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骊珠入腹当龙王》 第一章 渔夫 大恒,野泽郡,大野泽。 月光倾泻,铺洒湖面,波光粼粼。 一艘乌篷船停在芦苇荡中,四周孤寂,无船往来。 野泽烟波万顷,极为辽阔,号称纵横千里。其中水产丰盛,养活了数以千百计的渔民。 张顺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前不久发生了一桩事,以致于张顺已被现代都市穿越来的灵魂占据了身体。 前身张顺一次捕鱼,偶然间得到了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珠,体型不大,弹丸大小,不过有光彩流溢,不是凡物。 前身以为是一颗珍珠,欣喜若狂,宝贝得紧,每日放在枕边,同寝同睡,做着找好门路贩卖出去,挣来大钱,摆脱渔夫的身份,在岸上置办一处家宅,娶上一名娇妻的美梦。 只是还未寻到买家,一次张顺入睡时,躺在船舱,举起珠子看时,不小心将那宝贝的珠子落入口中,吞入腹内。 那宝珠不断搅动肉身,灼烧入腹,极度痛苦,前身张顺没熬过当晚,就抱憾而死了,而与此同时,后世而来的灵魂便因此占据了这副躯体。 张顺父母早亡,家境贫寒,如今十四五的年纪,面黄肌瘦,皮包骨头,衣着寒酸,补丁遍布。 半月前,张顺刚穿越来时,瞧见这局面,骂了许久。 穿越来的标配系统不见影子也就罢了,还出身是‘撑船打铁磨豆腐’三苦中打头的撑船行当,如何翻身? 半月来张顺可是深有体会,扔到一方世界,所谓的凭借见识,白手起家,天方夜谭一般。 张顺鸠占鹊巢之后,想起肚中的珍珠宝石,于是尝试着拉屎,想从便道弄出来,可几日过去,始终不见踪迹,难道自己的胃液融了那玩意儿? 为了维持生计,张顺不得不以那粗糙的捕鱼手法继续打鱼,直到五日前,他不小心割破了手指,有鲜血流出,被一条鱼吞下。 那鱼吃下张顺的血后,不一会儿,体型就涨大了一圈! 兴许是因吞下宝珠,张顺见此,脑子豁然一通,冥冥之中,莫名知晓了自己鲜血的用法。 对于水产鱼虾之属,他的血液有莫大的裨益,能令凡鱼蜕变,而且若以精血豢养,甚至能化精成妖! 而且因血脉压制,被血液养出的鱼虾天然臣服于他。 不过受限于他实力,血液品秩极低,如今喂养出来的鱼虾,只是相较于凡鱼更大更有气力而已。 因此,张顺花了几日,捕来了一只体型相较而言更壮的龙虾,足足七八寸,在野泽之中,这般长的虾不算小了。 捕来大虾,自是张顺准备以浑身最为宝贵的精血喂养,令此虾能得更大的蜕变。 毕竟张顺捕鱼水平实在一般,若能弄出一只妖虾当作手下,想必捕鱼会更为轻松。 定个小目标,脱贫奔小康,好歹往后不能为生计发愁啊,否则哪有功夫思考大事儿? 略显破烂的船舱内,灯火如豆,张顺端坐,身前放着一只野泽虾,右手捻着一根绣花针,伸出舌头,用针刺在舌尖,挤出血来。 精血所蕴之地,在心脏处,武师能用功法逼出,而寻常人不通功法,只能在舌尖上取。 张顺前日耗了两日打鱼的收获,才好不容易从埠口一位据说学过武的落魄老头口中得知精血取法。 强忍着巨痛,把逼出的精血迅速喂到了龙虾口中。 龙虾顿时如同醉汉,跌撞倒地,浑身上下覆盖上一层血红色氤氲,似盔甲一般。 张顺满头汗水,喘着粗气,面色苍白如锡纸,不过他并不在意,而是微俯下身,双眸死死盯着寄予厚望的大虾。 半月以来,张顺已摸清了此方世界的大致情况,据他所知,此世有练武之人,称作‘武师’,地位崇高,实力强横,坊间传闻,一流武师掌劈巨石,拳打狮虎,轻功越涧,水上行走,不在话下。 张顺对此世了解尚浅,就已知其非凡,穿越过来,如何肯在这野泽捕一辈子鱼? 龙虾在黯淡的血红光芒笼罩之下,躯体不断壮大,尤其是两个虾钳,正变得锐利,似有寒芒微闪。 一刻钟后,龙虾身上红芒淡去,体型涨到了一尺有余,站起身来,威风凛凛,挥舞两只虾鳌,颇有气势。 与此同时,张顺脑海之中,仿佛有一道神识勾连过来,但太过微弱,无法感知出甚么,只大概读出了一个字眼, 王。 张顺眯着眼想了半响,伸手一指大野泽,令道:“去捕来两条鱼吃。” 龙虾会意,迈动八腿,从船舱走出,越入湖中。 “前世在岸上见大虾,多是倒行,不知能否前行? 兴许是蜕变之后,行走并不拘于形式?” 张顺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走出船舱,望水中望去,湖面平静,只月光倾洒。 不多时,虾兵越出水面,两只虾钳上各抓着一条数斤重的大鱼。 拿在钳中,恍如无物。 果然不是凡虾了,只是不知这虾兵极限如何。 张顺消耗甚大,肚皮咕咕闹腾,“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待会再琢磨不迟。” 接过来两条野泽常见的‘青鱼’,张顺搬出炉火,刮鳞、剖鱼,清洗……最后烹煮。 手下第一只虾兵站在船头,肃穆而立,忠心耿耿地当一名护卫。 青鱼煮熟,张顺切下一块肉,递了过去,虾兵接过手,先浅尝一番,尔后虾须一动,狼吞虎咽起来。 张顺轻笑一声,穿越半月而来后,心中那块郁垒之气消减了不少。 虽然精血逼出一次,需要数月恢复,但至少有了一条路可走,而不再是只能当个渔夫了。 初来之时,张顺不是没尝试着改变,但凭借他这小身板,能做甚么?连渔霸手下的小头目都打不过,手头无一块多余铜板,说甚么穿越者的见识,都是屁话。 张顺站在船头,眺望湖面。 野泽的水极深,有许多地方,渔民都不能轻易踏足,凡是前往之人,无一生还,据说是有蛟龙、水怪占据。 再加上此世武师的存在,从这些蛛丝马迹之中,可见这方天地的不凡。 至少是低武,甚至是高武世界了。 张顺吃罢,一股困意袭来,命令虾兵捕鱼后,便回了船舱,倒头入睡。 翌日,张顺醒来,一夜休息,精神充沛,只不过面色仍旧苍白,没甚么血色。 精血乃是人身躯体中极重要的东西,武师许多损伤的秘法都需精血辅助,而且精血消耗太多,可致人身死,寻常而言,武师不会轻用精血。 以张顺昨日的损耗,按人身自然恢复,没个数月休想。 不过可以借助天材地宝,加速精血的恢复。 大野泽蔓延千里,其中不乏一些生于水底的植株,以及罕见的鱼虾,能固本培元,大补精元之气,张顺若能依仗着吞下宝珠后的水生血脉占据此泽,裨益绝对不小。 虾兵半夜捕获的鱼类不少,几乎装满了水舱,张顺捕鱼以来,从不曾有此收获,不过多是常见的青鱼、黑鱼、花鳅等,价值更大的鱼,就相对少见了。 望着货舱中的大小鱼,张顺沉吟半响,又扔下大半。 捕鱼贸然增加太多,只会引来渔霸关注,如今有在水中如履平地的虾兵,捕鱼手到擒来,如探囊取物,不必心疼这一点儿鱼。 芦苇荡中有一条损坏的破船,比乌篷船大,张顺一摆手,一尺五长的虾兵踏水前冲,举起一双大钳,对准那条破船攻去。 轰得一声,破船从中间裂开,一分为二。 张顺眯着眼,摩挲下巴,连连点头。 虾兵这一击弄死一名成年男子不成问题,若是厮杀起来,估计对付数名汉子不成问题,倘若在水中,这个数目还能再翻一番。 这只虾兵小有灵智,但还差得远,不过给如今手无缚鸡之力的张顺当护卫,绰绰有余。 张顺褪下衣物,跃入水中。 从吞下那颗不知来历的珠子后,张顺对水就愈加亲和,潜水本领不断变强,每日在水中游曳,相信过不了多久水中的功夫就炉火纯青,赴水如履平地了。 轻轻一潜,五六分钟后才冒出头来。 张顺召来虾兵,一双手抓住虾须,以此借力,架虾前行。 虾兵速度颇快,纵有张顺这个累赘,稍缓了几分,仍非寻常能比。 张顺浮出水面,脚踩虾背,双手捧在嘴边,对着湖水大吼一声,“老子来了!” 手底下有了虾兵,张顺底气更足,不再是那等面朝湖水背朝天,只能打鱼勉强维持生计的渔夫了。 游玩一圈,返回船上,拿着毛巾,擦干身子,穿上短打,张顺独自一人摇着船,朝着码头‘吉云埠’去。 虾兵则留在了芦苇荡中,以免在吉云埠被人抓去,莫名其妙地招惹了甚么麻烦。 张顺与虾兵有神识勾连,在方圆数里之地,能轻易传唤,再多,就力不从心了。 行不多时,一条乌篷船迎头而来,渔夫是一名年岁半百,满鬓星霜的削瘦老者。 毕竟是无尺寸立足之地,只能生于船长于船死于船的渔民,家无积蓄,身量削瘦,鸠形鹄面是常态。 一名豆蔻年华的姑娘从船舱之内露出头来,面有菜色,头发枯黄,因常年营养不良而身躯干瘪,无论是胸前还是后臀,皆扁平无颜色,不过依稀能见姣好的五官,想必若有优渥的生活,定会出落成一位美人坯子。 姑娘见到张顺,举起小手,使劲招了招,大声笑道:“顺哥!” 张顺笑着应了一声。 此女名丁雅,年岁与他相仿,两人青梅竹马,前年张家父母尚在时,几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只是一次出船时,张父张母出了意外,只剩下孤苦伶仃的张顺,此事也就再没了下文。 否则张顺指不定就已成家立业,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十四五岁,不算小了。 丁父划着桨,扯着嗓子笑道:“小顺,适才听到声音,就猜是你。 几日不曾见你了,这趟收获如何?” 张顺因自小最擅渔歌,嗓音清亮,相熟的渔夫都知此事,只是从张父张母死后,就极少听闻了。 心情上佳的张顺咧嘴一笑,“丁叔,我运气不错,找到了一处鱼窝,收获颇丰。” 丁父看着年过半百,实则才三十出头,只是常年劳作,再加早生华发,因此样貌显老而已。 丁雅跳入水中,如同一尾游鱼,三两下游到身前,爬上船来,见船上凌乱,嗔怪道:“顺哥,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注意打扫船舱了! 上次我给你收拾还没几天,就又成了这副样子。” 张顺揉了揉鼻,先前是前身所为,此次是因新得虾兵,闹腾得了,还真不是他邋遢。 丁雅不愧是穷苦出身,动作麻利,不一会儿就将船头甲板打扫干净,她见到货舱水鱼,嫣然一笑道:“顺哥,确实不少呢。” 张顺随口敷衍,“还好,还好。” 两船交错而过,掀起的湖水涟漪撞在一起。 丁父没好气道:“妮子,该走啦!” 丁雅朝张顺晃晃手,“顺哥,回见。” 同为大野泽渔夫,抬头不见低头见,自会相熟,可要说多么亲切,也不尽其然,自家门前雪如山,哪管他人门前霜? 丁父回眸一望,叹口气,“妮子,自从张家父母死后,小顺这人就废了大半,成了如今这穷苦样。 当初张家父母救了咱们父女俩一命,这两年你照顾顺子,也算仁至义尽了,前日城中茶铺邓家找媒人问到了我头上,我看应下这门亲事,选个良辰吉日,嫁过去罢。 邓家虽也是个小门小户,可好歹在城中盘下个门面,有个生意,比在这大野泽讨生活好上千倍百倍。” 丁雅咬着唇,遥遥望着张顺背影,“我晓得了,爹。 我只是把他当作了哥哥。” 生于渔民之家,自小体会世事艰辛,所谓的情情爱爱,压根不敌生活重压,她知晓取舍。 “那就好。” 丁雅双腿放在湖面,一双小脚敲打水面,挽了挽发,“爹,顺哥似乎比原先开朗了许多?” 丁父点点头,“大概是看开了,但他脸色苍白,似乎大病初愈。” “……” 张顺对那丁雅没甚么非分之想,浑身上下骨头架,不是他盘里那道菜,不过前身记忆中,对丁雅就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了。 “父母死后,前身心气全消,不求上进,颓唐了一两年,以致于捕鱼技术都没半点长进,勉强苟活而已。 丁雅容貌不差,且肯干能吃苦,在吉云埠渔民中颇为抢手,前身烂命一条,好比癞蛤蟆,如何吃得上味道鲜美的天鹅肉?” “不过,此张顺非彼张顺,我有血脉统水兵!” 第二章 吉云埠 到了埠口,张顺将船停在一个泊位,提着装满活鱼的竹篓,上了码头。 一名面容红润的精壮汉子走来,微微皱眉,难掩厌恶,低声轻呵道:“停埠费四文!” 大野泽之中除却最底层的渔民外,还常会有世代簪缨的官宦子弟或负笈远游的迁客骚人泛舟游玩,负责此处的小吏客套陪笑都留给了那等人物,如张顺身无尺寸之地的渔民?就只剩下倨傲的态度了。 没他娘地打上一顿就谢天谢地了。 张顺点头哈腰,从怀中摸出仅剩的五枚铜板,“白爷。” 中年汉子白爷接过铜板,放在掌心,极熟稔地拇指一滑,看清五枚,仰头望向张顺。 张顺心中骂了一声,脸上陪笑,拎了拎竹篓,道:“白爷,小的手头拮据,没凑够孝敬钱,待我将鱼去鱼行卖了,保管给白爷补上。 咱船在这儿,也跑不掉不是。” 在这吉云埠停靠船只,需缴纳四文钱,不过官府小吏么,哪有过往不再刮一层油水的?四文钱之外,还需再拿两枚铜钱当作孝敬,分润吉云埠上上下下。 整个埠口都是官府说了算,你一个小小的渔民,敢违抗?有的是办法整治你! 渔民不是傻子,也想过不傍在埠口码头,而是在周遭水湾,可一来不安全,二则是常有小吏巡检附近。 将船拖走还算好的,就怕碰上执法严苛,贪得无厌的酷吏,会埋伏在船旁,待渔民回来时,直接将人抓走,囚你十天半月,再扣上几个大帽子吓唬吓唬,告知你家人出钱赎人。 大恒开国两百余年,政治实在不怎么清明了,贪官污吏横行,据说当今圣上便是个斗鸡走狗之辈,上行下效,可想而知。 白爷皮笑肉不笑地附身,打开鱼篓,视线扫去,“呦,收获不小啊。” 他手伸入篓中,抓上来一条价值不轻的‘月鲫’,抬头道:“孝敬不隔夜,没钱好说,就用这条月鲫代替了。” 张顺奉承道:“白爷喜欢,莫说这一条区区月鲫,纵是一篓的鱼也好说。” 白爷拍了拍张顺肩膀,哈哈一笑,“好小子,识相,看着眼熟,怎么称呼来着?” “小的张顺。” 白爷眼眸轻蔑,笑骂一声,“原来是你个泥腿子……” 话没说完,一名渔民停船上岸,白爷撇下张顺,走了过去,“停埠费四文!” 张顺提起鱼篓,脸上笑容淡去,心疼那条少说能值八文钱的月鲫,“白爷,真名白狗毛,仗着自己姐夫的关系,当上了油水丰厚的埠口小吏,前身老实,没少受他欺凌,身上有条疤痕,就是拜他所赐。 而且对渔民盘剥得厉害,听说前不久又纳了第三个外宅,还是强抢人妇,是个曹贼玩意儿…… 新仇旧恨,为民除害,再加上自己缺少家资,没道理不去弄死他,将其积蓄揽入怀中。” “暂且忍他一阵子,待老子的虾兵再厉害些,自保之力再多些,摸清楚这家伙底细,动手不迟。” 张顺穿越来半月,可是见识了这世道,对白狗毛这等人留有余地,就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了。 鱼行距埠口不远,紧紧挨着,张顺到了地方,鱼行正有一彪形大汉领着两人来回巡走。 体型壮硕的彪形大汉姓常,渔民都叫他常爷,乃是吉云埠的渔霸,在此鱼行买卖,抽成一半,如赚十个铜板,需上缴五个。 农夫有地主,渔夫有渔霸。 才经一层压榨的张顺喟叹一声,这也是他穿越大半月来,越过越窝火的原因。 若没渔霸、小吏剥削,凭着在大野泽打鱼,其实也能算是好营生,干上几年,攒些银钱,凭着前世见识做些买卖,再纳几房妻妾,神仙日子啊。 可实际上,没啥靠山,要做买卖,那就是自寻死路。 不过天无绝路,令张顺得以鸠占鹊巢的那颗吞入腹中的珠子,成了他最大的依仗。 张顺到了鱼行,寻到一处摊位坐下,与身旁的渔民一同吆喝着道:“卖鱼喽,卖鱼喽! 草鱼、刺目鱼、腊鱼,各种都有!” 其实渔民卖鱼若前往城中卖给酒楼,可以绕开渔霸,能多赚许多,但那样若被发现,一顿苦头少不了,要不了命,可能将人打个半死。 常爷上下买通,与官府沆瀣一气,告官?反手就以诬告的罪名将你抓了,然后交给常爷处置,打死都没人管! 前身卖鱼时,沉默居多,因内心自卑,不敢高声吆喝,如今换了魂,张顺可没那般顾及,经过大半个月变化,也不显得突兀。 一名熟悉的青年走来,“顺子,待会卖了鱼一起去萱娘那?” 青年姓于,名来福,起此名是希望福气滚滚来。 贫家子弟,斗大的字不认得一个,起名也都很是草率,要么是福禄寿昌这些寓意极好的字,要么是遵照贱命好养活的传统,取个狗毛狗剩石头这类。 张顺之所以起名为顺,就是因临盆生产时,极为顺利,可没什么从诗书里面摘取的特别含义。 此世的文字起源于象形文字,经过千万年发展,自成了一套体系,张顺并不认得,只能回头弄来书籍或请一位师傅,慢慢来学了。 于来福口中萱娘处是在埠口边上,距鱼行不远的一家酒铺,渔民常年在水中讨生活,湿气重,上了年纪后胳膊腿儿犯疼是常有的事儿,喝点酒水驱寒辟邪,对渔民百利而无一害。 长久混迹大野泽的渔民自是知晓酒的好处,因此多光顾那家便宜酒铺。 不止如此,萱娘还是一位三十寡妇,半老徐娘,身姿曼妙,胸前山峦起伏,波涛汹涌蔚为壮观,而且面容姣好,占尽成熟女子的妩媚妖娆。 萱娘还有一个女儿,年纪十四五,与张顺一般大,小荷才露尖尖角,这是与萱娘不同的风韵。 老少咸宜,两种风味,通吃渔民。 张顺对胸脯还没长成的小姑娘兴致不大,可对萱娘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渔民打鱼操劳多日,身心俱疲,上得岸来,不好好到那美妇铺里口花花一番,讲两口荤段子,宣泄一番,那这狗娘养的日子就实在就没甚么盼头了。 前身不太与人打交道,而张顺相反,这不,同道中人的于来福就是前两日就是在萱娘酒铺相识的。 “好说。好说。” 张顺坏笑一声,勾肩搭背,“刚听到旁边渔夫说萱娘今个儿穿得很是清凉?” 于来福比划比划,“两只白兔跃出来。” “……” 于来福走后,一名荆钗布裙,水桶腰肢的中年妇人走来,张顺连忙招呼过去,“老姐姐,买鱼么? 你瞧瞧俺家这鱼,一条比一条漂亮,这条腊鱼,刺少肉多……” 张顺王婆卖瓜,口若悬河地自卖自夸起来。 挣钱,不寒碜,难道要像前身那样,整日呆着脸,活得浑浑噩噩不成? 三句两句,再加上张顺五官周正,老婶子逐渐迷失在一声声姐姐之中。 这生意不就成了大半? 第三章 萱娘 妇人之后,又先后有几人光顾了张顺的摊位,等到日上三竿时,张顺已卖出了大半,算了账,得了五十文钱。 年纪二十许,皮肤粗糙,面容黝黑的于来福拎着鱼篓走来,呼唤着道:“顺子,走了。” 张顺颔首,刚站起身,渔霸常爷就领着两名跟班过来,体型壮硕,与年岁还不大、个头还不高的张顺形成极大的反差。 张顺掏出已分出来的二十五文钱,笑道:“常爷,这是今个儿的税钱。” 常爷接过手来,掂了掂,铜板相互碰撞,当当作响,他目光微微俯视,“呦,顺子今个好生意啊。” 吉云埠的渔民就那些人,身为渔霸的常大能认出来,并不奇怪。 “托常爷的福。”张顺低眉顺眼道。 常大倒不谦逊,点点头,伸出手搭在张顺肩上,喟叹一声,“近来咱们吉云埠可不太平,前日城里的一家帮派想来咱们吉云埠分一杯羹,将本地渔民统统赶走,他们的人占据埠口,去捕捞打鱼。 要是这样,你们往后可都得去喝西北风啦。 我拿了你们的税钱,理当遮风挡雨,这不,昨日我去和他们交涉,以理服人,最后以拳服人,身上捱了几刀,这才使你们得以继续在此安稳打鱼。 顺子你年纪还轻,不懂这里头的门门道道,要你们缴纳钱税,可不是为了我花销,而是为了上下打点……” 张顺心中翻了个白眼,脸上却笑道:“小的明白常爷的一片苦心,等我再长大几岁,力气大了,我一定要跟着常爷,保住咱们吉云埠!” 常大满意地点头,一双大手拍了拍张顺,说了个文绉绉的“孺子可教”。 别看这货长得五大三粗,其实读过几年书,心里的弯弯绕绕、花花肠子一点不少。 张顺两人结伴离去后,姓常无名,因家中排行老大而得名的常大扭了扭脖,盯着张顺,如同一条毒蛇。 一名狗腿子凑上前,“老大,先前那小子打听买卖珍珠的事儿,这半月来没了一点风声。 刚刚派人去他船上搜了搜,翻了个底儿朝天,愣是没找到珍珠。 我看咱们直接将人绑了,逼出珍珠下落完事。” 常爷老谋深算,刚刚接近张顺,看似寻常,实则在搜张顺身上有无珍珠踪迹。 “狗急还会跳墙,万一这小子脑子灵光,想到交不交出来都是死,宁死不说,那到嘴的鸭子不就飞了? 不急,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前身毕竟年轻,行事不够周全缜密,得了形似珍珠的东西后,知道埋藏,但急于出手,进城频繁了些,为常大察觉。 常大太能隐忍,半点风声不泄,张顺穿越来后,前几日适应,后几日一直琢磨着血脉之事,也未曾发觉甚么。 “老大,不如派个人跟着,瞧瞧那小子常去湖中哪片地儿?” 大野泽纵横千里,其中不乏芦苇荡、水岛,埋藏何处,当真难找。 常大沉吟半响,“老丁头不是和张顺熟?明日让他偷偷跟着去瞧。” “……” 张顺两人走远后,于来福啐了一口,“这只笑面虎,惯会说些忽悠人的鬼话。” 于来福压低声音,凑近张顺耳边,小声道:“听说前日鱼龙帮和暴虎帮火并,常大是鱼龙帮的人,也在里头,还和一名武师交了手,所以身上捱了刀。 因为在武师手下一招都没能接下,常大嫌丢人,因此没传出来,也没人敢说。” 张顺近来来都在湖上待着,好几日没上岸了,不知吉云埠所发生之事。 常大身量魁梧,一身盘虬肌肉可不是摆设,寻常数个汉子不能轻易近身,可这都不是武师的一合之敌? 对于武师,张顺这个小渔民只听说,没见识过,不清楚武师实力深浅。 虾兵身高还矮,气力尚小,恐怕还远不能媲美武师,而眼下他身子骨还弱,不可能再弄精血去喂妖兵了,而且因实力所限,他的精血效用也实在有限。 城中有武师所开设的武馆,张顺倒是有去修行武艺的心思,只是入门费太高,短时间内不现实。 当下张顺正值孱弱时期,本身身量瘦小,虾兵实力同样不够看,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当个渔民,捕鱼赚钱,锤炼水性,不上岸搞甚么制盐开商铺的幺蛾子,以免惹来事端。 自从吞下那颗珠子后,张顺鲜血能令水兽蜕变,可对本身这具躯体而言,没甚么效果,没有增添气力,也没增强体魄,只有水性更高了而已。 说话间,两人走到萱娘酒铺门前。 酒铺颇为落败,房屋陈旧,墙瓦剥落,年纪比张顺都要大,不过占地不小,足够摆放十数张方桌,而且桌椅干净,地面整洁,毕竟是孤女寡母两个女人操持,更心细些。 一身鱼腥味的渔民酒客进得门内,一个个自觉得很,不会做那等弄脏弄乱,随地吐痰的恶心事儿,美娇娘面前,这群水里来水里去的糙汉子不自觉地讲究了点。 张顺进入门内,十六张桌子已尽被占去,渔民与张顺一般,身穿满是补丁的粗布麻衣,正热火朝天地闲聊着。 萱娘正巧端着两碟小菜出来,扭着丰腴腰肢,上身抹胸,勒得半紧不紧,外罩一袭洗得发白的淡色布衣,胸前雪白滑腻一片,隐约能见一线天的沟壑,头上盘着轻熟的垂鬟分肖髻,面容精致,双眉如黛,双目泛着桃花。 贫家贫女的打扮,荆钗布裙,可难掩那股成熟女子的妩媚风韵。 萱娘长袖善舞,与一众渔民汉子插科打诨,说些略显泼辣的荤话。 有位渔夫多喝了两碗马尿,口花花道:“萱娘,俺在你这喝了六七年的酒了,你这斟酒的功夫是越来越俊了,就是不知其他的功夫是不是也恁厉害?” 一位渔夫插嘴道:“萱娘,马老三问的是榻上功夫,可别答非所问啊。” 萱娘放下酒壶,一手叉腰,眼睛眯成了月牙,声音散着一股酥味,语气却泼辣道:“怎么,想见识啊? 我家那汉子生前当兵,身板硬朗,壮得跟牛似得,都不是老娘对手,就马老三那浑身上下几两肉,还不掂量掂量行不行?” 四周一阵唏嘘声,“马老三,萱娘说你不行。” “萱娘,马老三体格不行,可别一棒子打死所有人,你瞧瞧我,咱这一身腱子肉,够不够?” “……” 第四章 酒铺 酒铺之内,人声鼎沸,萱娘沐浴着众多饿狼似的目光,走上前来,面带歉意,“两位小哥,桌上坐满了人,还望见谅。 如果不嫌弃,可靠着柜台坐。” 于来福二十出头,没摸过娘们的腰,没尝过女人味儿,私底下与张顺能谈天说地,可正经到了美娘面前,就成了个不经世事的毛头小子了,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略显局促道:“好。” 柜台之旁,萱娘之女骆姗待在那,负责收银找零。 骆姗满头青丝扎着少女垂挂髻,一张鹅蛋脸,眉宇之间与其母有几分相像,不过多了几分少女活泼而少了几分半老徐娘的韵味,胸前几两含苞待放,束得鼓囊囊,和穿着打扮开放的萱娘恰好相反。 不知是自知本钱不足,不能轻易示人,还是性情保守。 大恒朝鼎盛之时,万邦来朝,对于女子没恁多森严礼教的束缚,纵是如今仿佛到了王朝末年,那股自信风度还未遗散殆尽。 张顺望了一眼骆姗,调笑道:“萱娘,把我俩安排在姗姗旁边,不怕拐走了你家闺女?” 萱娘笑骂一声,“人不大,色胆倒不小。 我家闺女都十四了,还没媒婆上门说亲,你能钓到手,那算你本领高。” 酒铺分作两派,萱娘党与骆姗党,有人爱成熟妩媚,有人喜清纯活泼。 周旁骆姗党听闻萱娘这话,纷纷开口,“萱娘,你瞧瞧我咋样?” 有脸皮厚的人直接叫了一声,“娘亲,往后俺就是你女婿了。” “……” 张顺哈哈一笑,走到了柜台前坐下,于来福望着同伙,露出慕艳神情,恨不得拍自己两巴掌,没出息,居然连顺子都不如。 骆姗一双杏眼圆瞪,盯着张顺,她从小在酒铺长大,荤话听得不少,不过有娘亲挡在前面,这些没波及到自己身上,今日这年纪不大,个头不高的少年过来,就把她拉下了水,引来诸多酒客起哄,可不是甚么好兆头。 张顺不以为意,晃了晃碗,“骆姑娘,麻烦斟一碗老白干。” 萱娘酒铺面向的是吉云埠渔民百姓,所贩卖的酒也不贵,均是烈酒,名为‘老白干’,论碗卖,一碗三文钱。 除了酒水外,还有荤菜素菜,以及面条米饭。 来此之人,酒客之外,也有途径此地的挑夫之类的人就食。 张顺见骆姗没动作,抬起头,似笑非笑,与个头不矮,气鼓鼓似的骆姗凝眉对视。 骆姗终究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没一会儿便败下阵来,终究是明白客官至上的道理,撒气一般给张顺、来福两人倒了酒,有几滴溅了出来。 张顺笑道:“骆姑娘,你这斟酒的手艺还没练到家啊。” 瞧见闺女模样,萱娘恰时走来,纤纤细手搭在张顺肩上,“不知客官如何称呼?看着眼生呢。” 骆姗见娘亲过来,转身去为其他酒客端菜倒酒。 张顺微微侧头,鼻间弥漫过来一股淡淡清香,因是坐着,恰好视线与萱娘胸脯齐平,瞧见那鼓涨的抹胸。 察觉到目光,萱娘食指一点张顺脑门,嗔怪笑骂道:“果真是个小色胚!” 张顺无奈摊摊手,目不斜视,坐怀不乱,那是柳下惠。 “谁让萱娘长得这般好看。” 张顺笑嘻嘻说了句,接着道:“萱娘现在不认得不打紧,往后我常来酒铺,再不认得就说不过去了。” 萱娘抛了一个落在不知肉味的渔夫眼中尽显妖娆的白眼,与相识的于来福打了一声照顾,嘱咐闺女两声,端菜去了。 张顺抿上一口酒水,哈了一声,对着过来的骆姗笑道:“骆姑娘,劳烦上一碟花生,一碟狗肉。” 骆姗上下打量一眼张顺,仿佛在质疑。 寻常而言,一碟花生或一碟蚕豆仅需一文钱即可,而一碟狗肉,则需十文钱才够,一般渔民到此,可不会点羊猪等肉,倒是会点便宜的油炸小白条,毕竟依傍大湖,小鱼便宜。 可对张顺而言,眼下这身子骨实在太瘦,弱不经风,急需进补,养好体魄。 有虾兵捕鱼,往后再加自己,进项攒钱慢慢来。 张顺在柜台排开十四文铜钱,笑着重复道:“骆姑娘,劳烦一碟花生,一碟狗肉。” 骆姗冷哼一声,去往后厨。 毛头小子在她面前装大尾巴狼,分明兜里没多少钱,非要充门面,这样的人她见得不少,往常还会委婉地给人一个台阶下,但这小子,油腔滑调,平白惹人心烦,她才不会多出一言。 欠饿几天,才知可贵两字。 张顺与于来福碰了一碗,转过身,双臂后撑着柜台,一同瞥向萱娘,“来福,萱娘一个弱女子领着个半大闺女在这,常大、白狗毛这些渔霸、恶吏,没人垂涎这朵妖艳的鲜花?” 于来福混迹此处更久,知晓更多,抿了一口酒道:“怎么不垂涎?只是萱娘不好惹。 萱娘亡夫曾在军队任职,有些人脉,有位拜把子是城里的人,听说身份不低,发下话来,敢招萱娘的货色掂量掂量自己脑袋几斤几两,所以这才没人敢动……” 前身孤僻,对于周遭任何事所知甚少,张顺之所以会和这位于来福成为好友,是因来福消息灵通,吉云埠口的事,如数家珍,能够一一说出。 骆姗端着两个盘子走来,将花生、狗肉放在柜台。 张顺从一侧抽出筷子,递给于来福一双,“来福,吃。” 于来福摆摆手,“顺子你脸色苍白,该多吃肉补补,我就不吃了。” 于来福与张顺一样,孤家寡人一个,他捕鱼手艺更为精湛,每次收获不小,不过正攒钱讨婆娘,可不能大手大脚。 本地贫民婚配,聘礼少说得四五两银子,一两银子值一千铜钱,铜板也值钱,这几贯钱没个几年可积攒不起来。 渔民赚得辛苦钱,只能从日常开支中一枚枚抠。 张顺没再客气,喝酒吃菜,风卷残云。 骆姗来往后厨与大厅,笑呵呵着与铺子里的熟人打着招呼。 酒客和骆姗说话,与萱娘言谈不同,没裹甚么带腥的荤话。 骆姗忙完后,返回柜台,一张笑脸淡去,冷哼一声,不假辞色。 张顺抿了一口酒,没和小姑娘见识,瞥过头来,望着扭动着腰肢的萱娘,咂咂嘴,“来福,你找婆娘要黄花大闺女,还是俊俏寡妇?” 于来福不敢直愣愣光明正大盯着萱娘瞧,贼眉鼠眼,愈显猥琐,“那得看人小娘是不是愿意跟我了,最好是包大屁股圆,好生养。 长相嘛,蒙上被子,不都一样。” 张顺食指中指点了点眼,笑道:“年轻了不是,灯下看美人,方能越看越精神呐。 与女人拿身子感触不同,咱男人偏爱用眼瞧。” 于来福古怪地瞧了张顺一眼,“你小子是不是偷去过埠口的暗巷?懂得恁多。” 吉云埠暗巷乃是此地勾栏所在,客户多是湖上讨生活的贫苦汉,谈不上美貌,但胜在价格低廉。 真正品质上等的风尘女子,则要去看野泽郡郡城,各色花魁争奇斗艳,只是那等青楼,一夜随口吃喝就需数两银子,一亲芳泽更是需数十上百两,不是渔家汉子消费起得。 张顺不置可否,老气横秋地拍了拍于来福道:“来福,得空去一趟罢,得尝尝滋味。” 于来福脑袋咬得拨浪鼓似的,“不去不去,我爹生前说,不能沾嫖。” 相距颇近的骆姗听到两人言谈,嗤之以鼻,年纪轻轻不思进取,果然是个无赖货色。 骆姗正值年华,春心将起,不是没有心上人,不久前有一位城里来的锦衣公子来野泽游玩,在这小店里小憩,饮了两碗老白干,与她和娘亲聊了几句,言谈举止,彬彬有礼,很有书上所说的君子之风,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 再看看这小子,油嘴滑舌,身材瘦弱,花钱大手大脚,小小年纪就想那……那腌臜事,除了隐约之间能见的周正五官外,一无是处。 骆姗家不是甚么高门大第,而且久在埠口,知晓渔民艰辛,对贫苦百姓没瞧不起,可对出身低微又不知上进的家伙,那就只剩下看不上眼了。 骆姗见张顺油腔滑调,自以此当作了评判依据。 一张客桌的人吃罢起身,付钱离去,骆姗端走盘碗,拿着抹布收拾干净,腾出地儿来,走到两人面前,一瞥张顺,对于来福道:“于哥儿,嫌柜台不舒服,可以去那边。” “没事儿。” “那酒桌周围都是些糙汉,哪有在柜台对着骆姑娘饮酒来的快活?” 张顺看着骆姗目光,哈哈一笑,听着酒肆中的喧闹,一口饮下碗中余下酒水,心中思忖: “大野泽上,四周空寂,只有到了埠口,身处闹市,才不孤寂。 独自一人待在大野泽中,一连几日不上岸,没手机电脑娱乐,早晚憋坏,每次上岸,来到酒肆,见见妩媚女子,再与小姑娘拌拌嘴,才能排解。” 骆姗在酒铺听惯了这类话,并不感冒,反而厌烦,前日城中谦谦君子,才符合女子心中对如意郎君四字的期许。 张顺吃饱喝足,看够萱娘,打个酒嗝,站起身,拎起竹篓,与于来福两人醺醺然往鱼市去。 还有小半的鱼没卖出去呢。 第五章 跟踪 红霞愈黯,暮色愈重,张顺卖了鱼,采买了米、菜以及足够三两日消耗的油盐酱醋后,走在埠口街衢,回到船上。 今日挣来的钱,耗去大半,只剩下足够下次靠埠的停船费了。 “老老实实攒钱,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积蓄下来娶婆娘的聘礼钱? 节流不可能节流,开源才是王道。” 再过一段时日,打渔之外搞点副业,埠口小吏白狗毛,野泽渔霸常老大,都是开展副业的‘掌柜’。 张顺解了缚船的绳索,拿起桨,听到临船之人叫了一声,“顺子!” 只见一名个头与张顺齐平,留着髭须的小老头正躬身驼背,坐在一条乌篷船上,手拿一柄老烟杆抽了一口,吞云吐雾。 此人姓丁,鳏寡一人,无妻无子,年纪四十余岁,为人左右逢源,处事圆滑,与大多数渔民相识。 张家父母尚在时,和老丁头有几分香火情,到了张顺这儿,就断了信。 “丁叔。” 张顺叫了一声,摇曳起船,驶离泊位。 前身没留下甚么人脉,埠口渔民多不认得,倒也方便了张顺继承。 老丁头盘腿坐在船上,磕掉烟斗灰,收起烟杆,“顺子,时辰到了?” 在埠口停船,缴纳四文钱,可停一日,六个时辰,十二个小时,若要在这儿再停到明日早晨,还要再掏四文钱,因此渔民一般不会在埠口停船过夜。 这条规矩是前些年来才立下的,早在数十年前,停船靠岸四文钱,一日一夜,之所以有此,无非是埠口上下官吏想再盘剥一层百姓油水。 见张顺点头,老丁头拿起挂在船边的一壶酒水,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今日沽来一壶酒,不如去你常待的地方,咱爷俩吃上一顿?” 张顺犹豫几息,皱了皱眉,不知这老丁头何意,打个哈欠道:“丁叔,我今个吃过酒了,忙碌一天,只剩犯困了,要不改日再说?” 老丁头锤锤后腰,拔出壶塞,嗅了嗅,抿了一口,咂咂嘴,“那你小子可就没这口福喽。” 张顺嘿嘿一笑,一摇船桨,“改日我请丁叔,小子就先走一步了。” 老丁头眯着眼望着乌篷船远去,酒葫芦合上,顺手挂在腰间,撑船远远跟了过去。 渔霸常爷在渔民之中有一名眼线,负责帮常爷刺探消息,有些渔民为了避开鱼市五成的孝敬上贡,绕开常爷,到城里贩鱼,渔霸能够得知,就是眼线透漏的风声。 偷卖鱼虾的罪责不小,常爷通常会把人打个半死,吊在渔民登岸的埠口泊位,杀鸡儆猴。 十日前,张顺见过一次,一名渔夫赤膊上身,满是鞭痕血迹,奄奄一息。 过往官吏纵是见到那场面,也不过问,吃着鱼市输送的油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理所应当。 当眼线是得罪人的事儿,老丁头为防身份暴露,被戳脊梁骨,明面上在渔民面前,常说渔霸坏话,以此来掩饰。 老丁头曾有一位老妻,两人相依为命,虽说无子,但相濡以沫,前些年,老妻害了病,本来不重,只是耽搁了些日子,病情就愈加重了。 这世道药价昂贵,药铺掌柜见老丁头神色慌张,衣着简朴,又大力加价,以致于老丁头全部积蓄加起来,尚且不足。 老丁头无法,只好求到了渔霸常爷头上,常爷是鱼龙帮的人,在城中也有几分薄面,药铺掌柜总不敢坑害。 常爷应下此事,代价是老丁头当他渔民中的眼线,急于救治老妻的老丁头自无不可。 药铺掌柜打得如意算盘是让老丁头东拼西凑后,借取高利贷或街坊邻居的钱后再来相求,到那时,药铺掌柜看钱不少,虽没到报价,但勉为其难地卖给老头,也显得宽仁,可谁知老家伙直接找来了鱼龙帮的人。 药铺掌柜没拂人面子,纵是背后有靠山,可开门作生意,得照顾方方面面不是。 不过药铺掌柜对老丁头就没甚么好意了,抓药时偷工减料,这就致使老丁头老妻吃了药后,仍难逃一死。 老丁头对此一点不知,而常爷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也不点破,领着心灰意冷的老丁头去了趟暗埠口的暗巷,找了两名年纪三十上下,懂得男人心的贴己女人。 老丁头没见过那场面,三两日就沦陷在了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勾栏女子的温柔乡中,自此当起了眼线,并常去暗巷晃悠,好不快活。 之后老丁头明悟此事,可斯人已逝,早没了心思。 将至芦苇荡时,虾兵游曳于水底,以勾连的微弱神识传来大致讯息,张顺这才知道到背后有人。 张顺并未轻举妄动,而是停靠在一片芦苇荡中,钻进船舱,搬出炉火,烧火做饭,并撇头关注。 常大的手下翻遍了乌篷船,不过没留下任何痕迹,将一切都复归原状,即便是主人也难发现异样。 负责翻找东西的人是个老手,有时搜寻检查渔民船只,多是他所为。 老丁头长久混迹于野泽,对附近情形了如指掌,远远见到张顺位置后,便一摇曳着船,绕路远去。 “张顺怎么招惹到了常爷,居然要我前来打探。 恐怕这小子命不久矣。” 偌大的湖面上,渔民来往不少,恰好路过,并不惊奇。 果然,船只没再靠近,从另外一个方向远去。 张顺松了一口气,将潜伏水下的虾兵招上船来。 “若是想要虾兵实力精进,能用我的血液、精血来喂养,可对我消耗太大,每日喂血,谁受得了? 而且我精血品秩不高,一滴下去,得了个没完全化妖的虾兵。 城中那老武师说,迈入修行,能增强血气,提升血液品质。 城中有着数家武馆,攒够钱后,非得进城拜师不可。 虾兵还能吞噬天材地宝精进,千里野泽,蕴藏宝物定是有的,只是不好找,得碰运气。 吞掉珠子后,我一次潜水憋气的时间越来越长,眼下维持一刻钟不在话下,再往后,恐怕还能更长。 那颗珠子不知是甚么,改造我的身躯,想必和水有关,会不会是甚么所谓的龙王骊珠? 反正对我有好处就是好事。 往后我多多潜水捕鱼,搜寻天材地宝。 自身优势,不能荒废。 水浒中有同名同姓的张顺,能没得四五十里水面,水底下伏得七日七夜,咱就照着这目标走……” 第六章 大补之鱼 张顺泅水,半个身子露出水面,水只到了腰腹,而上身不沾,在张顺身前,是身量不足两尺的虾兵,游曳于水面,一双大钳摇动,与张顺成鼎足之势。 张顺手中拎着一根尖端处削得极锋利的木棍,脚下一动,踩着水率先发起攻势,木枪凌厉刺向虾兵头颅。 虾兵举起大钳,伸手夹住木枪,而张顺借此一拉,身子迅速蹿出,抬起一拳,照着面门砸去,先手只是虚张声势,后拳才是杀招。 虾兵迅速潜水,躲过一拳,张顺紧追不舍,一人一虾扭打作一团,湖面荡起一阵阵涟漪。 一刻钟后,才从水中凫出。 张顺爬到乌篷船上,躺在甲板上,赤膊上身,大口喘气。 这两日来,张顺一直和虾兵水战,锤炼自己厮杀技巧以及水性,效果显着。 前世张顺会水,但水性一般,不过前身生于湖泽,本就不差,再加骊珠入腹,增长水中适应,所以如今水性已好过大多人。 别看虾兵个头矮小,可气力极大,若非留手,张顺绝非对手。 张顺摸了摸虾兵,歇息够了,再次跃入水中,此次不是为了厮杀,而是捕鱼。 捕捞技术太差,而水性与日俱增,不如直接跳入水中,与虾兵一同用手抓鱼。 一般而言,张顺先入负责驱赶,而虾兵动作更快,负责抓,一人一虾通力合作,捕捉鱼虾,效率颇高。 张顺屏息下潜,双目不受影响,瞪大如常,借着日光,打量四周,蓦然之间,一只通体泛红,头生双角,身量肥硕的鱼儿跃入眼帘。 朱漆牛鱼! 此鱼在大野泽中颇有名气,数量稀少,但不罕见,偶有渔民捕捞上岸,都能引来埠口众人围观。 此鱼价值远超常鱼,一斤朱漆牛鱼,至少能值一两银子,一条三四斤的朱漆牛鱼,足够娶一方娇滴滴的婆娘了! 不过因常爷霸市,此鱼多是被他以五百文一斤的价钱收入囊中。 常爷明白不能涸泽而渔,否则就是不给渔夫活路,那样渔夫捕来朱漆牛鱼,谁还会拿到鱼市贩卖? 这鱼之所以价值不菲,是因它对练武之人有着不小的功效。 穷文富武,武师修炼,每日需要进补,补充气血消耗,常人之家,负担不起,所以武师常是富贵之家出身。 朱漆牛鱼,大补之物,固本培元,可以当作武师修行的药膳。 张顺曾在埠口见过此鱼,因此认得。 张顺通过与虾兵若有若无的联系下了令,让它从深水区绕道,到另外一侧,这样从这边一追,牛鱼慌不择路之下,就会撞到虾兵手中。 朱漆牛鱼悠然游曳,沐浴穿透入水中的温和日光,昏昏沉沉,速度不快,张顺死死盯着,远远跟随,敛神屏息,唯恐将那只牛鱼惊走。 张顺要捕此鱼,当然不是为了贩卖,拿去鱼市,那不是便宜狗娘养地渔霸么! 他气血未愈,还有手底下的虾兵嗷嗷待哺,分吃还不够呢! 神识传来虾兵讯息,张顺紧了紧手中木叉,眼神凌厉,脚下一蹬湖水,整个人霎那之间如离弦之箭一般窜出! 湖水涟漪激荡,朱漆牛鱼通过鱼鳞,察觉四周水流异样,猛地一惊,迅速往水流安稳处游动。 张顺泅水速度虽日日增长,可追赶较难捕捉的牛鱼,无疑是痴人说梦,眼瞅着牛鱼身影渐渐远去,张顺咧嘴一笑。 那个方向正是虾兵所在之地。 虾兵守株待兔,见朱漆牛鱼过来,径直前冲,拖着一条长长水尾,挥舞着两个钳子拦截。 没有过多挣扎,牛鱼惊恐之下落入虾兵手中,出乎意料地顺利。 张顺大喜过望,游曳过来,还未死去的牛鱼还在疯狂摇尾,企图脱离虾鳌,虾兵不断传来吃的讯息,显然知晓此鱼的好处。 片刻后,张顺凫水到船,撑起炉火,喜滋滋地开膛剖肚。 朱漆牛鱼面目并不狰狞,除却浑身朱色,且头上有两小小的角外,没甚么特别之处。 这条鱼不算小,三斤多重,记得上次见到的那只朱漆牛鱼,区区两斤上下。 若是拿到城中贩卖,此鱼估计能卖个四五两往上,前去武馆的学费,一下就能凑够一半。 只是风险太大,在岸上被常大抓了,那只能任人宰割了。 “头上总有渔霸压着,连鱼都不敢多卖,还是需早日打开局面,见识武馆武师的风采才好。” 不大一会儿,诱人的香味从陶锅中逸散出来,再往里面添入所剩无几的菜叶以及盐巴,煮了片刻后,开锅大吃。 虾兵望着锅炉,似有涎液流出。 “虾也会流口水?真没出息!” 张顺笑骂一声,先将鱼头扔给虾兵,自己则夹起肉极多的鱼腹,狼吞虎咽起来。 此鱼除却正中的鱼骨外,没甚么乱刺。 咽下一口鲜美鱼肉,顿时有一丝热流顺着肠胃逸散,弥漫浑身各处,极为舒适,通体泰然。 “果然是好东西!” 虾兵拿来鱼头,一张嘴,全部吞下,再眼巴巴盯着张顺。 “搁这表演八戒吃人参果呢!” 张顺再将鱼尾扔了过去。 刚刚宰鱼时,内脏以及边角料,没半点浪费,扔给了虾兵,可这厮意犹未尽地厉害。 张顺再扔出一块鱼儿腹肉后,就不再从锅里捞肉给虾兵,而是喂自己吃出的鱼刺鱼骨。 虾兵来者不拒。 将鱼吃完,张顺舀汤出来,与虾兵平分,一点不曾浪费。 吃饱喝足后,张顺盘膝而坐,感受着浑身上下的暖流,攥了攥拳,似无端生出一股气力。 爬伏在水面,映着面颊,那股苍白感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红润愈浓。 “待自己身体恢复,就再弄出精血,喂了虾兵,想必就能开智几分,而非如今呆笨模样。 因神识羁绊,纵虾兵化妖,我也能号令,疑似骊珠的东西吞下后,喝了我血的虾兵似有天然的敬畏,所以不必担忧反噬。” 一侧的虾兵吃下一斤多的鱼,身躯似拔高了几分,不过有限。 “水泽之中,果然天材地宝众多,若能捕来更为大补的鱼虾,那我恢复起来就更快了……” 张顺借着这股暖意,跳入水中,捕鱼。 第七章 拷问 寻常渔夫捕鱼,多数站在乌篷船上,用渔网或者鱼叉等物,只针对于浅层区的鱼儿,深层游曳的鱼虾,就无余力了。 捕捉朱漆牛鱼这等较为稀少的鱼,只能凭借着运气。 张顺潜入水中抓鱼,效率比于用渔网好上太多,只是用手抓鱼,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张顺水性大有增进,可还没达到在水中和鱼赛跑的境界。 朱漆牛鱼数目没有少到稀有的地步,张顺在水中还碰到了一两条参杂在诸多鱼儿之中的朱漆牛鱼,只是太过警觉,逃得极快,没能抓到。 除却朱漆牛鱼外,大野泽中,还有不少的大补鱼虾,只是数量更少,而且大多时候待在水底,自然罕见。 比如有一种名叫‘黄金鲅’的鱼,数年前吉云埠有一位渔夫意外捕到,拎到岸上,当时恰有一名权贵弟子游玩,认出了那渔夫从未见过的鲅鱼,出了二两银子买下。 之后有人谣传,黄金鲅鱼价值数百两,那位渔夫孝敬渔霸后,仅得了一两,亏本亏到了姥姥家。 价值数百两的黄金鲅,对于武师的效用,恐怕极大。 大野泽不只是湖面宽广,深度同样不小,张顺在湖中下潜,还未曾摸到过湖底,顶多是在靠岸之地踩踩浅滩罢了。 张顺吞下骊珠后的变化涉及在水中的方方面面,比如长时间待在水中,浑身上下并未出现因长久浸泡而起的皮肤褶皱,入水之中,简直是如龙入渊,如鸟归山林一般。 张顺不再纠结于牛鱼,与虾兵一同捕了些寻常鱼虾,好进埠贩卖,换些钱财。 数日前买来的米面,已所剩无几了。 日暮之时,落日西垂,远远眺望,能见晚霞映湖面,铺展滚滚霞光的景象。 张顺站在船头,双手握桨,赤膊上身,口中哼着小曲,朝着常在的芦苇荡而去。 湖面有往来渔船,渔夫与张顺如出一辙地站在船头,划桨前行。 距离稍远的地方,一艘乌篷船映入眼帘,张顺撇头远望,眯了眯眼。 这几日那艘船一直在距离自己颇近的地方捕鱼,昨日张顺依仗水性,驾驭虾兵,从水下潜伏了过去,发现那船上不是别人,就是上次在吉云埠口泊位碰上的老丁头。 如今看来,那老丁头当时邀请吃酒,目的明显不单纯。 张顺不知企图,并未轻举妄动,直到今日碰到一名渔夫,就是半月前背着渔霸常爷,往城中贩鱼的黄姓青年,黄幺。 张顺回忆起前身记忆中渔民偷偷卖鱼的事,屡次都能被常爷发现,其中定有古怪。 渔民直接往城中卖鱼,少了中间剥削,价格相对低廉,城中人乐见其成,没有告发的道理,而且常爷手再长,鱼龙帮终究只是一个根基在城外的帮派,在城中就相形见绌了,不可能遍布眼线。 如此说来,常爷能发现渔民偷卖,问题还是出在自成一个群体的渔民身上。 老丁头是常大的眼线? “大概是了,这人一直以来对于常大的不满,是一层最好的保护色,不会引人怀疑。 只是,常大为甚么会盯上我?” 张顺思索近来大半月的行事,继而往前回忆前身的所作所为,一拍脑门。 “前身得了疑似珍珠的宝贝,做着发财的美梦,急于出手,恐怕就是在那时出了纰漏……” 张顺面容一厉,“这些只是我的猜测,具体如何,还要抓来一根舌头拷问一番。” 首选之人,自是在附近游曳两日的老丁头。 婵娟跃出,漫天星辰悬挂,河中宛如有无数珠宝,熠熠生辉。 张顺在船头点上渔火,脱下上衣,跳进水中,左右双手抓住两根长长的虾须,从水中潜过去。 老丁头盘坐在自家乌篷船船头,手中拿一根细长烟斗,吞云吐雾,神情惬意,不时往远处一点灯火望去,确认张顺所在。 心中正想着暗巷那位贴己人,顿觉一股火热涌上来。 与老妻相依为命多年,相敬如宾,房事可与可无,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动作,无非是老丁头这头耕牛犁田而已。 而和暗巷的风尘女子相处,就不一样了……那才是女人的滋味啊。 吉云埠渔民最多,渔业是大头,岸上埠口的暗巷、赌坊、烟馆这些调味佐料,规模不大,皆是由渔霸常爷掌管。 常爷不只是要从税收中掠夺渔民财产,还从嫖赌烟上掏空渔民腰包。 否则渔民赚够了钱,前往城中寻找活计,那常爷这渔霸还如何压榨?泥腿子的渔民,一辈子死在湖上,才是他娘的好归宿。 老丁头当作常爷的眼线,出卖同为渔民的熟人,害得家破人亡,得来的最大利益,就是去往暗巷不必出钱,名副其实的白嫖。 老丁头抽口烟,烟雾不吐,在口中搅了搅,在暗巷时,有女人帮自己抽烟,然后亲口相喂…… 生活的盼头,也就剩下暗巷那点腌臜事儿了。 至于对渔民的背叛?老丁头兴许第一次还会因看到埠口的渔夫伤痕累累而心虚,可如今,再没半点了。 甚至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是常爷的人,受常爷庇护,不会因言获罪,不会怕常爷报复,和这些泥腿子可不一样! 张顺此刻已游到了老丁头船侧,抬头打量,寻找下手时机。 趁着老丁头出神之际,张顺脚下踩着虾兵,微微弯腿,尔后骤然起身前跃,溅出水花。 张顺手中长棍抡了一个滚圆,嗡嗡作响,照着老丁头脑袋拍了下去! 老丁头听到水声,扭过头来,瞳孔骤缩,猛地一惊后,咚地一声,砸在头上,昏倒在地。 张顺双脚落在船上,微喘口气,对着水下不曾露面的虾兵吩咐,“将船拖到咱们那。” 张顺还未考虑将老丁头敲晕后如何处置,因此没把虾兵露出头来。 ———— 老丁头脑袋昏涨,疼痛难忍,要用手摸头时,却觉手脚受到束缚,无法动弹。 勉强睁开眼,老丁头打量四周,只见张顺蹲在面前,右手中攥着一把小刀,左手拿着一根木棍,正削尖棍端,当作鱼叉。 老丁头意识到自己处境,挣了挣绳索,嘴角挤出一丝笑,“顺子,你这是干甚么?” 张顺一声不吭,面孔篝火,身影拉得极长,专心致志地削尖木棍,静谧的荒岛上,唯有张顺动作的轻微响声,以及长影的晃动。 老丁头盯着张顺,不见回应,咽了一口唾沫,“顺子?” 张顺置若罔闻,可越不说话,越发沉闷。 好半响后,老丁头愈发焦躁,“顺子,你他娘的甚么意思?” 张顺削好木叉,终于起身,手拿四根鱼叉,瞥过头来,不紧不慢走近前来,“丁叔,是该我问你罢? 咱们也不必弯弯绕绕,说罢,是不是常大要你跟我的?” 老丁头佯装不知,茫然道:“甚么常大,你是说常爷? 我向来和那狗东西不对付,整个吉云埠渔民皆知,你不知道?” “看来丁叔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张顺喟叹一声,手掣一根鱼叉,眉宇之间闪烁一缕狠辣,微微咬牙,轻呵一声,一叉刺向老丁头的掌心! 老丁头吃痛,面露痛楚之色,呻吟一声,见张顺又握住一根鱼叉,急忙叫道:“顺子,顺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是常爷,不,是常大要我前来跟踪你,瞧瞧你近来行踪。” “我从未招惹常大,他为何要对付我?” 老丁头忙不迭地摇头道:“我一直只按吩咐做事,不准多问。” 张顺眼睛一眯,“一直以来,都是你在通风报信?” “是。” “这么说,无论是半月前小黄卖鱼被发现后悬挂示众人,还是先前哪个渔夫偷偷到城里露了马脚,你都脱不开干系?” 老丁头似察觉到张顺眼眸中愈发浓郁杀机,开口辩解道:“我……” 不等言语,张顺霍然起身,手中一杆木叉,直接刺向老丁头的脑袋! 当场身死! 第八章 我想杀渔霸! 张顺将老丁头绑了后,心中一直在思索着如何处置,纠结着老丁头确实是渔霸眼线后,到底是否要杀。 老丁头通风报信,间接害死不少人。渔霸一旦发现渔民背着贩卖,将人打得半死,身躯强健之人能够恢复过来,有些身子骨弱的,熬不过几日,就死掉了。 而且悬挂示众,对人也极大的侮辱,半月前那个青年黄幺,从那日起,精气神仿佛就消失殆尽,形如行尸走肉一般。 老丁头所作所为,杀之一点不冤枉,而且若是不杀,此人定会衔恨在心,回头禀告常大。 张顺削木叉时,不断为自己做心理建设,因此才有一招刺穿老丁头手掌,一招刺透其头颅之事。 杀老丁头只是开胃小菜,张顺从未杀过人见过血,正好拿来这受缚之人练手,以免对付接下来的常大时,因不够心狠手辣,而出了甚么差池。 常大那厮觊觎本不存在的珍珠,若不得手,不会罢休,这个梁子,无半点缓和的余地。 为求自保,非杀常大不可。 一颗弹丸大小的珍珠少说值百两,若形态圆浑些、品质更高些,多则七八百两乃至上千两也不是不可能。 手中并无珍珠,可说了人也不信啊。 张顺将老丁头戳死后,没多看尸首,扭过身来,眺望湖面,借以平复内心。 从其神色来看,并不平静。 张顺久处后世中华之地,承平已久,杀鸡宰鱼再熟稔不过了,但杀人实在没经历过。 神识唤来在附近游曳的虾兵,张顺陷入思索。 “虾兵吃下朱漆牛鱼后,实力有所增长,但微乎其微。 常爷这个彪形大汉,听说还去过武馆,只是天赋较差,没能登天,成为武师,不过应有粗浅的武艺傍身,以虾兵当下的实力,不知能否对付。 我逼出精血后还不长,纵然是吃了一条朱漆牛鱼,仍未恢复,再捕一两日的朱漆牛鱼,若是能再吃下一条朱漆牛鱼,稍稍恢复点,那就再喂虾兵一次,直接动手。 老丁头身死,不出几日,常大就会察觉。等得太久,夜长梦多。” “难怪每次上岸常大总要来与我絮叨两句,原来别有目的。 他怕我玉石俱焚,宁死不说,所以不曾动手,可难免不会失去耐心,威胁于我。 若是上岸,那就是鲨鱼搁浅,任人宰割了。” “对于岸上的情况还不清楚,还要找个人,去岸上瞧瞧常大行踪,别当日领着虾兵过去,扑了个空。 半月前偷偷贩鱼的黄幺被逮,好一顿毒打,这人年纪尚轻,尚有气血,岂能对常大不恨? 恰好我曾见过他,大致知晓捕鱼位置,尝试寻找一番,充当眼线,若找不到,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于来福帮自己了……” 半月以来,张顺和于来福臭味相投,结下情谊,可人心鬼蜮,谁也不敢保证此人是否会检举揭发,因此,此人不是张顺的首选。 张顺在杂草丰茂处简单挖了一个坑,将尸首扔了进去,又把老丁头船上搜刮一番,得了不足百文的铜板,以及几斤羊肉干、牛肉干,还有油盐等物。 东西不少,恰好补充一番。 老丁头的乌篷船则被虾兵推进了水草茂密的芦苇荡中,毁尸灭迹。 ———— 翌日,张顺划船在湖面找寻黄幺的渔船影子。 大野泽之中,深处有几个地方不可轻易涉足,渔民捕捞都是在一定区域内,谁也不敢触碰多年下来流传下的禁忌。 在烟波浩渺的偌大湖面找人,本该是极为不易,不过张顺有虾兵刺探四周,能轻便许多,在划向第六艘乌篷船时,终于瞧见了正用渔网打捞的黄幺。 黄幺面黄肌瘦,面容之上的伤痕淤青还未彻底痊愈,撸起袖子的手臂上显露出纵横交错的疤痕,整张脸略微呆滞,目中无光。 黄幺二十岁出头,说有一门亲事,女子是吉云埠附近一座村庄的庄稼汉女儿,渔夫配农妇,一个受渔霸剥削,一个受地主压迫,没谁比谁高人一等。 两家说好的是今年入秋前凑足聘钱,前去提亲,否则农家女就会改嫁他人。 黄幺原先有父亲帮衬,两人积攒下一笔钱财,算着在今年能挣足聘礼所需的六两钱,可谁知黄父没熬过去年的冬天,还未开春就病死在床榻上,只剩下黄幺一人。 黄父身死,捕鱼每日的收入骤减一半,积蓄大有不足,眼瞅着就要入秋,黄幺只好铤而走险,去城中卖鱼。 谁知暴露了出去,渔霸常爷不只把黄幺打得重伤,还搜刮走了黄家父子近些年来攒下的聘钱。 遭此大难,黄幺如何会不心如死灰? 张顺逼近黄幺乌篷船,打着招呼,“黄幺哥,你这两日可前往埠口上岸?” 吉云埠的渔民这个圈子,纵是不熟,也会见过,黄幺瞥了一眼,认出张顺,不知何意,不过仍淡淡道:“明日会靠岸卖鱼。” 张顺指了指盛满活鱼的竹篓,笑道:“黄幺哥帮我把这些鱼卖掉,得来的钱财分你一半。” 在渔民之中,因停埠费的存在,偶有彼此信任的渔民相帮衬,贩卖活鱼,不算甚么。 不过黄幺一向和张顺不熟,更无信任可谈,怎会找他帮忙? 张顺迎着黄幺不解的目光,将船再靠近些,使两船并行,“黄幺哥,我先登船,聊聊如何?” 不等答话,张顺跳上了船。 黄幺收拢了渔网,放在甲板,与张顺盘膝对坐。 张顺喟叹一声,“上次靠岸,买了柴米油盐,一下子将我卖鱼得来的钱财全部花掉了,所以没了钱停泊。 我捕鱼技艺不高,卖鱼所得,本就不多,再向常爷缴纳五成税,所剩无几,日子过的一向紧巴巴……” 张顺说着一瞥黄幺,发现他平静的脸色露出一缕愤然之色,眸中的怨恨不可言喻。 如此便好。 “黄幺哥,我之所以不敢登岸,还有一个原因,我招惹了常大。” 张顺沉吟半响,神情肃穆道。 “黄幺哥,先前你偷偷到城中贩卖活鱼,分明颇为隐蔽,为何会被常大发现,你可曾知道? 不妨告诉你,是有人透漏了消息,渔民之中有常大的眼线。” 张顺顿了顿,声音沉闷,“那人是老丁头。 除此之外,我还意外知晓了常大几桩秘密,所以常大想要杀我,昨日还派了老丁头跟踪于我,因此我无法登岸。” “果然是他!” 黄幺一怔,咬牙切齿,半响后悠悠长叹,与张顺大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神情寥落,“明日我帮你卖鱼。 大野泽上,常大就是杀了人,官府也不会追究。 你,多小心些罢。” 张顺点点头,“若是没有渔霸就好了,咱们不必缴纳金银,无论是娶婆娘还是吃喝玩乐,手头都会宽裕许多。 黄幺哥,你的事我也听说了,入秋之前要凑足聘钱。 我存有一些钱财,便送给你,权当作我的份子钱罢。 毕竟我指不定哪天就死了,这些也用不到……” 黄幺摆摆手,“好意我心领了,不过那桩婚事我已退了。” 他自嘲一声,“咱们渔民就烂死在水中的命,娶过门来,难道要人姑娘一起受渔霸的欺负?” 张顺看火候差不多了,一咬牙,“黄幺哥,我还有一件事拜托你,不知当讲不当讲。”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黄幺哥,我想杀渔霸常大!” 黄幺望着张顺,面露惊愕之色。 他对常大的恨意滔天,可常大身量魁梧,而且有几分武艺傍身,多年积威之下,从不敢想杀人。 蚍蜉撼大树,岂非自寻死路? 而这个年岁不大的小子,竟敢说杀那渔霸? 张顺掷地有声地强调道:“而且我有法子对付!” 黄幺望着气势夺人的张顺,怔怔无声。 若是一名读书人在此,恐怕要说上一句, 虎豹之子,虽未成文,已有食牛之气。 第九章 打探 在张顺的鼓动之下,黄幺应下了上岸探查常大行踪,监视渔霸团伙的事。 黄幺只是代张顺上岸搜集情报,小心些总无生命之危,而张顺出手猎杀,那才是危险所在。 常大可不是一个吃素的角色,黄幺曾偶然见过常大搏杀,仗着魁梧身躯,以一敌六,不落下风,而且反杀。 常大若果真外强中干,也震不住吉云埠的众多渔民。 黄幺眺望天际那艘孤船,双手握拳。 张顺划船折返,没做多余的事,径直跃入水中,与虾兵一同搜捕朱漆牛鱼的踪迹。 一日下来,一无所获。 在水底下,总能见到几条朱漆牛鱼,奈何太过警觉,抓不住。 张顺只给自己留两日时间,若抓不住,那就不管其他,直接逼出精血,拔升虾兵实力,灭了常大再说。 否则察觉到了老丁头身死,那就是给自己招祸患了。 夜幕降临,张顺匆匆吃些牛肉干,喝些水后,躺在甲板上,望着满天星辰、孤悬圆月,伸出双臂,拥抱此世。 眼皮愈沉,酣然入睡。 虾兵游曳,护卫船只。 第二日,天色蒙蒙亮,张顺便潜入水里,继续搜寻牛鱼。 时值夏季,日光正盛,水底鱼儿悠然,林林总总,品种极多,占据最多的仍是草鱼、刺目鱼、腊鱼等几个常见物种。 事实上大野泽号称‘囊鱼种三千’,并非夸大之词,只是有些数目较少,而且没朱漆牛鱼那般大补的功效。 日光照耀,张顺心情大好,数日前得来的牛鱼,就是一个骄阳正盛的日子。 日影渐高,一上午一无所获。 张顺阴沉着脸,跃出水面,肚子咕咕叫嚷,先应付几口,吃一顿饭,再捕鱼不迟。 虾兵不曾登船,光天化日之下,难免碰上过往渔船,稳妥起见,虾兵于水中捕鱼就食即可。 与黄幺相约的日子是今天傍晚,整个下午如果再捕不到朱漆牛鱼,张顺就会放弃。 吃罢食物,张顺翻身入水。 随着在水中的时日愈久,张顺的水性愈加厉害,憋气时间将近两刻钟,而且在水中宛如游鱼,凫水颇快。 刚至申时,张顺从水中露出头来,爬上乌篷船,面容之上难掩喜色。 四处无人,虾兵紧跟张顺之后,站到甲板上,右钳中抓着一条朱红之色的长角牛鱼。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逮住了这条朱漆牛鱼。 张顺咧嘴一笑,将船移进芦苇荡中,才搬出炉火,哼着小曲,宰鱼烧水。 这次虾兵只能流着涎水,眼巴巴盯着了。 张顺不断抚慰,“老子吃了鱼,身子养好,才能喂你喝血,否则如何变强? 你若是吃了这鱼效果足够好,谁愿意给你精血? 老子明明是主子,却老是喂血,反倒是成了受压榨之人了……” 张顺吃罢牛鱼,甲板的涎水已堆了一小滩。 “……” “出息!” 张顺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声,打个饱嗝,感受着那股弥漫浑身上下的热流,取出绣花针。 扎! 舌头一痛,精血流出,脸色瞬间苍白,比于数日前都要严重。 朱漆牛鱼固本培元,乃是大补之物,可功效有限,一条远不够以补足亏空。 张顺熟稔地喂到虾兵口中,双腿发软,坐在地上。 仿佛是一御十女后早起的状态。 虾兵这次没有倒地,身躯表层覆盖一层猩红光晕,如同沐浴在血芒之下。 即便是见过一次,仍难免啧啧称奇,更加坚定了张顺见识见识武者修士风采的决心。 虾兵身躯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大。 因为张顺当下精血的品秩不高,虾兵消化起来极快,倘若张顺实力精进,精血中蕴含的能量更大,那炼化起来,短则三五日,多则数月了。 虾兵身躯涨了一尺,直窜到两尺五才停下。 虾兵爬伏于地,勾连紧密几分的神识传来拜谢之意。 那股情绪更为清晰了些。 张顺望着匍匐的虾兵,眼角露笑。 这次的精血喂养,令他又虚了几分,好在没白费。 张顺不是没想过再抓来一只龙虾,喂养精血,可兵在精而不在多,对付常大,两只虾兵,不见得比一只精锐好用。 张顺浑身无力,眼皮上下打架,吩咐一声聪慧几分的虾兵护卫左右后,倒头入睡。 ———— 月上柳梢头,张顺划着船和黄幺碰头。 黄幺上岸打听清楚了常大行踪,“顺子,今日傍晚,我卖光了鱼,拎着两壶酒前往常大家赔礼道歉。 人不在家,不过从他妻子口中套出话来,今夜常大应在外宅留宿过夜。 那女人一直骂着婊子,口风不紧,大致透露出了外宅位置。 常家中还有一股药味,应当是前不久和武师打过一场还没痊愈,正好下手。 我出了常家,又偷偷跑了一趟那外宅,寻遍了杏花巷,才找到常大位置,在埠口子巷尽头左手边的宅子。 两趟花了不小的功夫,所以来晚了些。” 张顺沉吟片刻,“去杏花巷时,没遇到甚么人罢?” “我又不傻,当然避开人了。” 黄幺面容一狠,“况且,只要能杀了常大,就算是用我这命换也不亏。 年前冬天,我爹病死,也和常大要他去下水有关……” “顺子,今夜真不用我一起?” 张顺审视一番黄幺,没发现异常,摇摇头,“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杏花巷,我知道在哪。” 张顺拍了拍黄幺,“黄幺哥好好待着,不必想太多,此次事了,你最好不要再进埠口,躲进野泽中,纵是官府,也没法子抓到你。” 黄幺今晚去了一趟常家,在常妻面前露了脸,常大身死,恐怕会查到黄幺头上。 最好的办法是令黄幺消失,可张顺毕竟心肠还没恁硬,做不出卸磨杀驴的勾当。 与黄幺分别后,张顺将船藏在距离埠口最近的芦苇荡中,尔后与虾兵一同从水中游到岸边。 傍晚睡了一觉,大吃一顿,不再浑身无力。 说来奇怪,虽然气血两空,但张顺跳入水中,更觉亲近,而不会觉湖水如何磨耗自身。 第十章 杀人 月黑风高杀人夜。 白日晴空万里,而到了夜晚,湖水掀起浪潮,天气陡变。 张顺穿越以来,天气一直晴朗,而今日风云突变,正适杀人。 一人一虾一路潜行,直扑杏花巷。 用一块灰布蒙上大半张脸的张顺留了个心眼,没有大剌剌地就冲,而是先命令虾兵四处转转,瞧瞧有无埋伏。 毕竟与黄幺真正相识没几天,谁知他会不会借此出卖,换取钱财。 况且张顺年纪不大,瘦骨嶙峋,如何也不像是能够对付常爷的人。 不过若是聪明人,也该知道,和常爷做买卖,只有亏本。 不一会儿,虾兵回来,没发现动静。 随着虾兵灵智增长,如今能够懂得一些更为繁杂的命令了。 张顺呼出一口气,攥了攥手中的菜刀。 这次动手虾兵为主,而气虚体弱的张顺只是辅助。 踩着虾兵越过院墙,小心翻了过去,轻身落地。 随后体型早已与寻常龙虾有云泥之别的虾兵顺着墙而下。 虾兵在水中的实力强横,在陆上也没差到哪。 张顺不是没想过在水中解决掉常爷,可常大虽是渔霸,却从未下过水,只在埠口收税而已。 据说是因他不识水性。 所以纵是想诱敌深入,也没法子,而且会平白将事惹大。 近了院子, 张顺环顾四周,见到窗口留了一道缝隙,稍稍撑一下,足够虾兵钻过去。 一道闪电倾斜而下,继而雷声阵阵。 正是杀人的大好时候。 张顺缓步走了过去,透过窗户朝里望了望,两人正好都背对窗户。 张顺轻轻撑了撑窗,虾兵顺着缝爬了过去,顺利进入屋内。 虾兵径直前奔,张开两虾钳,分别对着常大脖颈与脑袋袭去! 虾兵双钳的咬合力极大,一颗合抱粗的大树,在双钳之下都能直接断裂,更遑论常大的脖子、头颅。 咔哒一声,虾兵的钳夹中。 鲜血瞬间喷溅而出,常大吃痛,正要大叫,另外一钳已至,抓住脑袋,只听骨头碎裂之声响起,硬生生打断常大声音。 张顺当初喂养精血,选择虾兵,而不是没任何攻伐手段的鱼类,不是没有这般思量。 虾兵双钳使力,把脑袋拔出,扔在地上,浑身沐浴鲜血,一双眸子微红,极为吓人。 感受到光滑的后背上有一股温润,趴着的女子扭过头来,虾兵一张沾血的脸凑了过去。 女子当场吓昏过去。 留个活口,令官府知晓杀人者为妖,能洗清许多罪责。 张顺知晓官府不作为,各层级相互扯皮,许多事情推到妖怪身上,最终都会无疾而终。 片刻后,张顺与虾兵站在巷中,手中拎着一把刀。 为了避免此事牵扯到人身上,张顺并未搜刮任何钱财,只拿走了门前一把常备的刀。 此时,天上下起了大雨。 杀人一事,在脑子里反复演练多次,可临到之时,没想到如此顺利。 “常大作威作福惯了,即便是早年修行武艺,恐怕也早已生疏。 富贵,最是磨人。” 张顺抬起头,望了望天幕。 “这场雨来的正是时候,还有常大的俩跟班,也不是好鸟,最好不留活口,否则手下上位,一样麻烦。” 不多时,常大一个跟班的住处,一所小宅前。 张顺面无表情地走出来,手上刀沾了血,在雨水冲洗下,很快消失。 刀上沾血,是刚刚逼问狗腿子时,砍了一条胳膊。 为以防万一,张顺让虾兵将他整条胳膊都吃了下去,抹除用刀的痕迹。 杀老丁头时,张顺还有些怕,而方才拷问时,见血不少,张顺已颇为适应,心绪平静不少。 生逢乱世,早晚杀人,早些适应也好。 在这狗腿子口中,问出其他知道他手中有珍珠的人。 张顺处理好此处人迹后,一一过去,又连杀了两人,顺便领着虾兵去常家逛了逛,留下虾兵的几分踪迹。 常大家中有一妻,还有一儿一女,随着家主身死,这家家产不知该是落到谁人手中。 听说常大妻子向来蛮横、恶毒,是正儿八经的‘贤内助’,出谋划策,兴许会再傍上一个男人罢。 不过这些,都与杀人者无关。 张顺淋着雨,一路狂奔。 “越来越觉得吞下的那颗珠子是龙王的骊珠了,无论是在湖中,还是在雨中,都觉得如鱼得水。” 到了湖岸,跳入水中,抓着虾兵的两根长须,直奔船边。 烟波浩渺的湖面上,波涛澎湃,不见船影。 没有渔夫会在这时节出来,大都会靠着某处荒岛,某处芦苇荡,以免船只倾覆。 虾兵拖着乌篷船,朝湖水深处而去,不必担忧甚么。 