位大人的内室,然而兄长却说是要送给膳食堂的女官,说是一些必要的应酬。当时我不觉得有什么,这话听过也就当作听过了,但是如今想起来,可能要合作的人是膳食堂的那位颇有名气的司药女官。” “你是说,让太医署和膳食堂合作?” “鄙人的确是如此猜测的。因为当时膳食堂有一位司药女官据说颇有些能耐,经常和太医署合作研究一些新的方剂。” 李平阳转过头看着胡善缘,似乎从那对话中察觉出些什么,她表情有些压抑,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是默然许久后问道:“那位女官的名字,胡先生可还记得?” “这位姑姑的名字?我倒是听过可惜没有记得……” “冒蘅?”李平阳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却不想胡善缘思索片刻,随即摇摇头:“不对,不是这个名字。” 听到这话,李平阳倒是眼见着松了一口气:“不是啊,那就还好……” “我想起来了,那位姑姑姓范,应该是叫范芜!” 在李平阳忽然愣住的神色里,胡善缘继续自顾自地说着:“那位姑姑父母都在京城,自己能力又很是不错,故而哪怕在内廷都颇有名气。当时据说还有一位与其要好的姑姑,两人的能耐时常让太医署都不禁感慨。” “但是那位姑姑的名字,我却不曾听过。” “只是有一次听兄长和同僚感慨,说两人年纪相仿,身量相似,连名字都颇为对仗,好像是天生有缘分似的。后来经历诸多离乱,也不知范芜姑姑和那位姑姑如今何在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寻找真相 张峒道和李平阳在驿馆面前对上目光的时候,两人第一反应居然都是微微躲开目光。 李平阳心里颇有些烦躁,心绪郁结于心,似乎怎么都平息不下来:“我今天陪胡大夫去买了装骨殖的坛子,由此知道了些许旧事,跟案子相关的那种。” “我和陆先生去审问了王多儿,有了一些新的收获。”张峒道看着李平阳难得有些迟疑的神态,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慨,“我们应该都查到了同一个人的身上吧?” “……我不觉得她是这样的人。”李平阳有些烦闷地嘀咕。 “我也一样。” “但是所有线索最终都指向她……其实我也很惊讶,这样一个身份如此明显的人一直在我身边,我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李平阳放下手,她目光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中显得格外复杂,“我四海流亡,朋友不多,她真的算一个。” 张峒道很久没有说话,大约是过于复杂的心情让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们在最困难的时候曾经受恩于她,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可是真相就是真相,事实就是事实……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卷入其中的,事实就是事实。” 李平阳很久没有说话,对张峒道那公事公办的语气也没有生气,只是沉默地移开了视线。良久,忽然转过头,语气带着几分决绝:“不行,我不觉得应该直接缉捕她!我要去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听她的解释,我要知道她真实的目的。” “在监牢中一样可以审问出来。” “不一样,我要的真相不仅仅是牢里审出来的那一部分。”李平阳有点焦躁地打断了张峒道,“牢里只在乎她作为凶手的那一部分,但是我同样想要知道她作为被害者的部分。” 两人沉默了很久,张峒道抱住手臂,有些头疼地垂下眼:“我认为,都没有意义。许多事情没必要刨根问底,也没必要锱铢必较。眼下我已经一无所有,朝廷不再追查此事,宋掌柜的死几乎就是菜人案的终点,很多事情如何发生的,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李平阳听他说完,手撑着腰憋了很久,还是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道理我都知道,你说的那些我也明白——可我还是想知道,是谁最先想出来要把人做成菜,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个局又是如何越做越不可收拾。” “饶是不重要了,我也想知道。” 张峒道望着李平阳那带着几分烦躁神色的脸,沉默了很久。 春日夜间依旧有些寒冷,李平阳的脸被灯火照得明暗格外清晰,她五官的确像极了父亲,隐约可以端详出一些胡人血统,鼻梁挺直,眼窝较中原人更加深刻一些,眉骨与山根一样高高地隆起。然而这样的搭配也谈不上有多么巧夺天工,更谈不上所谓魅惑或风情,反而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锐利与崎岖。 张峒道知道很多人为什么不喜欢李平阳,因为她身上实在是缺乏一些女人的魅力,包括朦胧的美感,羞怯的风韵,柔软到仿佛腻子似的令人畅想的触感。依照许多人的说法,最上佳的女人应当如同水一般,柔软而清澈,总是被随意改变流向,最好还能在必要的时刻展示出洪流一般的破坏力。 他们希望女子是多变的,可以纵使满足不同的需求。 可惜李平阳不是这样的,她的坦然和不躲藏是一种格格不入的怪癖,而并非引人想象的源泉。 “长得像山一样。”张峒道嘀咕了一句,随即叹了一口气,“……我联系了县衙,他们打算是明日上午来缉拿冒姑娘,眼下还有五个时辰,如果你真的有什么想要在县衙之外问她的,就现在去问吧。” “没有县衙衙役保护,没有人看守,这种人只有你想去查问。” 李平阳眼睛一亮,半点不曾客气,提起龙泉剑着急地与张峒道擦肩而过:“那我去问了!” 张峒道忽然从背后喊住她:“等一下!” 李平阳有些着急,忙中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又怎么了?不会是怕我打草惊蛇吧?” 张峒道挑了挑眉,抱住手臂:“那倒没有——你愿意听她说什么都可以,但是可不要私自把犯人放跑了,不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放心放心,绝对不会的,明早我一定保证阿蘅还在原地。” 张峒道看着李平阳的背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神态倒是轻松起来:“当真是一等一的胡来,这一点不会也是家传吧?” 说罢,他独自走回了驿馆中,沿着墙边走到伙房的位置,恰好看到蒋大在煮汤饼,便撩开锅盖顺着扑面而来的热气闻了闻:“好香,这手艺倒是见长呢。” 蒋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段时间大人不在,我们几人总要有人负责伙食,陆先生一个读书人,弟弟又向来不喜欢庖厨,我只能自己练出来了。” “真是辛苦你们了,跟着我。”张峒道坐在蒋大身边的马扎上,将手伸到火堆前面烘着,“如今我有意保举你们去郭府做事情,你们可愿意?” 蒋大沉默了一会,转头看着张峒道:“我们兄弟俩愿不愿意的另说——那大人呢?大人之后打算做什么?” “眼下我处境复杂,免不了要逃亡几年。这几年大约就跟着李夫人吧,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后面再想办法安定下来,反正郭兄也知道我尚且在人世,若过几年风头渐渐过去,我可去长安投奔他,再做打算。”张峒道翻着手顿了一会,“但是你们不应该被我的事情牵连,我先帮你们找个去处,也算让自己心安。” 蒋大刚刚打算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打断。循声望去,就看到蒋二一脸凝重地从外面小跑入内。 走到张峒道面前,他也顾不得礼数,跑上前对着张峒道一低头:“大人不好了!刚刚衙役发现王多儿从县衙监牢里逃出来,眼下不知所踪。” 第二百五十七章对峙 李平阳站在药铺外面,手扶着腰来回走了几圈。她透过窗口映出来的黄色灯光望着屋内,在那晃动的烛光中犹豫地抿住了嘴唇,不禁又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她犹豫再三之后才走上前,在门上轻轻扣了两下。 里面传出冒蘅带着几分疑惑的声音:“这么晚了,是谁呀?” 李平阳吸了一口气,站直在门外,回应道:“是我,李平阳。可以开一下门吗?” “这么晚了怎么了呀?”伴随着冒蘅的疑惑,屋内传来一些细细簌簌的声音,大约是冒蘅正在搬什么东西:“稍微等一下哦,平阳,我把这个簸箕摆好就来给你开门。” 里面就这么忙碌了一小会儿,门才被朝里拉开,冒蘅从里面探出头来,对着门外的李平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抱歉,久等了吧。快进来先坐吧。” 李平阳于昏暗中上下端详着对方,冒蘅还是一副极其不起眼的打扮,模样朴素又踏实,她穿着一件蓝色绒布做的衣服,样式也是格外素朴,连干活戴上的襻膊都还没来得及取下:“平阳,你怎么了?” 李平阳走进屋内,在桌边上坐下,她许久沉默后摇摇头:“刚刚宋掌柜的案子已经有了结果了,王多儿说他是凶手,他交代了很多事情,包括如何作案的一些细节。” 冒蘅愣了愣,随即低下头,下意识地倒了一杯水,放在李平阳手边:“啊,是他做的啊……” 李平阳转头看了一眼那杯茶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你之前跟我说过,阿蘅,你说王多儿虽然可能参与其中,但是一定不是元凶。那你现在怎么觉得呢?王多儿说都是他一个人做的,你现在相信都是他做的吗?” 冒蘅背着身不知道在忙碌什么,手里动作很匆忙,只留给李平阳一个沉默的背影。 “既然你不想回答王多儿的事情,那我换一件事情问问吧——你认识范芜吗?”李平阳扭过头,就看见冒蘅果不其然动作一滞,“你应该认识吧?当时连太医署的太医都知道你们是极其要好的朋友,也是志趣相投的同僚。你知道范芜死了吗?” 冒蘅缓缓地直起背脊,很久之后,才发出一声轻飘飘的喟叹:“今年六月,她死在深宫之中了……我早早就提醒她,从安史之乱之后我就看透了,那些人是并不把我们当作人的。但是李唐皇室回到长安之后,范芜还是回到了膳食堂。” “她和我不一样,她没有经历那场暗无天日的逃难,所以难免还会对他们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最终难免也会因此而遭难。” 冒蘅转过头,望着坐在桌边的李平阳:“你知道了多少了?” “远比你真正经历的少。” 两人在一片暗色的灯火中对视,良久,冒蘅叹了一口气:“既然已经知道了许多,为什么又要深夜来此。直接把我和多儿一起抓去不就好了吗?” “因为我想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到底为什么如此憎恨宋掌柜,你又为什么要杀害魏无命?”李平阳顿了一下,“不过这些我都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们做出来了无数恶事。但是我最不能理解的是,你为什么会引介胡善行加入计划,而你又为什么要把‘百花杀’这种草药用在菜人的骗局之中。” 听她这样说,冒蘅反而露出轻松一些的神色,她坐下来,晃了晃脑袋,如释重负似的笑了笑:“你果然基本都已经猜到了……” “这件事情还是因为你的杀人方式实在是太诡谲了。你特地做的老鼠的机关反而成为了突破口。王多儿并不知道你用了老鼠,就是在这一点上他的证词出现了疏漏,最终被确凿证明他最多只是从犯,真正的杀人手段他其实并不知道。” “你如果没有那么恨他,如果没有那么希望宋掌柜死得痛苦,我们应该也没有那么容易找到你的破绽——所以你为什么对宋掌柜抱有那么深的恨意?这一切是不是和美人骨有关系?” 冒蘅沉默良久,走到木柜子前,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一只瓷碗:“经过了这四年的时间美人骨早已所剩无几,其中剩下较多的一部分被重新收缴回了皇宫,而我这里只留下了最后一根小拇指的指节。” 她将汤碗递到李平阳面前,那一截小小的骨头就漂浮在油花之中:“这是我这里最后一碗美人汤,此外再也没有了。如果你想要听关于美人汤的事情,你总不能完全置身事外吧?” 李平阳低头看着那碗里奶白的汤汁,不由得轻笑了起来:“所以,你是说我只有喝了这碗汤,才能获得我想要的答案吗?你才愿意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是这样吗?” “我知道,张峒道已经被逼着喝过了,在长安宫廷之内。他也好你也好,你们既然想要涉足此事,就不可能全身而退。我已经厌倦了再继续看一些干干净净的人高高在上以悲悯的眼光俯视我的种种选择,如果你真的要听,你就要变成和我一样的人。” 冒蘅的眼神变得格外锐利,那一直隐藏在无害的面容下的阴影,终于在影影绰绰的灯光中仿佛显出了一些形貌。 “如果我不喝?” “那我也不会继续说什么,你们依旧可以依照你们的判断将我处斩,美人骨也好菜人也好都将成为永久的秘密。”冒蘅在桌子另一侧坐下,她神态已经变得坦然,“我知道我是无法从你手里逃出去的,哪怕我做了许多你难以想象的杀戮,这并不代表我隐藏了功夫之类的。” “我想要的只是平等,我和你的平等。