回到长待的芦苇荡中,将船系到岸边,张顺缩了搭建的窝棚里,点燃从老丁头船上卸下的炉火,脱掉身上的衣裳,挂在火旁。 虾兵待在窝棚门前,勉强遮挡些风雨。 兴许是今日傍晚时睡过一觉,张顺并无困意,瞪着眼睛,望向外面。 ———— 清晨,湖面风平浪静,旭日初升,朝霞漫天。 昨日雨下得很大,没持续多久,就风停雨歇了。 张顺撑船划到了吉云埠。 昨夜只睡了两个时辰,但今日并不觉疲倦,一大早就到埠口,探探消息。 缴纳了六文的停埠费,拎着装了鱼的竹篓,登上岸边。 还未走几步,就听到了站在泊位渔民的窃窃私语声。 “听说了么,常爷以及手下几个小头目昨夜被人杀了!” “哪里是被人杀了,听说今个儿天还没亮,常爷一个姘头去埠口寻找官吏,口中大喊着有妖怪杀人!” “咱们吉云埠归郡城管,埠口小吏已派人向城中禀告,估计城里的捕快也快到了。” “常大这些年坏事做绝,不知害死了多少条性命,死得好,痛快!” “那往后……” “吉云埠不大,是鱼龙帮的地盘,常爷死了,恐怕很快就会有其他人顶上,只希望再来的爷少些孝敬。” “鱼龙帮的规矩就是十税五,再来的人,能好到哪?” “……” 张顺听着耳边的议论声,走到鱼市。 鱼市之中,今日没有渔霸的大小头目,只有哄哄闹的渔民,以及卖鱼之人。 今日不用缴纳赋税,精明的渔民宁愿便宜些,也想早日卖掉鱼,便宜个一文两文钱,比于十成抽五的赋税赚的多了去了。 若不趁早卖出,明日指不定就有渔霸过来了。 张顺竹篓中的鱼不多,寻了个空位顿下,不一会儿就卖个干净。 正要起身,于来福过来,擦了擦额头汗水,“在湖上碰到人,说今个埠口出了意外,生意极好,赶忙就划船过来。 顺子,你这空位,恰好让于我。” 张顺帮衬着于来福弄好摊子,两人聊了起来。 于来福喘口气,咂咂嘴,小声道:“一到埠口,就听到了消息。 常爷,果真死了?” 张顺指了指四周,“整个埠口都传遍了,应当做不得假。” “怎么听说是甚么妖怪所为? 不过这狗娘养的常爷,早该死了。 不知是哪个英雄好汉,若是知道,我非得去拜拜不可,简直是再生父母!” 张顺面容古怪,老子可没你这么一个好大儿。 一名男子走过来问价,于来福道:“先把鱼卖掉,待会去打听消息。” 第十一章 捕快不捕 埠口,杏花巷。 几名青衣捕快在本地小吏的带领下,一路走到巷子尽头。 捕快当中,为首一人年岁较大,约莫四十上下,身量魁梧,一圈络腮胡,腰悬宝刀,挂腰牌,气势逼人。 此人名周虎,在野泽郡城之中的捕快之中不算起眼,可却是一名武师,修为不高,但与凡人厮杀,以一敌十不在话下。 周虎皱了皱眉问道:“报案时,口中大喊妖怪的女人身在何处?” 引路的小吏是负责在埠口收缴停船费的白狗毛,往常在埠口作威作福,此刻在捕快面前却异常恭顺,听到问话,恭恭敬敬道:“还在埠口的小衙门。” “你去将人领过来,我问些话。” 白狗毛走后,周虎探查一番死状,又瞧了瞧四处,摇摇头。 昨日大雨,许多踪迹尽数洗刷一遍,已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周虎向紧邻街坊问了话后,留一名捕快在此待着,又前往了另外三处死者居所。 常大虽然身首异处,好歹留了个全尸,可这三处,连全尸都不曾留下,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没了脑袋脖子,似乎是妖怪所为。 周虎问了常大那姘头几句,回过头来,令道:“收队。” 一名年轻捕快探过头来,“头儿?” “这确实是妖物所为,不是咱们能插手的。” 周虎打个哈,“奶奶的,大清早老子正抱着婆娘睡得舒坦,来人给老子吵醒。 回衙门再睡个回笼觉去。” 周虎伸过手,耷在青年捕快肩上,语重心长道:“小许,有多大锅下多少米,咱们在城里就是个底层小吏,没甚么权势,俸禄微薄,本领更是稀松平常了,掺和这等事儿,该退则退。 若是惹到了妖物,平白丧了命,一家老小怎么养活? 涉及到妖怪的事儿,就让那些眼高于顶的靖平司头疼去罢。” 蒙了父辈遗泽而当上捕快的小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老爹说了,多听周头儿的话。 “头儿,这世上真有妖怪?据说那靖平司武师众多,专缉拿江湖上的大盗,难道这司设置是专门对付妖精的?” 周虎打个哈哈,“那谁知道。” 周虎干了三十年的捕快,碰到的古怪命案极多,知道世间厉害的人物极多,会各种古怪术法。妖怪?或许有,不过归根结底,估摸着和人脱不开关系。 小许陪同周虎将几处死者统统瞧了一遍,总觉得差了些意思,“头儿,你说,会不会是人假借妖怪干的?妖怪杀了常大,怎会不杀那女人,难不成心慈手软了?” 周虎拍了拍小许,“不错,能想通此节。 甚么妖怪不妖怪,就算真有妖怪,估摸着也是和人能扯上关系。 不过那常大是本地渔霸,做惯了鱼肉百姓的事,算是死有余辜……” 一行捕快来的快去的也快,白狗毛朝着绝尘而去的背影啐了一口,不知是骂人还是骂己: “占着茅坑不拉屎的玩意儿。” 捕快虽是吏非官,但在城中地位不低,缉盗拿贼,佩刀挂身,白狗毛这埠口小吏,只有提鞋的份儿。 他这是嫉妒呢! ———— 张顺和于来福两人将近午时,到了客栈后,才听说了此事。 今日萱娘酒铺的生意极好,渔民之间口口相传,大多上了岸,前往鱼市买卖。 没有座席,张顺两人又临靠柜台而坐,面朝骆姗。 “城里来了捕快,瞧了瞧常大几人尸首后,就径直离开了。” “啧啧,看来果真是要妖怪所为,连捕快也没办法。” “听那常大姘头说,杀人的是一只足足二三尺高的龙虾!” “莫不是龙王看不惯常大这亵渎野泽的渔霸,所以派遣了虾兵上岸,为民除害?” “大野泽那座龙王庙明日我得去拜拜。” “……” ‘龙王’张顺听着四处的议论声,嘴角挂笑。 权且当作是赞扬自己了。 衙门捕快烂到了骨子里,不去追究此事,对张顺而言,是一桩好事。 于来福侧头瞥了一眼,端详片刻,“顺子,先前我就觉得你脸色苍白,怎么今日相见,愈发严重了些? 难道害了病? 若是没钱抓药,只管开口,我还存了些钱,借你抓几包药不成问题。” 张顺摆摆手,“郎中说没甚么大碍,拿了几副药,吃吃就好了,不用担心。” 于来福将信将疑,也没再说,嘿嘿一笑,掂了掂手中铜板,“若再没渔霸交税钱就好喽。” “待会咱也去拜拜龙王老爷,求求它把可能还要来的渔霸也杀个干干净净?” 张顺翻了个白眼,“那待会去瞧瞧也好。” 骆姗帮着端了酒菜后,回到柜台,原本挂着的笑在瞧见张顺后一消。 张顺打声招呼,赞道:“骆姑娘今日极美。 能否帮我再倒上一碗酒水?” 骆姗打量一眼张顺,虽然酒客极多,但对这调侃自己的小子记忆尤深,她皮笑肉不笑,“多谢夸赞,只是这位客官今日可面色不佳。” 张顺赞扬只是为了让她倒酒,结果反而怼了过来,他摸了摸脸,露出一副男人都懂的神情,似笑非笑道:“近日确实操劳了些。” 骆姗久在酒铺,听多了荤事,见张顺表情,旋即明悟,继而满脸嫌弃,倒了酒水后,瞥过头去。 张顺回转过头,也没打理,于来福小声问道:“顺子,那事儿,真这么有意思?” 张顺哈哈一笑,附耳贼兮兮道:“暗巷不在那呢! 只可意味不可言传。” 于来福脑袋摇得如拨浪鼓,口中说着不可不可,一双小眼却滴溜溜打转。 骆姗鄙夷道:“自己不学好,还要将人带坏,认识你这个狐朋狗友,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张顺黝嘿一声,咂咂嘴,“偷听人说话,似乎也不是良善之举吧?” “我俩压根没说甚么事儿,骆姑娘就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来姑娘也懂捕鱼?” 骆姗面颊稍红,啐了一口,“狡辩甚么,不就男女那档子事儿!” 张顺一拍手,“骆姑娘果然懂得。” 于来福见骆姗杏眼一瞪,插话道:“骆姑娘,能够再拿一碟蚕豆、一碟花生过来?” 骆姗刮了一眼张顺,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后厨。 于来福古怪笑道:“顺子,你怎么着人骆姑娘了,怎么总是冲你?” 张顺耸耸肩。 萱娘前后忙碌,今日穿了一袭红布衫,仍是半露不露,滑腻半遮不遮。 如何有利生意,萱娘一清二楚。 第十二章 挣钱都玩明白了 萱娘酒铺看似每日生意极好,可送往各处的孝敬上上下下一除,所剩钱财,不过两三成而已。 赚得辛苦钱,比张顺这等渔夫多上一些不假,可也就只能达到中人之家而已。 不过骆姗和那个前身的青梅竹马丁雅,前者面容红润,肌肤白皙,胸前含苞待放,而后者却是脸颊蜡黄,身量瘦削,前后都没几斤几两。 从此就能知晓,骆姗家境已算富足。 张顺于来福两人侧过头来,一同望了望萱娘,再异口同声地啧啧两声。 张顺这一趟在湖中待了多日,许久不曾上岸,到了这热闹地方,没有不去瞧萱娘的道理。 走进酒铺的渔民越来越多,桌子早已不够,有些熟人拼了一张,有些则干脆抱着一碗酒,蹲在地上,站在门前,也就来瞧瞧风姿不小的萱娘,坐不坐无所谓。 萱娘来回走动,片刻不停,已香汗淋漓。 往常生意虽然火爆,可顶多也就座无虚席,而今日却门前都站了人。 骆姗不再待在柜台前,而是帮衬着娘亲端菜倒酒。 正在此时,酒铺门前有一名身着锦衣,面如冠玉的青年男子走来,甫一到门前,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鱼腥味,厌恶地皱了皱眉,一闪而过。 锦衣男子进入这酒铺,鹤立鸡群,正端着酒壶的骆姗眉梢一喜,亲迎过来,神色含着几分羞怯,和在张顺面前时有着云泥之别。 萱娘柳眉轻锁,继而舒展,走上前来,说了句铺中无座,还望公子见谅。 旁观者极清的张顺瞧见锦衣男子眸子不经意划过萱娘挺翘的胸脯。 于来福嘿然一笑,“难怪骆姑娘未曾出嫁,也没媒人说亲,合着是有了心上人。 别说,这贵公子人模狗样,一看就知是从城里来的。” 锦衣男子手中拎有锦盒,递向萱娘,惹得萱娘俏脸挂笑。 “这些富贵人家的子弟,最会讨女人欢心,而且最会玩女人。 顺子,你说这小子到这是想干啥?” 张顺漫不经心道:“玩一玩母女花?” “??” 于来福憋了半响,“你小子定去过暗巷!” 张顺对那暗巷没什么兴趣,一来是囊中羞涩,二来是身子亏空,没那精力。 他目光掠过门前,从外面的官道上瞧见一伙鲜衣怒马轻貂裘的公子小姐过来,正寻思着这些人的目的。 骆姗和锦衣青年走来,张顺听到了两人交谈。 “苏公子,你今日前来埠口,是要去游玩么?” “多日不曾与骆姑娘相见,今日主要是来拜访姑娘和萱姨,这不我还备下了礼物。” 苏公子含笑说罢,闲谈一般接着道:“从城里前来时,我碰上了两位靖平司的大人,说是吉云埠有甚么妖怪作乱,之后从进埠口就听百姓言说大野泽龙王显灵,此地发生了何事?” 骆姗喜滋滋地说道:“今日吉云埠的渔霸死了,都说是龙王派来的虾兵所为……” 于来福品出味儿来,竖起拇指,晃了晃,“高,我看那小子分明是为妖怪而来,到嘴里成了为骆姑娘来。 城里公子,会玩女子,一点不假。” 苏姓公子依靠着柜台,坐在了张顺身侧。 萱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姗姗,去给你马叔端来一碗老白干,一碟花生米。” 苏公子温润笑道:“骆姑娘,只管去,我在此饮一碗酒水即可。” 骆姗走后,苏公子闻着鼻端鱼腥味,难掩厌恶,四处一瞥,对着张顺和于来福两人,居高临下道:“你们两人喝完了酒,也该走了。” 于来福神色一紧,他们这等小民,私底下冷嘲热讽还好说,可一点不敢得罪城里人的公子哥。 张顺眯着眼,正要开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萱娘走来,“苏公子,在铺中不习惯罢?若不介意,公子可移步后院。” 苏公子苏定文洒然一笑,轻身而起,“萱姨眼下忙碌,我就不在此叨扰了,待到晚间,再来拜访萱姨和骆姑娘。” 萱娘点点头,“也好。” 待苏公子走后,萱娘拍了拍张顺,微俯下身,隐约见沟壑纵横,添了一碗酒,“顺子是吧,这碗酒算作我代苏公子为你赔礼道歉了。” 萱娘本是害怕张顺这少年招惹到了苏公子,这才走来,而此刻顾及张顺少年的自尊心,又说出了代人赔罪的话来。 不愧是……姐姐。 张顺端起酒碗,“萱娘说笑了,今日这情,我领了。” “人小鬼大。” 萱娘温婉一笑,转身忙碌。 张顺饮罢酒后,和于来福两人出了铺子,远远瞧见那群鲜衣怒马的公子小姐簇拥着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身穿一袭玄青劲装,腰悬刀剑,张顺纵是从未修习过任何武艺,也能瞧出来那鹤立鸡群的两人一身凌然气势。 方才姓苏的与骆姗说有两名靖平司的人,想来这两人就是靖平司的靖平吏了。 虾兵在水中躲得严实,纵是官府来人,又如何能在千里野泽寻到人? 苏公子人堆走来,向那靖平司的青年男子道:“哥,寻到甚么踪迹了么?” 苏公子苏定文之所以会来吉云埠,是因其兄负责前来调查此事,他便呼朋唤友,一同前来,名为帮忙,实则是想见识见识所谓的妖物。 苏定武摇摇头,“我调查的案子也有几桩了,许多凶手会假借妖怪之名行杀人之事。 这起案子想必同样如此,我去了一趟常大家,常妻说昨日有个渔民拜访,她无疑透露出了消息…… 但那渔夫出海了,暂且找不到踪迹,野泽太大,下水去找不可能。” 苏定文手掣一把折扇,望向大野泽,“哥,此湖中难道真有龙王?我看许多渔民都去龙王庙祭拜去了。” 苏定武冷笑一声,“龙王?估计是甚么泥鳅、蛇、蛟之类成了精罢了,哪有甚么龙王? 无知愚民不知所谓而已。” ———— 张顺和于来福两人结伴往埠南而来。 近些年前来龙王庙之人颇少,庙宇破败,壁体脱落,甚至有蛛网杂生。 张顺抵达时,庙宇附近人流极少,门前有两名小吏把守,来往之人需缴纳五文钱。 关于埠口龙王之事,正是从小吏口中率先传出。 就为挣那仨瓜俩枣。 第十三章 婚配 两人扭头就走,于来福骂骂咧咧,“这些小吏,脸都不要了!” 龙王庙乃是当初民间聚资修建,与官府沾不到边,向来是任由百姓进出,而当下官吏阻拦,收缴费用,如何不受唾骂? 关键是堂而皇之,还无人追责。 乱象丛生啊。 张顺还没走多远,迎头碰上丁雅父女两人。 丁雅摆了摆小手,朗声叫道:“顺哥!” 走近前来,张顺笑应了一声,向丁父打了声招呼,“你们也是来拜龙王的?” 丁父手中拿着一杆烟斗,与于来福打了声招呼,两人竟然相识,“怎么瞧这路上没甚么人?” 于来福骂了一声,“奶奶的,埠口的牛扒皮又想到了新法子,派了两人把守在了龙王门前,进门得缴五文钱! 停埠费才四文钱呐! 老丁,回去罢,这龙王不拜也罢。” 埠口牛扒皮,乃是负责管理埠口的一把手,这些年来搜刮民脂民膏,攒下了偌大的一份家业,埠口最大的一家宅子,就是他的府邸。 牛扒皮真名叫做牛狗蛋,不过此名鲜为人知,百姓见他为人贪得无厌,常称其为扒皮。 埠口负责收取停埠费的白狗毛,是牛扒皮的小舅子。 丁父并不意外,“牛扒皮做这事儿,不稀奇。” 丁雅盯着张顺,“顺哥,你脸色怎么瞧着像是犯了什么病? 怎么这么苍白?” 张顺敷衍着道:“可能是在水中泡久了,没大事儿。” 于来福啧啧两声,方才在酒铺时,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近日操劳了些’。 定是在暗巷操劳了一番。 否则这小子怎么张口闭口尽是些市井荤事,懂得恁多? 于来福瞧出了丁雅与张顺似乎颇为相熟,没有点破。 丁雅可是渔民里头少有的佳丽女子,五官端正,就是身材干瘪了点,不合于来福那熊大屁股圆好生养的标准。 丁父撇头问道:“小顺,这两日你见过老丁头么?” 张顺微微一怔,随即摇摇头,“没见,怎么了?” “原先我和他三两日都能碰上一次,最近接连几日不见了,所以才问问。 他孤家寡人一个,死在了野泽里头,恐怕也没人发觉。” 丁父和老丁头两人,不只都姓丁,其实也有几分血缘,两人父亲是堂兄弟,多少有点渊源,沾点亲带点故。 虽说关系早淡了,可也要比旁人亲近点。 张顺不动声色,“丁叔莫说不吉利的话,丁大叔身子骨硬朗,理当没啥事儿。” 昨夜一阵风雨,死个人,其实再正常不过了。 丁父抽了一口烟杆,长叹一声,提起另外一桩事来,“顺子,小雅再有半月举办婚礼,到时还要你来帮衬帮衬。” 名为帮衬,实则提醒。 张顺撇头,见丁雅罕见地扭捏几分,笑道:“好事儿啊,谁家有这好福气,娶了能干的小雅妹妹?” “城中茶铺的邓家,那孩子不差,家境谈不上富足,可好歹是在城里……” 丁家父女不止和前身关系匪浅,张顺穿越来时,碰见两人,其实也得了些照顾。 不过对于丁雅,没甚么过多的想法。 妹妹而已。 “丁叔,小雅出嫁时,若有用到我的地方,只管开口就好。” …… 与丁家父女告别后,于来福贼兮兮问道:“顺子,你那青梅竹马都要嫁人了,你小子怎么没一点不悦? 我瞧着那丁雅对你有些不一样啊。” 张顺强调道:“妹妹出嫁,我为啥要不高兴?” 于来福语气调侃,“啊对,对,是妹妹!” 回到埠口时,恰好远远见到那帮子权贵驾马朝着东面的官道绝尘而去,那位手中折扇不离手的苏定文苏公子,还不忘骑高头大马到萱娘酒铺,向萱娘、骆姗母女告别。 马匹在大恒这野泽郡可不便宜,一匹劣马少说也得二三十两银子,如苏定文胯下那匹青骢马,没个七八十两恐怕不说事儿。 苏定武回首望见身姿丰腴的萱娘,以及脆生生站着的骆姗,面露不屑,“定文,这等当垆卖酒的女子,不准领进家门。” 苏定文赔笑道:“哥,我知晓轻重,家中又不缺女人,只是偶然间碰到,玩玩而已。” 苏定文是城中出了名的纨绔,骆姗那小丫头片子没经过世面,才会被那一表人才以及所谓的知书达理诓骗。 苏定文家中不缺侍寝女子,求的只是骆姗看待自己的神情而已。 着实有趣。 那名靖平司出身的女子听到苏定文言语,柳眉轻锁。 萱娘送走苏定文后,对自家闺女道:“珊珊,你年纪也不小了,回头我让你城中的叔叔帮你相相哪家公子为人良善。 这位苏公子门第太高,不是咱们小门小户能攀上的。” 萱娘年岁三十许,又在埠口卖酒,应付各类人,甚么男子没见过? 那苏定文的把戏,放在萱娘眼中,还不够看。 极少与娘亲争吵的骆姗唯独在娶亲一事上不对付,“娘亲,难道你要我嫁给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不知那人长相如何,甚至不知那人人品如何!” “我与你父亲婚配前,同样不曾见过,不照样过得好好的? 难道娘亲会坑骗伱不成?!” 骆姗一甩脸色,气哼哼地跑回了后院。 萱娘喟叹一声,若是那苏公子人品好,确实是一桩好姻事,可从其表现来看,并非如此。 与骆姗说过多次,奈何闺女吃了秤砣铁了心,认定那金玉其外的公子温文尔雅。 萱娘身影寥落,依在酒铺门前,怔怔出神。 此刻时辰早已过了午时,渔民前往鱼市买卖,埠口之人开始忙碌,酒铺之中酒客稀少。 张顺瞧出那副模样,走了过来,笑道:“萱娘,为你闺女发愁呢? 实在不行,干脆将你家闺女嫁于我好了,咱虽没啥钱财,只是个渔民,可胜在知根知底。 况且咱虽然现在穷得叮当响,但往后可说不准,指不定发了大财,莫说你家闺女,连你我也一并养了。” 萱娘侧头一瞧,品出来了这个养字,笑骂道:“不只吃我家闺女,连丈母娘也不放过? 就你那小身板,还想玩母女花? 还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件玩意儿……” 张顺哈哈一笑,拍了拍萱娘香肩,“萱娘,这才是你嘛。 哪来那些多愁善感?” 萱娘翻了一个妩媚白眼,一巴掌拍掉张顺右臂,“去去,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还来赚老娘的便宜!” 张顺一愣,倒是没甚么赚便宜吃豆腐的心思,只是习惯性动作。 和张顺一道前来的于来福目瞪口呆,满眼羡慕。 这小子,真他娘地会。 萱娘的豆腐吃起来,没一点洒出来。 萱娘走回酒铺,经过张顺的插科打诨,那愁眉苦脸的心绪一扫而空。 第十四章 顺哥 和闺女骆姗不同,萱娘对这位口花花不少的张顺颇有好感,从察觉到她的化解苏定文的恶意,到方才那小子仿佛不经意间油腔滑调,抹去她一腔愁绪,大抵能瞧出这小子十个心细如发的人。 只是手不太干净,拍肩就拍肩,蹭了一下是甚么意思? 竟然还抹她下巴?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可惜自家闺女偏爱那等文质彬彬,中看不中用的书生,而且这小子还只是个渔夫,身无立锥之地,否则倒不是不能撮合撮合…… 撮合念头一起,就被萱娘掐断,扼杀在摇篮之中。 走到埠口时,张顺瞧见一堆人围着一名小吏,正宣读着贴在墙头上的一纸文书。 “昨夜埠口渔民常大并张三、李四、王二几人身死,经追杀,杀人者是渔民黄幺,诸人若有行踪,可即刻禀知官府,得赏银三两,若能将人缉捕到案,赏银五两……” 文书上,除了两行字迹外,还有一副黄幺画像。 张顺凑近前去,按照那公人所念,诸字对照,记在心里。 但凡上岸,张顺都会通过类似方法去认字,埠口许多地方的匾额,都一一记下。 之后回到船上,再消化掉。 此世文字虽和前世发展不同,不过也有诸多共通之处,学起来没那么难。 日日积累,学会文字,早晚的事儿 张顺对于文书通缉黄幺,并不意外,常大身死,沸沸扬扬,寻找不到杀人凶手,官府总要有个交代。 于来福听罢公人的宣读,讥笑道:“这群官吏,真会找替罪羊。” 从人堆出来,两人作别,一个要去采买柴米油盐,一个则是要划船入泽。 张顺前日才让黄幺买够吃食,因此无需再买。 于来福没去米店油铺,兜兜转转,到了暗巷,左瞅右瞧,鬼鬼崇崇。 “老爹,虽然你临走时说,不准沾嫖,可我活了恁大,还没碰过女人,实在说不过去。 今日生意大好,赚的不少,过来一趟,就尝尝鲜,奖励自己近些年勤勉捕鱼,往后决计无二次!” 于来福信誓旦旦。 …… 张顺在埠口打听清楚靖平吏的消息后,划船到了野泽湖中的一座荒岛中,见了藏身于此的黄幺。 “黄幺哥,昨夜我潜到岸上,杀了常大和那几个跟班,今日我去埠口,还未上岸,就听渔民纷纷议论起了此事,每个人都挂着笑……” 张顺笑着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托出。 黄幺眸中惊愕,“顺子,你,你真把常大杀了?” “岂能有假?”张顺笑应一声,话锋一转,“只是委屈了黄幺哥,近来一段时日,恐怕无法登岸,而且还要躲着众多渔民……” “不能上岸也无大碍。”黄幺咬牙切齿,拳头紧握,“只是可惜,没能亲见常大死状!” “脑袋搬家,足够惨了。”张顺四处望了望,“黄幺哥,此处还算隐蔽,你就安稳在此,白日莫要出去,等月余上下,风头过去,再随意在湖中走。 我三日一趟,会给你送来足够的吃食,不必忧虑。” 黄幺沉吟片刻,“顺哥,往后我昼伏夜出,晚上捕鱼,你帮我拿来卖。 否则若吃你喝你,我心中过意不去。” 听到黄幺称呼自己顺哥,张顺微微一怔,坦然接受。 张顺摇头拒绝,“近来埠口小吏定会关注此事,我若拿着过多的鱼贩卖,恐怕不必多久,就会查到我头上。 而且我捕鱼技艺可不低,养活你我二人,不成为问题。 黄幺哥不必介怀,我护持于你,也只是为求自保。” 黄幺对着张顺立誓道:“顺哥,即便我被官府抓了去,也绝不透露出你半点消息。 若违此言,黄幺天打雷劈!” 张顺笑了笑,半真半假道:“黄幺哥,你我此次也算患难与共了,不必如此,我信得过伱。” 黄幺说出誓言,兴许是考虑到了张顺有杀常大实力,那就也有杀他的能力,也兴许是出自真心。 不管如何,两人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张顺有虾兵在侧,秘密不小,不可能与黄幺一起。 三日一见,恰好。 …… 大半月后。 张顺面容恢复了些血色,身躯经过近来一段时间的调养,也不再是那副皮包骨头露青筋的瘦弱模样,而是略微强健了几分,并且似乎还稍稍长高了一点。 随着虾兵实力的精进,捕鱼成了一件极轻松的事,但凡虾兵入水,从不空手而归,不多时,就能浮出水面,双钳各自抓着一条数斤重的游鱼。 张顺卖鱼的数量不会增长太多,而是循序渐进,每次上岸,比上次多得有限。 在水中时,张顺多数时间都在尝试猎捕能够对自己恢复大有裨益的朱漆牛鱼。 虾兵吞下精血后,增长的不只是体型,还有在水中的速度,这大大增长了张顺捕猎朱漆牛鱼的效率。 大半月以来,已吃下两条朱漆牛鱼。 张顺原本还打算趁着先前几天渔霸没有上位时,瞧瞧卖出一条,最终权衡一番后作罢。 渔霸若是知晓了消息,指不定就会再来讨要一半赋税,倒不如自个儿吃下,补充一番还没恢复的气血。 两条鱼下肚,再加上大半月修养,张顺身子的亏空还未补足,再来两条朱漆牛鱼,才差不多。 另外,张顺水性还得到了不小的提升,在水中无需虾兵辅助,只凭自己,便能抓鱼。 憋气时间,能达到将近三刻钟的水准。 四十分钟,这已超出了凡人的范畴。 前世世界纪录多少,能有半小时么? 如今若是碰上常大,在岸上不是对手,可若在水中,以他的水性,估计能一较长短,耗也耗死! 张顺进埠上岸,迎面白狗毛走来,仍旧是那句,“停埠费四文。” 张顺从怀中取出六文钱,递了过去,并从鱼篓之中拿出一条‘胶鱼’。 “白爷,这是一条孝敬你的胶鱼,这鱼美容养颜,可是好东西。 上次听你说起新找了一匹母马,性子很烈,每天晚上骑着都不好驯服。 正好拿着去,美娘欢喜,还怕不给你骑?” 白狗毛哈哈一笑,接过鱼来,“没想到这事儿你还记得,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白狗毛没有如往常一般看竹篓,“今个买卖不错?” “这不还是托白爷洪福。” 张顺应付完白狗毛后,转过身来,笑意淡去。 这些家伙向渔民索取贿赂的方式五花八门,张顺那条胶鱼只能当作喂狗了。 第十五章 不准沾! 张顺先前杀了常大,石子投大海一般,没闹出多大动静,除却多了一纸画像文书通缉外,并不见官府如何搜捕。 偌大的野泽,足够望而生畏了,更别提如今官府腐败丛生,哪会下力气去破案,琢磨着多捞些钱才是正理。 而众多渔民,对于常大身死,一个个拍手称快。 虽说有贪婪之人去在野泽之中找寻黄幺踪迹,想要获得几两赏银,不过多是暗中行事,若为人知道了去,那是要戳脊梁骨的。 往后还如何在渔民中立足? 因此,黄幺藏身野泽荒岛,还算安稳,没被人找到。 黄幺整日待在一处地方,并非无所事事,每次见到张顺,都会赠几条较为罕见,价值更高的鱼种。 黄幺船停靠在侧,乌篷船上有吃饭的家伙,闲来无事,也会撒上几网。 一些野泽常见的黑鱼、刺目鱼不要,而专挑胶鱼这些上等货。 黄幺捕鱼多年,练就的技艺不差,可不是张顺能比的。 虽年岁更大,可自从知晓张顺能杀常大后,黄幺就一直以‘顺哥’相称。 拳头大道理才大,兴许再过些时日,顺哥还会再涨涨,成了‘顺爷’。 黄幺不知张顺用了甚么法子将人杀死,分明是个年纪更小,个头更矮的小子,就这般杀了魁梧的常爷? 黄幺远远见过几名渔夫攀谈,一个个开怀大笑,潜水过去,偷偷听到了只言片语,所以知道张顺所言为真。 前段经过常大那一番折磨,黄幺体会到了人情冷暖,吊在埠口时,先前与自己还算交好的渔民,生怕与偷卖鱼产生关联,惹火上身,一个个都佯装不识,一口水都没得喝。 这也就罢了,待常大放了黄幺后,又恐受伤了的黄幺借钱治伤,还不上就一命呜呼,更是划清界限。 张顺杀掉将自己父子俩多年积蓄掳掠一空并险些杀死自己的常大,黄幺感激涕零。 常大死后,动静虽小,但张顺还是没轻易再次出手,接连在埠口杀人,是嫌弄出来的动静不大? 官府就算再腐败,再无所作为,也不会眼睁睁见埠口接连死人,以致于人人自危罢? 张顺来到鱼市,四处望了望,没见于来福。 两人上岸日子多有相同,可也并非每次都会碰上。 倒是有几名渔霸的人站在四处。 常爷死后,鱼龙帮没几日便派来了一人,负责统辖此处,只知道人叫虎爷,姓甚名谁,一概不知。 与常大这笑面虎不同,这位虎爷身材削瘦,个头不高,不过面容阴翳,手段狠辣,初来之时,就向渔民征收前几日鱼龙帮因无人主事而不曾征缴的渔税。 但凡渔夫脸上稍有不满,动辄鞭笞。 凭仗着这股凶厉,虎爷三两日就在吉云埠站稳脚跟,常大当初那帮子手下,没人敢搞甚么阳奉阴违的勾当。 况且,人确有实力,上次在萱娘酒铺,张顺听酒客说,虎爷似乎是一名武师,连常大都非其敌手,着实不容小觑。 张顺朝着偏角落的一处空摊位走去,有这段时间认识的渔夫打着招呼。 鱼市摊位有着不小的讲究,其中位置最好的几块地方,都是在渔民当中身强体壮那几人的,无人敢招惹。 这些人不敢得罪鱼龙帮的渔霸,却能对更弱小的渔民动手。 拳头大小的道理,在这小小的鱼市当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张顺如今气力一般,身量一般,很有自知之明,也不去争抢,每次来此,只在较偏僻的地方坐。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不时能听到渔夫窃窃私语,说着如今的虎爷和当初常爷哪个好些,哪个坏些。 其实一丘之貉,有何可比较的。 关于常爷,众人都在渐渐淡忘,张顺寻思着黄幺再熬十天半月,蓄须足够长了,换上一身衣服,大抵也就能在野泽走动了。 张顺卖了大半时辰的鱼后,见到了拎着竹篓,姗姗来迟的于来福,举起手,叫了一声。 于来福听到声音,移步走来。 张顺打量一眼于来福,神色有些困乏,脸色似有异样,“来福,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晚?我都以为你今日没上岸呢。 脸色怎么不太对,莫非害了病?” 于来福神色有些躲闪,“昨日没休息好。” 张顺没多想,“今日丁雅大婚,我得去一趟城,正准备收摊,你来了。 正好你帮我卖鱼,晚会到萱娘那,我请你吃碗酒。” 于来福催促道:“这都甚么时辰了,你还在这磨蹭?从吉云埠到城里,得走一个多时辰呢!” 张顺从竹篓中拿来一条鱼,用一根草绳串在鱼嘴里,不慌不忙道:“我又不是走着去。 埠口的段老头今个进城,我刚好趁个驴车,拿一条鱼算是当作谢礼了。” 段老头有一驴车,专门运送来往城池和吉云埠的人,换成前世话来说,段老头就是私家车司机。 张顺前不久在萱娘酒铺和老头拼了一桌,因此相识。 “走了,傍晚回来一起去萱娘那。” 于来福见张顺离去,松了一口气。 他昨日傍晚就已上岸,今日之所以来得晚了,是因为去了一趟暗巷。 温柔乡是英雄冢,食髓知味啊。 并非是于来福不遵守老爹的临终遗言,而是到了暗巷后,见了那位老鸨。 老鸨年岁四五十,瞧着于来福有些眼熟,问了身份,于来福有些心虚,只答了自己姓于。 而听到于来福自报家门说姓于,老鸨问了问来福父亲是否是于来禄。 “来禄年轻时是暗巷常客,我刚在暗巷时,受了他不少的关照,之后我俩就成了熟识。 你爹当年年轻气盛,一夜能五次六次,凶猛得很,后来年纪渐渐大了,囊中羞涩,说不会再来,我先前告诉他不要钱,可经过一次体力不支后,你爹兴许觉得丢了人,就没再没了消息…… 你小子一来,我看你那侧脸,和你爹一模一样。 以前没来过这儿罢?还是个雏? 虽然我很久没接客了,不过是你的话,老娘倒是能教教你怎么做,省得往后被女人拿捏……” 于是,来福这小子就被老鸨拿捏了,这些时日,一上岸,就往暗巷跑。 老爹临终前没说啥话,只唯一留下不沾嫖的遗言,结果老爹却是个年轻时天天逛暗巷的浪荡子,一次两次不够,还五六次? 于来福深感老爹不靠谱,还耽误他二十年光景,可恨长枪无用处啊! 甚么绝不沾嫖,甚么娶婆娘,统统抛到了脑后。 婆娘是单倍的快乐,而暗巷,却是双倍乃至三倍的快乐啊! 于来福知晓老爹那档子事后,可没了心理负担。 …… 张顺拎着鱼走到埠口东边的官道上,没等多久,就见到段老头驾着驴过来。 驴车可没权贵公子那么富丽堂皇,没甚么车箱,就俩轮子上驮着一木板而已。 车子四周坐了数人,都是些穿着满是补丁衣服的平头百姓。 和张顺相差无几。 第十六章 进城 张顺进城不只是为了丁雅的婚事,更多是在城中逛逛,四处瞧瞧,尤其是见识见识所谓的武馆。 大半月来,张顺每次上岸,都会在竹篓中增加几条鱼,收入不断增加,可减去两人花销,所剩下的其实不多了。 按照这速度,没个三五年,甭想凑够前往武馆拜师学艺的银钱。 不过张顺早已盯上了埠口小吏白狗毛,就等着风头过去,寻个时机下手了。 武师修行,重在气血,张顺精血远未恢复,正好趁着这段时日调养调养这孱弱的身躯,待身子硬朗,再去学武不迟。 驴车上的百姓下了车,张顺拎着鱼走来,笑着招呼道:“老段,你说的时辰还真准!” 段老头牵着驴,佝偻着背,乐呵呵道:“在咱们吉云埠和郡城跑了二三十年了,何时抵达,何时离开,咱心里还能没数?” 段老头瞥见张顺手中的鱼,微微蹙眉,“趁个车而已,还拿甚么鱼?” “这可不是给你的,而是给家中老嫂子以及大侄子补身子的。” 段老头无奈一笑,“你小子……” “走罢,回趟家,先把你这鱼拿回去。” 张顺从段老头手中接过来驴车,“我拴在萱娘酒铺,在那儿等你。” “也好。” 张顺才将驴车安置妥当,就远远见有人在鱼市扎堆。 走进一瞧,才知是有人捕到了一条朱漆牛鱼。 那名渔夫颇为精壮,赤裸着上身,能见肌肉分明。 这汉子名李壮,在埠口颇有名气,是一把捕鱼好手,挣取的鱼钱能是寻常渔夫的数倍,张顺记得月前捕到朱漆牛鱼的幸运儿便是此人。 周围渔夫望着那汉,目光中难掩羡慕。 大半月吃了两条朱漆牛鱼的张顺倒不羡慕,只是对这汉子的捕鱼手段颇为惊讶。 很快,听到消息的虎爷过来,称了称鱼,将近三斤,虎爷拿出二两银子,递给李壮,转过头来,朗声道:“往后若有人捕来朱漆牛鱼,只管拿来,我照单全收,而且会格外关照,不收五成税,只收取三四成!” 虎爷并非渔民谣传的武师,他虽修行过武艺,但没能突破门槛,眼下大力收购朱漆牛鱼,就是为了补充气血,希冀能凭此破开关窍。 其实朱漆牛鱼在郡城之中,已卖到了一斤一两三百文的高价,无论如何,鱼龙帮的渔霸一点都不会亏。 虎爷拍了拍那名汉子,鼓励一番,这才离去。 张顺悠悠走到萱娘铺子,此时,段老头恰好过来,“顺子,鱼市发生了何事?” “李壮抓到了一条朱漆牛鱼。” 段老头住在埠口,知晓此鱼,咂咂嘴道:“朱漆牛鱼一条一两多银子,也不知哪来恁贵……” “朱漆牛鱼固本培元,是大补之物,听说对武师用处不小。” “哦?固本培元?” 段老头喃喃一声,与张顺一同上了驴车,朝城池而去。 沿途之中,又有两三名百姓拿出两文钱,搭车前往。 ………… 吉云埠东北侧的城池是野泽郡郡城,作为一郡之地的首府,此城其实不小,城池壁垒颇高深,只是因武备松弛,许久不曾修缮而已,听说前些年,有砖块落下,还砸死了人。 砸死的人还不是寻常百姓,而是一名感伤怀古的文人,好在没甚么名头,轻易就被郡城上上下下瞒了过去。 张顺下了驴车,举头看到城门上三个硕大的字迹,野泽城。 心中暗暗记下三字。 埠口那些小店小铺的名字,张顺都一一记下,并且学习掌握了,眼下到这城池,又能学些新字。 摸了摸怀中攒下不多的铜板,张顺盘算着花销。 三十文当作丁雅礼钱,十文买书…… 大路货的普通书籍不贵,十文钱买来一本千字文类似的书籍,绰绰有余。 至于给丁雅的礼钱,多大锅下多大米,咱就这财力,可不是抠门。 再说,张顺压根没打算在那吃宴席,去武馆打打前哨才是此行目的。 毕竟是一郡郡城,野泽城没恁寒酸,反而颇为繁华,好歹数万人汇聚,周遭村镇百姓,也到这儿做买卖。 城门前有两名皂吏,走进前来,拦下穿着粗布短打,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张顺,闻到一股浓重的鱼味儿,皱了皱眉,满脸厌恶,“缴纳入城费!” 衣裳就那几件,洗了再多,也难消鱼腥味儿,这实在无法。 张顺从怀中取出四枚铜板,赔笑道:“两位爷,这是小的入城费。” 两人有些嫌弃地接过手来,“八文钱,你这不够!” 张顺怔了怔,左右望了望,瞧见其他行人皆是四文,甚至有一辆马车缓缓驶过,没缴一分钱,那皂吏还恭恭敬敬送人过去。 张顺压着一口气,问道:“为何他人皆是四文?” “哪来那么多废话,不想进城给老子滚蛋! 就你这狗渔民,还想进城?” 张顺气极反笑,左右瞥了瞥门前十数名小吏,没敢发作,再拿出四枚钱来,递了过去,瞄了两人一眼,记下模样,“我能入城了罢?” “滚吧,滚吧!” 其中一名小吏用手在鼻间扇了扇,厌恶地骂骂咧咧道:“满身腥味的渔夫,连他娘的铜板都沾上了味儿……” 张顺进趟城,憋了一团火气,“奶奶的,这些狗官吏,上上下下,没一个好样,早晚老子率领水军过来,就他娘地拿你们俩人……” 想起眼下水族大军仅一只虾兵的惨淡光景,改口道:“回头先把拿白狗毛开刀,泄泄老子心头之恨!” 走入城中,径直前往邓家茶铺。 茶铺位置偏僻,生意一般,张顺没见着丁雅丁父,只是进了礼钱后,就从茶铺走出。 身在二楼的丁雅与丁父瞧见了孤身一人,似乎有些落寞的张顺,喟叹一声。 一身简易红妆的丁雅沉吟片刻,“爹,你去把顺哥叫来?” 丁父抽了抽烟斗,“有啥见的,看那小子模样,似乎也不想见你。 待会你得陪小邓见见宾客,快些收拾了。” 张顺若知晓两人心中所想,恐怕会忍不住吐槽, 这不是给他强行加戏呢! 张顺一路辗转,跑了两家书铺,单是从门口瞧,见里头装潢,大致就能得出一个自己买不起的结论。 最终张顺站在了一家门面逼仄狭小,书籍凌乱摆放,没恁讲究的书铺,走了进去,开门见山问道:“掌柜,买本书。” 随后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头从书堆里站起。 老头留着一绺须,身穿粗布麻衫,来到跟前,闻到了张顺身上的鱼腥味,眯了眯眼,打量一眼穿着补丁短打的张顺,微微愕然,旋即掩去,“客官要买甚么书?” 张顺对此世书籍一点不熟悉,只好笑道:“老先生,有没有甚么学童认字儿用的书籍?” 老头捻了捻须,“千字文、童学经、蒙求,这三本是最常用的书,你要哪本?” 第十七章 武馆 也难怪书铺老者惊愕,张顺这身打扮,加上浑身一股鱼腥味,分明是再贫寒不过的渔夫。 渔夫识文断字,似乎并无不妥?只是见得极少,因此惊讶。 张顺虚心求教道:“老先生有无推荐?” 掌柜一副醇厚老者模样,从书架之中扒出来一本刊印不知多久的书籍,“童学经罢,相对而言,较易理解,而且其中文字更简单些。” 张顺接过手来,瞧见上面‘童学经’三个大字,默念了一声,抬头道:“老先生,这书多少钱?” “此书没多少页,便宜,只需十文。” 张顺从怀中掏出浑身家当,点了十个铜板,递了过去,咧嘴一笑。 掌柜老头见这渔民年纪不大,而一双手却早早磨得粗糙,喟叹一声,脑中不断翻腾,自行填补画面。 渔民出身的少年想要读书,家中父母交不起束修,于是自己动手捕鱼,一枚枚积攒铜板,希望能前往学堂,好不容易攒够了钱,前往学堂,却又受到了清高读书人的苛责、蔑视,求学碰壁,之后又从大野泽一步步走来,想要买书认字…… 深知求学之艰的掌柜老头沉吟片刻,“若无人教你,买来书籍,便形如废纸。你可识字?” 张顺愁眉苦脸,得来书后,谁人相教,他也在想,埠口有识字儿之人不假,可一个渔民去认字儿,渔霸不得找你闲谈一番。 少一个渔民,就少一份税收,读书不想当渔民了?不教训你教训谁?! “小子见过埠口各家铺子的匾额,有心记下,因此认得几个字。” 掌柜老头连连颔首,为张顺贴上了一张好学的标签。 “若无良师,老夫可教你。” 张顺眉宇一喜,连忙行礼,“若老先生指点,小子感激不尽。” 掌柜老头摆摆手,“老夫不需你感激,往后认了字,读了书,当明事理。 世间能多一读书人、善人、良人即可。” 张顺应了一声是,“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赵问。” 掌柜老头报了名后,掀开《童学经》,“从大野泽至此,不算近,你十日一趟,我教你三两个时辰,如何?” 张顺拜了拜,“多谢赵师。” 赵问点了点书,从头开始念起,诸字对照,张顺轻吟。 日影偏移,两个半时辰转眼而过。 期间有几位买书之人,瞧见这一老一少,尤其是那身上有鱼腥味的短打少年,面露古怪,脸含嘲弄。 渔夫学字?污了圣人之书!有两名身穿青衫的文人甚至转身离去。 张顺背对书客,神情专注,对身后人毫不在意。 除此之外,赵问这位简朴老先生还请了一顿,粗茶淡饭,不过足以果腹。 赵问教罢那那一页最后两行字后,含笑点头,“今日便到此为止罢。 小顺,你极有天赋,对于文字举一反三,原本我想先教你些字后,再教你字形之别,不过你悟性高,不点即通。 今日记下了不少字,回去后好好消化。” 张顺望了望天色,站起身,一板一眼地作了个揖,“赵师,那小子便先行告退。” 张顺将书揣在怀中腰系,掖得严严实实,瞧出赵问一脸疑惑,张顺解释道:“赵师,埠口有渔霸,为免招惹来麻烦事端,藏着最好。” 赵问半响不语,贫苦多年,其中关节,他想得通,而不是那等不通世事的书呆子。 “哎。” 张顺出了书铺,走向武馆。 “今日碰上了好人,赵师见我是一名渔夫,一心求学,心生怜悯,教我认字。 读书人的模样,大概就是这样了罢。 不过赵师日子似乎过得紧巴,饭菜没甚么荤腥,下次来时,拎几条鱼。” 此城身为一郡首城,武馆也有数家,张顺先到了距离最近的‘吴家武馆’。 武馆占地不小,一者是学员住宿,一者是演武场,都需不小地方,正是因此,武馆通常位于地价较便宜些的地段,而不会处于整日熙熙攘攘的闹市。 闹市也不利武者修行。 吴家武馆门庭颇大,有两名精壮的青年守卫,从那身稍显凌厉的气势来看,定不是凡常之辈。 张顺走到门前,往里头张望,能见庭院校场中一招一式施展的赤膊汉子。 耳边还听到了一道道哼哈声。 这就是武师习武? 门前俩人见张顺探头探脑的模样,一人向前走了两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呵斥一声,戴上一顶偷师的高帽,“哪来的穷鬼贱民,敢来我吴家武馆偷师,难道是哪家前来的奸细?” 张顺有礼有节地行了一礼,“这位师兄,不知来咱武馆习武,需要多少银两?” “哦?伱要学习武?”那名汉子看出张顺身份,嗤之以鼻,“就凭你,还想习武?” 张顺不再多问,一转身,径直离去。 “呦呵,还挺有脾气,老子我今日非得踹你两脚不可!” 另外一人拦下同伴,“刘兄,老实守门,你我没能突破到‘锻皮’,能在武馆待着,就是因还有守门能干,馆中不知多少人盯着呢,如果被人举报给师傅,一个擅离职守的名头跑不了。” 那人这才停下,回到门前。 张顺暗戳戳在自己账本上又添了两人后,兜兜转转,跑到了另外一家武馆,名为‘郑家拳馆’。 守门之人只有一个,年纪不大,二十出头,见张顺在门前窥探,青年走进,笑道:“这位兄弟,可是要来学拳?” 张顺点点头,“不知贵馆需多少银钱才能入门?” “十两银子。” 张顺在埠口时,就已听说了学费是十两上下,只是各家武馆会因教授水平优劣而或高或低一些。 “多谢师兄告知。” 守门青年一抱拳,并未嘲讽,“静候兄弟佳音。” 张顺心中暗暗决定下之后前来武馆,就挑这家。 看人师兄不错,想必里头学员之间更为和睦些罢? 此时,天色渐暗,张顺不再待于城中,匆匆离去。 城池有着宵禁,到了时辰后,城门关闭。 张顺走到城门时,瞧见皂吏正在刁难一名渔夫,索要八文入城费。 “这些皂吏只向渔民收缴翻倍费用,难道是看渔民好欺负些? 还是说,此事与鱼龙帮有关,为了限制渔民?” 在城池边上,有一名公人张贴海捕文书,并向进出城池的百姓大声宣读: “近来有郡中有一名江洋大盗出没,流窜数地,行凶杀人不可计数,可能会出没于野泽城附近……” 张顺凑近前去,神色一动。 这江洋大盗名头好。 今日,宜杀人。 正愁进城一趟憋得一肚子火气无从宣泄。 第十八章 避水蚌珠(上) 张顺出了城后,一路疾跑,不多时,追上了离开城池不久的段老头。 这是最后一趟,且正值出城高峰,因此驴车上的百姓不少,四周围坐,足足七八人。 张顺打声招呼,挤了上去。 要么农户出身,要么货郎出身,再加上渔夫,凑够了穷苦人家,你身上汗味,我身上鱼腥味,谁也别嫌弃谁。 张顺健谈,这头问问,那边说说,将整车人的气氛融洽起来。 谈笑中,有人陆续下车,不觉日暮,已到吉云埠口。 张顺下了车,走进萱娘酒铺。 铺子晌午时分生意最为火爆,黄昏之后,就一般了,寥寥几桌而已。 于来福坐在距门颇近的一张桌上,见张顺到来,举了举手,“在城中做了甚么?竟到此时才回。 难道去了郡城中的青楼? 听说冠绝城中的花魁前日选了出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小子自从去了暗巷,确实学会了不少,张顺不知此事,瞥了一眼,“土包子进城,可不得四处转转。” 于来福掏出一摞铜板,“你那鱼儿都卖了出去,缴了税钱后,就剩这些。 今日就不与吃了,我停船到了时辰,该去野泽里了。” “行,那下次请。” 张顺正盘算着今夜做掉白狗毛,劫富济贫,以便攒钱去武馆,无心酒菜,在于来福之后站起身。 萱娘适时走来,拎着一壶茶,喊了一声,“小顺子,今个儿怎么走得这般匆忙? 坐下喝杯茶再走。” 张顺头也不回,摆摆手,“下次再来。” 望着那潇洒背影,萱娘顿了顿,心思玲珑的她察觉到了异样,往常时候,油嘴滑舌,不放过任何占便宜的机会,今个走了,竟没有说两句荤话,诸如不喝茶不喝酒,只喝蟠桃水。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 张顺回到船上,划着直奔芦苇荡,还距离数里时,虾兵来到船底,拖着船迅速前行。 远近无人,不必担忧甚么。 从芦苇荡中翻出来自常大那得来的刀,嗡嗡挥了挥。 白狗毛养尊处优,没修行过甚么武艺,此次上岸,冒江洋大盗之名,张顺亲自动手。 虾兵跟随掠阵,以防不测。 张顺倒头入睡,静等夜深。 三更天,月明星稀,湖面月色撩人。 张顺脱下衣物,让虾兵用钳子拿着,尔后跃入水中,朝岸边游去。 一次潜水,两刻多钟不露头,张顺水性已超过大多数人,吉云埠那位捕捉朱漆牛鱼的李壮水性极好,可仍做不到这种程度。 虾兵浮在水面,举着钳子,以免衣物以及大刀浸湿。 上了岸,张顺擦干身子,穿上短打,一张黑布蒙上脸,手中拎刀,直扑早已打听清楚的白狗毛家。 一处二进院落之中,白狗毛夜中小解,打着哈,睡眼惺忪走到厕所,褪下短裤,正要撒尿,只觉脖子一凉,那股睡意顿时全消,腿一软,身下失禁,尿了一手。 一道嘶哑冰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不想死就别喊,我只求财,老实供出,不要你性命。” 在埠口声威极盛的白爷从没讲过大场面,此刻吓破了胆,举起滴着水的双手,“大……大爷,我有钱,我有钱!” 张顺嫌弃地退了退。 奶奶的,突如其来的尿水险些沾到了手上。 往常人五人六的,没成想碰上事儿就这副德行。 怂! 张顺还没询问,神情惊恐的白狗毛就慌忙地和盘托出,“爷,我所有的钱都在书房。” 张顺扶着浑身发软的白狗毛到了书房。 斗大字不认一个,房中书倒放不少。 白狗毛指了指一个地方,张顺翻找出来里头的银子。 只一锦盒,满打满算十余两,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地城中的地契。 这老小子当了些年小吏,而且头上有人,可架不住开销不小,不只家中有一位只会花钱打扮的婆娘,外头还有几个花枝招展的外宅呢。 不过十余两银子,足够前往武馆学习武艺了。 张顺也不管这老小子有无藏私,将银子塞进怀中,拎刀逼近。 白狗毛怔怔盯着,心下一慌,“爷爷,若嫌钱不够,我还能弄来……” 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刀举起,霹雳般砍下,直中脖颈。 咔! 白狗毛当场身亡! “奶奶的,你们这些狗东西,区区一个埠口小吏,住着上等房,上着美娇娘,大手大脚每日吃喝,还能有一二十两家底。 老子们挣钱,一文文抠,一年下来还攒不了多少。” 张顺见鲜血汩汩留下的场面,置若罔闻,反思过错,“这一刀没砍好,角度没对准……” 这些日子,闲来无事时,张顺便会拿着刀,随意抡两下,再加不断与虾兵在水中或陆面切磋,好歹会了些经用的假把式。 张顺杀了人后,出了门,躲在一侧的虾兵才露出头来。 月色之下,小心翼翼,一人一虾,朝着野泽而去,中途遇到一名酒鬼,踉踉跄跄。 好在虾兵及早发现,张顺趁早躲开,没被人瞧见踪迹。 埠口不是城中,夜间有人行走,并非稀罕事儿。 张顺回了芦苇荡中,挖个坑将银子埋藏好。 才得来钱就去武馆求学,生怕不会暴露自己? 翌日,张顺并未上岸,而是就在芦苇荡附近潜水抓鱼。 “这几日一直都在尝试潜水,昨日又在深层区待了一会儿,已适应了深水区的压力。 骊珠那玩意儿果然是好东西,虽对身躯没什么特别效果,但对于自己的水性增长得却极快,似乎逐渐向鱼的方向发展? 何必管他恁多,只要是好处就是好事儿。 今日继续潜水,非得摸到水底不可!” 张顺赤膊上身,在水面上深呼一口气,双手抓着虾兵头上两条长须,尔后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下潜。 视线愈来愈暗,不过张顺睁开双眼,稍能见物。 骊珠对于他在水中的改造是全方面的,只要涉及水中,都起不小作用,比如水中压力,只要适应一番,影响极小。 约莫一刻钟后,一人一虾终于落地。 张顺好奇地四处张望,一条游鱼从他眼前走过,这种鱼儿,没见过。 虾兵同样发现此鱼踪迹,神识之中流露出来一种渴望之感。 虾兵对于鱼儿的优劣,有着清晰的辨识能力,从神识反应来看,此鱼虽不必朱漆牛鱼,但同样不是凡鱼能比。 虾兵得了令,伸钳去抓,只是那鱼反应极快,迅速逃窜。 一双眸子仿佛有着一分智慧。 张顺好奇地打量四处,开始游曳。 深水区的鱼儿品种不少,而且似乎功效比朱漆牛鱼的厉害得多的东西都有。 第十九章 避水蚌珠(下) 对于人身气血愈为好用的鱼,相应而言,愈为厉害,即便是没甚么攻击力,至少在水中的速度会颇快,纵是虾兵,也难轻易抓到。 现在捕捉不到,不意味着往后捕不到,俨然已将这偌大野泽视作囊中之物的张顺颇为欣喜,大补的鱼越多,说明野泽物产丰富。 听说武师修行,每日都需大量药物,弥补气血消耗,而且张顺精血恢复速度,也仰仗补药。 这一大野泽的鱼,便是以后张顺变强的根基。 憋气时辰能达到三刻钟,从水面下来,约莫一刻钟多些,浮上水面时,速度会稍快些,一刻钟少些,那么在水底游曳,不可超过一刻钟。 张顺算着憋气时辰,不断向前摸索。 水底除却鱼外,还有它物,怪石嶙峋,水藻交横,甚至还能见到几处珊瑚群。 大野泽可是淡水湖,如何会有这珊瑚? 张顺咂咂嘴,前世贝加尔湖这淡水湖同样存在珊瑚,这野泽之中的珊瑚,不知和那贝加尔湖珊瑚形成是否相同。 抑或者是,此世超凡,不能以常理论之。 水底之中,并非彻底暗淡无光,某些植株能闪烁出微弱亮芒,装饰点缀,平添了不少的景色。 “我若是能达到在水中无需憋气,就如在陆地一般,在这水底弄上一处巢穴,似乎也不错。 我眼下所在的何处区域,其实并非最深处,真正的野泽湖心,无人敢去踏足。 因为前往之人,都已身死。” “这里的东西都足够供养我,不必涉足险地,待实力更强,有把握时,再去探探这千里野泽。” 张顺从一处怪石缝隙穿过,正要与虾兵一同上浮时,陡见一缕较亮的光芒,一闪而过。 微微撇头。 随即见一水蚌张开蚌壳,露出里面一颗闪烁着淡蓝色亮芒的圆润珠子。 在那水蚌周遭,有一层屏障,排开四周湖水,以致于水无法近蚌身。 水蚌周围淡蓝色屏障逐渐缩小,最后龟缩于一团,仅仅勉强笼罩水蚌。 张顺神识一动,朝虾兵指了指。 虾兵迅速下潜,将要接近水蚌时,蓦然之间,水蚌那避水的帘幕张开,笼罩方圆数丈之内,虾兵脚下一沉,一个筋斗,摔倒在地。 水蚌用避水之法来当作手段,若是有肉食鱼靠近,就施展避水手段,将那鱼儿搁浅,直到鱼因不见水而干死,水蚌才会逼近啃食。 有些无水能稍稍移动几分的鱼虾,水蚌则会关紧蚌壳防守,或用蚌壳夹的手段。 虾兵栽倒后,站起身,顺着高一丈的石壁攀爬上去,伸出钳子对着水蚌夹去。 水蚌壳极硬,压根不受影响,以虾兵的钳力,竟无法攻破。 张顺憋着一口气,朝着虾兵一摆手。 虾兵拿着水蚌,拖着张顺,迅速上浮。 还未游多远,一头长着獠牙,等人长的大鱼瞧见一人一虾,张开血盆大口,撕咬过来。 张顺双手抓着虾兵长须,一侧身,躲了过去。 好在那鱼才吃下一顿,并不饥饿,见张顺逃窜,没有去追。 虾兵爆发出全部气力,使劲上游,张顺见到恶鱼未追,才松口气。 野泽水面,张顺从水中冲上来,溅起水花,露出头来,大口喘着粗气。 刚巧有一条乌篷船近在眼前,船上渔夫听到水声,侧头望来,怔了怔,又环顾四周,不见一船,他目光呆滞,“顺子,你从哪里来得? 一口气游到了我这儿?” 张顺一抬头,见是熟人,“来福,这么巧?” 于来福抓着张顺手,拉上船来,惊讶道:“顺子,你水性这般好? 一猛子扎了恁远?” 渔民在水上讨生活,都有些水性,不过因人天赋不同,水性也有好坏,于来福捕鱼一把好手,这水性就差了些。 渔民之中,水性最好之人当属捕获朱漆牛鱼的李壮,凭手抓鱼,浮水过腰,一猛子扎得数里,极为厉害。 没想到顺子水性也这般好,远近都不见船,而且也没见水面有任何动静,莫不是一口气没水过来的? 张顺躺在甲板上,“一般,我一直在水面喘气,你没瞧见罢了。” 于来福点点头,“即便如此,也不差了。” 歇了一会儿,张顺因挂念着那水蚌,便不再逗留,跃入水中,返回芦苇荡。 于来福咂咂嘴。 捕鱼捕鱼,早些捕够,早些上岸,暗巷黛儿姑娘…… “此次收获得来了水蚌,能够避水,往后潜入水中,能方便不少。 不知那水蚌避水的面积能有多大,若能达到数十丈,往后就在深水修建一处巢穴,狡兔三窟,好歹是多了一藏身之地…… 不过水底之中,危险还是不小,往后尽量少去。” 张顺回来时,令虾兵松开钳子,将水蚌放于地上,往前微微靠近。 水蚌似察觉到了,竟然一跃而起,张开蚌壳,夹了过来。 虾兵一钳子打了过去,将水蚌击打到了地面。 “攻击性还挺高!” 张顺心有余悸,如果被夹,轻则胳膊断掉,重则脑袋搬家。 虾兵伸着钳子,照着水蚌敲打两下。 咚,咚! 没啥反应。 虾兵尝试着用钳子碰了碰。 突然,水蚌张开蚌壳,一下子夹住虾钳尖端。 虾兵叫了一声,神色之中流露出痛楚。 好在虾钳乃是虾兵浑身上下最为坚硬之地,没出现夹断的情况。 蚌壳留下的缝隙极小,手难以伸进,况且纵是空隙足够大,张顺也不会再涉险。 盯着地上打转的虾兵,摩挲下巴,寻思破解之法。 水蚌夹住虾兵,若不拿掉,影响虾兵实力。 “既然不能弄开,那就只能让敌人成为自己人了。” 张顺摸了摸才有两分血色的面颊,喟叹一声,从船中拿来那根扎了两次舌头的绣花针。 “大半月以来,多吃多喝,多少恢复了些。” 张顺一咬牙,扎! 通过水蚌缝隙,一大滴精血落入蚌中。 与虾兵一般,一股浓重的血红色着盖全身,水蚌终于松开。 虾兵望着那滴极浓的鲜血,也没注意疼与不疼,口中涎水直流。 张顺坐倒在地,好不容易恢复些的面色再次苍白,甚至出现了往常不曾有过的反应。 头脑昏涨,一股眩晕感袭来。 与此同时,另外一股陌生的神识勾连过来。 与虾兵如出一辙,一道意念传来。 王。 张顺眼皮互杀,倒头睡去。 消耗太大了些。 第二十章 萱娘这味儿恰好 两日后。 张顺将船停于泊位,上了岸,迎面来了一名小吏,气势汹汹,“停埠费四文!” 张顺掏出准备好的六文钱,又从鱼篓之中去拎出一条月鲫,“这位爷怎么称呼?今日怎不见白爷?” “两日没上岸了?前日白狗毛晚上在家中遇到了歹人,意外身死,往后此处就由牛三爷我主持了。” “那以后小的就仰仗大人了,牛三爷初来至此,这是小的的孝敬。” 张顺稍稍一惊,将手中铜板和鱼递了过去,接着问道:“甚么歹人,竟敢动白爷?不知抓到了没?” 小吏左手接钱,右手拿鱼,微微仰头,“你小子不错。” 顿了顿,答道:“前日有江洋大盗出没,估摸着到了咱们埠口,没了银钱,所以下了手。 也算白狗毛那小子霉气。” “埠口一把手的牛爷与三爷同姓,难道大人……” 小吏点点头,“不错,牛爷是我家哥哥,咱排行老三。” 说的是哥哥,其实也就沾点亲带点故而已,不知远了多少房的亲戚了。 张顺与小吏相谈,知道了白狗毛死后之事。 前日那张海捕文书,不只是贴在了野泽城,还在埠口贴了一张,就在黄幺通缉令旁边。 除此之外,上上下下还有十数张通缉令,有些纸张早已泛黄。 张顺在鱼市卖了鱼后,午时到了萱娘酒铺。 今日去得早了些,铺中人还没到座无虚席的程度,张顺独自一人寻了一空位坐下,萱娘走来,一条胳膊搭在年纪不过十四五的张顺肩上,声音妩媚,吐气如兰, “呦,小顺子可算来了。” 萱娘看似穿着半露,口中荤话不少,可在这酒铺之中,从没人能在手中赚到便宜。 也就是张顺年纪小点,因营养不足个头又矮了些,而且比于其他渔夫还干净些,清清爽爽,萱娘防备少了点。 屁大的孩子,也就嘴上的功夫! 张顺微微诧异,一瞥头,又见到了那惊心动魄,半遮半掩的胸脯,笑眯眯道: “萱娘,这话怎么说,每次上岸,为了看你这几斤几两,我可准时得很。” 萱娘呸了一声,眸中似有幽怨之色,“大前日小顺子来,老娘叫了两声,可你都没扭头呢。” 说罢,仔细打量张顺脸色。 头一天行为反常,第二日白狗毛就身死,未免太凑巧了些。 张顺岂能不知酒萱娘何意,叹口气,大口饮下半碗酒,半真半假道:“那天进了趟城,碰上了两桩事,进城门时,皂吏拦下,居然要我付双倍的入城费,言语之中多有谩骂。 之后到了那甚么吴家武馆,就往里头望了两眼,奶奶的,那俩死看门的,险些出手打人! 还没有王法了? 所以那日无心酒菜……” 萱娘从张顺脸上看出了一股落寞。 通过近来的接触,她已知张顺家境,两年前父母身亡,除了留下一艘乌篷船外,没余下一点东西,全凭自己打拼,才好不容易活到现在…… 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萱娘出神之际,手中水壶微微一松,张顺眼明手快,一把攥住那张柔荑小手,这才使酒壶没有掉落于地。 萱娘回过神来,发觉手背被一张大手握着,与张顺对视,抛了个妩媚白眼,另外一手拍掉张顺的手,笑骂道:“小色痞!” 张顺悻悻缩回手,委屈道:“萱娘,你这是穿上裤子不认账,是你没拿稳酒壶,我帮你扶了扶,不谢我就罢了,哪里还有骂人的道理?” 萱娘冷哼一声,打量一眼张顺,“你要去学武?” 张顺摇摇头,“咱穷人穷命,浑身上下加起来凑不够一两银子,哪里有钱去习武? 武馆学费可不低。” 萱娘见识更高,“进一趟武馆,十两钱只能待仨月,若无法修有所成,就只能离去。 吃苦这一点暂且不说,习武还是个无底洞,食补药补不断,还需多吃肉食,否则压根无法突破…… 有那钱财,还不如说上一名媳妇来的实在。” “习武,终究不是咱们贫寒人家能够触及的。” 张顺笑眯眯道:“是啊,习武干啥,我还要攒钱娶婆娘。” 萱娘瞧出张顺眼神的不怀好意,“相中我家闺女了,可惜,那妮子被人灌了迷魂汤……” 张顺打断道:“娶妻当娶美萱娘,相比于骆姗,我更中意萱娘你啊。 不知娶这一房妻要多少银两?” 萱娘呸了一口,“就你小子,还想娶老娘? 能拿出千两银子再说罢。” 萱娘小声道:“城门前的皂吏之所以会拦下渔夫,应该是鱼龙帮所为,一者是省得渔民私自到城中卖鱼,一者是为了防止渔民与城中人联系…… 那天你应该没带甚么东西,否则皂吏还会再刁难你几分。” “除了鱼龙帮外,城中的暴虎帮,在限制渔民进城也出力甚多,唯恐渔民是鱼龙帮的奸细,以防鱼龙帮的触手伸到城中…… 应该和前些日子两边打那一次有关。” 张顺点点头,“萱娘,你可知哪里有卖有香露?” “伱小子倒是聪明,知道用香露遮掩身上的鱼味儿。 埠口就有一家,在桃花巷那边儿。” 张顺问道:“挨着暗巷?” 萱娘翻了翻白眼,“暗巷女子用的最多,不挨着暗巷,还能在哪?” 张顺鼻子嗅了嗅,“男人不宜用太浓的香露,萱娘这味儿恰好,不知萱娘买得甚么香?” 这话,听着轻浮。 萱娘知晓张顺无他意,没好气道:“老娘可不用香露。 这是皂角味儿。” 张顺不耻下问:“哪种?” “这是我自家做的,你如果想要,下次我多做些给你。” 张顺笑道:“那多谢萱娘了。” 萱娘随即说起埠口的大事儿,“白爷前日死了,就在你回去后的当天晚上,听说是被江洋大盗谋财害命了。 这事儿你听说没?” “听说了,一上岸,就发现今日换了一名小吏,听那人说起了。” 萱娘瞧着张顺,没发觉异样,转身走到柜台,一切尽收眼底的骆姗不满道:“娘,你给他说那么多干啥。 那小子还抓你手,赚你便宜!” 骆姗不知萱娘手中壶险些摔掉,只见到了那小贼趁娘亲不注意,一个左偷袭。 萱娘叹口气道:“姗姗,看人不能只看表面,有些人,长得文质彬彬,却是个小人,有些人看似轻浮,实则内中并非如此。” 第二十一章 读书人张顺 (今天不短,求收藏推荐各种票~) 骆姗听出来了萱娘的言外之意,撇撇嘴,双手抓住萱娘胳膊,撒娇似地道:“可是我就喜欢些读书人呀。 书中说‘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苏公子谈吐、学识,都是上上。 我可不想嫁给一个斗大字不识一个,满口荤话,整日一副吊儿郎当的家伙。” 萱娘认字儿,家中也有几本藏书,从小教闺女,因此骆姗读书不少,那种情爱话本,也读过几本,遗毒不浅。 萱娘一双眸子眯了眯,“赶明去趟城中,我好好瞧瞧哪家有未曾婚配的读书人……” 张顺从酒铺出来后,在鱼市卖了一阵子鱼后,便划船回到了湖中。 水蚌如今成了手下,经过两日摸索,知晓了水蚌避水的程度,若是长时间形成那层将水阻隔在外的帘幕,只能在方圆两三尺之内。 将方圆数丈内的水排之一空,仅可维持三五日而已。 当然,随着水蚌实力增强,这个避水范围会越来越大。 方圆两三尺,轻松便可将张顺脑袋覆盖,对他当下而言,已足够在水下呼吸用了。 “只是自从前日喂养了水蚌精血后,身子底子似更孱弱了些,接连逼出精血,损耗太大,先花俩三月将身子彻底养好,然后便去武馆,不增强气血,精血品秩太低。 虾兵吞了两次,无非力气大了点,个头高了些,脑子好用一点。 距离口吐人言的妖怪,不知还差多远……” ———— 数日后,张顺一早温习过《童学经》后,划船前往埠口。 十日已至,今天到了前往城中赵问老先生读书认字的日子了。 前日去了一趟黄幺所在的地方,送些吃食,见到黄幺拿着一根树枝在地面写写划划。 一问之下,才知黄幺认得几个大字,这是闲来无事,在尝试回忆,以免遗忘。 张顺见他无事,便拿出那本《童学经》,教其认字。 黄幺如获至宝,同时惊讶并羡慕张顺竟然在城中拜了师。 在那等读书人眼中,渔民比于农夫尚且不如,竟教人读书。 不过想起张顺近来表现,能杀掉常大,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张顺上了岸后,掐算着时辰,在埠口官道上等着段老头。 今日萱娘酒铺门扉掩着,窗户闭着,悬挂打烊牌,想必是走亲访友去了。 一年到头,总归会有那么几天。 张顺数日前就从萱娘那儿讨要来了皂角,洗了衣物,当下浑身上下的鱼腥味儿冲淡了大半,不趴在身上闻,大抵是察觉不到了。 若过城门,皂吏总不至于伸着脖子凑上前来罢。 等到段老头后,张顺坐车朝城池而去。 段老头一条腿盘坐,一条腿耷拉着,一手执鞭,一手拿着长条烟斗,侧头望了望一望无垠的湖面,闲谈起来。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野泽水产丰富,养活了咱们呐。” 张顺与段老头愈发熟稔,笑道:“老段,你又不是渔夫,一赶车的哪来的恁多感慨? 这话怎么着也得我说才是。” 段老头翻了翻白眼,“在水边长大,谁还没下过水?我当年水性可是这个。” 段老头竖起拇指,“家中那老婆娘,就是见了我水性,才跟我的。 你小子这身子骨太弱,想当年,我那一身精壮肌肉……” 张顺咂咂嘴,打趣道:“老段,我看老嫂子不是看到你水性,是看上了你那健硕的身子。” “那也是能耐,就你小子这小白脸,看着病怏怏的模样,哪家姑娘瞧得上?” 张顺不满道:“甚么叫病怏怏,这叫一身雪练似的白肉!” 段老头自夸了两句,锤锤腰,“老喽老喽。” 张顺调侃道:“当年恨鸟无用处,如今只恐腰无补。” 段老头哈哈一笑,“你小子,惯会说话。” 段老头将烟灰在车边缘磕掉,把烟斗插在腰间,“顺子,近来有没有甚么人捕到朱漆牛鱼?” 张顺没多想,“没听说,那鱼又没恁好抓。 除了李壮、洪大牛那几人外,其他渔民,兴许三五月能捞上来一条?” “李壮那小子厉害,有我当年三分风范。” “……” “顺小子,你前几日不是才去过一趟城中,今个儿怎又去?” 张顺插科打诨道:“城里头有着俊俏寡妇,前些日子死了丈夫,家中没个撑门面的,我去帮她壮壮胆,省得受街坊邻居欺负。 顺便送过去几条鱼补补,省得脸蛋变皱变老,没了再嫁的机会。” 段老头笑骂道:“狗嘴里吐出来的东西到你这儿都成了象牙。” “……” 张顺下了车,与段老头挥手作别,来到城门。 这次确实没再如何受到城门小吏的刁难,付了入城费后,直奔赵老先生的书铺。 赵问开了这家书铺,不像是卖书,而更像方便自己读书,除却吃饭以及来了掏书的文人外,大多都在读书。 张顺抵达后,喊了两声,赵问这才起身。 “赵师,今日我带了两条鱼,待会儿前往后院,我帮你做上,吃上补补。” 唯恐赵问拒绝,张顺接着道:“赵师,我知你教我读书认字并非为求回报,可我受人之恩,若是不去报答,心中难免愧疚。 赵师岂不是应当成人之美,以解我报恩之心? 况且圣人教徒,即便有教无类,尚需束修若干,赵师岂能与圣人相差?” 赵问笑道:“伶牙俐齿,何须说那么多,我又不是刻板迂腐之人。 恰好许久不见荤腥,便用这鲜鱼来解肚中馋虫。” 张顺嘿嘿一笑,“无需赵师动手,我去烹调即可,也让赵师尝尝咱的手艺。” 赵问摇头晃脑,“吾少也贱,故能多鄙事。” 