如果我们不能站在同样的维度,共同分担这份罪孽,我是不可能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的。” 李平阳沉默良久,她单手举起桌上的汤碗:“我和张峒道不一样,并不以为喝了汤就代表我们一样了。但是我这样的人有个好习惯,走到哪里我就守哪里的规矩。” “——既然这是你的规矩。” 李平阳举起碗,一饮而尽。 第二百五十八章冒蘅(上) 我是开元二十六年生人,应该是春天新芽儿刚刚发的时候,那时候是惊蛰天,春雷滚滚,见天地不断地下着雨,草木都抽条一样疯长。因为当时漫山遍野都是都是刚刚发出新芽的绿茸茸的草木,我父亲便说,干脆单名一个“蘅”字吧? 杜蘅是一种浅紫色的可以入药的香草,家里时代经营药馆。能入药便是香草,加上紫色又贵气,这名字里寄托着父亲和母亲的呵护之意。 在十四岁之前,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和州。父母年纪很大才有了我一个女儿,对我格外珍惜呵护,我尚且年幼的时候并不理解那种过度的保护,只因为那种温情而格外自信潇洒。当时我在百忧镇几乎是一个小霸王,所有小孩子都要听我的,所有人中间我就是老大,其中也包括多儿——虽然我离开百忧镇的时候他才四岁,但是我依旧会带着他一起玩。 长久的安逸会助长傲慢与唯我独尊。 我以为我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我以为我能做成一些大事情,所以我十二岁那年离开了家乡,只身来到长安参加了女官考核,并且因为成绩出众而被录用为膳食堂的司药女官。 那时候我正是最得意的时候,从长安的东市走到西市,买了许多件衣服,把所有绚丽而华彩的颜色都穿在自己身上。当时我兀自以为,我是天下第一流的人物了,我要做古往今来数一数二的药师,我还想做药圣,尤其想要做药仙。 ——那时候李白初来长安闯荡,虽然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们都不以为意,但是多的是年轻又爱幻想的少年人,当时多的是想要做仙人的人,似乎三教九流各个行当只要有个名字的,都能往成仙这件事情上靠一靠。 什么厨仙舞仙,什么匠仙坊仙,还有些乞丐自称散仙游仙。总之当年这股子热潮在长安蔚然成风,所有人也都活得快活又热闹。 我抱着成为药仙的畅快想法就这么进入了膳食堂。 之后却并没有如我想象中那样波澜壮阔的生活,我所遇见的并非是百忧镇那些孩子,能考入宫里的都是能力一等一的,女官人数更少,更是人才济济,甚至能力之外,那些女官也多是京城人家的女儿,对于外乡人总存着几分莫名的鄙夷。我因为是从乡野之地来到京城的,故而总是被排除在人群之外。 能力也不再是一枝独秀,加上总有被孤立在外,我有一段时间过得很是晦暗。 转机大约发生在一年以后。 我被调到一名资历更为丰富的前辈手下干活,那位女官正是原长安率更寺镂刻博士范裕的独生女儿,司药女官范芜。 从第一次交换名字开始,我们便觉得两人之间的缘分仿佛是上天的恩赐一般。她叫范芜,而我叫冒蘅,“芜”本来是一种荒草,而“蘅”也不过是一种寻常草药。但是如果我们两人的名字联合起来,就变成了天上的仙草“蘅芜”。 我想,这实在是天定的缘分,上天注定了我们是要遇见的。我们不仅要遇见,还要彼此扶持着成就一番宏伟的事业。 当时大明宫的宫墙很高,每一座宫殿都是威严而沉默的,仿佛他们亘古便伫立于此,只会变得斑驳陈旧,从不至于垮塌。当时我也好,范芜也好,我们都以为自己要面对的最艰难的东西也不过是那些斜睨的视线,那些无关痛痒的鄙薄。 李平阳,你看着山的时候,会想到一座那么巍峨的山也会轰然倒下吗?你会想到你足下的石块,有一日会从天上砸落,把你揉进土里吗? 我见过,所以从此后我再也不能看见山了……我再也不相信任何东西了。 在入宫的第四年,我十八岁的那一年,我们接到了一个不错的任务,一个西域的使节来长安为明皇贺寿,他带来了一种我们都没有见过的草药,看模样有一点像是蒺藜,但是因为已经晒干处理过,我们看不出根系如何生长。 这种草药最初并没有汉文名字,在明皇听过那使臣的介绍之后,感慨于这种草药居然可以让容颜常驻,使人延年益寿精神焕发。听闻这种草药生长于荒漠之中,于隆冬时节成熟开花,便赐名为“百花杀”。 为了能尽早确认百花杀的药用效果,太医署和膳食堂第一次合作,调集了七八名司药女官和太医,开始通过种种处方实验“百花杀”的药用效果。 我们参考了当地的药铺和古书,又通过不断的实验,确定了百花杀有三种用法:第一种服用方式是将百花杀的粉末和猪油一同熬煮,熬煮两个时辰以上会闻到类似桂花香气的味道,此时汤底呈现乳白色,可以佐以海盐和胡椒,味道则类似肉汤,有精神焕发,提神聚气,养肤美颜的功效。 第二种服用方式则是将百花杀的粉末与清水一同煎煮,煎煮时间为一个时辰以上,需要更换两次水,如此能够得到一种与绿茶茶汤颜色相近的汤药。味微苦清冽,入口顺滑。这种做法得到的汤药有定气安神,固本培元的功效,睡前服用还可以助眠。 第三种服用方式则是以“百花杀”的药汤送服“乌参丸”,两种药品同时服用之后会瞬间陷入昏厥,时间大约为一个时辰,可以在必要时替代麻沸散,减轻病人的疼痛。 虽然功效其实远远比不上使节描述的那么神乎其神,但是功效在宫里众多奇珍异宝之中也算得上上佳,可以说的的确确是一味良药。 就在我和范芜以为要凭借此事一鸣惊人的时候,这件事情忽然就被叫停了。被叫停的原因与草药本身并无关系,而是使臣所在的弹丸小国投靠了吐蕃,而他们当年所进贡的草药珠宝,一律被束之高阁。 其中也就包括了我正在研究的“百花杀”。 这一场给予我无限信心的声势浩大的计划,最终就如同千百个无疾而终的计划一般,悄无声息而不可抗力地草草收场。 也正是从此时开始,我意识到世间诸多事情,并非只有决心与能力就能办成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冒蘅(中) 不过在“百花杀”的研究之后,我的运势却是的确变好了起来,其中最大的缘由是我被调到杨妃身边干活,负责照料杨妃的身体。 杨妃,据传闻她乳名为玉环,我以为这个乳名究竟是如何得来的,这件事情是很有些不可言说的含糊,玉环究竟是天生带下来的乳名,还是明皇一时兴起恩赐的爱称,这是我至今都未能全然理解的东西,但是范芜却告诉我,这不过是一个爱称,从哪里得来的并不重要。 这样的话语让我感受到无比泄气,杨妃家中父母早早亡故,一直借住在叔叔婶婶家中,其间的苦楚心酸她偶尔也会忍不住说起,许多童年时候受的委屈,纵使到了今日提起时,她依旧会蹙眉垂泪。倘若玉环这个名字是父母取的,那么杨妃好歹还有着一个来自父母的庇护,可是如果连玉环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背后响起了玉器相互敲击发出的脆响,我扭过头循声望去,就看见她靠在金色锦缎之上,手边摆着一个半透明的藕粉色莲花瓣碗,碗里放着几粒葡萄,青色仿佛冻似的果肉又被吃完了,一旁摆放着几颗圆润而饱满的葡萄,那紫色的果皮上面挂着一层晶莹的水雾。 她懒洋洋地看着我,那杏眼里面闪着有点狡黠而坦然的光。白色的仿佛牛乳块似的肌肤躺在那些精致华美却完全不舒服的布料之上。 我将煎好的药盛出来,放在案几上,接着跪坐在她的榻边,帮她把那几颗葡萄剥开。 “阿蘅,你分明是司药女官,这些事情本来不需要做的,不过你瞧见了总是会顺手做了。这样有眼力见,本宫才会把你留在身边伺候,你才比宫里其他那些女官有前途多了。” 浓重的香粉气味弥散在空气中,就像是永远无法散去似的粘腻地盘桓在这间宫室内。 杨妃如此夸赞我,我的事业自然更加节节攀升,我的事业节节攀升,我也就逐渐恢复了以往的活力与自在。在这样的好时刻里面,越来越多的人对我笑脸相迎,我也有了更多朋友。 然而,我总能看到范芜忧心忡忡地望着我,我不知道她在忧虑什么,但是我总以为她在嫉妒我,或者单纯不理解我是如何得到杨妃的信任的。 范芜认为我不能长久地把自己活成一个没有根系的宫女,她以为我在走上一条极为危险的道路。她认为我们作为司药女官就应该长长久久地困守在药庐之中,守着一罐子药,然后永远这样无声无息地做自己应当做的事情。 ——但是我并不那么以为。 我和范芜总归不能全然理解彼此,,这本就是人之常情,工作调度再加上理念的不合,我们就这样逐渐疏远了彼此。 杨妃总是很忧郁——她必须要扮出各种高兴的模样,以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去面对明皇,她也的确仿佛是天地极尽宠爱而生出的珍珠一般饱满又圆润。但是她并不是真的迟钝,明皇也不会当真宠爱一个一无所知的娇憨儿。 她对于自己处境的危险一直有着本能的嗅觉,她时刻都在担忧着自己的未来,她偶尔也会想起过去仿佛才是合理的生活,甚至,她也会不经意地流露出野心。 太子比她年长,端庄而肃穆地朝她行礼的时候,我经常能看到她的眼里燃起异乎寻常的火焰。我知道她在恨什么,她恨她没有一个比她自己更加年长的儿子。 然而那种野心是最短暂的,因为杨妃总归不是一个太喜欢思考的人,她没有那么慈悲,但是也绝对谈不上邪佞,她没有那么宽仁但是也绝对谈不上尖酸,她除了容貌是顶尖的,风情是顶尖的,她的禀赋心性都与普通的贵族妇人并无太大区别。 她们想要的她也会想要,她们恐惧的她也会恐惧,她们有的小心思她也会有,但是她们时常的不忍心她也会体悟。 那些乖张的传闻,极好或是极坏的流言蜚语,那些天花乱坠的赞美和十恶不赦的罪孽。讲的并不是她,而是从她那玉雕透明的身体里影射出的明皇的倒影。 我就这样在她的身边服侍了好些年,这些年里她有过独宠于一身,也有些时候需要和那些庸脂俗粉争奇斗艳。圣上并不会把这些小女子的勾心斗角放在眼里,只要后宫并无大的风波,任她们斗上天去也是无所谓的。 她也累过很多次,在她疲倦不堪之时便偶尔地会给予我们这些只是在做着自己的事情的下人一些奖赏:“总归只有你们在我身边,你们这样忠厚,实在是难能可贵啊。” 她的赞许还是那般索然无味。 当时我已经成为杨妃身边最炙手可热的女官,我一度以为这一生最大的苦楚不过是杨妃年老色衰之后我自己的权势也随之渐弱。 什么吐蕃、什么高仙芝、什么安禄山,大明宫如此坚固,饶是再有些大的风雨不过就是在屋子里烤火的时间长一些,难不成还能翻了天地不成? 然而,最终那逃命的圣旨到来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大明宫也不过如此。那些算无遗策的人,最终也会马失前蹄。 逃难的时候宫人几乎是四散奔逃,若是家便在长安一代的,则最为方便,一般是离宫居家逃亡投奔亲戚去,像我这样得到宫妃或皇室青睐的宫人女官则是第二等,我们可以跟着李唐皇室的车马队伍一起往西南逃跑,虽然没有车马,需要疾驰徒步,然而好歹有军士保护,也不至于性命不保。 最为凄惨的是那些地位低下的宫人,他们既无处可去,军士又不愿意带他们一同离开,其中有些人撵着队伍一路跑着,却因为无人保护多半惨死,有一些流落在长安一代,被后来打进城的叛军残忍杀害。 相比他们,我当时以为自己应当是更为幸运之人,毕竟我依旧保有性命苟延残喘。然而随着那件事情的发生,我最终跌入了生不如死的再也无法回头的深渊。 第二百六十章冒蘅(下) ——马嵬驿兵变,我此生不能忘记的梦魇。 如果你没有见过地狱,你就应该去当时的马嵬驿看一看,我相信纵使是真的阎罗殿,也不可能比当时的场景更加凄惨可怖。 在逃难之中,谁也顾不上谁,明皇终日忧心忡忡,而杨妃则总是紧赶慢赶地冲上去,去安抚那个既苍老又易怒的男人。我现在回想起他的脸都觉得很可笑,尤其是想到他最后总是在发怒,但是再也没有人理会他的怒火,除了那个可怜的女人,没有人再把他当做皇帝。 我想起那些滑稽的画面,我就想笑。 陈玄礼和李亨,他们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兵士也好,百姓也罢,甚至我们这些微末的宫人都已经无法压抑心中的不满。整个大唐就像是一锅沸腾的开水,到处都是毫无理性的愤怒和暴力,而在逃亡路上那位天子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扬汤止沸,纵使一瞬间冷了下来,下一刻又会重新沸腾。 陈玄礼和李亨利用了兵士的怒不可遏,夺取了皇位,夺取了兵权。但是他们并没有办法再让那股山呼海啸一般的怒火平息下来——一切爆发在她被勒死的那天。 那是个阴天,他们把她带走了,将我们就像牲口一样赶到一个堆着泔水桶的房间,我们就在这里战战兢兢地等了一天,等到我们再一次走出那间充斥着腐臭味道的暗室的时候,我看到了她躺在那张冰冷的木板上。 我想起了我们最后一次说话是前一天的夜里,她睡在简陋的床板上,侧过身小声问我,问我她会不会遭受报应?她说她一直想要做皇后,她还说想让自己的儿子做太子。 大约是因为恐惧,在逃难路上所有人无论尊卑都变得更加坦诚,她也不过是其中之一。那种强烈的不安让她惶惶终日,尤其是一想到自己曾经如此厌恶成为明皇的妃子,最终却又对皇后的位置产生了觊觎。 她总觉得自己正在遭受一场注定的天谴,这一切苦难都是对她曾经种种行为的责罚。 然而我并不这样认为。 我们处在一场无边际而无尽头的浩劫之中,这场旷日持久的浩劫,其开头与结尾都和她的选择毫无关系。就像我一直说的,她并不是全然无辜,但是她的那点微不足道的野心在这毁天灭地的灾难面前,显得那么可笑。 她的死标志着李唐皇室的重生,他们借由她的献祭重新获得了上天的垂怜。然而她的死也点燃了暴徒的野心,他们把目光投向我们,这些毫无反抗之力,不过是皇室附庸的宫侍女官。 我并不想细说我所遭受的劫难,我时常有一死了之的想法,但是当时叛军在背后追赶,求生的本能逼着我活下去……同样遭遇的宫人很多,此刻我们终于把曾经的那些蝇头小利彻底忘却,把那些勾心斗角彻底放下,真正成了嫡亲的姊妹。我们相互安慰,鼓励那些坚持不下去的人,嘀咕着说些不切实的话: 活下去,到了蜀地就好了。 然而,到了蜀地,好的依旧不是我们,在这里,老天爷给了我最后一击。他彻底碾碎了我一切幻想和期待,一切懦弱和胆怯。它让我明白,我这一生就是要杀人的,我要杀到最好每个地方都变成当年的马嵬驿才好。 在到了蜀地之后,总算安定下来,太子也逐渐稳固了地位。就在此时我们联合向太子请命,要求惩罚这些军士一路上的暴行。 然而,最终等来的并不是惩罚,而是将我们许配给那些军士的诏书。 我就这样毫无反抗之力地嫁给了当年绞死她的凶手,魏无命。 后来,叛军终于被镇压,我们回到了长安,此刻的我不再是膳食堂的司药女官,而是陈玄礼帐下副将魏无命将军的妾室。 魏无命是一个嗜赌成性酗酒无度的恶徒,如果不是陈玄礼将军看重,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流氓恶棍。他没有家产,还经常欠债,在军中口碑就不是很好,多依靠着帮陈玄礼做些脏活换取最低级的信任。 然而,天下重新太平,他很快就没有用处了。 军中发了一笔钱供他养老,可是也很快被挥霍一空,在这种情形之下,他想起了我家,想到了我家还有一间药铺。所以他威胁我带他回和州,然后打算逼父亲母亲把药铺让给他。 我与他争辩,被打到鼻血直流,昏迷过去。我如果再争辩就会是更加严酷的毒打,最终我没有继续反抗,我带他离开长安,一路回到百忧镇。 ——我想找个机会杀了他。 她的尸骨不在我的计划之内,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我曾经苦苦哀求魏无命将杨妃尸骨挖出一并带走。但是那时候我只是害怕乱军在她死后还要对她的尸骨做什么文章,后来这具尸骨就被魏无命带在身边,他总觉得这个尸骨能换一笔大钱。而在没有换成钱之前,他还可以用尸骨威胁我,他经常跟我说,如果我再有什么想法,他就把那具已经不成模样的尸骨挫骨扬灰。 魏无命去和州也带上了尸骸。 我没有着急回家,而是找到同年时候时常帮助我的棺材铺的宋掌柜,我将许多情况偷偷和他说了,希望他能帮忙编造一个谎言,骗魏无命我的父母早已亡故。 那时候,我看到一双阴鸷诡谲的眼睛从内屋巴望着我们的方向。 晚上,宋掌柜的确如约地招待了我们,他摆了一桌子酒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我感觉他的神色有些异乎寻常地严肃。 魏无命在听说了我父母的消息后显出些不耐烦的神色,兀自灌了几杯酒下肚,等到酒过三巡的时候,我忽然感到他摇摆着醉醺醺的身体,隔着桌子拉住宋掌柜,打了个酒嗝后嘟嘟囔囔地问道:“……你要不要买东西?” 宋掌柜被他拽着,挣脱不能,着急了片刻后只好耐着性子问:“那您说说,什么东西?” “宝贝,不得了的宝贝——是一具尸体。”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第二百六十一章断头路(上) “只是卖了尸体?那尸体倒是如何变成菜人的?”李平阳语气很平淡地插入了对话。她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掌心抵在剑柄的顶端位置,无意识地摇晃着立在地上的龙泉剑,露出有些乏味的神色,似乎这个故事并没有让她有多么深刻的感触。 “你对其他人的故事那么感同身受,对我却这么苛责吗?”冒蘅沉默了片刻,释然地低头笑了起来,“亏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以为你会更加同情我一些呢。” “我只会同情跪下来喊我神仙娘娘的人,他们苦苦哀求之下,我真的会忍不住想要伸手帮他们一把。”李平阳手托着下巴,有点调侃戏谑地看向冒蘅,“一个在我的汤碗里下毒的人,无论你说出多么悲惨的经历,我都很难共情你啊。” 冒蘅笑了起来,表情不由得释然放松:“既然猜到了是毒药,为什么要喝下去?” “又不是要命的毒,晕半个时辰罢了。” 李平阳低着头摇了摇抵在手心的剑柄,嘴里似乎在回味着入口的味道,“这是百花杀的第三种用法对吧?过量百花杀会导致短暂晕厥,吸入效果最快,像我这样口服大约还要一会儿才会发挥作用。之前我在高家体验过一次,你猜猜是哪里?” “……魏无命的人皮内。” “是啊,我第一次闻到那种粉末,就是在那张完整的魏无命的面皮之内。你是怎么把他的面皮从颅骨上那么完整地剥下来的?” “用药水跑过之后在从里面一点点用小刀割开皮肉的链接,只是看着恶心而已,只要有耐心的话,谁都能慢慢做到的。”冒蘅对此倒是十分平淡,“因为我做了这么可怕的事情,你才会认为我不值得同情吗?” 李平阳缓缓吐出一口气,毒素大约正在跃跃欲试的时机,她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神色也更为阴沉晦暗:“你走到现在,想要的居然是同情吗?” “你不认为我可怜吗?” “我没有经历过那种事情,也没有这样正面地被世道所撕扯。但是我依旧曾经遭受过苦楚,看不到未来的方向。只不过阿蘅,事到如今,你也好我也好,我们是否曾经可怜过,是否值得被同情,这件事情还重要吗?” “比起那些,仔仔细细讲讲你身边那几位我们还不了解的恶徒,比如王多儿到底是如何入局的,胡善行在计划中又是什么位置,杜家的系列命案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你到底如何杀死魏无命,他的头骨现在又在哪里?你如何协助卫虎杀死高鹤,又是如何杀死宋掌柜?把这些事情说清楚,不比我们坐在这里盘你到底值不值得同情有意义多了吗?” 冒蘅笑了笑:“……你真是狂傲又自私。” 李平阳后仰了一下脑袋,抬头望向窗户,漫不经心地回答:“本性是生来的。” “你听了我的故事,还是依旧想要论我的罪么?” “我不是来听故事的,我也不是来论罪的,论罪这种事情,张峒道也好陆先生也好都比我擅长多了。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是什么?我只是想知道我们经历过的这些诡谲乖张的杀人案,这条从和州一路草蛇灰线延伸到京城的。” “你为何杀人,是我想知道的事情,但是这不是全部,倒不如说反而离真相更加遥远了。” “我之前流亡逃命的时候遇到过一位可怜的女子,我想帮她逃出凄惨的生活,但是这反而加速了她的死亡。所以我早就知道,只是看可怜的一面和表面的诉求解决不了问题,我们也不是神仙通判,只有真相才能让我做出无愧于心的判断——你悲惨的一面已经说完了,现在该说说你残忍的一面了吧?” 冒蘅愣了很久,最终笑着靠在椅子上:“你真的很烦,李平阳。你救其他人的时候分明没有这么多文章的,你帮死无全尸的杜洛香讨回公道,你帮高月瑶那个懦弱至极的废物,连那个尖酸刻薄的崔桃红也值得你的原谅……你为什么要盯着我不放呢?” “我十几岁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最委屈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眼下我把这些人杀了报仇,你却冒出来非要主持正义,审判我的罪行,还有什么意义?” “我已经再三重复过了,审判是宋老爷他们的事情。我要的只是真相。”李平阳晃了晃手心的剑柄,扭过头,“而且我对你天才的杀人计划确实很感兴趣,起码比起那个大半夜把人弹射到别人家院子里的计划可完美多了。” “哎……冷血之人。” 冒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端正地坐好:“不过你一再追问,看在我们曾经也算朋友的份上,我就分享一些经验吧。” “最开始我并没有想要用百花杀这种办法,但是胡善行来投奔我的时候,他想要赚大钱,成就一番事业,就把那种我们研究了一半的药说出来,希望能从魏无命这里换到一些赏钱。但是魏无命早就内里空虚,也没有什么钱可以给他。” “魏无命当时一边想着把杨妃尸骨切成小块卖给像宋掌柜的女人那样觉得只要吃下杨妃的血肉就能承袭她部分美貌的愚蠢妇人,一边找途径想要进到一些百花杀倒卖。” “我跟随他却没有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保全杨妃的尸骨。但是正是因为宋掌柜的女人,那个愚蠢恶毒的妇人,让魏无命发现了尸体是可以变现的,所以他不再在乎我,反而盘算起如何寻找更多客户。” “他生出了这样的主意,我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这不是殉道明志可以解决的问题,无论我生或死,杨妃注定要被这样分解为一块又一块。” “我当时的心情杂乱,愤怒也好,无助也好,都不足以说明全部。然后我看到了百花杀,我想起了百花杀的诸多用法。” 冒蘅悠悠然地笑了一声:“那时候,我的脑海里本能地浮现出一个宏伟的计划,一个可以报复所有人的计划。”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第二百六十二章断头路(中) “原来,菜人是你的主意啊。” “他们想吃,那就吃吧……通过蚕食别人的血肉来让自己焕发青春本来就是痴心妄想,这种恶毒的想法付诸实际的时候,得到的也应该是毒药才是。”冒蘅说得很冷静,“那种百花杀,再计划停止之后就没有人继续研究了,但是我不甘心,还在暗中默默地做各种尝试。” “最终经过不断比对,我发现,在服用百花杀的前两年,服用者的确会精神焕发,甚至仿佛返老还童一般神采奕奕,但是一旦长期服用两年以上,服用者的身体就会急转直下,但是一旦此时停止服用,就会出现强烈的戒断反应。” “如此,不出五年,服用者便会油尽灯枯,死于非命。” “膳食堂也好,太医署也罢,多是趋利避害的庸碌之人。在他们的记载中,百花杀就仅仅停留在一种效用上佳的药草,而无人意识到它居然具有如此强大的毒性。” “那个小国被吐蕃吞并之后似乎也消失在西域的黄沙烟尘之中,也就是说,在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百花杀本质上是一种毒。” “既然我无法阻止他们将她分解为一块一块,那么我起码可以让每一个怀抱着要吃她的想法的人死于非命。我并没有你那样好功夫,无法体验亲手杀死他们的感觉,只能通过等待和隐忍看着他们一点点死去。” “那菜人呢?菜人也是你的主意吗?” “算是集思广益——我发现只是吃一次美人汤,根本弄不死这些人。我必须要想个办法让他们天天吃,日日吃,一直吃到油尽灯枯为止。所以我向魏无命提议,我说只有杨妃一个人的话也太慢了,如果能把其他人的尸骨也变成菜就好了。” “土地可能收成不好,国库可能白银亏空,但是人,永远是只多不少的。把不值钱的人用百花杀料理之后做成无比值钱的菜,这一本万利的买卖很快就让魏无命上钩了。王多儿也好,清虚和尚也好,甚至高鹤卫虎都是这时期慢慢加进来的。” “杨妃所代表的“美人汤”被束之高阁,坐地起价,而其他更加便宜的菜人则疯狂地流通向四面八方。我并不能确凿地知道这些东西在残害谁,但是但凡购买菜人的,哪有无辜之人,谁死都是不足惜的。” “你说你并不确凿地知道这些东西到底在残害谁,也就是说你的活动范围一直在百忧镇对吧,那你主要联系的是哪些人?具体负责什么?” “杜旭和高鹤。” “……你的身份就是杜家和高府那两位神秘到来又神秘失踪的妾室吧?”李平阳啧啧感慨一般歪着头靠在自己的手心里,“我之前便隐约觉得不对劲,高府也好,杜家也好,怎么都会有一位神秘的妾室,连当家夫人也不曾见过容貌,在这几年神秘地登堂入室,又悄无声息地消失踪影。你去做什么?” “教导他们如何做菜人的,只有我和胡太医擅长这个。杜旭和高鹤都是掮客,只不过面对的人群不一样,杜家走南闯北,主顾多是商户乡绅,而高鹤身为县丞,其主顾则多为官场上相互认识的达官贵人。” “菜人的制作?”李平阳重复了一遍,“你们没有把百花杀的秘密告诉别人?” “百花杀是关键,我不希望太多人意识到它的存在。所以在这件事情初具规模之后我便提议制作的部分由我们自己进行。搬尸匠负责杀人,掮客负责把尸体料理成一道道菜。” “可是我记得你们也会把肉直接卖出去。” “那是用百花杀腌制过的,并不是一般的尸块……如果只是处理尸块的话,翻山越岭运送一段时间应该已经发臭了吧?”冒蘅有些恶劣地笑了笑。 “这个倒是。”李平阳嘀咕了一声,望向屋顶,“毕竟你们还想出把尸块藏在佛像里面的计策,如果真的在佛像里发臭或者流出尸水,那看起来也太不吉利了。” 大约是想到那个画面,李平阳不由得笑了起来:“所以无论怎么样预处理都在你们这里是吗?他们要不然拿到成品,要不然拿到半成品,这也有效避免了有人胡乱杀戮抢夺生意,说实话确实是不错的想法。” 李平阳托着下巴问道:“那你第一个动手杀死的是谁?魏无命。” “他已经被百花杀蚕食得差不多了,我只是最后动手了而已。”冒蘅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语气格外平静,甚至带着几分轻快和愉悦,“关系网也早已经铺好。杜旭和高鹤都已经看他不耐烦,没有任何人在意他。” “我杀魏无命的时候和那天一样,是个阴天。我把他勒死之后就把头割了下来。王多儿帮我把尸体倒挂在关帝庙里面——这是我选的地方。因为我想让关帝圣君看看,这个人是如何地背信弃义、阴险狡诈。” “那第二个是谁,胡善行吗?” 冒蘅笑了笑点点头,继续开口说道:“杀死胡善行的契机很简单,因为他崩溃了。他本来就是被迫卷入计划,常年与尸体为伴早就已经不堪重负。在魏无命死后,他想要去自首,于是杜旭把他杀了,让我交给清虚和尚去处理掉。” “那你为什么要把他倒在白家村码头?” “因为我们都是坏透了的人,我们这样的人是吃不得的,因为太坏了。”