圣人尚且年幼之时如此,会鄙事难往后不能有所成就么? 两人一同忙活,吃罢,端坐铺中,温书读书。 赵问令张顺将先前学到的内容一一背诵,再书写一遍。 一字不差,一字不错。 “不错,看来近段时日,功课一直不曾落下。” 不远处,宛如姐妹花的一对母子走来,“娘亲,前面那一家书铺的书籍最为便宜,而且卖书的老先生很是博学,上次我向他请教了几个问题,都能一一答出。 老先生说了,下次若还碰到疑惑不解之处,还可前去。 哪里像吉云埠口的那个老学究,我前去询问,板着一张脸,说甚么圣人之学,不授女子。 一点没有君子之道……” 骆姗今日穿着一袭缭姿镶银丝边际的浅粉色罗裙,腰束一水芙色纱带,将曼妙身姿尽数呈现,一张精致的鹅蛋脸,不施粉黛,却胜四月牡丹。 萱娘今日打扮并非是在酒铺中时锁骨暴露,胸脯半遮半掩的那般模样,而是穿着素雅的烟笼梅花百水裙,遮掩住娇躯,束住两只白兔。 并用铜簪挽住乌黑的秀发,盘成妇女髻,另外黛眉轻点,樱桃唇瓣不染而赤,浑身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淡雅皂角味。 清秀不失妩媚。 两人距离书铺还有数丈时,恰巧张顺学罢字,揣着《童学经》出来,口中还念念有词。 不过方向不同,张顺摇头晃脑,往另外一边走去,压根没发现身后两人。 骆姗顿下叽叽喳喳,如同黄莺啼鸣的清脆声音,盯着那一身补丁短打的背影,听着耳边渐小渐轻的诵书声,怔了怔。 萱娘伸手拢了拢鬓间垂下的一缕青丝,回过味儿来,“眼熟呢。” 骆姗一声不吭,走到门前,恰好赵问负手而立,含笑望着张顺,还未转身回铺。 骆姗规规矩矩地作了一揖,“小女子今日又来请教学问了。 不知老先生可还记得我?” 赵问抚了抚须,和善一笑,“记得,那个骆姓的犟嘴小姑娘。” 骆姗轻吐舌头,“哪里犟嘴了。” 顺着赵问的目光望去,骆姗趁势问道:“先生,那是你学生么? 刚刚听到了那人的诵书声,似乎是《童学经》?” 这时,张顺走到一颗树下,轻身一跃而起,举起手臂去抓下来一片树叶。 赵问不禁莞尔,“勉强算是,我只教他认字而已,而非学问。 这小子悟性不错,颇有天分……” 第二十二章 暗巷偶遇 赵问不吝夸赞道:“这小子渔民出身,但有一颗求学之心,难能可贵,就如骆丫头你,恐怕也知女子问学之难罢。” 骆姗似乎犹且不愿相信那个言语轻佻,行为浪荡的家伙会求学,还能得这位温润如玉的老先生这般夸赞,“先生,那人难道叫张顺?” 赵问微微讶然,“哦?你竟认得。 那倒是巧了。” 骆姗半响无语。 萱娘望着那孩子在远处活泼地跳了一下,轻笑一声,解释道: “老先生,我带着姗姗在吉云埠开设有一家酒铺,顺子作为一名渔夫,常来饮酒暖身子除寒湿,一来二去,便相熟了。 渔民是个枯燥劳累的行当,在湖水之中动辄待上数日,上得岸上,总归需宣泄一番,言语之中多有不当之处,顺子年岁较小,也会说些上不得台面的话来,因此这孩子就看不上眼了……” 赵问笑道:“我年幼之时,不过是一奴仆之子,主人之家,动辄打骂,也锻就了一身阿谀谄媚之口,小民之生,向来艰难。 若清高孤傲,恐怕我幼年即已死于主人之手,而家中老母在堂,恐怕都无法得其善终。 举世皆浊而我独清,或淈其泥而扬其波,两者皆无甚么过错……” 骆姗不知是果真听懂,还是如何,至少行了一礼,“多谢先生指教。” 买了书后,骆姗挽着萱娘胳膊出城,萱娘叹道:“前日那小子进城,说起了武馆之事,我劝说莫要轻易学武,花费太大,不是区区一名渔民能负担得起的。 穷文富武,没想到这小子转投它路,去学这文一行了。” 顿了顿,“识文断字,往后出路更广些,上进心不小呢。” 张顺循路出城,未走多远,迎头碰上了两人。 一个弯腰驼背,满鬓星霜的老者,另一人则是头盘妇女发髻,面容微黄,身子并不丰腴的女子。 女子瞧来,微微一怔。 张顺则无任何异样,认出两人,笑嘻嘻道:“小雅、丁叔,许久不见,你俩今日回埠了?” 女子这才嫣然一笑,少了两分当初那股麻利劲儿,多了几分稳重,“顺哥。” 丁父双手背在身后,笑了笑,微凹的双颊布满褶皱,“往后我与小雅就搬到了城中,埠口的船只以及家当,收拾一番,能卖掉得卖掉,扔掉的扔掉。 顺子,你近些日子可曾见过老丁头? 今个儿我打听了一番,没人见过,恐怕死在了野泽里……” 张顺摇摇头,“我也从未见过。” 丁雅问道:“顺哥,那天,我怎不曾见你?” 张顺听出丁雅所说的是婚礼当日,笑道:“这不是手头拮据,没拿几个铜板,所以不好意思久留嘛。 而且身上穿着破烂的补丁衣服,去了丢脸不是。 指不定谁家叨叨嘴的大婶指着我说三道四,说这是女方请来的人,穷鬼,连一件完整衣裳都没,这不是丢了咱小雅的人么。” 当初张顺穿越而来时,还未适应,丁雅父女两人,好歹照顾一番,算是有一桩极浅的香火情,否则他才不会拿着本就不够吃补的铜板去当作礼钱。 至于甚么异样的心思,此张顺非彼张顺,压根没有。 丁雅嗔怪道:“什么话,我可不会嫌顺哥甚么。” 张顺笑了笑,“行了,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我要抓紧赶路了。” 丁雅喊了一声,“下次来时,莫忘了去家里茶铺坐坐!” 张顺摆摆手,转过身嘟囔两句,“这小姑娘是不是胖了点?” “放在前世,这十四五才是上初中的年纪,这都嫁人为妇了……” 丁雅与丁父回到邓家茶铺,丁雅夫君催促着道:“晚间正是好生意的时候,快些换了衣服,下楼帮忙。” 回乡省亲,没有穿旧衣服的道理。 丁雅这身,是大婚唯二新衣服的一件。 “好。” 丁雅匆匆上了楼,换上一身补丁旧衣,再下到一楼,帮衬着夫君与婆婆公公,忙忙碌碌。 邓家茶铺,一楼以及门前摆着桌椅,二楼逼仄,有两间房,丁父住在收拾出来的杂物间中。 所谓城中,确实更为繁华,确实有着琳琅满目的物什,但那是对权贵富家子弟,而非邓家这小小茶铺中的丁雅丁父。 张顺回到埠口,并未着急离岸,而是径直前往桃花巷。 桃花巷走到尽头,有一家香露铺。 张顺前日要了萱娘的皂角,礼尚往来,送些香露过去。 前日来过一趟,不过制香露的女子不在,听说是出了远门,两三日才回来。 暮色之下,张顺到了巷头,撇头朝着另外一侧望了望,那边儿是闻名吉云埠的暗巷。 张顺这脸色苍白,精血还不够喂虾兵水蚌,哪还有闲功夫到这儿霍霍? 虽是不去,可探头瞧瞧总不过分罢。 暗巷之中,几道门前分别有浓妆艳抹的女子依门而立,彼此攀谈。 这些女子左腿上都缠着一条红绫,象征着接客的身份。 懂的都懂。 距离最近的两名女子窃窃私语,一人瞧见张顺,对着同伴指了指,两人侧过头来,声音妩媚,笑眯眯道:“小弟弟,来玩呀~” “两位婶婶如狼似虎,我怕吃不消。 而且我喜欢年纪小些的。” 暗巷之中,与城中青楼的女子可不一样,人往高处走,长得足够貌美,都去了青楼自荐了,余下这歪瓜裂枣,要么年纪大了些,要么容貌没那么娇嫩。 当然,再登不上台面,至少能看得过去,或者有甚么特别的长处、大处。 两只大白兔足够大,或俏舌特别长。 婶婶? 两人其实也才不过三十出头,打扮地花枝招展,好歹将脸上的瑕疵遮掩了五六分,哪里是婶婶了。 拧拧胳膊,都还能挤出水嘞! 两人也不生气,反击道:“真不会说话,小弟弟瞧着面色苍白,身子骨弱了些,是不是不行啊?” “肉都长到了该长的地方,身子骨当然就小了些。” 两边你一句我一句,甚么荤话都说了出来,香露老板娘磕着瓜子,一点不慌,津津有味,直到结束,意犹未尽地竖起大拇指,“那俩嘴上不饶人,每次争吵,老娘都败下阵来。 今个你小子表现不错,要买香露?给你算个半价!” 还有这好事儿? 张顺买了香露后,余光最后瞥了一眼暗巷。 只见一名二十上下的削瘦青年走来。 “来福!” 张顺喊了一声。 于来福轻健的身姿一顿,僵硬地抬起头,见到站在路口,似笑非笑的张顺。 还有在暗巷碰到熟人更为尴尬的事么? 关键是还说过,老爹临死前不让沾嫖,死都不碰嫖之类的话…… 于来福硬着头皮过来,挤出一抹笑来,“你小子,刚出来啊?” 张顺咂咂嘴,拎了拎手中香露,“甚么刚出来,我是来买香露。” 于来福狡辩道:“我爹在暗巷有个老熟人……” 张顺拍拍肩,一脸我懂的表情,“你是来送东西来的,我懂。” 话锋一转,“我说前阵子见你怎么不对劲,原来是送鱼累得了。 来福,少送些鱼,自己留下,多卖些钱,早日娶婆娘啊。” 于来福干咳两声,张顺哈哈大笑。 第二十三章 偷卖 数月后。 天气渐寒,已至晚秋。 秋雨淅沥,平静的湖面上,一名渔夫泛舟而来。 渔夫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腰悬葫芦,站在船尾,摇动船桨。 渔夫解下酒葫,饮上一口,以此来暖暖身子。 仰头之际,露出渔夫的那白嫩面容。 不再是虚弱的苍白,而是泛着红润光泽,在那蓑衣之下,是一副精壮的白肉。 除此之外,个头也窜高了些。 渔夫拎着两个不小的鱼篓,上了岸,牛三笑着走来,“呦,顺子,今个儿收获如何?” “还行,今个稍稍往深水区跑了一点,捞上来几条稀罕货,回头给三爷送过去一条。” 张顺笑着应答,付过停船费后,往鱼市而去,路上碰到几名相识的渔民,打着招呼。 “顺哥儿,来卖鱼啊?” “顺哥儿,今天有没有抓到甚么稀罕货?” “顺哥儿,待会一同前去萱娘那儿喝碗酒?” 数月以来,张顺每日带上岸的鱼与日俱增,月余前,还捞上来一条朱漆牛鱼,拿着卖给了渔霸虎爷。 捕鱼手段精进,原本默默无闻的张顺在埠口也逐渐有了一些声名。 捕鱼高超,那十两银子,恰好也有个来路的借口。 张顺近来不曾再用精血喂养虾兵水蚌,而是调养前几年因营养不良而孱弱的身子。 如今身板硬朗,体魄强健,也该到了前往城中那郑家拳馆习武的时候了。 张顺抬眼望了望雨幕飘零而下的天际,心中思索着走到了鱼市。 即便是名声鹊起,仍待在鱼市较为偏僻的地方,而没有去争抢那几个上等摊位。 张顺捕鱼手段不低,但在渔民之中,无论是李壮这些顶尖渔夫,还是底层温饱的渔民,口碑不差。 当然,这要排除一些见不得人好,满胸妒火的家伙。 不仅如此,因张顺无论是对埠口小吏还是对渔霸那伙人,孝敬向来不少,赋税从不折扣,所以他们对张顺也常常报以笑脸。 “我张顺岂是好勇斗狠之人?” 虽有虾兵护卫,可毕竟当下还很弱小,连最弱的武师都不一定是对手,而且因虾兵身份乃妖,多为人族不容,张顺岂敢因此而张狂? 于来福恰时拎着鱼篓过来,坐在了张顺旁一处空摊位上,脱下身上的蓑衣,摘下头上斗笠,挂在摊位之后,缩了缩身子,“今个儿这雨可真冷,估摸着这是今年最后一场雨了。 下一场,恐怕便是雪了。” “喝些暖暖身子。”张顺递过去酒葫,嘿嘿一笑,“小伙子睡冷炕,全凭火力壮。 你小子年纪轻轻,一点小风小雨就不行了? 近来操劳过度了罢?” 于来福挺挺腰杆,“甚么操劳过度,没那回事儿,昨夜我去暗巷,黛儿还夸我龙精虎猛!” 自从上次在暗巷偶遇之后,于来福便不再遮掩,彻底摆烂,全部承认。 哎对,就去了暗巷,你随意说,我不要脸了! 张顺还要再调侃两句时,鱼市不远处,有着一行人走来。 为首一人,乃是那身材不高不壮,却一身凶悍气的虎爷。 虎爷之后,几名小弟架着两人,一个是体型壮硕,三十余岁的年纪,三绺掩口黑髯的汉子,一个是满鬓星霜,身量瘦弱的老头子。 张顺面色稍变,于来福皱眉道:“洪大牛被虎爷拿住,难道是偷卖了鱼? 那老头不是驾着驴车往返城池的老段么?他怎么招惹到了虎爷?” 见张顺走上前去,于来福一把拦住,“顺子,虽然我知道你和老段熟,常在一起吃酒,可你就这样过去,那就是鸡蛋碰石头。 听说虎爷已是一名武师了,伸出来几根手指头就能把你弄死啊!” 张顺微微撇头,翻了翻白眼,哭笑不得,“来福,你看我像个傻子么? 我他娘的就去瞧瞧。” “瞧你方才那脸色,以为上了头。” 张顺前些日子,十日就跑一趟城,每次都是坐着老段的车,而且没收一文钱,投桃报李,张顺也常在萱娘酒铺请老段吃上一碗酒。 一来二去,熟稔无比。 方才脸色难看,确实做不得假。 在虎爷拖着的队伍之后,还有一老一小。 一个是白发苍苍的老妇,一个是看似七八岁的瘦弱白嫩小子。 两人大哭着,荆钗布衣的老妇喊着老段,七八岁的瘦小子叫着爹。 张顺没去过老段家,没见过母子,不过听过老段头说起过发妻,以及那名年岁不大的小子。 当时张顺还调侃两句,说段老头老当益壮来着。 只是当下一瞧,怎觉得段老头那儿子有些不对劲? 渔霸虎爷喊来渔夫以及在埠口的百姓,杀鸡儆猴,“大半月前,段老头寻到洪大牛,商议朱漆牛鱼的买卖。 昨日,洪大牛得来一条朱漆牛鱼,这两人背着老子做了这笔买卖。 往后但凡是埠口百姓,和渔民做买卖也得经老子点头,只能在鱼市,不能私下交授。 我不管你们是探亲访友,还是以物易物,只要是上岸的鱼,都得给老子税钱! 这不是我说的,是官府说的!” “如果谁人再胆敢私下,若有发现,非死即残!” 虎爷手中拎着一把粗壮鞭子,高高举起,手背之上,仿佛有淡淡氤氲烟雾浮现。 洪大牛背上狠狠遭了两鞭,顿时便有两条狰狞的血痕浮现。 张顺眯了眯眼,心中思忖,“这就是独属于武师的手段罢,虎爷手上似乎发了热,雨水滴上去蒸发,所以见到了那极轻极淡的雾霭。 一条寻常鞭子,落在洪大牛背上,皮开肉绽,疼得嗷嗷直叫,看那模样,再有两下,就会昏死过去。 一个正当年的青壮尚且如此,更遑论老段头那浑身上下没几两肉的老头子?” 虎爷接连抽打几下洪大牛后,转过身去,举鞭就要甩向老段。 段妻以及儿子两人跑了过来,哭着喊着挡在老段身前。 年纪将近五旬的段氏披头散发,浑身泥泞,跪倒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抱着虎爷一条腿,泣不成声,“虎爷,家中老汉眼瞅着不行了,如果再打,恐怕人就咽气了。 求求虎爷绕过一命。” “求求虎爷大慈大悲,开恩饶命。” 那名瘦弱的小子噙着泪,一双眉宇之间满是英气的眸子死死盯着瞪着虎爷,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一般。 段氏忙不迭让儿子跪地,连连求饶。 虎爷一脚踹开段老妇,啐了一口,“爷爷今个儿损了一二两银子,非得打上两下,才解恨!” 洪大牛这渔夫每天捞上来的鱼不少,他每日收税赚的不小,再加上洪大牛这小子嗜赌如命,压榨的干干净净,虎爷可不舍得把这摇钱树打坏,一两下出口气,立立威就是了。 至于这老头子,蛊惑自家渔民去干偷买偷卖的勾当,非得打个半死不成! 段氏摔倒在地,那小子叫了一声娘,将段氏扶起,尔后就要家张开嘴冲向虎爷。 张顺叹口气,老段,你想要朱漆牛鱼,给我说一声,不比给洪大牛说强? 他也知道段老头的心思,张顺一向是渔霸的好良民,次次缴税,从未有偷奸耍滑,而且两人交情不错,老段头是不想拉他下水。 张顺一把大手按住段家小子的脑袋,挡在前面,搓着手,点头哈腰,道:“虎爷,咱和老段有几两的交情,不知……” 话还未说完,虎爷嗤笑一声,打断道:“怎么,现在称上一声顺哥,真把自己当作一回事儿? 让我给你面子?” 张顺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子,赔笑道:“我哪敢让虎爷给面子,我是问能不能拿二两银子,换了段老头。” 虎爷摩挲颔下胡须,接过手来二两银子,掂了掂,“只二两银子恐怕差了些。” 顿了顿,“听说顺子水性不错?” 不容张顺答话,虎爷拍了拍张顺,道:“将要冬季了,湖底的‘萝藕’也该长出来。 顺子,今年你去挖几斤罢。” 萝藕生长于埠口往北的岸边,说是岸边,实则水深有数十米,常人难以涉足,即便是水性较好的渔夫,在那冰寒刺骨的冬水中浸泡一连几日,也难以承受。 去年黄幺的父亲,就是挖萝藕后上岸,一口气没缓过来,才身死的。 萝藕生于土中,一斤的价格比鱼贵上不少,虽效用远比不上一斤一两多朱漆牛鱼,可也有不小的用处。 张顺笑着敷衍应下。 实则一他压根没有去为渔霸做事的打算。 二来即便非去不可,他在水中不觉冰冷,憋气时辰也长,水压甚么如同无物,压根没有寻常渔民的担忧。 “不过,老子要去城里武馆习武了,如何会白帮你干活? 吃了老子恁久的好处,迟早让伱吐出来。” 虎爷张开手臂,勾过张顺脖子,“顺子,近来挣的不少罢? 怎么样,要不要去赌坊玩玩,或到暗巷走一遭?” 吉云埠乃是鱼龙帮的地盘,无论是暗巷还是赌坊,都是隶属于虎爷,渔民挣了钱去赌去嫖,最后落到的都是虎爷腰包。 让渔民攒钱?娶媳妇倒还行,想要脱离渔民身份,靠上岸,那可不行! 张顺嘿嘿一笑,“暗巷娘们弄了一次也不会给自己下崽,还是攒钱娶婆娘好。 天天弄,还能下崽,我家老爹还要我早些娶一房媳妇嘞!” 吉云埠乃是鱼龙帮的地盘,无论是暗巷,还是赌坊,皆归虎爷管,渔民前往这两地儿,不还是送钱呢! 虎爷哈哈一笑,正要离去,陡然想起甚么,顿下脚步,回过身来,神色不善,“你小子与段老头相识,不会也私下卖他过朱漆牛鱼罢?” 张顺大道一声冤枉,苦着脸道:“虎爷,你还不知道我?哪有胆子去私下买卖。” 虎爷点点头,不无威胁地环顾四周,领着一帮小弟,拖着洪大牛而去。 地面留下一条血痕,继而随着雨水冲刷而淡去,流到张顺脚下。 张顺对与自己非亲非故的洪大牛置若罔闻,笑意淡去,深深望了一眼,转过身来,去瞧老段头。 老段头在家时,受到了虎爷几名小弟的殴打,嘴角有血迹,如今昏迷过去。 埠口有一名野郎中,医术实在一般,不怎靠谱。 张顺对段氏道:“老嫂子,老段这伤势瞧着不轻,我与你一起去家中赶来驴车,带着老段趁早去城中跑一趟。” 段氏嘶哑着声道:“你是顺子罢?” 张顺点点头,“老嫂子你在家,老段交予我了。” (第二章可能晚点,赶不上就明天) 第二十四章 改观 段氏淋着冰寒的秋雨,满头银丝滴着水,双腿一弯,就要跪倒在地,口言拜谢。 张顺双手拖住个头不高,身躯瘦弱的老太太,“老嫂子,咱们先回去,驾车才早些赶到城里。” 张顺背起段老头,于来福取来两身斗笠、蓑衣,“顺子,给老段头和老嫂子披上。” 张顺点点头,“来福,与我一起去趟老段家,把老嫂子送过去。” 段氏本就垂老,身子骨不算多么硬朗,经过方才一磕一绊,走路都实在费劲,恰好来福在此,帮衬帮衬。 于来福搀扶着段氏,那瘦弱的段家小子淋着雨紧紧在两人身后。 其余渔民冷眼旁观,转而又去各自忙碌,生怕和段老头沾上甚么关系,惹来虎爷。 “顺哥儿仗义啊,二两银子说拿就拿。 月前贩卖朱漆牛鱼得来的银子,大多就交代了此处?” “老段头认识顺哥儿,倒是好运。” “……” 张顺侧头打量一眼于来福,来福眼神一扫,直了直腰杆,“咋滴? 不就是区区渔霸,大不了、大不了老子以后不当渔夫了!” 张顺翻了翻白眼,知道虎爷不会果真对洪大牛这捕鱼能手如何,同样,每次缴纳赋税不少的于来福也无性命之忧。 于来福与张顺一般,乃是渔民之子,除却会在水上讨生活外,还真没啥其他本领,若是上了岸,指不定饿死街头。 于来福搀扶着的段氏老妇张开牙齿没剩下几颗的嘴巴,声音嘶哑道:“老婆子谢谢两位的救命之恩。” 段氏撇头瞧了一眼身侧之后的儿子,颤颤巍巍脱开来福搀扶,“老婆子没事儿。 只是我家儿子身子骨弱,恩公能不能帮忙背着?” 张顺移目望去,只见身后那小子面色煞白,死咬着唇,走路晃荡,仿佛随时都会跌倒。 即便如此,仍大喊道:“娘,我没事儿!让那哥哥扶着你就行!” “过来罢你!” 于来福一把抓住那小子,背在身上,又用一手搀着段氏。 那小子身材颇瘦,对于来福而言,轻轻松松。 段氏摸了摸孩子脑袋,目光温和,“我家孩子身子弱,尤其是两条腿,走不了多远的路。 郎中说是气虚之症,可吃了药,也不见好,前不久老段听说朱漆牛鱼能补气血,便寻思着去弄来一条试试。 这东西有价无市,不好买,价钱也不便宜,老段这才找上了洪大牛和李壮几人,问问行情……” 张顺点点头,老段头平素节俭,有钱买来朱漆牛鱼,不过埠口牛鱼向来被虎爷收入囊中,而且概不出卖,所以老段头才会铤而走险。 言语之中,到了段家。 取了驴车,张顺披上蓑衣,就驾着车,载上老段头,和自告奋勇前来的段家小子往城中赶。 段家小子除却双腿走不得多远的路外,坐在驴车上,并无大碍。 段氏捱了风雨,身子骨实在经不起一路颠簸了,而于来福则留下照顾。 张顺赶着车,沿着官道出了埠口。 萱娘听到了方才的动静,站在酒铺门前张望,恰好瞧见张顺路过。 萱娘瞧见车上盖有一张防水的油纸,将段家小子与老段头盖住,以免受了风寒,便只拿来两壶烧热的酒水。 一来能饮下暖身,二来能抱着酒壶暖手。 “顺子,今日秋雨不小,你拿壶酒水去暖身子。” 萱娘递给了张顺一壶,又拿着另外一壶,递给了油纸之下,缩在被子里的段家小孩,并且温柔地摸了摸脑袋。 段小子道了一声谢。 张顺接过手来,没有如往常那般,笑眯眯地讲些荤话,嘴上赚便宜,而是只说了句回头付账,便匆忙驾车远去。 萱娘瞧着张顺那罕见的模样,笑了笑,走回酒铺,骆姗匆匆再次拿来一壶热水,“娘,我又沏了一壶茶水,让那小孩喝……” “人走远了。” 萱娘望着那身蓑衣背影,半响后道:“锥处囊中,其末立见。 从上次在城中见他向赵老先生认求学认字儿后,这才区区数月时间,就凭借着捕鱼手艺在渔民中有着小小的名声了。 月前还捕获了一条朱漆牛鱼,脱手就卖了好几两银子。 没想到竟能为了这老段头,就掏出来了二两。 当真是仗义呢。” 骆姗撇撇嘴,“油腔滑调的家伙,渔霸虎爷的喽啰,埠口小吏的狗腿子。 刚刚我可是瞧见了张三页的嘴脸,在虎爷面前,点头哈腰,摇尾乞怜。” 顺字拆开,在此地文字中,大致能演变为三页两字,这是骆姗近来起的外号。 读书人嘛,说粗话太俗,另辟蹊径,走的文雅路子。 张顺每次前来,骆姗只叫张三页,不称名姓。 萱娘一点闺女脑袋,“嘴硬的丫头。 也不知刚刚是谁去匆匆烫酒,然后要我送过去。” 骆姗梗着脖子道:“就算我瞧不上这油嘴滑舌的小子,可刚刚毕竟是救了人一命。 大是大非上,我还是认拎得清。” 萱娘怔怔出神,温声道:“你这妮子还是没经过甚么事。 小顺子只是一名渔夫,怎么可能敌得过那将成武师的虎爷? 升斗小民,退一步越想越难填郁垒之气,进一步则无权无势,难免深陷囹圄,除了赔笑之外,又能如何? 咱家不富裕,当初你那死鬼老爹念过书,骨子里比谁都傲,不过明面上却油腔滑调,应付小官小吏也都点头哈腰……” 骆姗竖起柳眉,瞪大杏眼,“难怪娘亲对那小子那般好感,原来是因为他像爹爹?” “那小子身上确实有不少你爹的影子。”萱娘温声道。 自从数月前,在城中书铺一见之后,骆姗对张顺心绪就复杂许多。 一个只会说些登不上台面的家伙,陡然成了好学之辈,而且还得来了一位老先生的青睐。 如何都难以令人相信。 官道上,雨幕下,行人寥寥,唯有张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手持鞭子,驾车前行。 声音唯有不断抽鞭声。 ———— 三十早上贴门画,忙忙碌碌,晚了些,还有一章。 第二十五章 拳馆推荐信 到了城门,因拉着有驴车,因此入城费高达数十文。 张顺在城中逛过几遍,知晓那几位郎中所在,驾着驴车,径直前往口碑最好的钟家医馆。 野泽城内,开医馆的郎中有数家,而卖药材的药铺仅一家,而且那家药铺垄断全城生意,因此所贩药材价值昂贵,据说是有着官面上的人当作靠山。 张顺朝着医馆去时,寻思如何能购来药材。 段泽开口道:“顺叔,因我自小体弱多病,爹爹常带我进城,因此和钟家医馆的钟郎中相熟,可以去那。” 张顺抽了抽嘴,说起来,他此世年纪也就十四五,比这段泽大了只五六岁而已,一口一个顺叔,听着刺耳。 两人聊了一路,张顺已知老段之子名为段泽。 “如此说来,倒是巧了,我来城中,常听医馆钟郎中的善名,正要前往。” 不多时,张顺停下驴车,抬着老段头,走进门面不大的钟家医馆。 里面摆放有一张长桌,桌后椅子上坐有一人,白发苍苍,满鬓星霜,不过脸上褶皱极少,没有一点老态。 此人便是钟老,开设这医馆的郎中。 张顺将段老头放于那张问诊的椅子上,朝着钟郎中行了一礼,一同而来的段泽叫了一声,“钟爷爷。” 正埋头读书的钟郎中扬过头来,温润道:“小泽儿啊,你爹爹怎么了?” 段泽条理清晰地将在埠口之事说完,一双眸子中泪水滴溜溜打转。 钟郎中在段泽说时,已为老段头把好脉,一抚长须道:“不必担忧,你家爹爹并无大碍,只是内中有淤血,我来针灸,一时半会,便会恢复。” 张顺松了一口气,“多谢钟郎中。” 不用去城中唯一一家药铺了,倒也正合心意,否则还不知会被人宰多少。 此世医馆和药铺通常不在一处,毕竟开设一家药铺,所用钱财不少,还要有渠道来收购,而吃着技术饭的郎中,要么是家底不够,要么是没有药材渠道。 钟郎中目光瞥来,“我与段老头祖上有几分香火情,说来还需我感谢你,救下老段头。” 钟老头招呼一声,“来,搭把手,把老段头放在里头床榻上,顺便扒下来衣裳。 我来准备好银针。” 张顺客套两声,全部照做,随后见钟郎中施展针灸之术。 钟老郎中虽然保养得好,可终究不是甚么修行武师,没有甚么内力那类东西,针灸之术,并不脱离凡人范畴,并不稀奇。 不过一刻钟,段老头咳出一口血,苏醒过来。 钟老头问了一番症状后笑道:“老段头,回去修养几日,不要再赶车劳顿,大抵就能恢复如初了。” 正在这时,有一名身穿劲装,打着素白油纸伞的青年走来,“钟老,不知我家师傅托你调配的汤药可好了?” 张顺回过头来,认出来这青年,乃是数月前他到‘郑家拳馆’时的守门师兄。 青年同样瞧见张顺,对视一眼,笑道:“这位兄弟,不知可要来拳馆拜师?” 张顺微微一怔,“师兄还认得我?” 青年点点头。 因为那日张顺在门前张望时,身上有难以遮掩的鱼腥味,浑身补丁衣物,渔夫身份无可置疑,如何不令人印象深刻。 张顺回过神来,笑答道:“过不几日,兴许我就当真要称呼为师兄了。” 那极好说话的青年回应道:“那我便先恭喜师弟了。” 拿了药材后,青年拱手告辞。 郑家拳馆与这医馆同处一街,距离较近。 老段头沉吟片刻,问道:“顺子,你要去拳馆?” 张顺颔首道:“有些武艺傍身,以免受人欺负,甭管能否成为武师,即便是学些招式,总归也是好的。” 老段头移目瞧向钟郎中,“老钟,听说郑家拳馆的郑拳师与你相善,不知能够引荐顺子前去……” “这……” 钟老头思忖半响,“我倒是能推荐一番,不过以我的脸面,顶了天不过是进门,当作一学艺弟子,可当不成亲传。” 张顺眉梢一喜,并未拒绝,“多谢钟老。” “即便不是亲传,也无大碍,只要能有这敲门砖就好。” “习武一事,天赋是一,努力是一,家境是一……” 钟郎中劝诫两句,随即便俯下案来,铺开一纸,提笔写信,同时问道:“小泽儿,近来你的病症如何?” 老段头叹口气道:“还是那模样,不好不坏。” “缓和了就是好事,可惜我医术水平一般,无法根治。” 不多时,张顺怀揣着信件,搀扶着老段头,走出医馆,上了驴车后,投吉云埠而去。 “老段,多谢你帮我求来这封拳馆推荐信。” 得来这推荐信,多少也能当作一个为什么能够前往拳馆的借口。 段老头与段泽缩在车上,摇摇头,“理当由我来谢你才是,若非顺子及时出手,恐怕老头子就两腿一蹬,死喽。” 张顺沉默片刻,问道:“老段,你想要朱漆牛鱼?” 段老头拿出烟杆,却被段泽那小子一巴掌拍了下来,他只好收回那老烟杆,无奈道: “埠口中,虎爷的眼线不少,若是找你,被渔霸发现,免不了一番皮肉之苦。 洪大牛捕鱼技艺高超,却嗜赌如命,向来缺钱,否则早就发了财。 我与此人不熟,寻到他买,生意恰好……” 张顺回首一瞥段泽,“老段,我听老嫂子说,大侄子气虚体弱,不知道那朱漆牛鱼是否有用?” 段老头摇摇头,“与其他补药一样,用处不大,双腿仍是不能走几步路,否则就会疼痛难忍。 苦了这孩子。” 张顺安慰道:“天下这么大,总归会有医治之法,以后我帮你找找,有无厉害的郎中。” 一路前行,段泽呼呼入睡,老段才道:“泽小子并非是我与老妻亲子,而是当年我在大野泽岸边捡来的。 想必这是大野泽看我无子,所以赠送予我的孩子罢? 因为在大野泽岸边,所以我起名为泽。” “这孩子自小身子骨就不好,好在家中我与老妻向来节俭,没什么多余用钱的地方,存下的银两还不算少,足够为这孩子看病。 只是一直不曾根治…” 第二十六章 马各姑娘 张顺回到埠口,将老段头送回家后,和于来福两人结伴到了萱娘酒铺。 秋雨寒冷,正合适两碗老白干下肚,暖身暖胃。 两人来时,时辰已至下午,若是数月前,此刻酒客理当只有寥寥几座,而眼下却坐满了一半桌。 一来秋雨绵绵,二来则是天气阴寒。 两人挑了一张桌子坐下,萱娘随即拎着茶壶走来,微微躬下身子,为两人斟茶,“小顺子,来福,今个儿吃些甚么?” 萱娘今日云髻高挽,荆钗横斜,鬓间有一缕垂下,身着半遮半掩的粉色绸缎裹胸,下坠白色烟胧荷花白水裙,外套一件敞开的淡蓝色小袍,白皙脂腻的脖颈露出,锁骨轻吐着妖娆妩媚之气,慑人心魄,不外如是。 张顺不经意间一瞥胸脯,笑嘻嘻道:“来两碗蟠桃酒如何?” 萱娘呸了一声。 对于张顺口中的蟠桃酒,自然明悟。 兴许是读书的缘故,一种事物,这小子能有十几二十种的比喻,好好的话,到了他嘴里,就成了不正经的东西了。 也不知读的什么书。 读春秋是罢? 不只萱娘如此认为,近来长久混迹于暗巷的于来福同样望着张顺。 他从暗巷黛儿等几位小娘身上学来了许多稀奇古怪的说法,可即便如此,顺子这小子嘴里的荤段子,他仍难以企及。 张顺每次前来,所点的菜食就那两样,一个下酒的蚕豆,一碟猪羊肉。 这些,萱娘知道,倒也不必多问。 暗巷之中有熟人,却绝不沾嫖的于来福抿了一口萱娘沏来的茶水,“萱娘,我来一碗老白干,一碟花生米。” 兴许是因已非初试云雨情的毛头小子,于来福与萱娘言说时,少了许多当初那股胆怯。 萱娘应了一声,打量张顺,直到盯得人发毛才道:“没瞧出来,你小子倒是挺仗义。” 张顺还记得一桩旧事,笑嘻嘻道:“萱娘说待我存够一千两银子便下嫁过来,今日掏出来的钱,可都是我为你准备的聘礼钱。 萱娘若是觉得我仗义,不如将答应咱的一千两银子降些,比如聘礼是九百九十两银子如何?” 萱娘笑骂一声,“去去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把你自己卖了也弄不来一千两银子。 你那小身板……” 张顺锤了锤自家胸口,曲肘露肌,打断道:“萱娘,瞧见没,壮硕! 养了几个月的身子骨,可就是为了娶你过门,省得经不起折腾。 可不是甚么小身板!” 张顺上下扫了一眼躯体玲珑的小娘,“实在不信,萱娘可以试试。” 萱娘呸了一口,摇曳着腰肢去端菜倒酒。 张顺除却捕鱼外,每日都会在船上水中陆面锻炼,俯卧撑跑步游泳,一项项进行,如今身子骨可一点不虚。 萱娘也瞧出张顺那长高的个头,以及浑身不再皮包骨头的体魄,噎住话头,答不上话来。 张顺双手抱着茶碗暖手,喝出一道雾气,低声道:“来福,我今日前往城中医馆的钟郎中认得郑家拳馆的郑拳师,而老段头和那钟郎中是熟识。 老段为了报答我那恩情,向老钟郎中求来了一份信,能当作前往拳馆的敲门砖。 明日我就要前往拳馆习武了。” 于来福微微一愣,一拍张顺肩头,神色一喜,“好事儿啊,顺子你若是当上了武师,富贵了,可莫要忘了老兄弟。 往后咱出门在外,说认得一位武师,寻思着那狗娘养的虎爷也不敢如何罢?” 来福没甚么大志向,只往后能娶来一位前凸后翘的小娘,生下一子,就是人生圆满了。 对于张顺当真没过多的复杂情绪。 张顺摇头道:“习武吃根骨、天赋,以及昂贵药物,咱们是贫苦渔夫,指不定修不完三月,就从武馆回来了。 哪有那等一步登天的好事? 我那条船暂且不能卖掉,还要劳烦你代为照看。” 于来福笑道:“你小子那么聪明,我瞧着习武大有可为。 回头我去城中看你,你可要尽尽地主之谊。” 骆姗端着饭菜,从后厨走来,与酒铺之中高谈阔论的酒客打着招呼。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张顺爱萱娘这般的熟女,可喜欢骆姗这等小姑娘的男人,同样不在少数。 梅兰竹菊,各有千秋,大抵如此。 骆姗到了张顺一桌时,弯着眼的笑意蓦然一顿,将张顺的酒菜放在桌上,菜碟半摔似地砸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正与绝不沾嫖来福兄小声嘀咕的张顺不满地抬起头,“马各姑娘,下次能否好好放?非得砸出些声音是罢? 把你磕着碰着无碍,可若将水溅到我这贵客身上,那就不好了。” 随着张顺个头渐高,原本那身衣裳已不够,前些日子,专买来一件厚衣裹身,不再是补丁满布的寒酸样了。 骆姗唤张顺三页,我叫你马各,合情合理。 张顺岂能不是一小丫头片子的对手? “鬼鬼祟祟,伱瞧瞧这酒铺里,哪有像你一般,说个话还要附耳,指不定就是在说甚么不三不四的鬼话来。” 张顺似笑非笑,耸耸肩,不无嘲讽道:“没办法,有些人总爱偷听。 偷听也便偷听了,还总曲解我意思,无端冤枉于我。” 骆姗不乐意了,柳眉倒竖,杏眼圆瞪,娇声一呵道:“谁偷听你说话了!” “我可没说你,别不打自招啊。” 骆姗脸色涨得通红,咬牙切齿,这时张顺再道:“马各姑娘,我还有一碟蚕豆没上,能否去端来?” 萱娘摇摇头,无奈走来,“你们俩不能见面是罢,每次都非得吵起来不可。” “萱娘,我可是在这老老实实,与来福正说着话,你家闺女前来,说我鬼鬼祟祟啊。”张顺摊摊手,望向骆姗道: “马各姑娘,上次已说定,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又来招惹,不会是看上我了罢? 我说了,对你这样的小姑娘不感兴趣!” 骆姗呸了一声,“瞧上一头猪我也瞧不上你。” “看看人苏公子,一表人才,关键是博学多才,腹有诗书,再看看你,浑身上下,没一优点。” 张顺哈哈一笑,“这么说,那位苏公子实则是一头猪?” 于来福与萱娘忍俊不禁。 骆姗拌不过张顺,气哼哼地一甩头上马尾,转身离去。 萱娘为张顺倒了酒水,温声道:“小顺子,你近来前往城池频繁了些,恐怕已被虎爷盯上了,往后小心些。” “多谢萱娘提醒。” 张顺早有预料,并不意外。 管他虎爷如何,老子该去习武了。 第二十七章 将离 “你小子数月来频繁往返城池,去做什么?” 从在赵问那首见张顺,知晓他在读书之后,萱娘并未向外透漏出任何消息,连着自家闺女,也千叮咛万嘱咐,因此张顺并不知心思玲珑的萱娘已知他认字。 张顺嘿嘿一笑,没露底子,“城中有一条烟花柳巷,不是去那体察风尘了么。” 物理体察。 萱娘翻了翻白眼,似早已知张顺会这般回答,毫不意外,“口花花没一句真。” 而于来福信以为真,瞪大眼睛,“上次我叫你一同去暗巷,兄弟之间同拎枪,你不愿去,合着是要前往城中青楼?” 张顺嗤之以鼻,“你还真信?我可不似绝不沾嫖的某人,说不去,便不去!” “滚滚滚!” 张顺打包了一葫酒,两人闲聊一阵,在酒铺之中吃罢饭菜,披上披上蓑衣,戴上斗笠,勾肩搭背,淋着雨,走向泊位,尔后分别,划船入泽中。 千里野泽,埠口并非只有吉云,还有大大小小其他好几处埠口,不过因为野泽之中存在的未知危险,将各处埠口切割成一块块,各自彼此不相连,这也导致了埠口之间无法从水中横渡。 这对渔霸、对埠口官吏的统治,倒是提供了方便。 虽然如此,不过也不是危险水域一点无法涉足,有些老渔夫,对水域极为熟稔,划船技艺高超,横渡危险水域非是不可能。 黄幺先前被通缉,一直不曾上岸,之后他蓄满了须,换了一身打扮,也没有再待在熟人较多的吉云埠,而是一路到了距离吉云埠最近的‘烟云埠’。 那边儿虽同样有黄幺的通缉令,不过没什么熟人,认不出黄幺身份。 能够乘船前往烟云埠,是因黄幺说过有一处水域较为安全,没甚么水怪潜伏,只是那边水中常有暗流,技术不高的渔夫从那经过,常会遭船倾人覆的情况。 当年黄幺父亲尚在时,勉强能够横渡。 暗流对于张顺而言,危险性远远小于水怪,于是前去探路,在虾兵于船底辅助之下,成功从吉云水域到了那烟云埠的水域。 近来数月,黄幺便在烟云埠做买卖。 张顺回了一趟虾兵水蚌常待的芦苇荡,唤来虾兵后,一路划船到了那暗流极多的水域。 虾兵在水下拖着船,并且感知到哪处暗流凶猛,哪处较弱,以此来躲避兴许会遇到的危险。 野泽之中,不能以常理论之,关于水中暗流形成,张顺不是没依仗着自己水性前去瞧瞧,可即便是他,到了暗流厉害的地方,仍难免被卷入其中,若非虾兵及时拉拽,还不知会卷到哪儿去。 张顺如今在水中憋气个把时辰不成问题,并且水性已到了轻松抓鱼的地步,即便如此,仍不免遭到暗流卷入,可见其中并不简单。 从那以后,次次来此时,张顺不再下水,多是让虾兵拖船直接横渡。 过了那足足数十丈的暗流水域后,朝着一处约定好的地方而去。 不多时,张顺瞧见了停靠着的黄幺船只。 黄幺披着蓑衣,坐在船头,望湖垂钓,船只将至时,感受到湖水荡漾,侧目望来,认出了张顺,旋即起身,“顺哥!” 张顺将船只挨着黄幺乌篷船停靠下来,搓搓手,拿下腰间酒葫,仰头饮下,继而扔向黄幺道:“这天儿,越发冷了。” 黄幺接过酒葫,饮下一口,哈了一口气笑道:“还是萱娘家的老白干喝着够味儿,烟云埠口这边的那酒铺,价贵,味道还差。” “烟云埠那边儿卖鱼的收成咋样?” “相差无几,不过渔霸比虎爷还不当人子,赋税五成五。 相比之下,吉云埠倒还仁义些?” 张顺盯着黄幺鬓间黑髯,笑了笑,“再过一段时日,你再返回吉云埠。 常大身死,最先是官府,之后鱼龙帮也有所动作,虽过了数月,可通缉令上的文书还没撤去,容易惹来麻烦。” “我明日前往野泽城修习武艺,恐怕仨月不会再回来。 此次前来,是为了道别。” 张顺顿了顿,笑道:“俩月前我去了一趟你数月前相亲的那农家女处,给了那姑娘父亲二三两银子,要他答应我不着急把闺女嫁出去,再等你两年。 这买卖实在划算,你那老丈人没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两年可不短,你好好存钱,不耽搁娶妻。” 黄幺沉吟片刻,目光尽是感激之色地看向张顺,“顺哥……” “客气的话就不必多说了,说来我杀了人,你替我顶缸,算是我亏欠了你。” 张顺站起身,拿起船桨,“时辰不早了,今日便如此,我先回去了。” 收揽人心嘛,付出区区二三两银子而已,很是值当。 回了芦苇荡,张顺下了船后,天色已彻底昏暗下来,暮色极重。 虾兵从水中游出来,露出面容。 数月过去,虾兵身量再次拔高几寸,张顺虽没用精血喂养,但是十天半月会割破手,逼出来几滴鲜血喂养一次。 鲜血效果大打折扣,不过好歹对虾兵水蚌有着不小的裨益。 十天半月喂一次鲜血,对张顺没有多大负担,从他愈发强健的身躯就能窥出一二。 除却鲜血外,虾兵还会在水中捕鱼,捕杀那些效用颇佳的鱼种,比如朱漆牛鱼。 随着实力精进,朱漆牛鱼捕杀愈发娴熟,张顺近来所食用的牛鱼不少,固本培元之下,不只是将精血损耗恢复,还把张顺前身那孱弱的身子养得颇好。 张顺挖出来先前从白狗毛那得来的十两银子,揣进怀中,和钟老头的信封放于一处。 双重保险。 白狗毛的银子花去零头,只剩下了十两。 张顺做好了饭食,吃罢,拿出那根已成了专职扎他的绣花针,戳破手臂,滴出来鲜血,喂给了虾兵和水蚌。 此次一去,指不定啥时候回来,算是让这俩吃上最后一顿。 水蚌张开蚌壳,露出蚌里的那颗蚌珠以及蚌肉。 这避水蚌珠,浑身的修行,似乎都与这颗珠子相关。 蚌珠落在旁人手中虽有效用,但有限,只有在这水蚌壳里,才能发挥出最大作用。 张顺并不是去了武馆不会折返,他一身实力和水相关,此次前往武馆,学会习武法门后,还会再次回来。 第二十八章 习武(上) 翌日。 张顺背着包裹,独自一人,沿着官道往城池中去,才出埠口,就瞧见老段头坐在驴车上,驻马于路旁,正抽着烟斗等待,瞧见张顺过来,喊了一声,“顺子!” 张顺无奈走来,皱了皱眉道:“老段,钟郎中不是说要你这几日不准驾车。 而且昨日我都说了不必你送,怎还是来了?” 老段头嘿嘿一笑,“我的病我还不知道?甭听钟老头瞎说,咱身强力壮,这点小伤,昨儿就好了! 再说,你小子孤家寡人一个,除了老汉我来送,可就没人啦!” “来福说要来,我都没让他上岸,你大病初愈,更不用了,赶快回去,否则我翻脸了。” 老段头拍了拍两下自己,以示强健,“顺子,我真没事儿。 而且这官道路面还算平稳,我就送你一趟,又不接拉人,压根不累。” 老段在家中时捱了虎爷手下拳打脚踢,年纪本就大了,一招便昏倒下去了,确实没经过甚么毒打。 张顺不是没寻思着弄死虎爷,只是市井之内都在谣传虎爷成了武师,虾兵说不准拿不下,因此才没着急动手。 张顺沉吟半响,终于道:“送我可以,不过回头尽早回来,不要再拉生意了。” 老段头无奈地答应下来。 张顺坐上车,两人说着话,一路到了城门前。 “老段,你驾着驴车,就不必入城了,否则又是一笔不小的入城费。 这群皂吏,一个个都是榨油水的好手!” 眼瞅着老段折返,张顺这才拎着包裹进城,城门前,仍是当初那名小吏过来索要入城费,不过张顺身上衣物乃是用萱娘皂角所洗,并且腰间还挂有香囊,完全遮掩去了鱼腥味,小吏瞥了一眼后,便放行了。 数月以来,张顺来往城池,多是这打扮。 进了城后,先去了一趟赵问赵师的书铺。 张顺行了一礼,把将去郑家拳馆习武的打算和盘托出后道:“数月以来,多谢赵师教导,如今文字我已掌握通熟,还学了几本经史子集,往后足够我用了。” 赵问抚了抚白髯,赞道:“如今世道稍乱,习武确实比修文好些,即便成不了武师,至少也能学几手招式,以此防身。 近来你小子身子骨愈发强健,是早有此打算罢? 不只是你要走,我也要关了书铺离开了。” 张顺一怔,“不知赵师要去何处?” “我本是进士及第出身,只因当年上疏奏陈天下弊事,得罪些人,因此遭受贬谪,成了白身。 如今朝堂风波诡谲,又换了一茬人,其中不乏我旧友,想必该起复了。” 从数月接触之中,张顺已知赵问心怀天下,早晚会如此,并未多劝,只是临走前行了一礼,“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祝赵师此行一帆风顺。” 赵问低头念了一句张顺脱口而出的妙语,抚掌大笑。 小顺功课学业与日俱进,偶出妙言,赵问习以为常,“你读书往往能举一反三,天分极高,若参与科举,想必不用几年,就有可能成为天子门生。 只是你志向不在于此。 先前我还在猜测你作何打算,原来是去习武。 你行事向来周全,想必自有打算,我也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分别后,张顺背着包裹,直奔拳馆。 守门之人仍是那位极好说话的青年,见张顺行囊俱全,开口笑道:“兄弟今日可是要入武馆?” “还请师兄引路。” 张顺走进郑家拳馆的大门,瞧见拳馆校场之中,有数十人正在打拳练拳,其中并非皆是男子,还有为数不多的女子。 青年发觉张顺目光,介绍道:“我们拳馆学员共有七十六名,其中多数是来此习武不过三月的新人,毕竟摸不到门径,只能打道回府。 还有几人踏入了门槛,能算作郑师的亲传弟子。 兄弟到此,也会先在这校场中打拳……” 校场之中有几道目光移来,打量一眼,尔后再埋头于修行。 三个月不能突破第一道门径,说明根骨不堪造就,便会劝退。 来到此处习武的人不少,来来往往,一个新人不足为奇。 张顺并肩和青年前行,“在下张顺,不知师兄如何称呼?” “谷墨。” 走过一条走廊,穿过园圃,片刻后,两人到了郑师房前。 ———— 吉云埠。 张顺进城到郑家拳馆的习武的消息传来,虎爷捏碎了手中茶碗,狠狠摔到地面。 “奶奶的,钟郎中认识郑拳师,昨天张顺那小子送老段头前去医馆,钟郎中见他仁义,又想习武,于是就写了推荐信,把人介绍给了郑拳师? 这他娘的狗屎运,当读故事话本呢!” 张顺委托于来福的事中,就有编造些半真半假谣言的这一项。 尽量将老段头从里面择干净,以免牵连。 “张顺这小子捕鱼技艺不差,一个人每次收获能顶得上四五人,原本瞧着机灵,老子还准备提拔提拔,当个眼线,或弄来咱鱼龙帮,没成想,这小子去习了武! 这是明摆着不把老子放在眼中啊!” 一名小弟道:“虎爷,习武哪是恁简单的事儿,仨月摸不到门径,不还得灰溜溜滚回来? 他若能有所成,咱不能得罪,可若没学到甚么毛儿,那打个半死,威吓这群不打不知疼的渔民才好!” “甚合我意!” 萱娘酒铺。 铺中无人,萱娘与骆姗坐在一条长凳上,双手托腮,双肘放在桌上,望着暮色中来来往往的百姓,露出一副小女儿神态。 萱娘与骆姗丝毫不像母女,而是如含苞待放的姐妹花一般。 母女俩今儿同样听闻了于来福口中的消息。 萱娘手肘,将鬓间一缕青丝捋到了耳后,闲聊谈到了张顺,“这小子还真拜师学艺去了。 先修文,后习武,野心勃勃啊。” 随着对张顺的愈发了解,萱娘越来越觉得当初深夜潜入白狗毛家的大盗,就是那天晚上没吃酒菜,举止反常的张顺。 萱娘一向觉得自己的直觉很准。 甚至,她心中还在思索,更久之前的渔霸常爷一事,会不会也是张顺所为? 但常大有武艺傍身,和白狗毛可不同,绝不好杀的。 萱娘身为吉云埠不少男人的心头好,受到的觊觎绝不小,先前那位在吉云埠称王称霸多年的常大就是其一,只是忌惮萱娘身后的人,因此才不敢用强,可是一些‘无微不至’的嘘寒问暖,同样令人厌烦。 除了常大外,埠口馋涎她们母子的人上上下下都有,上有吉云埠一把手牛狗蛋,下有小吏白狗毛那些人,若非这些年萱娘长袖善舞,样貌出众的母女两人,说不定已沦为谁的手中玩物。 这些人瞧她,眼神之中仿佛都恨不得生吞活剥,似乎在说,若非城中的靠山,早晚把这小娘皮扔到床榻上,狠狠蹂躏! 而在时常色迷迷的张顺眼中,萱娘瞧不出那种惊悚的神色。 毕竟是自现代都市而来,即便是再急色,也不至于如那些一手遮天的官吏一般,动不动用强罢? 因此萱娘对张顺一点都不厌恶。 骆姗没再犟嘴,嘟了嘟嘴。 习武又怎样,还是读书人好些。 第二十九章 习武(下) 郑拳师个头不高,一点无魁梧的样子,头发黑白参杂,弯腰驼背,面容干枯,留有一小绺胡须,不过身上有一股凌厉气势,没半点老态龙钟的意思。 张顺一进门,就嗅到了一股刺鼻的药材味道,郑拳师坐在房中的一张太师椅上,手捧一本书籍,正悠哉悠哉地读着。 谷墨行了一礼,“师傅,有一人前来拜师。” 张顺从包裹之中掏出十两银子以及那封老钟郎中处得来的信封,双手呈上,“郑师,小子张顺。 这十两是我拜师束修,另外一封信是钟家医馆的钟郎中托我顺路带来的。” 郑师放下书籍,一双锐利的眸子射来,顿了一会儿后才道:“张顺是罢?放下信封和银子,且去随着你谷师兄到学舍住下。 谷墨,多与你师弟讲讲拳馆的规矩。” 习武通常不能年岁太小,也不能年岁过大,年岁小了气血不足,习武容易对身体造成损伤,年纪大了,筋骨定型,成就有限。 张顺近来调养身体,就是因先前身子骨过于孱弱,气血不足,压根不能习武。 郑师打量张顺,是在审视张顺体魄。 两人应了一声,从房中退了出来。 谷墨在前,领着张顺穿廊过户,“咱们拳馆占地不大,房屋不足,学舍并非单人间,而为六人间。 眼下只剩我所住的那间屋子还剩一空床位。 你就住在那儿。 若是能在三月内突破‘锻皮’,师傅会收为弟子,届时才能住在后院单人房。 在此三个月,包吃包住,当然都是最平常的饭菜,顿顿有肉是甭想。 而习武的消耗又大,因此大多有钱的学徒都会选择到饭铺酒肆,或家中吃……” 谷墨侧头,见张顺揉了揉鼻子,笑道:“师傅房中的药气不适应罢? 所谓医武不分家,咱们习武之人,最重药补,根骨天赋相同的两人,一个顿顿吃肉,日日药浴汤补,修为进境比于那没肉吃没药补的人能快很多,并有更大可能突破……” 说白了,不就是嗑药么? “我吞下有骊珠,凡是与水相关,都很亲近,而习武打拳,和水并不相干,也不知自身天赋到底如何。 不过野泽之中,能固本培元之物极多,补药补鱼不缺,若天赋差劲,咱就回野泽,使劲捕捞朱漆牛鱼或者其他更深水域的大补鱼虾吃。 还能突破不了?” 张顺从怀中取出十枚铜板,递了过去,笑道:“小弟初来乍到,此次多谢师兄引路,往后还请师兄多多提携。” 谷墨没接过手,摇摇头道:“你以渔夫行当攒下十两银子,想必不易,这些钱自己留着多买些肉、买些补药吃罢。 而且我在拳馆只是一名和你一样,只是未入门的学徒,可不是师傅的弟子。” 谷墨在武馆习武已有半年,早该离去,之所以还留于拳馆,是因郑拳师看他为人实在,留他守门,一月好歹有六七百文钱的收入。 张顺缩回手来,问道:“谷师兄,不知习武层次如何划分?” “这事儿不必我说,师傅早晚会告知于你。” 谷墨在前顿下脚步,扭过身来,“张师弟,到了。” 张顺走进门,随即瞧见挨着的六张床铺,余下还有四张颇为狭小的桌椅。 “师兄弟们正在院中打拳,不妨晚间我再介绍你们认识。” 谷墨指了指靠墙的床铺,“张师弟,这里没人,往后你就睡在此处,旁边位置就是我了。” 谷墨接着又领着张顺去了一趟食堂等地,上上下下介绍一遍。 晌午刚过,吃过饭食,众多学生就开始继续在校场打起拳来。 “霍!” “哼!” “哈!” 张顺听着众多师兄师姐的习武声,站在校场一处角落,身前是背负双手的郑师,以及恭恭敬敬在其身后的大师兄,祖大同。 大师兄个头颇高,身躯魁梧,将至初冬,却仍只穿有一件无袖短打,露出那粗壮的胳膊。 祖大同年岁三十余,满鬓大胡,浓眉大眼,极符合张顺眼中习武之人的模样。 一般而言,习武之人在三四十岁时,一身气血达到顶端,乃是巅峰时刻,之后随着年岁愈长,身体素质机能跟不上,实力会逐渐下滑。 不过修为高深者,修出内力,能用内力弥补身体机能,有些并不会下滑,反而随着内力积累而愈发厉害。 此刻,身量矮小的郑师正在授艺。 “天下武道流派甚多,修行法门天差地别,有练腿、有练拳……但其实殊途同归,境界并无甚么不同。 武道共有三大境,分别是外劲、内劲以及化境,这三大境的目的只有一个,锤炼体魄气血!” “外劲武者,锻皮、炼肉、强骨,只单纯运用肌肉筋骨之力,外劲入门,气力就能增长到数百斤,到达大成,甚至能如霸王一般,举起千斤乃至更重之物!” “外劲修行到极致,开始由外向内淬炼,内壮之下,有暗劲产生,如果说外劲为以力破万法,那暗劲就多出了几分巧力。 敌披重甲,我以一指点,甲存人亡,隔山打牛此语当初就是对暗劲大成之人的夸张描述……” 郑师声音浑厚,娓娓道来。 张顺品着味儿,问道:“那化境呢?” 郑师瞥了一眼张顺,没有驳斥他好高骛远,接着道: “暗劲摸到了几分化境门槛,但还无法在体内聚集那一口气,只有到了化境,才能聚气于丹田,称作‘内力’。 到达这一境界,才算真正超凡,内力滋润气血,有延年益寿之效,到达化境的高手,即便是身体之中有暗疾,据说也能轻易活过百岁。 而暗疾较小,化境大成,能活到双百之年,绝非不可能!” 郑师说时,咳了一声,眸中有着几分希冀。 习武之人,日日淬炼身体,搬运重物,棍棒切磋,难免会伤筋动骨,多多少少会留下一些暗疾,年岁愈大,气血愈弱,暗疾对自身的影响会越明显。 丹田之中产生内力,滋养躯体,功效甚大。 张顺不知郑师实力,不过此刻见郑师神情,多少也能猜测出其实力未到化境。 第三十章 练拳 (走亲戚晚了点,还有一章。) “钟郎中送来的那封信我看了,说你是一名吉云埠的渔夫,为人忠义,前日渔霸出手伤人,只有你站出来,救了钟郎中一位老友。 他听说你有习武的打算,因此书信一封,要你前来拜于我门下,不要束修,照拂一番。 不曾想你掏出了足够银钱。 以渔夫身份凑够十两银子,想必积攒了多年,把家底都掏干净了罢?” 张顺品出来了意思,躬身行礼道:“师傅,我救下老段,出于本心,并无趋利之意,也不知钟郎中与师傅相识。 这书信只是我怕师傅不肯将我收入门下,因此才带在身上。 束修之事,还望师傅收下,一来是成全我救人无利之心,二则是以免弟子走门路前来的消息传到师兄弟耳中,对师傅、对弟子不利。” 郑师似乎无奈地叹口气,“既然如此,那为师便将束修收下了。 十两银子,可是足够娶上一房媳妇了,你当真不后悔?” 张顺目光坚毅,铿锵有力道:“不后悔,弟子要做人上人,不要再受渔霸欺负!” “好志气!” “接下来便由你大师兄祖大同来传授你《青阳拳》。” 郑师赞了一声,撂下一句话后,便背着双手离开了。 新来的弟子极多,大多只是学俩三个月的学徒,算不上弟子,郑师极少亲自授徒,而是由大师兄来代师授艺。 一直恭恭敬敬站在郑师后的祖大同松了松胳膊,舒展舒展筋骨,向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态度桀骜道:“你叫张顺?” 张顺从怀中掏出用线串着的几十文钱,递了过去,赔笑道:“大师兄叫我顺子就行。” 祖大同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神情,接过手来,“好,既然师傅有命,那便由我来教你武艺。” “刚刚师傅说过习武境界,我在此不再过多赘述,不过你初来乍到,想必并不知晓习武之人的厉害之处,我先让你见识见识。” 祖大同走到一块巨石之前,身子微微下蹲,双手托起,手臂骤然发力,那块重量至少千斤的石块搬了起来,被祖大同往上一抛,投向空中。 石块飞起,至少离地五六尺! 祖大同继而紧攥成拳,沙包大的拳头微微变色,有一股灼热之气逸出。 他低声一呵,一拳向上砸去! 那块石头落下之时,被一拳打中,耳边只听轰然一声,石头龟裂,转眼之间化作一块块小石。 如同雨点一般落在地上。 四周学徒移目望来,神情灼热,“好拳!” “大师兄厉害!” 祖大同露了一手,拍拍双手,对众人的反应很是满意。 身为拳馆大师兄,在新人面前显露身手,是为了立威。 张顺逢迎道:“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抱起巨石已有千斤之力,一拳轰击,石块粉碎,恐怕已有内劲之力!” 祖大同赞许道:“算伱小子有眼光。 师兄我已达到了内劲小成。” “好好练,你也有朝一日能达到此境。” “废话不多说,现在我教你练功!” 祖大同招呼两名学徒分别打扫干净庭院校场以及搬来一块石头后,道: “咱们拳馆修行武学名为《青阳拳》,此拳刚猛无匹,一往无前,爆发力十足,一般而言,同境之下,咱们青阳拳威力能比其他武学强横数成! 几年前,师傅与一名同境武师厮杀,用咱青阳拳直接将人打成了重伤……” 祖大同滔滔不绝,无非吹嘘青阳拳的厉害之处。 青阳拳爆发足够,刚猛有余,可也并非没有坏处,过刚易折,猛然爆发,对于自身多少会产生些损耗,需要更多的补药调理。 郑师身体中的暗疾,一部分成因便是年轻时青阳拳的刚猛劲气侵袭而补药调理缺少所致。 “我传授予你一套口诀以及拳法招式,往后你每日所做的事情便是两件。” “一是按照口诀,搬运石块,磨砺浑身气血,二便是打拳,熟稔招式!” “先说这搬运石块,磨砺气血的方法。” 一名学徒搬来一块数十斤的石块,祖大同双腿微躬,身子下蹲,气沉丹田,尔后探出双手,环抱石块。 “脚移气定,力起血沉……” 祖大同脚下稍动,身躯或高或低,极为轻松写意,硕大的石头,在手中竟恍如无物。 祖大同念了一遍四字一顿的繁琐口诀后,正要再说一遍大白话,却见张顺紧锁眉头,露出沉吟状。 “你听得懂?” 张顺回过神来,“小子念过几天书,认得字儿,读过几本典籍。” 祖大同露出诧异神情,拳馆之中,能够识文断字的人不多,即便是他,虽身为师傅大弟子,可实在没多少读书的天赋,书本上那一个个方块字,简直比那武师都难对付。 开篇那些口诀,不过是他从师傅口中所知,其中意思,理解得并不深刻。 祖大同顿了顿,神色收敛,问道:“那你听懂了方才的口诀没?” 张顺点点头,“懂了一些。” “脑子记下,在院中选一块趁手石头,就照着我方才的练,打磨气血,没有捷径!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是嫌累,嫌苦,趁早卷铺盖滚蛋。” “接下来我再给你演练一遍招式。” 祖大同放下石块后,开始演练起拳法,双手攥紧,胳膊青筋暴露,蓄积气力,“第一招,横拳冲步……” 祖大同浑身肌肉盘虬,一拳甩出,有着破风呼啸声传来,若是正面硬挡,以张顺如今的小身板,恐怕压根抵挡不住。 祖大同一番演练,令张顺见识了这招式的杀伐,拳拳凶猛,招招致命。 祖大同示范了两遍后,顿下身子,问道:“记下了么?” 张顺答应一声,“大师兄,我全部记下了。” “好,瞧着你小子就机灵,不似一些蠢蛋,教了五六遍还记不住。 记下那就开始练罢!若有疑问,再来问我。” 张顺选了一块石头,双手环抱,按照祖大同所传授的口诀迈动着身子。 与极为轻松的祖大同不一样,张顺动作迟缓,极不流畅。 虽数月以来,不乏锻炼,可毕竟是数十斤的重物,不可能那么轻松。 搬了一刻钟后,张顺已浑身汗水,大口喘粗气。 环顾四周,见庭院之中,占据大多数的师兄赤膊上身,只有寥寥几名女子,上身穿着束胸,扎起头发,对着沙袋不停动作。 张顺索性脱下上衣,不再搬石,而是在院中打起来拳。 第三十一章 大半月后 拳馆之中的女徒弟约莫有六七名,张顺一瞥,眼力劲大致就能摸得出她们的高矮胖瘦,丰腴干瘪。 兴许是因武师风吹日晒,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缘故,女学徒大多长得五大三粗,或者皮肤黝黑,手掌粗糙。 和貌美如花,窈窕淑女这些字儿这些词儿,毫不沾边。 即便是只从五官来看,这些女子容貌一般,甚至有几人能用丑陋两字形容。 当然,事无绝对,立志于武道,又花容月貌的女子不是没有,只是相对较为罕见罢了。 拳馆之中,张顺只瞧见一名女子,五官相对姣好,身材还算窈窕,只是皮肤黝黑了些。 “前世上学,班级里那些成绩好的女学生中,相貌较丑些的数量更多,大概就是同理。” 张顺在校场之中练了一下午,招式、搬石轮番上阵,停下时,浑身酸痛,四肢无力。 大师兄祖大同端出来一锅特殊的汤药,名‘回春汤’。 只要在拳馆习武,无论是弟子亲传,还是新进学徒,都能喝上一碗。 “咱们拳馆的回春汤,每日一碗,能够消疲解乏,今日练得再累,睡上一觉,明日就能恢复。” 张顺饮上一碗,味道极苦,不过效果确实出众,第二日,酸痛感全消。 见识过虾兵吞自己精血,不断长大不断强壮的张顺,对此并不意外。 他来到此世,所揭开的还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黄昏时分,结束一日锻炼,张顺回了宿舍,在谷墨师兄的介绍下,与同寝的室友相互认识一番。 能来此习武的人,大多家中有些余钱,好歹是在城中做些甚么买卖。 甚么做裁缝、开饭铺、卖棺材的都汇聚到了一块。 习武之后,即便是无法突破到外劲武师,好歹学了一招半式,能为人看家护院,多少算一条出路。 宿舍之中家境最为优渥的一人名叫马强,马父在城中当差,是一名小吏,油水虽没恁丰厚,可至少吃喝不愁。 每隔一两天,张顺就能在宿舍闻到肉香,是马强娘亲隔三差五送来的。 每当马强吃肉时,张顺甚至都能听到其他人吞咽口水的声音。 拳馆所提供的回春汤,效用只是消疲解乏,对于身体并无甚么滋补。 也正是因此,马强身躯更为魁梧,力气更大,只是这小子打小没吃过甚么苦,对于习武一事,偷奸耍滑,常开小差,压根没用心。 如马强这灯被父母送来习武,不肯吃苦的人不在少数,拳馆之中,有六七人。 郑师看在眼中,但从不多说甚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教人习武,遇到好苗子,收为弟子是一项,赚钱也是一项啊。 只要钱财给够,下不下苦功夫,谁管你?三个月后,打哪来往哪去。 只有到了亲传弟子,郑师才会当真好生教导,多有训斥。 除了马强这类人外,还有更多的是刻苦磨练气血,修行拳法的人。 有次张顺夜半小解,还见到有师兄弟在庭院校场之内,搬运石块,习练拳法。 有点河南高考生,野战苦读的意思了。 尤其是瘸子里头挑将军,姿色在拳馆最好的那名女子,更是刻苦,除却必要的睡觉吃饭外,几乎无任何休息,半夜三更时,张顺所见的苦练之人便是她。 此女名柳如烟,张顺印象深刻。 大半月后,天蒙蒙亮。 张顺洗漱过后,与谷墨师兄并肩,晃悠悠走向庭院校场。 学舍之中,马强常与另外一间学舍,家境同样优渥的一名师兄弟鬼混,而与本学舍中的学徒,关系一般,甚至瞧不上眼。 另外几人家中皆是在城里做生意的,彼此之间同一阶层,再加上来拳馆学艺时间相同,因此走得较近些。 张顺长袖善舞,大半月以来,与舍友相处融洽,不过关系最紧密的,还是要属这位领他入门的谷墨。 两人边走边谈,张顺虚心求教,常向性情温润,在拳馆人缘极好的谷墨师兄讨教习武之事。 “锤炼气血不可能一蹴而就。 有些人能在三个月内将气血积攒到突破外劲锻皮的层次,或者家境富裕之人,还能依靠大补药膳缩减锤炼气血的时间。 有些人修行一年半载,方能积攒足够气血。 积攒气血只是一项,能否跨过武师那道关卡,才是天赋高低的分水岭。 我当初三个月内,日夜苦修,虽没额外补药加成,但气血锤炼得已然足够,之所以没能突破,是因我卡在了外劲的入门关卡上,迟迟没能突破至锻皮。 之后几个月,我一直在尝试突破,只是没有补药辅助,只能每日辛苦搬石、打拳。 能够在三个月内将气血锤炼圆满,说明天资不差,只是天赋不足,而且家境一般,弄不来上好补药。” 张顺大半月以来,日日勤习不辍,气血进境一点不慢,以他感觉,恐怕气血已积攒到了一半,这速度,说明天资不差。 只是真正习武天赋高者,不只在于气血锤炼,还在于冲破关卡的能力。 气血锤炼快,而关卡突破之力不足,天资不出挑,可也不算太差。 气血锤炼快,关卡突破劲足,才能称得上天资出众。 至于那等气血锤炼慢,关卡突破不足,才能算是庸才。 “关卡突破劲力不足,可以多服用补药辅助,吉云埠的虎爷不断收购朱漆牛鱼,就是看中了此鱼固本培元的效果。 我若卡在关卡也不怕,能够靠吃鱼来突破……” 张顺每日修行极为勤勉,可即便如此,走到庭院校场时,仍已有数人在搬石磨练气血了。 那位姿色相对出众的柳如烟就在其中。 “劳逸结合才是正理,日不修夜不眠,努力过头,睡眠不足,其实效果反而不好。” 张顺摇摇头,和前往门前守卫的谷墨打了一声招呼后,到了自己的常待的地方,搬起一块大石,开始不断走桩,打磨气血。 相比于大半月前,这块石头已重了二三十斤,这就是每日修习的效果。 习武之人,即便是无法突破那道武师门槛,可比于常人,仍能有不少提升。 随着天色愈加明亮,学徒陆陆续续前来,在庭院之中有一道道哼哈练武声。 第三十二章 这姑娘黏人 今日郑师溜达到了庭院校场,见众多学徒认真打拳的身影,点点头,传唤来大师兄祖大同。 “大同,新来之人当中可有好苗子?” 祖大同个头比郑师高了一头,可神情却低眉顺眼,压根不敢有分毫不敬,“师傅,大半月前来的张顺气血进境不慢,而且人也勤奋,兴许是因渔夫出身,肯下功夫。 月余前来的那位女子,柳如烟,虽然天资差了些,不过极为刻苦,锤炼气血的速度也算佼佼者……” 祖大同接连报了三五个名字,都是学徒之中表现较好之人。 “那位林平,天赋不差,虽然没怎么下功夫,可锤炼气血进境极快,比着张顺都不慢。” 郑师视线移向校场之中一名身材壮硕但不魁梧的少年身上,“回头你去敲打敲打,莫要浪费了这上好天赋。 空有天资,而不努力之人,下限兴许比常人高些,但上限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是。” 祖大同虽有诸多毛病,在师弟面前索贿、瞧不起人,态度傲慢,但对郑师却向来恭敬,不只是郑师实力更强,还因祖大同早年落魄,受郑师指点,才有今日,说上一句恩重如山都不为过。 祖大通将拳馆当作自家,当然希望越来越好。 郑师走后,祖大同走到张顺面前。 对于会来事儿,有眼色的张顺,祖大同好感不小,抱有不小的期望。 张顺汗水涔涔,放下手中的石块,口中喘着粗气,正要扎起拳招捶打沙包,见祖大同过来,顿下身子,咧嘴一笑,叫了一声: “大师兄。” 祖大同点点头,指了指庭院一块区域里正相互比斗的几人,“锤炼气血已有大半月,拳法招式已娴熟,可光说不练假把式,多多与师兄弟切磋。 这样不只锻炼自己格斗技艺,对于气血锤炼,同样有不小的好处。” 祖大同叫来柳如烟,说了同样的话后,“你们俩是我最看好的人,往后多多相互切磋,共同进步,希望能在三个月内,能做到气血涌手,拳头灼热的状态。” 张顺向祖大同送过去的孝敬不少,即便是买来一只烧鸡,还不忘送给大师兄一半,正是因此,祖大同传授张顺时,但有询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于大师兄口中的‘气血涌手,拳头灼热’,祖大同说起过。 三个月能达到,就有免费留在武馆的资格,否则若想再待在武馆习武,还得再掏十两银子。 拳头灼热其实还不算真正踏入锻皮境,不能称作武师,只有到了气血贯涌全身的程度才行。 张顺与柳如烟应了一声,相向而立。 “张顺。” “柳如烟。” 两人彼此抱了抱拳,自报家门。 柳如烟面容坚毅,眉宇之间有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声音清脆,语气利落,没一点媚气,毫不拖泥带水。 这是和萱娘母女不同的风韵。 柳如烟架起拳架,轻声一呵,箭步前冲,先手便是便是《青阳拳》的第一式的‘横拳冲步’。 胸前两座山峦,因用束胸包裹包裹得极严,再加本钱原就不雄厚,因此不见震颤。 一只小手攥成的小拳,速度极快,照着张顺面门而来。 “这女人,冷着一张脸,没见笑过,出手还真他娘的干脆。” 张顺毕竟常与虾兵切磋,并亲手宰杀过人,面对这一招,凛然不惧,不退反进,沉闷一喝,同样用上了一招横拳冲步,硬碰硬拿拳对轰。 嘭地一声闷响。 两人势均力敌,张顺并未取得半点优势,不过他更为老练,在一拳之后,脚下一顿,继而再次前冲,欺身而至。 柳如烟拳头打得生疼,只是稍稍一缓,就落了一筹,迎面有拳风侵袭。 她在城中长大,自小又非调皮捣蛋之辈,从未与人冲突,压根没打过架。 再加月余以来,在拳馆之中,她向来是一独行侠,不是搬石锤炼气血,就是独自打拳,顶多是用沙包当作假想敌,从没和人对垒实战过。 因此一动手,就暴露出了不善实战,反应迟缓的缺点来。 气力锤炼得比张顺都不差,可比斗厮杀的经验差了太多。 张顺出手没半点怜香惜玉,两拳破开防势,中门大开,最后一拳得势不饶人地朝着她面门落去。 柳如烟跌倒在地,手臂酸痛,一抬眼,见一拳袭来,当场怔住。 只是最后那沙包大的拳头停在距离她琼鼻一两寸的地方,不再向前,尔是弹出食指,嘣了一下她鼻尖。 瞧着那声势,本以为是名个中高手,没成想,却是个没任何打斗经验的门外汉。 张顺伸出手来,笑嘻嘻道:“柳师妹,没事罢?” 和柳如烟那次对轰,张顺手骨同样疼痛难忍,右手手背,已然通红。 柳如烟感受着鼻间的感触,皱了皱,一张刚毅面孔终于添了点颜色,瞧得张顺啧啧一声。 柳如烟与张顺对视一眼,似看出一抹玩味,回过神来,毫不领情,拍开那只大手,以手撑地,自顾自起身,语气有点颓丧,“我输了。” 张顺满不在意地缩回手,安慰道:“柳师妹,不必挂怀,你气血底子不差,多多比拼,实战自会厉害。” 大师兄祖大同走过来,“柳师妹实战经验太差,这样对你往后突破关卡不利,多多实战,才能对气血掌握得更快。” “顺子,你小子倒是有点天赋,往后多多和柳师妹捉对比斗,教教她如何实战!” 两人应了一声,柳如烟抱了抱拳,再次架起拳架,“张师弟,还请再指教一番。” 言罢,她微微扬起下巴,冷哼一声,补充一句,“我入门比你早,你应当喊我师姐。” 你还在意这个? 张顺古怪地望了一眼,笑眯眯叫了一声,“师姐,那就请了。” 柳如烟实战不行,在张顺手底下走不了几招,可她性格坚韧,即便是败下阵来,也能再次起身,不厌其烦地向张顺讨教。 吃过早饭,柳如烟在再次走来,一抱拳,利落道:“张师弟,能否指教一番?” 接下来许久,柳如烟除却打拳外,又多出了一事,就是缠着张顺比斗,其他人谁都不找,偏执的性格,就是非要撂倒张顺不可。 贯彻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的原则。 张顺正要拒绝,恰好谷墨师兄走来,“张师弟,门前有一人寻你。” 张顺向那柳师姐告了一声罪,走了出去,“谷师兄,是谁找我?” “叫甚么于来福。” 第三十三章 狗娘养的 张顺出了拳馆门,一眼瞧见站在拳馆门前,冻得通红的双手拎着一条大鱼,不时往门内张望,畏畏缩缩的于来福。 大恒武师地位颇高,但凡能成为武师,无论到哪寻找一个差事,都能挣来比寻常百姓多得多的钱财。 远的不说,只说武馆那几名郑师的亲传,在城中哪个帮派或镖局挂个名,每月就有少说一二两银子的分红。 当然,武师消耗也大,大补汤药下去,一个月怎么着得几两银子的花销。 和穿越客张顺不同,于来福只是一个没啥见识的小小渔民,来城中的次数都极少,甚么闻名郡中的青楼花魁,在酒铺吹得厉害,当真到了人面前,估计就拘束得说话都磕磕绊绊了。 如今到了这拳馆,也没差多少,拘谨得厉害。 来福身穿一袭没有补丁的陈旧冬衣,冬衣之上沾染污泥,甚至面孔上头发上,还有斑斑点点的黄泥。 正要和来福打一声招呼的张顺笑容一顿,皱了皱眉问道:“来福,你身上怎么回事?” 缩着身子的来福挤出一抹笑意,“嗐,昨个儿不是下雪了么,今日进城时,脚下打滑,不小心摔了一跤。” 张顺眯了眯眼,瞧出了于来福神色不对,“来福,你我相识时间不短,你向来不善于撒谎,每次我都能拆穿,说这些假话,可骗不到我。” 于来福顿了半响,长叹一声,勉强一笑,“其实也没啥,原本进城时,我拎有好几条专门捕来的大鱼,准备给你补补身子。 可到了城门时,有两名皂吏拦下我索贿,我给了一条鱼,他们嫌不够。 这一条鱼可值几十文,我不舍得,最后就把我弄倒了城门前,强抢了走了那三条,只剩下这一条最小……” 于来福捕来的鱼不是黑鱼、刺目那等常见鱼种,而是比月鲫还有好些的‘青尾鱼’,价值不小,对身子滋补小有效果。 张顺勾肩搭背,接过鱼来,“小啥小,这鱼至少三四斤了,足够吃了。 城门那几名皂吏,奶奶的,上次我驾老段头的车进门,张口就给我要几十文钱,简直是他娘的明抢。 老子学了武,迟早有一天,一个俩个,统统杀了,帮你我泄恨……” 张顺毫不介意地说起自己糗事,转移话题,于来福果然没了方才那副霜打茄子的模样,震了震精神道: “对,等你混出头,往后咱进城,我就说甚么甚么武师是我兄弟,吓破那群狗官吏的胆子!” 于来福少了许多拘谨,“顺子,你在拳馆咋样?” 张顺吹嘘道:“武馆师兄弟人都不错,咱天赋好,嘴儿又甜,大师兄都青眼有加,而且每天还有拳馆长得最俊的小姑娘粘着,简直是神仙日子。 等咱回吉云埠,说不定不只是我一人,身后还领着一名武师娘们,衣锦还乡,连那虎爷指不定见了我都要喊上一声顺爷……” “你就吹罢!” 张顺嘿嘿一笑,“好不容易来一趟城,我做东,请你搓一顿。” 于来福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城里东西太贵,萱娘酒铺一碗老白干才三文钱,这儿少的都要七八文,贵些的,一碗几十文! 咱可不能花那冤枉钱。” 张顺正要开口,有几人说笑着从街上走来。 一个是马强,一个是林平,另外两人也都是家境优渥的学徒,他们不缺银两,极少在拳馆吃饭,多是呼朋唤友到街上吃喝。 一行人走进前来,路过之时,闻到了一股鱼腥味,露出厌恶神情。 张顺与他们相互之间不熟,没搭话。 那位天赋上佳,被郑师说值得敲打的林平皱眉道:“怎么一股臭味?” “这是鱼腥味儿。”马强嘲弄笑道:“月前我们学舍那个叫张顺的刚来,也有一股鱼腥味,不过那气儿比较淡,而且我床铺距他远,没怎么闻到。 要不我早就把人打出去了。” “就是那个一直和讨好大师兄的家伙?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奶奶的,区区一个渔夫,真把自当成了一个角色?” “这些渔民出身的臭虫!” “瞧那小子穿得穷酸样。” “……”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极尽嘲讽,毫不遮掩。 说出前头几句话时,距离较近,统统落在了张顺、于来福两人耳中。 张顺眸中闪过一道杀机,往常嘲讽也就罢了,张顺听了之后,顶多记在心中那账本上,回头教训一番。 此次听了城门皂吏的所作所为,本就来气,再加上许久未见的于来福在侧,听了过去,张顺果真有了杀机。 但他面容之上没任何反应,嘻嘻一笑,“来福,走搓一顿。” “顺子先前也就是渔夫,身上没甚么余钱,即便是能说会道,可难免会受到拳馆之中学徒的鄙夷,看来他在拳馆其实没恁如意。” 于来福暗暗思忖,转移话题,“好,咱们去一家便宜些的酒铺,饮上几碗,好歹暖暖身子。” 他今日前来,还专门换上一身补丁更少,较为崭新的衣服,没成想还是丢了人。 张顺向门前守卫的谷墨打了一声招呼,走向酒铺。 习武以来,远离野泽湖,张顺从未饮过酒,甚至很少跨出过去拳馆大门,日日夜夜只打拳。 除非是去买肉滋补身子。 此次饮酒,直到晌午,才晃晃悠悠回来。 武馆之中,郑师对学徒没有过多要求,只有那几名内院的弟子,才会三令五申,有着诸多规矩。 张顺一股酒意,到了庭院校场,寻到了自己位置,开始搬起石头,打磨气血。 柳如烟走了过来,束紧发髻,“张师弟,切磋一番如何?” 张顺脚下动作不停,目光一瞥马强,微微喘气,沉声道:“待会再说,我要和另外一人切磋。” 柳如烟瞧出了张顺今日饮酒,并且神色之间有一股戾气,而非往常言语之中时常挂在脸上的笑意。 顺着目光望去,她瞧见马强,皱了皱眉,“你要和马强切磋? 他来武馆已将近三个月了罢?而且还时常比斗,实力不弱,你恐怕不是对手。” 张顺放下石块,砸出一道响声,舒展筋骨,冷笑一声,“打不打得过,打过才知道!” 柳如烟听着张顺说话掷地有声,盯了一会儿,沉吟半响,不再吭声,转身回到位置,搬石打拳。 往常张顺与她切磋,多有相让,手下留情,她心知肚明。 因此对这似乎极好说话的人,绝无恶感,甚至颇有好感。 马强此人,行事向来不惹人喜,还对柳如烟有过调戏之语,张顺生气,想必也是此人做了甚么。 张顺歇了一会儿,径直走向站在校场正与同伴说笑的马强,咧嘴一笑,只觉森然。 “马师兄,不知能否指教一番?” 第三十四章 拳头! 拳馆之中,学徒之间相互切磋,合规合矩,底下私斗,才会明令禁止。 马强视线望去,瞧见张顺,面露轻蔑。 一个才来拳馆不足一个月的家伙,张口就来,敢和他切磋比试? 他锤炼气血偷奸耍滑不假,可自小就是在巷子打架斗殴的狠角色,可不是柳如烟那只会绣花的娘们。 张顺一股酒意过来,马强就猜出今日进门时几人说话被听了去,可听过去又如何? 他们压根没将这渔民出身的小子放在眼中。 林平拍了拍肩,“老马,人都来决斗了,你不答应下来,实在说不过去,教训教训,别把人打残了。” “要不往后还如何捕鱼?” “什么话,人是来习武的学徒!” “……” 马强似笑非笑,不屑道:“顺子,不去和娇滴滴妖娆娆,弱不经风的柳师妹切磋,改成和我比斗了?”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既然如此,那我就陪你玩玩!” 张顺嘴角挂笑,对林平等人的嘲讽仿佛置若罔闻。 两人站定后,四周正在庭院校场习武的学徒纷纷顿下动作,移目望来。 马强、林平这伙人乃是拳馆之中家境最为优渥的一撮人,不缺补药肉类滋养,锤炼气血比他人少一半苦功夫,却反而能进境更快,并且因调皮捣蛋,屡次受大师兄训斥。 因此学徒大多认识。 班级里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要么是成绩极好,要么就是爱出风头、调皮捣蛋的顽劣孩子了。 “马强身高体壮,习武甚久,而且隔三差五有爹娘送来的补药肉食,张顺以与他相比,个头更矮,身材更瘦,没吃过甚么补药之类的,怎么可能打得过?” 张顺先声夺人,微微躬身,迈动双腿,迅速前冲,同时右臂回肘,将近人时,一拳轰去! 马强脚下腾挪,起身一跃,躲过凌厉的一拳,尔后探出双手,一把抓住张顺手臂,使劲一扯,借力要把人甩倒。 若非张顺前冲时身子压得低,马强拽来时,能从下路直攻入腹心之处。 张顺左手牵来,反手一扣,拽着马强,并抬起一腿,照着其侧腹扫去! 马强微微一怔,急忙松开一手,回臂格挡,护住身体。 郑家拳馆,咱们学得都是拳头,师兄弟们厮杀,用的多是上肢,你小子不讲武德,玩起来了腿! 这点就冤枉了张顺,早在先前,郑师就曾对众多学徒弟子说过,比斗之时,不要只傻乎乎地用拳头打,而是要学会动用浑身上下各处的力量,只是众多学徒学拳打拳,没那意识罢了。 回手终究是晚了,张顺一个鞭腿打中侧腹,马强吃痛,整个人甩了出去,好在没跌倒。 马强捂着侧腹,瞪大双目,神情愤怒,大吼一声,前跨一步,一拳裹挟着劲风直扑张顺面门。 张顺身子微下蹲,重心下移,在搬石磨砺气血走桩当中,就有这沉心静体,双脚扎根于地,如树木挺立之姿的一式。 他身子一拧,从下往上蓄力,不躲不闪,一拳与马强对轰过去。 张顺终究是习武日短,气力不足,甫一接触,便落入下风,脚下一松,被逼得噔噔后退两步。 最后一步使劲一踩地面,张顺抑住身子,再次前冲,高高举起一拳。 来得好! 马强右臂一起,正要仗着气力再来一下,谁知张顺那一拳攻到了一半时,收了回去,转而另外一拳从下路袭向了马强心口。 高高举起的一拳,只是虚张声势,真正的杀招,是底下这左拳! 一拳中招,马强胸口一痛,强忍着痛楚,架起双臂格挡,心中憋屈不已。 刚刚那一脚如此,这一拳同样如此。 两个出其不意,马强空有一身气力,却只在拳头对垒那招上占了一点便宜而已。 张顺一拳呼啸而至,打在马强双臂上,一拳没法怕破开,那就再来一拳、两拳、十拳百拳! 拳头如同雨点般落下,马强久守必败,终于在第五拳时,一双手臂再也支撑不住,散了开来。 顿时,中门大开! 张顺步步紧逼,拳骨通红的拳头片刻不停,轰砸在马强身上。 一拳,马强频频后退,面露苦色。 两拳,跌倒在地,呻吟一声。 四周寂静无声,学徒盯着张顺走进,俯下身子,蹲在地上,左手按住,右手下砸。 咚、咚、咚! 声音沉闷,整座庭院之内,只有拳头捶打之声。 又是一拳落下,马强口中咳出鲜血,大声求饶。 大师兄疾步过来,走上前去,拦下张顺,沉声道:“顺子,不能再打了。” 学徒之间,相互切磋,伤势在所难免,可不能把人打废打残,不可把人打死啊。 张顺最后一拳没有落下,站起身来,喘着粗气,俯视马强,自言自语道:“算你命好,在拳馆不敢轻易下狠手,否则今日至少废掉哪条胳膊哪条腿不可。” 张顺扭转过头,掸了掸衣,笑了笑,轻描淡写道:“大师兄,我有分寸,马师兄没啥事儿。” 大师兄对这勉强能算膏腴子弟的马强本就没甚么好感,瞧见马强攀爬起身,动作还算麻利,象征性地训斥两句: “同门之间相互切磋,力求点到为止,打伤打残,不只要踢出师门,还要赔付足够令人满意的医药费用…… 今天张顺、马强两人厮杀,打出了肝火,念在先前未曾声明,权且不对两人做出惩罚,但有下次,定罚不饶!” 马强急忙过来,嘶哑着嗓子向祖大同哭诉道:“大师兄,张顺刚刚对我下的是死手,我都吐了血……” 祖大同皱了皱眉,“马师弟,咱们拳馆是讲规矩的地方,若你果真有了伤势,该罚的我一定罚。 可因技不如人,为人所败而心怀怨恨,那就是我们习武之人所耻的事情了。” 祖大同来得快,没打几拳,马强眼下浑身疼痛如同散架不假,修养些日子,便能康复,确实没啥大碍,可就是咽不下那口气,情急之下,马强嚷嚷道: “我爹是城中捕快,大师兄……” 不容说完,祖大同一脚踹开马强,“妈的,真当我郑家拳馆是吃稀饭的?” 祖大同一转身,一瞥张顺,朗声道:“师傅内劲巅峰高手,虽不曾达到化境,可在城中也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 在拳馆学徒期间,诸位师弟师妹,不必担忧有甚么宵小惹事儿!” 林平出来当和事佬,“大师兄,马强不识抬举,你就别和他一般见识。 刚刚张顺兄弟那两拳打在了头上,想必因此头脑迷糊了些。” 第三十五章 突破失败 切磋之事落下帷幕,庭院校场之中,诸多学徒收回目光,各自着手自己打磨气血施展拳头的事情。 柳如烟看罢张顺的激战,攥紧了拳。 原本以为张顺是位来得晚些的师弟,实战经验不强,还打过自己,恰好能当作切磋对象,以此不断精进自身实力,成为自己第一块踏脚石,之后再找更为厉害的师兄弟们比斗。 没成想,这块踏脚石绊腿。 柳如烟偏执劲上来,便将张师弟当作目标,有朝一日,定要把他打败! 待到明日,寻找师弟,切磋比试! 柳如烟面容坚毅,搬起石块。 林平搀扶着满脸浮肿如猪头的马强,目光不善地瞥了一眼张顺,“老马,先忍忍,今日这小子刚打过一架,我去切磋挑战,多少胜之不武,而且那小子也不一定接下。 待过两日,我再去和他好好‘切磋’,帮你出了那口恶气!” 狐朋狗友之中,林平打磨气血最快,实力最强,而且入门较之马强几人也早了几日。 马强怨毒地扫了一眼张顺,“老林,全靠你了。” 张顺打了马强后,搬运石块,察觉到了那几人若有若无投来的目光,眯了眯眼。 如今搬石打拳大半月而已,青阳拳许多招式还未融会贯通,对付林平这几人不必着急,刚刚打了马强,出了大半恶气,余下那点,缓缓图之。 按照拳馆规矩,老人向新人切磋,拒绝又如何,你比斗,我不接便是。 祖大同回了后院,恰巧碰上背负双手出门的郑师和谷墨正在交谈。 谷墨气血打磨得足够,准备用攒下的几两银子买来一副补药,尝试达到拳头气血灼热的入门境界,此刻正向郑师讨教。 郑师微佝偻着背,微微侧头,“校场刚刚怎没了习武声?” 祖大同老老实实把入门半月的张顺打败马强的事说出来,“张顺师弟有一点酒意,兴许是同舍之间,有些许矛盾?” 谷墨笑道:“师傅,今日张顺师弟一位渔民兄弟前来探望,穿得衣服破旧了些,并且难免有一点鱼腥味,马强师弟几人恰好从身旁过,说了几句……几句不太得体的话。 想必正是因此,张师弟才乘着酒意,教训了一顿。” 郑师捻了捻胡须,“辱友之人,即便是我,也无法容忍,更何况是血气方刚的少年。 钟老头信中说张顺此人颇有侠义之风,看来所言非虚。” 至于马强,郑师一嘴未提。 ———— 吃过晚饭,张顺回到学舍,闻到一股刺鼻的汤药味儿,以及一股香喷喷的肉味儿。 不必多说,无论是药物,还是肉,都出自马强之手。 闻着味儿,适才吃过饭菜的张顺又有些饿了。 每日三餐,拳馆十天半月还不见荤腥,只有大白馒头以及几道素菜,对于习武之人,压根不顶用。 张顺有几两银子傍身,偶尔还能改善伙食,还有更多学徒,甚至只能靠回春汤以及白面馒头素菜。 那般习武,补不比耗,对身子负荷不小,早晚留下暗疾。 张顺想起还有来福送来的一条鱼,转身走向拳馆后厨。 后厨的胖大厨子姓顾,为人老实忠厚,因瘸了一条腿,且头上长有癞头,武馆中的弟子学徒多嫌弃此人,戏称为癞瘸。 出身渔夫的张顺倒没啥瞧不瞧得起,常来厨房,因此和他相熟,知晓厨子姓顾,常叫老顾,而非蔑视之意明显的癞瘸。 顾胖见张顺过来,招呼着道:“顺子,那条鱼你准备咋吃?” “熬半锅鱼汤,老顾,我亲自下厨,上回拿了一只鸡给你,你做得味道着实一言难尽。” 顾胖不满道:“那是你口味叼,而且那鸡是只死鸡,不新鲜了。 咱就靠着这身厨艺吃饭呢,怎么到你嘴里就恁不堪了。” 话锋一转,“不过你小子厨艺确实不错。” 张顺掌勺,顾胖烧起火来,闲聊问道:“今个吃饭时,我听到学徒说起你来,和人打了一架? 马强似乎是城中捕快的儿子,就算无端生事,招惹到你,最好还是忍忍,就过去了。 我看不如去道个歉,正好这鱼……” 顾胖忧心忡忡,絮絮叨叨,都是替张顺考虑。 “马强此人,对我说一些难听话,忍忍就过去了,可当时我一位渔夫兄弟在,那狗娘养的玩意儿还专大了声说,甚么渔夫臭虫,甚么穷鬼,甚么水猴子贱命…… 之后回来,饮了些酒,再加上忍一时越想越气,这才去切磋一番。” 张顺嘿嘿一笑,“况且我又不傻,还有后手呢。” 顾胖点点头,不在多劝。 鱼汤煮好后,老顾分了一碗,张顺盛一碗到了大师兄那,又端着余下几碗往学舍去,分了谷墨等人。 那名家中开棺材铺,名叫米高的瘦削小子喝着鱼汤,赞了一声道:“同是一间学舍,顺子哥每次弄来好东西,都不忘咱,哪里像那马强,爱吃独食。 自己偷偷摸摸吃不就行了,还非要每日晚上,当着面吃。” 米高先前叫张顺顺子,见识了和马强切磋后,开始自觉不自觉地加了一个后缀。 同舍一人竖起拇指,“顺子,今个我见了你那身手,厉害啊!” “马强和人换了学舍,往后就不再咱这儿住了。搬到了林平那间。 估计是怕了顺子哥。” “……” 张顺洒然一笑,“这个时辰拳馆该关门了,谷墨师兄怎么还没回来? 我去瞧瞧。” 披着点点繁星渗下的银芒,张顺到了庭院,瞧见今日不只有柳如烟,还多出了一人,正是谷墨。 只见谷墨双手紧握成拳,在夜色之下,微微泛红,如同灼烧的铁片,只是光芒极暗极淡。 “谷师兄快达到了青阳拳气血涌拳的地步了。” 张顺驻足而立,与一旁同样盯着的柳如烟对视一眼,继而望向谷墨。 随着谷墨一拳一势,双手的灼热红芒愈发强盛,最后随着谷墨大吼一声,红芒弥漫出来两股氤氲。 可下一刻,谷墨双拳上的通红光芒逐渐褪去。 没能突破。 谷墨顿下脚步,难掩沮丧。 区区大半年的气血打磨,还是不足。 终究非那等天姿卓绝之辈。 张顺走上前来,“谷师兄不必如此,伱双手已能掌控气血,并且稍稍灼热,过不多久,就能突破。” 第三十六章 离去 两天后,还不待林平前来寻找麻烦,张顺却先听到了此人外劲入门的消息。 谷墨在武馆之中,耗费了许多心力、钱财、时间,可仍无法突破,而那林平,却能在这短短将近三个月中达到双拳灼热的入门程度。 从中可见天赋差距。 林平达到成为拳馆亲传弟子的标准后,郑师露面,开展了更为正式的收徒仪式,纳他入门。 当初张顺这些学徒前来时,仪式简单,就在祖师爷像上上了两根香而已。 “郑师那几名亲传弟子,有一大半是离开了拳馆后继续修行才达到入门条件,其中年岁最大到了将近三十,才堪堪突破到了锻皮。 林平以三个月时间到了能掌握双拳气血的程度,不只是天赋卓绝,还和家中所提供的补药有关。 谷墨师兄之所以没能突破瓶颈,和辅助所用的药物也有关系。” “武馆向来没有弟子仗势欺负学徒的规矩,林平无法向我挑战了…… 可惜,若是他未入门来找我切磋,否则非得打上一顿,教训教训。” 只要气血修行没有入门,张顺有信心对付任何人。 “我打磨气血不足一个月,可进境颇快,已完成一半,再有大半月,就能到达临界,之后便是尝试突破,这般天资,放在拳馆,也绝不差! 只是不知突破瓶颈的天赋如何?” ———— 大半月后。 天气寒冷,雪花飘零,郑家拳馆之中,张顺穿着单薄短打,搬起一块大石,沉稳走桩,浑身汗水涔涔,头顶冒着淡淡白雾。 大师兄驻足,盯着张顺打拳,一套青阳拳下来,双拳之上不见任何灼热异状,他神色之间难掩失望,以及更为复杂的庆幸。 张顺在不足两个月中,就将气血打磨到了圆满,若能在不服用任何补药之下一举破镜,那天赋当真是不低,即便是他,都大有不如。 可天赋若赶超自己,往后祖大同这大师兄的地位,岂不是受到威胁,师傅岂不会着重培养这后起新秀? 祖大同面容上看不出甚么,走了过来,拍了拍张顺,“能在短短时间内达到这般程度,已经不差了,还有一个多月,慢慢突破便是。 好了,你老实继续打拳搬石罢。” 张顺心下倒没多少沮丧,拳馆之中,人来人往,有些不能吃苦的,坚持不到一俩月,就离去了,有些能坚持下来,每日苦修,可最终仍难以破境,只能梦碎至此,耗尽家中积蓄,只是黄粱美梦三月。 回头种地的种地,或开设饱受帮派官吏剥削的小铺小店。 一些不怕死的,懂得几招把式,去哪家当作家丁护卫。 环顾庭院,有些熟面孔,更多的是新面孔,林平成了正式弟子,天赋不差,颇受郑师青睐看重,正值春风得意,习武劲头正热。 马强十两银子在拳馆三月的期限已至,不过家中又补缴了十两,因此未走。 还有柳如烟,比张顺早来没多久,气血锤炼却稍显不如,如今还未达到气血满贯的程度。 “在拳馆再待十天半月,瞧瞧我天赋如何,对自己天赋了解更透彻些才好。 若是不成,便回野泽,捕鱼来吃。” 柳如烟见张顺停下歇息,走上前来,板板正正抱了抱拳,“张师弟,请指教一番。” 张顺笑了笑,并未拒绝,在男人窝里头,每日和这位柳师姐切磋一时三刻,算是为数不多的乐趣了。 ———— 半月后,张顺双拳没有任何进展,那位大师兄从初开始的期许到最后失望,面容不露,可明显察觉到了疏离。 “人呐,前世无钱寸步难行,今生何不是如此?只是钱换成了它物。 在这拳馆之中则是天赋。 先前我锤炼气血,进境不慢,而且会孝敬会来事儿,大师兄自然好言相待,如今迟迟不曾见突破进展的影子,自然没当初热络了。 人之常情嘛。 人大师兄堂堂内劲武师,怎会和往后只可能是一名渔夫的家伙套近乎?” “在拳馆待了两月零十天,到了该离去的时候了。 以我这般进境,天赋好歹在中人之上,回去捉来几十条朱漆牛鱼或者其他大补药鱼,定能突破! 说起来,还真想念大野泽咱那手底下的虾兵水蚌了……” 放下石块,柳如烟走来,数月如一日地抱拳,面容坚毅,利落道:“张师弟,还请指教!” 张顺点点头,“柳师姐,此次是你我最后切磋了。” 柳如烟怔了怔,“师弟何出此言?” “吃过早饭,我收拾行囊,返回大野泽。” 柳如烟皱了皱眉,沉吟半响,恨铁不成钢道:“张师弟,你在武馆之中还有大半月罢?何不待够了日子再走?再尝试一番,能否突破? 一直以来,我见你习武勤勉,不似半途而废之人,为何就因一点点挫折而放弃? 余下二十日,破釜沉舟一番又如何?难道甘愿当作一名渔夫,老死烂死于鱼虾之间……” 和柳如烟相识以来,从未听说她说过这么多话来,一向皆是开篇‘请指教’,以及最后‘我败了’寥寥两句,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张顺冷不丁笑道: “原来柳师姐也和我一样,有这么多话。” 柳如烟咬了咬牙,冷哼一声,“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 我柳如烟岂能败于颓丧烂泥人之手? 今日我定能打败你!” “请了!” 张顺一接手,就发觉柳如烟今日攻势比往日凶猛厉害甚多。 这娘们今日发了甚么疯,老子不就说不在武馆习武了么……难道是因近来每日切磋,打出来了感情? 不对不对,‘她喜欢我’,那是人生三大错觉之一。 张顺一拳轰砸,忽觉拳骨之上有一股轻微灼热感,他瞳孔一缩,眯了眯眼,望向一脸肃然,并带无端而来怒意的柳如烟。 将要突破?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切磋一两月,看在方才好言相劝的份上,此次帮助,送你上青云。 柳如烟日夜苦修,刮风下雨,从不曾懈怠,今日因气血上涌,攻势凌厉之下,恰好补足短板。 两人相互攻击,愈发凌厉,张顺手上受到的气力愈来愈大。 “气血翻涌入手,这只能算是半步锻皮,都有这般厉害了? 真不知大师兄、郑师,又该是何等气力?恐怕一拳便足以将我砸得腹部凹陷,当场身死罢?” 张顺比斗经验丰富,可为了帮助柳如烟冲开气血,一招招皆是对拼,渐渐体力不支了。 拳骨之上,甚至已渗出鲜血。 柳如烟娇声大呵一声,拳头烧得通红,一拳将张顺打得栽了出去,摔倒在地。 柳如烟回过神来,瞧见自己手上灼热,再望了望张顺双手血液,想起方才厮杀之时,张顺处处硬碰,哪能想不通其中关节? 手中灼热消散,她咬了咬唇,走上几步,伸手过去,强作往常利落样,可声音压抑不住地轻柔道:“没事罢?” 张顺可不会自顾自起身,一把抓住那略显黝黑,但不算粗糙的手背,笑嘻嘻一拉起身,“没事儿。” 柳如烟看到张顺手背渗出的鲜血,目光愈发柔和,随即意识到甚么,略微惊慌地连忙缩回手,故作镇定,“多谢你助我突破! 刚刚,刚刚是我话重了点。” 柳如烟还要与张顺言语,劝说留下,再试试,可一旁察觉到柳如烟方才气势的学徒弟子纷纷前来庆贺。 祖大同哈哈一笑,“没想到柳师妹率先突破……” 一群人围了上去,张顺走出,朝着食堂去,早饭时辰将至,恰好向厨子老顾道别。 柳如烟敷衍地应承着,目光则是望着张顺离去的洒然背影。 实则张顺正在抚摸着拳,倒吸冷气,“真他娘地痛!” ———— 张顺端了一碗菜,手拿一馒头,蹲在后厨门前,“老顾,吃过饭我就走了,回去打鱼。” 顾胖与张顺如出一辙地蹲坐,大快朵颐,听到话声,愣了愣,“你不是还有二十天?” “没有补药辅助,突破遥遥无期,谷墨师兄在拳馆大半年,还不曾入门,前日一位师兄破境,达到气血涌手的程度,据说是每日勤习不辍,种地之外打了两年拳才成的,我可不想再此待一年半载,或者三年无法入门。 野泽之中多有补鱼,我捕鱼技艺不差,碰碰运气。” 学徒所修习的功法只能达到锻皮境,若想要再更进一步,只能回到拳馆拜师。 不过张顺认得字,郑师并不知晓,有次大师兄托他送东西给郑师,恰好见到了青阳拳外劲的修行法,暗中记下,因此在外劲修行上,完全不必忧虑。 顾胖叹口气,“习武之人,来来往往不少,可听到你小子要走,我还有些舍不得。 你若不想干那渔夫买卖,不如我去求求情,你来此当厨子?恰好你小子也有几分厨艺……” 张顺脑袋摇得拨浪鼓似得,“我捕鱼技艺厉害,挣钱快,三五年内就能攒够老婆本。 况且到了湖上,心安呐。” 与顾胖言谈之后,张顺转到郑师房前辞行。 之后回到学舍,收拾好行囊,走向拳馆门外,最后与谷墨打了一声招呼。 望着张顺似乎颇为落寞的背影,谷墨喟叹一声,攥紧拳头。 ———— 晌午时分,马强不见张顺身影,询问之下,才知人已回家,与林平两人愤恨不已。 “奶奶的,那小子倒聪明,不声不响地跑了!” (意识到节奏确实慢了,淦,大章结束,下一章回家突破(野泽)) 第三十七章 水性的正确打开方式 张顺跑了一趟书铺,果然没再见到教他认字儿的赵问,一转身,出了城。 他并未大剌剌就径直往埠口奔,而是先与来往城池埠口的老段碰了头。 城外官道上,老段赶车过来,一眼瞧见走在路边,背着行囊,打来招呼的张顺,连忙勒绳,跳下驴车,“顺子,算起来仨月的日子还未到,你怎么回来了?” 张顺见老段头伤势痊愈,全然无碍,乐呵呵道:“没能入门,徒留无益,不如趁早离去,还能多攒些钱,早日娶一房婆娘。” 老段头知晓张顺极有主见,而且不知拳馆发生了何事,没有多问,“早些回来也好,以你的捕鱼手艺,害怕短了吃喝不成? 实在不行,来我家中。” 老段头一拍脑门,“顺子,你千万不可前往埠口,先前一声不响地来到拳馆习武,恐怕那虎爷早就怀恨在心了。 你若冒然过去,死倒不会死,可一番皮肉之苦少不了啊。” 张顺在官道上晃悠悠走,就是在等老段头,毕竟虎爷实力极有可能已达到了外劲锻皮,明晃晃过去,焉能安然无恙? 最好的法子还是先在水中捕捞一些朱漆牛鱼或其他滋补鱼种,先将境界突破,不惧那虎爷,再上岸计较,或喂了虾兵,寻个机会,拿那心狠手辣的虎爷作祭! “老段,我晓得,所以想请你去埠口,找找来福在否。” “好,你先在距离埠口五里地的大榕树下等,我待会儿就到。” ———— 夜幕遮笼,张顺来到野泽岸边,脱下衣物,跃入水中。 一入水,张顺当即便觉一股熟稔感袭来,以他如今水性,达到腹部以上不沾水,轻而易举,只是速度会慢一些。 张顺左手抓着包裹,以免沾水,只凭借独臂,以及两条腿在水中翻腾,游曳速度颇快。 此时正值凛冬,湖水冰寒,而张顺却如鱼得水,不只不觉寒冷,反觉适宜。 “此生只属星辰大海,湖泽千里啊。” “我浑身的厉害皆在水中,青阳拳若在水中打磨,不知效果如何?能否进境一日千里?” 张顺思索之际,举目望去,瞧见在湖中亮起的两盏灯火。 为防止辨认不出,张顺专托老段带话,让来福在乌篷船上多点一盏。 不一会儿,游曳至船后,见那背影没错,张顺才开口叫道:“来福!” 于来福扭转过来,“你怎跑到了后头,而不是从岸上过来的?” “快上船,快上船,这天儿这水冻煞人。” 于来福弯腰接过举起的包裹,张顺脚下踩水,如同踩地,一跃而起,稳稳落于甲板上。 来福怔了怔,打量这赤膊上身,露出一身白练精壮皮肉的张顺,半响回过神,竖起拇指,“乖乖,顺子,你这水性,咋跟一条鱼儿似的,一下子就从水里头跳了上来。 习武还能增长水性?” 张顺一上岸,抖了抖,笑骂道:“来福,你他娘的先把毛巾递过来让我擦擦再感慨行不行? 在水中还没恁冷,一离了水,这风一吹,浑身发抖。” 于来福讪讪一笑,从船舱拿来干布,扔了过去。 半响后,张顺穿上衣裳,坐在甲板上,喝了一口酒,吐出一口气,“舒坦!” “知道你会冷,白日专门在萱娘那儿打来的老白干。” “还是萱娘够味儿。” 一语双关。 于来福划着船,绝口不提拳馆中事,忧心道:“顺子,无法上岸可不成,往后我帮你卖鱼买菜没啥问题,可你若是总在水上,也不是个事儿,早晚出毛病。” 张顺站起身,叉开腿,解开腰绳,对湖撒尿,哈哈一笑,“来福,我距离成为武师只差临门一脚,待我实力足够强横,那甚么虎爷在咱面前,恐怕连个屁都不敢放了罢? 我之所以回来,是因芦苇荡中,养了两条朱漆牛鱼,待我吃下后,就能破境。 怕个卵!” 张顺回来,总要找个充足的理由。 于来福犹疑道:“我听闻有人一辈子习武都无法成为武师,还有短则三五年,长则七八年才能勉强迈入那一步来着。 伱才习武俩三月,就到了这般地步?” 张顺咧嘴一笑,“我是天才嘛。” 话锋一转,问道:“埠口近来可有甚么事发生?” 于来福翻了翻白眼,“倒也没听过,无非是冬季‘萝藕’成熟,虎爷差人去挖,死了几个人。 听说今年挖萝藕死人比往年多了很多,兴许是因为今年更冷了些?” “顺子,听说‘萝藕’那玩意儿贵归贵,可对武师有一定滋养效用,要不给你弄点? 好歹能用来辅助。” 张顺摆摆手,“两条朱漆牛鱼效果比‘萝藕’好多了,用不上。” “先去将我的船弄来,让我好好划划,咱就水上讨生活的命,就跟鱼儿一样,离开了水,不能活命啊。” ———— 四更天,和于来福饮罢了酒后,张顺独自一人撑船,径直往常驻的芦苇荡而来。 还未抵达,虾兵水蚌就察觉到神识,踏浪冲来。 “咦?” 张顺脑海之中,虾兵与水蚌的感情似比于离去前更为丰富。 不一会儿,虾兵跃到甲板上,继而水蚌紧随其后。 两者体型都大了几分,虾兵在原有二尺多的基础上,长到了三尺四五寸的程度。 水蚌体型同样更大了几分,如今直径有两尺有余罢? 这段时日,张顺习武增强,虾兵水蚌的实力也并非没有任何进展。 每日下水狩猎捕鱼,吃下的好东西不少,在这附近较为浅层的水域之中,好歹是能称王称霸的存在。 正是因此,智慧有不小的增强。 张顺拳头锤了锤虾兵和水蚌,盔甲壳子都极硬,“不错不错,都有精进。” 似乎听懂了张顺夸赞,虾兵举起钳子晃了晃,水蚌蚌壳开开合合,兴奋不已。 张顺将船停下,脱下衣服,纵身入水。 方才在水中还没过瘾,此刻恰与虾兵水蚌打闹一番。 虾兵行走无需多言,水蚌在水中的法子颇为玄奇,是借助避水能力,不断制造水流,以此前行。 嬉戏一番后,张顺独自一人踩着水,潜于水中,开始尝试搬石走桩,打拳磨血。 横拳冲步! 张顺一拳冲出,继而一拳接一拳,招招凶猛。 在此过程中,张顺察觉到异样,手中仿佛有一股暖流浮现,而且随着拳头击打,那股感觉越来越强。 “青阳拳在水中磨砺,对于我实力的增进,竟然如此之强? 哪里需要补药,这千里野泽,便是我最好的药物!” 第三十八章 气血涌拳 张顺打完拳后,开始走桩,在陆地上,尚需数十斤的石块当作压重物,而到了水中,肌肤四周的湖水,便是压重石。 “不只如此,搬石锤炼更多的是手臂,因此才有青阳拳入门层次为气血涌手,尔后以点破面,彻底达到锻皮的地步。 而在水中,锤炼的乃是整具身躯,这已完胜青阳拳在陆上修习的路数。” 水蚌虾兵立于水中不远处,当作最为忠诚的护卫,了望四周。 张顺眼下修为还未突破,正是气血由量变转为质变的宝贵阶段,自不会轻易损耗,去喂养它们。 待习武入劲,气血品秩更高,届时再喂不迟,而且这般效用最好。 大野泽湖面之上,一轮红日喷薄而出,照耀得波光粼粼,水面之下,张顺心中只余打拳一事,心外天地,置若罔闻。 随着拳头一招一式的刚猛蓄劲,周旁湖水开始形成水势,水流阵阵,溅起微涛。 张顺吞下骊珠后,天性属水,对于水的掌握极高,只是当下实力弱小,一举一动,对于水脉的影响尚不明显。 双手拳头上的那股灼热愈发沸腾,最后烧到了顶点,随着湖面湖水掀起一层水浪,彻底冲撞开那一扇武师门。 张顺心有所感,摊开手掌,手心手背瞧了瞧,有着火烧一般的通红之色,而且在水中不受分毫影响。 “这应当是独属于我的优势,毕竟我在湖中那叫一个如鱼得水。” 在武馆没能破境,没摸到门径,而到了这水中,却能一举冲开关卡,和两个多月以来的积攒脱不开关系。 张顺游曳浮出水面,恰好看到旭日东升的壮阔场景。 一夜破境,虽只是入门,不算真正的锻皮,可距离那境,只剩一步之遥,所余不过时间的积累而已。 张顺心胸骤然一阔,吼了一声,长长呼吸一口气。 方才他在水中待了足足两三个时辰罢,一口气憋恁长,还有不小地余力。 “仿佛不是憋气,而是在水中能够呼吸一般,我的身体表皮,在吸纳水中的氧气?” 兴许是习武入门的缘故,对于身体变化,有了更为敏锐的感觉。 寻思一会儿,张顺揉了揉肚子,“饿了。” 通过神识传递出去捕食的讯息,张顺正要潜入水中,却见虾兵水蚌忽然冒出头,发声鸣叫。 虾兵能做出嘶鸣的声音,而水蚌则完全依靠蚌壳的开合撞击,咚咚作响。 张顺皱了皱眉,俩狗腿子的意识说捕到了食物,要去瞧瞧。 “带路。” 虾兵水蚌在前,朝着芦苇荡而去,上得岸边,在一处低洼足以蓄水之地,有一条遍体伤痕,几无行动之力的鱼儿半死不活地游曳。 虾兵瞧见此鱼,口中不自觉流下了涎水,神识强烈,表达了这鱼的非凡之处。 此鱼十数斤左右,头微微扁平,长得一张血盆大口,两侧有须,身形细长,通体灰色。 张顺不知,其名为‘芦头鱼’,放在市场上,能卖到十几乃至数十两的高价。 价格高,意味着此鱼肉质不俗,对于习武之人的滋补效用,远远超过只值数两银子的朱漆牛鱼。 这是虾兵水蚌为王献上的重礼。 它俩因当初你夹我我夹你的老黄历旧事而有些许恩怨,张顺不在这段日子,时有争执。 有次意外相互追逐到了芦苇荡水草之下,逮到了这芦头鱼的老窝,一锅端了两条幼苗,两兽吃下一只,还知道忠心耿耿地为王留下一只,为了防止逃窜,只能将此鱼打至重伤,扔在这水洼搁浅。 成年芦头鱼能达到数十斤的地步,实力不弱,攻击性颇极强,最擅隐藏潜伏于水草之中,当个老六,趁敌无备时,予以袭杀。 在芦苇荡之下的水草中,可以说得上是当之无愧的霸主。 即便是虾兵,若在地形较为繁杂,能够遮掩身形的水草或者类似水域之中,都难以是其敌手。 虾兵所长在于无论是陆地,还是水中,哪怕是在山中,都不影响厮杀,是个能力平衡的六边形战士,并不精通于哪一项,但胜在没有短板。 而芦头鱼擅潜伏,爆发足,可后劲差,一击无法得手,多数便会放弃,不会和敌人纠缠厮杀。 这是标准的刺客。 水草丰茂之中,类似芦头鱼的还有黑鱼、花鱼、黑松鱼等,这些较为常见,张顺自小便是渔夫,脑中有此记忆,不过这芦头鱼数目较少,颇为罕见,因此不知。 纵是不识,不耽误张顺从水蚌虾兵馋涎欲滴之中瞧出此鱼不俗。 “比朱漆牛鱼好上很多的补药?” 张顺眼前一亮,令虾兵将鱼打死,剔鳞,剖腹,刮内脏,喂给荤素不忌的虾兵水蚌。 尔后二话不说,架起锅炉,煮汤烧饭。 在于来福那弄来些柴米油盐,足够吃数日,此刻添加佐料,理所应当。 片刻后,清香四溢。 张顺舀了一碗鱼汤,吸溜一口。 冬日之中,一股暖流顺着咽喉而下,贯入肺腑。 暖流不断蔓延,沿着肠胃逸散至四肢各处,愈来愈弱。 张顺再喝一口,探头往锅中已成了鱼汤的鱼尸瞧了一眼。 “朱漆牛鱼的效果绝达不到这种程度,这是甚么鱼种?” “大野泽物产富足,鱼种太多,不知世间有无买卖分辨鱼种的书籍。 改日前往野泽城瞧瞧?” “既然准备将野泽当家,并且点化鱼虾,汇成千百大军,知晓诸多鱼种习性必不可少。” 张顺思索间,风卷残云,在虾兵水蚌眼巴巴之下,将一锅鱼汤连带着鱼儿统统吃下肚子。 察觉到浑身上下充沛的力量,张顺一个箭步冲入水中,习武打拳。 两个时辰后,张顺从水中爬出来,到了甲板上。 “若是照此进度,再有一日,我就能突破,真正迈出那一步,达到锻皮,真正成为武师。 只是那条鱼没有恁大的能量了,无法支撑我接连两日锤炼气血。 到了这一步,鱼的滋养已消耗了七七八八。” 张顺目光移向虾兵水蚌,“既然如此,趁着鱼滋养尚在,开喂!” “习武后的气血,可远不是习武前能比拟的!” 第三十九章 采萝藕 随着张顺半只脚跨入武师境界,对于浑身气血有了更深刻的掌握,逼出气血已不需用那银针戳舌尖了。 气血运转,张顺一股精血上涌,从口中咳出,单单喂到了虾兵嘴里。 水蚌蚌壳防御极强,双壳夹击的气力同样不小,可弱点也明显,速度较慢,而且到了岸上,劣势更加明显。 对于张顺而言,用处较小。真正有用处的能力,乃是避水,而非厮杀。 两头水物目光灼灼,馋涎地盯着精血,而张顺一转手,落入虾兵口中。 嗷嗷待哺的水蚌张开双壳,不断撞击出声来,见只有虾兵有份,神识涟漪颇大,不过不敢表现,老老实实匍匐,叩首行礼。 张顺不断抚慰,水蚌神识渐渐安静下来。 画大饼而已,堂堂老油条张顺难道还忽悠不住这吾家有妖未长成的水蚌? 虾兵与先前如出一辙,身子表层覆盖血红氤氲,如同盔甲一般,而且体型再次膨胀,肉眼可见。 张顺吐出一口精血,为虾兵吞食之后,原本红润的面孔变得苍白,站在乌篷船甲板上,呼呼喘气。 经过近来数月的调养,以及时达两三月的习武,张顺身子骨硬朗很多,逼出这口精血,再也不是先前瘫软倒地不起的局面了,不过消耗仍是不小。 来福曾邀张顺前往暗巷,并非不去,而是一有精血之气,还不够喂养虾兵蟹将,哪来的功夫去吉云埠暗巷、去野泽城的青楼逛啊! 眼下自保之力尚且不足,哪有精血耗费。 虾兵此次消化掉掉张顺那一滴精血所耗费的时间不短,小半个时辰后,身体表层的那股氤氲才缓缓淡去,神台恢复清明。 虾兵个头窜高到了四尺有余,已不算矮小了,若是再长长,迟早达到寻常人类的水平,甚至超过。 真正有所增长的还不是身量,而是智慧,张顺神识能够察觉到,虾兵已基本能够达到六七岁稚童的水准。 对于许多繁琐的东西,理解程度更为深了。 虾兵原本捕捉上来时,体型不到一尺,只是再为寻常不过的龙虾了,只是气运好,经过张顺一路喂养,吞服下数滴精血,才能从寻常品种不断蜕变,达到如今这般程度。 而反观水蚌,自小生于水底,在危机重重的水下生存,实力说不上高,且捕鱼来吃,若笨一点,恐怕压根活不到今日。 从天赋来看,水蚌较强于虾兵,不过在精血喂养之下,甚么血脉天赋,姑且等闲视之! 张顺一跃入水,虾兵水蚌紧随其后。 一番偌大的消耗之后,亟需朱漆牛鱼这等补药恢复。 甫进水中,四面八方的湖水遮笼全身,瞬间便觉一股轻松感袭来。 “似乎我刚刚并未逼出那一滴精血一般。” 张顺闭上眼睛,从肌肤从血肉之中感受。 水中渗透出来无数斑斑点点的不知名物质,正不断地钻进毛孔之中,融入血液之内。 因逼出精血而亏空的身躯缓缓修复。 摊开手,能够见到昨日在拳馆之中,与柳如烟切磋而受到的拳骨伤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愈合恢复。 “身处水中,竟能有如此效果,未曾入门之前,不曾察觉,跨入武师门槛后,对于气血的再次激发,使得我对水性的掌握更深了些?” 张顺眯了眯眼,“只是,对于气血的损耗或者伤势恢复得并不快,而是颇为缓慢。” “算是聊胜于无。” “待气血精进,这速度应当会有所提升。” 往后直接睡在水中得了! 张顺在水中游曳,借着阳光环顾四周,寻找朱漆牛鱼的踪迹。 随着实力的增进,猎捕朱漆牛鱼对于统领虾兵水蚌的张顺而言,已不算太大的难事。 若是撞见,两三条中就能轻易捕到一只出来。 水蚌避水之能发挥效用,令牛鱼搁浅,虾兵在水下守株待兔,张顺策应阻拦,配合默契。 一个半时辰后,张顺从水中露出面来,手掣一根鱼叉,鱼叉尖端处,插着一条浑身朱红的牛角鱼。 熟练地剖鱼刮鳞,架起锅炉烹煮。 “虎爷实力不知是否到了武师,若到了锻皮,不知我和虾兵一人一虾,能否拿捏得住? 求稳,让来福多多打探岸上消息,不可草率。” 趁此时机,多吃些牛鱼,多捕些补药,多在水中习武打拳。 从气血涌拳的入门阶段,达到锻皮层次,据说天赋上好者十天半月,天赋低劣者,也不过半载而已。 张顺自己在水中打拳,锤炼气血可达浑身上下,效果比在陆上更好,再加上吃些补药,用十天突破不过分罢? 吃了鱼后,张顺想起吉云埠口往北,有一处采摘‘萝藕’的地方。 “那东西对武师有着一定用处?恰好趁此时机,我且去摘来尝尝鲜,若效用不错,把东西都偷过来。” “那块水地,本是无主之地,只是后来渔霸到此,将那片每年冬季生长萝藕的区域圈占,当成了鱼龙帮的私产,且每年要渔夫下水采摘,都会死几人。 便是偷了,对渔民而言,也是一桩好事儿!” ———— 夜幕降临,吉云埠之北十数里之外,靠近岸边处,有一座窝棚。 窝棚之中有两名鱼龙帮的人驻守在此,负责照看距离水岸极近的萝藕生长区域。 防止有刁民渔夫悄悄偷采。 一名鱼龙帮的小弟打着哈,解开腰带,对着平静的河岸撒尿,“咱鱼龙帮在这儿好几年了,从不曾见有甚么人敢老虎头上拉屎,前来偷采萝藕。 有什么好盯的,虎爷手段狠辣,那些渔夫都被吓破了胆,哪个敢偷? 不如早些睡觉,反正虎爷也不在。” “前段时间暴虎帮似乎和咱们打了一场,虎爷受了伤,大晚上指不定在哪个娘们家中养伤呢,哪里顾得来咱?” “当真受伤了?” “虎爷实力只不过是半步武师,没能跨入那一步,还是差了些。” “听说他前些日子找到了一家俊娘们,不知今夜是不是在那?” “虎爷晚间从不在同一个地方留宿,压根不知踪迹!” 张顺潜伏于水下,正要下沉,却听到两人对话。 第四十章 吃萝藕 “这虎爷还知道自己没干过甚么好事儿,怕人半夜前来,因此从不在同一处地方过夜?那就不好夜袭了。” “不过没突破到武师,而且还受伤了?我张顺何惧于他!” 张顺见两人缩进了窝棚,于是缓缓下游,不一会儿,到了水底。 水底好歹有十丈上下,常人潜水,顶多三四丈,水性精湛的渔夫长久混迹湖中,顶了天达到十五丈左右,这十丈水深不小,能筛下大半水性不佳的渔民。 不过对曾在芦苇荡附近潜入深水区的张顺而言,区区十丈而已。 萝藕和红薯生长得类似,都有长藤,且埋藏于土壤之中,不过萝藕生于水底污泥之下,而非陆面,而且那藤蔓也没有那么繁茂的叶子,取而代之,是更为粗壮坚韧的藤身。 张顺到了水底,却见虾兵正与一团长藤纠缠。 说是纠缠也不准确,应当说虾兵正挥舞着两个硕大的钳子,杀入粗壮的萝藕长藤之中,连连挥钳,将那些长藤统统剪断。 虾兵神识传来讯息,大致说了它方才下来,正要牵扯长藤,扒拉出埋在淤泥之中的萝藕,却有两条长藤缓缓逼近,将它腿脚勒住,想要往污泥之中拉扯。 因此虾兵挣脱开来,大开杀戒。 张顺目光一凝,在夜幕水下果然瞧见两条长藤竟能缓慢甩动,逼近虾兵,似在缠斗。 先前就曾听来福说,今年萝藕地死伤的渔民比往年多了许多,难怪如此,原来有一根萝藕成了精,能够潜伏在萝藕之中,偷偷缠绕渔夫,将其勒死在水中,当作养分? 张顺眉宇之间稍稍一喜,“若是成了精的萝藕,藤条都能甩动,那么埋在淤泥之中的那株萝藕,若是服用下去,对于我的利处,岂不是更大?” 张顺凫在战场上方,视野开阔,向下俯视,通过那能动的藤蔓来寻找萝藕的根底所在。 只是萝藕群之中,藤蔓纵横交错,再加上那成精的萝藕颇擅隐藏之道,难以顺藤摸瓜找出。 张顺眯着眼张望,等了一会儿,瞅准时机,见一根藤蔓回缩,倏然一动,身体向下游去,伸出双手,一把抓住藤曼,尔后牵扯拉动。 藤蔓一起,牵扯到了源头所在。 张顺视线一凝,看到一处藤曼扎堆的不起眼地方。 “去!” 张顺以神识下令道。 虾兵破开藤曼,躯体如离弦之箭,冲开湖水,留下一道水痕,瞬息之间到了那萝藕之上,硕大的双钳对准下方污泥,暴力击打而去! 藤蔓防护得极为严实,可面对虾兵钳子,压根不起作用,尽数被绞得断裂。 如同一名穿得严实裹得严实的女子,遭受了鲁莽男子的逼迫,寸寸扯开衣缕,露出那姣好的身躯,萝藕没了最后一层的防护,露出了埋在污泥之中的一点白头。 察觉到动静,萝藕正要逃窜,却见虾兵粗鲁地将钳子伸了过去,一把抓住污泥中的萝藕,尔后朝上一拉。 萝藕出淤泥而不染的白嫩身子露了出来。 头上身上的藤曼,被虾兵用钳子剪除干净。 没了藤曼,萝藕就成了没牙的老虎,只能任由虾兵拿捏。 它动弹地愈大,虾兵扎入其白身上的钳子进肉就愈多,疼痛感就愈强横。 张顺俯下身子,又从萝藕地中挖出来几块寻常萝藕后,便与虾兵一同朝远处游去。 岸边,那负责看守的两人从窝棚窗口瞧见了水面不断翻滚上来的气泡,各自拎着一把刀,跑了出来,屏息死死盯着水面。 星月照耀之下,空旷的周遭压根瞧不见任何异状,远处水面都不见有人浮上来露头。 张顺一口气潜水两三个时辰无碍,一个猛子扎到芦苇荡中,一点不露,两人当然瞧不见。 萝藕水面的气泡停止许久,两人松了一口气,对视一眼。 “今年着萝藕地死伤不少,而且死亡的人身体都会沉入水底,埋在那污泥里,从来不曾漂上来,会不会死得人多了,下面冒出来什么鬼了?” 一名小弟瑟瑟发抖,一是湖边冷风不小,二则是因为恐惧。 “哪来的甚么鬼?别听那些老头老太瞎说,估计是下面有甚么鱼闹出来的动静。 不算大事,明日不必和虎爷禀告了。” 另外一人色厉内荏地训斥一顿,话锋一转,“咱们都没甚么水性,也无法下去瞧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天真冷,别在这杵着了,赶快回屋睡觉。” 头一人翻了翻白眼,两人水性若果真差了,虎爷都不会要他们在此看守。 说来说去,不也是怕了。 张顺游曳上了芦苇荡,从虾兵钳中接过来那五六斤重的萝藕,先用刀割破自己手指,往上面滴了一滴血。 血滴不断渗透,被萝藕消化干净,那虾兵钳出的伤痕,因此而缓缓恢复,还有藤曼在不断蔓延出来,不断增长。 不过因鲜血品质不够,张顺并未和它没有产生神魂链接。 张顺早已尝试过自己血液对植物的用处,此次只是瞧瞧只凭鲜血而非精血,能否产生关联。 他并没有用精血来喂养这萝藕的打算,主要是眼下想要吃下此物来弥补自身亏空。 至于所谓的成了精?他用精血随意喂两口,就可将寻常水生之物点化,成精并不稀罕。 张顺拎起菜刀,将萝藕切成片,架起锅炉,开始烹煮,尔后从船舱下面翻找出来铁锅,过油爆炒。 萝藕切开和寻常萝藕相差无几,并未出现流下鲜血的情况。 很快,清香四逸,自小就没出息的虾兵还没改掉流出涎水的习性,而水蚌微微张开蚌壳。 他们都不敢在张顺面前索要,只露那副神情,一脸嗷嗷待哺。 张顺夹了一块,各自喂了一块,尔后才自己吃下一块。 口感滑嫩,味道上佳。 对于身体的滋养比不上那条芦头鱼,不过比于朱漆牛鱼能好上太多。 虾兵水蚌没吃几块,大多数落入了张顺肚中。 “嗝~饱了。” 将这萝藕消化干净,那因喂食虾兵而损耗的精血大抵就能恢复七七八八。 张顺一转过头,瞧见地面还有一些临走时摘下的萝藕,准备尝尝鲜来着,如今吃不下了。 方才虾兵神识说此物对它有用来着。 张顺将那寻常萝藕喂了虾兵水蚌之后,站起身,“再跑一趟,此次虾兵水蚌一同跟着,将那萝藕全部吃下,不给狗娘养的渔霸留一块!” 第四十一章 突破 翌日,虎爷领着几名手下一路到了萝藕所在的水域,两巴掌拍在了昨日负责看守的小弟脸上,声色俱厉道: “奶奶的,昨日湖中到底有没有看到甚么动静?” 巳时,虎爷如往日一般到了吉云埠口巡视,才到埠口,就有人传来消息,说萝藕水域出了差池,下去采摘的渔夫没有找到任何一株萝藕,并且水底一片狼藉,仿佛有人糟蹋了一遍。 听闻消息后,虎爷迅速赶来,因此才有这开口质问的局面。 虎爷阴恻恻道:“不会是你们俩人发现了,可害怕怪罪,所以隐瞒下去了罢?” 昨日照看的两人跪在地上,听到此言,神情一怔,那位胆子芝麻小,昨日说有鬼的小弟连连磕头,出卖同伴: “爷,昨天小人确实看到了水底有气泡冒出来,我本想拉着狗子潜入水中瞧瞧,可狗子说没事儿,是有鱼儿作妖,还说今日不要提起此事,隐瞒过去……” 虎爷满脸凶横,一脚踹了过去,仅仅将两人踹地摔了个筋斗,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真该把你们沉尸野泽里面喂鱼!” “到底是甚么人,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最会出主意的跟班已问过渔民水下情形,凑近来道:“爷,不一定是人所为,你没来时,我派了俩人下去看了看,我总觉得像是水里头的甚么鱼啊虾啊蟹什么的干得。” “往年可有这般事?” 跟班摇摇头,“没有。” 虎爷啐了一口,“算老子晦气!” 这片萝藕水域每年产出的萝藕所得金银可都不是小数目,除却鱼龙帮占了大头外,还有上下打点,若是此次萝藕无法采摘,那上下的打点…… “准备些东西,去一趟牛狗蛋那儿。” 第一日,牛狗蛋不在,虎爷吃了个闭门羹。 第二日,埠口,牛宅,精瘦的虎爷站到了一名中年人面前。 此人体型肥硕如猪,挺着将军肚,肥头大耳,煞是丑恶。 “牛大人,萝藕水域那边的事儿,想必你也听说了,理当分红的四成利,我鱼龙帮今年恐怕无法拿出来了。” 负责统辖埠口的牛狗蛋一副喜迷迷的神情,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品着一口茶水,“老虎啊,此事我也做不得主,你应当知道,我老牛不过是这吉云埠小小的一名埠长而已,全赖城中大人提携,才能老老实实,安安稳稳在这椅子上坐了这些年。 为了报答提拔之恩,每年老牛我都得掏出银子,送出不少礼,所以才有这么几分人情在。 萝藕那一片地方,本是官府采摘,上头说要不可与民争利,我动用了不少人情,这才让你们鱼龙帮去管,每年只需向埠口缴纳几成赋税而已。 你若不给我分润,我拿甚么去为你们鱼龙帮擦屁股,打点城中的大人?” 牛狗蛋放下茶水,嘴角一抹笑收敛,似有所指道:“况且,萝藕到底是否为水中鱼虾妖怪所为,尚还不知。 谁知会不会有哪个渔夫为了避税,偷偷采摘去了……” 虎爷压着一口气,“牛大人说是我鱼龙帮的人夜晚偷偷挖了去?” 牛狗蛋忙不迭地摇头摆手,笑眯眯道:“老虎,我可没这样说。” “牛大人劳苦功高,确实理当由我鱼龙帮来出那笔孝敬钱,既然如此,我就不在此逗留,想法为大人凑钱去了。” 虎爷皮笑肉不笑地说罢,转身而去。 牛狗蛋望着虎爷背影,捻了捻须,冷笑一声。 一名身姿窈窕的女子从屋中走来,手中端着一碗对肾有莫大益处的大补汤药:“夫君,方才是哪个人啦?” “吉云埠的虎爷。” 女子怔了怔,眉宇一喜,“难道有了杀我家弟弟狗毛的消息?” 牛狗蛋摇摇头,“并非此事。” 女子眼角抹泪,“夫君,我只有那一个弟弟,自小相依为命。 听说前不久那江洋大盗又出没于野泽郡中……” 牛狗蛋表态道:“夫人且宽心,待找到那杀人凶手,我定将其碎尸万段!” ———— 那些普通萝藕,大部分进了水蚌与虾兵的肚子,还有一些则全被张顺吃了,再加上前日吃下成了精的萝藕,使得张顺这两日气血实在充沛。 那因精血逼出而亏空的身子恢复之外,还有极大的盈余。 此刻,他潜在从吉云埠到烟云埠中间那段有着暗流的水域,尝试着借助水流来磨练气血皮肉,最大程度地消化体内积攒下的药力。 张顺前日去了一趟黄幺那,经过这从吉云埠到烟云埠的暗流水域,于是想到此法,不过不敢深入,只是待在边上,冲刷身躯。 接连一两日如此,效果显着,张顺觉得他距离突破已然不远。 激流回环荡漾,张顺有虾兵辅助,身处水流冲刷之地,赤膊上身,迎头直面。 他双拳不断变化,脚下行走渐渐加快,双手之上掌握的气血不断顺着手臂涌入浑身上下。 从双拳到浑身形成初步的气血贯涌,接着便会达到锻皮境。 浑身气血澎湃,其实是为锻皮而做的铺垫。 张顺只觉得浑身有着一股灼热感,不断侵袭。 这般持续了一个时辰,最后浑身那股鼎沸一般的感触达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一声闷响,豁然开朗,冲开了瓶颈,越过极限。 彻底突破! 张顺抓着虾兵,从水流之中走出,攥了攥拳,感觉一股充沛气力从浑身上下翻涌。 原本以为还需数日才能达到,没成想,一株萝藕,外加水流的冲刷磨砺,效果出奇得好。 张顺回头一瞥哼哈二将得虾兵水蚌,吞下恁多的萝藕,即便是补用效果小了些,可奈何数目众多,对两兽同样有莫大的裨益。 虾兵水蚌消化两天,才算结束。 实力足够,岸边虎爷已不是威胁,该上岸瞧瞧了,一直在水中不是事儿啊。 张顺轻易在水中捕来了鱼,靠船上岸,负责收缴入埠费的牛三爷见张顺划船而来,微微一怔,调侃笑道:“听说顺子你去了城中习武,怎么回来了?” 拎着鱼篓上岸卖鱼,不必多想,那就是前往城中习武不顺,偏偏询问一句,多少有几分揶揄之意。 第四十二章 水面厮杀 张顺面容之上布满笑意,仿佛没听出牛三话语中的冷嘲热讽,“嗐,哪里是习武,不过是借着机会到城中小住一阵子。 常言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待来待去,还是这野泽中舒坦啊。” 牛三笑骂道:“你小子,还真是当渔夫的贱命!” 张顺出手大方,不时孝敬,明面上牛三这人和颜悦色,实则对张顺这渔夫,压根看不上眼。 张顺对于牛三心思一清二楚,打发之后,回转过身,笑容淡去。 有几名渔夫认出张顺,一脸诧异,走来问出与牛三相同的话,都一一敷衍过去。 到了鱼市,负责巡视的两名鱼龙帮之人望来,交头接耳说了两句,有一人匆匆离去。 张顺心知肚明,毫不畏惧,寻到了一处偏角落的摊位后,老神在在地坐下。 不多时,离开的鱼龙帮小弟回来,摇摇头,并未对张顺如何,只是目光不善,不时打量一眼过来。 张顺不由得狐疑,难道虎爷不在埠口,因此没有过来找事儿? 如此最好,张顺本就不打算在埠口露一手,只是存着让虎爷明白自己不是能够招惹的而已。 在埠口杀人,是嫌鱼龙帮帮派之中的武师不够么? 中午之时,稍显阴沉的天幕飘起了雪。 上岸时,天色就颇惨淡了。 张顺站起身,收拾了鱼篓之后,径直朝萱娘酒铺而去,探听探听消息。 此时,酒铺之中人声鼎沸,生意极好,座无虚席。 张顺眼神一扫,瞧见了距柜台最近的一张桌子坐着俩人,是渔霸虎爷的跟班小弟。 吉云埠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虎爷掌握埠子上上下下,手底下的虾兵蟹将也有几十人,这些帮派道上的底层混混,地位不高,混个闲职挣了三瓜俩枣而已。 张顺轻车熟路地走到柜台旁,抽过来一张凳子,大剌剌坐在柜台处。 骆姗帮着娘亲端茶倒酒,忙得不亦乐乎,直到回过神来,瞧见张顺,一双明亮的眸子闪了闪,走到前台,“你、你不是进城习武了么?” 张顺笑嘻嘻,道:“马各姑娘,难道是因许久不曾相见,太过思念,所以说话都磕磕绊绊了么?” 骆姗噎了会儿,啐了一口,不再和三页搭话,酒铺人多,又去忙活了。 张顺敷衍了过去,侧耳听酒铺之中百姓,尤其是两名渔霸手下的言语声。 往常虎爷每日都至少会到鱼市溜达一圈,今天没有露面,多少会有人谈论。 渔夫之中,有人说起萝藕盗取之事。 “咱们吉云埠那一处生长萝藕的水域,听说遭了贼,前日一夜之间,全部被人偷了去,估摸着不是一人所为,否则哪能在一夜之间横扫一空?” “为何一定是人呢,难道不可能是水妖、水猴子,虾兵蟹将之类的所为? 我听下去的渔夫说,下面有不似人的脚印……” “萝藕只生长于冬日,每年渔霸找人下去采摘,都会冻死或憋死几个人,几十年前渔民下去一趟,官府好歹还留着几分情面在,多少能赚些,现在渔霸当家,豁出性命不说,赏赐也少得可怜。 这萝藕已成祸害,早该统统锄掉了。” “不会又是老龙王显灵罢?” “甭管啥,是好事就成。” “……” 声音极小,张顺只模模糊糊听去了两句。 不一会儿,那两名渔霸小弟没谈起任何事儿,吃罢酒水后,在桌上留下一排铜板,转身离去了。 萱娘收了钱后,拎着酒壶,走到张顺身侧,待在酒铺多年,早已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领,只是张顺进门时正忙着端菜倒酒,没忙过来,见骆姗过去后,便没招呼。 萱娘绝口不提习武之事,附身斟酒,推杯敬酒,递了过去,“小顺子,甚么时辰回来的? 也不给我说说,好给你接风洗尘。” 张顺接下酒水,大口饮下,“萱娘你可冤枉我了,一回来就往你这酒铺跑,这吉云埠我谁都不想,独独思念你紧些。” 萱娘此次对于这话来者不拒,又倒了一碗酒水,轻声一笑,道:“那这酒钱不必再付,权且当作小铺为顺哥儿接风之宴了。” 张顺望着萱娘妩媚模样,以及束胸半遮半掩的滑腻脖颈,只觉得风情摇曳不止。 拳馆之中待俩三月,除了那身段一点不妖娆,容貌勉强说得过去的柳如烟外,当真许久不曾见此风情。 张顺嘿嘿一笑,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那多谢萱娘了。” “埠口百姓本一家,本该彼此相互照应。” 张顺连连颔首,摇头晃脑,“对,对,你我本该是一家。” 萱娘似调侃,似认真道:“小顺子先前在赵老先生书铺念书,往后前途无量,待有了出息,可莫要忘了关照我们孤儿寡女。” 顿了顿,似瞧出张顺疑惑模样,萱娘解释道:“赵问老先生教过姗姗,彼此相识,他临走时,听闻我在吉云埠,说起了你呢。” 其实早在张顺刚认字,萱娘骆姗便在书铺碰到了张顺,知晓了此事,可到了这,成了赵问临走。 张顺恍然大悟,“赵师为人醇厚,传授教导之恩不可谓小。” 只是如今人已远去,恐怕已至北方天阙。 “萱娘,你消息灵通,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不知咱吉云埠可有甚么事发生?”张顺回过神来,问道。 萱娘微仰起头,露出雪白脖颈,锁骨纵横,而下却是挺拔山峦,沉吟片刻道: “前阵子倒是没甚么事,只前两日吉云埠之北的萝藕水域遭贼,挖了干净。” 萱娘俯下身,想起一事,扑哧一笑,附耳小声道: 听说这两日虎爷焦头烂额,上下应付,今日还被鱼龙帮帮主撵到了湖里,要他去捉妖呢! 因为虎爷向上禀告说,野泽有妖,帮主不信嘛。” 萱娘吐气如兰,张顺只觉得耳边一股暖流袭来。 前世上学常被扭着耳朵拎起来,早就锤炼得耳厚无敏点,此刻换了人身,忽觉一股瘙痒。 “萱娘,上酒!” 听到酒桌有人呼喊,萱娘应了一声,走了过去。 张顺咂咂嘴,唇齿干涸,暗暗下定一个早晚推倒的目标。 骆姗言谈,开门见山询问习武之事,而久经世事的萱娘,看出张顺折返的端倪,半句未提习武,转而说文。 还是姐姐心思玲珑啊。 接连饮下数碗酒水,张顺一点无事,从酒铺走出。 成了武师之后,身躯体魄耐受程度大有提升,酒精催化效果大大减弱。 拎着鱼篓,抬头望了望天幕之上飘零而下的雪花,张顺不再前往鱼市,而是转身到了埠口。 大雪之下,鱼市生意大减,不只张顺一人回到船舱。 而张顺回到船上的目的却非如此,而是打听到了渔霸虎爷今日不在岸上,而是在水中的消息。 张顺不由得一笑,在岸上不敢轻易动手,可在千里野泽之中,那便是他‘浪’里白条的主场啊。 刚从萱娘酒铺出来,浪字,很有一语双关的意味。 从泊位取了船后,张顺先前往一趟已视作自家领地的芦苇荡。 距离芦苇荡尚有二三十里时,迎头撞见了在湖上漫无目的,四处闲逛的虎爷那群人。 一行人共四条船,十数人,其中四名核心小弟长得颇为魁梧,气势十足。 虎爷披着一件御寒的裘衣,坐在甲板上缩着身子,身前有一火炉烧着,口中有一杆长条细烟斗抽着,仍难消满脸不耐之色。 “这狗娘养的雪越下越大,湖里头越来越冷。 在此应付应付得了,趁早划船回去。” 与萱娘相传的相差无几,先前前往鱼龙帮总舵禀告了萝藕水域的事,劈头盖脸,捱了帮主一顿训斥,说甚么前些年从不曾发生过这事儿,怎么到了他老虎这儿,就出了这档意外? 帮主一气之下,把他赶到了野泽湖中。 若非他刚突破到了武师锻皮境,且颇得帮主看重,恐怕会把他一撸到底,惩罚一番。 而到了这湖中,其实有几分庇护躲风头的意思。 一条汉子瞧见张顺的船影,扭过头来道:“爷,来了一条船。” 一个眼尖的家伙瞅准认出了来人,大声道:“是张顺那小子!” 当初老段头因偷买朱漆牛鱼而遭了殃,张顺眼都不眨地掏出银子赎买,这人就在边上,因此认得,并且记忆尤深。 虎爷霍然起身,眯着眼眺望,“划船过去!” “老子正愁憋了一肚子火气无头宣泄,恰好拿这偷跑的家伙来出气!” “爷,张顺习武,不先询问询问状况?” “问个屁,拳馆修行,入了门后便能成为正式弟子,免费待着,这小子既然回来,脚底下还有鱼篓,说明又干起了捕鱼老本行,没能突破。 区区连门都不入的武者,学了俩月招式,估计连人都没杀过,怕个鸟!” 四条船气势汹汹逼近。 张顺调转船头,再往芦苇荡靠。 四条船上人手多,一人拿着一桨,速度比张顺快了许多,两者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 待到神识传来虾兵水蚌的消息后,张顺这才顿下动作,不再划动,忽觉尿意,站在船头,舒坦地撒了一泡尿。 四条船从四个方向将张顺乌篷船围住,虎爷站在船头,凶横之意毫不遮掩。 张顺不慌不满地勒紧腰带,挺直腰板,不再有任何赔笑,不再有任何低声下气,睥睨道:“不知虎爷前来,有何贵干?” 虎爷见那神情,气极反笑,“干啥?杀你!” 学了几个假把式,就把自己当成了人物? 四条船十数人手中纷纷抄起家伙,一把把朴刀攥在手中,划船靠近,短兵相接。 张顺哈哈一笑,从另外一侧翻身一跳,跃入水中。 十数人起身一掠,到了张顺甲板,扑了个空。 “奶奶的,滑手!” 虎爷骂了一声,朝着水下探出头,望了望。 余下众人站在甲板边上,低头俯视,与虎爷如出一辙。 扑通一道水声响起,张顺跳了出来,特意溅起水花,以此遮掩住两人视线,尔后探出手来,轻易把两人拉近了水中。 准备好的匕首小刀掣出,一个抹了脖子,一个扎进了心窝。 大恒之中,本就对菜刀小刀这类刀具不曾管制,小民易得,更何况到了这乱象迭生的年月。 虎爷见水底下有血花浮出水面,大喝一声,“不要靠近甲板边上!” 所有的手下纷纷后退,手中拎着刀,望着水面。 只是,不靠近甲板边难道就没法子了对付了么? 张顺瞧见那条方才死掉俩人的船上只剩下两人,嘿嘿一笑,手中拎着两把朴刀,身子稍稍下潜了一些,尔后目光向上,双脚一踩湖水,整具身躯如同鱼儿一般窜出,冲出水面,掠到了乌篷船上空,双手微微逼出气血,两把朴刀对准两人脑袋,一举砍了下去。 扑哧一声,两颗头颅削下,两人当场身死。 张顺身躯掠过船,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虎爷瞧见张顺那如同鱼跃龙门的身姿,面色一变,这是甚么水性? 即便他已是武师,可若说像张顺一般,在水中无法借力之下,压根不可能蹿那般高! 虎爷见识了张顺那起身一跃,已自知在水中不是敌手,迅速大声道: “他水性太好,不要和他打,划船,先划船靠近前面的芦苇荡!” 余下三条船上的几人见连死四人,哪敢拼命,抄起桨来,死命前划。 张顺嘴里叼着匕首,追上一条船,从水中托举船底,以武师的硕大气力摇晃,轻而易举地掀翻了船。 噗通通几声,几人接连入水。 张顺在水中动作极快,这些人压根没任何抵抗之地,就一一被抹了脖子,或者胸口开了一个血槽,毫无挣扎余地地死去。 虎爷见又没了一船,亲自动手划船,速度极快,可距离那湖面上芦苇荡的距离,仍有很远。 杀了人后,张顺再次潜伏到两船船底,这时,瞧见了虾兵水蚌踏水赶来。 张顺不再搞掀船的勾当,手中拎着一把匕首,爬上了虎爷的船。 虾兵上了余下的另外一条船,挥舞着双钳,厮杀进那四人当中,如入无人之境。 一钳子夹中人腰腹,竟能凭借着握合之力,轻而易举地把人一分为二! 场面极为血腥。 余下小弟作威作福还行,可没见过这阵仗,当场吓得腿软倒地,嘴皮子直哆嗦。 杀过人更沾过血的虎爷也没好多少,见到虾兵露头,双目瞪大如铜铃,骇得面容失色。 (这情节一章发完,不拆开两章了,新书期就这样,谅解,上架再爆更。) 第四十三章 峥嵘如龙 体长有大半人高的龙虾,挥舞着两个大钳子,杀人如屠鸡宰羊,凌厉异常,虎爷杀过人,对于血腥场面抵抗力不小,可委实不曾见过这妖怪。 虾兵将那一船人统统杀掉后,并未跃船而来,只是沐浴着鲜血,面朝这边,一动不动。 