冒蘅笑了笑,比起之前祈求同情的时候,她此刻更加放松自在,“他们这些人,我是不会让他们成为菜人的。魏无命也好,杜旭也好,高鹤也好、宋高也好、清虚也好,我要的是他们死无全尸,而不是被做成菜人,轻轻松松被人吃下去”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我们调查的方向偏移到于家村,对吧?你让宋掌柜把我们的注意引过去,在那里埋伏了杀手,想要伪装成流寇作案。” “这是原本的计划。”冒蘅叹了一口气,“可惜,你莫名其妙地掺和进来,捣乱了一切。”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第二百六十三章断头路(下) “哇哦,呜呼哀哉——你说你为了复仇,那张峒道他们算什么?第一没有伤害杨妃也没有伤害你们,第二他也没有想要吃什么美人骨美人汤?他们为什么在你的计划里该死呢?” “欲成大事,不拘小节。” “所以你也知道他们无辜?”李平阳的眼里泛着血丝,有点不自然地不停眨着眼睛,“不仅他们是无辜的,杜洛香,高月瑶,崔桃红,你说的那些人何尝不是无辜的?他们即使有点小问题,也是无关紧要的小细节,他们凭什么要被卷入你的计划中?” “更何况这千千万万的菜人,他们中有出门讨生计的男人,有上山采草药的妇人,有被亲族抛弃的孩子,有怀抱仕途理想的书生……他们又哪一个该死?” “他们的确不该死,但是如此宏大的计划怎么可能没有牺牲?把他们逼到这条路上的人不是我,正是那些这些人平日里被这些达官贵人欺压,才会不得已四处奔波讨生活。最终他们成为毒药去报复那些人,有什么不对吗?” 李平阳嗤之以鼻:“歪理邪说,慷他人之慨。” 冒蘅没有回答,只是干涩地笑出声:“……你是我计划里的意外。其实我自己也知道,菜人这张网开得太大了,任何过量的压力都会从细微处带来巨大的土崩瓦解。这件事情本质上就是本着毁灭去的,任何时候走向失败都很正常。” “但是我的目的和他们不一样,我要亲手杀了当时直接参与肢解的人,也就是魏无命,杜旭,胡善行。宋掌柜则不同,他是一切的诱因,也是美人骨最早的买主,我自然要准备更加丰厚的盛宴款待他。” “你们来得太快了,除了无度地食用菜人的魏无命,其他人还没有要死的征兆。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我只能自己动手。” “在解决了魏无命后我和杜旭联手把胡善行杀死,后来我怂恿杜旭的夫人杀害了她的丈夫,过程很顺利,我提供方法,然后那位夫人执行很顺利。”冒蘅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语气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单调和乏味,“之后我本来想思考如何更好地料理宋掌柜,但是因为你们接连不断弄出惊天动地的事情,尤其是高府的事情,弄得我只能暗中帮帮忙。不过最后用处也不大——这种慌乱一直到张峒道和你去了长安才平息下来。” 说到这里,冒蘅难得有点真情实感皱着眉地抱怨起来:“我对卫虎提的建议也完全没有起到作用,不管是装神弄鬼还是直接销毁证据,对你们用处都不大。你真的是一个毫无规矩章法的人,这一点我可太讨厌了。” 李平阳敷衍着点点头:“嗯嗯,真是对不住啊——所以果然是你杀的?那个活活把人关到死的机关也是你设计的?” “我本来想要把他和那个女人一起锁在棺材里,但是可惜,似乎宋掌柜也意识到了我的计划,居然早早把那个罪孽深重的女人拉去掩埋,还没有立碑,大约是害怕被当真菜人卖出去吧?对自己的女人倒是很保护,却容忍她吃其他人的尸体。” “我想到他们提出这件事情导致了后面一系列恶果,就恨得牙痒痒。” “那冯家的媳妇呢?她做错了什么?” 冒蘅没有说话,许久才看着李平阳:“吃不是惩罚,而是理所当然地掠夺,惩罚或者复仇可以是有某个原因在的,但是吃与被吃不过是天道循环往复,没有谁是因为做错了才被吃的,被吃只是因为……活该。” 李平阳听完沉默了许久,不由得冷笑起来:“问了这么久,你总算把自己都不敢面对的话说出来了。被吃不是因为做错了,只是因为倒霉,只是因为活该……这就是你真正相信的道理?你也是这么看待杨妃的?” 冒蘅没有回答,只是望着李平阳有些不自然充血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一般人这个时候已经毒发很久了,我没想到你的剑术那么厉害就算了,体质也这么可怕……早知道加一些剂量了。” “我差不多的确要被影响一会了……”李平阳靠在椅子上,手指下意识地抠着掌心,划出一道道血痕,“你打算拿我怎么办?要像对待魏无命一样把我的头也割下来吗?” 冒蘅站起身,不知什么时候手上多了一把剜坏肉用的小刀:“你觉得我做得到吗?” 李平阳对她的动作似乎并不意外,甚至露出了一丝畅快的笑容:“做不到。” “你这个剂量做不到让我失去意识,我只要意识还存在,你想要杀我就是不可能的。”李平阳说着,颇有余裕地晃着脑袋,“虽然这个百花杀的确有点让人迟钝的药效,但是对付你的话,其实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些。” 冒蘅了然地点点头:“我猜到了的确有这种可能,我能够说给你听的都已经说完,现在你听到你想要的真相了吗?” 李平阳没有说话,她眼下手指几乎陷在一旁扶手之中,依旧不动如山地坐着:“……还有一个时辰官府的人就要来了,你可以在我身边坐下。在他们来逮捕你之前,如果你需要我同情你,怜惜你那些遭遇,你可以趁着这一个时辰说给我听。” “那就是你已经听到了你想要的那并没有意义的真相了?”冒蘅抬起眼,神态带着几分残忍的笑意,“那你的心愿岂不是已经了却了?” “差不多?” “你是个不怕死的人。” “这倒是。” “既然最后的心愿都已经得到了满足,那么也是时候上路了?” 一道黑影从屋内缓缓走出来,那拖沓的脚步暗示着对方刚刚遭受过刑讯,李平阳歪过头看去,不由得吹了一声口哨:“真忠心啊,这样都拖着一条腿跑了回来。” 王多儿脸色阴沉地望着她,爬满伤口的粗糙双手用力紧了紧拳头,缓缓朝李平阳走去:“毒妇!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第二百六十四章英雄救美(上) 高浓度的百花杀能够让人在一瞬间陷入昏迷,即使不昏迷,也会几乎丧失行动能力,浑身仿佛有千斤重一般,连站起身也十分困难,更不用提在这种情况下和王多儿单打独斗。 不过眼下李平阳却不显得慌张,只是伸出手指点了点王多儿的方向:“阿蘅,我要是你的话,我绝对不会再用这个人了——他明明想要帮你顶嘴,却漏洞百出,以至于让我们比预期更早找到了你。这个办事能力已经无法讨论忠心不忠心的问题了。” 王多儿气得脸色发白,手指都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冒蘅一抬手,示意他往后退去稍许:“人总有擅长不擅长的事情。我杀不了你,但是现在的王多儿总不至于还是对付不了你。” “在你暴露之后,我想到了一个细节。”李平阳还有余裕笑了笑,打量着面前身量相等的两人,“那个存在感超强的矮小的男人真的是存在的吗?我们被这一个线索彻底绕进去了。但是事实上,真的是矮小的男人吗?如果王多儿言语中的漏洞并非无意,而是有意为之,那我们都被一个小小的障眼法骗了进去。” “事实上,如果那个矮小的男人并不是真实的,那么很多事情反而有了更好的解释。我们假设看看吧,如果那个矮小的男人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妇人,是不是很多事情都会说得通了?” 李平阳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在眼中倒映着冒蘅那因为被彻底拆穿而显出几分咬牙切齿的脸:“让我们带着这个假设重新去看看整件事情吧?” “冯家媳妇并不是对陌生男子毫无戒心的人,之所以她愿意跟你去百忧镇寻找丈夫的线索,是你最初接近她的时候用的其实是女性的身份。你利用她对丈夫的关心则乱,用细微的线索欺骗她上钩。最后你挑准了时机,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没错吧?” 冒蘅沉默地听着。 “那个和冯家媳妇一起上楼的男人根本不是王多儿,而是你。” 李平阳竖起两根手指:“原因主要有两点,首先从其他看到你的人口供来看,这个矮小的男人神态气质很有书卷气,怎么看王多儿也不是这样的长相,而且那对兄弟曾经有过一句证词,说感觉两人看起来有点像兄妹,似乎哪里长得有点像。其实他们搞错了一件事情,并不是因为血缘才会长得像,而是因为你们都是本地女子,在面相上都是和州一带女子的普遍长相,所以才会觉得两人有点相似。” “……另一个理由呢?” “另一个理由则是冯家媳妇的态度。我后来问过冯家那位老汉,他说他的儿媳妇是个十分胆小谨慎的人,若不是为了儿子,她不会主动去人是什么人,更是和谁都保持距离。如果她真的是来和王多儿交易丈夫的情报,她并不会坐得那么近,还能神态自若地和你聊天。正是因为她知道你是女子,你们对话才会极其自然。” 冒蘅沉默了很久:“你有线索?” “我当然没有线索,”李平阳托着下巴,眯起眼睛有点狡猾地笑了,“我说这些并不是要和你清算什么,也不是要断案给你论罪,我为什么要线索呢?” 闻言,冒蘅微微愣了愣,大约是觉得有点离谱,居然嗤笑了一声:“那就是空口无凭。” “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空口无凭——但是对于给你做替罪羊的王多儿先生来说,你们当时到底是什么计划,他比我都清楚吧?” 王多儿似乎一瞬间也没有意识到这话题为什么会倒向自己,愣住一瞬之后咬牙道:“你到底要说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个猜想对于破旧案情并没有什么帮助,但是对于帮助我认识冒蘅,却有着非凡的意义。” “王多儿,你仔细想想看,你到底是怎么被这个人利用的吧?你其实对许多事情都并不知情,你知道冒蘅骗走了冯家媳妇,却不知道她的话术,你知道她杀了宋掌柜,却不知道确切的手法,不知道的东西你就会用装疯卖傻试图混过去,我只需要把你的证词都看一遍,就知道你只不过是个负责在最后做脏活的小喽啰,根本不是真正的犯人。” “但是为什么我们一开始会中招呢?为什么我们一开始会被引导,觉得你是凶手呢?是因为你的话术实在是很高级,尤其是无意间透露自己并非在楼下看表演,而是楼上的那一段,那段话简直太自然了,根本不像是你能编造出的谎言。” 李平阳有点懒洋洋地歪着头,手指撑在扶手上指着冒蘅:“所以那一段话根本不是你想出来的,是有人为你设计出来的。没错吧,阿蘅?” 冒蘅抱着手臂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带着几分疏离地看着李平阳。 “从我进门就开始喊,我不想活了,我是最可怜的,是这残忍的世道让我变成这样的……但是最终自己完成的复仇,又为什么要寻找一个替死鬼呢?” “我见过真正被磋磨得了无生趣的人,我见过无数那样的人,那样的人哪怕在生命的尽头,都是一副让人恨铁不成钢的心软。哪怕是伤害过自己的畜生,也觉得自己应该对杀人这个行为本身负责,尽管动手的都不是她。” “我并不觉得那样是好的,阿蘅你这样是不好的。但是阿蘅,你有着和我相似的这样残忍的本性,又为什么要霸占那样无辜之人的位置。” “你在设计这个计划的时候,你把王多儿的生命,冯家媳妇的生命当作什么?你为杨妃报仇的必要的牺牲吗?”李平阳目光移过去一些,带着几分可怜地上下扫了扫王多儿,“还有你,王多儿,你有真正意识到自己到底被当作什么了吗?” “你之前曾经说冒蘅是对你最好的人吧?那我应该就是对你最差的了,但是就是我,也没有把你当作替罪羊用完了就丢弃啊。” 第二百六十五章英雄救美(下) 李平阳话说到此处,抬眼打量着王多儿的表情。他的表情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茫然,大约是因为总是感到一种异乎寻常的茫然,这人神色里纵使带着愚钝的鲁莽。习惯用色厉内荏来恐吓不明真相的人。 王多儿越愤怒,证明他越不愿意承认冒蘅利用他的事实,这也就意味着两人之间关系的不稳定性越强,这也意味着李平阳离间二人的可能越大。 “我知道想要你去分辨到底谁才是好人,谁才是坏人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是你仔细想想我说的内容,你难不成真的觉得冒蘅是你想象中那样善良?” “你实在是太信任她了,你仔细想一想吧,一个把你当做替罪羊的人怎么可能是真正关心你的人?你又为什么要为了这种人杀我?” 王多儿眼里发直,目光里透着几分狠厉:“他妈的你闭嘴!闭嘴!” 冒蘅皱着眉左右看看,神态里难得显出几分慌乱。她低头略微思索后伸手拽住王多儿的袖子,语气透着几分真切和哀恸:“多儿!你别听她瞎说,我说了我们一起逃亡,我说了我们一起走,我怎么可能骗你?” “冒蘅……”王多儿看向对方,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气来。 冒蘅看着他有些不安的神态,放松了不少。伸手轻轻抚摸着王多儿的脸,神态温柔又和蔼:“多儿,这人的狡猾你自己也曾经见识过,她最会挑拨离间。但是这么多年的相处,我是如何的难不成你也不知道了?我若是真想要利用你,我早早就动手了,何必委屈到如此地步?眼下大仇得报,该死的人总算都死了,我恨不得随他们一死了之。” 说着,冒蘅叹了一口气:“但是,既然你说了不希望看我如此轻贱自己的性命,我就说如果想要一起逃命,只有这个办法,因为你起码可以逃狱,而我的武力一旦被抓进去,是不可能逃出来的——这些都是我们商量好的,不是吗?” 