虎爷这条船上的人皆望向虾兵之际,张顺爬上甲板,两脚把两人踹到了湖中,又用手上匕首从一人背后扎了过去,直抵腹心,另外一手则一把夺过朴刀。 捱了张顺一脚,跌入湖中的两人被水蚌以蚌壳夹住脑袋,割了下来。 虎爷回过神来,望见水面飘起来血花,意识到除了虾兵外,水下还有敌人潜伏。 再一瞥,见到张顺拎着朴刀,露出一双猎人眸子,瞧了过来。 张顺本可以将这条船摇翻,在水中轻易击杀虎爷,之所以没这样做,是寻思着好不容易有一位武师练手,恰好厮杀,增长经验。 虎爷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张顺,咬着牙,从牙缝里逼出两句话,“原来萝藕水域是你干得,原来你是武师,原来你和妖怪狼狈为奸!” 虎爷想起上一任渔霸常大,有关常大死亡之事,众说纷纭,此刻见了虾兵,哪能还不知其中关联,“常大之死,也是你所为?!” 张顺嘴角一笑,“不错。” 虎爷攥紧刀,“你杀了我,难道不怕鱼龙帮?我家帮主可是内劲高手,你这些臭鱼烂虾,帮主弹指可灭!” 张顺大笑一声,拧动浑身上下的气血,缓举朴刀,睥睨一视,左臂一挥大雪纷飞的湖面,迎着朔风,鬓发飞扬。 “千里野泽之中,区区内劲,在我眼中不过土鸡瓦狗,又有何惧?” 以他在水中的水性,在加人类潜入水中实力消减数成,内劲高手入水,恐怕便如鲨鱼搁浅,如何能敌得过张顺? 况且虾兵前日吞下精血,实力精进,张顺都非其敌手,说内劲来此,插标卖首,当真不是夸大。 虎爷听到张顺抑扬顿挫的声音,峥嵘初显,已如龙形。 此子身处岸上,点头哈腰,低声下气,每日逢迎,简直如一条哈巴犬。 如今在此大放厥词,说此狂言,似乎才是其真性情。 “好一个能屈能伸,老子当真是看走了眼。” 虎爷见虾兵以及水下的伏兵并未同时袭杀过来,哪里想不通其中关节,张顺这小子是要拿自己练刀啊! 妖物环伺,虎视眈眈,今日难逃此劫,倒不如直接放手一搏,拉一个陪命的! 虎爷面容狰狞,朴刀刀刃一转,一个箭步前冲,初入锻皮境的气血不断翻涌,如同浪潮一般,右手刀身上,仿佛有一层淡淡血芒着盖,变得异常凌厉。 一刀从右侧往张顺脖颈上撩,速度极快,甚至能听到嗡嗡呼啸声。 张顺半点不惊,双脚扎根甲板,如同一株坚韧小草,经受大风侵袭,草身轻斜,躲过来势凶猛的一刀。 虎爷一刀落空,刀身翻转,刀刃朝下,继而转向,径直下砍! 大风过境之后,小草仰首挺姿,张顺立起身子,以刀刃对刀刃,向上一划,破开虎爷攻势,尔后双脚后退两步。 退步只是聚势,最后一脚只脚尖落地,脚跟还未着地,便又抬起,手中朴刀闪烁出气血红芒,从右侧斜劈而下! 虎爷不是吃素的,动作敏捷,与张顺如出一辙,大吼一声,硬碰硬地对垒。 两刀相撞,击出火花,齐齐露出一个硕大豁口。 虎爷差了一线,连连后退,踩踏木制甲板,发出噔噔噔的响声。 张顺气力更胜一筹,将人逼退,自己同样虎口发麻,但他毫不在意,虎爷后退之际,举起朴刀,再次前压,大吼一声,一刀下去。 虎爷匆忙举刀抵挡,捱受一招,脚下踉跄,已至船边,一个不稳,跌落水中。 一入湖水,冰寒刺骨的湖水侵袭而来,好在虎爷乃外劲锻皮,对此稍有抵御,比于手下好上不少,不至于腿脚僵直,可在水中,难免动作凝滞三分。 张顺一跃下去,正瞧见水蚌张开蚌壳夹人脑袋。 “住手!” 水蚌缩了缩蚌壳,转而掠阵。 张顺以神识拦下水蚌后,手持匕首,亲自动手。 虎爷有着水性,可实在不佳,进水后如同没牙的老虎,张顺踩水一冲,比在岸上都快,瞬间游至虎爷身前,不容人反应过来,一刀戳进胸口。 虎爷瞳孔骤缩,眼睁睁直愣愣盯着刀穿心口。 张顺眸中闪过精芒,面容狠辣,拔出匕首,摸索尸体,之后神识下令,虾兵水蚌前来,蚕食尸体。 外劲锻皮武师,一身血肉好歹算上了档次,虾兵水蚌吞下,堪比一些便宜点的补药。 张顺爬上了船,水面翻滚,有气泡咕咕涌起,有着血水涂染。 搜刮了几具尸体,摸出了几两银子和若干铜板。 银子出自虎爷,铜板来于小弟。 通过此次比拼,张顺对自身实力有了更大把握。 从方才那一刀来看,他气血更为强横,单纯在陆地之上,实力同样高过寻常武师。 数月前张顺杀掉常大以及其心腹,鱼龙帮与暴虎帮之间如何云波诡谲,张顺并不知晓,只从渔民或酒铺萱娘那听了些只言片语。 此次再杀了虎爷,鱼龙帮真不知该如何应付? “前番常大身死,故意留下踪迹,指向虾妖,如今这鱼龙帮的一伙人再次死于湖中,会坐实虾妖所为。 当初杀常大时,就有借妖名,以便之后再用的打算,只要不暴露实力,任谁都无法怀疑到我身上。 而且千里野泽,虾兵水蚌潜伏其中,谁来了也无法寻到,况且那些未知水域,无人胆敢踏足,为何就不可能是里头的水妖出世呢?” “龙王?没错,大野泽之中有龙王,专斩欺凌百姓之辈! 往后要不在埠口多杀些那些狗娘养的渔霸,这样我的日子也舒坦些,没那些混球在头上拉屎撒尿了不是。” “不妥不妥,杀一个两个还好,若表现得太过分,谁知摇摇欲坠的这艘大恒破船会不会有甚么高人过来?那靖平司之中的高人如何,尚未可知,凡事皆要有度。” 张顺脑海之中不断思索如何让自家日子舒坦。 “如今突破了武师境界,而非入门,可以稍稍显露一星半点的实力,好歹提升一点地位。 苟着苟着,真把老子当作喜欢点头哈腰的人了?” “自身是一方面,这埠口渔霸看着也碍眼,我对当渔霸没甚么兴趣,不妨推一人站到台前。 黄幺就恰好嘛。” 第四十四章 芦头鱼 张顺划船一路到了暗流区域,钻入水中,借助汹涌激流来锻皮,并令水蚌照看着船只,虾兵前去捕捉能够固本培元,对人身大有裨益的补鱼。 达到锻皮,张顺气力大增,在水中变得厉害三分,纵是没有虾兵辅助护卫,在较浅的水域,也无甚么危险。 虾兵水蚌这两名手下,似乎还是少了些,张顺如今突破,气血充盈,精血还未使用,足以喂养一条鱼,将其揽入麾下。 当下有虾兵水蚌,再加上自身入劲,实力不可同日而语,张顺自不会再去捕捉歪瓜裂枣,一点点培养,而是要弄来一条实力强劲,更为凶恶的大鱼过来。 这样才能如虎添翼。 寻常浅水区域,极少听到有甚么凶猛的鱼类,否则赖湖而生的渔民早已伤亡惨重,深水区以及野泽腹地,张顺不敢轻易踏足。 思索之际,张顺站到了暗流之中,水势冲刷,身躯顿时如惊涛骇浪下的一叶小舟。 水流冲击,肌肤泛红,不断磨皮。 野泽确实足够大,有着许多未知水域,对于修行好处极大。 再加上张顺本就拥有的水性亲和,速度加成,恐怕比于他人,修行时间能大大缩减。 张顺投入磨皮修行,待凫出水面时候,转眼已天暮。 他擦干身子,站到船上,船舱之内,装满了活鱼,皆是虾兵水蚌捕获,另外还有一条朱漆牛鱼和功效差了些的‘星鲤鱼’。 记忆中,星鲤一斤三四百文,比于朱漆牛鱼大有不如,不过也不差了。 朱漆牛鱼这等罕见物,在张顺眼中,已不值得甚么了。 穿上衣物后,没有折返,一路前行,跨过暗流水域,到了烟云埠寻找黄幺。 白日前来,黄幺忙于打鱼,未必能撞见,到了傍晚,黄幺归巢,恰是时候。 虾兵水蚌潜伏水底,乌篷船如艨艟巨舰,排浪而行,不一会儿便到。 天幕大如斗的雪花飞舞,不见停歇,张顺来时,黄幺正烧着火炉,煮鱼熬汤。 黄幺瞧见张顺,大喜过望,起身相迎,“顺哥,你何时回来的?” 张顺脱下蓑衣摘下斗笠,蹲在火炉前,伸手取暖,“刚回来没两日。” 黄幺知晓张顺本领,不曾有丁点质疑,对于张顺回来,只当是暂时,而不会认为天赋不足。 “顺哥,此次回来难道要处理什么事儿?” 张顺哈了哈手,“拳馆规矩多,不如野泽舒坦,学了拳法后,还在那待着干啥。” 张顺与黄幺寒暄两句,询问状况,打量一眼蔓延至鬓角的胡须,以及一身和数月前迥然不同的打扮、气质。 “埠口通缉令早已泛黄,你那事儿,无人追究,改名换姓之后,能回吉云埠了。 不过吉云埠中,熟人不少,纵是再改头换面,也难免有人能够认出。 所以我准备让你习武一段时日,尔后加入暴虎帮,以数月前杀死常大当作投名状。 暴虎帮和鱼龙帮不合,再加上你本身有实力的话,想必他们极愿意接纳于你。 若能加暴虎帮,上下打点,官府中人想必无人会再惹你麻烦……” 张顺将自己的大致谋算和盘托出,“不过诸事,还以你习武为前提,若无法跨入武师门槛……” 黄幺摸了一把胡渣,毫不犹豫,“顺哥,我早已说过,但有吩咐,黄幺定不推辞。” “只是……武馆弟子应当有不能传人武艺的规矩罢? 否则若为师傅知晓,顺哥你恐怕会被师傅废掉,或者……” 张顺摆摆手,“那是小事儿,大不了掏出十两银子,你去郑家拳馆打几天拳而已。” 黄幺狠狠点头,攥紧拳头,“顺哥,我想习武! 若事不成,那说明我黄幺就该止步于此。” “好。” 通过许久接触,张顺对黄幺信任程度已极高。 ———— 翌日,张顺将船藏在芦苇荡中,跳入水中,带着虾兵水蚌往暗流水域去。 昨日御船而去,是为了前往烟云埠见黄幺,今日无事一身轻,若再划船过去,实在没甚么用处。 将出芦苇荡之际,行经一处水下杂草丰茂的地方时,突然之间,有一头大鱼张开血盆大口,袭杀过来,直朝虾兵撕咬过去! 那大鱼隐藏地极好,虾兵水蚌以及张顺毫无察觉。 一击之下,迅如闪电,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水蚌距离虾兵颇近,两兽常有玩闹,但关键时刻很是靠谱,收拢蚌壳,挡在虾兵身前。 咚地一道沉闷响声,大鱼咬中蚌壳,水蚌只觉得心神摇曳,蚌壳传来一股痛感。 这一招咬合力极大。 张顺回转过头,瞳孔一缩,只见一条约莫数十斤的灰鱼咬着水蚌,一击得手之后,向后退去。 他认出了这鱼,芦头鱼! 前日虾兵水蚌抓来一条献给了自己,这条芦头鱼,难不成是前来报仇? “不能让它拖走水蚌,攻过去!” 张顺向虾兵下达指令,同时抽出身上仅有的一把匕首,冲了出去。 一人一虾破开湖水,留下两条水线,追赶过去。 那芦头鱼虽然看似肥硕,可速度一点不慢,专往水草里面钻,利用熟悉的地形逃窜。 初开始时,越追越远,就在眼瞅着瞧不见时,那成年芦头鱼的速度渐渐缓了下来。 气力逐渐不支。 “追!” 张顺一咬牙,双脚踩水,一掠数丈,不一会儿,追了上来。 虾兵一马当先,挥舞着双钳,对准芦头鱼的尾巴夹了过去,成功将其牵扯,速度再降。 张顺翻身跨上鱼身,一匕首照着鱼腹扎了过去。 皮糙肉厚,只进了大半。 若非他气力惊人,匕首有气血,否则恐怕还难破开此鱼防御。 芦头鱼叫了一声,嘴巴不得已张开,放过水蚌,反身咬向张顺。 大口张开,足足一两尺高! 挣脱束缚的水蚌摇曳蚌壳,施展出避水本领,芦头鱼顿时搁浅一般,身体下坠,触碰不到。 下方虾兵已至踩着水守株待兔,待芦头鱼坠下时,张开双钳,死命夹住鱼身,鲜血四逸。 水蚌逼近,张开蚌壳,报复似地狠狠咬住。 正在虾兵松开一钳,要攻向芦头鱼脑袋,予以最后一击时,张顺拦了下来。 芦头那一招攻势凶猛,凌厉异常,张顺在水中感识敏锐,可仍未曾发觉。 不止如此,芦头甚至能险些破开水蚌蚌壳防御,可见其攻伐之力十足。 这般精兵良将,没道理不收入麾下。 当然,张顺不是看不出来其弱点,爆发力强横,可持久差了些。 不过,瑕不掩瑜。 第四十五章 养鱼塘 张顺拖着那条芦头鱼上岸后,直接一口精血吐出,喂到鱼口之中。 芦头鱼身上泛着一股氤氲烟雾,继而背上流出鲜血的刀伤开始缓缓愈合。 虾兵一钳子仍然夹着鱼尾,口中流出不争气的涎水,水蚌更是直接,蚌壳夹着鱼身,还在尝试吞噬血肉。 张顺令虾兵水蚌松开,笑骂一声,“两个没出息的东西!” 见芦头鱼伤口处流溢的淡淡血雾,以及水蚌蚌壳开合残留的血迹,张顺皱了皱眉,撸了撸袖。 若是用自己的鲜血来喂养朱漆牛鱼,之后再服用,不知效用如何? 前世有能量守恒定律,按理说,用自身鲜血喂养牛鱼,自己吃掉,可不就是脱裤子放屁。 张顺察觉到神识之中似正与芦头鱼构建出的联系,转头命令虾兵水蚌道:“去抓来一条朱漆牛鱼。” 一虾一蚌相继跳入水中。 张顺仔细打量起搁浅的大鱼。 芦头鱼体型不小,脑袋扁平,恰好使得一张嘴极宽,能张得颇大,口中泛黄的牙齿尖锐锋利,似闪烁出寒芒。 此鱼善隐藏,且爆发力十足,全部攻伐只在一击,若单打独斗,绝非虾兵敌手,可若是搞偷袭,那就是另外一说了。 脑海之中的神识愈发清晰,但吞下精血的芦头鱼,体型并未增长,不过皮肉似乎更糙了些、厚了些。 最后确定此鱼产生关联,彻底臣服,张顺才拉拽着拖入了水中。 芦头鱼入水后,在水边游曳,不时冒头,向张顺致意一般。 跨入锻皮境,张顺实力更强,精血品质更好,对芦头鱼效用颇佳。 “我在芦苇荡许久,都不曾撞见这鱼,记忆中也无此鱼,想必数目不多,较为罕见。 往后它来照看芦苇荡,这巢穴更为安全了些。 上次抓来十数斤的芦头鱼,剁吧剁吧吃掉效果可不小,这条大了五六倍,难怪虾兵水蚌馋涎。 恩,当作备用粮食最好。” 张顺摩挲下巴,嘿嘿一笑,目光不善。 虾兵六边形战士,跟随最久,智慧都在蜕变,用处极大,水蚌浑身上下不是壳就是珠,蚌肉不多,而且避水能力大有用处。 这俩总不能当作备用粮,而这芦头鱼嘛,肉多,味道,似也不差。 不一会儿,虾兵水蚌回来,抓着一条朱鱼。 张顺用匕首割破手心,喂了几滴鲜血。 朱漆牛鱼顿时顿时痉挛,而后那三四斤的身量缓缓胀大,片刻,肥硕了小小一圈。 张顺架起锅炉,帮朱漆牛鱼脱掉鳞片衣物,洗干净五脏六腑,下锅烹煮。 待鱼熟后,全部吃下,感觉身体变化。 良久。 “效果似乎的确比未曾以鲜血喂养好上一些。” 能量守恒呢? 张顺从水中伸出手,盯着手心已然结痂的伤口,沉吟半响。 鲜血令兽化妖的机制还不知是甚么。 先前骊珠入腹后,精血能令虾兵变强,可张顺自身并无变化,可见鲜血化妖机理不是粗暴地鲜血品质增长,而是对水物体魄的激发? 张顺不是没尝试过非水生的走兽,鸡鸭兔子那些吞下鲜血,并无任何效用。 若果真是鲜血品质厉害,按理说走兽应当同样有用。 张顺甩开念头,不再思索,跃入水中,领着新晋手下芦头鱼以及两名老卒虾兵水蚌捕捉起朱漆牛鱼。 芦苇荡中有一处水洼,先前芦头鱼被虾兵扔到那儿,如今恰好用来养鱼。 傍晚时分,水洼之中已有数条活蹦乱跳的鲜鱼,朱漆牛鱼、星鲫为多。 在寻常渔夫眼中视作上等货,罕见难捕的鱼儿,在张顺这儿,压根算不得甚么。 捕鱼之后,张顺还前往暗流水域打了一会儿的青阳拳。 喂养芦头鱼后的气血还未恢复,打拳磨损之下,张顺察觉到身体不适的异样,于是停下动作。 不过他不以为意,区区损耗,多食些固本培元的鱼种即可,不几日便可恢复。 而且纵是如此,以他在水中修行的加成,再加上暗流那磨皮锻骨的风水宝地,以及从不间断的大补之鱼吃着,修行速度,远非常人所能比拟。 一连十日,张顺除却吃睡,以及不时上岸打探外,每日沉浸于打拳之中,连鱼虾都不曾用精血喂养。 一路冲击,毫无瓶颈,不受半点阻碍,轻易破开外劲锻皮,达到炼肉层次。 外劲三层,锻皮、炼肉、强骨,由外而内,继而达到内劲,内劲正相反,是由内而外,从骨到肉再到皮产生暗劲。 最后化境将其融会贯通,达到丹田生内力的地步。 三大境分为小成、大成,圆满,外劲锻皮、炼肉、强骨只是武师划定的更为详细的名字而已。 张顺拿着匕首,摊开手臂,轻轻划了一刀,一条白痕浮现,却并未割破。 锻皮境后,除却气力增长外,另外一好处便是这防御会有提升。 回到芦苇荡中,张顺逼出精血,分予了虾兵水蚌分食。 水蚌如今在水中张开避水屏障,达到了长时间维持方圆五六尺的地步,远远足够包裹张顺身躯,若是碰上了甚么事儿,张顺逃到湖底避风头,可当狡兔三窟的一窟。 水蚌避水之后形成的空域,其中不缺氧气,即便是点燃锅炉,烧火做饭也没问题。 其中机理,张顺猜测是空域会源源不断从水中吸纳氧气。 不止如此,兴许是处于水中的缘故,张顺在水蚌避水屏障之中,有着和在水中一样的效果,能对修行有所加成。 如今实力已至炼肉,以他的修行速度,再有三五月乃至更短时间,估摸着便能突破内劲,届时可再次尝试深入芦苇荡底下较浅的水底,寻找一处风水宝地,搭建水底巢穴,草创龙宫。 只是内劲以及化境的青阳拳法门还没到手……此事不急,先突破到内劲再想法子不迟。 虎爷死后两日,张顺曾靠船登岸打探消息。 当时虎爷接连两三日没有行踪,不过因虎爷那位主意极多的手下维持,因此鱼市照常收缴赋税,没出现数月前常大身死的状况。 尽管如此,渔民两日不见虎爷露面,私底下已议论纷纷。 毕竟虎爷当日四条船下水,有人亲眼所见。 再联想数月前常大身身死于虾妖的消息,似乎此次入了野泽的虎爷同样凶多吉少。 渔民久在水上讨生活,仍难免会遭遇甚么风浪,或入了危险水域身死,出现不测,虎爷难不成就不会死了?只是死伤当真不少,四条船,十数人,无一人生还。 因为张顺手尾处理得干净,没船更没任何踪迹留下,有人猜测虎爷去了危险水域。 众说纷纭,难以摸到端倪。 张顺终究只是渔民,并不知虎爷死后鱼龙帮的态度,只知鱼龙帮没再派人来,直接提拔了虎爷死后暂掌吉云权柄的人为渔霸。 数月之间,吉云埠接连死了两位渔霸,可鱼龙帮没啥动静,好歹派遣几条船下水找找罢? 若说其中无任何蹊跷,张顺第一个不信。 旁敲侧击询问消息灵通的萱娘,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 这更让张顺多了早日布局的打算,扶持上来人,占据吉云埠,好歹坐上一个头头席位,能打听些消息不是。 黄幺这十数日来,勤勉习武,在各种补鱼之下,进境极快,气血积攒已然大半,在喝了张顺鲜血的补鱼之下,想来达到气血涌拳的入门不是难事。 张顺未曾跨入武师时,捕捞补鱼颇难,而如今不仅捕鱼简单,还能用鲜血强化药效,因此才有黄幺这速度。 就算是个废物,张顺也能将他给喂成天才! 黄幺相熟,足够信任,张顺要的可不是天才,而是可靠。 第四十六章 啥身份啊 鱼龙帮总舵。 钟帮主大马金刀坐在首座,底下是鱼龙帮二把手甘龙。 “城中势力有暴虎帮、飞星帮,玄阴堂等数家,暴虎帮势力在城中尚且排不到前三甲,因在城中难以为继,便开疆拓土。 数月前瞅到了咱鱼龙帮的地盘,打来打去,厮杀过几场,好在是我鱼龙帮占据优势……” 时间将至年底,甘龙与钟帮主两人正聊着,大致为今年总结一番。 甘龙说罢,眼神微瞥了一眼帮主,沉吟片刻,问道:“大哥,吉云埠那边,数月前死了常大,前段日子又死了老虎,难不成真是湖里的那条大蟒所为?” 钟帮主摇摇头,“七八年前,你我两人还只是吉云埠渔民,机缘巧合之下,那位手眼通天的高人前来,胁迫你我划船领路,前往那禁区水域,好在侥幸逃脱,捡了一条性命,而且还得了高人所传的武学。 可那高人临走前说,你我被那水妖记住了气味,不能轻易下水,否则会遭杀身之祸。 老虎与常大与我二人接触,想必沾染有你我气机,因此才会罹难?” 听说了萝藕地之事后,钟帮主将老虎赶到湖中,心思未必单纯,未必没有试试水妖的打算。 甘龙回想起当年高人与水妖斗法的场面,仍止不住心神摇曳,“那高人恐怕实力已臻至化境,袖口荡漾之下,气机如龙,便是内力罢?” “说不定还更高。” “那高人以性命威胁你我,恐不是良善之辈,也不知为何去招惹水妖。” 甘龙感慨两句,问道:“大哥,吉云埠每年上缴的赋税不是小数,难道不再派个镇得住场子的人过去?” “此事疑虑重重,咱们暂且不往那吉云埠去。” ———— 数日后,张顺站在船头,抬头望了一眼天幕,又零落地下起了雪。 到了吉云埠口,远远瞧见拉着驴车,于堤坝岸边缓缓而行的老段头,以及坐在驴车上,盖着一层被子并一层防水布的段泽。 段泽双腿无法行走几步,先前下过几场大雪,都不曾出门,今日老段头在家,便求着爹爹来一趟湖岸,瞧瞧大雪落湖的景象。 段泽不肯麻烦父母,从未开口出门,如今言语,老段头自是答应。 张顺拎着鱼篓过去,还没行多远,却见老段牵着的驴子脚下一滑,身子一晃,车子恰好辗过一块石,颠簸一下,将挺起身子要和张顺打招呼的段泽甩倒,栽下了车,掉向水中。 张顺乐呵呵的神情一顿,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放下鱼篓,拉下要往水中跳的老段头,尔后翻身跃入水中。 张顺在水下睁开眼,脚下踩蹋,正要冲过去,却见段泽已睁开眼,双手凫动,没有半点溺水感,仿佛没觉出来半点湖水的冰寒刺骨。 段泽双腿摆动,熟悉水性,轻身一动,任意遨游。 他咧了咧嘴,欢快地笑。 张顺怔了怔,过去揽过段泽,向上指了指,和他一同浮出水面,露出头来。 死死盯着水面,紧张不已的老段头松了一口气。 段泽趴在张顺背上,极为兴奋,罕见地露出童子模样,“顺叔,水中好舒服啊,我还想游泳!” 张顺爬上岸,正思索着被老段从湖岸捡来的段泽身份,听到声音,回首问道:“你以前没下过水?” 段泽摇摇头,“我腿孱弱,以前从不曾下湖,可是刚刚我觉得我腿能一直在水里游啊游。 我双手也能一直捞啊捞。” 他挥着双臂,虽然因北风吹拂而冻得发抖,但神采飞扬。 “冬天太冷了些,待天热了些,再好好下水玩。”张顺轻声道。 待在野泽水中,恐怕是他自小到大最舒服的时候了。 段泽回到驴车前,如出一辙地再向老段头说了一遍。 老段头急忙帮段泽擦干身子,尔后放进驴车那张床被中。 发生了这档子事儿,虽说段泽兴味昂然,可老段头唯恐段泽感了风寒,急着回家。 老段头为张顺擦拭衣服,“顺子,我先回家,要不去我那喝两盅暖暖身子,再换上一身干净衣服?” 张顺摆摆手拒绝,又提了提鱼篓,“我船上有衣服,换上便好,况且还要去卖鱼呢。” “那晚会儿来我那一趟。” “也好。” 段泽挥着双手,童声喊道:“顺叔,再见!” 野泽深处。 一条脑袋上挂着一道狰狞伤痕的大蟒察觉到一股气息,猛然睁眼,迅如闪电一般从巢穴离开,移身至吉云埠水域。 正要循着气机前冲时,却又觉气味淡去。 它嘶鸣一声,不敢靠岸,在四处游曳,恰好有一渔民捕鱼,撒下大网,盖住它脑袋。 大蟒浮出水面,吐着信子,盯着渔夫,尔后张开大口,将船咬碎,人则吞入腹中。 ———— “段泽这小子是老段在岸边捡来,而且双腿不能走路,气血孱弱,自小多病,不会是因这小子为水生…… 否则为何今日入水之后会有那番表现? 我鲜血对水生物效用才大,不如寻到机会试试?” 张顺思索之际,到了鱼市,和于来福碰头,老老实实在一偏角落的地方贩鱼。 虎爷死后,新上位的渔霸没习过武,只有一腔好勇斗狠的街头厮杀手段,震慑不住渔民,虽说渔民不敢轻易招惹鱼龙帮,可这位聪明的新渔霸同样不敢如何太过为难众多渔民。 张顺前面那笔帐,似随着虎爷死去而消去。 毕竟张顺在武馆学过俩三月武艺,渔霸唯恐拿不下,立威不成,反而威信扫地。 张顺瞧出来福心绪不佳,问道:“怎么,今日神色惨淡,难道昨日劳累过度了?” 于来福没有插科打诨,喟叹一声,“暗巷那花老鸨你还记得不?” 张顺笑了笑道:“就是那个你爹年轻时常关顾,结下深厚袍泽情谊,之后又持枪上阵,与你有过几场大战的老鸨? 前后连战,记忆深刻啊,如何不记得。” 袍泽,字面意思,有衣袍,有水泽。 来福翻了翻白眼,“渔霸不敢招惹渔夫,却换了压榨对象,向暗巷女子索要财物,花老鸨与渔霸理论,被打得卧病在床,还掳走了老鸨积蓄下来,准备养老的银子。 渔霸一茬茬换,渔民挨打后,其他暗巷人则是又遭了罪。 换汤不换药,没用啊。” 张顺拍了拍来福肩,“别想恁多,卖鱼了赶紧。” 晌午时分,张顺与老段头往城中跑了一趟,买了一本书籍,《野泽鱼图》。 花去一两银子。 先前买《童学经》才区区十文啊。 当然,也有童学经寥寥十几数十页的缘故。 野泽鱼图销量小,而且其中插画,更是大大添了许多成本,算起来,一两银子,还算便宜了。 第四十七章 回拳馆 张顺瞧了一会《野泽鱼图》,便塞入怀中,冬季身穿棉衣,本就鼓胀,野泽鱼图装进去也看不出甚么。 此书中所描绘的鱼儿品种以浅层水域为主,还有部分涉及水底以及大泽深处。 其中芦头鱼、朱漆牛鱼、星鲤等,张顺都找得到。 前后约莫囊括四五百种,对于千里野泽而言,此数尚是小半,但对张顺而言,足够用了。 从书铺出来后,一路到了郑家拳馆。 如今张顺突破到炼肉,而且在暗流水域较深的地方打磨了数日,相信顶多再过十天半月,便能更进一步,达到强骨,实力进展之快,比于一些天赋异禀之人,都不遑多让。 一来是补鱼易得,二来是水中修行加成,三来则是暗流水域对外劲好处多多。 实力精进如此,按照藏八露二的说法,能够去拳馆言说自己气血涌拳,青阳拳修行已入门,继而询问之后法门了。 入了郑师门下,披着这层皮,往后当渔夫,一些人也得顾及一番自己身份了。 而黄幺在大量补鱼辅助之下,前日突破气血涌拳的入门境,已从烟云埠过来,去了暴虎帮拜码头。 事情进展顺利,黄幺入了暴虎帮。 当初黄幺前往常大家打探,知晓常大不在家时,转而从常大妻子口中套出话来,可见为人机灵,并不愚笨。 郑家拳馆门前还未换人,仍是那名好说话的谷墨师兄,不过今日春风满面,笑意盈盈,想必是人逢喜事。 张顺抱了抱拳,“谷师兄,大半月不见,近来可好?” 谷墨点点头,笑了一声,“张师弟今日前来,莫非是摸到了入门路径,前来询问后续法门?” “确为此事而来。” 谷墨喜气洋洋,“那你我师兄弟可当真是巧了,今日清晨,我侥幸摸到了门槛。” “恭喜,恭喜。” 两人进了庭院校场,绕过走廊,前往后院。 校场之中,生熟面孔皆有,一个个瞧见来人与谷墨师兄谈笑风生,往后院去,认识之人已猜测出张顺目的。 “他达到了气血涌拳的入门水准!” 曾有恩怨的马强皱了皱眉,脸色微变。 早先跨入气血涌拳,只是尚未到达锻皮境的林平冷哼一声,“老马,待会儿我去邀他切磋,若这小子拒绝,不妨嘲讽一番,若是接受,我帮你教训教训,以报月前之仇!” 一向专心致志的柳如烟望见张顺,罕见停下动作,在张顺前往后院之后,走了过去。 张顺只扫了一眼,已觉换了人间,他实力精进,甚么林平,甚么入门弟子,已难以入眼了。 “柳师妹刻苦勤勉,当初在学徒阶段,还没看出甚么,可自从入门,成为正式弟子后,柳师妹进境一日千里,数日前迈入锻皮境,被师傅看重,地位仅此大师兄,兴许是因她将所得银两统统换成了补药或肉食……” 谷墨不由感慨道:“人与人之间,差距着实大啊。” 说话间,两人到了郑师厢房门前。 叩开门,张顺躬身行了一礼,“师傅,弟子前日侥幸入门,如今已气血涌拳,还望能传后续修行之法。” 郑师站起身,“我瞧瞧。” 张顺控制着气血,只双拳涌动,顿时有一股灼热涌出。 武师不施展手段,彼此之间压根不知底细,张顺自不必担忧瞧出端倪。 郑师点点头,“不错,气血实力圆满,而且通红程度已蔓延手腕处,再打磨一段时日,估计便能达到锻皮。 我可传你外劲修行法。” 一听只有外劲,张顺心中叹口气,果然如此。 不可能入门便传下内劲与化境修行法门。 即便如此,张顺仍脸上露出喜色,“多谢师傅。” 郑师打量一眼张顺,“没拿行李,你不准备于武馆修行?” 正式弟子虽能在武馆有单间,免费吃住,随时请教师傅,可没什么收入,顶多在甚么小帮小派里挂个名,因此有许多师兄弟其实会选择外出,挣取钱财。 张顺颔首,旋即问道:“师傅,我一位朋友要我传授武艺,我特来询问,能否交来束修予你,由我来教导?” 郑师抚须道:“可以。” 平白赚取束修,这买卖自然能做,不入门的学徒在外行走,不算门下弟子。 “那过几日我送来束修。” 张顺来此,还有这一层目的,将黄幺身份坐实,以免日后有甚么手尾。 郑师此次亲自传授口诀,并且演练一番,之后才让大师兄祖大同领着再巩固巩固。 出了门扉,张顺从怀中取出小半吊钱,顺手给了大师兄。 祖大同笑着接过,“拳馆之中,我就瞧着你小子顺眼,其他人那些家伙,都是些没半点眼力劲的货色。” 张顺嘿嘿一笑,奉承两句,问道:“大师兄,咱这青阳拳为何只有外劲修行法门,内劲与化境呢?” 祖大同一瞥过来,“你小子莫要好高骛远,先突破外劲,再来拳馆,自会传予内劲以及化境法门。” 张顺赔笑道:“我只是好奇,特此询问一番。” “青阳拳可是一门完整武术,好好修行,前途不绝。 方才师傅所说的口诀中,可有不懂之处?” 两人说话间,柳如烟从一侧露出头来,“大师兄。” “张师弟,许久不见。” 张顺笑了笑,应了一声,“柳师姐。” “你们二人许久不见,不如叙叙旧,恰好师妹能教你内劲法。 我还有事,便不在此了。”祖大同说罢,转身离去。 柳如烟英气逼人的眸子望向张顺,“你有哪里不懂?” 张顺早已将外劲修行琢磨通透,此刻随意点出两个不是疑问的疑问,敷衍一下。 柳如烟一一作答后,沉吟半响道:“你想要后续修行法门?” 张顺口不应心道:“我只是随口询问大师兄一句而已。” 柳如烟柳眉一竖,轻哼一声,“我知晓内劲以及化境修行法,上次师傅传我功法时,将那一并说了一遍。 我记性好,大致都记下了,你若想要知道,我能告诉伱,算是当作偿还先前你助我突破的恩情了。 而且你是拳馆弟子,只要实力精进,早晚能够知晓,不算外传。” 张顺微微一愕,眉宇闪过一抹喜色,“若是柳师姐能传授,师弟感激不尽。” 第四十八章 一拳 张顺记性不差,柳如烟前前后后说了几遍后,便一字不差地记下。 两人从后院回到庭院校场时,林平走了过来,挡在身前,“张师弟,许久不见,今日回武馆,听说是已入门?” 张顺盯着不怀好意的林平,似笑非笑,点点头,“侥幸,侥幸。” 林平不无讥讽道:“张师弟多日不在武馆,待在埠口当捞鱼的渔民,想必无人切磋罢? 不如趁此机会,师兄我教你几招如何? 以免日后行走,武艺不精,堕了拳馆名头。” 张顺正要开口,柳如烟皱了皱眉,干脆道:“林平师弟,你比张师弟入门久,距锻皮都已不远,实力差距不小,有甚么可打? 林师弟若手痒,和我打过一场得了!” 林平赔笑道:“柳师姐,你锻皮境都已打磨数日,我如何是对手? 而我与张师弟则不然,皆是入门,没差太远。 我这实力,恰好帮师弟练手。” 林平目光一扫张顺,神色一闪,戏谑道:“张师弟?” 张顺向前一步,玩味道:“你要与我打? 那师弟岂能拒绝?!” 炼肉对入门境,中间隔了一个锻皮,连跨俩境。 大半月前,身在武馆,因为实力差距,张顺暂且忍下,可当下今非昔比,又来挑衅,岂能置之不理? 而且确实需露一手,证明入门实力。 柳如烟伸开手,“张师弟,不必理他,我身在此,纵是林平,也不敢如何!” 张顺摇摇头,咧嘴一笑,“师姐不必忧虑,林师兄所言甚是,咱只是渔民,确实不曾切磋,是该试试。” 两人相对而立,方才扎好架势,还未说上一声,张顺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对着林平面门先手便是一拳。 林平猝不及防,生生捱了一拳,吃痛一叫,脚下迅速后退。 鼻间有两条血迹流下,他拇指一抹,瞧见鲜血,气急败坏道:“张顺,你竟然偷袭于我?” 张顺无奈耸肩,“林师兄,刚刚我看你扎好架势,这才出手,何来偷袭之说?” “林师兄是说我动作敏捷,出拳快罢?不好意思,面对你我不敢分毫大意,紧张了些,还望师兄见谅。 要不那一拳不算,再来试试?” 林平强压下火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再来!” 此次林平更为谨慎了些,说出两字后,盯着张顺,身体微微下沉,率先出手,回肘蓄力,尔后抬手一拳,报复似地,狠狠打向张顺面门,呼啸而至。 张顺早有防备,一躲避开,尔后连续闪过几拳。 林平一拳拳气力挥洒,拳骨灼热,皆是重手,消耗甚大。 张顺冷哼一声,见他拳头势缓,猛地逼近,不再躲闪,右手拳灼热,甩了过去。 林平反应不慢,微微一惊,伸手阻挡,结果张顺一变招,拳头砸向了面门。 鼻间一痛,咔哒一声,直接骨折,变了形状,林平整个人则被一拳撂倒,倒在地上。 柳如烟摇摇头,从第一拳时,林平气急败坏,就已落入下风,中了张师弟圈套。 以致于初开始林平一招招凶猛异常,使得之后拳劲大减。 眼力尖的弟子瞧得出张顺心思,以智取胜。 “赢了?” 拳馆学徒对于厮杀概念不深,见此情形,满脸错愕。 马强瞪大双目,没想到一直攻势凶猛的林平没撑过一招。 张顺不敢下重手,只是将林平鼻子打得变形,光天化日之下,不可能做到将人废掉的底部。 心中账本可从数月前就记下了林平这名字。 瞧着林平那模样,打了一拳的张顺噗嗤一笑,心绪泰然。 走上前去,伸出手来,再恶心一番,“林师兄,你实力较强,我唯恐无法敌过,下拳似重了些? 同门之间,切磋之谊,想必师兄不会介怀罢?” 林平望着张顺温润含笑的神色,只觉面目可憎,自顾自站起来,捂着鼻子,被马强几人抬着回去处理。 一场切磋,只是小插曲而已,此间事了,柳如烟与张顺一道,从拳馆出门,一路到了城门之前。 期间又聊了聊习武之事,涉及内劲以及化境。 柳如烟之所以出来,不只是送张顺一程,也有回一趟家的打算。 到了城门前,因柳如烟身着郑家拳馆的武服,两名皂吏极为恭敬,可张顺对这些人并无好感,甚至恶感不小。 心中账本可是还有这些皂吏的事儿来着。 进城对自己的刁难是一番,刁难为自己送鱼的来福又是一番。 这些官府,这世道,着实过得不太爽利。 张顺出了城后,与坐在驴车上等待的老段碰了头。 老段啜一口烟杆,咂咂嘴,“顺子,那姑娘是谁啊? 除了黑一点,长得还算俊俏,配你倒是绰绰有余了。” 张顺翻了翻白眼,似答非所问道:“太平,太平。” 老段驾着驴车,“看她穿着衣服,是拳馆的人? 上次你说拳馆日子有小娘陪着,就是她? 你老大不小,也该找一个了。” “一个哪够?” 老段知道张顺那插科打诨三板斧,置若罔闻,穷追不舍问道:“我瞧着那姑娘端正,你若不行,回头我去帮伱打听打听,问问人姑娘相中你没。 咱在城中还是有一两条门路呢。” 张顺半躺在驴车上,抬头望着天,笑眯眯道:“那是我家师姐,适才顺路,才恰好将我送到城门,并无它想。” 话锋一转,张顺插科打诨,打哈哈转移话题:“老段你若想与我说媒,要不回头你帮我问问萱娘?” “萱娘那位丈夫前去北方打仗,多年未归,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显眼人都瞧得出是死啦,只有萱娘还在那等着,这些年都不曾再嫁,明摆着守寡呢。 哪会看上你。” ———— 回到吉云埠,听说了一道消息,野泽之中有人见到了妖怪出没。 鱼市之中,于来福道向进了一趟城的张顺道: “半个时辰前,有几名渔夫还没上岸,就对埠口小吏喊着说撞见了水妖。 其实只看到了水底下的黑影以及一条糟了毁坏的渔船。 也不知真假。” “听老人说,许多年前,就有水妖作乱,后来有靖平司的人来此,才消除妖患。” 野泽之中关于水妖的传说不少,那些禁忌地方,据说便是水妖栖息所在,不过大恒海晏河清多年,近些年纵是乱了不少,但还没听过妖事。 第四十九章 潜水 听到人说水妖,张顺本能反应是自家手底下三两只所为,不过他早有吩咐,不让招惹人类,以免招惹麻烦,依据虾兵水蚌当下智慧,应当能理解才是。 难道是深水区的妖物所为? 深水域的妖物偶尔冒出头来,往浅水区游曳一番,似乎并没什么不妥之处。 张顺心绪悠悠,很自然地想起今日段泽入水后,那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 仿佛天生就应待在水中一般。 “莫不是母亲寻子的戏码,段泽落水后,察觉到了气机或甚么感应,才有妖物从野泽深处出来?” 此事一片疑云尚存,张顺不敢妄下结论。 只做了回头告知老段,不准段泽再入野泽的打算。 于来福双手拢袖,站着跺脚,缩着身子取暖,嘟哝道:“顺子,你说真有妖么? 听说了那消息后,埠口渔民现在都在观望,不敢下水。” 对于有鼻子有眼的传言水妖一事,在水中讨生活的渔民相信者不在少数,即便如此,渔民也会下水,因为缴纳的停埠费只能维持六个时辰。 不过下水的渔民多在岸边不远处,暂时不敢再往深处就是了。 张顺回过神来,摇摇头,“那谁知道。 不过不必想太多,偌大野泽,不会那般凑巧给你遇上。 纵是有妖,可能只是出来一时半会,舒展舒展筋骨,不久便会返回巢穴?” 于来福点点头,“今夜我便不下水了,明日再去瞧瞧状况。” 张顺侧头一瞥,意味深长,“啧啧,今晚又是夜良辰啊。” 于来福神色淡然,“要不与我一道?上战亲兄弟,临阵共刀枪。 而且我与老鸨相熟,不花一分钱。” 白嫖是罢? 张顺竖起拇指,连连咂嘴,“来福,老子还真小瞧了你。” “不知老鸨会不会说上一句,‘真有乃父之风’。” 张顺听过来福说起父亲来禄事迹,险些没笑个半死。 暮色将至,渔霸领着几名小弟走到鱼市,打眼一扫,似不善问道:“张顺?!” 不管认得不认得张顺的渔民都向着四处张望,目光怜悯,口中叹息。 哪个倒霉蛋被渔霸盯上,难道还能苟全不成? 往常年月,来此寻人,多是渔民偷偷卖鱼被发现,条件反射,此次同样认为来找麻烦。 一些认识张顺的渔民齐齐望向一处他较常待的较偏角落。 渔霸瞧见张顺,疾步走了过来,满脸堆笑,“顺哥儿,你怎么在这? 不知能否给个薄面,去喝碗酒水?” 张顺习武入门的消息已传到了渔霸耳中。 城中武馆就那么几家,有些风吹草动,很快知晓,并不意外。 鱼市中的诸人听到渔霸全爷的称呼和堆笑的神情,心下一惊。 渔霸此来,另有它事? 否则怎么会是那副模样? 张顺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并无桀骜神色,也没有当初如何点头哈腰的模样,平等视之,轻笑一声道:“不知全爷有何贵干?” “听说顺哥儿武艺入门,不知今后有何打算?” “嗐,我身无其他手艺,只捕鱼还行,每次所捕颇多,挣来的银子比上岸都多,准备攒些银子,往后再城中买来房子住下,讨一婆娘……” 张顺说的有模有样,仿佛果真是这样打算。 “咱小老百姓,没啥志向,习武就求个安稳,往后不是少受些欺负么……” 渔霸听出了张顺的言外之意,没有开口招揽,或者划下甚么道来。 “顺哥儿,你已是武师,往后哪里还需要缴纳甚么五成赋税?只两成如何?” 渔霸全爷笑道:“还请顺哥儿见谅,鱼税一事,若是不缴,往后我难以服众,而且帮主若知此事,容易为你惹来其他麻烦。” 张顺领情道:“好说好说,区区两成而已,算不上什么。” 对他而言,钱财用处其实没多大,而且黄幺那边儿,过不多久,便会到达吉云埠,占领此地,眼前这渔霸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而已,缴税也不会有多久了。 鱼市之中的渔民见渔霸全爷和颜悦色,听到说起张顺习武入门,一个个面色稍变,恍然大悟。 原来张顺习武入门了! 待渔霸走后,小声议论起来。 “张顺习武居然还真成了?” “全爷虽非武师,可背后毕竟是鱼龙帮,仍对待张顺客客气气。” “入门后,成了正式弟子,算是武馆之人,哪能没个师兄弟,纵是鱼龙帮,也得掂量掂量罢。” “……” 张顺收拾好摊位,与于来福一道,走出鱼市。 来福笑眯眯道:“顺子,你这露出实力,连我脸上也跟着沾光了啊。 要不去庆贺一番?” “小娘腰上摇曳,不如咱船舱晃悠得舒坦,啥时候请来暗巷姑娘到船上才好。” 暗巷小娘多只待于暗巷,这是鱼龙帮那伙人为方便管理定下的规矩。 张顺才弄出精血喂养一次虾兵水蚌,身子骨还没恢复。 ———— 回到湖上,能见埠口渔船不少,大多停在距离岸边最近的一座荒岛上,扎堆聚集。 张顺未曾逗留,乘着暮色,划船直奔芦苇荡。 心中挂念着虾兵水蚌芦头,得尽早去瞧瞧。 而且在张顺看来,与手下水妖待在一块,才足够安全。 到了那边,神识果然察觉到了三妖,老实待着,并未四处游荡。 说明在埠口闹得沸沸扬扬的水怪,来自于深水区或其他地方。 两日后,吉云埠水域不再传来出关于水妖的消息,众多渔民安下心来,逐步撒向水域四周,继续开始捕鱼。 张顺一大早从水中一口气游到暗流,寻到一处区域,老实打拳。 炼肉之后,所待的地方已不是外围水域,而是更近一步,往里头走了走。 有一个硕大的水漩涡仿佛能吸纳寒气,身处其中,连张顺都觉有些刺骨,恰好选择此处,站在水漩涡中,不断接受洗礼冲刷。 冰寒之气,能够穿透肌肤,涌入血肉,在此过程中,不断打磨锤炼。 对炼肉而言,效用颇大。 武师修行,归根结底,是对肉身的改造,对于气血的增强。 习了三个时辰的武后,张顺回到芦苇荡,领着虾兵水蚌以及芦头三兽朝着水底下潜。 芦苇荡附近水域不算深水区,先前下潜一次,便遭遇了一头凶猛的恶鱼,若那湖泽之心,深水区域,不知又该有多么厉害。 张顺不敢轻易尝试,可在这较浅的地方,多少还有些把握。 无论是他,还是手下,实力都有极大进步,能尝试入水了。 张顺一口气一憋,数个时辰无碍,而且游动速度极快,双脚踩水,无需拉拽着虾兵。 第五十章 贪婪与敬畏 随着下潜,视线愈发昏暗,张顺身处中间,虾兵家一马当先开路,水蚌、芦头分立两侧拱卫左右。 上次潜入水中,张顺就曾遭遇等人高的恶鱼袭杀,还有在芦苇荡中,芦头鱼埋伏,无法察觉,可见水中危机不小,稍有不慎,指不定就被哪路牛鬼蛇神偷袭。 张顺不敢托大,防护必须严实。 上回潜水时,张顺架虾而下,憋气不足,途中不敢停留,此次完全不必着急,缓缓下游,抬眼环视。 视野清晰,昏暗光线对张顺毫无影响,水中视物,比上次还要轻松。 一条身形细长,约莫一尺有余,浑身青色的游鱼掠过。 “青罗鱼,性温和,速度快,大者能长十数斤,以浮萍藻类为食,体内多骨,肉质鲜美……” 《野泽鱼图》描述大野泽水物,提到最多的内容是肉质、味道、烹饪方法、补效如何这些,另外还涉及到鱼儿习性。 对张顺而言,最为重要的内容便是习性,因这涉及到鱼儿吞噬精血实力精进后的成长方向。 芦头鱼擅潜伏袭击,之后定位,便与此相关。 思索之际,有一条体型不大可速度极快的黑影裹挟着水势,从水蚌芦头两鱼之后的缝隙冲来,直扑向看似好对付,没任何盔甲糙皮包裹的张顺。 四者皆察觉到动静,水蚌张开蚌壳,正要动作,可芦头鱼却抢先一步,刹那爆发,一个冲刺,迅疾如闪电,张开血盆大口,咬中鱼身。 比于瞬间爆发,芦头鱼当之无愧第一。 张顺回头一瞥,认出此鱼。 秋鲟。 一种肉食鱼,动作敏捷。 不过也仅仅如此了,在吃过张顺武师精血的芦头鱼面前,算不上甚么。 芦头鱼撕咬下一半肉,余下水蚌分去一些,虾兵分去一些。 水蚌进食,将食物闭入蚌壳之中,盏茶功夫即可消化干净。 虾兵嘴巴张开,一点不小,吃肉的速度极快,比于大口吞的芦头都不差。 它们都已脱离凡常之物的水准,不能以常理论之了。 野泽鱼图囊括的鱼种不少,这几日张顺得闲即读,只记下小小一部分而已。 向水底潜行时,还有许多鱼种并不认识。 不过没撞见能威胁到一人三妖的存在。 倒是让张顺见识了水下鱼类的丰富。 从虾兵水蚌芦头的神识信息来看,不少鱼固本培元的效果出众,不乏超过朱漆牛鱼的存在。 随着实力精进,张顺能够察觉到朱漆牛鱼对于自身气血补足效果愈来愈差,除非用自己鲜血喂养,功效会有提升,否则到了内劲,朱漆牛鱼就要淘汰了。 深入水底一趟,摸清楚附近水域状况,瞧瞧有无危险,一来以便日后虾兵水蚌芦头能下来抓捕,二来则是准备在此筑一巢穴。 张顺抵达水底,双脚着地,站在一处空旷的地方,四周仅有泥土,以及扎根于水底,稀稀落落的水草藻类等。 上次下来时,落脚地是怪石嶙峋,水藻密布的地方,这次恰相反。 “这里太过空旷,没任何缓冲,而且无法遮掩,若想要搭建一窝,还是石多草盛的地方合适。” 张顺不慌不忙地游曳,勘察地形,不一会儿,到了一处淤泥颇厚的地方,伸下脚,能陷入到膝盖。 水底之中,各类千奇百怪的水域皆存,暗流便是如此,如今有这淤泥沼泽地,也在情理之中。 张顺在淤泥地走了一会儿,皱了皱眉,“从到了水底,似乎都没见到甚么水兽。” 还未多远,敏锐神识察觉到一条正于淤泥地中缓缓爬行的大家伙。 张顺不敢在那淤泥沼泽之中逗留,拔地而起,游到距离水底数丈之上,眯着眼打量,大致能分辨出来这爬伏于地的水兽,和前世的鳄鱼有几分相像。 长有四肢,背上为深绿色硬壳,皱巴巴的,眼睛长在头上,嘴巴颇长,牙齿锐利,有一条长长尾巴拖在身后。 伏地鳄一双黄色眸子闪着精芒,转了转,向上望来。 难怪适才不见甚么鱼虾在这片地界活动,原来是有占据此地的一霸啊。 张顺一路下来,在这片水域还没碰到虾兵芦头的一合之敌,而这伏地鳄,恐怕得有个数百斤,一看就不好招惹。 张顺从腰间抽出匕首,神识传令,做出欲搏之势。 这大家伙弄到手,绝对是不小的助力,恰好能给水底巢穴当门神。 伏地鳄并不游曳离开淤泥满布的水底,瞧出张顺以及三妖的搏杀姿态,将埋在淤泥之中的四肢往前伸了伸,准备随时前冲。 虾兵头阵先锋,挥舞着双钳,迈动八条腿,借势前压。 水蚌紧随其后,张开蚌壳,如同血盆大口,咬了过去。 张顺脚下踩水,手掣匕首,从另外一方向冲去,口中精血翻涌,随时准备喂到伏地鳄口中。 老六芦头寻找最佳时机,要凭仗瞬息爆发制敌。 伏地鳄四肢抓地,兔起鹄落之间,张开大口,腰向虾兵,气势澎湃,张顺都能察觉附近水流的翻涌,以致于虾兵只能退避。 水蚌步步紧闭,蚌壳照着鳄皮一夹,皮糙肉厚,无法牵扯下来,只能退而求其次,最后如同一名拧人的小娘,拽着伏地鳄一小块皮,嗤啦拽下。 伏地鳄稍稍吃痛,流出了血,但对其战力并无影响,反而愈发狂暴,更为凶横几分,前后撕咬,发疯似地,张顺无法近身。 伏地鳄张开大口,咬到水蚌,虾兵趁此机会,张开两大钳,一个扼住脖颈,一钳拿住一肢。 芦头适时而至,如同一枚箭矢,咬住伏地鳄鳄身。 水蚌拉拽住鳄尾。 伏地鳄吃痛,张开嘴巴嘶鸣挣扎。 张顺趁机一口精血喂到伏地鳄口中,这才让虾兵松开。 此时,伏地鳄浑身已不少伤势,不过多是皮外伤,只虾兵两钳以及芦头那一口伤口狰狞。 精血入腹,伏地鳄伤口有一层极淡的血色氤氲浮现,可张顺并未察觉到如同先前一般的神识链接。 不对,是伏地鳄挣开了枷锁。 伏地鳄趴在淤泥地中,感受到一股精血传来的力量,双目贪婪地盯着张顺,不过因吞噬精血,本能之中对张顺有一股顶礼膜拜的冲动。 贪婪与敬畏,两者共生。 最后打量一眼张顺身侧三只忠心耿耿的护卫,低下了头颅。 敬服,但并不效忠。 第五十一章 石穴 张顺察觉到伏地鳄挣脱精血搭建的神识链接后,暗道不好,已有三分逃窜心思,但见那伏地鳄一动不动,眼神忌惮地望来后,张顺定下心神,明悟其中干系。 吞下他精血,纵是能挣脱束缚,可如何能挣脱那股上位面对下位者的威压? 既然实力增强,有所精进,相应也需付出受压于张顺。 张顺眼下实力不显,所谓的威压尚停留于服下他鲜血的家伙身上,其他水兽,并不受影响。 不过往后待他能任意施为操纵威压时,即便没有吞服精血,应当也会受到影响。 威压之下,这些水物实力至少能降低数成。 张顺权衡上下,犹豫片刻,最终没有对这伏地鳄动手。 打输的概率不大,可这鳄鱼万一夹着尾巴逃了,往后可不好找,暂且先容它苟延残喘几日,待修为更上一层楼时,再次前来,吐一口精血,收揽麾下。 “先前没有出现精血无法勾连的情况,是因虾兵水蚌芦头实力不强,这次遭遇的鳄鱼,颇为强横,精血折戟沉沙也是好事,恰好知晓个限度。 否则若是碰上厉害的水妖,还想着用精血臣服这一套,恐怕不仅无用,还会被盯上,成了他娘的唐僧肉!” 目前而言,这些个还没有资格称作妖物的水怪没有甚么境界的讲究,实力强弱,只是哪个更狡猾些,哪个更气力更大、更为皮糙肉厚。 张顺俯视半响,伏地鳄脑袋越压越低,从低头后气势一溃再溃,终而一泻千里。随后陡想起一事,忙不迭地翻开白肚,从腹心处使劲一掰,取下颇为珍贵的护心鳞。 伏地鳄惨叫一声,嘴巴衔着,大为心疼地放在身前,尔后退了退。 张顺瞧明白了意思,方才吞下一滴宝贵精血,如今伏地鳄取下浑身上下最为珍贵一块鳞片,以做报答、供奉。 即便如此,对于伏地鳄,那一精血的价值,远远优于还能生长出来的护心鳞。 分列两旁的虾兵受到指示,徐徐向下,钳子抓起。 张顺微微颔首,面色淡然,背负双手,领着手下,气势十足地离去。 最擅防御的水蚌殿后,以免遭遇偷袭。 距离淤泥地较远时,张顺才接过手鳞片,仔细打量。 鳞片极薄,为六棱形,质地坚硬,虾兵用钳子使劲,无法破开弄碎,仅仅能够留下浅浅白痕。 这能干啥? 用来炼制所谓的法宝神兵? 放在怀中,护持心脏,关键时刻能保上一条小命? 张顺摇摇头,抬起头来,见到怪石嶙峋以及藻荇交横。 站在一块石上,眺望这石林草丛。 地形复杂,其中还隐约能见小鱼小虾来往游曳。 定还有厉害的大家伙在此捕猎。 张顺没有轻易踏足,而是从这石林藻丛上方掠过,向下俯视。 藻丛有淡淡光华点缀,将此地景色尽数呈现。 不一会儿,看到一处石穴,洞口颇大,等人高,张顺眼前一亮,驻足于那处石穴上,虾兵、芦头率先窥探石穴四周水藻丛中状况。 芦头本就生活于水草之中,来到此处,如鱼得水,身子摇曳,悄然钻入。 张顺在上面俯视,只见芦头所过之处,不见任何摇晃动静,只有猛然之间发起突袭,才会拽动藻丛。 有着一只类似前世章鱼的软体八爪鱼微微露头,在水底徐步慢行,芦头一口咬中,将脑袋拽开,几口吞下。 张顺眯了眯眼,淡水之中有这玩意儿? 相比之下,虾兵过处,藻丛晃动不止,有一只体型两三尺同类大虾,要和虾兵比拼,却被一钳拿下,不是虾兵一合之敌。 片刻后,虾兵芦头鱼折返,将方圆数丈地的威胁扫除干净,顺便饱餐一顿。 张顺这才游下来,站到了石穴门前。 因外有藻类发出淡淡萤芒,以致于使得石穴之内漆黑一片,不见亮光。 张顺拍了拍水蚌,顿时有一层淡蓝光幕笼罩整个石穴,排开了四周湖水。 张顺喂下精血,水蚌避水之能用处得以拓展,用处颇多,不只是能形成避水空域,还能操纵空域之中水的有无变化。 避水之时,将张顺湿润的衣物头发统统‘风’干,不在话下。 再往上一步,应当还能操纵空域之内空气的潮湿干燥。 家居必备啊。 虾兵开道,水蚌闭合,当作一盾牌,两相配合,进了石穴。 才进石门,只听嘭地一声,里面有一只水怪打在了水蚌壳上。 水蚌晃了晃,无碍,无碍。 虾兵从一侧闪过,挥舞着一双大钳,铿锵一声,攻击过去,与里头的家伙厮杀个有来有回。 张顺走了进去,影影绰绰之下,认出与虾兵对垒的是一只螃蟹。 虾兵蟹将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你虾钳咬合,我蟹螯抵御,一时之间,难分上下。 除却那只体型最大的螃蟹外,另外还有大小不一的数十只,纷纷上前,想要拉拽虾兵。 张顺冲上前,双拳灼热,气血翻涌,辅助虾兵,撂倒企图插手的小螃蟹。 一拳一只。 水蚌侍立两侧,阻挡下一波攻击,张顺得了闲手,回过身来,一闷拳打在螃蟹后脑,分了胜负。 螃蟹捱了一拳,头脑昏沉,张顺再次逼出精血,灌入螃蟹口中。 到了武师后,张顺出了一滴精血虚弱感更小了些,因此再淤泥地来上一次后,并不影响甚么行动。 而此刻再来一次,张顺面色一白,虚弱感狂风般袭来。 螃蟹顿下动作,消化精血,同时一股神识触角移来,与张顺汇合一处。 没再出现伏地鳄那中断联系的意外状况。 余下小螃蟹顿下动作,围在大螃蟹之侧护卫。 这大螃蟹实力不弱,能和虾兵拼杀个有来有回,正好收入麾下。 若是想要将这儿当作一处住地,四周的护卫不能少啊。 况且虾兵有了,只差蟹将,不能少啊。 张顺歇息之时,环顾四周,能见这石穴内景。 空间颇大,方圆一丈上下,与水蚌所能维持的范围相差不多。 石穴之内,空无一物,除却正中那最大能充当门扉的穴口外,还有数处孔洞。 天然门窗。 张顺连连颔首,心下已有将此当作水底落脚之地的打算。 “水蚌往后长待此处,并在这儿备下材米油盐,往后在此一待三四日,一来捕鱼方便些,二来附近除了那鳄鱼外,应当还有其他厉害的角色,多多去厮杀切磋,锤炼武艺。 看到大补之物,就杀了吃肉,一些用得上的水怪,就收入麾下。” 此处距离伏地鳄颇近,能算是邻居,它知晓精血好处,必须趁早拿下,或者彻底臣服,或者弄死烤鱼,否则早晚反噬。 至于这硕大的石林藻丛之中的角色,先不着急处理。 不过对付伏地鳄,要一击必胜,趁着这几日,先恢复精血,气血充沛后,再将实力提升一番,到了强骨后,再点化两只水兽,想必就能稳稳拿下伏地鳄。 而且对于收服,张顺有了一个想法,能够来此试试。 待蟹将恢复后,张顺差遣它领着徒子徒孙远远盯梢伏地鳄。 伏地鳄知道上贡,智慧没那般低,谁知鱼脑会不会想到张顺早晚寻它麻烦。 第五十二章 触手怪 张顺领着虾兵水蚌先返回一趟水面,芦头与蟹将留在了水底。 石林藻丛这等地方本便最为适合芦头,且让它先熟悉熟悉石穴周旁。 蟹将久居此地,知道藻丛之中有三五个厉害角色,连它都不能轻易招惹,这些都是往后张顺的扫除对象。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芦头在藻丛之中潜伏,偷袭之下,连比它强横一些的鱼虾都能难逃其难,熟悉这儿之后,说不准芦头凭仗一己之力,便能扫清藻丛。 凫水上游前,张顺差遣虾兵蟹将芦头捕猎。 与虾兵一样,蟹将虽是底栖动物,但能凫水游动,只是速度差了些。 张顺将与前世常识相悖的地方,皆归咎于此世高武,不可用常理推论。 闲暇之余,张顺游到藻丛中,选中一株颇亮的发光藻,割破手心,放了几滴鲜血。 鲜血与精血不同,精血浓稠成一团,不消融于水,因此张顺用精血喂伏地鳄时不必担忧 而鲜血则会融于水中,不过此刻有水蚌隔开水域,滴血无碍。 鲜血滴在水藻,那水藻摇曳几下,继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高,闪烁出来的萤芒更亮了几分。 “能用来当作石穴中的灯盏。” 捕鱼团伙回来,张顺得了两条股本培元效果功效比朱漆牛鱼好上不少的补鱼后,放入水蚌蚌壳之内,这才离开水底。 水蚌吞下东西后,能够快速消化,也能不吞噬,当作储存之地。 张顺凫水上游,虾兵水蚌在侧,思索之际,有一群长着尖锐长吻,躯体纤细如同一把利剑的游鱼冲了过来。 张顺三者察觉到动静,回头聚目。 剑鱼! 野泽鱼图之中有此鱼名姓,是一种群体活动的鱼类,渔民下网捕捞时,偶尔能弄上一些,这些剑鱼长吻利刃,而且身体上有一条微凸的脊骨,颇为锋利,能割破渔民渔网。 当即水蚌抵挡在前,当作盾牌。 剑鱼裹挟着水势,直刺过来。 咚、咚、咚,如同雨打芭蕉,击在水蚌蚌壳上,无法穿透。 张顺躲在水蚌蚌壳之后,抬眼四望,果如身陷箭雨之中。 不过这鱼仅是一寻常物种,攻伐程度并未有多厉害,没甚么大补功效,只味道似乎还凑合。 一轮剑鱼冲击后,有数条落单,被虾兵拿捏在钳中,张顺不吃,它才囫囵吞下。 水蚌蚌壳极硬,张顺蜷缩身子,能够藏身其中,若是碰上危险,待在蚌壳内,张顺估计隔山打牛的内劲境都只能望洋兴叹。 这剑鱼箭雨,威胁不大是因其刺穿攻击力度差了点劲,若能再强一些,这箭雨,恐怕不好抵挡。 或者若能有一条剑鱼王统领,排兵布阵,将所有剑鱼汇合,只攻一点,水滴石穿之下,伏地鳄那皮糙肉厚的家伙也得乖乖吃痛逃窜。 上了岸后,张顺来到芦苇荡中的养鱼塘,先将两条鱼扔进去。 养鱼塘中的水中,融有张顺不时放出的鲜血,能够先让这鱼吸收一番。 张顺发现,朱漆牛鱼饮他的鲜血存在限度,一次吞噬到了一定程度后,便不会再吞食。 它需要时间消化那股气血。 趁着两条鱼吸食水中鲜血营养,张顺架起锅炉烧水。 豢养的朱漆牛鱼还余下十数条,一股脑和虾兵水蚌分食掉。 阵地从芦苇荡转到水底,往后养鱼,该在水下,而且水底之中比朱漆牛鱼效果好的鱼种更多。 ———— 数日一晃而过。 暗流水域,水面沉静,不见波澜,水下却有激流,压根不知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张顺身处一道寒流之中,水流凶猛,冲刷身躯,寒气不断侵袭。 锤炼数日,炼肉已达极限,此刻皮肤之下,血肉有着一股瘙痒感袭来。 武师修行,前两境界,无非是皮糙肉厚。 张顺脚下走桩,将冲刷之力十足的水势当作搬运石,仿佛肩挑数百斤重的石块。 体内气血不断翻涌,最后咽喉中一声闷吼,体内瓶颈彻底破开。 张顺顿下动作,从暗流之中游出,没有驻足逗留,与充当护卫的虾兵一同向水底游去。 一人一虾速度极快,张顺踩着水,游动比原先更顺畅了几分。 石林藻丛的石穴之中,已布置下了许多家当,中央是蚌口敞开的水蚌,露出里面那颗闪烁着淡蓝光彩的避水珠。 水蚌之后,栽有那株饮过张顺鲜血的发亮光藻。 整个石穴内,因此二物而照得透亮。 在石室一角,摆放有锅炉以及柴米油盐。 临近当作窗口的洞穴下,布置有一块较长的石头当桌,一块较矮的石头当椅,虽不太平整,好歹能用。 石桌一侧有凹陷,恰好能填土,栽下一株当作照明的水藻。 其他林林总总,还有床榻等物件。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在石穴之外,芦头鱼临近搭建巢穴,护卫左右,但有风吹草动,迅速出击。 张顺回来召集人手,防御更高、避水之用的水蚌留在此处,芦头外加虾兵蟹将汇合起来,先到藻丛之中拿下一名手下。 这片石林藻丛共栖居有四个狠家伙,实力强横,蟹将不敢招惹,其中距此最近的原先有一甲壳类的鱼种,昨日死在了老六芦头手上,尔后被张顺煮了吃了,对于气血的补益效果,实在不错。 眼下张顺的目标是一只软体动物,长有许多长长触角,最擅长以束缚当作攻击手段的头足类鱼种。 芦头开道,潜伏过去,张顺以及虾兵蟹将紧随其后。 芦头轻摆身体,顺着藻丛逼近,静静等待,寻找时机突袭。 张顺等了许久,直到神识链接一传来讯息,当即手拿匕首,左右领着哼哈二将,冲了过去。 拨开藻丛,便见芦头鱼咬着触手极多,浑身乌黑的鱼的脑袋。 那不知名姓的触手鱼则缠绕着芦头,不断拉扯,不断勒紧,企图挣脱或弄死芦头。 芦头早得张顺命令,没使全力,否则方才那一招偷袭,触手鱼就没任何抵抗之力了。 张顺冲上了前,在虾兵蟹将的帮助下,成功将一滴精血弄进触手鱼口中。 张顺察觉到神识接触,挥手让芦头松开。 望着触手鱼身上的咬痕,流出的鲜血并非红色,而是泛着蓝,张顺咂咂嘴。 芦头潜伏能力与瞬间爆发确实好用。 第五十三章 神识契约 张顺一滴精血,除却能催化水兽血脉的效用,也有恢复伤势的作用。 这是因踏入武师境后,精血品质在提升,不再仅仅局限于激发血脉,而是更上一层楼,确确实实成了大补之物。 触手怪身量大了些,肌肤上的伤口覆盖猩红氤氲,缓缓愈合。 此兽只能在水中游曳,劣处不小,张顺其实有打算掳来一条能在岸上行走的水蛇,在《野泽鱼图》之中,瞧见一条蛇,体型不大,颇为纤细,不过速度极快,爆发极强,毒性极强,名‘暮蝰蛇’。 若得此蛇,放在陆地,一来能偷袭,二可以示警。 只是张顺一直不曾碰见,所以一直未能收揽此蛇。 除却毒蛇外,也有体型更大更长的蟒蛇,束缚手段一绝,海陆皆随意行走,同样不曾见过。 此事急不来,这些物种,碰见才能拿下。 而且这次潜入水底,得来的手下不少了,兵贵在精不在多,往后还是以精血逮着几只喂养才好,否则空有规模浩大的水军,却都实力一般,压根破不开厉害角色的防御,那岂不成了笑话? 比如碰到的剑鱼,数目再多,又有何益? 而且待手底下虾兵蟹将足够强横,智慧足够出众后,让他们去招揽手下,也不失为一项扩军的好办法。 待触手怪恢复如初后,张顺领着这四只虾兵蟹将、芦头触手,直奔淤泥地而去。 蟹将这几日一直待在附近,并未瞧见淤泥地中有甚么异状,那头伏地鳄老实待着,没有意识到人心狡诈。 收了东西,选择臣服,还难逃一劫。 四条水兽以及张顺从不同的方向围了上去,以免伏地鳄逃窜,无论碰上谁,都能纠缠伏地鳄一时半会。 张顺与虾兵蟹将厮杀过,水中他速度极快,甚至施展出的招式裹挟着水流,都会存在一成两成的加成。 水中已不比虾兵蟹将弱了,只是到了岸上,就差了些。 评估之下,虾兵蟹将应能与内劲高手厮杀。 出了石林藻丛后,毗邻之地即为淤泥水域,相距当真不远。 从四面靠近中,伏地鳄不可避免地察觉,不过它没有朝张顺袭杀过来,而是朝着那位老邻居最为熟稔的蟹将而去。 伏地鳄一动,剩下的张顺等迈着步子,陡然加速,驰援过去。 蟹将盯着那露着黄牙的血盆大口,张开双螯,一者朝上颚,一者朝下颔,阻挡下来。 伏地鳄不断拽动身体,撕咬,甩动,可蟹将双钳如同焊死,并没有挣脱。 蟹将两螯是浑身上下最为坚韧的地方,再加吞食张顺精血,纵是伏地鳄咬合力极大,也难破开,可蟹将并不好受。 张顺眯着眼,率先赶到,通过这一招,意识到伏地鳄比于上次更强。 那一滴精血,就是唐僧肉,对这鳄鱼可是益处不小。 张顺手攥匕首,没有不自量力到认为这寻常刀剑的匕首能破开鳄鱼鳞甲,因此先手朝鳄鱼最为脆弱的双眼刺去! 伏地鳄和蟹将僵持,不过它气力更大,还能动弹,脑袋一甩,躲开张顺一招。 望向张顺的眼中,有着一股敬畏,血脉中的畏惧。 蟹将之所以随着伏地鳄而动,还在于双脚只落于淤泥中,而非实心地面。 寻常虾蟹,为底栖动物,甚至不会游泳,它脱离了常蟹的范畴,自由游动无碍,可毕竟不如脚踏实地来的强横。 伏地鳄一边与躲避张顺,一边不断上下摇动,将蟹将扔进淤泥之中,在数下之后,终于挣开,只是这时,虾兵芦头触手已然追上。 张顺匕首一次扎到了伏地鳄脑袋上,咔哒一声断裂,只能以双拳当作利器,照着伏地鳄双眼攻击。 伏地鳄正要跑,触手怪过来,无数根触手缠绕,恰好能勒住伏地鳄腹身,尔后向后拉拽,伏地鳄仍能拖着前行,可速度大大降低。 芦头继之而上,张开大口,径朝伏地鳄偏尾的地方,硬生生扯下来一块肉来。 触手怪移动触手,往伏地鳄脑袋上去,企图用触手勒紧鳄鱼嘴巴,令其无法张开。 触手怪触手长度有限,尚且还不能够变长变粗,不过往后随着不断吞噬张顺鲜血,兴许会得来各种玄奇能力。 触手勒住伏地鳄上下颚,确实有用,嘴巴张开程度受限,只能长大到原先的一小半。 张顺仍然不断去一拳拳捶打,有些落空,有些则打中了伏地鳄脑袋。 咚咚地一拳拳下去,伏地鳄没受皮外伤,可拳头间传来的硕大气力,也令他震动得难受。 伏地鳄周身,虾兵蟹将以及芦头,不断啃咬,不断撕扯伏地鳄皮肉。 以一敌五,伏地鳄的还手之力所剩无几。 它依旧尝试用牙去咬,而且还会以长长的尾巴鞭向四周,打中芦头或者虾兵蟹将,能把他们甩出极远的地方。 打得生疼。 不过很快又会包围上去,与伏地鳄缠斗。 张顺寻到良机,一拳下去,终于打中伏地鳄一只左眼。 伏地鳄疼痛地大吼大叫,杀红了眼,心中那股敬畏、恐惧大减,敢于冲向张顺。 张顺将伏地鳄左眼打掉后,退出战阵,喘着粗气。 过了良久,伏地鳄浑身上下已鲜血淋漓。 气息越来越弱。 虾兵蟹将、芦头触手也不好受,各个带伤,触手那一根根坚韧的触手都断了几根。 “还不够。” 张顺神识下令,让虾兵蟹将芦头继续啃咬。 对伏地鳄所造成的伤势多为皮外伤,不伤及根本。 五者厮杀的动静渐小,半响后,伏地鳄挣扎愈发小了,奄奄一息。 张顺踩水向前,神情睥睨,眼神俯视。 “臣服或死。” 伏地鳄有气无力低鸣一声,低眉顺眼,一副极尽服从的模样。 张顺逼出精血,喂到了伏地鳄口中。 霎那之间,一股氤氲弥漫到了伤口。 张顺察觉到一股虚弱的神识正通过精血与自己牵连起来,缓缓相触。 那股神识以臣服意相联。 这种奇怪的神识链接,就类似某种契约。 上主下从的契约一成,手下水兽似就无法背叛。 张顺前日喂下伏地鳄精血,无法牵桥搭线时,心中就萌生了将伏地鳄打得伤痕累累,奄奄一息之际,再次尝试的打算。 即便是仍旧无法相联,凭着那身伤势,伏地鳄吞下精血后也掀不起大浪来。 思索之际,张顺面色一变,捂着脑袋。 神识传来的一股刺痛,不是伏地鳄的反噬,而是一种极限,神识的极限。 缔结契约,存在限度。 第五十四章 比试水性 (晚了些,定时发布定错了……) 张顺神识的刺痛感并未持续多久,不一会儿,就如同潮水一般退去了。 可精血的消耗实实在在,以致于他满面煞白,宛如大病初愈。 张顺不再蜷缩身子,站起身,打眼一扫,四周水兽分立,伏地鳄匍匐在地,神识传来请求饶恕的意思。 在为方才的大不敬谢罪。 伏地鳄浑身伤势尚未恢复,伤情不小,纵是吞噬精血,也得数日方能痊愈。 不过眼下行动无碍。 张顺看了一会儿鳄鱼,嘴角轻勾,“起来罢。” 神识传意,将先前对它浑身造成的伤势当作了惩罚,之后责令伏地鳄暂且守卫此地,一是养伤,二是以此当作石林藻丛的羽翼,拱卫石穴。 至于藻丛之中剩下的几名宵小,再容其苟活一阵,待伏地鳄恢复后,再行征伐之事不迟。 解决掉这淤泥中的恶邻后,张顺又差手下猎捕来大补之鱼来,借此恢复因精血损耗而所得的亏空。 虾兵蟹将、芦头触手经过一阵厮杀,有些伤势,但不耽误猎杀。 用石穴之中锅炉做好鱼后,张顺大快朵颐起来,吃罢后,便在石穴外打起了拳,以此来增快消化。 气血亏损之中,不可去打磨皮肉筋骨,那对身子不利,不过能够轻缓些地打拳。 张顺从气血亏空之中一两日便恢复过来,一是不缺补品,二就是打拳可助涨消化,原本三五个时辰才能消化干净,打了拳只用一两个时辰足矣。 张顺打了拳后,就领着虾兵蟹将两兽上潜,中途捕了一些鱼,到了芦苇荡中再吃了一顿,尔后才缩进船舱之中,倒头便睡。 翌日,架船往埠口而去。 多日过去,埠口已换了渔霸,先前那位才不配位,勉强上位的全爷已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在张顺补鱼喂养之下,实力突破至武师入门的黄幺。 黄幺加入暴虎帮时,自明身份,就已说了与鱼龙帮之仇,以及定拿下吉云埠的意图。 之后被当作开路先锋,领着人马过来,摧枯拉朽之下,轻而易举地拿下被鱼龙帮半抛弃的吉云埠。 黄幺在暴虎帮没甚么地位,帮主差遣过来,只是一试而已,没成只损失一名新人,暴虎帮直接当作弃子,成了那就得了吉云地盘,怎么算都是一门稳赚不赔的买卖。 黄幺到吉云埠,换了一个名字,唤作黄成,即便是再改头换面,仍不可避免为人认出,不过无人胆敢指证甚么。 况且黄幺前来,收缴的赋税减掉一成,只剩下四成,渔民日子好受些,哪里会不乐意? 对于黄幺如何治理吉云埠,张顺并不关切,只要自己头上再没那吆五喝六的家伙就行。 张顺如今首要之事为积蓄力量,一是拔高自己实力,二是将自己手下虾兵蟹将喂得更为厉害。 这吉云埠屁大的地方,有啥可插手的,有啥可争权夺利的。 况且,只要实力足够,甚么渔霸、甚么贪官污吏,胆敢招惹于我,翻手杀之而已。 张顺上了岸,交了停泊费,又开始瞧着这狗娘养的官吏不顺眼了。 听黄幺说,吉云埠渔霸所得,其实落到手中的当真不算多,大头都上贡给总舵以及吉云埠的一把手牛狗蛋。 渔民消减去的一成赋税,其实就是他自己的了。 张顺到了岸上,直奔鱼市。 显露出的微末实力,以及和渔霸的关系,使得张顺已不再坐于偏僻角落,每次来时,偏僻角落早已没了座位,只剩下整个鱼市最好的摊位还有位置。 这是为张顺所留。 张顺从不曾显露出来任何争抢的姿态,但渔民自有默契。 而且拱手相让和自己亲自去争抢,截然不同,不争,渔民心服口服,没多余的议论。 张顺向四周朝自己打招呼的渔民点头示意,应声叫着,有些并不认识。 张顺之所以实力已步入强骨,仍选择渔夫行当,并非是钟爱,也不是甚么游戏人间,而是这身份好用。 在水中吃喝拉撒还没有能够完全脱离陆地,待个三五日总要上岸一次,想来想去,这打鱼三五日的渔民实在合适得紧。 “不过如今实力愈发强横,待到内劲,也该换一换身份了,藏八露二,内劲实力显露出锻皮境界,合情合理。” 摊位位置上佳,一上午张顺就将鱼篓中的鱼卖光。 临近晌午,张顺拎起空鱼篓走出鱼市,未行多远,听到湖边喧嚷声一篇,移目眺望,有围在一团的渔民叫喊。 张顺走近前去,见到水中有两人湿淋淋上来。 一人垂头丧气,一人叉着腰,得意洋洋,对着岸边一人道:“黄成,你尽管叫人,若能够赢我,吉云埠渔霸之位,我就不再争夺!” “发生了何事?” 身边一名认得张顺的渔民连忙道:“黄成黄爷不是暴虎帮的人么,听说黄爷当吉云埠的话事人让暴虎帮有些人不服气,可帮派之中禁止内斗,于是就打起了比试水性的主意。 那人绰号水猴子,出身渔民,还是个入门武师,在水中动作极快,听说先前曾是烟云埠的渔民,因捕捞朱漆牛鱼得以入了暴虎帮中…… 水猴子在帮中势力不小,逼迫黄爷答应比试水性,说什么埠口渔霸,如何能不懂的水性。 黄爷受于压力,只能答应,水猴子叫嚣说能请来外援,因此才有此事……” 渔夫向张顺介绍时,黄幺拍了拍李大壮肩膀,“败了,不出意料,不过好歹能耗些这小子气力。 刚刚水猴子的水性想必你也看明白了。 若你能游过水猴子,埠口二把手往后就让你坐!” 李大壮摩拳擦掌,热了热身后,脱掉上衣,尔后如同顺溜地钻入水中,来回游了两圈适应。 水性的比拼有两项,一是速度快慢,水边极远的地方处,有一艘船,看谁能率先游个来回,二是潜伏在水中花样如何,最为直观的就是一个来回途中,能够抓来几条鱼儿。 水猴子方才上岸时,双手各自拎了一条重三五斤的黑鱼,可见一斑。 水猴子与李壮准备好后,随着一声令下,双双潜入水中。 再次冒出头时,李壮已到了二三十丈之外。 而那水猴子还未曾露面,又过了半响,水中跃出一条游鱼,之后是水猴子的身姿,一把抓住鱼,搂在怀中,尔后落入水中。 “霍!” “水猴子不仅仅没落下一点,而且手中还捕了一条鱼,不止如此,一口气憋气时间也更长。” “李壮水性在咱埠口当之无愧的第一,可如今开始就落入下风,胜少败多啊。” “这暴虎帮的水猴子不会真能赢下,然后成了咱们这儿的话事人罢?” “这水猴子知晓打不过黄爷,用这等手段,当真不是好汉!” “……” 张顺目光远眺,只见两人前后摸到远处乌篷船甲板,继而折返。 李壮潜入水中,等出现时,好歹抱着一条鱼,可就这一会儿功夫,水猴子又拉开了更大的距离。 渔民纷纷摇头。 水猴子潜入水中,片刻后,游曳而出,双手各抓着一条鱼,浮身上岸。 不多时,李壮紧随其后,仅有一条鱼。 结果不出意外。 黄幺苦笑一声,喟叹口气,苦涩思忖,“顺哥花费大价钱,才让我成为武师,并拿下吉云埠,若是输了,如何面对顺哥。” 张顺走上前来,皱了皱眉,“情况不妙啊。” 第五十五章 老六 黄幺扭过头来,满脸愧疚,喉结转动,“顺哥……” 就差没说出那句辜负顺哥信任的话来。 张顺拍了拍黄幺,小声道:“再派一人下去,比试比试。 损耗水猴子气力。” 黄幺一瞥张顺,点点头,“是。” 对于深不可测的张顺,黄幺有着莫名的信心,并不质疑。 黄幺猜测前番顺哥的武师境界极高,在杀常大之前,兴许就获得了机缘,成了武师,先前那副模样,就是因强行修炼破境,而导致的气血不足。 之所以去城中习武,是为了掩人耳目。 至于那所谓的妖杀人,只是假借妖名,以免引火烧身。 无论是实力还是手段,顺哥皆极出众。 水猴子上岸之后,得意地哈哈一笑,“黄成,我说过你能随意寻找帮手,可还有人出头? 若是找不出来人,那往后这吉云埠,就是老子说的算了!” 黄幺随意点了一名小弟,“会游泳罢?下去和水猴子比试比试去!” 水猴子打量一眼那名小弟,看不出任何威胁,轻蔑一笑,明悟了黄幺计谋,“想要派人来耗费我的体力?那你可小看我了,这些普通渔民,如何能与我武师相提并论? 尽管来便是!” 水猴子本就在水中,翻身潜入,随后两人站到了齐平线上。 水猴子水性冠绝一地,在帮中都极有名声,他人实力境界胜过他不假,可论起水性,他不怵任何人。 兴许到了更高境界后,有无水并不影响,可在他们这境界,水与岸上差别可不小。 那小弟水性一般,吉云埠的李壮都非其敌手,更何况是他? 初开始,水猴子一个潜水,就将那名会水的小弟远远抛在身后。 水猴子露出头来,向后一望,满眼不屑,尔后再遥遥看向黄幺,眉头一挑,干脆放缓速度,踩踏水面,身子缓缓上浮,最终水面到了腹部,露出小半身子。 挑衅之意十足。 黄幺攥了攥拳,面色阴沉。 正憋着坏的张顺温润含笑。 水猴子这水性比于他而言,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不说速度,只说眼下施展的动作,张顺在水中能够轻易做到使水面没不过裆,露出大半身子。 至于速度,更是没法比。 他张顺骊珠在腹中,鲜血化妖兵,水性超凡,到了水下,管你是甚么水猴子,都得老老实实俯首称臣。 先前在水中击杀虎爷时,他能轻松越过一条乌篷船,如今实力精进,恐怕借点水力,跃出个一两丈乃至更高不在话下? 不过对付这水猴,压根不用他亲自动手。 两人相比,结果毫无悬念,片刻后,水猴子率先抵达岸边,不过并未从水中站起来,而是怡然凫水,抬头盯着黄幺道:“再来叫人!” 黄幺瞥来,张顺神色淡然,“遣人下水。” 黄幺扭头对小弟大声道:“会水的给老子站出来!” 四五名小弟出列。 水猴子道:“黄成,我知道你抱着要耗费我体力的打算,可你若是叫来十几二十人,一个个轮番上阵,实在就没甚么意思了。 我若赢过这五人,便算我赢如何?” “水猴,你可是放下狂言,随意请人援助,与你比拼啊。” “帮中事务繁忙,我哪有闲功夫在此与你比拼一日?” 水猴子过分吹嘘道:“况且,以我的水性,对付你们,并不费甚么体力!” 双方拉扯一番,黄幺暗中得了张顺示意,最终道:“你若能赢下这四人,我甘愿将吉云埠这地盘拱手相让!” “好!”水猴子翻身入水,“下水!” 第二名小弟与水猴子水性比试的结果不出意料,仍是以失败告终。 接着第三、第四名小弟,又是一场惨败。 水猴子在岸边凫水,“黄成,只剩最后一人了,还望你莫要反悔。” 黄幺攥了攥拳,“小曾若不是你对手,那我就亲自上场,与我比试水性,我岂能不出手?” 水猴子嘲笑一声,“如此最好。” 黄幺拍了拍最后一名曾姓小弟的肩头,“去罢。” 随着一声令下,两人脚下一蹬,身子迅速前划。 水猴子经过一番轮战,速度却不见变缓,一个猛子扎过去,又是极远的距离。 仿佛眨眼功夫,小曾才游不过数丈,而水猴子却已到了数十丈外。 小曾苦涩一笑,“前面的人都游不过,我比不上水猴,无可厚非,尽力就好,尽力就好。” 岸边,有三人看到渔民扎堆,打马驻足,眺望湖面。 三人当中,为首的是一名颇有风姿的青年,披着貂裘御寒,余下两人则是身穿劲装的扈从。 青年向墨下了马,凑近前去,询问近岸渔民道:“这位兄弟,湖中发生了何事?” 渔民盯着湖岸,本不耐烦,可一转身,见向墨那富贵人家的装束,神色顿时一变,有些拘谨,向青年说起道听途说来的前因后果。 向墨听罢,微微颔首,对于帮派诸事,颇为清楚,尔后问道:“不知兄弟可认得一名叫张顺的渔民?” “伱说顺哥?”渔夫指了指站在人堆前的张顺,“那位就是。” 向墨咦了一声,“张顺很有名头?” “名头?算是吧?顺哥习过武,而且为人义气,我都想和他结交……” 那名渔夫曾见过张顺为赶车的老段头出钱买命,对于张顺的身影印象深刻。 因此说了不少好话。 青年向墨眉头一挑,面露喜色,“赵师说师弟在野泽城中,结果不见踪迹,那位柳姑娘指点,这才找到吉云埠。 看来师弟在此混得不差,哪里需要我来照顾。” 向墨扭头向扈从,笑道:“在京城时,师傅常说张顺师弟天资聪颖,有一颗向学之心,而且为人不差,我听得耳朵都快起了茧子。 能得赵师夸赞,想来确有两把刷子。 其他暂且不知,如今随意问了一人,就得这般好名声,应当是个有本事的人。” 张顺神识勾连,潜伏在岸边水底的虾兵游动过来,飞速到了水猴子之下。 水猴子在水面望后一瞥,轻蔑一笑,“区区渔夫,如何比得上我? 再去捞一条鱼上来,就该到岸了。” 水猴子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下去。 虾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到身前,直接将人抱住,往水下拖。 水猴子瞪大双目,大惊失色,不断挣扎,却无任何作用。 直到水猴子咽气,虾兵随意缠了较浅水底的一根藤,再次离开。 这是张顺的打算,明面上多用人和水猴子比斗,拖累其气力,这样人潜入水中时,不小心腿脚抽筋或缠到了什么东西,无法挣脱,合情合理罢? 片刻后,小曾上岸,而却迟迟不见水猴子身影。 “发生了何事?” “难道在水中出了甚么意外?” “……” 黄幺瞥了瞥张顺,面容上露出惊愕,招呼着人吼道:“速速下水看看!” 深藏功与名的张顺无悲无喜,淡漠望着,只听: “张师弟,我可算是见着你了。” 随即见到一名身穿皮裘的青年过来,走到张顺身前,似乎极为热络。 第五十六章 关系 向墨似瞧出张顺眼中的迷茫之色,笑着自报家门道:“我叫向墨,乃赵问赵师的弟子,从京城而来,来此之前,赵师托我照顾一番你你这位半入门的弟子。 先前听师傅说你在城中武馆习武,我去寻找,没见到人,打听之下,这才寻到了此处。” 张顺不认得这人,只是听到向墨说起赵问赵师,恍然大悟,眉梢一喜,道:“原来是向师兄,不知赵师如今在京城之中过得如何?” 张顺听到耳边喧嚷声,一拍脑门,“听到赵师消息,一时之间疏忽了些,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师兄请,临近中午,恰好一同去酒铺,边吃边说。” 向墨摇摇头,“师弟勿怪,待会我还有要事再身,不便饮酒,酒铺便不去了。 此处堤岸不错,不如你我沿此河岸走走?” 张顺笑着颔首,和黄幺打了一声招呼后,与向墨并肩离去,身后跟着那两名随从。 向墨并未与张顺言说过多朝堂政事,报喜不报忧道:“赵师到了京城,直接被提拔为了吏部左侍郎,官职正三品,可一点不小。 京城正三品官员分有宅院,另外还有皇帝陛下赏赐的金银,吃住不成问题……” 数月相处,张顺对于赵问这位良师益友,颇为尊敬,为人既不呆板,又恪守底线,温润老者,醇厚儒生,大抵如此。 听到向墨言说赵师近况后,张顺点头道:“吃好睡好,能抵百病。” 赵问官场沉沉浮浮多年,心态颇好,而且头上似有旧友关照,朝堂之上纵是再云波诡谲,想必不会有性命之忧。 张顺想通此节,询问向墨,“师兄为何会到这野泽城中?” 向墨嘿嘿一笑,边走边说,“先前奸臣当政,贬黜赵师在内的许多清正官员,我一气之下,也挂印而去,之后数年一直待在京城,这不是赵师起复,说我年纪轻轻不可丧志,见野泽城诸多弊病,便将我任命到此,革故鼎新……” 向墨出身不错,祖父对赵问有提拔之恩,并且见赵问学问高深,就让向墨拜赵问为师,师傅相处多年,感情甚笃。 向墨看着青年模样,其实已是而立之年,早年便考中进士,并在京城谋了一芝麻小官,专为历练,就在将要升迁时,赵问遭贬谪,于是他自己也早早挂印。 此次向墨前来,一是野泽郡上下确实弊病丛生,特让他来治理,二则是赵问为了将向墨历练一番。 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赵问对向墨期望不小。 向墨话锋一转,打量一眼张顺,乐呵呵道:“你习过武,还能识文断字,文武双全,要不要来给你个一官半职,来城里帮我? 入品的官员得朝廷任命,我管不了,可一些掌实权的小吏,我手底下还是有几人的。” 张顺想也不想拒绝道:“我天性散漫,不适当官,恐怕辜负了师兄好意。” 一是城中距野泽太远,张顺不可能远离,二是此世非凡,张顺将修行放在首位,实力强横,规则即无法束缚,在水中称王称霸,当个土皇帝才好,当甚么官吏,自找不痛快。 向墨拍了拍张顺,不以为意,笑道:“无碍无碍,我来之时,赵师就说了,你志不在此。 不过你当渔民,想来会受不少欺压压榨这等事儿。 往后师兄罩你,报我名头,看哪个敢招惹你。” 向墨虽出身豪富大家,不过因常随出身卑贱的赵问身侧,而且当初在芝麻小官上历练甚久,对于底层这些腌臜事,一清二楚。 张顺闻言,笑着拱手,行了一礼,“那多谢师兄了。 师弟老实本分,向来不惹事端,无非想图个潇洒自在,往后娶个婆娘而已,不会招惹事端。” 向墨咂咂嘴,“师弟不愿做官,是想习武,成为那等摸着天的高手,上可双手摘星辰,下可四海捉老鳖?” “世上哪有那般的神仙人物。”张顺反问道。 向墨久在京城,对于某些事所知得更深,拍了拍张顺道:“指不定真有。” “武师化境能否做到那程度?” 向墨摇摇头,“我不是武师,并不清楚。” “师弟,我到这野泽郡,共有两事,一是澄清吏治,二是将那些地痞或恶霸组成的团伙一个个灭掉,不过眼下我根基不稳,此事需要缓缓行之,急不得。 否则定先帮你将此处埠口官吏以及渔霸。 这些上下沆瀣一气的蠹虫,就是国家纲纪败坏的源头……” 向墨极好说话,一直和颜悦色,直说到此,神色才稍稍变化。 又聊了一会儿,向墨笑道:“得空进城,或者有甚么事,可以去梨花巷找我。 我还有事在身,就不在此逗留了。” 张顺对这位热情的师兄并无恶感。 “赵师入京,还不忘我,这恩师没有白拜。 向师兄应当不是甚么坏人,况且咱就一小小渔夫,没啥可图的。 这条关系在,以后会少许多麻烦,不过能不用还是不用,否则这渔夫身份就越发不妥当了,待实力到了内劲,这身皮也该换了一换……” 张顺回来时,有渔民问到向墨身份,张顺只说是自家远房亲戚,发迹了而已。 众所周知,亲戚发迹了,不代表自家发迹,可至少旁人多少会有所忌惮。 临近中午,酒铺之中,喧喧嚷嚷,不过还有空桌,挑了一处偏角落的地方坐下后,萱娘走来,似在埋怨道: “顺哥儿,好几日不见你了。” 张顺前几日初到水底,有诸多事情要做,哪有闲功夫来这儿。 逢场作戏,调侃两句,见见小娘,心情愉悦而已,不能耽误正事。 这点,需拎得清楚。 萱娘手中倒酒,媚眼一笑,“听说刚刚有一位披裘公子来寻顺哥儿?” “顺哥儿越来越有本事了,往后发达了,还请莫要忘了照顾照顾小铺。” 她能够在这埠口屹立不倒,从不曾有人侵占过便宜,便是因长袖善舞,最会借势。 在这世道,非得如此不可,否则早就成了哪家豪门豢养的金丝雀了。 张顺为人如何,这些日子一清二楚,老段头那桩事就可看出。 张顺笑呵呵道:“行啊。” 照顾嘛。 第五十七章 真有妖怪 听到张顺那声似意味深长的行啊,萱娘翻了个妩媚的白眼,不过没有如同先前一般泼辣地如何回怼,也没说不过,啐上一口离去。 对待不同的人,当有不同的态度,就像当初在苏定文面前,在赵问赵师面前,萱娘举止得体,便是一名有礼有节的淑女,而非渔民当中那等泼辣。 长袖善舞的她,最为知晓如何应对男人。 不知不觉之中,张顺似已摆放在了更高的位置。 张顺本就有一颗七窍玲珑心,通晓人情世故,能够察觉出来一星半点。 不过也有例外,张顺踏入武师入门,于来福除了多了些蹭光的意思外,倒没像萱娘这般。 黄幺不必多说,在张顺面前一直以下属自居。 哦,对,还有骆姗,毕竟是个小姑娘,虽心中对张顺早无芥蒂,可仍傲娇地板着脸。 骆姗嘴上功夫大大不如张顺,可却总爱挑衅,往往没三两句,就会被一脸笑眯眯的张顺说得哑口无言。 又菜又爱玩。 张顺对这小姑娘戏谑之意更多。 只是穿得保守了些,不如萱娘大胆。 来福今个儿没上岸,少了兄弟搭伴,张顺没在酒铺多久,吃了饭食,饮了打打牙祭的两碗酒水后离开。 修行多日,实力精进极快,劳逸结合,上岸歇息歇息。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歇息之后,入水修行,希冀早日抵达内劲。 回到湖中,虾兵蟹将游曳过来,待在船底,推动船只前行,张顺站在船上,见湖上有人才会敷衍地划动船桨。 将船停泊到芦苇荡中,张顺从水下轻车熟路游曳至暗流之中。 到了强骨境,张顺气力大增,而且对水的操纵更为熟稔,已能深入暗流水域。 先前锤炼炼肉境的那处暗流,随着张顺的突破而效用大减,对于更进一层的强骨效果不显,因此需再往暗流深处去。 暗流水域的激流无序,一会儿朝左,一会儿朝右,还有前后上下,四面八方,张顺身后跟着水性较好的虾兵,下去潜水,而更擅长些陆地的蟹将则去捕捞补鱼,以便待会儿食用。 不断下潜,张顺瞧不见任何的水生物,荒凉一片,简直是绝域。 张顺迎着一股自下而上‘刮’来的激流,双脚踩水,身前有忠心的虾兵护卫。 虾兵将双钳放在身前,八条腿如同船桨,前后摇动。 它跟随时日最长,是嫡系中的嫡系,从当初区区一条常虾到了如今这地步,颇为不易。 “耗费了老子不少血啊。” 除却喂养精血外,不时割腕流血,入这些水兽腹中的可不少。 游曳之时,从水底而来的激流一顿,忽然其来,是一股反方向的水流。 张顺与虾兵在那股激流之中不断下沉,速度极快,约莫倒飞出去数十丈,才双双站定。 “这股激流猛地增大甚多,险些没能立住脚跟,不能再往下探索了。” 俯视向下,仍不见底。 “此处激流到底为何成形?待实力足够,早晚弄明白。” 张顺双肩承受激流,如同扛着数千斤的重物,不止如此,原本从未体会过的水压出现,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仿佛要将这副身体揉碎捏扁。 锻皮、炼肉之后,身躯已非原先能比,而这水压透过皮肉,挤向了骨骼。 恰能用来强骨啊! 张顺瞥头,见到虾兵同样受到挤压,颇为难受。 此处不止对他有用,虾兵在此,水压也在锤炼。 张顺神色一亮,“咦?能把暗流当作一处练兵的地方啊。 手下水兽在此,躯体受到压迫,潜移默化中进行了改造。” 张顺思索一阵,忍受着浑身上下那股压力,锤炼起来。 虾兵亦步亦趋,半吊子地跟着。 先前尝试教导虾兵蟹将拳法,成效不大,不过虾兵在此左右无事,不如演练动作,说不准会摸到门径。 ———— 大野泽绵延千里,有着数条河流行经,其中一条从北面而来,名为‘望安河’。 此刻河水之中有一条大鲨游来。 鲨鱼浑身上下布满狰狞伤痕,大多已经痊愈。 从北一路南下,穿过数条大河,才勉强到此野泽,路过许多盘踞的水妖地盘,其中凶险,不足为外人道。 只从浑身上下愈合的伤痕,能窥见出一星半点出来。 鲨鱼沿着河岸游曳,不时探出头来,望向岸边。 直到吉云埠,鲨鱼才从那并不清晰的神识之中分辨出此地,于是露出大半头来,直直盯着埠口,并不断逼近,不管不顾,着了魔一般。 有渔民撑船,瞧见这条露着尖牙的大鲨,大惊失色,忙不迭掉转船头,朝岸口喊道:“鱼,鱼怪!” 鲨鱼一眼瞥来,本就腹中饥饿,正巧碰上湖面有船摇曳,它潜水游去,兀然跃出水面,一口咬中渔民,拖入水中,三两口吞下。 大鲨身姿彻底被岸上百姓瞧见,一个个面露惊恐。 “好大的鱼!” “鱼……鱼妖!” “它怎么敢靠近水岸,若是不走,还如何出船?” “……” 鲨鱼开了一餐后,又在埠口见到几条渔船,径冲了过去,将渔船从当中撞得粉碎,图囫囵吞枣似地吃下落水的渔民。 岸边人愈聚愈多,鲨鱼扭头,转向埠口岸边,嘴角沾腥,张开大口,凶相毕露,径冲了过去。 负责收缴停泊费的牛三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发软,无法动弹,裆下湿润,尿了出来。 鲨鱼撞到了岸口,轰地一声,顿时掀起一层大浪,将站在埠口较远地方的百姓打湿。 一个个后退不止。 牛三距离最近,其他渔民好歹跑掉,只有不经大事的它,没能躲过,被浪冲下了水,落入鲨鱼口中。 借仗人势,顶多就在渔民百姓面前逞逞威风,到了妖物面前,不过恰好养的肥硕的盘中餐而已。 鲨鱼厉吼一声,着魔一般,连撞了两下,激荡起数丈高的大浪,拍打岸口,之后才潜身于水下。 它再厉害,也只能在水中。 埠口百姓,一个个吓得不轻。 于来福今日恰好在岸,与众多渔民一同出了鱼市,远远瞧见,目瞪口呆,“真、真有妖怪。” 听到动静走出门,站在远处观望的萱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拉着骆姗,“闺女,没事罢。” 骆姗攥紧萱娘,小脸煞白,“娘。” 接下来两日,那只鲨鱼不时现身,有数名渔民落入其口中。 第五十八章 靖平司 张顺苦修两日,一次从渔民船底经过时,听到了吉云埠甚么鲨妖的消息,于是在第三日划船上岸,探探虚实。 还未抵达泊位,靠近岸边,便察觉到了岸头以及埠口来往渔船少了很多,不止如此,河岸那边,多出一个大坑,并有几分断壁残垣意思的倒坍房屋。 张顺满腹疑惑,双手摇桨,抬眼望见不远处有一条船从湖面靠岸,于是挺近,距离数丈远时,喊着问道:“兄弟,今个儿埠口怎没甚么人?” 那名看着年岁约莫三十有余,佝偻着腰的削瘦中年听到张顺问话,顿时风声鹤唳,不断四处张望,丝毫不见任何妖影,才再靠近些张顺,压低声音道: “我在湖里听人说,吉云埠被甚么妖怪盯上了,这两日一直有条大鲨鱼游曳!” 削瘦中年的船舱中钻出来一名形容枯槁的中年女人,不耐烦地催促着丈夫上岸,“快些,老夏头说了,千万不要在埠口逗留。” 中年认得张顺,“顺哥,先上岸再说。” 张顺听到鲨鱼两字,怔了怔。 前世他曾了解过关于鲨鱼在淡水之中能否生存,不是说没有,而是极为稀少罕见,记得前世有个叫甚么公牛真鲨的,号称是唯一一个可以在淡水水域生存的鲨鱼。 此世之中,对于凡常之物,湖水海水之间泾渭分明,而妖物超凡脱俗,因此能挣脱凡物束缚,并非不可能。 野泽距离海洋不算远,渔民认识名头响亮的鲨鱼没什么值得惊奇。 “鲨鱼可能是野泽深水区域出来,也可能是从它地游曳过来的。 前不久谣传的水妖水怪,不会就是这鲨鱼罢? 也不知实力如何。” 张顺不知真相,只能根据一些蛛丝马迹推断。 上了岸后,张顺不见牛三,不过另有数名埠口小吏临时前来,负责收缴停泊费。 打听之下,才知牛三前日死于鲨鱼之口。 牛三此人,贪婪归贪婪,张顺孝敬之下,倒没有跟白狗毛一般,脾性暴躁,动辄打骂,张顺近来不是习武,就是潜入水底,因此不曾下黑手。 至于埠口多出的几名小吏,是因泊位停滞的船只颇多,而且因有鲨鱼游曳,许多渔民不敢下水,将船停在此处过夜。 妖事对渔民影响极大,可对吉云埠上上下下的官吏而言,怎么着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牛狗蛋甚至寻思着要不要趁着这机会,再狠狠刀,以停泊船只过多,小吏加班加点,还需雇佣人手的名义,再上涨个几文的的停泊费? 至于那妖,牛狗蛋倒是不放在心上,鱼再厉害,那是在水中,只要上不得岸,便无大碍。 而且不还是有朝廷,早晚会派人过来除妖。 张顺甫一上岸,一名黄幺小弟走来,恭恭敬敬道:“顺爷,黄爷让小的在此等候,若你上岸,就去帮里坐坐。” 自从张顺上次比试了水性之后,黄幺就趁机借此放出话来,说张顺有恩于他。 在外人看来,张顺抱上了黄爷这条粗腿,谁敢轻易违逆? 张顺不是那等鼻孔朝天的人,认出这小弟,勾肩搭背过去,“小曾,你家黄爷有何事?” 小弟给了一番说辞:“这两日不是出了妖怪那档子事儿么,黄爷担心顺爷你出了意外。” 张顺点点头,一路前往暴虎帮在埠口的宅院,发现百姓一个个面色阴霾,妖怪吃人,冲击不小。 “这两日埠口那桩妖事,是怎么回事?” 小曾叹口气,将那日水妖猖獗,冲击埠口的情形绘声绘色地和盘托出。 满身伤痕的大鲨?还能卷起数丈高的水浪? “久经战事,应当颇为厉害,那卷起水浪的本领,难道是什么天赋术法本领?” 张顺手底下的水兽,凭仗的手段多是气力,而没见哪个会法术。 从中可见这条水兽的厉害之处。 “两日以来,我在水中不曾碰见那鲨鱼,倒是好运了? 有此陌生水怪在此,寝食难安啊,须得早日铲除。” 张顺思索之际,到了黄幺住处。 黄幺挥手屏退手下后,站起身,请张顺坐下,尔后亲手斟茶,“顺哥,你可算上岸了,不知听说那水妖之事没?” 张顺落座,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微颔首。 “那日恰好我在,亲眼所见,大鲨鱼踏浪而来,声势雄壮,接连引起数叠大浪,使得一些站得湖岸近些的渔民落入水中,都成了它的腹中食。 后面兴许是吃饱了,就退去了。 那大鲨鱼实力强劲,我觉得内劲高手说不准都非其敌手!” 张顺皱了皱眉,“它为何袭击吉云埠?其他地方可有消息?” 黄幺坐在张顺身侧,摇摇头,“附近埠口,都没有鲨鱼侵袭的消息,只针对咱们吉云。 也不知到底是何目的。” 张顺哦了一声,“那就有些意思了。” 黄幺想起一事,“顺哥,今早城中传来消息,靖平司的人今日会前来,降服水怪。” 张顺将茶水放在桌上,言不由衷道:“靖平司若能斩除此患,是件好事。” 实力强横的鲨鱼,相应而言,浑身上下的肉补足效果更佳啊。 两人正说话时,只觉一阵轰然响声传来,一名小弟从外面跑来,慌忙道:“爷,那只妖怪又来了!” 张顺站起身,“恰好前去看看。” 出了门,一路跑到一处视野开阔处,张顺举目远眺。 恰好见到一层浪从辽阔的水面涌来。 好在今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否则再来一个风雨如晦,黑云压城,那这水妖果真就达到仙人层次了。 水浪之上,是一只摇曳着鱼尾,浑身伤痕的咧嘴大鲨。 浪潮汹涌,拍在了堤岸,将临近水边的建筑都冲刷坍塌。 好在早已没人,此次不见伤亡。 大鲨没有持续多久,就顿下动作,潜入水中。 张顺眯眼望了望,虾兵蟹将的神识传来,这大家伙正去追逐它们。 如今张顺上岸,虾兵蟹将通常会待在距离河岸不远的水底,大白鲨刚刚一撞,虾兵蟹将察觉到动静,游动上来,被大白鲨瞧见。 大鲨实力强劲,速度也快,以一敌二,稳稳占据上风。 张顺不知水中具体情形,直接以神识吩咐虾兵蟹将通过不见人的地方上岸。 即便是要厮杀,也得张顺到了水中,指挥若定罢。 虾兵蟹将上了岸后,大鲨不再追逐,折返回来,依旧在埠口游曳。 与底栖动物不同,大鲨压根没有着陆的能力,除非达到传闻中的化形,长出腿脚来,否则只能看着岸上干瞪眼。 张顺站在路口,有一队人马从远处过来,为首一人是一名中年人,名为陆莽,实力臻至内劲大成,乃是野泽城靖平司前五的存在。 陆蟒身侧,有数名靖平司的靖平吏,穿着靖平司玄青劲装,一个个英姿勃发,跨坐马上,气势逼人。 其中有几位熟人,一是先前曾出现过吉云埠的苏定武,一是在靖平司之后的周虎等捕快。 在城中威风八面的捕快,在这群靖平司面前却如同小厮随从。 一行十数人赶来,行径张顺一行人时,并不停歇,溅起污泥,沾到张顺黄幺等人身上,他们置若罔闻。 一向怠于公事,最会推诿职责的周虎领着手下捕快稍稍减缓马速,没有像前头靖平司一般。 黄幺与张顺在前,首当其冲,身后手下数名小弟,也不可避免。 黄幺沉着脸,瞥头望向张顺。 张顺面无表情,忽然咧嘴一笑。 “靖平司的人,我认得。” 第五十九章 鱼饵 靖平司的人最后驻马于河岸之前,眺望湖面,隐约见到了在湖中来回的大鲨。 鲨鱼背部有着背鳍,露出尖尖角,在辽阔的平静水面上,格外扎眼。 苏定武打马挥鞭,“区区一条大些的鱼而已,师傅,弟子请命,愿当先锋。” 陆蟒环顾四周,见河岸冲坍的房屋,满地狼藉,皱了皱眉,“莫急,且先向亲眼见鲨的渔民打听清楚,再作计较。” 回转过头,恰见张顺几人。 苏定武一瞥捕快,神色桀骜,语气高高在上,“老周,有劳你去带人过来,询问询问了。” 周虎心中骂了声娘,论起年岁,他周虎能当你小子的爹,张口就来,还老周? 不过面上他憨憨一笑,“是。” 一地捕快,只隶属于当地官府,而靖平司,直属京城靖平司,两者地位可相差不小,按照规矩,靖平司能够指挥捕快协助办案。 靖平司当中,最低的门槛就是武师,而且收揽人物多需有一技之长,或者是天资绝佳之辈。 靖平司乃是朝廷养才,每年俸禄丰厚,一个萝卜一个坑,可不是谁人都能入的。 周虎点了俩人,转过身来,笑容一散,心中骂骂咧咧,“狗娘养的玩意儿,若不是背后站着苏家,当上的靖平吏,奶奶的算甚么东西!” 苏定武纵是天赋不差,可周虎毕竟年齿更长,大了两轮,无论是境界还是经验,都更为出众。 可他没背景,混了大半辈子,才到这总捕头下的小捕头位置。 早些年周虎还有一腔勇气冲劲,并立下不少功劳,可这职位,升得却宛如龟爬,每次论功行赏,都是各种画大饼,而没实际好处,之后随着在衙门当差日久,周虎这才清楚其中的门门道道。 他那功劳都被一些世代簪缨的子弟顶了去! 之后周虎便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这句话奉为圭臬。 想要马儿跑,却不想马儿吃草,天下有恁好的事儿? 周虎见张顺等人转身离去,加快脚步,拦了下来,看到一行人身上沾染的污泥,周虎又在心里招呼了一遍靖平吏,问候了一番十八辈祖宗。 作为捕快小头目,每月衙门的分润其实不少,周虎随大流收下,足够花销,他对去鱼肉乡里,欺压百姓兴致不大。 不缺钱财,非去干那戳脊梁骨的勾当干啥。 因此对靖平吏先糟践人一番,再让自己来问人,着实膈应。 周虎腆着脸道:“几位是本地人么? 我是野泽城捕快周虎,那边几人是靖平司的大人,能够请你们过去,问些这两日鲨鱼攻击河岸的事情。” 从方才就瞧出靖平吏盛气凌人姿态的黄幺知道不是好差事,抢先一步,走上前来,“大人但有所问,小的无所不答。” 周虎寻思着几人一同过去,好歹有个伴,以免这些人怯场,而且偏听则暗,兼听则明,“你们来仨人。” 黄幺极明事理,应了一声是,转过身来,叫了两名小弟,小声对张顺道:“顺哥,我过去就行。” 张顺点点头,不掺和这事,和刚刚那名曾姓小弟躲远,不去招惹那靖平吏,低头看到身上污泥,记下了这梁子。 一行人到了靖平司之前。 苏定武颐指气使道:“将你们所知晓的事情统统说出来。” 黄幺在前,点头哈腰,绘声绘色道:“大人,这鲨妖是前日首次露面,长一两丈,一张血盆大口,一口能吞下一人,还能招浪引水,临近河岸的房屋都没能幸免,好在水浪目标不是渔船,否则泊位上的船只恐怕都得倾覆……” 余下两名小弟当托,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充。 陆莽听罢,捻了捻胡须,“这条水怪似乎实力不差,在水中比拼,于我等不利。 既然会不时靠岸,掀起浪来,那我等就在靠岸处守株待兔即可……” 言说之时,陆莽顿了顿,目光瞥向黄幺,神情闪烁。 苏定武顺着眼神过去,明悟过来,望向黄幺,“你们既是土生土长的埠口百姓,想来划船技艺不差。 可愿立下擒妖的大功?” 听到苏定武此言,黄幺面色一沉,哪里听不懂言外之意。 划船技艺不错,岂不是要拿他们当鱼饵,去钓大鲨靠岸过来? 不容答话,苏定武从怀中取出一块银子,扔了过去,“这是本次报酬,若能将那引靠岸来,另有赏赐。” 银子掉在地上,滚落于含有污泥的地面。 看似征询,实则强买强卖,不愿意好说,有的是法子整治于你。 靖平吏在大恒的地位极高,杀怪之时,死伤两人,压根算不上甚么大事。 至于所说的另有赏赐,去当鱼饵,能活着回来再说罢。 这几名腰悬刀剑的靖平吏坐在马背上,俯视渔民。 一名小弟忙不迭从地面捡起银子,在袖口擦了擦,身上蹭了蹭,这才递给黄幺。 苏定武皱了皱眉,淡漠道:“你们三人坐条船,去招鲨鱼。” 黄幺赔笑道:“大人,说不定过一两日大鲨就会再次靠岸,不妨届时再出手。 何必急于一时……” 话未说完,就被那名女子靖平吏打断,“万一此鱼十天半月不靠岸,难道我等就在此等着? 我等事务繁忙,野泽郡中诸多事繁杂,一件件极多,可不是你们这些闲散渔夫比的!” 见黄幺还要说话,苏定武铿锵一声,拔出刀来,架在黄幺肩上,厉声道:“为民除害,乃是我等之职,辅助靖平司,则是尔等之责,不管你是谁,再多废话,我现在便砍杀了你! 速速入水!” 苏定武再瞥一眼周虎,“差俩人跟着。” 周虎与一众捕快,面面相觑,还要说话,可见苏定武神色,便将到了咽喉的话硬生生再咽了下去,只剩下一字:“是。” 领头的陆莽扭向湖面,没有多看苏定武几人行事。 我靖平司为朝廷立功,稳固江山,死了区区几人,算什么大事? 萱娘从酒铺出来,提着一壶温酒,身后骆姗抱着一叠碗,走到跟前,“几位大人到了咱吉云埠为俺们降妖,从城中一路赶来,想必口干舌燥了罢,不妨喝些酒水,润润喉咙……” 萱娘一边说,一边倒酒,先递给了靖平司的大人,继而是周虎等捕快。 黄幺则领着两名小弟往泊位去。 走远之后,几人骂骂咧咧,“爷,咱真下水?那大鲨在水里可不是吃素的,只凭划船,难逃虎口啊。” 黄幺方才准备说起暴虎帮身份,却被刀架在了脖上,而且转念一想,暴虎帮在靖平司眼中,恐怕还真上不了甚么台面。 张顺远远瞧见黄幺小动作,皱了皱眉,大致猜测出来,这靖平吏不要一点脸啊。 张顺正寻思着做些甚么时,凝目望向湖面,那条大鲨冒了出来,径朝此处而来! 第六十章 得刀 一名女靖平吏最先看到湖面露出背鳍的大鲨逼近,右手本能得放在腰间刀柄之上,娇声轻呵道:“那头大鲨来了!” 余下几人纷纷侧目,内劲大成的陆莽攥着腰间刀,哈哈一笑,“来的好!” 大鲨此次并未叠起浪潮,声势不大,湖面静寂。 周虎饮下一碗酒水,手腕一抹嘴角,催促着萱娘、骆姗,“这里距湖边较近,你们快些回去!” 余下捕快紧张兮兮,萌生了后退的念头。 小许凑上前来,压低声音,“头儿,咋说?” 周虎使了个眼色。 咋说,前头靖平吏厮杀,咱们辅助不出头,至于后退,想都别想,畏罪潜逃,脑袋搬家的买卖! 鲨鱼靠岸,露出头来,陆莽铿锵抽出腰间用精钢打造的宝刀,起身一跃,举起刀来。 阳光照射之下,那刀表层覆盖一层氤氲光芒,熠熠生辉。 那是一股气血凝聚而成的暗劲,着盖刀上,能够增强杀伐之力。 陆莽一刀下来,大鲨察觉到了危机,面露凶相,呲牙咧嘴,尾巴一摇,用尖牙咬住那刀。 嗤啦一声,金铁嗡鸣。 甚至有火花浮现。 陆莽一击之后,面色一变,被大鲨震得折返,落到岸头地面,连退了数步,右手虎口发麻。 “好大的气力!” 苏定武锵然抽刀,环顾四周,扫过周虎,大声道:“大家一起出手!” 受了陆莽一刀,在水中翻了一个筋斗的大鲨连连嘶吼,眼含凶光,尾巴摇曳,平静的湖面上顿时波澜一起。 苏定武等人还未出手,水中浪潮已掀起了数丈之高,拍打冲击上岸,将几人逼退。 陆莽实力最高,冲开那不同寻常的浪潮,对准大鲨脑袋,劈了下去! 从骨骼之中出来的内劲摧逼到了极致,以致于那股泛黄的刀芒闪烁到了刺眼的程度。 “呵!” 大鲨察觉到危险,翻转身子,潜入水中,躲闪陆莽这招,最后只在身上留下一条刀痕,只是皮外伤,没多大影响。 大鲨从水中钻出,大半身体露出水面,仿佛踩水而行,如同离弦之箭前冲,尔后挺身一起,兔起鹄落之间,咬向大半条腿浸入水中的陆莽。 陆莽趋剑格挡,可不济于事,大鲨猛然冲开,一条甩尾过去,重重打在身上。 陆莽遭此重击,如同断线风筝倒飞而出,咽喉一甜,吐出一口鲜血,砸在临岸水中。 大鲨驾着一叠浪过去。 陆莽艰难起身,对不远处的靖平吏求救。 苏定武等人浑身湿透,望着那冲来的大鲨,吓破了胆,纷纷朝岸上逃。 不是不救,而是他们实力低微,去了只是送菜,平白多损失一条性命啊。 大鲨一口过去,双颚一合,咔哒一声,三两口吞下陆莽。 内劲武师,血肉可是大补。 吃罢大餐后,鲨鱼视线一扫河岸,尔后转身,缓缓退去。 黄幺等人早已逃到了距离河岸颇远的地方,张顺望着来势汹汹而死得极快,狼狈逃窜的一伙人,嗤笑一声。 虎头蛇尾,当真是莫大的笑话。 除却张顺等人外,还有其余听闻靖平司前来除妖的百姓,面面相觑。 苏定武几人一口气跑到众多百姓所在的路口,匆匆上了马,向东直奔野泽。 狼狈之时,看那百姓,仿佛都觉在嘲讽他们靖平司这群落汤鸡。 周虎等捕快并未跟着返回城池,只派了俩人回去禀告此事,埠口死伤众多,他们还得在此看守。 周虎对这群靖平吏鄙夷不已,“奶奶的,如果真有实力,鼻孔看人还情有可原,三两下就七零八落,也好意思趾高气昂?” 若非背后靠山过硬,周虎非给苏定武这些人些教训不可,陆莽打不过,难不成还拿不下他们? 人走远后,黄幺以及手下小弟松了口气,笑出了声,“倒是好事了。” “顺哥,靖平司那伙人回去,兴许不出一日就会派来更多人手,这两日还是尽量莫要下水,不如住在我那,一同吃酒?” 张顺摇头拒绝,笑道:“好好的暗巷不去,我到你那男人窝干啥?” 黄幺以及余下小弟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这倒也是。” 张顺在埠口等了一会儿,不再见湖面有鲨鱼,而有渔民划船归来,并无大碍,这才到了泊位,寻到自家船,往水中而去。 岸上,捕快小徐瞧见湖面不时见到的来回船影,问道:“头儿,埠口有吃人的鲨鱼,这些渔民怎么还下水? 咱们不去拦着?” 明白其中道道的周虎指了指泊位,“停泊费太贵,再加上出现鲨鱼这事儿,我估摸着费用得再抬高不少。 对于一些东拼西凑才弄出聘礼钱,或掏空家底的渔民而言,可承担不起。” “相比于大鲨,官吏才足够可怕啊。” 张顺回到湖上,远近无人,虾兵蟹将露出头来。 方才和大鲨缠斗一阵,虾兵蟹将多少显得狼狈,蟹将腹部多出一条长长的血痕,是大鲨背鳍所划,虾兵胳膊,则是多出一道血槽。 不过都是轻伤。 虾兵手中还有一物,是陆莽那把刀,刚从临近埠口的水底捞上来的。 陆莽死于水中,大鲨用不上此刀,而苏定武那一伙靖平吏只顾着逃,哪有功夫拿,最后当然便宜了他张顺。 拿在手上,上下打量一番,并试了试锋利程度,划向蟹将钳子,都能留下一条痕迹。 虾兵蟹将的兵刃即为双钳,乃是浑身上下最为锋利的地方,用寻常刀剑轻划,只会发出嗤啦一声,而不会如这般有划痕出现。 “好刀,在水中厮杀时,都是些皮糙肉厚的家伙,纵是有武师气血覆盖,可刀本身不佳,杀伐大减,而且老是断裂。” 此刀为直刃,能砍能刺,寒芒闪闪,凌厉逼人。 张顺将船停在芦苇荡中,脱掉上衣,露出一身白肉,腰间挂刀,跳入水中。 他捕鱼多在水中,并非是站在船上,不经甚么太阳暴晒,皮肤和一般渔民当然不同。 不一会儿,抵达水底,到了石林藻丛紧挨着的淤泥地,前来瞧瞧伏地鳄伤势是否恢复。 伏地鳄匍匐于地,张顺见其伤势恢复八九成,拿刀割手喂血。 调兵遣将,该杀鱼了。 第六十一章 准备 大鲨与陆莽两者的厮杀张顺看的一清二楚,知道大鲨实力不容小觑,内劲高手都非其敌手。 可他手下,鳄将军、虾兵蟹将、芦头触手又何尝是简单角色。 不过张顺倒没自信到围攻之下一定能取得大鲨鱼命,所以到了水底后,他还在等一个时机。 野泽城中的靖平司死伤一人,余下之人狼狈逃窜,而且妖患在此,想来会派来更为厉害的高手到来罢,张顺不介意在此等候一两日,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黄幺入了暴虎帮后,张顺对野泽城中官府衙门的实力了解更多了些,靖平司在城中最大的官儿实力应当在内劲圆满,距离化境,只剩一线,绝没迈出那一步。 所以应当不会出现哪门子的化境高手。 若是靖平司不来人,那张顺无非再等几日而已,待自身实力达到内劲,再行诛杀之事。 在这水中是大鲨天地,可又何尝不是他张顺和手下水兽的天下? 伏地鳄仰着脖颈,为免鲜血逸散在水中,靠张顺手腕极近,不断吮吸。 水中鲜血氤氲逸散,尔后又会被聚拢,丝丝缕缕地朝伏地鳄口中而去。 从水中吸纳养分,不只是伏地的本领,当初张顺养鱼塘时,直接将鲜血滴进水中,以此来供朱漆牛鱼吸纳,同样的道理。 不过当下处于水中,若不及时吸收,鲜血会逸散更远。 饮了一会儿后,伏地鳄自觉地中止,恋恋不舍地移开,神识传来‘谢王赏赐’的意思。 张顺身后跟着伏地鳄,离开淤泥地,来到藻丛中的石穴之前。 伏地鳄习惯待于那片不知如何形成的淤泥地中,习惯于爬伏于地,可并不意味着它不会游泳。 四肢前刨,尾巴甩动,速度不慢。 前世鳄鱼在水中待着的时间有限,而这条鳄却能一直生活于水底,这又是前世今生的一项不同之处。 张顺摩挲下巴,“野泽鱼图中没有这鳄鱼的名号,也不知属甚么品种。 不过既然能力压众妖,算是麾下最厉害的,往后就叫鳄将军了。” 抵达石穴,藏身于藻丛之中的芦头、触手相继过来。 虾兵蟹将被派去吉云埠口,时刻关注埠口有无靖平吏动向。 张顺待在石穴,锅炉烧开,准备炒鱼。 鱼汤最为好做,可也要时常更换口味,不然早晚吃腻。 石穴门前,有一片水蚌隔开的空域,挖开有一处低洼之地,以此来豢养补鱼。 这些补鱼多是靠近水底生存,不好捕捉,区区数条,是芦头触手,虾兵蟹将一同围猎所捕。 体型不大,小者一两斤,大者七八斤,这些鱼以藻类等物为食,没甚么杀伐之力,可胜在速度极快,逃窜起来极难捕捉。 其实还有不少肉食类的鱼种,不过体型似都更大,虽补足效果更佳,可不好喂养,虾兵蟹将捕来后,通常就地吃掉,否则若放在这鱼塘中,明天其他鱼种都得绝迹。 张顺做好鱼后,放在石桌上,并未动筷,而是运转气血,咳出一口精血出来,喂到了鳄将军口中。 既然要与那大鲨厮杀,总要有一位主力,而实力最为强横的鳄鱼,自是最好的选择。 精血虽对张顺是不小的负担,可效用比于鲜血好了太多,一次下去,手底下这些家伙都能得来极大的提升。 鳄将军吞下后,腹心之处,一片小小的鳞甲茁壮成长,由先前的萌芽期在缓缓变大,并被一股猩红血色裹挟。 当初张顺得来鳄鱼护心鳞,便是在鳄将军白肚处掰下来的。 鳄将军成为手下后,张顺询问护心鳞的用处,不过它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张顺放了精血之后,便动起筷子,吃起鱼来。 这条鱼多刺,不过肉质极高,对身体补足效果极好。 吃完后,鳄将军身躯已停止了变化。 精血品秩更高,水兽消化起来更慢,比于当初肉眼可见的变化,眼下得需要些时辰才行。 “鳄将军和虾兵蟹将等数兽厮杀,虽落下风,可能见其实力强横,应在内劲大成上下。 如今两番吞下精血,估计能堪比内劲圆满? 此次机会恰好试试深浅。” 张顺实力虽差,可手下厉害,这也是和大鲨厮杀的底气。 他站起身,就在石穴之中打起拳来。 每次割破手掌或手腕来出血,那伤口都恢复得极快,刚刚喂养鳄将军鲜血而割开的口子,在离开淤泥地时鲜血就已不流,在吃罢补鱼后,就已结痂,如同常人恢复三五日的情况。 在打完拳后,伤痕就会淡去,转而恢复原貌。 张顺每次割破手掌,皆是如此,很是玄奇。 一来是身处水中,伤势恢复加成,二应当随着实力提升,体魄确实有极大进步。 再吃下一次捕鱼后,不见虾兵蟹将传来消息,眼瞅着日暮降至,张顺并未待在水底,而是游曳至暗流水域,打磨筋骨。 境界突飞猛进,强骨境界,估摸着再有十天半月,便能将浑身骨骼打磨积攒到突破边缘。 若非需消耗精血来喂养那群压榨主子的手下,张顺只会破境更快。 在暗流那股重大压力之下打磨两三个时辰后,张顺折返回来,从养鱼塘中取出一条鱼吃掉,休息两个时辰后,再次深入暗流,修行起来。 水中入睡,不是岸上能比的,恢复效果极佳,两个时辰,充足得很。 所以在水底弄上这石穴,效果极大。 第二日修心之时,虾兵赶来,神识传念,说埠口有穿着玄青劲装的一伙人赶来。 而那条鲨鱼,还未现身。 张顺这两日来回水中,为免撞见大鲨,多是在较深的水域行走,因此并未瞧见那大鲨。 听闻了动静,张顺快速回到石穴,鳄将军、芦头触手、虾兵蟹早已准备就绪,一伙从水底径朝吉云埠而去。 神识敏锐,颇擅潜伏的芦头游曳,寻找大鲨踪迹,避免被发觉。 ———— 岸边,一伙人驻马而立,为首一人为野泽城当之无愧第一人,任沉。 任沉是一名身量微胖的中年人,鬓间布满星霜,眉宇凌厉,泛着一股阴霾。 陆莽乃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亲信,如今折在此处,可是莫大损失。 不过若果真有那大家伙在此,前来猎捕擒下,可是不小的收获。 妖怪浑身上下的血肉,乃是大好的补品。 任沉如今实力内劲圆满打磨彻底,体内内劲化作丹田内力已有一星半点,距离突破不远。 若能猎来此兽,借助此兽血肉,指不定便是晋身之阶啊。 此次前来人数不少,除了一把手的任沉外,还有另外两名内劲大成的高手、数十外劲修为的靖平吏,以及抽调来的几名武师捕快。 苏定武那群第一拨人赫然在列。 第六十二章 雨幕之中 北方临海之地,白山黑水之间,有异族崛起,实力强横,常南下侵略,觊觎富饶的中原之地,北方边境大战,多是发生于此。 鬼牛鲨生活于河水入海口,时常深入河流内陆捕猎。 一次大恒与异族临河而战,死伤无数,鬼牛鲨闻到荤腥鲜血,从入海口一路西行,碰上大战之后士兵尸首,饱餐一顿。 有一名尸体身上佩有一件品秩极低劣的摄魂珠,鬼牛鲨荤素不忌,连同血肉一同吞下。 之后受了影响,一路南下,越过大江大河,在割据一方的水妖手下狼狈逃窜,与凶猛捕猎的水怪厮杀,勉强苟活,到了这野泽。 鬼牛鲨寻到吉云埠,不管不顾,冲击岸口,视线张望,只为寻找埠口身影。 它修为不足,无法言语,无法上岸,顶了天如此而已。 鬼牛鲨虽受摄魂珠中一缕残魂影响,不过它仍有着猛兽习性,甭管甚么,人兽皆食。 鬼牛鲨不宿水底,常在水面之下数十丈之内,每日除却捕食外,便剩下到岸口引掀浪,对于甚么危险,浑不在意。 它当初从望安河而下时,一直沿着河岸而行,侧目望向岸边,寻找脑海之中画面的踪迹。 正是因此,没靠近较深水域,得以安然无恙。 鬼牛鲨甩动着尾鳍,朝着吉云埠而去,探出脑袋,望向和河岸有段距离的一幢房屋。 神识错乱,记忆斑杂,它压根不知为何过来,只记得回家,回家。 鬼牛鲨露面时,岸上一伙人瞧见,任沉摩挲腰间刀柄,眯着眼,压抑着气血,以免露出甚么马脚,“找来几名渔夫,一个个撒出去,引诱鬼牛鲨前来。” 任沉出了一个和昨日同样的主意。 只是此次渔民就没那般幸运了,刀架在脖子上,去了还能拿几两银子给妻子孩子,不去可就是白死了。 这些杂事,当然不会是靖平司做,周虎领着几名捕快,抓来渔夫,相继入水。 初出茅庐,才当捕快几个月的小许见到一名面容枯黄的女人牵着一名七八岁稚童哭泣,于心不忍,“头儿……” 周虎摆摆手,不耐烦道:“待会儿多给几两银子安置。 那渔夫不去,那就你我去,你小子活腻歪了,想待他去?” 小许无言,周虎催促道:“速速赶人下船。” 有一家新婚燕尔的夫妇,妻子不愿苟活,干脆和丈夫一同下水,“两个人划得快些,说不准就能逃脱虎口。” 任沉一张胖脸将双眼挤得狭小,淡漠地望着湖面,瞧着大鲨不断逼近。 牺牲几名区区渔民,灭掉妖患,拯救埠口百姓,这是极好的买卖。 鬼牛鲨可不是善茬,第一条船的老者过来,二话不说,一口吞下。 余下几条乌篷船立刻调转船头,往岸边去。 可哪里躲得过去,不一会儿便被追上,船毁人亡,落入鱼腹。 鬼牛鲨瞥向岸头靖平吏,露出凶神恶煞的目光,并不畏惧,嘶吼一声,摇曳身子,平静的湖面掀起一阵浪潮,拍打过去。 任沉拇指一弹,腰间刀锵然而出,一把手攥住,厉声道:“杀!” 任沉一马当先,身后两名内劲大成的武师,之后又有数人紧随其后,起身一跃而出,几人刀刃之上,顿时泛起流萤光彩。 几名靖平吏刀身落在水浪之上,暗劲迸溅,那类似术法的水浪顿时崩溃,以入刀切口为心,寸寸断裂,尔后水浪消弭。 苏定武等靖平吏紧紧跟上,各自抽刀,并且隐隐结成军阵,三五人一组过去。 靖平吏传有一门刀招,相互配合之下,能发挥出更强的杀伐之力。 张顺抵达时,从远处望去,见到一群人如附骨之蛆围着大鲨。 一名名靖平吏武师手中兵刃闪烁出来,斑斑点点,极为绚烂。 临近水岸,靖平吏脚下踩着较浅的水底地面,算是在陆地之上。 鬼牛鲨体型虽大,但驾驭水的本领不小,有较浅的水就能灵活游动,不会轻易搁浅。 可即便如此,一堆武师围杀过来,仍然难抵,尤其是前头任沉,气血浓厚,血气逼人。 鬼牛鲨一尾巴扫飞一人,不再缠斗,冲开阻隔,从岸边退去。 浪涛过来,鬼牛鲨身形渐渐隐于水中。 任沉脚下踩水,如履平地,达到了张顺眼中高手的层次。 他大呵一声,丹田之中一星半点的内力逼出,手中刀闪烁出一缕光芒,刀罡倾泻而出,轰向鬼牛鲨。 鬼牛鲨见此,不去力敌,尾鳍游动加快,使劲朝水下钻。 刀芒破开水面,轰然而至,侵袭之快,令人乍舌! 大鲨背部划开一道口子,顿时有鲜血溢出。 任沉缠斗之际,余下靖平吏早已找来船只,三五人一条船,围了上去。 “大鲨受了伤,追!” 从岸边一路往水中去,一开始鬼牛鲨落入下风,可随着不断深入,它开始招风引浪。 初开始掀起的浪潮不大,仅船只摇晃不止,对靖平司众人影响较小。 可接下来,鬼牛鲨一声厉吼,湖面荡漾,水浪冲天而起,声势浩大。 一仰头,能见高高的浪潮,若是拍来,恐怕船倾人覆,能死伤不少。 几名内劲和鬼牛鲨缠斗,任沉轻声一呵,一刀横扫,白芒匹练从中间硬生生割开浪潮。 一时之间,双方竟有几分僵持的架势,谁也拿不下。 任沉觊觎鬼牛鲨一身血肉,鬼牛鲨何尝不馋涎他任沉内劲圆满的血肉,否则怎会在此厮杀。 和苏定武常同行的女子靖平吏跌入水中,游动着身子,望向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的厮杀两方,喘口气,暗暗思忖,“既然落水了,就返回岸上得了。 任大人实力强横,自然无碍,可死伤多为我等啊。” 女子正要折返,一转身,恰和露出脑袋,瞪着两个铜铃一般的大眼的鳄将军对视。 女子吓得花容失色,正要惊呼,鳄将军嘴巴张得极大,咬着拖入水中,三两口吞下。 大鲨厮杀时,张顺缓缓跟在后面,有落单掉入水中的靖平吏,直接让芦头鳄将军等过去,弄死了事。 昨日纵马而过,溅污泥过来,压根不停,记得清楚,而且拿渔民当诱饵,实在可恶。 这些靖平吏,张顺着实没甚么好感。 甚至说,对大恒整个官场,感官极差。 任沉望着浑身刀伤愈加重的鬼牛鲨,大喝一声,对着身侧几人使了使眼色:“再随我一同施展出杀招,定能拿下这大鲨,莫要让它逃了!” 鬼牛鲨一边与任沉厮杀,一边不断应付其余靖平吏的袭扰。 不少的靖平吏已经落入了它腹中。 天幕之上,任沉数人联合,隐约成阵,光芒流转,轰然而下! 血盆大口刚咬下一名靖平吏,鬼牛鲨察觉到头顶动静,迅速朝水下潜去,不敢有分毫抵挡。 方才此杀招已施展过,鬼牛鲨企图硬碰硬,却使得伤痕累累,此次哪敢再不自量力。 可那招来势凌厉,鬼牛鲨纵是反应极快,翻身躲过杀招,免于一死,可仍使后背多出几条狰狞血痕。 鬼牛鲨不再和这帮人厮杀,它的退路就是在水中,下潜、下潜,潜到这群人无法到达的地方! 此次吞下的人类不少,而且多是武师,待消化干净,实力又会有所精进,早晚破开最后一层屏障。 任沉轻声一呵,“莫要让它逃了!” 他正要追杀,下一刻,却见水面陡然掀开,一朵硕大水花绽放,再次露出鬼牛鲨的背鳍。 不对! 鬼牛鲨被东西咬中。 再往下,是一条鳞甲深绿色,嘴巴张得极大,尖锐牙齿咬着大鲨的鳄鱼! 任沉瞪大双目,悚然一惊,何时又来了这么一条大家伙! 苏定武浑身早已沾湿,一阵杀伐,偷工减料,能躲则躲,因此活到了现在,而且他实力出众,好歹是野泽城中颇为出挑的靖平吏。 可此刻,见到那条大鳄鱼,他心中已再次生了窜逃的心思。 苏定武望向任沉,想看看局势,却见一条大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水中出来,冲破任沉大人脚下已残破的船板,张开大嘴,露出尖牙。 任沉大人正惊愕地盯着鬼牛鲨,待反应过来时,却已迟了,他一半身子落入了鱼口。 任沉大吼一声,右手刀双手攥着,迎头下劈! 大鱼嘴巴闭合,将任沉下半截身子一口咬掉翻转鱼身,鱼尾扫开攻势,在空中惊鸿一招后,落入水中。 鳄鱼落下而溅起的雨幕之下,竟有一人从水中一跃而出,手中拎着一把刀,轻呵一声,气血着盖,使得刀身有一层猩红氤氲。 张顺微微仰头,临空便是一刀横扫,将任沉的那颗稍显胖大的脑袋砍了下来! 吃下任沉半截身子的芦头砸到水中,水花荡起,张顺背靠雨幕,手拎着一把饮血直刃刀,脸上沾染几滴猩红鲜血,睥睨而视。 真男人从不看背后爆炸! 苏定武看着张顺,顿觉头皮发麻,脖颈发凉,惊悚万分。 眼前这人,气魄雄壮,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威势。 第六十三章 珠子 (上一章打斗描写不行,是因为不涉及到主角,没有写那么多,不过已修改,多了三五百字。昨天更新五千+,不算少了。) 与这两妖一同露出水面,明眼人还能不晓得其中利害? 此人必是一只大妖! 据说妖怪到了一定境界能够化形,从那一身凛然气势来看,恐怕只有统领诸多妖物的王了。 苏定武以及余下还存活的靖平吏回过神来,却见周围水下不断有黑影闪过。 前来的水怪不只是露面的两只,还有,还有! 苏定武惊慌失措,顿时风声鹤唳,环顾四周,因紧张而攥刀的手心出汗不止。 陡然之间,一个黑影掠出水面,是一只四五尺的大螃蟹,踩在船甲板上,一双钳子挥舞,轻而易举从背后拿住两名靖平吏的脖颈。 钳口一合,两人当场殒命! 虾兵蟹将如此,而那浑身淡红的触手怪则是借助触须之上的吸盘,爬到了船甲边缘,伸出触手,缠绕一条船上所有人的腿上,一个偷袭,拽着拉入水中。 尔后用触须勒紧人脖颈,不断加大气力,最后活生生将人勒死,再张开嘴巴,以一种颇快的速度侵蚀。 触手怪颇擅伪装,能改变身体颜色,首次见时,浑身乌黑,藏身于水底石旁,难以发觉,而寻常之时,触手怪浑身颜色为淡红。 触手怪没毒性,没有甚么墨汁喷射的本领,其胜在触须气力极大,若被触手缠上,吸盘粘住,寻常而言,难以挣脱。 乌黑之下,还瞧不出吸盘,此次露出本相,却见触须之上有一个个色泽漆黑,幽深如鬼眼的圆形环,看上去令人头皮发麻。 触手怪触须根部中心,便是嘴巴,若将萦绕一圈的触手当作花朵,那嘴巴便是花蕊,由五个鸟喙状的角质物组成,能够开合,切碎食物。 将人拖入水中后,触手怪啃食,就是用此切碎。 它吞下精血后,张顺与其建立神识链接,察觉到触手怪很是聪明,对于许多事的理解程度都颇为高,而且有着不弱的学习能力。 只是触手怪擅长束缚,速度不快,体型不够大,触手又没有任意长短的能力,还没鳞甲护身,厮杀差了些,因此似乎显得弱了些。 其实它气力极大,若是甚么水兽被缠上,极难挣脱。 几名水怪实力堪比武师内劲,再加又在水中,处于优势,对付这些靖平吏,手到擒来。 一条条船倾覆,一人人惊慌叫嚷着坠入水中,没片刻挣扎,就没了声息。 苏定武见眨眼之间周边同伴死伤之下,所剩无几,心中惴惴,“此处一眼都难以望到岸上,逃不掉了,绝对逃不掉了!” 明知无法逃窜,苏定武双腿弯下,跪在甲板上。 瞧着张顺为人形,想必智慧更高,与只会杀戮的凶兽不同,能够通过求饶来获取一线生机。 苏定武跪下后,余下寥寥几名靖平吏纷纷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我等不知此地为大王地盘,还请看在为大王献上大鲨的份上,饶恕我等罪过……” 张顺本就没将几人放在眼中,此刻见这些人跪地求饶的模样,只淡漠一扫,心下毫无波澜。 打眼一瞥,看到那名有过两面之缘的苏定武,最先跪下。 先前苏定武颐指气使,坐在高头大马上,神情桀骜,如今浑身湿透,跪在地上,犹如落汤鸡,极为滑稽。 软骨头。 张顺扭转身子,向后望去,看那鬼牛鲨。 甫一转身,虾兵蟹将、芦头触手几乎同时从水中一掠而出,寻到目标,扑杀过去,抹除干净。 苏定武一直在偷偷望着张顺,见到这妖王一脸淡然,并不动容,心下道一声不好。 下一刻,即被触手怪缠住,还要反抗,却被触手怪捂住口鼻,拖入水中。 翻了两朵小浪花后,再无声息。 鬼牛鲨与靖平吏双方厮杀时,没察觉到潜伏在水底的张顺,一次出手,将这两方人马尽数剪除,是最好的时机。 否则待鬼牛鲨逃掉,偌大野泽,即便是张顺恐怕都不好寻得到。 而这些靖平吏,皆是武师,而且张顺以偏概全地认为没甚么好人,放过是不可能放过,难不成要人回去给自己招来麻烦? 干脆弄来给自家水妖当口粮了。 哪条规矩说,人吃兽天经地义,兽吃人就罪大恶极了? 无非是屁股决定脑袋。 张顺如今的屁股恐怕得有几分偏移了。 鳄将军一招咬中受了不小伤势的大鲨后,这鬼牛鲨压根没留下甚么抵抗之力,就被活生生咬死了。 比想象之中顺利许多。 “难怪人人爱当老六,这小偷袭一搞,十成力只使出三四即可,多舒坦。” 张顺打扫起战场,学习能力极强化的触手怪看了一遍后,有模有样地摸起尸来。 而且因为触手怪触须极多,粗细不一,还有吸盘,恰好能够用来摸尸,几根触手一过,宝贝无所遁形。 靖平吏手中都有一把兵刃,张顺一件不落,统统让触手怪拿着,搬回家中。 仍在外面,实在浪费了些。 处理干净后,不再待在原地,而是与拖着大鲨的鳄将军一同下潜入水,回到水底石穴。 水蚌得了命令,将那道避水的屏障向外延伸数丈,把张顺等人覆盖。 水蚌能长时间维持空域距离就是石穴大小,若扩大范围,不是做不到,而是越大越维持不了多久。 张顺将那些刀剑扔到了石穴之中一偏角处,尔后走出穴门,去看那头大鲨。 鬼牛鲨周圈围着手下的水怪,其中最没出息的虾兵一如既往地流着口水。 一群水兽当中,虾兵出身最差,最为知晓节俭,对补肉最为垂涎,最没出息。 不过没得王令,无人敢动。 张顺看着这么一大条鲨鱼尸体,绕着转了一圈,抽出那把直刃刀,切下来其中最好的几块肉后,这才挥挥手。 虾兵蟹将、芦头触手,鳄将军甚至水蚌都围了上来,撕咬吃肉。 张顺得先把肉炙烤一番,才能下肚。 不一会儿,肉便熟了。 咬下一口,吞入腹中,顿觉一股暖流浮现,比于先前吃过的补鱼都要厉害。 “这条大鲨能与内劲圆满境以及一群靖平吏厮杀,实力强横,肉质对内劲圆满的高手恐怕都是上等补药。 如今倒是便宜了我。 估计全部吃下,数日就能突破?!” 张顺一口气吃了六七斤鲨鱼肉,而那边几名水怪也将大鲨吃的只剩下骨头架子了。 从鬼牛鲨身上,滚下来一颗珠子,弹丸大小,晶莹剔透,色泽如玉。 几兽望了望,虾兵用钳子碰了碰,见没动静,又夹起来,左看右瞧,却不见分毫用处。 张顺见此,走了过来,从虾兵手中接过来,将珠子拿在手中。 正要探查之际,却见一抹光彩从珠中迸溅而出。 第六十四章 神识 珠子光芒璀璨,极为刺眼,张顺只觉眼前一亮,双目骤然朦胧。 尔后头脑传来一股难以忍受的刺痛感。 继之而来的是昏涨,宛如宿醉之后,昏昏沉沉,很是难受。 张顺如遭重击,在那股亮芒之后,脑袋一沉,跌倒在地。 虾兵蟹将、芦头触手、鳄鱼水蚌六兽目眩神移,回过来神时,察觉到张顺异样,围了上去,满脸惊恐,连声嘶吼,企图唤醒。 张顺悠悠睁开眼,却察觉到自己不在水底,而是在一处色彩与光线都变得极为朦胧、模糊的地方。 而且他没了肉身,仿佛整个人与这片地方融为一体。 在这朦胧之中,填满了一种如同棉花、白云的淡白物质,张顺能够随意将其变化。 兀地,那股刺痛感再次袭来。 整片地方的淡白物质陡然一震。 张顺神识偏移,视线在整片地方游荡,尔后瞧见在边角处的一条大鲨翻滚,游曳此地,张开大口,不断啃食吞咽,企图将这方寸之地所蕴含的物质吃个干净。 随着每次大口撕扯,张顺都会受到一股如同针扎般的刺痛。 那条大鲨浑身透明,呈现出一股氤氲感,可随着不断吞噬,其身形愈发凝实。 那股飘忽感逐渐淡去。 大鲨正是那条鬼牛鲨。 张顺强忍着痛楚,回忆事情经过,“刚刚那颗珠子甫一接手,便有璀璨亮芒闪烁,似有一物直冲过来,进入了我的体内? 绝不能让这东西继续吞噬下去,否则不知会发生甚么。” “方才尝试,似乎我能调动这方寸之地内的东西。” 张顺神识一动,开始聚拢填充装满此处的淡白柔软的物质。 丝丝缕缕如同白云的物质汇聚,初开始时,动静还小,白云凝结缓慢,如同一条小溪流淌。 渐渐的,白云流转声势渐大,如同洪水开大闸一般,滚滚汇聚。 不止如此,张顺还能压缩,原本散乱一片的白云没有甚么密度,之后仿佛成了实物。 大鲨不断追逐在张顺操纵之下逃逸的白云,一口再次扑了个空,抬起头来,却见一个硕大白色人影已然成形。 在那白影之后,白云般的物质滚滚而来,还在聚拢。 大鲨做出欲搏之势,露出獠牙。 张顺神识一动,白影挥舞着拳头,打在了那大鲨身上。 轰然一声,大鲨整个人身子摇曳,跌倒在地,有一股淡蓝氤氲从大鲨头上冒了出来,逸散到了天地之中,尔后化作轻飘飘的白云。 张顺脑海之中顿觉得一股泰然,而且神识之中还莫名多出一些驳杂记忆。 大鲨能够吞噬他,反过来,他又何尝不能在这自家的一亩三分地来对付大鲨? 大鲨凝实的神识不好消化,可若逸散出去,那就会被张顺这神识海同化。 张顺心下一喜,已猜测出此地,大抵就是和神识相关的地方。 因与此地连通,不分彼此,张顺适才汇聚这白云物质时,察觉到了另外一种异物。 仔细观察,正是那颗前身不小心吞下,张顺取名为骊珠的珍珠! 竟在此处? 不过张顺没有多看,而是先将这胆敢钻进自家门户的玩意儿扫除! 白影一击之后,并不停手,继续一拳拳下去,追击大鲨虚影。 大鲨那淡蓝的身影不断逸散出来,尔后转化为白雾,最终凝聚成了白云。 张顺感受着神识传来的陌生记忆,轻哦了一声。 其中出现有吉云埠,以及……萱娘。 除此之外,还有大鲨游曳,过五关斩六将的长途南下…… 大鲨浑身影子不断暗淡,逐渐虚弱,就在张顺以为十拿九稳之时,一抹光彩从大鲨身上迸溅出来。 其源头,是那颗令张顺来到此处的珠子! 那颗珠子一闪烁出来亮芒之后,之后白云凝聚而成的硕大影子就如白雪遇阳,不断消融。 尔后竟有摄入其中的趋势。 正在此时,那颗骊珠同样绽放,一抹深蓝色芒线逼出,将整片地方照成蓝色,方才气焰嚣张的噬魂珠,顿时沉静下来。 大鲨受到那股光线照耀,不再咧嘴呲牙,张牙舞爪,而是匍匐下来,不敢再动分毫。 敬畏,惧怕。 威压之下,大鲨神识竟直接溃散! 淡蓝雾气逸散出来,不待片刻,就化成了白色,继而汇聚,成了白云。 大鲨虚影渐渐变小,当虚影有等人高时,鱼身成了人身。 是一名身穿甲胄,身量并不魁梧,而是精瘦的汉子。 汉子显出身形来,仍在不断消逝。 适才吞噬张顺神识,汉子瞧见了张顺的一些记忆,他拱拱手,“兄弟神识之中似有萱娘,不知能否拿着此珠,代我向萱娘说上一句话?” 张顺已然猜出其身份。 萱娘之夫,吉云埠众多渔夫的公敌。 至于所谓的珠子,就是那颗弹丸大小的玩意儿。 这是当初萱娘所赠的定情信物。 张顺沉吟之际,汉子无法再等,“我已死…她可改嫁他人……” “兄弟是有大本事的人,能否代我照顾一番萱娘?” 神识之中,汉子看到张顺不少记忆,认为他并非那等‘强买强卖’的恶人。 汉子读书认字,见识不小,知晓大恒上下糜烂,官吏腐败,而且还有内外危困,外有北方异族强敌,内有接二连三的起义, 若说托付,倒不如是眼前此人。 汉子言罢,神识彻底消散于神识之中,化作漫天白云。 张顺咂咂嘴,神识之中多出一股记忆,属于萱娘亡夫。 神识拖起那枚弹丸大小的珠子。 那场大战死伤极多,战场遍地哀魂,意外激活这劣质噬魂珠,而汉子神魂因此而得以贮藏于其中。 之后鬼牛鲨连同噬魂珠一起吃掉尸体,受到侵袭,但因汉子神识微弱,没能成功夺舍,并成了鬼牛鲨一部分。 当骊珠绽放光芒,威压逼散鬼牛鲨神识后,汉子得以获得短暂清明。 “没想到这条大鲨居然是萱娘亡夫,难怪会不断冲击吉云埠。” 张顺想通前因后果后,目光又看向那颗吞下后,进入此地的骊珠。 大鲨消散后,骊珠散出来的璀璨光芒就彻底淡去,眼下并无任何的特殊之处。 ———— 我码字龟爬,而且看到大家的问题,会去修改,今天一直在对前文进行修改,意见不少,写的确实有问题的地方不少…… 大家有啥不满意的地方么? 我继续去改了…… 第六十五章 不一样的内劲 下一刻,张顺忽觉这片方寸之地的白雾开始翻滚,簇拥着骊珠,将其托举起来,宛如置身云端。 吞下大鲨那神识,对于张顺的裨益显露出来。 云潮滚滚之下,骊珠泛起光泽,仿佛有着如同汪洋大海的浪潮汹涌澎湃。 白云为之一晃,色泽渐渐发生变化,仿佛添入了蓝色涂料,使得搅拌之时,白云往淡蓝方向改变。 张顺并不知晓,每次突破,都会引起骊珠发生相应变化,只是此次,这神识之中的浪叠潮涌,动静更大,骊珠变化更大而已。 骊珠之中涌出的东西从此处渗透出去,穿过浑身经络,行经遍体血管,消融入其中。 鲜血流淌上下,继而有更大余力遍布于皮肉之中、骨骼之内。 张顺察觉到肉身的异状,神识从此处退了出去。 四周水妖见张顺苏醒睁眼,顿时匍匐在地,呼喊着王,以神识传信。 张顺顾不上它们,当即盘膝而坐,仔细感受身躯,甫一集中精神,顿时便觉仿佛能‘看’到自己经脉、血肉、骨骼。 张顺一怔,所谓内视,那是只有到了化境,丹田之中聚集内力时才会拥有的本领。 可他什么实力?还没内劲。 这就能够内视了? 张顺皱了皱眉,“刚刚那应当是神识海,据说内力高手都无法出入其中,我能进入其中,应当是因受到侵袭,尔后骊珠意外将我拉入里面?” “这么说来,能够达到内视,倒也合理。” 血肉之中,传来一股瘙痒感,并不难受,仿佛是有着血肉增生。 骨骼似经受了锤炼敲打,如同百炼成钢,在那股淡蓝的光芒之下,变得更为坚韧,泛起光泽,晶莹剔透。 不知不觉之中,就在增进强骨境修为。 势如破竹。 在张顺身躯表层,肌肤之上,似有鳞甲浮现,一片片极小,不过在不停变大,速度极慢极慢,好歹是从芝麻大小,朝着绿豆大小发展。 最终止步于此。 令人意外的是,丹田竟在同时开辟,而且似乎还有一丝气机流转。 内力?! 张顺摸不着头脑。 另外,一张面容还在变化,头角之上,长出两鼓涨小包,脸上鳞甲较为繁密,已然能够勉强遮住面容。 虾兵蟹将、芦头触手、鳄鱼水蚌,匍匐在地。 距离石穴较近,一两丈内的水藻等物,纷纷低眉俯首。 鳞甲之下,已能做到气势外放,而不仅仅局限于对吞下自己血肉的水物。 气势虽弱,却具上位威压。 张顺骨髓激荡,随着骨骼变动,不断在骨骼中起伏,并变得更为凝练。 他霍然起身,振臂排开四周水兽,在空出的方圆内打拳,青阳拳。 架起拳架,双腿微微下蹲,重心下沉,双脚一前一后,开始走桩辅助。 尔后拳头回肘,脚下接连一迈,一拳轰出! 第一式,横拳冲步! 