王多儿一点点冷静下来,在冒蘅一句话一句话的安抚中,他逐渐放松下来,神态里的戒备和压抑也渐渐被柔化。冒蘅就这样安慰了很久,最终王多儿攥住她的手,眼神重新恢复了狂热和温情脉脉:“我懂,我都懂!” “这么多年你也辛苦了,若不是为了你,我当真也没有什么活下去的指望。但是既然你说,愿意帮我,那我这条命也就托付给你。” 冒蘅说得情真意切,到动情处眼底闪着些许水光,语气凄切:“我们本来的计划不就是这样吗,逃出来之后一起离开这里,寻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居——如今她横插一脚,这件事情便做不成了吗?你便不信我了吗?” 王多儿有些慌乱:“我不是……我!” “可是这妇人区区几句话,你便对我心生嫌隙,如此只怕还没逃出和州我们便会自相残杀……这样你叫我如何信你?”冒蘅皱眉看向王多儿,语气反而伶俐起来,“从今往后我们便是一条命,谁都无法独生,若是总因为只言片语就怀疑彼此,这要如何走得长久?” 王多儿词穷地低下头,颇为不自在地挠了挠衣服,忽然扭过头看向眯着眼睛看热闹的李平阳,手指直直地刺向李平阳,几乎是破口大骂:“都怪她!我现在就把她杀了!” 李平阳倒是自在,分明自己几乎动不了,气势倒是一点都没有少,她扶着剑忽而提高声量大笑起来:“杀了我?杀了我你可就真的完了!” “王多儿,我真是极少见到你这么愚蠢的人!你真是死到临头都不知道!这样明显的利用都看不清楚,还需要我掰开揉碎了好好教导你吗?” “你!你还在!” “你现在是逃犯,而冒蘅根本不是。你们说是两人一起逃亡,但是从根本上来说,官府眼下能缉捕的只有已经确认有罪的你一个人而已。”李平阳提高音量直接打断了王多儿的话,神态已经带了几分鄙夷,“哭一哭,掉几滴眼泪,你就真的以为是真心了?” “要不是眼下我只能听你们在这里胡诌,这样的戏码我都不乐意继续听——听好了王多儿,我只告诉你一次,你认认真真地听完。眼下你是逃犯,从县衙监牢里逃出来的,而冒蘅虽然我和张峒道知道她必然参与此事,但是如果官府无法缉拿她,找不到她,无法审讯。那么她的罪名就并没有确定下来——而这件案子又并非无头案,你是现成的凶手,你的审讯记录,部分证据都在县衙卷宗中已经盖棺定论。” “在找不到冒蘅并且你逃狱的情况下,虽然无明确律法可依照,但是一般会直接认定你为凶手——毕竟县衙也是要结案的。” “届时你们匆忙逃难,冒蘅在路上用一些毒把你弄死,尸体丢弃,那么不仅你的罪名无可辩驳,她的清白也就无人可以打破了——毕竟她的共犯就是你,而你一旦死去,那些证据并不能直接地指向她,这案子就只能由你背上全部罪名了。” 王多儿听完,一时有点懵了,也不知道是没太听明白怎么回事,还是听得一知半解心里眼下是五味杂陈。 冒蘅有些着急:“多儿,那些都是她胡说的!不要听信那些话!我怎么可能会害你?” 王多儿看看左边冒蘅满脸的真诚,又看看右边李平阳讥讽的笑容,最终捂着头发出了一声哀嚎,再抬起头时候眼里满是恨意:“李平阳!你这个畜生!都是你的错!” 王多儿便随手抄起冒蘅搁在一旁用来剜去坏肉的小刀,恼羞成怒地嘶吼着对着李平阳直直扎了下去。 忽然,只见门被向内撞开,来人身未到,剑尖已经递过来,恰好挡在那小刀前面,兵刃相撞发出一声脆响。 张峒道挡在李平阳面前,咬牙切齿地喊了起来:“我就知道你这人天生不正常!哪有人自己把毒喝下去的!你就是个疯子!” 第二百六十六章缉拿归案(上) “我都这么可怜了就不要再责怪我了嘛,张大人。”李平阳缓缓舒了一口气,干脆朝后靠在椅子上,“既然张大人来了,那民女便安心休息一会去了。眼前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和那个驽钝不知变通的草民就全部交给大人您咯。” “你休息个什么啊!”张峒道几乎是骂骂咧咧地喊起来,“你给我起来一起对付!” “不要,我好虚弱的。”李平阳低着头大拇指和食指模仿着鸟喙上下碰了碰,“万事拜托啦张大人。劳烦您英雄救美,拯救我这虚弱的美人吧。” “你知道虚弱还去喝人家准备好的毒药啊!”张峒道终于没忍住,甚至回过头破口大骂,“我看你真的是嫌命长了!我早知道你说来找什么真相是这么不要命的,我就该连夜从县衙喊人过来!你这人就是疯子!” “……多好玩啊。”李平阳不满地嘀咕了一句,扶着额头娇软地吃痛哼唧,“其实我刚刚不过是在逞强而已,真实的我已经是弱柳扶风心口痛的西子了。” “不要再玩了!”张峒道往旁边后撤一步,向前踢开了冲上来乱拳攻击的王多儿,却被王多儿自身的那股力气震得反而后退两步,“——这人什么力气啊?” “啊,忘了提醒大人,王多儿的功夫虽然没有什么章法,但是天生神力。大约比较起来的话,应该还是比您稍微厉害一点点。” “李平阳你就是有毛病!” 李平阳眼睛看着张峒道和王多儿在狭窄的屋内过招,手指捏了捏试了试力度:“那也不能这么说,我这是基于大人您的正常武力值做出的常规判断。” 昏暗的灯花之中,张峒道向后疾退两步,剑在后腰撑了一下,随即一剑朝王多儿手腕刺去。 王多儿虽然颇有些力气,然而却只是凭着蛮力,全无章法可言,被张峒道一剑在手背上划了一道伤口,血瞬间便涌了出来,顺着手臂从手肘处一滴滴滴落。 “大人刚刚那招不错,不过这是寻常的攻击办法。您想要除了他的兵器,但是这种人本身就是不怜惜自己的性命的,除非真的把手臂砍下,否则这种敷衍了事威慑大过实际作用的招式对王多儿用处可不大。” 张峒道被李平阳说得额头上青筋都快爆出来了:“说着倒是容易,那你快站起来帮我啊!” 李平阳握着剑柄的手腕一直在小幅度地活动着,语气倒是闲适又随性:“难得有我这个水平的高手指导,好歹珍惜点啊——你得下手再狠一点,对付这种人,就要拿出对付山狼猛虎的意识,要做好不死不休的打算。” 张峒道又狼狈地用剑接了两招,王多儿的招式速度不快,也不算不可预兆,几乎他都能稳稳防住。然而他天生的神力却让张峒道每接住一招,便觉得虎口一阵发麻,甚至手腕都跟着刺痛起来,甚至不知不觉变成双手持剑的防御姿势。 “说得倒是容易!他们可是逃犯,我真的把他弄出个好歹,到时候案子要怎么办?大唐律法可不是你那种胡乱问来的真相,我们办案都是要留下完整的卷宗的!眼下他们两个要是有个好歹,最后结案就不完整了!” 李平阳手握着剑鞘,轻轻往上提了一下,剑动了一下之后又脱手滑回剑鞘之中。 “就为了能让案件有个完整的结果,居然要对强于自己的敌人留手——大人您还说我脑子有问题,我看您也是不遑多让。” “废话,案子查了这么久!我想要个好的收尾怎么了?你要你那个虚无缥缈的真相,我就不能要一份完整的卷宗吗?” 张峒道手里剑被连续两下的重击震得脱手而出。 他向前如同一只山猫一般翻滚一周,捡起地上的剑躲开又一次攻击,衣角甚至被割出一道口子。李平阳倒是坐在椅子上半点不带动的:“哎呀,刚刚有点危险……我就说您这样是不行的啦,你们差距不是技巧和灵敏,是最朴素的力量和体力。这样的情况下打斗时间越长,您就越被动啊,大人。” 张峒道左右躲开两招,手臂已经开始微微发抖,他双手握紧剑柄,接着王多儿的攻势暂停的间隙退到李平阳身边:“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办啊!” “他下盘不稳,惯用右手,许多人经常说没有联系过的人是毫无章法无法预料的,其实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没有看过更加复杂的剑路,所以反而是最好对付的。听好了——” “听好了,首先对着他的面门连续快速地攻击,用最快的速度和力道,不要留任何情面”她话语还在继续,张峒道便已经挥剑不断砍了下去,王多儿举起手中匕首连续抵挡多次,他虽然已经被那飞快的速度迷了眼睛,但是因为两人间力气的差距勉强还能抵御住那连续的攻击。 “速度再快一点,不要偏移,对着同一个地方连续不断地砍下去——” 王多儿被那不断的攻击压制住,因为所有攻击都直指他的心口正中位置,虽然防备起来很简单,但是手脚却似乎被束缚住,再也无法反击。 他就这么扛了一会之后,终于不耐烦地展开手臂,用全身的力气挥开张峒道的剑。 “就是现在!对着他右边肩头刺下去!”李平阳瞄准了那一个瞬间喊道。 王多儿为了阻止张峒道进攻而使出全力展开了手臂,这个毫无章法的动作让他整个正面都暴露在张峒道视野中,他在一瞬间便把自己身上所有弱点全部暴露,几乎处于门户大开的状态。 张峒道半点不犹豫,一剑对准肩头刺下去。 忽然,王多儿身体不自然地一歪,一只纤细的手从背后伸出来一把抓住了张峒道的剑锋。 冒蘅手心几乎一瞬间便涌出汩汩鲜血,她本能疼得轻轻一阵吸气,随即对着被撞到一边的王多儿大喊:“快动手!趁这个机会杀了他们!” 第二百六十七章缉拿归案(下) 王多儿一个踉跄,随即咬牙举起手手里的匕首就朝着张峒道的方向刺下去。 张峒道到底是个心软的,剑锋被冒蘅攥在手心里,他不敢拉扯,居然下意识脱手放开了剑柄,侧过身躲避。 王多儿一下刺空,已然杀红了眼睛,又举起匕首打算再刺。 张峒道此时已经是赤手空拳,毫无抵挡之力,几乎只能狼狈躲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把剑宛如霹雳雷霆一般裹挟着风声从侧面呼啸而来,只眨眼之间便听得一声脆响,那匕首尖刺的剑尖位置被从中间刺断,两片破碎的刀片砸在地上,被李平阳一脚踩在鞋底。 她举着剑正对着王多儿,扭头望向双手流着鲜血的冒蘅,咧开嘴眯着眼睛笑了:“阿蘅,抓着剑刃手疼吗?我不是张峒道,如果你手疼的话,我可以帮你把两条手臂砍下来——反正审理案件又不需要双手。” 冒蘅愣了许久,双手一松,张峒道的佩剑应声落地,她有些无奈地苦笑起来:“你真的还是个人吗?这体质也太流氓了吧?” 李平阳勾起嘴角朝她眨眨眼:“没有这种本事谁敢兵行险招——剩下你们还有什么话,就去县衙公堂继续说去吧。” 冒蘅抬眼看向她,许久叹了一口气:“遇到你这种不讲道理的人,我就总是会恨上天怎么总是仿佛格外偏爱你呢?为什么你就不用吃苦呢?” 李平阳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放下剑,伴随着屋外逐渐清晰的官差急促的脚步声,她看向张峒道,好一会也无意识地舒了一口气:“这一夜好长啊……” 翌日午时。 张峒道从县衙后门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李平阳双手抵在膝盖上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狗尾巴草,坐在石阶上看着水洗过一般碧蓝的天空:“你这么在意,干嘛不进去?” “……哼。”李平阳咬着草杆,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张峒道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在身边挨着坐下,也仰起头看向没有一丝流云的清朗天空:“菜人这件事就当作没有发生过,自然没有什么责任好去清算,但是魏无命、胡善行、宋掌柜的确是她杀的。所以无论如何冒蘅大约也是死罪难免了。” 他说完,扭过脸小心地打量着李平阳的侧脸,试图从那张平静的赌气似的脸上看出一些裂痕。 但是没有,李平阳的怒火很平静地燃烧着,似乎这个消息是向着波澜壮阔的汪洋之中又丢入了一颗石子,影响微茫又渺小:“哦。” “你要是心软,我也可以去求求情,毕竟眼下已经没有人在继续调查菜人。冒蘅姑娘所犯的罪孽都和菜人相关,可大可小……去求求宋县丞,未尝不可能留下一条生路。” “不用了。”李平阳嚼着草根,含糊地回答着。好一会又摇摇头,仰头望向天空,喃喃重复了一次,“不用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我知道她受苦了。这么多年,老天几乎没有给过她第二条路,她所遭受的那些磨难也是她今天会选择这条路的原因——但是那又怎么样呢?那么多人因为她死了,而且就是不说其他人,她还亲手杀死了冯家那个可怜的儿媳妇,甚至是知道对方丈夫可能已经被做成菜人之后,也没有放过她……” “阿蘅知道自己选了什么样的路,她逃避死亡,不代表她否认自己该死——这可能也是她和魏无命最大的区别吧。我不能替代任何人原谅她,她做了这么多坏事,能交给律法去判决,已经是很仁厚的结局了。”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司药女官,居然将整个大唐都耍得团团转。”张峒道感慨了一句,大约是有意希望李平阳高兴些,他轻轻捣了捣李平阳的肩膀,“这一次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于非命了。冒蘅姑娘有一点说得不错,你这种人出现就是不讲道理。” “这个死局也只有不讲道理的人才能破得了。” 李平阳轻声笑了:“什么不讲道理?不过是没有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罢了,天地自然的道理,我们可都没有破过呢。” “如果我真的是不讲道理的人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让时光倒流,白骨生肉,让我曾经没有做好的事情都重新做到圆满。那种,才是真的不讲道理呢。” 张峒道笑了起来:“那怎么可能啊!” 李平阳敷衍地点点头,释然地叹着气:“我也知道不可能,日月更迭、四季变化、生老病死、爱憎别离,能够把这些打破了才是真的不讲道理了。在此以下我们就是再怎么洋洋得意,不过是在三千命途之中奔波着,被更加汹涌的洪流裹挟着。” “凡人和凡人之间差别何其细微——有什么可神气,有什么可自以为是呢?” 