一拳之,动作不停,调动浑身气血,如同鼎沸的火炉,有一股灼热遍布。 他感受到了将要突破,因此想要借助骊珠此次变化,趁机彻底完成境界的跨越。 青阳拳一招一式,一遍又一遍。 转眼一个时辰。 随着张顺拳头的挥舞,水蚌形成空域都无法阻止那股气势,石穴之上,方圆数丈外的水底,湖水搅动,仿佛成了暗流水域,来回冲击,一些游鱼卷入其中。 不过御水的本领不高,游鱼卷入其中,受了惊吓,摇动鱼尾,挣脱束缚,飞快逃离。 张顺陡然顿下动作,头顶湖水顿时一静。 他瞥见不远处有着一块约莫千斤的大石,走出水蚌避水空域,游到距离石块两三尺的地方,运转体内气力。 骨髓似在激荡,继而血肉微震,皮肉一凝,一股气力传到了手上。 张顺眉目一凝,轻呵一声,一拳朝前轰了过去! 两尺距离的湖水一荡,一条水龙冲了过去,打在了石块之上。 千斤石头遭受此击,内劲侵袭,瞬间遍布整块石头。 嘭地一声。 石头炸裂开来,碎成一块块小石子。 张顺收拢回拳,满意地点点头,“虽说体内似开辟出来了丹田,不过修为境界只是内劲小成。 应当是识海中那珠子的效用,使我与常人不同。 只是……” 他摊开手臂,看着鳞甲,再摸了摸头上两包,苦笑一声,“看来识海之中那颗珠子,还真是骊珠。” “可这副模样算是怎么回事?” 张顺沉吟片刻,心神沉浸,尝试着改变这副模样。 丹田之内的一缕内力抽调出来,顺着经脉行走,同时弥漫至血肉肌肤之上。 一股瘙痒感再次传来。 鳞甲淡去。 头上似初露狰狞的双角缩回。 “果然如我所料,能够随意变换。” 张顺不觉低头瞧了瞧,露出一抹笑来,“看来变化是全方位的。” 回到石穴之前,俯视众兽,张顺抽出宝刀,对着手心一划,弄出一条大口子,鲜血哗哗直流。 鲜血有几分变化,比于先前浓稠了一点,而且泛着的光泽更为精纯。 张顺两日割手,三日一割腕,对于自己鲜血摸得极清,此次变化纵是不大,也难逃他法眼。 与几兽分食鲜血之后,张顺紧紧盯着。 先前用精血才会出现的氤氲雾气,同样出现到了它们身上,只是极淡极淡,不仔细去瞧,极难发觉。 “经过此次蜕变,鲜血变得更为厉害。 既然如此,往后还是少逼些精血为好,毕竟每次都会对自身造成虚弱。除非与水妖缔结神识链接,其他时候,多用鲜血替代。 随着实力精进,鲜血效用应当会越来越厉害。” 石穴紧挨着的养鱼塘中,有一条拇指大小的长虫,乃是先前依附鳄将军身上,从淤泥地过来的水蛭。 察觉到养鱼塘中的鲜血味,过去吸食几分,之后意识到鲜血的效用,便在那安下了家。 它瞧见张顺的几滴鲜血滴落地面,闻着味儿过去,从泥土中钻了出来,将那一片几滴的鲜血舔食干净。 大补之下,水蛭体型并未变大,不过能力增强许多。 张顺察觉到它,数日来吞食鲜血,已稍稍得来一两分微弱智慧的水蛭把身躯中间挺起,叠在脚后,头贴紧地面,仿佛匍匐状,以示忠诚。 张顺仅仅瞥了一眼,轻笑一声,目光就放在了虾兵蟹将身上。 此次鲜血,对于它们的效用稍稍变化,虾兵蟹将的双钳,对于鲜血的吸收似更好一些。 第六十六章 鲜血价值 不止如此,那触手怪浑身的触须在长短之中来回转变,如此循环往复数次,才最终停止。 触手怪的触须没有变长也没有变短,但却具备了任意长短的能力。 张顺通过神识令触手怪施展。 一条触须伸出,萦绕向空域的一块大石上,持续增长,缠了一圈后停下。 因吞食的鲜血不多,触手怪虽具备了那能力,但并没有多么厉害,伸长的程度还很有限。 除此之外,触手怪用触须能够施展出来的气力也大了许多。 只见它一使力,一圈触须,轻易将那块石勒得崩裂。 触手怪长有九颗大脑,三个心脏,吞了精血,入了超凡,智慧迅猛提升,这些是无形的,只有张顺能通过神识感触,知晓其中奥妙。 虾兵蟹将擅长近战,依靠的手段是双钳双螯,因此鲜血增长的是利器的坚韧程度,以及气力。 鳄将军防御强横,咬合力惊人,那么多鲜血下肚,此两项更上一层楼。 浑身鳞甲色泽愈发深暗,腹部的那枚护心鳞色泽愈发幽深。 张顺从石穴之中随意取出一把刀,并不动用气血劲力,单纯以力量挥舞,劈砍向鳄鱼。 铿锵一声,刀身断裂,而鳄将军屁事儿没有。 张顺虎口发麻,又拎出来一把刀,气血贯涌,着盖刀身,闪烁出一缕红芒,照着鳄将军劈砍而下! 一刀破开防御,但仅深入一点,没流出多少血来。 最后再用暗劲试了试。 此次鳄将军吃痛,不过效果没有那般理想。 “鳄将军那层鳞甲,对于内劲,有些抵挡之力。 原本它就防御不错,此次喂养鲜血,激发出来的是对内劲的抵抗?” 张顺侧过头去,再看芦头。 芦头短暂爆发出的速度、力量极为出众,若再潜伏得好,一招偷袭,轻易要人性命。 它在水中游动,酝酿气力,下一刻,霎那爆发,快如闪电,整个鱼身,如同瞬移,现身七八尺外,肉眼难以捕捉。 张顺甚至在空域之中能听到水流冲击的声响。 可芦头那一招,宛如流星划过天际,只持续一瞬,便偃旗息鼓了。 张顺此次喂养鲜血不少,可给它们分下来,一兽就没剩多少了。 这蜕变的鲜血能激发出来水兽血脉中的能力,但若想增进此能,还得更多鲜血,还得水兽不断的磨砺。 芦头如箭矢一掠,速度惊人不假,同时耗费气力也大,一下子萎蔫下来,到了空域之中。 芦头与其他兽种不同,虾兵蟹将、鳄鱼触手,都长者腿,在空域行动无碍,而芦头并非如此,方才能吃上大鲨,全仗着水蚌情面,将芦头后半身子沾在水中。 而此刻,芦头却在空域之中任意游动,如同在水中一般! 可下一刻,芦头跌倒在地。 水蚌蚌珠闪烁,之所以芦头能在空域之中游曳,和水蚌能力相关。 虽没水填充,却如水存在一般。 不过水蚌能力尚弱,这招施展有限。 虾兵蟹将抱起芦头,将其扔进水中。 “跨入内劲后,无论是我,还是手下这群家伙,实力都有不小的精进。 关键还是骊珠对我的身躯的改造。” 张顺除却喂养精兵强将外,还分出几滴鲜血,赏赐给了蟹将手底下那群大大小小的螃蟹。 那些螃蟹本占据石穴,如今张顺鸠占鹊巢,将它们赶到了距离石穴极近的一块大石之下。 吞下他的鲜血,水兽实力增强,同时还会受到他张顺的威压,虽没缔结更为牢固的神识链接,却也算受制于他。 这是一举两得的买卖。 “蟹将有徒子徒孙,虾兵芦头这些,都没甚么群落。 这样也好,虾兵芦头鳄将军,各有用处,护卫我才是最为要紧的事。” 张顺手中攥着那颗从鬼牛鲨身上得来的噬魂珠,仔细看了看。 珠子在自家识海之中游荡了一圈,几缕白云雾气进入其中,因此产生了些许关联。 “人若是死了,似乎能用这东西来吸纳残魂,然后补足自身。 先前那汉子之所以会受到影响,是因为本身残魂太弱,因此最后反而两者融为一体。 我本身神识能打得过大鲨,一点不弱,且有骊珠坐镇,纵是有甚么魑魅魍魉前来,都得退避三舍。 所以我并不会受到影响,没有恁多顾虑……” 张顺沉吟片刻,又想起萱娘。 萱娘之夫的记忆许多在脑海之中,临走之前,还要他代为照顾。 只是这颗珠子嘛,暂时还是莫要显露出去才好。 张顺收起珠子,让鳄将军芦头等各归其位,孤身一人,凫水上来。 “大鲨已死,而且那群靖平吏尽数身亡,得去岸上瞧瞧,看看有甚么风头。” 对于靖平吏死伤,张顺一点不担忧会有人怀疑到自己身上,明明白白是妖祸嘛。 而且此次内劲圆满的武师都死于此处,再来,总该是化境甚至更高层次罢? 张顺不离开水域,想要接触更高层次,这恰好是一机会。 回到芦苇荡中,张顺架起船来,朝着埠口而去。 湖面之上,船只来往,三三两两而已。 大鲨活动时辰已被渔民总结出来,多是在上午,下午时分,大鲨极少出来,因此这个时间,渔民最多。 埠口停泊的船只极多,张顺勉强寻到了一处地方,上了岸,数名小吏走动,其中一人见有人上来,语气粗暴,大声道:“停埠费十文!” “霍!” 上回上岸还八文来着,此次又增到了十文。 那人一回头,瞧见张顺,神色稍稍放缓,“原来是顺哥,刚刚说错了,停泊费五文。” 张顺没了点头哈腰,不过满脸布笑,一副和善模样,掏出铜板,打了一声招呼走远。 身后小吏之间言语道:“埠口岸边都没人敢待了,只剩下咱们,在这儿收缴入埠费。” “每次大鲨过来,都会露出背鳍,只要一直瞧着,不会有事儿。 搁这挣钱你还不乐意?虽说许多都进了牛大人的口袋,可咱们不也分润不小! 奶奶的,收缴入埠费还真赚钱,这肥缺,往常时节,哪里轮得到咱们!” “……” 张顺朝岸头走。 “埠口百姓皆当我是武师入门,仅仅如此,就没人敢轻易开罪于我。” “这存在超凡的世上,唯有实力才是硬道理,有了实力,便有地位。 不曾见识过天地之大,不曾见识海泽深浅,追逐权力,只是舍本逐末。” “如今突破内劲,显露出来的实力也能提高一些,到真正的武师了。 这渔夫身份,也到了换一换的时候了。” 第六十七章 喂血 埠口岸上周虎等一众捕快还未离去。 那群靖平吏下了水后,已有两三个时辰,一直不曾归来,身为下属,他们只能在此干等。 周虎估摸着水中发生了意外。 与周虎并肩而立的还有一人,同样是野泽城中的一名捕头。 “老周,你怎么看?” 周虎经验丰富,在野泽城捕快之中,颇有威望,遇事不决,和他商议,准没错。 周虎一抹鬓下胡须,沉吟半响,“怎么看?不是有渔民下湖么,拿钱去请他们瞧瞧,若是靖平司的人果真出了意外,趁早向上禀告。 否则殃及池鱼,再给咱按上一个甚么名头,饭碗可就不保了……” “野泽城中靖平司的人马动了大半,连任沉都死于此处的话,那可是一桩大事了啊……” 内劲巅峰的高手外加恁多人都死于妖孽之手,那水怪实力恐怕已臻至化境? 化境高手,野泽郡这一亩三分地,可没有一个。 到了渔船停泊位置,给了几名下水的渔夫一些铜板,半个时辰后,就有人折返回来,言说在水中碰到的场景。 “今个儿野泽还算风平浪静,因此俺一路往西边划,能够看到那边儿的战场。 都是些渔船遗骸,沾了很多血,到处都是……” 周虎几名捕头听罢,面面相觑。 “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啊。” 老成持重的周虎道:“速速回城,向郡守禀告此事。” ———— “那只大鲨来自于北方,而非野泽深水区的鱼妖,那么段泽招来的大家伙,便另有其人了。 如今实力精进,手底下的水怪皆有不小进展,野泽那等无人胆敢踏足的地方也该进去瞧瞧了。” 吃下鬼牛鲨的益处不小,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手底下的精兵强将。 在张顺眼中,那些水怪,要么早晚是自己手下,要么早晚成为自己盘中餐、腹中食。 “先前一直不曾用鲜血实验,此次上岸,得瞧瞧我这一身鲜血到底是否对段泽那小子存在效用,其身份,虽有猜测,可也需检验检验。 喂血不能多,只一滴便能看出大概。” 张顺远远望了一眼诸多捕快,没有逗留,手中了拎着装了星鲫鱼的竹篓,一路到了老段头家。 拿着星鲫来喂鲜血,是为了掩人耳目。 老段头出门驾车,来往城池、埠口,家中只余段妻和段泽在。 “老嫂子,我来送鱼了。” 一开门,张顺举了举鱼篓,笑道。 段妻见是张顺,面容之上布满笑意,听到张顺言语,又不满道:“顺子来了,来就来了,拿什么鱼。” 张顺和老段结下情谊,之后偷买那事儿,救了他们一家,更是成了他们家的大恩人,其中感激,不必多言。 老段头干了半辈子,驾车来往,认识的人极多,唯独没白结交张顺这个朋友啊。 “小泽身上有疾,我这当叔叔的,没甚么本领,只会捕几条鱼,弄到这补鱼,怎么说也得弄来给小泽尝尝鲜。 这鱼叫做星鲫,固本培元,而且多肉少刺,味道极好……!” 正坐在院中一张摇椅上的段泽笑嘻嘻地打了声招呼,“顺叔!” 段妻抬头望了望天色,笑道:“都这个时辰了,顺子,恰好你吃过饭再走罢。” “正有此意。”张顺从小竹篓之中取出鱼来,“老嫂子,今个儿我亲自下厨,你和小泽尝尝我手艺。” “哪有客人到家来做饭的道理?” “无妨无妨。” 段妻拗不过,只能听之任之。 张顺撸起袖子,便在厨房之中忙活起来。 很快,鲜香四溢。 盛出一碗后,张顺滴了一小滴鲜血上去,亲自端到了段泽面前,笑道:“小泽,尝尝咱手艺如何。” “好香啊。” 段泽接过手来,用勺舀了一口,吹口气,吸溜喝下,眼睛一亮,“顺叔,很好喝。” 看到娘亲不在,段泽促狭小声道:“比我爹娘做的都好吃哦。” 张顺眯着眼笑,“好喝就行。” 段泽连鱼带汤统统吃下后,面色泛起红润之色,整个人精神焕发,容光满面。 双腿似乎受到治愈,一股暖流沿着经络向下,滋养一直以来无法行走的双腿。 只是这过程并未持续,片刻功夫,药效便随之淡去。 “好舒服啊。” 段泽叫了一声,接连饮下数碗星鲫。 可却再没甚么功效。 张顺一直瞧着段泽变化,看出了那一滴鲜血对他的效用。 “我鲜血对人无用,这么说来,老段头在湖岸捡来的小子,确实……不是人呐。” “段泽不会任何修行,躯体孱弱,而且是人身,难道野泽深处有人鱼类的种族?” “美人鱼是罢?” 张顺自身都有几分问题,在水中也只和水兽为伍,对于甚么人啊妖的,并没甚么芥蒂。 况且来到此世许久,那狗娘养的官吏盘剥甚厚,人指不定还不如妖好。 “关于妖物化形,一点不清楚,到了今日,只听过许多奇闻怪谈,却不知此世仙人在何处。 还得接触更高层次才行啊。” 段妻听到段泽言语,忙不迭过来,“小泽,这鱼有用?” “只第一碗喝完,浑身舒服,第二碗第三碗,就没了那感觉了。” 张顺插话道:“功效逐渐变差,应当和身体的适应性相关,往后我弄来不同品种的补鱼,先来给你。” 张顺瞧见段妻模样,笑道:“老嫂子,我和老段头啥交情,区区几条鱼而已,不值几个钱。 我现在捕鱼收获不错,区区两条鱼,手到擒来的事儿。” 段妻温声对段泽道:“你顺叔人好,等你长大了,要好好报答,听到没?” 段泽重重点头,因为吞下鲜血,对于张顺,愈发觉得亲和。 不过因所食有限,那股感情和众多水怪不同,不是敬畏。 张顺哈哈一笑,揉了揉段泽脑袋,打趣道:“那往后顺叔就靠你了。” 人形的水怪,真不知其身份高低呢! “老段还不见回来,天色渐黑,就不在这儿待了,老嫂子,我先走一步。”张顺和段泽聊了一会儿,站起身道。 段妻还要挽留,“顺子,急啥,家中有房,我看你就老实住在家里。 我都听说了,野泽出了一条大鲨鱼,都死好多人了! 你在家中住几天,等那事了,再下水不迟。” 不止段妻说过,老段头也对张顺说过类似的话,不过都被张顺敷衍过去。 “不了,老嫂子,我还有其他事情。” 出了门后,才到巷尾,便瞧见老段下了驴车,牵着驴子过来。 “老段!” “顺子,你啥时候来的,怎么我刚回来,你就要走? 走走,回家,咱哥俩喝上一杯。” 张顺摇摇头,“不了不了。” 两人站在路边,聊了起来。 老段抽了一口烟,“这两日你最好别去湖上了,我刚从城中过来,有消息说,城中靖平吏全军覆没,都栽在了大野泽里。 那大水怪恁得厉害,可不能指望着运气好,碰不上,就生怕一次撞见,那就小命不保啊。” 张顺转了转眼,“靖平吏都死了?那官府接下来怎么说?” “听说郡守府组织人手,召集城中诸多武师,包括几家武馆,镖局之类。 明日便会赶到野泽。 而且听说还向京城靖平司禀告此事……” 老段往返两地,不管是道听途说还是怎样,知晓的消息确实不少。 说了一会儿,老段回到家中,听了妻子的话,含笑道:“伱这老娘们常说我结交的都是些狐朋狗友,出事儿一个个避之不及。 再看顺子如何?” 当初顺子进城,老段和他对脾性,每次两人说一路话,从不要甚么车钱。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张顺对该杀之人绝不手软,可对那些对自己不差的人,百倍报答。 第六十八章 除个屁妖 (今天五千了。) 张顺出了巷子,正要去找黄幺,路过鱼市时,碰上了于来福。 来福收拾摊位,喊了一声,“顺子!” 张顺走上前去,微微皱眉,“来福,前几日你下水捕鱼了? 这两天湖面不安稳,万一有个好歹……” 来福呦呵一声,翻了翻白眼,“你还好意思说我,上次我告诉你歇息两天,实在没钱,我能给你些,甚至去暗巷也不必掏钱,你非得下水。 今个儿轮到你小子说我的不是了? 咱运气向来好,哪有那般容易碰上甚么大鲨鱼。” 张顺帮着来福收拾鱼摊,攥了攥拳,挥了挥,“那能一样?瞧见没,我可是武师。 百十人不能近身那种,而且我水性你又不是不知道,遇到那大家伙,能给你表演一番单手擒鲨……” 来福不屑地嘁了一声,话锋一转,“你啥时候上岸的,怎没见你?” “去了一趟老段家,送了条鱼过去,还在那和大侄子、老嫂子吃了一顿饭。” 来福点点头,一手搭在张顺肩上,“怎么觉得好几日不见你了,走,去萱娘那喝两碗去。 近来不少渔民没出摊,今个儿我在鱼市的生意极好,请你喝两碗。” 张顺并未拒绝,“也好。” 两人一路说笑,走到酒铺。 铺中没几桌人,一是天气渐暖,饮酒避寒的渔民渐少,二是时辰已晚。 于来福甫一进门,喊着道:“萱娘,先来两碗老白干!” 举止从容,再没当初那股楞头小子的憨味儿。 瞧见两人进门,萱娘迎了过来,春风含笑容,“顺小哥,来福,好些日子不见伱俩一起了。” 来福嘿嘿一笑,“近来忙了些。” “你们瞧着坐,我去拿酒来。” 萱娘走后,张顺笑了笑,“来福,我还记得你先前见萱娘,一说话,窘迫得紧呐。” 暗巷……不,暗巷有老熟人照顾,锤炼人呐。 于来福早已对张顺各种调侃免疫,想起方才张顺言语,发问道:“顺子,方才说你成了武师?” 张顺点点头,悠悠道:“就昨个的事儿。” 于来福眉宇一喜,举起酒碗,哈哈一笑,“来来来,正好庆贺你得成武师。” 张顺举碗一碰,饮一大口。 萱娘距二人不远,听到此言,瞥了一眼极少宣扬什么的张顺,端着两盘菜过来,笑道: “你们俩常来我这儿照顾生意,今个儿说甚么我得送你们两盘菜,一荤一素,莫要嫌弃。” 两人微微一愣,张顺笑道:“那多谢萱娘了。” 萱娘将胳膊搭在张顺肩上,“刚刚我可是听到,来福说顺哥儿成了武师?” 一股清香钻入鼻尖,张顺微微晃神,拇指一动,摇摇头,谦逊道:“侥幸,侥幸。” 萱娘旧话重提,恭维道:“那顺哥可是大人物了,往后都能应一声爷了。 咱们相熟恁久,可就靠顺哥照拂小店了。” “顺哥听说了么,南面睦郡青溪县有反贼起义,声势不小哩。” “哦?”张顺几日不上岸,就出现了这等消息? 野泽郡和睦郡相邻,这可不是小事儿。 穿越至今,张顺已听过了好几场起义,不过多是以失败告终,都成不了甚么气候。 萱娘身处酒铺,耳听八面,闲聊道:“这次好像规模不小,那反贼已打下了好几座县城了。” 张顺心中寻思,回头得了解了解此类事。 ———— 翌日,一大队人马从野泽城而来。 这伙人共有一两百,主要来自于城中各大武馆、镖局等江湖组织,邓家武馆,鹰腿武馆、林家镖局等等。 张顺拜师习武的郑家拳馆赫然在列。 在队列之前,还有一顶轿子,里头坐着野泽郡郡守,谭波鸿。 距离岸边还有好远距离时,谭波鸿便令人停下。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听说那水怪能掀起水浪,离得近了,糟了不测咋整,家中成群的妻妾,可都指望着他这家中顶梁柱啊。 谭波鸿长得肥头大耳,年已四旬有余,有一双鼠目,两撇胡须,活生生像一只田间硕鼠。 他从轿子中出来,回过头来,慷慨激昂地说出一番勉励的话来,尔后便被屁颠屁颠过来的牛狗蛋迎进了一所距离岸边颇远的宅邸之中。 这些武馆镖局虽是江湖中人,但大恒庙堂高于江湖,许多高手笼络于朝堂之上,太祖之时,马踏江湖,凡有不从者,尽数诛之,两百余年烟云过去,大恒余威尚存,名震天下的前三甲化境高手,皆位列公卿,区区江湖,当真还掀不起什么大浪。 至少野泽城中,这几家武馆、镖局或者余下组织,不敢明面违逆。 当然,这群人会受到朝廷征召,前来此处,可不意味着会出大力气来杀妖。 妖怪补肉虽好,可也要有命拿才是。 不远处的向墨望着粉墨登场的谭波鸿,冷笑连连。 当初之所以挂印而去,不只是师傅赵问遭受贬谪,还有对官场这风气,实在不满的原因。 这玩意儿的狗东西,都能牧守一方,估摸着拉着一头猪差不多少。 向墨目光望向湖面,皱了皱眉,和身边扈从道:“即便是有大鲨水怪在,仍有渔民泛舟入水……” 一眼望到停泊之地,当即了然,旋即吩咐道:“我家师弟不知如今身在何处,去埠口向人打听打听,以免发生了甚么意外。” 郑家拳馆的郑老头领着几名亲传弟子,大师兄祖大同以及柳如烟等人。 郑老头佝偻着腰,身量短小,在众多弟子堆中,压根不起眼,“我从小在野泽城长大,早就听说大野泽有水怪。 早些年还有高人与野泽水妖厮杀,据说水妖被杀怕了,所以多年不敢露面,只敢龟缩于深水区域。 此次再闹了妖患,可不是甚么好兆头。”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连靖平司的任沉都折在此地,纵是我等前来,到了此处,又能如何?” 任沉年岁更小,身上没甚么暗疾,更有希望突破化境,前途不小,和他这等垂垂老朽可不同。 郑老头捻了捻胡须,嘱托众弟子道:“咱们前来,两眼一抹黑,可不能冒然轻进。” 祖大同向郑老头道:“师傅,先前有一名叫张顺的渔夫拜师,在武馆学了俩三月,前阵子还到了武馆求取外劲修行法,不如叫来问问?” 郑老头思索半响。 前来武馆拜师的人每年都不少,来来往往,郑老头许多都不记得,而张顺好歹是入了门,而且还是一名渔夫,较为罕见,因此尚还记得。 不过也仅仅如此了。 入门而已,在他眼中,算不得甚么。 除却郑老头如此吩咐外,余下武馆的师傅大多同样说了些不准出头的言语。 搁这混混,打个顺风仗得了,哪能真用命啊。 一两百命高手到此,并不下水,只等着那头大鲨靠岸。 ———— 张顺昨日在岸上睡下,只为了这第二日瞧瞧城中来人的动静。 会不会出现甚么高手。 看到穿着各色武馆服的弟子,没有甚么特别之处后,便兴味寥寥。 “一群人来除妖,风声鹤唳,可那里知道,妖早就被进了老子肚子。 除个屁妖。” 张顺咂咂嘴,又道:“不对,若这群人敢去踏足野泽深处,正好帮我开开路,省的我派遣虾兵蟹将折损喽。 不知道有没有那等‘聪明人’……” 正要上船入湖,恰好和柳如烟碰头。 张顺笑嘻嘻道:“柳师姐,好久不见,你怎么来吉云埠了。” 柳如烟穿着一袭武馆白色劲装,胸脯束得紧紧,柳眉如剑,颇为凌厉。 第六十九章 老龟(上) 柳如烟如今实力仍停留在锻皮境,距离炼肉仅有一步之遥。 张顺每日在暗流之中磨练,又不缺上等补药,修行一日千里,绝非柳如烟所能比拟。 至于另外一位在拳馆之中交情较好的谷师兄,更是别提,在这段时日里,打磨得更是缓慢。 此次跟随郑老头前来的弟子中,除却祖大同等常在身侧侍奉的外,还有其余在野泽城中混得有模有样的家伙。 实力多在外劲,甚至还有一两名内劲武师。 至于连入门都不曾踏进来的学徒,压根没资格跟着郑老头前来。 张顺和柳如烟来时,这群弟子纷纷移目望来,扫视打量。 从穿着打扮来看,颇为寒碜,和他们这帮绫罗绸缎完全不同,不由得心生不屑,皱了皱眉。 郑家拳馆之中出现这等人物,岂不是拉低了自家门槛? 来此一趟,各家武馆隐隐之间未尝没有彼此相互较劲。 其中各门下弟子便是角逐的主力啊。 张顺朝郑师行了一礼,“郑师,弟子不知师傅前来,否则定早早相迎,若有怠慢,还请恕罪。” 事关门面,郑老头对张顺这个穷弟子,心中稍有不满。 混的这般差,说是自家弟子,确实脸上无光。 不过郑老头并未表现出来,“无碍,此次传你过来,是要询问一些吉云埠这两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妖事。” 张顺起身一扫,看出郑师门下这些弟子的神情,心下冷笑。 实力提升,心态和当初一穷二白之时迥然不同。 以前还觉憋屈,如今看这些人,并没那种多少那种感觉。 张顺向郑老头说起大鲨,当然仅仅涉及到岸上翻浪的事。 问罢话后,郑师挥挥手,“好了,此地没你事了,自己去忙罢。” 张顺抱拳告辞道:“是。” 不和他们为伍,正合心意。 柳如烟察觉到四周师兄的不善,皱了皱眉。 相比于众多师兄,她出身一般,而且独来独往惯了,对于他们那一套,压根看不上眼。 她受郑师看重,因此在拳馆之中,不曾受到任何苛责。 看着张顺一副恬淡神情,并没一点愤恨,柳如烟暗暗思忖,“张师弟对于这些人并不在意。 而且先前寻求内劲法门,其中关窍,值得品味。 恐怕是他有信心步入内劲乃至……化境? 师弟在武馆之时,气血打磨速度确实不慢。” 当初与张顺有些许恩怨的林平此趟也在队伍之中,盯着张顺这泥腿子的背影,幸灾乐祸。 臭渔夫了不是,连加入郑师门下弟子人脉圈子的资格都没。 这些人在野泽郡中,可都多多少少有些势力,能够跻身其中,好处无穷。 而与郑家拳馆这帮人说完话的张顺一转身,没走多远,又碰上了向墨师兄的扈从。 中年扈从笑道:“张公子,我家公子寻你过去。” 张顺点头,与中年扈从一同过去。 向墨看到张顺,笑了笑,“师弟,你没事便好。 听说这两日妖患颇重,为兄生怕师弟你出了甚么差池啊。” “多谢师兄挂念,不过师弟久在野泽讨生活,熟悉地很,那妖怪除了在晌午几个时辰在岸边出没外,其他时间刀不曾见过,所以不必担忧。” 向墨问道:“师弟,你说此妖为何单独寻这吉云埠,而不去烟云等地方? 难不成吉云有什么它觊觎的宝物?师弟可有头绪?” 那可不是,不过不是宝物,而是人。 张顺心中暗答了一句,摇摇头,“不知。” 一名牛狗蛋手底下的小吏过来,“向大人,郡守大人喊你过去。” 向墨愣了愣,旋即冷笑一声,“郡守寻我何事?” 从来到此地,向墨和那位郡守大人可不怎么对付。 “这……小人不知。” 向墨拍了拍张顺,“师弟,那我先去瞧瞧,我寻你并无大事,只是担忧你出了甚么意外。” “师兄不必管我,只管忙去便好。” 张顺笑着说罢,与向墨身旁的中年扈从点点头后,转身离去。 ———— 下午时分。 张顺与几名渔民来到埠口泊位,看到两名小吏正拦下一人,索要十二文的入埠费。 “牛狗蛋这玩意儿见众多武师过来,以为妖患将平,这是准备榨取最后一点油水,薅最后一缕羊毛呐。” 上午时分,埠口一把手牛狗蛋和野泽郡守谭波鸿这俩肥头大耳的家伙站在一起,宛如兄弟,张顺瞧得清楚。 只能想到狼狈为奸这四字。 “黄幺说,牛狗蛋很是贪婪,向他索要的金银财宝极多,压根拿不出来。 还是早晚杀了了事。” 在他心中,已将吉云这一亩三分地当作自家地盘,这牛狗蛋实在就是这儿的一只臭虫。 张顺摇曳着船,到了芦苇荡后一跃入水,脚下踩踏,身体不断下潜。 将至水底时,碰上一只正捕食的食肉鱼,半人长,瞧见张顺,迅速追赶过来。 张顺不退反进,攥紧双手,气血一凝,兔起鹄落之间,搅动湖水,掠至那条鱼之前,迎头一拳头砸了上去! 咚! 一声闷响。 暗劲从拳中逼出,落在此鱼体内,肆虐开来。 整个鱼脑袋在一明一暗的双重夹迫下,当场炸裂。 四处顿时漫出血来。 初次下潜入水时,碰上此怪,只有仓惶逃窜的份儿,而此刻,经不过一拳。 张顺收回手,继续下游,不多时便见到了在水中透过门窗逼射出来的光辉,流光溢彩一般,格外美丽。 他突破后,除却用鲜血喂养了水怪外,还滴在了石穴中的那株发亮的藻类上几滴。 如今亮藻获得新的能力,其一是发出的光芒亮度能够任意变化,其二是拥有了用光芒当作攻击手段的本领。 亮藻能够聚集光芒成线,尔后逼射而出,杀伤不大,对付虾兵蟹将这等皮糙肉厚的选手,半点无用,可对付小鱼小虾,一招一个准。 而且推而广之,亮藻的光线若对准眼睛,虽弄不瞎,可能做到短暂失明。 张顺潜至水底,缔结精神联系的水怪都能察觉到,因此才有这亮藻闪烁光线,照耀附近的事。 张顺穿过水蚌的形成的避水屏障,并未跌落下去,而是被水蚌施展的术法‘托举’,缓缓降下地面。 ‘石林藻丛之中,似乎还有俩厉害的家伙,此次一并解决掉。 以当下的实力,对付他们应当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即便如此,张顺仍领着虾兵蟹将、芦头触手四怪,一同前去,闲着也是闲着,同来同往,好歹能增进感情。 随着鲜血对手下实力的增进,他们智慧同样得了不小的提高。 彼此之间,多多相处,有益无害。 张顺在中,虾兵蟹将开道,芦头当奇兵,对石林藻丛熟稔的触手引路。 石林藻丛这片区域不小,在此讨生活的水怪也有许多,不过实力多不入流,甚至没有吞服精血的蟹将厉害。 张顺呼出一口气,回想当初浑身长鳞的状态,操纵气血,遍布全身。 尔后体表肌肤,开始有一片片小鳞出现,头顶再次鼓涨出来两个小包,另外眼耳口鼻,同样有着极小的变化。 “这所谓的龙形,更为类似一种战斗状态,似乎气血更容易调动,转化率更高。” 游动之时,碰到一只甲壳水兽,高有半人高,仿佛是一只较大的螺蛳,驮着一各尖锐壳子。 “试试手段!” 张顺闷呵一声,气势刚起,前脚才迈出半步,还未近身,那甲壳虫陡察觉到一股威压,吓得浑身一哆嗦,二话不说,当即匍匐在地。 第七十章 真当老龟不会打 张顺突破到内劲后,即便是没有和水兽通过精血缔结任何神识链接,仍能够稍稍读懂意识,好歹明悟大概。 见到这只甲壳类的家伙当场拜服,露出求饶的意识后,张顺顿下动作,收回拳头。 鳞甲着身,带来的效果不单单是战力的增强,还有这身气势。 “龙躯一震,王八之气如同翻云覆海,似大浪滔天,疑似银河垂落,又像万丈瀑布挂平川?” 张顺摩挲下巴,忍不住一笑。 俯视一眼这完全登不上台面的小角色,不再搭理,继续向前。 对他毫无威胁,暂且不杀,石穴之中那条大鲨的肉还没吃完呢。 张顺一路前行,仍旧是这副长满鳞甲的躯体,气势一点不遮掩。 所过之处,生活于水中的水草藻类摇晃身子,爬伏下身,发亮的藻类光芒似都暗淡了几分。 那些实力差劲的水兽一只只俯首低眉,根本没有任何反抗。 此处碰到数只水兽,皆是带壳类,田螺、螺蛳这等。 实力大多不强。 前头领路的触手怪借助触手,一弯一直,形成推力,前行游曳。 到了一片地方后,顿下身子,神识传来表述清晰的话来,“我有次偶然过来,看到那只老龟站在那块石头上。” 移目望去,只见面前有一座颇为高耸陡峭的大石,约莫有十余丈高。 大石之下,有一岩缝,张顺收敛气势,潜行过来,躲在藻丛之后,一双眸子闪烁,能见幽深黑暗的岩缝之中,似有一抹微弱亮芒。 虾兵蟹将、芦头触手各寻了一个方向,围了上去。 蓄势待发。 那股威压凌厉不假,可顶多对付实力低微的水兽,对这等实力凑合、说得过去的家伙,就没那么有用了。 张顺没有任何犹豫,神识一动,一拥而上。 距离那岩缝尚有六七丈时,张顺脚下似踩到了甚么,霎那之间,周遭亮起一条白芒。 岩缝中的老龟察觉到动静,陡然睁眼,视线对准虾兵蟹将所在之地,皱了皱眉。 它一直在岩缝之中修行,不问世事,为了以防万一,特意收拢螺蛳田螺水龟这些东西家伙,待在四周,以作警戒。 这些尽是些防御较强的家伙,纵是来人,好歹会有些动静不是? 难道是深水来的人? 除却第一层的示警外,老龟还在自己栖居的地方四周布置下有一门小阵,虽无攻伐,但胜在能示警,纵是高出好几个境界,也难逃脱小阵法眼。 唯一的缺陷是这门阵法的范围小了点,不过足够逃了。 老龟划动身子,缩在壳中,从岩缝中出来,龟壳迅速旋转,瞅准一个方向,呼啸而去。 张顺大吼一声,浑身上下顿时泛起来一缕缕白雾,仿佛将周遭湖水蒸腾。 继而体表覆盖一层略显稀薄的鳞甲。 张顺拳头发红,如同烧红的烙铁,高高举起。 脚下一踩,原地当场有一朵水花炸开。 伴随着耳边嗡鸣的炸裂声,一股反冲之势将张顺炮弹一般投掷出去,追上那头老龟。 一拳恰好打在龟壳正中。 咚! 暗劲侵袭之下,龟壳并无大碍,只是那逃脱的势头顿下,一个翻转,老龟落在地上,站起身,从壳中伸出头来。 一眼瞧见如同半妖的张顺。 老龟对于张顺容貌并不意外,竟口吐人言,声音沧桑,带着一股愠色,“是那条孽畜差遣你来的?” 张顺打过一拳头,右手拳骨受到反震之力,发涨发痛,难以忍受,正感慨这老乌龟防御之时,听到大龟声音,瞳孔骤缩,一脸愕然。 甚么境界的妖怪才能口吐人言? 无论是久居此处的蟹将,还是脑子活泛的触手,只知石林藻丛之中有这一号人物,却不知这家伙实力如此不凡。 张顺回过神来,神识勾连芦头,脸上却一脸茫然,“甚么孽畜?” 老龟并不作答,察觉到甚么,嘶吼一声,顿时四周湖水转动,方圆数丈之内,暗流涌动。 一条水柱从老龟身前成形,拖着长尾,直袭张顺! 正在此时,芦头游曳四周,直接施展出来那招‘游移术’,从上方俯冲下来,鱼尾疯狂甩动,整具身体表层霎那覆盖一层淡淡斑点。 速度陡地一升,拖着一条长长尾巴,如同一根箭矢,直冲而下! 大口张开,凶猛异常。 吞服鲜血之后,芦头获得这技能,持续极短,但出其不意之下,可绝不好躲。 老龟察觉到动静,心下猛然一惊。 这条大鱼看似不到化境,竟能用出几分术法出来? 它脑袋缩进壳中,尔后整个龟壳之上闪烁出来淡蓝光芒,隐隐之间,张顺似乎看到了一层盔甲。 芦头一口咬在了龟壳之上,浑身一个哆嗦,反震退开。 老龟那层盔甲随即咔哒碎裂。 老龟的防御之术,不仅仅能够对抵挡下暗劲等,还能同时反弹出去一成两成。 兼具攻伐。 张顺脚下踩水,双手架起,老龟术法裹挟而来的水柱到了跟前,直接双手一揽,‘抓’在手中,回身一甩,扔向远处。 水柱轰地一声,砸到了附近一石块上。 论起对水的操纵,张顺并不惧这龟。 徒手捏水柱,是建立在他水性亲和以及内劲对气血掌握越来越深的基础上的。 看似好做,实则不然。 张顺甩了甩发麻的手,“老龟实力堪比化境。 化境竟藏身于这石林藻丛之中。 而且听其言语,似乎有什么仇怨?” 虾兵蟹将靠近老龟,同时各自伸出一钳,夹住龟壳,并用另外一钳,对着老龟使劲敲打。 咚、咚、咚! 老龟探出头来,口中酝酿出来一条闪烁的亮芒,对着虾兵喷射而去! 一条水柱汇聚而来,虾兵伸出钳子,挡在身前。 那条水柱打在钳上,轰然一声,虾兵被一招轰得倒飞出去。 挣脱开虾兵后,老龟探出四肢,对准身侧的蟹将扇了过去。 孱弱灵力灌注,一巴掌打在蟹将身上,将其打退数步之远。 老龟挣脱束缚,见人多势众,而且实力不差,不敢纠缠。 触手游曳过来,数根较为纤细的触须伸出,变得极为尖锐,企图从龟壳缝隙刺入。 但那仿佛存在一层屏障,触手击打,泛起一层涟漪,无法深入。 张顺令触手怪勒住老龟,虾兵蟹将一前一后,不断捶打龟壳,而他自己则掠阵一侧,再瞧见那乌龟脑袋露出来,上去就他娘地打! 纵是老龟防御惊人,照着这势头下去,也绝不可能无碍。 约莫数十招后,老龟终于动了,四肢从其中露了出来。 不过不再是先前那般,有着脚蹼,而是成了如人一般的手脚。 肌肉盘虬,极为健硕。 老龟猛然使出气力,双脚着地,猛地一踩,身体向上蹿出,脱离虾兵蟹将以及张顺的包围。 临到水中半空,气机迸溅,拳头连连挥舞,击打触手。 轰、轰、轰! 触手 触手不堪忍受,吃痛脱手。 老龟再次沉下地来,脑袋伸出,鬓下一绺山羊白须,皮肤泛绿,皱纹遍布。 和那满身肌肉形成极大反差。 “真当老龟不会打?!” 老龟晃了晃双肩,架起拳架,中气十足道。 话音刚落,身材迅速干瘪,原形毕露,成了一名背着乌龟壳的瘦弱老头。 第七十一章 老龟(下) 张顺听到老龟一声‘真当老龟不会打’后,还不等反应,就又眼睁睁瞧着这瘦弱老头身材萎缩下来,不由得噗嗤一笑。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陡然一消。 老龟感受到身躯之中的力量消散殆尽,暗道一声不好,没有丝毫犹豫,化作龟身,转身便逃。 方才施展的那招式,乃是一种术法,短暂增强体魄而已,只是因老龟身有暗疾,无法撑太久。 便如气球一般,一大口气吹得鼓涨,但因其中有着大孔,所以一离气机来源,便倾泻而尽。 “追!” 张顺神识一动,命令手下,尔后一马当先踩水而去。 会说话的老龟,不知活了多大年纪,而且瞧着那架势,实力弱了些,岂能轻易错过? 张顺觊觎得紧。 芦头汇聚了那招游移术,裹挟着一道水声,身体迅猛前冲。 老龟双手探出,凭空抓来一条水流,回身一甩而出! 水鞭化为水柱,气势汹涌,对准芦头张开的大口飞去。 芦头受到冲击,飞快掠出的鱼身骤然一缓,而且因腹部遭此水柱,整条鱼疼痛难忍,战力大降。 胜在偷袭当老六,即便是跨几个境界亦能建功,可若有了防备,芦头想去对付境界更高的水兽,多少吃力了些。 老龟一瞥之下,瞧见虾兵蟹将以及张顺袭杀过来,加快脚步,心下寻思。 距离石林藻丛最近的一处地方,有一片淤泥地,那儿有一条鳄鱼,实力勉强够看,往那边引,好歹能拖住身后这群如狼似虎的家伙一会儿。 死道友不死贫道! 老龟在前,不停穿梭于石林藻丛之中,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一会儿从两块石缝中穿过,一会儿自泛着暗淡光芒的水下藻丛路过。 对于张顺身上散发着的气势,老龟察觉得到,但与藻丛之中的其他水兽不同,它并没受到甚么影响。 “那半妖小子应当是近年来新崛起的人物,当年我都不曾见过。 实力分明未至化境,怎么却有一股强者气息?” 张顺等境界和老龟有着不小的差距,眼瞅着越来越远,可见到老龟方向是鳄将军那儿,不由心下一笑。 “老龟想引来老鳄,哪里知晓是自己往虎口里面送啊!” 将至淤泥地时,张顺以神识传讯,鳄将军听得王令,游曳至一至靠近石林的绝佳埋伏地。 老龟沿着一条小山脊一掠而上,眼神一扫,见到近在眼前的污泥地。 掠过最后一块石后,老龟不断寻找鳄将军的身影。 下一刻,它身下的污泥之中,陡然跃出来一物! 吼——! 老龟实力已至化境,速度极快,纵身一起,向上躲闪。 下一刻,鳄将军腹部的那枚护心鳞陡然光芒大盛,尔后从鳄身摘出,化作一缕光彩,直逼过去。 在老龟逃遁的方向形成一堵光芒屏障。 鳞囚! 鳄将军在吞下鲜血后,这枚护心鳞有些神异变化,之所以如此,是鳄将军体内诞生出如同人类内力的东西,能够催动! 先前它只知护心鳞有用,却不知具体。 眼下已知,这鳞甲能够形成防御壁垒。 放在自身跟前,乃是防御,放在他人身后,那便是困敌之用啊! 老龟撞到屏障,身形一顿。 他瞳孔骤缩,当机立断,浑身泛起光芒,灵力施展,覆盖全身,形成一层防护罩。 鳄将军一口咬中,硬生生破开,甚至龟壳似都有一声脆响。 但它还是没能一下破开。 若想要将老龟壳彻底弄碎,恐怕还需多次才行。 不过困住老龟,已然足够。 片刻后,张顺赶来,还能瞧见老龟正在挣扎,施展术法,甩出一条条水柱,轰向鳄将军。 只是老鳄不为所动,静静等待张顺到来。 老龟压根没想到鳄将军被人降伏,瞧见张顺,心下这才了然。 张顺缓步走来,似笑非笑,“老龟,怎么不跑了?” 老龟口中一凝,吐出一条水匹练,刺向张顺。 身后赶来的触手摆出一条长须,加持之下,触须变得极为粗壮,横扫之下,将那条水匹练荡开。 “不必枉费气力了,这些对我并无效用。” 老龟安静下来,声音轻缓道:“既然落入你手,杀我便是。” “你不怕死?” “老龟我活了一两百年,还怕一死不成?” 张顺沉吟片刻。 老家伙不怕死,而且智慧不低、实力不弱,先前对付鳄将军,先打个半死再用精血勾连那招,恐怕不好使。 “我为何要杀你?” 张顺走到身前,俯下身子,绕着打量两圈,咂咂嘴,笑道:“老龟,实不相瞒,我确实并非你口中的什么孽畜派来的。 若我没猜错的话,你来自深水水域罢? 我与你不同,出身便是在此。” 口吐人言的老妖,价值不小,张顺并不打算轻易斩杀。 龟壳之中,安静半响,才道:“老龟我来此数年,从不知你这号妖物。 即便是闭关,也才不过两三月不闻窗外事而已。” 言外之意,你可骗不得我。 张顺眯了眯眼,这老龟没有否认,而且还透漏出外来者的身份,真是从深水区而来? 眼下这湖泊外围水底势力,其实已没什么能够威胁到他的存在,接下来该扩展的区域,就是深水区。 倘若这只老龟能告知一些深水区的事,好歹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张顺笑了一声,“千里野泽,湖底浩荡,难不成你能尽数知晓? 深水区域大妖无数,还不许浅水区出来几只生智的小妖?” “这倒也是,浅水区灵气虽稀少,甚至几无灵气,可也有那么几处地方,能和地脉扯上关系……” 老龟浅尝辄止,说了一半。 灵气? 这老龟不知活了多大年岁,果然知晓甚多。 张顺转了转眼,闲谈一般,“老龟与深水区域什么妖结下了梁子?有甚么仇怨?” 龟缩在龟壳之中的老龟不发一言,张顺只好按照自家猜测,继续道: “实不相瞒,我欲前往深水区,只是不知其中情形。 老龟若能给我透漏些消息,我顺手帮你铲除掉你那仇敌,如何?” 老龟终于开口,嗤笑一声,“在这浅水区称王称霸,井底之蛙,又岂知天地之大? 大妖一口气便能将你吹死,谈何铲除我的仇敌?” 果然如此。 张顺哈哈一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继而半蹲下来,站在淤泥地边缘,俯下身,脑袋恰好对准被鳄将军困在口中的老龟。 笑意散去,一双眸子陡然凌厉,开口忽悠道: “老龟,往后我闯入深水区,与那等厉害的大妖对垒,兴许会因实力不足而不免以死落幕的结局,可至少我曾向它们吹起号角,而不是心甘情愿地在这实力有限的浅水区偏安一隅。 伱分明是有大仇,而且并不惧死,为何就不能放手一搏? 纵是失败,也只是你丝毫不畏惧的一死而已。” 张顺割开手掌,滴出仅一点鲜血,继而用愈发娴熟的水法包裹,送到龟壳前。 “你不信我,那是你不知我的本领。 吞下它!” 老龟犹豫片刻,似察觉到鲜血当中蕴藏的力量,心下思忖,总之要死,何惧于此? 当即探出龟脑,吞咽下去。 顿时,浑身上下有一股热流涌动,不断滋养它这副老躯。 它惊愕万分。 张顺智珠在握,瞧见其神情,趁热打铁,步步紧逼,掷地有声道:“先前你没有选择,而现在,你有了。” “那就是我!” 言语之时,张顺暗中调动气血,半妖状态的气场不知不觉之中笼罩过去,盖在老龟身上。 张顺让老龟吞下鲜血,不敢多,只一点,是要它知晓他的能耐。 同时,服下他的鲜血,会对他的气势感触更为深刻。 张顺调用自身优势,不会错过分毫,这对水兽有着莫大影响的气势,没道理不用。 第七十二章 修行境界 老龟眼睛盯着张顺,听到一番豪言壮语,感受着张顺身上迸溅出来的气魄,怔怔出神。 吞下那鲜血后,浑身泰然,只是那药效来的快,去的也快,对它的恢复效果仅仅持续了一会儿而已。 ‘鲜血即是补药?这是甚么术法手段?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老龟活得年岁不算短,见识不小,知晓一些大妖的鲜血对于寻常野兽是大补之物。 但能达到张顺这般效果的,不曾见过。 得甚么实力才能做到这般地步? 好半响后,老龟环顾四周,看到分立张顺身侧的虾兵蟹将,芦头触手,稍一思索,旋即明白。 他就是通过此法,收揽了这么多的手下? 难怪这几条鱼啊虾的,会有这般实力,分明没有达到化境,却能施展出一星半点的术法。 ‘拥有这能力,确实有着说出那话的底气。’ ‘我本身实力不足,待在这石林藻丛之中避祸,如今数年已过,莫说返回,浑身伤势尚且不曾料理干净。 投靠与他,似乎确是一条上佳选择。’ 老龟四肢从龟壳中露出,俨然被说动。 不过张顺仍令鳄将军咬着,以免是惑敌之法。 知晓了自己鲜血大用,在张顺眼中老龟就只剩下两条路走。 要么归顺,要么死亡。 当然,投靠不是说说那么简单,得老老实实吞下精血,并且搭建神识链接不可。 张顺一阵雄心壮志的忽悠之后,再次俯下身子,不过与方才不同,此刻面容含笑,开口招揽道:“如何,可愿协助我向深水区域进发?” 老龟呼出一口气,沉默半响,“你果真会为我报仇?” 张顺应声下来,“我说话,向来一个吐沫一个钉。” 老龟喟叹一声,似下了很大决心,点点头,晃了晃身子,可仍被卡着,“老龟唯大王马首是瞻。 能否先让我下来?” “口说无凭,你我还需立下凭据。” 张顺说罢,从口中咳出一团精血,悬浮于水中,尔后递到了老龟身前。 “吞下它,放开神识,不要企图去抵抗。 放心,此物不是毒药,而是对你大有裨益的东西。 还能令你我神识勾连。” 果然如此。 老龟并不意外,犹豫几息,伸长脖颈,一口精血入腹。 精血顺着咽喉而下,化作一条滚烫的热流,继而蔓延向四肢。 当初从野泽深处逃离走时,老龟受了不小的伤势,以致于形貌都发生了变化。 一夜白须,一夜垂老,而且因这浅水区域没有灵气补足,以致于数年不曾恢复。 龟鳖长寿,修行之妖,更是如此,老龟年岁虽已一两百,超过大多寻常凡人,可在龟窝中,是个正儿八经的年轻后生。 它家老祖宗都千余岁了! 此刻,在精血滋养之下,老龟身体机能在不断恢复,受损数年的经脉开始愈合。 除此之外,老龟神识猛然一通,本能抗拒,不过想起适才张顺所言,它停下抵抗,任由那从外而来的神识席卷过来。 片刻后,张顺察觉到神识贯通,这才令鳄将军松开嘴巴。 老龟从鳄将军口中出来,半化作人形,是个驮着龟壳,身形微微佝偻的干瘦老者。 颔下有一撮山羊胡,仍是白色,不过一张微微发绿的脸颊上,少了许多皱纹。 老龟朝着张顺俯下身子,声音沧桑,语气温和,“老龟拜见大王。” 拥有完全的灵智和没有灵智完全不同,张顺能够察觉到老龟和虾兵蟹将的不同之处。 似乎没有如虾兵蟹将那般彻底敞开心扉。 不过因有着缔结下的‘锁链’,忠诚一事,其实并不必担忧甚么。 张顺笑了笑,扶起老龟,“有你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老龟站起来,身量不高,只到张顺胸前。 它很快代入角色,劝道:“大王,深水区域的大妖,实力各个强横非凡,化境只是寻常,真正能够称王称霸的实力至少在造海境。” 张顺与老龟一前一后,朝着石穴而去。 “不知大王是何物化形,单从这副模样来看,我瞧不出甚么端倪。” 张顺不再用那副半妖之躯的模样,气血一敛,恢复人形,并没有遮掩。 “实不相瞒,我本为野泽附近吉云埠渔民,机缘巧合之下,吞服了异物,因此得以半只脚跨入修行之列。” 说起人类,老龟稍稍皱了皱眉,尔后释然。 老龟虽久居野泽深水,不过并非没见过人类,年幼之时,它曾凫水上岸,远远见到打鱼为生的渔民。 再加上当初常听老祖宗言说人类之事,知道渔夫到底是甚么地位。 妖族有强弱之分,人类同样有,它对和妖族的人类修士恶感不小,但对那些受役使的渔夫,却并没多余的情绪。 至于渔夫捕捞没有灵智的鱼儿,老龟倒没多大感慨。 弱肉强食,连它都吃鱼为生,人类吃不是同样道理? 只有长了灵智,在它眼中,才算步入妖族门槛。 张顺看出老龟异样,“我虽先是人类,可如今已然成了妖,至少是在不断往妖族转变。 你不必有甚么芥蒂……” 张顺顿了顿,“你对人类有何种看法?尽管说,不必顾忌甚么。” 老龟如实道:“人类修士残杀我等水族,老龟对其并无好感,不过据我所知,人类阶级分明,在修士眼中,寻常凡人如同蝼蚁。 彼此之间,其实相互对立。 但因人类修士惯会有些欺诈手段,施展法术,哄骗凡人,因此又得凡人敬畏。 老龟对凡人并无甚么恶感,不止如此,反而觉得,若能够与人类那些修士一般,显露几分手段,得来凡人供奉,能够拉拢凡人,以此抗衡人类修士……” 老龟高屋建瓴,从对凡人好恶,继而说起能做的谋划等等,显然看出张顺是一位野心勃勃之人,想要急于表现自己。 张顺:“……” 忽悠两句,自己都觉得颇为尴尬,这老龟还当真了? 张顺点点头,想起刚刚老龟提起的修行境界,撇开话题道:“刚刚提到造海境界,不知能否细说一番。 对于修行一事,我多有不知。” 老龟捻了捻胡须,笑道:“妖族与人类修行并无多大差别。 据当初我家老祖宗所言,境界从低到高分别是,练气、造海、金丹、元婴四境。 其中练气又分为筑炉、化境两境。 所谓筑炉,就是打磨血肉筋骨,将身躯当作炉子,皮肉即为炉身,筋骨即为炉形……” 武师修行的内劲、外劲,其实都能算作这筑炉,而妖族变得愈加皮糙肉厚,大抵也是如此。 “对妖族而言,化境即是达到能够化作半妖的程度,而且能在身体之中凝聚灵气,施展出来术法了。 若是再细分一些,筑炉还能再分为两境,前面是提升身体素质,后面是提升灵智。 化境则还能分为化妖以及通玄两境,化妖之境,能够凭借着浑身气血施展出来一些天赋能力,不过体内还没容纳灵气,而到了通玄境,灵气入体,才算彻底踏入大门。” “练气之后,为造海境,是扩充丹田,修建堤坝,灵气如海,以便容纳。 野泽深处,能够统领一地的大妖,多是在此境。 至于再往上,老龟就不清楚了……” 第七十三章 野泽地脉 老龟所言,乃是针对妖族,而且只是繁杂修行法门之中的一项而已。 人族与妖族修行境界相同,但若论到具体,多少有些差别。 比如说人类修士,大概又能分为两种,其一有筑炉之境,其二为无筑炉之境。 拥有筑炉境,通常在筑炉即引灵入体,借助灵气来锻造肉身体魄,尔后到了化境,才会灵气入丹田。 若是省去筑炉之境,以纳气诀直接尝试引灵气入体,施展道法仙术,这算是一步跨入化境。 这般化境能够分为入气、通玄两小境,前者是灵气入体,但不进丹田,受限于灵气不足,仅能施展些小法术;后者通玄,才拥有丹田藏灵气的能力。 老龟眼神一扫身侧诸妖,“还没到达化境,却能施展出来天赋神通的不是没有,而是只有那些天赋卓绝或者有大机缘的水妖才能做到。 大王麾下这几头,还没到达化境,却能施展出来天赋神通,应和大王喂养精血有关。 想必潜移默化之下,这群家伙血脉已发生蜕变,不再是凡兽能比的。” 老龟陡想起此事,直言道:“大王鲜血之用,万万不可令深水大妖知晓,否则定会招来灾祸。 若是要用鲜血点化妖族,最好用其他的借口,说这是仙术……” 张顺点点头,“这点我岂能不知?且放宽心,除却你等外,无人知我鲜血之用。” 两人并肩而行,言说之中到了石穴。 老龟上下打量一番,“大王可知野泽深处与这浅水区两者之间的差别?” 张顺回想起老龟先前提到的地脉、灵气,笑道:“我正要询问于你。 野泽深处与浅处的差别想来和你方才偶然提到的地脉灵气相关?” “不错。”老龟捻了捻胡须。 这个动作是它向老祖宗所学,龟老祖宗露沉吟思索,或开怀大笑或者忧虑丛生时,时常捻须,老龟当年敬服老祖宗,偷偷学着老祖宗习惯。 仿佛这般能令它自己也变得深谋远虑。 年幼之举,影响至此。 “大王,无论是人族修士还是兽族大妖,若是修行,皆需依仗灵气。 而天地之间,灵气稀薄,几近于无,若是想要修行只能待在地脉附近。 其实地脉产出的灵气,本应能逸散至空气之中,但因地脉多为宗族或门派占据,并且布置有聚灵大阵,束缚灵气,所以逸散至空气的灵气极少。 大野泽之中有一处地脉,如同树根,盘根错节,辐射开来,据说上古时代被一条龙王占据,布置有聚灵阵。 而如今地脉各处皆有大大小小的妖怪占据,也正是因此,将野泽分为了许多区域。 其中,野泽深处中心,灵气最浓……” “至于人类武师修行,并非是借助天地灵气锤炼肉身,而是不断挖掘身体潜能,外劲、内劲,最后到化境,武师化境的内力和修士丹田的灵力不同。 内力源于肉身,而非灵气,品质大不如灵力,因此同境之下,武师不是修士对手。 想来这是人族针对没有灵气可用的局面而独创出来修行体系,倒是和妖族气血增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老龟沿着石穴走了一圈,“灵气虽沿着地脉,且被聚灵阵覆盖,但不意味着它处没有灵气。 地下风水变化,龙穴汇聚,有些地方能够截取一丝半缕的地脉灵气过来。 咱们这石林藻丛之中,就有一点地下灵气溢出,所以才有此处藻类繁盛的局面。” “大王,你这处石穴,位置不佳,藏不住灵气。 不过老龟通晓一些聚灵藏气的阵法,能够布置一番……” 张顺连连颔首,这管家婆当真称职。 “老龟,你可有纳气法门?” 凡人武夫,不是修士对手,张顺自然需改弦更张,获得更为高级的修行法门。 老龟摇摇头,“大王,石林藻丛之中,灵气过于稀薄,修行实在缓慢。 依老龟之见,不如继续修行人类武师法,借助野泽水中诸多补鱼,先突破至化境,尔后再考虑灵气入体。” 补鱼对于依仗气血修行的武师而言,效用极大,而对于修士来说,所起的效用就小了很多,除非是吃那等灵气修行妖兽。 “我家老祖宗说过人类与妖的差别,妖族修行较慢,不过许多妖族踏入修行之列,同境界之下,一般比人类更强些。 据我猜测,人类修士先修出内力,再修灵力,阴阳交泰,根基会更为深厚。 只不过有了灵气吸纳法,谁又肯再下功夫去修甚么武师? 当然,这只是我一家之言……” 老龟求知欲不小,当初侍奉老祖宗时,听来许多辛秘趣闻,旁人听了也罢,可老龟会再自行琢磨一番,体悟一遍。 张顺沉吟片刻,“好,便按你所说,我先修内力,再修灵气。” “老龟,只你说起老祖宗,却不知你家老祖宗乃是甚么身份?” 说起此事,老龟神色暗淡,喟叹一声道: “我家老祖宗乃是野泽深处‘陵鱼王’的下属。 陵鱼王原先乃是野泽之中首屈一指的大妖,我家老祖宗便是陵鱼王手下的老谋主,陵鱼王若有不决之事,常会寻我家老祖宗。 不过数年前有人类修士前来,与陵鱼王大战一场,以致于那位大王身受重伤。 值此虚弱之际,野泽几位大妖联手攻来,企图铲除陵鱼王。 我家老祖宗忠君之事,与陵鱼王大人一同赴死。 我家也因此遭受屠戮。 老祖宗临终前,委托我以重事,要我逃掉,来日报仇……” 老龟修行天资极差,在龟群之中,只能算作末游,不过它自小聪颖,因此得了龟老祖宗赏识,得以侍奉左右。 “陵鱼王当初身死,势力分崩离析,和手下一妖的反叛有莫大干系。 内鬼往往比外敌更为可恨,兴许那妖知晓反叛后的情况,所以对陵鱼王诸多下属,力求斩尽杀绝。 我艰难逃生,当初到此地时,几乎濒临死亡。 靠着我对同属的一点操纵,才勉强苟活下来,数年下来,伤势还没完全恢复。 适才大王一滴精血,我才觉痊愈大半。” 张顺习惯性摩挲下巴,“野泽地脉都被占据,如此说来,非得打倒一妖,才能踏足其中?” 老龟沉吟片刻,“地脉之中,有一处地方,浅水区生了灵智的妖族,可以前往。” 第七十四章 横扫吉云水域 虽然有能去的地方,张顺也并不打算以这区区内劲境亲自涉险,至少修行到化境,有了内力,好歹算是‘我辈人’,再前往野泽深处不迟。 而且据老龟所言,手下最为厉害的鳄将军,实力已达到了半步化妖,距离化境,只差临门一脚,待到时,让鳄将军去往深处即可。 “大王,这两日你多多用鲜血喂养那条鳄鱼,再过两日,应当便能令它突破。 精血乃是一身气血所在,偶尔逼出,施展个招式倒还无碍,若是常用,难免会对根基有所损伤。 虽然我看大王浑身气血充沛,没有任何受损,可为以防万一,还是少用为好。 而虾兵蟹将它们,比鳄将军弱了一线,若是用它们,恐怕得再多几日才能化妖。” 不必老龟多说,自从上次驯服鳄将军时,神识发痛,张顺已意识到和自身缔结神识链接的水怪数目存在限度。 若是连接过多水妖,对他绝对是不小的负荷。 喂老龟精血时,因自身境界突破,神识暴涨,张顺这才没甚么顾虑。 老龟察觉到神识之中多出的玄奇感,提醒道:“大王,你这神识链接的手段,厉害是厉害,但也不能盲目自信。 有了灵智的妖族,这般链接,并不牢固,天底下厉害的手段极多,说不定有大妖能够解开此术。 不过不曾化作半妖的水兽,神识一片混沌之际,大王神识占据,应当极为牢固,不分彼此了……” 老龟按自己猜测喃喃,又瞧出张顺诧异的神色,坦然道: “大王有此鲜血之能,我既然选择效忠,当然不遗余力,这样大王才能避免过错,我等才能早日攻向野泽深处。” 老龟面露讥讽,“明面一套,背里一套,那是蠢货行为。” 张顺颔首,打量一眼鹤发童颜的老龟,“老龟,你甚么实力?” 老龟苦笑一声,“我天赋低劣,修行极慢,巅峰之时,只达到通玄,远远达不到造海层次。 如今,丹田之中虽有灵力,但不能算作真正的通玄境,施展术法,常常会因经脉受损而有阻碍。” 张顺心中吐槽,看得出来,难怪那身盘虬肌肉会跟气球似得,一戳即破。 老龟话锋一转,笑道:“不过有了大王方才那精血滋养,待我将其彻底炼化,再有几分鲜血辅助,应当不出十天半月,便能痊愈。” “老龟不善战斗,待鳄将军乃至虾兵蟹将长成后,同等境界下,我恐非其敌手。” “咱不差能征擅斗之辈,独独缺少老龟你这般的智谋之士。 况且,在我麾下,鲜血蕴养,还怕天赋不够高么?” 张顺胳膊搭在老龟肩上,伸手拽了拽那唯独尚白的胡须,笑嘻嘻道:“老龟,方才你说你年岁才一两百岁,在龟族当中是正儿八经的后生。 吞下我精血之后,脸上褶皱消去大半,怎这白须不见变化?” 老龟一向将自己这撮山羊胡当作宝贝,他人碰不得,摸不得,而眼下张顺捋了捋,老龟却没说甚么。 “咳、咳。” 听到张顺问话,它干咳两声,强装镇定,“兴许是颔下经脉未曾贯通,精血功效不达的缘故。” 总不能说它觉得白须才显成熟,有几分老祖宗风味,所以特意将颔下经脉阻塞,以免胡须变黑罢? 在这时,老龟再没一点方才侃侃而谈,一副智珠在握的谋士模样。 张顺似笑非笑瞧着老龟,洞若观火,知道是老龟特意为之,并未戳破。 老龟眼观鼻鼻观心,岔开话题,“大王,若暂且不去深水区域,依我之见,不妨派遣虾兵蟹将,芦头触手出去,将浅水水域摸索一遍。 一来是彻底占据浅水水域,二来则能顺便将一些化境上下的厉害小妖囊入麾下,增强底蕴。” “深水水域的妖族,多在深水活动,从不曾到浅水水域,灵气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的原因是,若闹出甚么动静,会招惹来人族修士。 数百年前,人族大乱,有几位大妖率领手下攻袭人类,招惹一伙人族修士前来,结果被杀得溃败,统统身死。 甚至那一伙人潜入水中,犁地一般扫荡干净浅水水域的妖类,只有深水水域,那几个人类不敢轻易涉足,因此得免于难。 所以不必担忧深水水域的大妖会出来。” “对于浅水区的小妖,大王除了以武力威慑外,还需用利益来驱使。 大王鲜血之用,不能为人所知,但能借口此乃术法,或者天材地宝,一滴鲜血兑些其他药草来用。 老龟知晓几个方子,藻丛之中恰有这类补气血的水草,恰好能用。” 张顺在水中时常来往,比如前往暗流水域或其他地方时,已将这这吉云埠水底探索一遍,倒没碰上甚么大家伙。 “也好,留下鳄将军,其余兵分数路,先将吉云水域扫荡干净。 便由老龟你负责此事,我会让虾兵蟹将统统听令与你。” 老龟躬身俯首,眉宇稍喜,“谢大王信任,老龟定不负所托!” 当初在野泽深水区时,老龟因年幼以及实力不足,其实从未掌握过甚么权力。 与张顺的大多高谈阔论,皆是纸上谈兵而已。 如今得了信任,内心波澜其实不小。 虾兵蟹将、芦头触手,能够施展天赋神通外,灵智同样不容小觑了。 可不是老龟随手降伏的那些甲壳类水兽能比的。 “老龟,深水水域之中,也有水妖懂得药材?可在这水中,如何炼制?” “灵气炼制,可避湖水。” 老龟一指避水蚌,“另外,深水水域,也有大妖会用这避水之物。” 老龟看到芦头在空域游曳,咦了一声,“这避水蚌同样经大王鲜血滋养罢?果然和寻常避水蚌不同。 据我所知,深水之中的避水蚌珠可没这般能力。” 老龟进了石穴,又见这亮藻闪烁光辉,使得屋中如同白昼,又一阵惊奇。 张顺将扫荡吉云埠之事交予老龟后,正要前往暗流水域修行,想起此事,询问道:“老龟,你可知野泽之中暗流水域是怎么回事?” 老龟皱了皱眉,“大王,暗流水域贫瘠,而且深不见底,无妖能在那生存。 我家老祖宗活了千余岁,都不曾知晓暗流水域因何而来。 曾有几名造海境妖族结伴探寻,只有一妖窜逃而归。 据它所说,越往深处,暗流愈烈,连造海境都无法抵挡,会被牵扯进去,投入无尽深渊。 大王若要过暗流水域,万万不可深入。” 张顺点点头,将鳄将军充当护卫,朝暗流而去。 暗流之中,水压极强,对修行促进效果极强,张顺去过不只一次,当然不会因老龟三言两语就吓退。 暗劲修行,归根结底仍是气血增强,不过口诀不同,侧重点不同。 张顺修行之际,虾兵蟹将、芦头触手开始向外寻找神智初成的水妖。 老龟则是聚灵于石穴。 ———— 再说一遍,本书两条线,水中种田岸上装逼(争霸),会不断收拢手下,有各种水妖,水妖会各种能力,有擅长刑拷的‘司寇’、有擅长礼仪的‘大宗伯’,有擅长音乐的‘典乐大臣’等等,主角会是个……搜集癖? 第七十五章 ‘大宗伯\’红鼻剪刀 吉云埠水域之中,地下汇聚过来的灵气不多,没甚么厉害的角色,虾兵蟹将等妖,搜寻了两日,只找到一只将至化境的水怪。 是一条红鼻剪刀鱼,浑身银白,近乎透明,尾鳍上有与剪刀相似的黑白条纹,体型细长,尾呈叉形,头部为红色,吻为猩红。 此鱼乃是一种群游生物,纪律性极强,三条即群游,很有秩序。 这条灵智初开的红鼻剪刀鱼,为其族群首领,率领数百红鼻鱼游曳,攻击性不强,但也不容小觑。 触手怪擅伪装,浑身变色成湖水颜色,埋伏水中,寻找目标,大多数鱼无法看穿。 触手怪凑近红鼻剪刀首领,一击得手,将它轻易拿捏抓住。 此鱼灵智不小,知晓好歹,在触手威逼之下,遣走部众,孤身跟着触手怪前来拜见张顺。 除却此鱼外,张顺这群手下抓来的吉云埠鱼类大多实力不足,约莫在未曾吞服精血的蟹将水准,灵智不高,都被虾兵蟹将它们吃掉或者收服,但不够到张顺面前接受鲜血的资格。 红鼻鱼没甚么特别本领,只统领着鱼群,战斗力颇低,碰到厉害的凶恶大鱼,要么领着手下逃窜,要么命令众鱼攻击,从不曾亲自下场。 而此刻,虾兵蟹将、芦头触手分列两旁,老龟在前,还有余下收服的几头小水怪,包围之下,它瑟瑟发抖,压根不敢抬头。 尤其是那只大虾,流着口水,垂涎欲滴,端是吓人,明明白白是要吃了自己啊! 红鼻剪刀鱼一路前来时,触手怪以粗壮触须勒着,不能动弹分毫,向它表达了善意。 被刀架在脖上,说服力实在不大。 ‘触手大人所说的大王为何还没过来,能收揽这么多气息强横,瞅着就吓人的水妖,那实力,该有多厉害啊。’ 红鼻剪刀低头看到虾兵蟹将触手以及再往后的水怪,心中升腾出来一句话,‘脚步不齐,站得实在散乱,威仪骤降数成……’ 红鼻剪刀群游之时,若是群落有手下脱离队伍时,它会毫不手下留情地一番教训。 骨子里有着强烈的秩序。 正在担惊受怕,内心凌乱之际,红鼻剪刀鱼瞧见一人踩水而来,身后跟着一直体型不小,凶神恶煞的大鳄鱼! 它游曳于野泽之中,水底抑或湖面都曾前往,见过人类,一瞧张顺模样,即认得其身份,心下顿时疑惑丛生。 红鼻剪刀鱼能够开灵,是因曾意外吃下水底灵草,并没有甚么见识,压根不知化境半妖,以及所谓的化形。 野泽深处不能轻入,是刻入它们群体脑中最为深刻的记忆,所以它也从不曾作死往里钻。 红鼻剪刀恭恭敬敬低下头,待张顺站到面前时,不断不断‘说’出臣服、拜见的话来。 张顺从暗流之中回到石穴之前,上下打量一番这条长约莫仅仅两三尺的红鼻鱼,看出此鱼的胆战心惊,视线一扫周旁,轻笑一声,走上前来,轻拍两下这条红鼻剪刀,尔后抓着鱼的胸鳍,温声道: “进来石穴罢。” 红鼻剪刀感受着那轻抚,心绪莫名安静了几分,跟着跨过那道石穴洞口。 洞内闪烁着光芒,它方才其实好奇的往里面瞥了一眼,但不敢多看。 门前有一层淡淡光幕,红鼻剪刀游入,继而发现其中竟然无水! 它身躯已然蜕凡,无论是否有水,皆能呼吸,可却不能脱离水游动。 而此刻,在这空域之中,它却感觉与在水中无二! 玄奇。 红鼻剪刀饱受震惊,这才瞧见石穴之内的景象。 中间放有一株发光的水藻,还有一张着嘴巴的水蚌,其中有颗蚌珠闪烁,泛着氤氲。 而在墙边,那边有一堆人类兵器杂乱摞着,这边放得一点不整齐的柴米油盐,瓶瓶罐罐。 ‘石穴之中,有些乱糟糟的。’ 红鼻剪刀回过神来,偷偷望了一眼神色并不严肃的张顺,发现这位大王目光投来,红鼻剪刀迅速低下红脑袋。 ‘大王似乎并不可怕,反而很是温和,触手带我来时,只敬畏地说了大王威严,却没提到大王这般温和……’ 张顺瞧着红鼻鱼,脑海中思索。 老龟适才已说了这红鼻剪刀鱼,没什么攻伐力,但胜在灵智不小,而且境界也达到了,能够尝试用鲜血喂养一番,试试能否得来甚么天赋神通。 并且老龟根据红鼻剪刀习性,稍稍推测了一番它能够获得的神通,应当是和其种族的群游性相关? “你不必害怕,我不会吃了你,不会对你如何,既然开了灵智,那你我便同为妖族。 同族之间,彼此理当帮扶,而非伤害,这是我等的信条……” 张顺一脸和善,舌绽莲花,先拉近关系。 对于如何‘请’来的这条红鼻剪刀,一概不提。 红鼻鱼何曾见过这场面,在张顺充满蛊惑的三言两语之下,方才那股忐忑感便消失大半。 恐吓威慑的事情交给了门外的手下,那剩下的怀柔抚慰,当然落到了他这个王的头上。 张顺闲聊一般道:“你率领部群在这水中游曳,是不是常遇到一些凶猛大鱼,捕食你们,每次都得死伤一些鱼儿?” 红鼻剪刀鱼心下少了许多戒备,喟叹一声,“我族部群,个头皆不大,而且不善战斗,和剑鱼不同。 而且我实力一般,攻击手段几近于无,多遭捕猎,再正常不过了。” “弱肉强食,本就如此。”张顺叹口气,半响后,话锋一转,又道: “既然你已化妖,乃是我辈中人,和那些神智不清的水兽不同,我能庇护于你,乃至你的族群,你可愿意?” 抱上一条大腿,有何犹豫,况且若是它们有所图谋,还需用这手段? 而且眼前这位大王,待鱼极好。 红鼻剪刀在被触手捉来时,已有几分期许,听闻此言,大喜过望,“小鱼愿意!” 张顺从桌上端起一碗来,里面放有老龟调制的补药方子,当然,这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真正有作用的东西,乃是其中添入的一些鲜血。 “我先前得来一些天材地宝,对于我水兽而言,乃是大补之物。 将其吞下,对你大有裨益。” 一番交谈,张顺已然看穿这条红鼻剪刀,较好收服,没见过世面,好骗。 一般而言,水怪到了化妖时,才能拥有相应天赋神通,而张顺鲜血,却能提前赋予。 不过这个能力也有前提,水兽纵是不到化境,可至少要摸到门槛,灵智长成罢? 这条红鼻剪刀,符合此准,张顺自然要喂个鲜血,试试能赋予甚么本领出来。 张顺对此很有兴趣。 红鼻剪刀游曳上前,用胸鳍端起碗来,没有一点犹豫,张开嘴巴,不断吮吸碗中药汤。 水蚌对于避水空间的掌握愈发娴熟,已能够做到‘托举’游鱼颇长时间,而且红鼻剪刀不大,重量较轻,和芦头那大家伙,可没法比。 鱼儿服下药后,需一会儿消化,张顺走出石穴,视线一扫,看向虾兵蟹将、芦头触手身后的水兽。 它们距离化境,还有距离,灵智尚弱,张顺没有去喂养鲜血。 赋予红鼻剪刀已耗费不少的鲜血,再加还有鳄将军即将达化境,正是用血之时,可不能浪费给它们。 老龟微微仰头,“大王,吉云埠水域没甚么厉害的家伙,我看该前往其他浅水水域,多多收揽些妖。 哪怕是用威势强逼也好,只要入了咱麾下,大王即便是不去用血……用补药栽培,好歹能为我们当开路先锋,死了也就死了。” 