一阵风从两人身边吹过,吹来了一阵仿佛带着融融的一层软毛的清香,也不知道是什么开花了,只能嗅到满街的芬芳:“平阳,我跟宋县丞借了一笔钱,我想开一个镖局,帮人运送货物,也可以帮县衙做事。” 张峒道沉默了片刻,认真看向李平阳:“你也来吧,不会无聊的——我们可以随着车队走遍大江南北,去西域、巴蜀、燕赵之地,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李平阳有点惊讶:“你,你之前还说没主意呢!” “之前是之前,但是我想了想,反正你想的也是四海为家,那么不如趁着四处奔波的时机顺道赚点钱谋生,这样也好过口袋空空。” 李平阳还没有回答,倒是里面出来了一个跟在宋许身边的官差,对着李平阳恭敬地一鞠躬:“李夫人,牢中犯人冒蘅想要再见你一次,说有些话只想要跟你说。宋老爷让在下给您递个话,问您是否愿意再去见她一面。”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李平阳皱了皱眉头,低头思虑了片刻,最终还是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既然是最后一面,自然要见,我也想知道她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的事情,有劳您带路了。”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xiakezw)一碗美人汤 第二百六十八章最后的对话 县衙的监牢一如既往地昏暗又潮湿,冒蘅的牢房在最里面一间,唯一能够透过阳光的只有墙沿上方不过一尺宽的一扇小窗,里面浇筑着四五根铁管,防备得密不透风。 冒蘅坐在地上,双手缠满绷带,发髻比起昨日已经显得有些凌乱,不过大约是不必再继续伪装,此刻饶是落到了这般地步,她神态自若,看不出丝毫惊慌失措:“平阳,我们坐下聊。” 李平阳看了一眼为她准备的椅子,走到监牢前面,在冒蘅对面盘腿坐下,隔着几根木杆望向对方:“你倒是挺自在的,我甚至觉得缺了点酒来助兴。” “五年了,不对,如果算上入宫那就是十年了——我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我小时候是一个很害怕犯错的人,也是个很谨慎的人,我当时也没有想到自己今天会变成这样。”冒蘅闭上眼,也不知道回忆起了什么,笑了起来,“我第一次见你就想吐槽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会隐藏自己的人呢?” “你那些伪装就好像是滑稽戏一样,完全欺骗不了任何人,当时看你从桥上走过,我一眼就知道了你便是大闹县衙的那个无名剑客。你这样的伪装,除了那位张大人,应该什么人也无法骗过吧?” “你倒是很会隐藏。如果不是王多儿暴露了,你甚至真的可能就此逃过,可惜你实在是太孤单了,如果你有一个好的队友,你就真的能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了。” 冒蘅笑着摇摇头:“其实到了这一步,成功和失败差距已经不那么明显了,我的确很想活下去,我才三十岁,从十六岁入宫为官开始,我早已远离了所谓人的生活。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我也想能随性自在地活一段时间。” “不过结束在这里也没有太多责怪的,毕竟大仇得到,我最憎恶的那些人都已经得到了报应。更何况我已经没有牵挂了,那些怀抱有恶念的人也多多少少得到了惩罚,我想了想也觉得也没有太多遗憾可言了。” 听到这句话,李平阳神态一变:“令堂呢?” 冒蘅闭上眼轻轻摇摇头:“……我听说你们回来的消息,又听说外面正在追查菜人的消息。母亲眼睛已经瞎了,如果到时候你们真的查到我头上,她再也承受不起第二次打击了。更何况如果我入狱,她要怎么办?我如果逃难,她又要如何生活?” 李平阳陷入了一种长久的静默,她隐约感到出离的愤怒,最终却只能沉默以对。 “你说得对,李平阳。我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犯下许多滔天的罪孽了,甚至于我自己都对于这件事情变得麻木起来,甚至意识不到错误。”冒蘅许久摇摇头,“但是如今看来,我并没有选择错,我果然还是被你们抓到了。如果她尚在人世,眼下应当已经慌乱得不成样子了吧?幸好她不用再继续面对这些了……我下辈子给她当牛做马去。” “我从来不信来生。即使有,来生也不过是再一次的今生,没有什么特别的。” 冒蘅笑了笑:“你还是不懂我,你也不希望自己真的了解我,只是在这里信口开河,真是看得人好不痛快。” “那范芜呢?”李平阳忽然开口问道,“如果说我不懂你,只是对你的命运信口开河,那么你真的懂那位你曾经引为知己的同僚吗?” 这句话让冒蘅抬起头,目光带着几分狐疑地上下扫过李平阳:“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平阳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张,通过栏杆递给冒蘅:“这是我在京城时候得到了范芜姑姑留下的几张纸,这三张纸记录着百花杀的用法和副作用。而在记录着副作用的那张纸的最后,写着一句话——‘娘,把这张纸交给她’。” “我一直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尤其是这个‘她’指的到底是谁?但是我现在终于知道了,这封信不是交给我的,是交给你的。范芜姑姑唯一信任的好友,她相信可以托付重任的知己,司药女官冒蘅姑姑。” 冒蘅有些无措地盯着手里的信纸,许久不曾说话。 “你说除了你不会有人再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说宫里所有人都是趋利避害,他们根本不可能意识到百花杀有问题。你不是正在小看你曾经的好友吗?她在重回大明宫之后,不仅延续了你们的研究,还成为了你以外唯一发现百花杀真相的人。” “只不过,这位范芜姑姑应该怎么也无法想象,她心里可以托付死生大事的密友,确在知道了百花杀的毒性之后反而利用这种毒性来骗人。而她最终用来提醒你的这张纸,也成为我们发现事情关键所在的证据。” 冒蘅表情变得极为复杂,含糊着感慨喜悦愤怒的神态几乎扭曲了表情:“这人,还是那样,做什么都是要做到底的——她现在呢?还好吗?” “范芜已经死了。” 冒蘅猝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沉痛,随即摇摇头:“那是她的命。” “你知道她死了,但是你知道她被杀的理由吗?她作为皇后张氏身边侍奉的司药女官,弄丢了一株千年人参,因为害怕被问罪,故而畏罪自杀。” 这话让冒蘅脸上显出几分压抑,她就这么呆了好一会,皱起眉:“一派胡言,她性子最认真负责,就是真的把东西弄丢了,她也会承担责任,不会干出畏罪自杀的事情!” “是啊——因为那些都是幌子。皇后服用美人骨需要药引,需要从不同女子身上取下双眼、双耳、鼻骨、舌头,同美人骨一起熬煮才能发挥作用。” “是你编出来的美人汤的烹饪方法杀死了她。” 监牢里一时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之中,冒蘅那怡然而自得的表情最终终于顺着一滴眼泪的滑落而土崩瓦解,那滴眼泪就这么无知无觉地顺着脸颊掉落,砸在地上:“不是……”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第二百六十九章孩子 一丝丝天光从窗外照进阴冷的监牢,方形的光晕恰好铺在冒蘅背后,她手指覆在脸上沉默片刻,最后放下手的时候除了眼眶有些微微湿润,其他并无什么变化:“这未尝不是讽刺,她到死大约都以为我只是离散在当年的战乱之中,出于信任把这些信写下来,希望能够有一丝可能传递给我,却想不到杀害她的罪魁祸首之中也有我的一分罪业。” “我以为范芜和宫里其他人一样,受利益驱使并无任何区别。但是没有想到她居然做了和我一样的事情,她这封留给我的信,却成了暴露我罪行的证据。” 冒蘅喟然叹息一声,最终居然从自己的命运里品出一丝奇巧的趣味,不禁笑了起来:“命数也好,天命也罢,真是让人看不透啊。” 李平阳摇摇头:“你的那些计划,我不能完全说你是错的,但是你的这个计划杀死的远远不止应该杀死的,到了这一步,我无法置之不理——纵使你已经不打算继续杀人,纵使你的目的是宋掌柜他们。但是你杀死了冯家媳妇,你间接害死了无数人……犯下罪孽就应当付出代价,这是我的原则。” “阿蘅,疼痛是切肤之痛,是所有人都不能忽略的感受,而罪孽则往往只是被轻飘飘地背在背后。你和我说了很多你的疼痛,但是你的罪业呢?你可曾回头看看他们?” 冒蘅笑着摇摇头:“你少算了——你提到的洛香是杜家的小姐吧?是我教唆杜旭把女儿杀害的,因为我要激发杜夫人的愤怒,那个女人不能愤怒到想要杀死杜旭,我借刀杀人的计划就只能失败。我在杜洛香劝说父亲之后伪造了她的告发信,再言语诱导,杜旭很快就将自己的女儿和未来的女婿杀害,并且做成了菜人。” “高月瑶的命运也是因为我而改变的,他当时年纪尚小,我看着他就像是瞧见了当年一起逃难的那些小宫娥。我忽然意识到可以利用这些人无限膨胀的欲望和邪念,于是我向高鹤提出可以把高月瑶做成活的菜人,并且编造出制作的方法和辞令。” “你说得对,李平阳。我这一路走来,除了仇恨越发深刻刺骨,其实我早就忘记了自己的来时路,也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样子。我甚至算计盘剥着那些和我相似的人,把他们推入我曾经以为会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并不后悔,但是正如你所说,这些人的罪孽,的确应当背在我的背上。”冒蘅说完,笑了笑,“你说服我了,李平阳,我说不过你。” 李平阳闻言挑了下眉头,有点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又没有论道的兴趣,说服不说服的,也并非我在意的事情——我听官差说你有事情想要单独和我说我才会来的,该不会所谓的事情就是这些闲话吧?” 冒蘅歪了下头:“那倒不是,我的确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只不过你是否愿意帮忙,这个倒是随你的心意。虽然说是最后交代的事情,却也不是因为多么重要。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是不重要的事情,所以才会拖到现在才想起来。” 李平阳被她那一番车轱辘话绕得嫌烦,匆忙打断:“重要不重要的先搁在一边,你把事情先说明白了——都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总是强调些无关紧要的有什么用处。” 说到这里,冒蘅忽然沉默了片刻,复抬起头,笑着说道:“其实,我有过一个孩子。” 李平阳忽然愣住了,她盯着对方看了很久,神态一时陷入哑然和惊异:“你,有过一个孩子?……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有孩子这件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奇怪吧。大约两年前,我生下了一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我也记不得了,才生下来的事情,我把那个孩子扔在于家村以北的另一片荒废的村落里面,如今想来大概早就被狼吃了。” “平阳,你若是有心当我曾经算你半个朋友,就去找找看那个荒废的村子还在不在,再找找看那个小不点是不是还存了些碎尸骸骨什么的落在地上,如果有的话,就把它埋了吧。” 李平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震惊许久后皱着眉颇为不解地嘀咕:“你丢了他,你把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丢在那种地方做什么?” 冒蘅对李平阳的质问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漫不经心地回答:“他身上带着魏无命的血肉,我瞧见他就仿佛瞧见了仇敌似的,找个地方丢弃他而不是直接掐死他已经是做了天大的忍耐。只不过如果他当真已经被豺狼啃食,只剩下森森白骨,这样曝尸荒野到底不好,等我下了阎罗殿,这笔帐也算不清。” “所以如果你有空,就帮我去那边看看吧,若是找到了就给他就近做一个小小的坟,也算让他入土为安,不要再来找我的麻烦。” 这话说得果断又干脆,李平阳有些无言地盯着她看了许久,最终叹息一声,点点头:“行,既然是你最后的心愿,那么我顺手去帮你看看总是可以的——你有什么要带的话吗?” 冒蘅的回答里带着一种无声的抗拒,甚至语气里都平添几分焦躁的讥讽:“给尸骨带话?” “我万一找到那孩子的尸骨,给他挖了坑埋了,总要给他烧点纸吧?我跟他非亲非故的,我烧纸的时候说什么啊?还不是你有什么话想说,我就帮你带个话吗?” 冒蘅忽然哑然了片刻,低下头不知道思考了多久,最终也只是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如果什么都没有找到,很可能是被人抱走了,也可能被叼走了早就不在那边了。但是如果你真的找到了的话——如果真的找到了的话。” 她的语气里透出一股犹豫和抑郁,许久之后才静默着摇摇头:“如果真的看到了,那也不用说别的,就说你的娘亲是乌江县百忧镇的冒蘅。前事种种你莫要怪她,安心上路吧。”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第二百七十章春来村 “这人真是,这样了还会给人找麻烦。”李平阳颇为不满地撅着嘴,手里拿着一张绢布画的和州府地图,在里面确定着各个村子的位置。 张峒道翻身坐在桌案上,手里捏着一个水袋子的壶嘴:“找什么呢?从县衙监狱回来就看到你一直在这边看着这个地图,这个地图能看出花来?” “别提了!”李平阳把地图往桌上一丢,仰起头靠在椅背上,四月初的暖风熏得屋里一片融融春意,角落里响着新生的孑孓蟪蛄细细簌簌爬行的声音,“冒蘅给我找了个大麻烦……我现在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弄比较好了。” “什么麻烦?”张峒道拿起桌上的地图,从上到下扫了一眼,“这麻烦还要用到和州的地图?该不会是把什么东西藏在暗处,等着给我出谜题去寻宝吧?” “要是那样就好了……好歹还能积极向上点。”李平阳靠在椅子上前后晃动着,“冒蘅是当年李唐皇室出逃巴蜀的牺牲品之一,等到回到长安之后,她被许配给魏无命做妾室。两年前她生下一个孩子,然后把孩子丢在某个自己都说不清的村子里。” “现在倒好,她和我说让我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她孩子的遗骸或者尸骨,然后帮着那孩子入土为安——这我上哪里找去?唯一知道的就一个,是于家村北面一个荒废的村子。但是于家村北面有七八个村子。我挨个去跑一遍吗?” 李平阳越想越头疼,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而且这个荒村也很微妙啊?到底荒废多久了,是不是村子。我这张图是问陆先生借的,是天宝年间绘制的,这图上到底有没有画那个村子,这我也不知道啊。” “她想要找回这个孩子的尸骨?几年前的旧事,眼下找得回来吗?” 李平阳摇摇头,有点无奈地撑着下巴:“估计悬,几年时间就这么一个小萝卜丁大小的东西,早不知道被什么吃光了。再说了眼下连她到底丢在哪里都不知道,甚至是不是村子,还是哪个单独的农户荒废的屋子都不知道……这要怎么查啊?” 她越想越生气,笔丢在桌上,手臂撑在脑后骂骂咧咧抱怨起来:“自己的孩子自己丢在哪里都不知道。问她就只知道从于家村往北去,沿着平地小路一路跑,最后看到一个荒村就丢在墙根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娘亲啊!好歹记得丢在哪里啊!” “那不查了?”张峒道上下端详着地图,语气里难免带上几分调侃的味道,“反正菜人的事情都已经查清楚,几年前被丢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一个小孩子,找到的概率实在是微乎其微,再说了找到了又如何,母亲早就不要他,如今又成了这样,找到了命运也和衔蝉他们差不多,要寄希望于有人收养。不是吗?” 李平阳没有回答,只是抬头对着张峒道翻了个白眼:“你这小孩,故意说这些干嘛!到底帮不帮我找?” 张峒道表情哑然失笑,点点头坐下来:“好好好,帮你找还不行吗?就当作给这件事情收尾,让我们共同把最后一点点遗憾弥补上。” 这样说着,张峒道把地图折起来,只留下了百忧镇到于家村一带:“从天宝年间到眼下,和州的山川河流是没有变化的,纵使村落的分布会有变化,但是两年多之前到现在,林地开垦,或者建造新的村落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冒蘅姑娘说她把孩子丢在于家村以北的荒村里面,没有爬过山,没有穿过河流,沿着一条土路一直走走到那里的。从于家村向北的道路上的确有七八处村庄,但是你看地图。” 张峒道说着趴在桌上,捡起一根小木棍对着地图上戳了戳:“的确按照地图上看过去,于家村北面有七八个村子,就是把最远的两个不算,起码也有五个,但是这边这个山村,从地图上能看到旁边的曲折黑线吧?这就意味着这个村子应该是建在山坡上面的,按照周围山岳的分布,它应该是在附近隆山里面的一处村落。” “而冒蘅姑娘既然一直走的是平地,那么就不可能是这个山村。” 李平阳恍然大悟,随即又生出些怀疑:“会不会冒蘅自己爬了山但是因为感觉过于如履平地,所以忘记了?” 张峒道回了一个无语的表情:“那是你吧?正常人怎么可能会忘记自己爬过山?” “同理,这个村子前面的标识代表的是桥梁,如果我们再把村落分布图和附近的地形图对应上看,就能发现如果要去这个村子就要绕过一条大河。这很显然也不符合冒蘅姑娘的描述。另外地图上倒数第三个村子,之前调查的时候我和陆先生去过,那个村子到现在都很繁华,从于家村往北也就几条路,如果冒蘅真的向这个村子去了,她要不是还没有走到,要不就是没有走这条路,所以这个村子以及这条路往后的村子都排除了。” 看着他这么操作,李平阳有点叹服:“你什么时候把附近的地形图背下来的?” “看多了不知不觉就全部背下来了——毕竟这张地图上面只有村庄的名字,并没有体现出地形,很多案件想着还是觉得有些模棱两可,而且这里小道纵横,背下来也是为了防止迷路。”说着,张峒道有点调侃地抬起头,“毕竟我和某人可不一样,走在山林里面就像是回家一样自在,走到哪里就算哪里。” 李平阳啧了一声,在他背后弹了一下:“……你怎么见天的就损我了?” “不敢不敢。” 张峒道一边说笑一边在地图上勾勾画画,最终在一个村子的名字上面画了个圈:“所以如果结合地形来推测的话,当时冒蘅姑娘最有可能的就是从北面私庙背后的小道向西北方向走到了这个叫‘春来村’的地方。” “春来村啊……”李平阳跟着嘀咕了一遍,手摩擦过布帛,“倒是个好名字呢。”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一碗美人汤 第二百七十一章春来村(下)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李平阳坐在板车后座,打了个大大的哈切,晃荡着脚附庸风雅,“郎君不归日,正是梳妆时。” 张峒道从驾驶位置回过头,几乎破口大骂:“你到底在念什么!为什么郎君不归反而要梳妆啊,这位女子到底有多盼着郎君不归啊!令尊写的诗句明明是‘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吧!你好歹把令尊的诗好好背一背吧!” “你真棒,阿耶要是知道你能把他的诗背得这么熟悉,一定会认可你这个女婿的!”李平阳从车板上缓缓竖起一个大拇指,“阿耶写诗是不错,但是闺怨诗古往今来都没见过一个男人写得好的,所谓的闺怨成了‘天生我材不得用’的变形,这种类比里面充斥着幻想。总是幻想着一个冰肌玉骨风韵犹存的女人,内心里住着一个香草美人君君臣臣的士大夫。” “她如果又美丽又哀怨,她为什么不往外走一步呢?为什么要隔着高墙去看江水和月亮呢?她就应该走出去才是,换下那种繁琐的衣服,然后像个剑客一样让剑柄把自己的手心打磨得无比粗糙,连刀剑也无法击穿,最终变成仿佛山石那样坚韧的怪物。” “这个跟闺怨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而且都说了不要以己度人,也不是每个人都会莫名其妙跑进深山过两年茹毛饮血的日子的!” 李平阳嘿嘿笑了笑,从木板上翻坐起来:“但是如果是你的话,如果你不见了,我还是会很伤心的,毕竟你和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男子都不一样,你是值得被珍惜的那个。” 张峒道背板忽然挺得笔直,好半天没有回答,呼吸都很克制,李平阳在他背后戳了戳:“张大人,怎么不回答了?” 张峒道不回头,忽然抽了马背一下,板着一张脸扮严肃:“我回答什么,你天天就会说些漂亮话糊弄人!我哪里知道你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两人就这么一路插科打诨着,总算到了于家村北的私庙,此刻距离两人上一次来这里已经过了大半年的时间,私庙里的血迹已经和墙面彻底融为一体,破败的室内到处都是杂草和灰尘,偶尔墙角缝隙留下少量排泄物,吸引着蚊蝇盘旋。 “于家村剩下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这里彻底荒废,偶尔有流浪汉或者逃犯会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但是都是些蛇鼠之类的玩意,只要见着光就会狼狈地藏匿行踪。”张峒道把马车拴在私庙外面的柱子上,跳下车望着私庙里面。 “这里当时我伤得很严重的血迹还在啊。”他指着私庙外一摊已经化为深褐色的血迹,有些感慨地说道。 李平阳走过去蹲在地上看了看:“真的啊。当时应该是伤得最严重的一次吧?我当时都已经做好了直接暴露的打算了——毕竟总不能拿你们的人命开玩笑。” “你还说!我当时真的急得感觉自己都要死了,结果最后才知道,居然一切都是你装出来的?真的是把我气得够呛!” 李平阳连忙举手讨饶:“说好了不再追究这件事情的!就姑且饶过我吧——”说着,她不由得俯身摸了摸血迹,“血这玩意可真神奇,最开始喷溅出来的瞬间,入眼是浓艳赤红的一片,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惊肉跳。但是逐渐地,居然也就变得黯淡,眼下看过去,已经和寻常的灰尘没有什么区别了。” “那些触目惊心的赤红色,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变得这么不起眼。纵然是同样的血迹,看着这种颜色,就是莫名其妙地很难生出义愤。”李平阳咬着指尖絮絮叨叨地说着,“所以说这个世界对受害者总是那么不公平。连时间都站在凶手那一边,会无理由地冲淡那些痛苦和憎恨,只留下这些污渍一样的血迹。” “那些菜人,那些失踪的人,那些被出卖的人,那些被卷入其中的人,他们每一个都是经历了如何人间地狱般的可怕之事,他们自己,他们的亲人肯定不止一次觉得纵使末日降临也不过如此。然而看看今天,天依旧没有塌下来,不仅没有塌,还如此晴朗开阔,就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张峒道有些唏嘘地点点头:“我知道这种感觉,唐军护送圣上回到长安的那天,也是个天气晴好的日子,我看着满街破碎的屋子,两侧狼狈的百姓,也是这样的感觉。” 李平阳站起身,叹了一口气:“真是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走吧,我们顺着地图上的路往春来村的方向去探一探。” 通往春来村的小路因为常年无人经过,已经变得杂草丛生,正好是草木繁茂生长的春天,小路掩盖在一片脆嫩的绿色和黄色之中,若不是有心去找,很难发现这里也有一条小道。 李平阳割断了几根藤条,剥开交叠阻拦在路上的枝丫:“这里的确应该就是地图上对应的那条路,就是眼下被树枝遮蔽了,看这些植物的长势,应该也不是什么很遥远的事情,你看地上泥土还分层呢,脚划拉划拉就能看到路的踪迹——我在前面走,你跟上。” 两人顺着小路缓慢地往前走,就这么慢慢往前趟了约莫半个时辰,在树影婆娑之中隐约见到几处已经坍圮的断壁残垣。两人见到目的地似乎近了,速度越发加快,最终总算从那些藤蔓的缠绕里撞了出来,进入了一片仿佛早已被时间忘记的荒村。 李平阳拍了拍衣服上的断枝枯叶,左右看了看:“这里应该就是春来村了吧?” 张峒道有些不耐烦地扣着袖口的蒺藜,走上前随意回答道:“大概是?” 眼前在深林较为稀疏处,凌乱地分布着十多处木屋,在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之中,那些木屋早已只剩下一个摇摇欲坠的破旧框架,外墙也几乎全部倒塌,只有一些墙角依旧稳固而无用地站立在腐草之中,俨然已经成为藤蔓天然的爬架。 “简直就像是,被遗忘了一样……”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xiakezw)一碗美人汤 第二百七十二章嫩芽 周遭格外安静,空气里弥散着春日嫩芽沁出的香气。李平阳叉着腰左右看了看:“感觉荒废好多年了……这些房子塌下来的部分都已经变成爬架了。” 张峒道总算大概把身上草籽清理干净,走上前看着眼前一片断壁残垣:“这就是那句吧。‘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吴宫才没有这么落魄呢。这就是个小荒村而已,这种乡野间的小村落,兴衰生死都是自有天定的,多往山林边缘走一走,全都是这样的地方。”李平阳撩起衣摆跨过一面断墙,用脚尖扫开几块碎裂的土块,蹲下身往屋子里看了看,“这个村子当时应该是为了避祸才会搬迁,可能最后本来就只剩下几家人,又遭逢战乱,便各自逃难去了。这一个屋子看受损程度应该是最后搬走的那一批,但是屋内也是收拾干净,东西都带走了,所以当时应该不是什么特别紧急的情况。” 屋内墙角摆放着一张断了腿的木板床,上面的草席被褥都已经被收拾带走,眼下堆积着一层厚厚的灰。木桌子已经倒塌在地上,四周围却没有看到椅子或者条凳。张峒道学着李平阳蹲下来探头看向屋内:“奇怪,怎么只有桌子没有椅子?” “椅子好带走,一般人家就背走了。”李平阳指着角落里破碎的水缸,“你看,这个屋子里除了水缸,床板和桌子。几乎都带走了,证明他们这次搬家应该是准备充分停当的——而且他们在离开这里的时候还打扫了卫生,把门栓锁上。” 李平阳说着,脚尖指了指地上的带着一把铜锁两扇一起倒下的门板。木板上爬了些枯萎的藤蔓,几乎和泥土融为一体。李平阳在木板上踩了踩,木板与泥土缝隙里便不断漾出褐色的泥浆似的水花。 张峒道蹲下来抚摸着铜锁:“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把门锁上了,应该就是想着还能回来吧?不过这都已经塌了,该回来的人还是没有回来。” “好啦好啦,不要继续伤春悲秋了,就一个搬家剩下的空屋子而已。”李平阳拍了拍张峒道的背脊,站起来左右环视了一圈,“我们还是沿着墙根找找冒蘅可能把孩子丢在哪里了吧?不过这地方比我想象的还要荒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如果她真的把孩子丢在这里,也真的是没有给孩子留活路呢。” “我总觉得她是有苦衷的。”张峒道翻过墙,顺着另一个墙根一路看过去。 李平阳远远地丢给他一根木棍:“用这个在墙根扫一扫,两年过去了,就是有什么也大抵被埋在草木之下了,尤其是墙根位置,一定要拨开看看。” 张峒道答应了一声,当空接过那根木棍,特地看了一眼,对那笔直粗细又合适的模样分外满意:“你什么时候捡的?” “刚刚在路上,在这林子里走路一定要随时有捡起合适的木棍的自觉——噫!这边有只死掉的老鼠,好恶心!”李平阳嘟囔一句,继续去翻那些枝叶交叠的苔藓软泥。 两人就这么翻找了半天,将目前还能看出墙根所在的几个角落都看了一遍,最终却依旧是一无所获。除了找到些枯枝败叶,或者来不及带走被埋在院子里的碗碟,其余连一点婴孩留下的踪迹都没有。 只有在南面一户人家已经坍塌的猪圈里,那堆几乎和泥土融为一体的甘草里面找到了一块破破烂烂的类似襁褓的碎花布。 然而用木枝挑出来之后展开,又找不到任何孩子的踪迹,内里除了掩埋的土渍再无其他痕迹,似乎并没有被撕扯过,也没有沾上血迹。 “应该不是那个孩子的。”李平阳靠在自己捡的木棍上,细细端详了那片包着绒的桃红色的棉布,“但是这个襁褓里面还裹了绒,看着就不便宜——也不是很重,怎么不带走呢?” “也有可能是那个孩子的——或许有人把孩子抱走了,把布留在这里?”张峒道挑着布转过来,仔仔细细端详了一圈,就见那块棉布绣样精美,上面画着一大串石榴花,本来应当红艳艳很是喜人的色彩,却因为常年掩埋在泥土之中而变得灰蒙蒙一片,很是暗淡。 “不能够吧?看这个模样只有人能完整把襁褓打开,再把孩子抱走的只有人而已,野兽是不可能做到的——既然是人,总不会不知道这个襁褓也能卖点钱吧?把孩子抱走,又把襁褓随手丢掉,这人多少有些问题了。” “谁知道呢?也有可能是不希望孩子知道自己的来历,故意把这个可以作为凭证的东西丢掉了也说不定。要不拿着这个让冒蘅姑娘认一认?” 李平阳表情带着几分狐疑,捏起那块布的一角,将它挂在木棍上:“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既然接了这个烂摊子就帮人帮到底吧——把这块布带回去,让她好好认一认。” 两人合计出一个主意之后看着日头也已经偏西,便打算回去。来去的道路都是一等一地难走,李平阳的木棍上还挑了一块红布,更加有些举步维艰:“真能耐啊,居然把自己的孩子丢得这么远,就是再怎么讨厌也不能丢在荒村里面啊。连我们走起来都这么困难,这真是连生路也没有给。” “谁知道呢。”张峒道在前面开路,用力踩了踩地上的灌木:“也不知道这个村子的人现在去哪里了,眼下好不好。” 两人说着话,也逐渐瞧见了于家村的私庙,出乎预料的是,来时候寂静无人的私庙,此刻却远远地响着孩童嬉闹的声音,循声看去,就见张峒道的马车边上此刻又停了一架马车,孩童嬉闹声正从那马车上响起。 张峒道和李平阳对视一眼,循声走去,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一个穿着藏蓝色棉服的身影抱着矮凳从车厢另一侧走来,看见他们颇为惊喜:“张大人,李夫人。真是好巧啊!” 喜欢一碗美人汤请大家收藏:(xiakezw)一碗美人汤 第二百七十三章春游 李平阳和张峒道刚刚从树林里钻出来,此刻模样颇有些狼狈,两人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走上前来。张峒道有些洁癖,与杜旭点点头便先忙着清理身上的杂物,李平阳倒是不在乎那些细节,见到拍了拍便笑着迎上去打招呼:“杜老爷,真是想不到,怎么会来这里的?” “今儿天好,想着带他们出来散散心。”杜旭把矮凳交给一旁的仆 听到这句,那几个内门长老顿时不解了,不是一直都是他们上去的么? 次日,夏日毒火还未升起的时候,水月先生便早早的来给陆佐治疗脸上的疤痕,于是把殷季和故知禅师都劝退出去了,他二人只能在“桃鹤轩”的廊檐外焦急的等待。 他下令让侍卫去寻司空淼,紧握着手中的香烛,在司空淼的房间坐下,将他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漆黑的夜色中。 再看看此时蓝炳聪惊艳的呆掉的模样,心生警惕的同时,更是觉得庆幸。 只是……为什么她会这么心痛呢?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吗?他说……他是真的爱着她的,爱到了骨子里的那种。 所有人瞬间又愣住了,殷季不知所措的回过头,看着故知禅师,似乎是在请示怎么办。 十人则是跟着他,也不敢在这荒芜之地四处乱跑,毕竟现在这里算是门派众多,鱼龙混杂。 看她的样子,应该是“百花园”精心培养的花魁,这么“尊贵”的身份,岂会做斟茶倒水的活儿? “对,我愿相信大师傅”,花半夏郑重的说,还从怀里掏出图纸,表示自己的诚意,“这是我初步设计的建工图,龚师傅您看看,若有什么不现实的地方,还望您指出纠正”。 三年的空白,三年的思念,却只会让这份缠一绵变得更加的激烈。 皇后还没翻完一遍,额头的冷汗已是啪啪地往下滴,手指颤抖,嘴唇哆嗦想要反驳什么,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事情办完后,宝春他们就回到了沈诚的住处,林副将要给换个住处,说是沈诚那里太简陋了。 对于这三皇子的忽然发难,周围无数大势力之人在最初惊骇过后,一下子变得激动和期许起来,毕竟对于他们而言,这中央上国帝子之间的内战,绝对是最喜闻乐见的局面。 林啸茫然地抬头看去,看到了日月双娇之一卿念彤那张清丽的俏脸,眼里还带着浓浓的担忧。 而且这里离青峰基地可以说是有些远了,而且他不远千里的来这里肯定有重要的事情吧。而且唐老爷子舍得让他的宝贝孙子来这里一定不简单吧。 车子慢慢的在行驶着,程希芸感觉一颗心绷得紧紧,实在太过局促不安,无奈之下,她播放了音乐,以掩盖着车子里面的尴尬与沉凝。 宝春大致翻了翻,果真如她所说,是专一修炼精神意识力的功法。 “我不会有事,谁说我有事了。”程逸奔缓缓的抬眸,目光如电一般的扫了程逸新和程希芸一眼,心底涌现出了一抹的烦燥。 反观桶就没那么幸运了,侧面直接被撞裂了,也不知石峰的头为何如此之硬,可能是上天对其过意不去,给的先天便利吧。 “好!”冰媚点了点头,和冰雪一起追了上去,其实风神并没有来暗中观察,因为他也怕冰雪在暗中没有离开,为了不引起冰雪的怀疑,他在部落里等候着沙神的消息。 第二百七十四章君子之盟 李平阳难得严肃了表情,她扭头看向三人的方向,又靠近了衔蝉:“他们对你不好吗?你怎么会忽然这么想?” 衔蝉的表情有种和年龄不符的成熟的无奈,他摇摇头,有些失落地说道:“老爷和夫人对我们真的很好——正是因为很好,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带我离开这里。” 这话倒是让李平阳歪着头,不解地眨眨眼睛:“这话 因为不适应这样高频率的训练,到了第一天上午训练完成后,酒井法子感觉到喉咙疼痛,说话时候显得沙哑疼痛。 香港的地商那么多。普通庸庸碌碌的地产商,判错行情。比如佳宁置业将会破产清盘,置地公司则是元气大伤拍卖子公司偿债。 很多雄龙一辈子都找不到合适的雌龙,又看不上超级魔兽,结果就是各式各样奇葩的亚龙种的诞生,甚至还盛行起了某种不正之风……当然,这一切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另外一个可能,人偶师喜欢上了谁,但是却没办法告白,那被压抑的恋情被转到人偶师所创造出来的人偶中,最终成为了思念的人的化身。不少人偶师从此无法再区别现世和幻想的区别,把这样的人偶当成了自己的恋人。 郑奇专mn投其所好,从传闻美国要对付伊朗开始,他们的地下核实施就成为了一个热议的话题,人们都在猜测着,伊朗到底如何应对美军丢下来那些钻地炸弹,又该如何保护好他们的地下核实施。 “让我来演示一下吧。”艾娅拍了拍手,然后莎朗拿了一只被当成城堡储备食物的大耳怪丢到了命运石之门的里面。 这个时代,很多大资本流行风险投资。而龙腾控股公司,则是将集团子公司的项目,当做是一个个风险投资。这样,比起互不信任的投资人与创业团队之间的关系,显然更为密切,资金利用的效率也是远远超过风险投资商。 失去了卫星制导的洲际导弹,现在只好使用古老的惯性制导来瞄准天空中那两艘战舰,不过对于美国人来说,他们不需要太好的准头,以这些核弹头所拥有的爆炸当量,完全可以摧毁周围两三公里内的任何物体。 终究是拥有堪比虚空强者的根基,青龙固然只是凭着本能行动,打出的力量也是无可匹敌,也只有天阙武侯凭借国度晶体的强悍,才能正面抵挡下来。 神父的话还没说完,蓝向庭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声音之响亮,让教堂里陡然哄笑一堂。 “没有,你别乱想,他们什么事情也没有!”沫凌茵淡淡的说着,沫凌欢听到沫凌茵的话,心才渐渐的平缓下来,轻舒了口气。 “而且基地里面的人都等着看嫂子的风采呢!虽这么里哈能把黑脸阎王给拿下了,大家都想膜拜呢!”令狐开心这玩笑道。 “你打发要饭的呢!一百吨?一百万吨还差不多,你们要是没有诚意合作的话我们就去找别人好了,这么大的国家我就不信就你们一家能弄到石油!”孔晴道。 此刻,康桥正弯腰取下脚趾缝里的朽木枝桠,猛一抬头,就看见了周清爽羞红的脸和脸上很不自在的表情。 沫凌欢忍受不住疼痛,大叫了起来,与此同时,住在宿舍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沫凌欢的叫声,所有人的身体都微微一颤,同时喊出了沫凌欢的名字。 第二百七十五章那年春好 三个大人大约都明白了什么,崔桃红和杜旭都低下头,表情很有些羞愧悲哀。张峒道叹息一声,走上前轻轻在衔蝉头顶上揉了揉:“好孩子。” 衔蝉本来都已经不哭了,被忽然这么一句话说着,眼眶又不由自主湿润起来。 倒是李平阳蹲在他身边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小屁孩我跟你讲,你要学的东西可多着呢——我教你的第 狂霸天似乎也察觉到了,脸色微红,但比起上次要好太多,他猛然向下劈去。 “梁姐,是你把我拉进来的,所以你知道,我有多想扳倒熊百万,现在这就是一个机会,我不能就这样看着机会白白错过。”我沉声对着梁姐说道。 他的戏谑完全让她听出来了,关心瞳忍着自己的万分羞愧,就是不给他回应。可一想到明天他有可能拿这件事情来取笑自己,关心瞳顿时有一种悔不当初的感觉。 刚关上门,刚才在饭桌上那个和蔼可亲的父亲便瞬间换了一张脸,我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了。 梁依然媚眼如丝,神情迷乱,是个男人看了,要是不立刻将她扑倒,那绝对不算是男人了。 霎时间,常猛陆佰登六人都闪身到了凌天身前,同样一道道神通,或枪芒,或剑锋,直冲而出。 “不确定,所以我打算亲自去一趟,不知道师父准许否?”俊逸笑道。 白瑾嘴角抽了抽,看着躺在北冥邪手心里的空间戒心里一阵的抽抽。 天下众修来此即是有缘,在我陈某人这里,不论修为境界,只要你通得过我的考验,就可以得到我最珍贵的传承。 龙翔自然已经听不到他的嘀咕,此时的他,缓缓的走出大房来到前院,看着满天星星,长长的呼吸了两口,将心中的抑郁一吐而空。 这砍刀非常锋利,而且徐大龙用的力气很大,要是砍在苏阳头上,肯定会把苏阳的脑袋砍成两半。 还好涅槃的战士都是经历过杀戮的人,这种画面也算是见的多了,换作别的战士,非崩溃了不可。 十一,这些脾气古怪,各有不同的人,能凑到一起去?真不容易。 “靠!”看到伊邪那美命此刻的状态,‘乱’天等人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呼。 孔雀大明王的身影映入众人眼里,不仅有离尘霜娥之姿,更具庄严宝相,让人又爱又畏,不敢亵渎。 在出发之前,雷战还是跟龙a说了一下这次任务有多么的危险,因为他们这一次面对的可不是敌人,而是整个大自然,还有什么比大自然的力量更加的可怕的? 迷月星人就更不用说了,生下来就去做买卖了,这些东西他们根本是不会了解的。 “你们是乐意的大师兄和二师兄?那你们的师傅是谁?”韩雪奇怪道。 “好了,现在你还不放过我。前天让人过来给我找麻烦,偷偷带了蓝粉来说要挑战我们的调酒,如果我们输了,就把这店让出来。 第一声声音后他便猛地捂住了嘴,然而夏拂衣还是被惊醒了,她睁开眼还有些茫然的看了看长孙炽。 他只是一瞬间的想法,还未行动就让主人这么生气,看来他真的低估司凰在主人心中的分量了。 杂交水稻是选用两个在遗传上有一定差异,同时它们的优良性状又能互补的水稻品种,进行杂交,生产具有杂种优势的第一代杂交种,用于生产,这就是杂交水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