炮灰嘛! 张顺拍了拍老龟,哈哈一笑,“老龟,这些就交予你了。” 对于它们生死,张顺可不像方才诱拐红鼻鱼说的冠冕堂皇。 老龟应了声是,“其他浅水水域,咱们并不熟稔,手底下虾兵蟹将它们,最好两两一起,以免发生了甚么意外……” 一人一龟,言说了许多事务,虾兵蟹将等怪旁听,其中触手靠得较近,它学得最快,正从谈话中汲取营养。 不一会儿,石穴之中响起声音,有些动静。 张顺顿下话来,回头来看。 只见隐隐约约有着一人影从石穴走出。 露出面容。 是一名脑袋微红,鼻子鲜红,长着鳞甲,浑身银白,双腿布满黑白条纹的家伙。 奇形怪状。 张顺看着眼前这鱼脑袋,微微一愣。 没成想这条红鼻剪刀会因吃下一些鲜血而化作半妖,一步迈入化境。 只有到了造海境,才能彻底完成化形。 红鼻鱼双跪地,匍匐下来,极尽臣服之姿,“多谢大王赐药。” 红鼻因吞下鲜血,此刻再看张顺,与方才已然不同。 一百层滤镜加持之下,在它眼中,张顺浑身威严,举手投足之间,即有一股威势。 如同浪潮涌岸,不断侵袭拍打而来。 吃下鲜血,其功效即是如此,喝下的鲜血愈多,则张顺愈发敬畏。 在这效果之下,红鼻剪刀若和张顺对垒,实力发挥不出几成。 张顺笑着道:“站起身来,见我不必双膝下跪。” 红鼻剪刀有板有眼道:“面见大王,怎能不跪? 既然大王不让双膝下跪,那便单膝即可。” 红鼻剪刀仿佛天生自得,转换姿态,单膝跪地。 确实顺眼许多。 张顺好奇问道:“伱居然一步跨入化妖?” “我先前觅食时,曾意外吞下一株灵草。 因我肉身无法消化,有些药力积攒下来,大王适才补药,刺激肉身,将那药力统统逼了出来。 所以才能迈入这境。” 张顺俯视半响,“有无学得甚么天赋神通?” 红鼻剪刀鱼和他没有神识链接,所以无从得知。 “容小鱼起身。” 红鼻剪刀站起身,一瞥四周,眼神睥睨,声音充满威慑,低沉道:“见王何不跪?” 顿时之间,一股无形气势流溢而出,虾兵蟹将身后的几只小水怪,仿佛遭受了莫大的压力,噗通一声,胸口紧贴地面,匍匐下去。 而老龟以及触手芦头、虾兵蟹将实力不弱,稍一挣扎,即挣脱红鼻剪刀‘见王胡不跪’的手段。 “哦?” 这门神通有些意思,往后身边跟着这红鼻剪刀,一声令下,千万手下跪倒在地,参拜过来,那声势得有多大? 张顺晃了晃脑袋,甩掉杂念,笑着摆手,“解脱束缚罢。” 红鼻剪刀是了一声,下一刻,那些灵智尚幼的水怪,压力全消。 红鼻不擅厮杀斗法,但领悟天赋神通,往后再迈入修行之列,实力指不定会反超过来。 ‘这只红鼻剪刀声音雄厚,雄性无疑,不过照着它这模样,化为雌性估摸着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希望还是得寄托于水蚌身上,手底下不能尽是些男妖罢?’ 张顺回过神来,“这招式倒是好用。 好了,你去寻找部群,将它们带着过来,往后便将石林藻丛上方的水域当作群游地罢。” “触手跟着,以免出了甚么意外。” 红鼻剪刀向张顺拜了拜,站起化作鱼身,与触手怪一同向上游曳而去。 老龟见张顺差遣触手跟随,捻了捻须,笑了笑道: “恭喜大王,先得一妖。” “大王,这红鼻剪刀不擅厮杀,但往后灵气入体,修行术法,未必不能后来居上,成为一名术法高强的得力干将。 据我所知,深水之中,即存在一位,本体只是一条最为寻常的草鱼。 因意外得了机缘,开了灵智,在通玄境之前,碰上一条凶恶些的鱼种,都得仓皇逃窜,但到了通玄,灵气入体,修行了术法后,借助神通,厮杀极强。 红鼻剪刀群游,极讲秩序,它获得那‘见王胡不跪’的神通,也在情理之中。” 张顺点了点鳄将军,与老龟一同进入石穴。 “这两日喂了些鲜血,今日也该令鳄将军化妖了。” 张顺拿来那把刀,在手心一划,尔后放在鳄将军的张开的大口之上。 鲜血流淌得并不快,没一会儿,那道刀伤便结起痂来,不再有鲜血流出。 石穴一侧的锅炉下面还烧着火,乃是老龟为张顺备下的补血汤药。 主材为喝过张顺鲜血,名为‘绛鱼’的鱼种,另外还有老龟寻找的滋补水草。 手底下有了老龟,张顺确实轻松许多。 门前养鱼塘,老龟会照料,手下这群喝血的水怪,会有老龟来为他提出赏罚意见。 实在是称职。 鳄将军吞下鲜血后,浑身鳞甲顿时着盖一层淡淡的猩红色泽。 它爬伏于地,闭上眼睛,身躯开始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缩小。 并且鳞甲逐渐变薄,不再如先前那般粗糙。 又粗又长的尾巴一点点收拢。 张顺站在鳄将军身前,仿佛能够听到其体内气血涌浪的声音。 化境的老龟更为敏锐,能够察觉出来鳄将军体内变化。 气机如同烧开的锅炉,沿着经脉横冲直撞。 将近一刻钟后,鳄将军睁开眸子,从地面站起身来。 身量两米上下,浑身有鳞甲覆盖,体型魁梧,脑袋半残留着鳄头,半妖之姿,还没化形干净。 张顺眯了眯眼,鳄将军当即跪倒在地,声音粗糙,语气恭敬,低眉顺眼道:“大王。” 化境半妖,何敢拒王令?! 张顺这才点头,微微抬头,该上岸瞧瞧动静了。 ———— 大宗伯掌邦礼,《周礼》之中有大宗伯之职,掌建邦之天神、人鬼、地示之礼,以佐王建保邦国。 第七十六章 吉云埠主 第77章 吉云埠主 湖面卷起风浪,天幕之上阴云密布,雨水滴滴而下。 “风浪越大,鱼越贵,今个好收成啊。” 张顺从水下冒出头来,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泅水至芦苇荡中,一下跳上还在原处的乌篷船上,怀中抱着数条大鱼。 张顺又潜入水中数次,空手抓鱼,直到足够一大竹篓时,才没再潜水。 站到甲板上,擦干身子后,在船舱之中翻找出来一件衣物穿上。 此时已至春季,天气回暖,在加张顺身子骨足够硬朗,纵是淋着雨,其实也没感受多少冷意。 平时待在水中,张顺只下身穿一件卷着裤管的裤子来遮羞外,至于上身,则是裸露着,露出一身白肉。 红鼻剪刀或者鳄将军化形后,身上披有鳞甲,关键部位不知是没有还是遮掩去了,反正没瞧见就是了。 张顺对这一个奇形怪状,一个魁梧高大的水妖,也没多少探究的心思。 穿上衣服后,张顺上下打量一番。 这身是旧衣,不过他对穿着并不在乎,倒没觉有甚么,只是这材质差了些,容易破损,颇为烦人。 ‘回头得买来些上等货。’ 穿上衣后,张顺又在外面罩上一袭蓑衣斗笠,这才撑起来船,趁着这下午时分,朝着吉云埠口而去。 今日撑船全凭自己,虾兵蟹将芦头触手穿过暗流水域,前往了烟云埠收揽手下去了。 长得铁塔一般的鳄将军,将被派往了野泽深处。 张顺离开时,老龟正向它言说了深水中的情形。 ‘那条老鳄看着五大三粗的,实则心思颇细,在水底询问老龟深水情况时,方方面面,问了不少。 这还在只是它化形不久的结果,往后随着经验累积,思虑应当会更为周全?’ 鳄将军本身实力不小,在张顺数次精血喂养之下,灵智更是大开,如今虽只化妖,但战力绝不容小觑。 先前鳄将军上贡来的那枚护心鳞,张顺又赐予了它。 老龟见多识广,并且亲身体会过鳄将军护心鳞的束敌之能,知道鳞甲用法,需用内力或者灵力激发。 鳄将军到达化境,虽没灵力法力,但因是其身长之物,而且化妖之后有着如人类内力的气血,所以并不耽误施展。 化妖之后,妖物能够施展出来天赋神通,仰仗的即是肉身气血,而非灵力。 鳄将军先前用出了护心鳞,还未彻底长出,据它所说,护心鳞长出三五日,小荷才露尖尖角,即能使用,但威效不大,半月至一月能够彻底长出,那时威力才会达到巅峰。 张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双手摇桨。 ‘手底下的人马还是太少了,分派出去后,连个帮我扛船的随从都没了。’ 将至埠口时,能见水面上来往的渔船,比于数日前,多了很多。 大鲨数日不曾露面,俨然妖患已消的局面了。 野泽深处的大妖捕食几日,透了透风,在吉云埠待腻了,想必是该回去歇息了? 张顺将船停入泊位,拎着竹篓上岸,一名小吏过来,满脸不耐烦,喝叱一声,“入埠费四文!” 这小吏乃是新人,不认得张顺。 已准备好被宰一刀的张顺听到声音,愣了愣,旋即拿出钱来,应付过去。 ‘奶奶的,这小吏怎么跟个火药桶似的? 这吉云埠小吏换了一轮,治标不治本啊。 若要将牛狗蛋料理了,兴许又会派来另外一人,归根结底,还是头上那皇帝出了问题啊。’ ‘话说,几日不见,这吉云埠的牛狗蛋转了性子,居然没再盘剥一番?’ 张顺没走几步远,看到站在泊位前向下俯视的向墨扈从。 “叔,今天下着雨,你怎站在这儿?” 张顺不知这中年人姓甚名谁,反正认得这张脸,张口喊叔,准没错。 中年扈从并未因张顺甚么身份而小觑,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张公子。” 向墨少爷性情中人,与擅长为人的张顺相处颇好。 张公子若想得来官位,一句话的事,可人家没有,而是志不在官场,这等弃权位于粪土之人,定是有本事的。 中年扈从继而责怪道:“我家少爷不让公子这两日下水捕鱼,公子怎今日还从湖上来?若是缺少金银,不够开销,只管向我家少爷索要便是。” 张顺嘿嘿一笑,“野泽这一亩三分地,我等渔夫清楚得很。哪会碰上甚么大鲨? 倒是你,不会是向师兄差你来堵我罢?” 中年扈从摇摇头,小声道:“是我家少爷让我过来,盯着这帮小吏。 眼下大鲨作乱,这些小吏非但不去削减入埠费,反而增加,吃相实在难看。” 他喟叹一声道:“前日这牛狗蛋宴请郡守和我家少爷,酒过三巡之际,牛狗蛋拿出金银,企图贿赂,让他们对吉云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位郡守大人,已然答应,可我家少爷没忍住,当场翻了脸,说了些难听的话…… 纵是少爷头山有赵师当靠山,可这般得罪同僚,也非好事啊。” 张顺问道:“我看湖面船只多了起来,莫非已除了大鲨妖?师兄以及众多拳馆镖局的武师都回城了?” “这几日大鲨都不曾露面,今日又是这般天气,许多武师猜测靖平司虽全军覆没,却重伤了大妖,所以妖患已除,便回城去了。”扈从面露讥讽,“一帮子人浩浩荡荡而来,结果却连妖怪影子都没瞧见,当真是笑话。” “而我家少爷么,还未离去。” 张顺问道:“如今师兄住在何处?晚间去瞧瞧。” 扈从说了个住址后,张顺告辞离去,来到鱼市,在最好的位置放下鱼篓后,委托一名渔夫贩卖。 张顺如今身份可非寻常渔夫所能比拟,拜托一人到自己摊位前贩卖,渔夫争抢着干。 出了鱼市后,一路来到向墨暂居房舍。 数次接触之下,张顺对向墨好感当真不小,每次皆是关心与照顾,还邀请他前往城中当官来着。 张顺头上戴着斗笠,踩着泥泞的巷路,到了小宅,叩开门,走了进去。 向墨笑着起身相迎,“师弟,伱怎么来了。” “数日没来见师兄,此次特来拜见。” “如此甚好,外面还在下雨,师弟且先进屋中来。 上次你我没能一起饮酒,此次定然与你一醉方休不可。” 向墨说罢,对另外一名随从吩咐道:“去打些酒来。” 张顺脱下斗笠蓑衣,落座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师兄,埠口鲨妖不再现身,此间算是事了,不知你何时回城?” 向墨思索片刻,“就这两日罢。 待我处理了吉云埠诸事,再折返城中。 埠口这群小吏,简直不当人子,所收缴的入埠费,竟将近二十文! 一斤米才几文钱?” “迟早我要将那谭郡守为首这群人统统拉下马!” “此事不提也罢。 师弟,先前见你一面后,我给京城的老师寄了一封信,今日得来了老师一封回信。 信中提到了你,让我给予你几本书,督促督促你的功课。 还要我好生照顾你,以免受了帮派或者官吏的欺负……” 说起来,张顺自从认了字后,主要阅读的书籍为史类,了解此世,非得从历史着手,至于其他,他还真很少涉及。 张顺听着向墨絮絮叨叨地说着信中的叮嘱,笑了笑。 来到此世,赵问赵师对他当真关照极多,体会到了温情。 有此醇厚长辈,是他张顺的幸运。 向墨说罢,瞧着出神的张顺,“师弟,既然你不愿来城中任职,便在这吉云埠当个一官半职如何? 我看那吉云埠埠主,就是一个极不错的位置。 吉云埠埠主不入品级,刚好合适。” 张顺思索一会儿,决定答应下来。 一来是实力该精进,地位该提升了,二来是看不惯吉云埠这群小吏的嘴脸。 当然,他会找来黄幺管理吉云埠,具体事务,他不插手。 权力与修行两者哪个重要,张顺一清二楚,丢了西瓜捡芝麻的蠢事,他可不干。 “多谢师兄抬爱,师弟愿领此职。” 向墨眉宇一喜,“师弟想通了?” “我已正式踏入武师境界,而且那牛狗蛋我看着确实不太顺眼了些……” 向墨哈哈一笑,“我已寻到牛狗蛋罪证,很快就能将他撵下马来,届时师弟上任即可。” “压不进大牢?” 向墨收敛笑容,无奈道:“这算是相互之间的妥协。” 张顺摩挲下巴,心中思忖,待牛狗蛋下任后,直接做掉,收拢过来其钱财。 向墨一扫阴郁,笑着问道:“师弟,你正式迈入武师?那为兄可要恭喜了。” 张顺谦逊道:“侥幸而已。” 言谈之中,随从买来了酒水以及打包有饭菜。 向墨招呼着张顺,“师弟,今日不醉不归!” ———— 野泽城中,郡守府。 谭波鸿坐在上首,身侧坐着几位老者,乃是野泽本地豪阀。 “那位向大人果真这般不识抬举,竟当场拂了你的面?” 肥头大耳的谭波鸿森森冷笑,“可不是。” “向墨那一党如今当权不假,可这不是他们的地盘,而是郡守以及坐在此地的诸位的。 既然不能买通,那就杀了罢。 反正如今妖患不小,吉云埠眼下鱼龙混杂……” “派谁去?” “当然是流窜野泽郡数地的江洋大盗了。” 外人并不知晓,所谓流窜野泽郡内,遭受通缉的江洋大盗,实际上不过是他们手中工具,专杀不服从之人。 第七十七章 夜雨袭杀 第78章 夜雨袭杀 夜幕降临,春雨不见任何消停的迹象。 张顺和向墨两人聊了很多,从历代典籍谈到历史,从野泽郡说到京城,从市井传说到天阙奇闻,涉及颇广。 这些话题皆是张顺特意引出的,都是他所需知晓的事情。 历史、地理以及神鬼传说。 从老龟口中,张顺打听了许多事情,不过从人与妖口中问出的话来,其中侧重多有不同。 除却张顺引出的话题外,向墨也先打听了些渔民打鱼的手段,和张顺家世等。 总而言之,相谈甚欢。 张顺内劲实力,身体对酒精的耐受度远非常人能比,向墨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时,他仅仅面色略有潮红。 今日下雨,而且夜色渐深,随从挽留下张顺,并为他铺了床榻。 张顺在此留宿,毫无困意,径直到了书房。 饮酒之时,向墨就说书房之中有几本书籍,张顺能去翻阅。 这几本书乃是随从自城中带来,向墨勤学不辍,每日晨起,皆会品读。 一本诗词歌赋,一本史家绝唱,一本儒家经典。 张顺独独挑了本史书。 此书乃是前朝‘大易’的《易书》。 ‘这世有些意思,前朝国名为易,今朝国名为恒,恰为反意。 可惜,没有春秋,否则今日定要夜读春秋。’ 张顺露出一抹笑意,坐下读书,耳中听着外面雨声。 身处雨中,他神识灵觉极为敏锐。 约莫半个时辰后,张顺似察觉到了外面有一股动静,脑袋猛地从书本之中抽出,抬头向上看去。 耳边再次确定有着声音后,张顺霍然起身,‘有上梁走屋的盗贼?’ 张顺走到门前,才一打开,正瞧迎头碰上一人,正趴在窗户旁,试图往这灯火如豆的书房看。 侧眼望去,此人蒙着面,身量并不魁梧,而是精瘦,腰悬一把刀,躬着身子,有些猥琐。 相互对视一眼,两人瞳孔一缩,几乎同时动作。 张顺举起拳头,气血贯涌,拳头之上有着血芒浮现,高高一抬,回肘蓄力,尔后一招攻去! 杀手来不及抽刀,二话不说,同样一拳递过去,微微有着亮芒闪烁。 两人仓促之间的交手,以张顺后退数步而宣告胜负。 张顺脚下一滑,噔噔噔连退,并且拳骨之间,一股发麻之感。 内劲大成,是个高手! 和他差了一个小境界。 张顺淋着雨水,气机非但不见有任何损耗,反而愈发高涨。 对于这内劲大成,丝毫不惧,甚至跃跃欲试,好战欲斗。 雨水之中的效果虽不如野泽之内,但仍存在一定加成。 两人拳头对轰,嘭地一声,将住在房间中的人惊醒,那位回来的中年扈从迅速从床榻起来,拎着兵刃,夺门而出。 察觉到动静的杀手看了一眼张顺,知晓今日刺杀一事已然不好得手,当机立断,转头离去。 来此之前,向墨此人的消息,他已了解清楚。 手底下有两名扈从,一者是外劲实力,一者是内劲小成,不是大威胁。 可这怎无端又冒出来了一名内劲? 情报中说,向墨不是武师才是。 张顺留下一句话,让两位扈从保护向墨,自己则紧紧跟随,一跃出墙壁,追了上去。 ‘杀手并非是冲我来的,目的应是师兄。 师兄的仇家?’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巷子飞快前行,出了小巷,到了宽敞大路,杀手转过几个弯,回头一瞥,却见身后此人穷追不舍,紧咬不放。 一个内劲小成武师,孤身一人来追我一个内劲大成?真把老子当泥捏的不成? 杀手沿着河岸,一路北行,待距离吉云埠距离颇远时,顿下身子,不再奔逃,回过身来,抽出腰间刀。 “好胆,竟敢孤身追来!” 张顺神色平静,淡然道:“何人派你来杀我向墨?” 杀手上下打量一眼张顺,嗤笑一声道:“真当老子傻不成,你这一身穷酸样,还想装大少爷? 想知是谁派我前来,那就要看你够不够格!” 张顺继续套话道:“不久前和谭郡守有些许冲突,难道是郡守府的人派伱前来?” 杀手并不避讳,“你猜对了,死后做了亡魂,可别找我,而是要去找那些贪官污吏,世家豪阀! 和我这等江洋大盗勾结一起,能是甚么好人?!” 杀手露出的小眼中寒芒一闪,手中刀刃一翻,脚下迈出,微微躬身,箭步冲杀过来。 暗劲着盖刀身,斜刀一撩,朝张顺脖颈而去! 张顺暴退躲闪,脑袋后仰,堪堪躲过。 “连一件兵刃都不带,岂非自寻死路?!”杀手狞笑一声,轻声一呵,单手一刀之后,双手握刀,又翻转刀身,从上向下大力劈砍! 张顺正不断酝酿气血,血肉灼热,双手五指之间,一片片鳞甲长出,将双手覆盖。 他不再躲闪,攥紧拳头,涌动气血,骨髓之中逼出暗劲,一记上勾,与杀手刀刃相互碰撞。 内劲大成,才能做到传递暗劲于刀身,张顺选择用拳头,自有道理。 而杀手内劲大成,用刀仍不妨碍暗劲。 嘭! 杀手倒退几步,感受着刀身上传来的震动,目光盯着张顺双手。 “修行的甚么邪法?” 他混迹江湖不短,见过的高手不少,千奇百怪的武师碰到过一些。 对此不算多么意外。 “有了一副手套如何,你还是比我低上一境!” 杀手把刀架在一条手臂上,双腿微蹲,摆起刀势。 刀刃之上,骤然闪烁,如同呼吸,猛吸一口气来,蓄积刀势。 “哈!” 秘刀! 随着一声大呼,刀霹雳而出,破风呼啸之声,嗡嗡作响。 隐约之间,四周有一股气浪侵袭,四周雨滴,被裹挟着往身上扑。 若是到达化境,内力催动,刀罡凌冽,能以刀芒劈山峦,而当下,他刀势足够,可浑身上下毫无内力。 但张顺不同。 他修为虽低,可丹田已然开辟,内力虽弱,但至少存在。 张顺沐浴着雨水,气血鼎沸,仿佛从天而来的不是雨水,而是锅炉下的柴火,将他这锅气血,烧得沸腾。 张顺大吼一声,伴随着响声,浑身上下鳞甲密布,蔓延开来,转瞬之间,几不见原先身影。 变为这副身躯后,气力再增几成。 敢以内劲小成来追内劲大成,那是因张顺有足够把握。 下雨是一项,半妖躯的加成是一项,最后,还有内力。 青阳拳之上着盖内力,泛着淡蓝色光芒,一招对拼,雨幕仿佛一顿。 气劲极大。 张顺一拳打退了裹挟着劲风的刀。 甚至比想象中的还要轻而易举。 拳威余音不绝,破开一刀后,又朝着杀手中门而去。 杀手双目瞪大,忙不迭用一条手臂阻挡于身前。 此人果然修行的乃是妖法邪法! 一拳砸在手臂上,杀手吃痛,仿佛听到了手臂骨折的声音。 好硬的拳头! 拳头如雨点一般落下,最后将他打了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张顺得势不饶人,起身一跃,拳头举起,砸在其身上。 杀手咽喉一甜,喷出一口血来。 顿时,面如锡纸。 为以防万一,张顺又在杀手身上打了两拳,确认再无抵抗后,张顺身上鳞甲缓缓退去。 这才蹲下身子。 掀开杀手蒙布,再他脸上拍了拍。 “说罢,除却谭郡守外,所谓的世家豪阀是甚么人?” 杀手大口喘气,“能有哪家,整个野泽郡,不都在霍莫卢陈四家手中? 这些人五人六的玩意儿,坏事恶事都让老子做,老子早看不顺眼了。 最好都给杀了,一个不留……” “我都说了,还望给个痛快!” 张顺拿起刀来,在此人脖颈上一抹,面容淡然。 ‘这人所言,半真半假,不能尽信,他一个内劲高手,都受人差遣,真要不顺眼,你他娘的不去灭人满门? 先把尸体处理掉,否则验尸看出这人武师实力,岂不是暴露了自己底子?’ ‘可惜,那郡守不在埠口了,否则趁着这功夫,将其斩杀,为师兄抹除一个后患……’ 第七十八章 小鳄升迁 第79章 小鳄升迁 张顺淋着雨回来,内劲实力的胡姓中年扈从见张顺模样,担忧问道:“公子,你无碍罢?” “没事儿,只是可惜,让那杀手逃了。 不过我厮杀之时,套出话来,说出贪官污吏和世家豪阀,所料不差,应是这两方派来的人。” 胡扈从旋即明悟,“前日少爷才和谭郡守生了一场间隙……” 点到为止。 “张公子,如今已是武师了?你们二人一招对拼时的动静,气血想必到了武师?” 张顺笑着点头,还没开口,被叫醒的向墨走了过来,“师弟,淋了雨水,快些先擦干身体,换上一身衣服不迟。 前来吉云埠时,我带有几件换洗衣服,你体型不差多少,恰好来穿。” 不一会儿,换上一身崭新丝绸衣服,黑着眼圈的向墨抚掌而笑,“师弟,人靠衣装马靠鞍,果然不假。 此衣一穿,宛如换了个人一般。 往后伱可就是吉云埠主了,哪能没有几件得体的衣服? 回头我差人从城中再给你送来几件,大小就按我身量就行。” 张顺刚穿越那会儿,个头不高,皮包骨头,极为瘦弱,而经过这段时间大补,如今身量拔高,体型强健,虽算不上魁梧,但足够了。 “师兄,往后你可得多注意安全,有第一次暗杀,兴许就会有第二次。 那些人可都不是善茬,不好相与啊。” “师弟,且放宽心,此次是因我在这吉云埠,身边没甚么兵卒护卫,所以那杀手才能过来。 待我回到城中,住在官邸,日日夜夜有卫兵驻守,就没甚么宵小敢轻易前来了。 我乃大恒官员,只要大恒朝还在,这些人多少会得忌惮几分,而且咱虽实力不如人,可会用脑子啊,躲避暗杀而已,方法有的是。 据我所知,京城得知野泽郡靖平吏损伤过半,已派来化境宗师前来,并且随后有新任的靖平官过来,统辖野泽。” 向墨含笑答道,似对适才的暗杀毫不在意。 张顺听到化境宗师,问道:“大鲨已不再露面,化境宗师恐怕来一趟后,见无妖可除,便会离去罢? 师兄,大恒许多官吏皆……一言难尽啊。” 向墨笑道:“靖平司乃是国家养才,不可否认,靖平吏多眼高于顶,态度桀骜,但办事其实还算漂亮。 这些年中,哪里出现甚么怪物,靖平吏出力极大。 甚至一些小打小闹的起义,也都是靖平司的人开展斩首行动,立下的功劳不小。 可那都是在岸上,到了这水中,想必他们也没甚么办法? 不过大鲨不再露面,是件好事。” “这一番动静,天都要亮了。” ———— 雨幕不歇,一名鬓发星霜的老者身穿一袭灰衣,身姿飘逸,站到吉云埠前。 抬头望了望埠口匾额,确定此地后,沿着那条官道走入。 步履不快,可每迈一步,身体却能走出数丈远! 从京城到野泽,路途不近,若是骑马,速度不快,还不如化境宗师以双脚丈量。 灰袍老者撑起伞来,向来往百姓询问此地状况,打听清楚后,站在岸边,眺望野泽。 到了他这层次,触及武师修行的天花板,再加上常年行走于大恒天下,还是个靖平司指挥使,因此知晓许多他人不知的辛秘。 ‘靖平司卷宗记载,数百年前,有众多仙师临凡,攻入野泽之中,斩杀了当时那头攻击欲极强的大妖,之后野泽之中那位陵鱼王上位,偏安一隅,对于进攻人类,兴致不大,喜好和平。 此次那头大鲨冲击埠口,是为何意?’ 可能有两种猜测,其一是野泽王位更替,其二是那头大鲨不听王令。 灰袍老者此次前来,带有一株老人参,乃是拜见野泽那位时准备的礼物。 ‘如今天下妖兵乱起,靖平司人手都相形见绌,野泽方圆千里,影响周遭千万百姓,万万不能出了差池。 既然来了,今日得去拜会拜会深处大妖。’ 灰袍老者不认得湖面路径,走到泊位,拦下一名渔民,询问野泽深处中心的方位后,便踩水而行,朝那方向而去。 途中碰到渔民,即在甲板上歇息片刻,矫正位置。 灰袍老者在埠口下水时,没有一点隐藏,直接飞身一跃,掠出数丈高,数丈远,踩水行走,如同仙人,许多渔民都看到了这场景。 即将走马上任吉云埠主的张顺碰到了上岸的于来福,正邀请来福当吉云小吏。 “来福,我认得野泽城中一位大官,邀请我来当吉云埠主,我准备让你来做个吏员……” 正说话间,来福视线却望向了湖面,亲眼目睹了灰衣老者踩水而行。 张顺顺着目光望去,皱了皱眉。 暗劲高手做不到这般程度,难道是化境宗师? ‘那人询问了渔夫甚么?待会得去问问才好。’ 来福惊叹连连,失神半响,尔后锤了一下张顺胸口,“顺子,你不是武师了么,能做到这程度么?” 皱着眉的张顺舒展开来,“哪有那般简单,据我所知,内劲都不一定做得到。” “乖乖,化境宗师?” 张顺一拍于来福脑门,“刚刚我给你说完,似乎摇了头?那就算了。” 来福回过神来,猛然一惊,“顺子,你要当吉云埠主了?!” 来福见张顺要走,忙不迭拉着,谄媚一笑,“顺子,顺子,别啊。 兄弟你当上吉云埠一把手,手下无人可用啊。 无论如何,我都得帮衬一把!” 张顺敷衍着点头答应,与来福分别后,凑上刚刚仙人老头询问过的一名渔夫面前。 此刻,这人正被一群人围着,问东问西。 “仙人问我吉云埠中心水域在何处,我指了一个方向,他就走了。” “那方向可不是中心水域,中心还在左边偏移一些。” “前些日子闹了妖,那仙人定是去除妖去了,中心水域,一直以来都是禁区,可没人敢轻易涉足。” “……” 张顺听明白后,不再待于岸上,穿着蓑衣,上了船,划到芦苇荡中,继而再前往水底。 ———— 深水之中。 灰衣老者正与一只鱼头人身的半妖颤斗,他无意厮杀,躲过半妖一招后,以内力填充,在水中开口道: “将军,我此次前来是为了求见你家大王,并无恶意,还请代为禀告。” 灰衣老者兜兜转转,到了中心水域湖面,翻身下潜,先是碰上一头没什么灵智的水兽,将其打服后,一路深入,碰上了这头半妖和其几名手下巡视。 此妖甫一见他,察觉到身上的人类气息后,二话不说,挺起兵器,便赶杀过来,似对人类很是仇视。 “禀告个卵蛋,区区人类敢来俺这地盘!” 鱼妖手中拿着一杆鱼叉样式的兵刃,骂骂咧咧,灵力如潮,灌注到兵刃之上,尔后脚下踩水,冲上前去,直刺过去! 攻势凌厉。 灰衣老头无奈,侧身一闪,尔后再次朝着水下而去。 鱼妖虽是通玄境,但无法奈何得了他。 他不和这鱼妖厮杀,只深入,只要遇到陵鱼王即可。 卷宗之上,对鱼王描述赞誉不少。 距此不远,鳄将军瞧见两方厮杀,转了转脑筋。 ‘那头鱼妖领着几只小妖在此巡逻,应当是哪个大妖的手下? 辅助对付一番那人类,这不就是晋身之阶么!’ 第七十九章 奸细 第80章 奸细 灰衣老者不断下潜,鳄将军正从水下向上凫,下定决心之后,当机立断,准备突袭过去。 鱼妖手掣兵刃,灵力灌注,不断挥舞。 在其身前,涌动起一根硕大的水柱,嘭地一声,喷射过去! 灰衣老者察觉到了动静,回转过身,大袖一挥,没有任何花哨,一掌拍出。 内力迸溅,掌心湖水聚拢、压缩,尔后绽放出来一朵水花,初时极小,只一瞬间,轰然一声,那水花陡然涨大。 花瓣开在掌前,一朵两朵,继而有着无数朵。 鱼妖那攻势,实在不堪,仿佛轻而易举便被灰衣老者一招破开。 老者正要转身,甫一扭转过头,一头大鳄鱼冒了出来,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牙齿,撕咬过来。 老者猝不及防,不过因久经沙场,动作极快,以内力催逼向掌心,拍开湖水,借助反冲之力,逃脱出去。 身体大半躲掉,可仍不可避免地将侧腹边际落到了鳄将军口中,硬生生撕扯下来一块肉来。 老者甚至能够听到皮肉脱离身躯时的声音。 鳄将军一脸惋惜,‘偷袭这事儿,还是得多向芦头取取经。’ 张顺手下这帮子水兽,虽彼此有着一些小小的恩怨,不过因皆在一人麾下,彼此羁绊不浅,相处融洽。 “拦得好!” 鱼妖哈哈大笑一声,化作原形,是一头‘乌漆鱼’,咧着嘴巴,大口咬去。 灰衣老者喟叹一声,左手捂着伤口,不再下潜,上凫而去,躲过鱼妖。 “我只是想见你家陵鱼王一面,何必如此?” 乌漆鱼嗤笑一声,“此处可没甚么陵鱼王,我家乃是蟒大王!” 灰衣老者深深望了一眼幽深水底,沉吟一息,拱了拱手,“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了。” 乌漆鱼摇曳鱼尾,沉声一呵:“哪里逃!” 灰衣老者没行多远,见浑身漆黑的乌漆鱼追来,皱了皱眉,“躲你可不是因非你敌手。” 他张开手,手心内力蔓延,并不扩散,而是不断压缩,成为一个小点。 挤压到了极致时,嘭地一声炸开,四周水花如同一根根坚硬骨刺,向鱼妖以及其追上来的妖怪手下刺去! “小心!” 鳄将军动用身上还没长出来多少的护心鳞,形成一堵屏障,挡在鱼妖头领之前。 余下几只勉强化形的小妖,以及数十条没甚么灵智但极为凶恶的水兽,非死即伤。 而鳄将军特意没将防护做的周全,以致于皮肤之上,有狰狞伤痕。 乌漆鱼暴怒地嘶吼一声,幻化人形,站在魁梧的鳄将军身前,哈哈一笑,“多亏有伱,否则俺肯定受伤不轻。” 鳄将军一身凌然道:“同为妖族,岂能坐看人族来我水族领地?!” 乌漆鱼拍了拍鳄将军,“说得好,俺就喜欢你这样的妖! 混哪的?” 鳄将军显得憨傻地挠挠头,现学现用,“俺是浅水区,刚来没两日。” 鳄将军数日前来到深水,前往了那处只有丁点灵气,以供外来水妖居住的地方。 地方不是白住,要用手上值钱的玩意儿换。 大野泽千里,地脉灵气虽主要分布于深处,可浅水之地因地下相连,也有些能得来微末灵气。 老龟待在石林藻丛,便存在一些。 鳄将军待了几日,没探听到什么,今日出走,正要往浅水去,没成想,碰到了此事。 乌漆鱼瞧了一眼它身上的伤痕,“小鳄,今个你立下大功,还救了俺,往后跟着俺混。 保管你有修炼的地方。” 任谁也想不到,鳄将军这货会是浅水区派来的奸细啊。 乌漆鱼招揽鳄将军,可不是甚么道义,而是看重的是鳄将军的实力,刚刚那一个偷袭,以及施展出来的防护屏障,都极不错。 通常而言,从浅水水域化妖的水族,因先天没受灵气滋养,实力会降下一个档次,更弱小些,有些甚至没有觉醒天赋神通。 所以在深水的妖族,瞧不上浅水水域妖族。 不过这瘸子里头挑将军,这憨傻的大个子,看着能当一把好刀。 鳄将军眉开眼笑,“那,那俺愿意!” 纵没鳄将军在前顶着,以乌漆鱼的实力,也不会受到多重的伤势。 灰衣老者下入水中,直奔这最中心的位置,是知晓能够占据此地的大妖即为野泽最为厉害的角色,那大妖手下这般一副与人类势不两立的模样,大致能够看出大妖态度。 即便如此,为防冲突,他仍不敢轻下杀心。 至于那些连化形都不曾化,灵智不高的小妖,灰衣老者清楚,杀也就杀了。 ———— 张顺回到水底时,老龟已知晓了消息。 “大王,红鼻剪刀的部群发现了动静……” 红鼻剪刀部群的鱼儿众多,老龟将其分为数群,遣往吉云埠各处,并喂养了各个分散部群头目的几滴鲜血。 当然,是参杂在补药之中。 张顺听得消息,“那名灰衣老头不知是甚么人,想必是前来处理大鲨之事? 若是能够帮咱把野泽深处的大妖干掉,那可当真是值得拍手称快的事儿了。” 老龟摇头道:“除非当真是那等术法通天,手段高强的仙人,否则在水中,同境之下妖族打不过,逃遁还是能做到的。” 张顺明白这道理,点点头,忽然道:“能否用上一驱虎吞狼之计? 老龟,咱们潜伏于暗处,而野泽中心深处则在明处,若是在岸上闹来动静,人类修士只会怀疑到他们,而牵扯不到咱,要除妖,只会寻找野泽深处,而非浅处。 众所周知,野泽浅水水域没有地脉,灵气稀薄,压根不可能修出甚么厉害的妖来。 越是大张旗鼓,越是安稳。” 野泽那位郡守,张顺还真想弄出动静的同时做掉,以免其再派遣杀手对付向墨。 “大王此计甚妙。”老龟捻了捻须,沉吟半响后摇头道:“不过仍有瑕疵。 一来咱们兵微将寡,造不成甚么大声势,不妨待虾兵蟹将把浅水域厉害的水妖收揽。 二是咱们对深水域的形势知晓不多,即便是冒充,至少有几分由头,否则把戏一拆即破……” “此事便交予老龟你了,尽早办好。”张顺喃喃道:“不知老鳄在深水之中探听得如何了。” 张顺和手下有神识链接,虽然因距离过远,无法感知,但其生死还是能够知晓的。 老龟拿来一个容器,“大王,预存下来的鲜血所剩不多,还需补充些。” 老龟手头有着张顺鲜血,主要是为了门前豢养的养鱼塘,除此之外,老龟还会用于各项实验。 “养鱼塘中我发现一条小水蛭,此虫饮血颇多,因此耗费快了些。” 张顺想起来那条小家伙,“可以试着喂养水蛭出来嘛。” 第八十章 何敢睹天颜 第81章 何敢睹天颜? 牛府。 肥硕的牛狗蛋抬头望着阴雨绵绵的天幕,发泄着烦闷心绪,骂了一声,“这狗天气!” 牛夫人迈着小碎步走来,泫然欲泣,用衣袖虚擦媚眼,“老爷,咱们真要离开吉云埠?” “奶奶的,区区一名渔夫,竟然成了武师,还背靠上了城中的大官,当上了这吉云埠的一把手。 咱们不走,留在此地干甚么,等人来对付?” 牛狗蛋再没了当初那一副喜眯眯的模样,而是面容略显狰狞,骂骂咧咧。 他在吉云埠多年,精耕细作之下,每年收入不小,向城中上贡的金银不少,可还是被撸了下来,拽下了马,任谁也不好受。 在野泽这么多年,花了这么多钱,屁用没有! 收拾了几车行囊后,牛狗蛋全家,再加二三十仆从,离开此地,返回村野老家。 赚多了黑心钱,下半辈子吃喝不愁,若无意外,他会置办成百上千亩地,在乡间当一位土老财,妻妾成群,渡过余生。 之后子孙后辈,土地不断兼并,家业兴许会滚雪球一般壮大,成为一地豪强。 可他成了张顺眼中的肥肉,如何会有接下来的事情发生? 牛狗蛋携带家资离去,为了以防万一,特从野泽城镖局之中请来护卫,其中武师都有十数人。 而且前一日收拾好行囊,翌日清晨,天不亮就悄摸摸离去。 一行人离开吉云埠,一路往西南去。 张顺差遣黄幺派人盯着,若是牛狗蛋从吉云埠离去,便前来通报。 黄幺得了消息后,迅速来到吉云埠官舍,正巧看到正于庭院之中风雨无阻打拳的张顺,凑上前来,“顺哥,牛狗蛋走了。” 黄幺察言观色,低声道:“要不我领人过去埋伏,纵是武师,也得血洒当场……” 张顺昨日刚在这专供官吏住宿的官舍住下,今日便是走马上任之际,黄幺过来,顿下动作,打断道:“牛狗蛋当下所住宅邸的地皮,本是官府所有,我让你去瞧,只是要去收回那块地方而已。” 张顺咂咂嘴道:“老黄,你这入武师还没多久,膨胀了些啊,人牛狗蛋花大价钱,请来不少武师护送,到你口中,怎就成了一群土鸡瓦狗了? 回头伱我来切磋切磋,省得往后碰上了甚么硬茬子,扎到了手。” 黄幺讪讪一笑,“我可不是顺哥对手。” 张顺望着雨幕,摩挲下巴,“我猜测应当有不少人盯上牛狗蛋。 你说他能携带大量金银离开吉云埠么?” “此事不必你管,先回去罢。” 张顺拍了拍黄幺,“明日来小衙任职,今日去将吉云埠帮中事处理干净。” 张顺与牛狗蛋这些人,他用不上金银,对此不感兴趣,不会用甚么手段来压榨。 而且向墨师兄已经言说,回抽空来此,若是吉云埠还有甚么苛捐杂税,拿他是问。 黄幺走后,张顺折返屋中,片刻出来,已换了一身干燥衣服,披上蓑衣,戴上斗笠。 “好风好雨,好杀人。” 这两日雨水实在多了些,纵是偶有停歇,可天色依旧阴沉,过不多时,便会再次下雨。 ———— 车轱辘转动,裹挟着泥泞。 牛狗蛋车队沿着官道而行,到了距离吉云埠十数里外的一险恶去处,被一伙人拦下了去路。 因阴天下雨的缘故,天际没有鱼肚白,昏昏沉沉,如同黄昏日暮。 这伙强人不多,只十数人,但其中有两名内劲武师,而且各个身手非凡。 “牛狗蛋,识相点,把你这些年压榨出来的财富统统交出来!” 为首一人轻声一呵,手中攥着兵刃,开门见山道。 接下此次行镖的镖局头目走上前来,拱拱手,“不知兄弟趟哪条道的?” 前来剪径的匪寇骂了一声,箭步冲上前来,一脚踹在那人身上,道:“老子只求财,不管其他,你们是甚么镖局,在老子这儿没用!” 那名镖局头目在地上打了个滚,站起身来,再看那人,面色稍变。 内劲武师! 刚刚那一脚,专是为了显露出来几分实力。 他回过头来,到了牛狗蛋车厢,“牛大人,这帮人实力强横,我等恐不是对手。” 牛狗蛋从车厢内走出来,一名奴仆撑着伞,遮挡雨水。 他搬动身子,拱了拱手,喟叹一声,“诸位好汉,金银多在第二辆马车上……” 很快,一伙贼寇将牛狗蛋行李翻找一遍,搬来一箱子金银首饰。 牛狗蛋望着这一幕,脸上阴云密布,实则内心冷笑。 狡兔三窟,他将家产分成两三批,陆续送往,这些不过一半而已。 一伙人找来财产后,正要离去,却兀然听到一道威严声音,“见王胡不跪?!” 噗通一声,当场这些人双腿一软,跪在泥泞之中。 顿时面色大变。 化境?! 两伙人马纷纷移目,望向声音来源之地,企图一窥来人。 “何敢睹天颜?!” 紧接着,又是森严一声。 一伙人后脑勺仿佛遭人按压,整个脑袋迅速下沉,嘭地一声,盖到了地上。 有人企图挣扎,用双臂撑起,可却发现脑袋重若千钧,压根无法动弹分毫! 若是强行抽出,恐怕能将脖子扭断! 甚么人?! 一个个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身穿蓑衣,头戴斗笠,并遮掩去面容的两人移步走来。 一者走在前面,一者跟在后侧。 来人正是张顺以及上岸化作半人的红鼻剪刀鱼。 张顺走到人堆之中,睥睨而视。 这些人爬伏在地上,面孔贴地,五体投地。 张顺一瞥装满金银的箱子,红鼻剪刀会意,过去搬起。 这点重量,于它而言,压根算不得甚么。 搬到箱子后,张顺摘下腰间刀来,走到牛狗蛋面前,用刀对准脖颈,还专比划比划。 牛狗蛋似听到了声音,吓得一身冷汗,开口求饶:“小人家资甚厚,还有一半已运到了罗乡县。 小人愿用全部家产,换取一条狗命……” 话还未说话,一刀落下。 脑袋搬家。 鲜血直流。 张顺在牛狗蛋身上擦了擦刀身,收刀回鞘。 既然自家身份未曾为人瞧见,张顺也没过大的杀心。 不过这牛狗蛋,非杀不可! 在老子头上恁些年,吃下多少东西都得吐出来,而且还得还上名为性命的利息。 至于牛狗蛋所言的余下家资,张顺没甚么兴致。 这大半箱的金银,已然足够。 此处距离野泽不远,杀了人后,红鼻剪刀鱼直接跳入湖中,将金银搬回水底石穴。 待红鼻剪刀跟着张顺远离此地后,跪地磕头的术法才缓缓退去。 最先挣脱束缚的是过来剪径的两名内劲小成高手。 红鼻剪刀跪地磕头,行礼的术法,不算高强,一般而言,内劲圆满,爆发气血就能冲开了。 两名内劲小成的高手相互一视,各自拎着刀,将牛狗蛋这一伙人的镖师等人,统统斩杀干净。 之所以刚刚不曾下手,是因为人十数武师,拼死一搏之下,怎么着也得损失些他们人手。 可眼下,伸着脖子来杀,没道理不去趁机解决。 至于女人嘛,有几条早耐不住的汉子,直接撕扯掉臀布衣裳。 从后而入。 “头儿,刚刚牛狗蛋说还有一半家产,咱们不妨前往。” 内劲小成的头目点点头,“大恒官军不堪一击,南方圣公一路征讨,所向披靡。 多日前有一场大战,大破官军,相比不日便可北上。 咱们前哨,筹措军费粮草,打探消息,可得尽快。” “这些女人待会儿都杀了……” “头儿,刚刚来人听着脚步是有两人,不只是什么人,这般厉害,我现在后背还都是冷汗。” “能施展小术法,应当是丹田藏内力的化境。 这狗东西牛狗蛋,也不知怎么招惹到了化境高手。 竟让咱们碰上了,真是晦气。” “头儿,刚刚为何没有开口招揽?圣公麾下,似拢共才两三名化境宗师,若能招揽此人,咱们地位水涨船高啊。” “招揽个屁,不知是甚么人,万一说错了话,脑袋搬家!” 第八十一章 巨骨舌鱼 第82章 巨骨舌鱼 萱娘酒铺。 今个儿诸多酒客所议论的事儿,仅仅一件。 张顺当了吉云埠主! “新任吉云一把手竟是一渔夫!” “听说是因他在野泽城中有一位亲戚,因此得以一步登天。” “只有亲戚,可坐不上吉云埠一把手的位置,是因那渔夫成为了一名武师!” “……” 酒客不多,萱娘倚靠在柜台旁,和自家闺女骆姗言说起此事。 “以前你瞧不上,如今人家成了地位尊崇的武师,可不是咱们高攀得起喽。 张顺这小子,嘴皮子利索,但做事却不动声色,当上吉云埠主,临到当天才为人所知。 不矜不自伐啊。” 萱娘丝毫不遮掩对张顺的赞誉。 骆姗冷哼一声,“那又怎样,一本《古谈》,开篇有言,我辈读书人,不慕权贵。” “行行行,你不慕权贵,我慕行罢。 顺哥以往常来咱店,彼此相识,晚间我去埠衙一趟,送去些贺礼。” 吉云埠一把手,在大恒官僚体系之中,乃是没品的小官,可在小民眼中,那就是屈指可数的人物了。 萱娘最懂得借势,但凡扯上一些关系,都会最大化利用。 ———— 两日后,傍晚时分,萱娘打着一把颜色素雅的油纸伞,另外一手拎着贺礼,到了埠口小衙。 萱娘在埠口名声在外,两名守卫没有为难,禀告一声后,便任由萱娘进入。 张顺正坐在一间屋中读书,那一本《野泽鱼图》可还没完全消化。 听到萱娘前来,张顺想起那件珠子。 ‘如今当上了这吉云埠主,借口更足,也到了告知萱娘亡夫之事了。’ 张顺站起身,到了门前时,恰好萱娘过来,看到身穿一袭官吏服,颇有气度的张顺,有些拘谨。 张顺看了出来,面容一笑,嬉皮笑脸道:“萱娘,几日不见,又好看了些。 身材更从容了些啊。 若非事务繁忙,早就去酒铺瞧瞧你了。” 萱娘见张顺依旧是那副模样,微松了一口气,“咱那铺子一直盼着顺哥来呢。” “今天过来,没什么事儿,这不听说顺哥当上了吉云埠主,因此特意前来,恭贺一番。” 萱娘没有逗留,说罢话后,便要离去。 张顺拦了下来,“萱娘,先前在埠衙收拾,找到一件东西,旁人皆不知是何物,拿来给我看,我将其随手放在了书房。 一次打盹,入了梦,梦到了一位自称伱家亡夫的汉子……” 张顺言说中,自抽屉中取出那颗噬魂珠。 萱娘死死盯着,呼吸有些急促,以致于胸脯起伏。 坐在火车上,行经山区,能见山峦起伏,大抵即是如此。 “通过叙述,我才知晓,原来你家丈夫大战之前,曾委托一位袍泽,若他不幸身亡,便将一封信以及这颗珠子寄到了咱们吉云埠。 只是不知为何,此物一直落在吉云埠官衙,没有送到你的手中。” 萱娘扑到面前,想要接过噬魂珠。 张顺手下一移,温声说道,“这颗珠子名为噬魂珠,凡人不可轻碰,否则神识会被吞噬,所以,萱娘,此物便暂放于我这儿……” 萱娘扑了个空,碰到张顺,一双眉眼之中,充盈着泪水。 张顺顿了顿,“他神识消耗殆尽,知晓我乃吉云埠主后,临走之前,托我照顾于你……” 萱娘终于再也无法忍住,泪水沿着那张还算精致的面容滚下,恰好脑袋靠到了张顺怀中。 张顺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来,在萱娘后背拍了拍。 “放心,往后我会照顾好你……” 萱娘回过神来,向后退了半步,擦了擦泪痕,行了一礼,一改往日泼辣或妩媚,声音轻容,“谢谢你顺子。 今日我有些累了,便先回了。” 张顺点点头,“若碰上甚么麻烦,可来寻我。” “好。” 于来福从外面过来,瞧见荆钗布裙的女子,回望了望,“顺子,那是萱娘?” 见张顺颔首,来福皱了皱眉,“萱娘如何哭了? 你小子不是当了大官,就开始向牛狗蛋那厮看齐,开始欺男霸女罢?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话还未说完,萱娘折返回来,将贺礼塞到张顺手中,“一时匆忙,忘记留下。” “顺子,谢谢你告诉我消息。” 萱娘看到来福,打了一声招呼后,转身离去。 于来福呃了一声,讪讪一笑。 张顺摩挲下巴,“来福,现在你可是在老子手下干事儿,忤逆上官,我得考虑考虑,怎么为你穿上一双紧凑凑的小鞋才是。” 插科打诨一阵后,张顺便离开了埠衙,转过身来,朝着水中而去。 他在吉云埠小衙待了几日,之后将事务委托给黄幺、于来福,便当起了甩手掌柜。 黄幺当了一段时间的渔霸,对于事务已颇为娴熟,来福首经过此事,虽不认得字,但在不断学习,热情不小,勉强能当上一名好助手。 ———— 虾兵蟹将、芦头触手扫荡浅水水域,收获极大。 一些小有灵智的小妖,扩充了二三十头,并且还抓来了几头厉害水怪。 其中实力最为厉害的是一头巨骨舌鱼。 巨骨舌鱼体型颇大,长形,稍微偏扁,头部骨骼由游离的板状骨组成,口大,无须,鳞片极大,硬度极高,呈镶嵌状。 这鱼别号为‘傻鱼’,防御高强是高强,横冲直撞莽起来厉害是厉害,可脑子不好用。 此鱼乃是触手与虾兵所遇,以两者实力,一时半会,竟无法将此鱼拿下,最后触手和它缠斗不敌时,藏身于一处狭小石缝中,巨骨舌鱼身躯庞大,进不去,于是便仗着自己气力,不断去用尾巴扫向石块,不断用脑袋去撞击石块。 寻常巨骨舌鱼,一尾巴都能轻易将成年渔夫扫成重伤,更何况是这等皮肉更为坚韧,正在筑炉的存在。 只是那石头颇坚硬,巨骨舌鱼,无法破开,竟硬生生把自己撞得晕了过去…… 实在匪夷所思。 尔后虾兵水蚌便将这条巨骨舌鱼拖到了石穴这边。 此鱼苏醒过来,还要闹腾,本来在水中游曳,瞧见张顺石穴附近人多势众,不逃也就罢了,居然还嘶吼着冲了过来。 水蚌空域在前,傻鱼直接搁浅,压根没有张顺这帮人马动手的机会,巨舌骨鱼便自己交代在了此处。 这鱼搁浅之后,浑不怕死,阵阵嘶吼,说甚么要来厮杀,有种把它放了,一对一比拼。 用这些避水的手段算什么好妖,一副不怕死的模样。 张顺神识传来触手禀告,说这巨骨舌鱼如何厉害,于是尝试用刀劈了几下,一身又硬又厚的鳞甲,压根破不开! 用了外劲气力,只能留下浅痕。 张顺起了爱才之心,和老龟一个扮起白脸,一个扮起黑脸。 老龟说把它晾几日,巨骨头鱼喊着饿,张顺喂它吃了食物,这鱼狼吞虎咽吃下后,便不再挣扎叫嚷。 稀里糊涂之下,巨骨舌鱼便成了下属,入了麾下。 除了这只鱼外,还有一条名为‘黑尾大勾’,这条鱼浑身透明,胸腹有琉璃银白,尾部则为漆黑。 此鱼体型不大,不过三尺上下,黑尾之名是因尾巴漆黑,而另外的大勾之名,则是因胸腹琉璃银白为一条长线,此鱼能力是黑尾能够脱离身体,宛如钩镰,向人转去。 那条白线极为纤细,吹毛断发,不在话下。 随着手下横扫浅水水域,虾兵蟹将这些,近来吞噬大补之物不少,过不多久,在张顺一点鲜血催发之下,想必便能迈出筑炉这一步,直抵化妖境界。 而张顺此次下水,已召来了虾兵。 虾兵是最先跟随张顺,彼此之间的神识链接达到极为贴合的程度。 这是一种极为玄奇的感觉,对虾兵而言,恐怕即便是死亡,也不会背叛张顺,而且没有任何术法能够破除这种忠诚。 抵达水底后,张顺令虾兵进门。 石穴之中,通常而言,乃是张顺地盘,除却避水的水蚌,发光的亮藻,以及老龟能随意进出外,手下水怪,不可轻入。 第八十二章 小鳄归家,石穴近况 第83章 小鳄归家,石穴近况 虾兵吞下鲜血后,化为半妖,身体不算健壮魁梧,而是颇为精瘦。 八条腿只余下两条,身上穿着淡红色盔甲。 和鳄将军与红鼻剪刀不同,虾兵双手能够变化,五指和钳子之间能够相互转化。 它的本领都在一双钳子上,没有习得什么天赋神通,若是与人厮杀,双钳挥舞,能够绽放出光芒,极为锋利。 从某种程度而言,这便是神通。 钳子术? 神通简朴,并不意味着实力差劲,虾兵是六边形战士,比爆发不如芦头,比防御不如水蚌、老龟,比束缚不如触手,但胜在没有短板。 虾兵化成的汉子与张顺身量一般,但它不敢平视,单膝跪地,行了红鼻剪刀已创下的跪拜礼。 “大王。” 声音平和,没察觉到多少锐利,也没魁梧鳄将军的雄浑。 “起来罢。” 虾兵嗅到了石穴之中老龟为张顺炒鱼的味道,不自觉吞咽了一口唾液。 没化形之前仿佛无法控制唾液,化形之后好了些,懂得了吞咽之法。 张顺笑骂一声,“没出息。” 虾兵嘿嘿一笑,模样与张顺有三分相像。 这时,石穴之外,传来声音。 老鳄还未到石穴,就已遭了两次拦截。 其一是在水底上空,有一条个头不大,仅两三尺的灰鱼,询问它乃何人。 这灰鱼还领着一群眷属,各个不大,不过长着极长的尖锐肉刺。 这是当初与张顺有过几面之缘的剑鱼。 身形如剑,以此为名。 虾兵蟹将横扫浅水水域时,所捕捉的一只剑鱼王。 小有灵智,不过还未彻底长成。 但在护卫石穴外围,绰绰有余。 老鳄脑子转的快,轻易就猜出这应当是那老龟的手笔。 ‘老龟见多识广,常侍王侧,出谋划策,深得大王信任。 我这一离开就是十天半月,再不趁早立下大功,在大王心中地位恐怕会一落千丈。’ 老鳄虽不服气自己能一口咬死的老龟,可不得不承认,龟是真有本事。 老鳄走过游曳的剑鱼后,又碰上一伙红脑袋白身子的红鼻剪刀鱼群。 红鼻剪刀群游曳极讲规矩,一条条鱼儿排列有序,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能见笔直一条线。 再往前走,石穴之旁,除却认识触手蟹将,芦头外,还多数了好些个厉害的水兽。 ‘大王麾下战将愈来愈多,往后整个野泽,迟早是我们的天下。 数日不归,已换了天地。’ 鳄将军吞过张顺精血,血脉之中,认定自己乃是王之眷属,对于深水区域那些僭越王位的妖怪,压根看不上眼。 只有王才是当之无愧的王! 巨骨舌鱼百无聊赖,看到不曾见过的鳄鱼,不待它兽反应,争功似得,率先冲了上去。 鳄将军正在寻思着立下大功时,忽然察觉到下方冲来的家伙,“自己人!” 立功心切的巨骨舌鱼哪管恁多,脑袋一顶,就朝着撞了过去! 鳄将军脸色一凶,不过没张开大嘴去咬,以免误伤。 它化形成半人,双手托在身前,在巨骨舌鱼袭来时,用手去接。 鳄将军受到冲击,身形后退,随即大吼一声,脚下踩水,抓住巨骨舌鱼,顿下身子,往水下一扔! 砸在了一块石上。 巨骨舌鱼皮糙肉厚,将石块砸碎,晃了晃脑袋,便要再朝上冲去。 触手蟹将芦头游曳过去,阻拦巨骨舌鱼,可压根挡不下动了火气的家伙。 张顺自石穴走出,呵斥一声,“巨骨舌!” 巨骨舌鱼那厮杀的气焰顿时一停,鱼脸上仿佛有一抹笑意,“大、大王。” 鳄将军游曳到水底,单膝跪地,俯下身子,“大王。” 张顺招手让巨骨舌鱼过来,劈头盖脸训斥一番,“这是鳄将军,快来拜见,下次再见你火性,不管不顾,定要惩戒一番!” 巨骨舌鱼张嘴轻动,神识传递,连连求饶,“大王,我俩这不是切磋,相互试试身手么……” 言说时,并用鱼身子碰了碰鳄将军。 鳄将军翻了翻白眼,“大王,想来巨骨舌也只是为你安危着想。” 巨骨舌不断点头。 下一刻,巨骨舌身形一沉,整个鱼身咚得一声,跌倒在地。 巨骨舌望向石穴,连连吼叫。 石穴水蚌传来‘你太重了’的意思。 周遭水怪难掩笑意,各个有奇怪笑声。 笑罢,鳄将军将自己这段时日在深水之中的情况说了一遍,如何没有门路,如何碰上乌漆鱼,取得信任等等。 “哦?碰上了人族?” 张顺这才知晓先前那灰衣老者前来之后的情况。 人与深处水妖起了冲突,是他们乐于见到的事情。 张顺与老龟对视一眼,笑道:“伱老小子运气倒是不错。 竟能碰上这桩事。” 沉吟片刻,张顺道:“既然在深水站稳脚跟,那就暂且先待在那,老老实实往上爬。 待咱实力积蓄足够,迟早要攻往深处。” 鳄将军既然在深水水域有了小小根基,往后手底下再有兵卒化妖,完全可以通过这条线,往深水塞人。 等出手之日,一朝便能改旗易帜。 老龟对深水情况了解更深,“如今地脉中心区域是谁人占了? 你投靠的是哪位妖王?” 地脉中心水域,灵气最足,往往由水域之中,最为厉害的大妖占据。 鳄将军瞥了一眼问话的老龟,老实答道:“如今水中最为厉害的是蟒王。” 老龟咬牙切齿,近乎从牙缝之中吐出四字,“果然是它!” 张顺与老龟相处多日,已知晓许多事来。 陵鱼王先前乃是深水之中屈指可数的大妖,占据深水灵气最多的地方,余下诸妖,皆臣服于它,只是数年前,有一位人族修士前来,大战一场。 陵鱼王身受重伤,于此之际,麾下第一大将的大蟒将此消息泄露出去,纠合数头大妖,一举将陵鱼王杀死,并且铲除陵鱼王的亲信下属。 老龟一脉,正是陵鱼王亲信中的亲信。 这件事儿发生于八九年前,和段泽那小子被老段捡走,相差无几。 其中关联,稍一思索,似乎就得出了结论。 不止如此,张顺还询问老龟,陵鱼王是否有子嗣。 老龟当时只喟叹一声,说了句有是有,不过应当都死于蟒将军之手。 张顺赏了点鳄将军鲜血后,叮嘱几句后,便让鳄将军趁早归去。 而他则是身后跟着已然化形的虾兵,前往暗流水域。 手底下这帮水妖,不缺吃喝,实力一直精进,张顺每次出血不多,没耗甚么根基,也从不曾懈怠修行,实力同样在一路狂奔,突飞猛进。 距离内劲大成,已然不远。 另外,携带虾兵前往暗流,还有一个未完成的尝试。 第八十三章 败兵来 第84章 败兵来 张顺未完成的尝试乃是传授虾兵武师修行法。 虾兵未曾化形之时,于暗流之中修习青阳拳,但效果不佳。 询问老龟妖族与人族其中差异,老龟含糊其词,并不知晓其中明细。 人族或妖族修士吐纳灵气的法门倒是彼此相通,但这武师修行之法,妖族之中,似没人尝试。 毕竟妖族化作半妖后,本质而言,相当于人类化境,皮糙肉厚,修行武师法,听起来像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老龟与张顺持同种意见,建议试试,若能修行出来内力,待到通玄境,内力与灵力交汇,想必会更为厉害。 虾兵对青阳拳已谙熟于心,无需教导,身处暗流重压之内,即有与张顺一同挥舞拳头,脚下走桩。 一两个时辰后,张顺顿下动作,转过身来,察看情况。 “大王,前一个时辰我还在摸索门径,到了后来,愈发娴熟,浑身气血不断涌动,对于身体里气血的拿捏更为精熟了些。” 妖族修行到当下,气血程度已极深极厚,其实武师外劲、内劲的气血的积攒早已具备,突破各个境界,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修行速度一日千里,唯有到了最后一道关卡,内劲到化境时生成内力时会卡住。 卡在此境界的人类不凡几,妖族同样会如此。 接下来数日,张顺一直待在水底,只睡觉时会回到石穴,除此之外,日日待在暗流深处。 老龟说了暗流之下,连造海境都无法避免后,张顺就谨慎很多,轻易不会再下潜。 若是把性命交代在了此处,那他娘的可就亏大了。 张顺下潜入水,呼吸已然无碍,皮肉之间,无数毛孔,便是他的鱼鳃。 潜水时常应当已没有极限。 岸上诸事,他早已交予黄幺,至于他的行踪,则是以远游为借口,离开几日。 ‘自骨中生,气随意动,脚三臂五,脚抓三分,手攥八分……’ 张顺心下默念,手脚并用,感受着自骨髓之中升起的一股气流蔓延出来,尔后抵达手脚之上。 这股气流还未达到内力的程度,随着实力进展,此气流会愈发壮大,尔后到了化境时,成为内力。 随着张顺接连施展,体内气血已然沸腾,皮肤之上,灼热之感可见。 但他在不断压制。 压制,是为了最后的冲关。 两刻钟后,张顺感受着浑身上下的热流,皮肤表层,如同烧红的烙铁。 他终于不再压制,口中呵出一口气来,大吼一声。 暗流水域附近,这幽深水底,陡响起一身宛如龙吟的响声。 身上开始覆盖一层鳞甲,鳞甲壮大,并且变得更为厚重。 头顶鼓起的两个小包同时涨大一分,除此之外,变化更为明显在于尾椎。 有着一根小小的尾巴长了出来。 特征愈发明显。 张顺周身数丈乃至数十丈,兀然之间,暗流一顿。 距离张顺不远的虾兵只觉挤压躯体的那股莫名压力骤然一消。 但是没有持续多久,只几息后,暗流涌动,水压再次袭来。 张顺周身仿佛存在的气焰缩回体内。 突破内劲大成! 虾兵见到张顺那般模样,过来祝贺,“恭喜大王得以破境。” 张顺摸了摸脸,又摊开双手,左右看了看。 ‘突破之后,模样又变了几分,面容之上,鳞甲覆盖,纵是熟人见我这般样子,恐怕也无法认出。’ 张顺攥了攥拳,感受着浑身上下传来的气血,‘变为这副半妖模样,对我自身战力的提升,似乎又多了一成半成。’ 只要是实力提升,便是值得高兴的事。 张顺将覆盖身上的气机收拢,再次恢复模样,望向虾兵,“你青阳拳修行到了何种地步?” 虾兵直言道:“外劲境将要走完。” “果然如此。” 张顺面色微异,但并不诧异,对此心中早有预估。 “我多日不曾上岸,吉云埠还不知有无甚么状况。 你先回石穴,我上岸瞧瞧。” 张顺脚下踩水,身形飞掠,暗流之中水压以及那股从上到下的冲击,恍然如同无物。 初入暗流时,险些卷入其中,而到了此刻,这些压根造不成任何伤害。 张顺很快露出头来,抬头看了看天色。 日薄西山。 今日无雨。 张顺没有去往芦苇荡,在距离吉云埠不远,一处无人的地方,上得岸来。 气血涌动,肌肤之上有热流,迅速将一身水蒸干。 从一处草丛之下,翻找出来早已备好的衣物穿上,朝吉云埠而去。 ———— 张顺一到吉云埠,便察觉到了异样。 吉云埠虽是小地方,可往常渔夫上下岸,再加埠口一些百姓来往,还是有不少人才对,而今日,路上行人寥寥。 为数不多的行人还脚步匆匆,愁容遍布。 萱娘酒铺关着,上挂打烊牌。 张顺走上前去,叩了叩门,不见动静,正皱眉间,一人跑了过来。 “顺爷!” 来人是黄幺手底下的亲信小曾。 “埠口发生了何事。” 小曾有些焦急道:“顺爷,我在这儿等你两三日,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伱盼回来了。” “顺爷,南面睦郡反贼猖獗,官府不是派兵前去攻打么,结果大败而归。 不少残兵败将北逃,有一伙人到了咱吉云埠,为首的是一五百将,麾下有四五十人。 他说要在此休整,直接占了先前的牛府以及几家临近的大宅,还不时到官衙来往,俨然将吉云埠当作自家领地,每日要我等准备酒菜,非肉不食,非好酒不吃…… 不只如此,那狗娘养的五百将,还招人来侍寝,看到哪家姑娘姿色不错,便强抓走。 现在埠口人心惶惶,黄爷让我在此等你,若顺爷回来,莫去埠衙,而是先到宅子那商议。” 张顺皱了皱眉,和小曾一道,往黄幺宅邸而去。 路上看到三名男子,醉醺醺地晃悠,拦下一名埠民,正在施暴。 小曾扯了扯张顺袖口,张顺皱了皱眉,快速走到一条小巷之中。 在吉云埠自家地盘,还得躲着走是罢? “顺爷,从这三人过来的方向看,想必是暗巷回来。” 经过鱼市时,发现市中无一人。 两人很快到了黄幺住处。 瞧见张顺,黄幺仿佛有了主心骨,“顺哥,那伙人势大,而且背靠官府,我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在等你回来拿个主意。” 张顺问道:“来福呢?” “那群狗官兵常到埠衙打秋风,如今衙门里面已经没人了。 来福去了老段家,萱娘和骆姗母女,也被我安排到了附近,以免那群官兵过去。” 黄幺言说到萱娘时,瞥了一眼张顺,见顺哥并未皱眉,松了口气。 他本就会办事,听了来福说起顺哥和萱娘的事儿,似乎对这老板娘好感不小,自然要安排妥当,不能让人出了意外。 “差个人,去把来福叫来。”张顺吩咐一句后,随口又问道:“可到城中寻求官府了?” “从南面北逃的官军不少,不只是咱们吉云埠,其他村镇也好几处遭了殃,我派了人到野泽城中,但皆石沉大海,没得来任何消息。” 张顺皱了皱眉,师兄在城中可是大官,难道没有出面? 很快,于来福过来,“顺子,你可算回来了,再晚些日子,这吉云埠都快被糟践没了! 南面官军大败,反贼还没来,倒是这些败军,先来到吉云埠。 我可忍了那群畜生好几日了!” 张顺轻笑一声,让来福坐下,“既然你们都觉得那群官兵当及早解决,那就商量一番,如何做到。” 张顺手指敲了敲桌子,沉吟良久后道:“官军纵是再为所欲为,都不能让其死在咱们地界。 一名五百将,放在军中,已能算是中层军官了。 所以想要这群人不再扰乱百姓,最好的法子是将他们赶走,次之的是把这群人围困起来。” “可它们毕竟是官兵,我的人手再加上埠衙中的小吏,也不比他们人数多,而且没有武器盔甲……” 张顺摩挲下巴,提出一个建议,“所以就让整个埠口百姓来做!” “这伙人在埠口数日,掳掠女人?欺压百姓?” 黄幺点点头,答道:“大恒官军之中,有些一些收编的土匪,说不准这些人就是匪寇出身。 埠口好些个女人都被糟践了,还失手杀了人! 埠民敢怒不敢言。” 张顺抚掌而笑,“如此甚好!” 你去把埠口兄弟统统叫来,让来福召集埠口兵吏。 然后用一两日时间去鼓动整个埠口的渔民以及岸上百姓。” “在咱的地盘,岂能任由这些官兵为所欲为?” “是!” 几日以来,这些官军不干人事儿,而且对他们颐指气使,黄幺和于来福其实早就忍不得了。 不只是他,包括小曾这些人,年岁不大,正是血气方刚,一直在黄幺手下做事,不似那等老油条,早就对官军不满了。 ———— 张顺在埠口的名声一向很好,从当初成为武师以来,从不仗着本领欺负人,反而是极好说话。 后来当上吉云埠主之后,一改往日苛政,不再有苛捐杂税,旁的不说,单单是入埠费,就能看出一二。 另外还有当了一阵子渔霸的黄幺,威望更是不小,以往渔霸只管欺压,只管捞钱,而黄幺并非如此,对待渔民百姓一点不苛刻。 鼓动百姓讲究一个次序,张顺先让亲自跑了几家受害者,调动这些人情绪,与此同时,派遣手下传递消息,营造声势。 还派人到野泽湖面,用甜枣加大棒的手段收拢强健的渔民。 先将这群官兵在此的诸多罪状罗列,若不及时除去,对尔等渔民百姓可是极为不利,尔后再许以利,最终若还不同意,那就该露出獠牙,用武力威胁了。 百姓向来短视,唯恐得罪官兵的大有人在,不过在连环拳之下,没人再敢抗拒。 张顺以及黄幺名声颇好,确实令人容易相信。 因此在两人鼓动之下,第二日傍晚,数拨人马过来汇合。 百余人各个手中拎着家伙,浩浩荡荡到了牛府,将其团团围住。 站在张顺身侧,有一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青年汉子,二十岁上下。 青年眼看着埠口不安稳,要领着妻子北上,去娘家住上几日,待官军离去再返回,却不料遭遇了官军,结果可想而知,官军见青年姿色上佳,直接掳了去,青年奋起抵抗,最后妻子求饶,青年才不至于身死。 趁着这青年妻子抢走,张顺恰好便将此事当作了导火索,领着人过来。 张顺走上前来,站到门外,黄幺上前,厉声吼道:“吉云埠主张大人在此,里头的人不想死的话,速速出来!” 这伙兵马的头目五百将,姓裴,名甲。 张顺来时,这货已将抢来的女人扔到了床上,正在性起之际,哪里管得了门外发生什么,伸手就要彻底撕扯掉亵衣。 第八十四章 艾宣(细品) 第85章 艾宣(细品) 正此时,却听门口接连响起敲门声。 “将军,外面不只是那吉云埠主张顺,还有一群刁民,来了足足百人,把咱们包围了。 说你再不出来,就要杀进来了!” 裴甲深吸一口气,“奶奶的,甚么狗娘养的吉云埠主,连品都不入,真把自己当成一盘菜了! 看老子出去就弄死!” 裴甲到了院中,手底下兵卒露出忧色,“将军,外头足足百余人,而且还有不少手中拎着家伙。 硬碰硬咱们不一定是对手,不如把人还回去……” 裴甲皱了皱眉,“容我去看看。” 一群残兵败将,被少于己方数倍的敌人打败,士气早就打垮。 欺负欺负聚拢不在一起的百姓那叫一个意气风发,可面对手有刀兵的百姓,那就显得底气不足了。 裴甲乃是武师傅,胆子更大,开了门扉,站在门前,瞪大双目,盯着站在首位的张顺,嗤笑一声,“你就是吉云埠主? 毛都他娘的还没长齐。” 本以外吉云埠主是甚么老狐狸,居然只是个青年少年? 转念一想,这年纪能当上吉云埠主,恐怕他娘的靠山不小? 可论起靠山?当官谁还没几个? 张顺冷笑一声,先声夺人道:“好一个大恒官军,真敢无视我大恒律法!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速速将人送出来,否则我等一同冲过去,定将你们碎尸万段!” 这两日在埠口,他可是彻底知晓了这群人的所作所为。 大恒官军,果然是烂到骨子里。 裴甲瞪大双目,声音一沉:“区区一名埠口小吏,竟然如此与我说话!” 裴甲正要开口言杀,身后一人拉了拉袖口。 他回过目光,看出手底下这帮兵卒毫无战意,气得心中大骂一声。 当真是废物! 若是果真打起来,他虽是武师,也不会身先士卒。 他在后头,当然不畏战了! 裴甲一扫四处,见这些有了主心骨的刁民一双双凌厉的眸子,眼皮一跳,倒还算能屈能伸,哈哈一笑,“我只是请她来当佣人,可不是为了其他。 既然伱们要人,还去便是!” 裴甲吩咐道,“将人放了。” 很快,那名女子出来。 张顺接着道:“既然人已出来,还请诸位及早离开吉云埠。” 若是一开始便将人赶走,恐怕官兵不会轻易放过那女子。 “待我大恒召集,我等自会离去。” 张顺图穷匕见,“若我等非要阁下离去呢?” 说罢,以黄幺、来福为首的身后众人刷刷操刀。 裴甲受了惊,迅速后退,命令麾下合拢上门,“有种尔等攻来?!” “……” 张顺似乎明白了这群大恒官军为何会败了。 张顺也不怕得罪裴甲一行人,因为在他心中,已给他们判了死刑。 敢在他地盘撒野,能从此地活着离去,算他张顺输。 不过不能当着这众人的面杀掉官军,大恒再烂,可还达不到杀官军无罪的地步。 最后张顺在此留下十余人看守后,便转身离去。 裴甲望着汹汹而来,继而远去的众人,面容阴翳,啐了一口。 “将军,怎么办?走不走?”一名官军问道。 裴甲色厉内荏,“走个屁,就在此处,再等等。 这群刁民,早晚弄死!” 张顺领着人朝着萱娘酒铺而去,搬来酒水,犒赏上上下下这群人。 酒铺内外,灯火通明。 张顺一条腿踩在凳上,撸起袖子,举起酒碗,“这次多亏诸位,才能吓住那官军,往后那官军想来再不敢随意扰乱。 我张顺敬诸位一碗!” 萱娘抱着酒坛出来,看到已位居吉云埠主的张顺仍和当初那副模样没什么差别,和四周渔夫大声言语,笑出了声。 哪有一点当官当吏的样子。 自从那伙官兵过来,萱娘这数日以来,提心吊胆,生怕被抓了去。 所谓的关系,在这外来人面前,不值一提,起不到任何效用。 今日张顺领着人马前往,她看在眼中。 临到三更,酒宴散去,众人离去,张顺领着黄幺以及众小弟帮衬着萱娘收拾上上下下。 将上上下下收拾完后,黄幺极有眼色地领着众人离去,骆姗也已入睡,独独留下萱娘、张顺两人。 “萱娘,合算一番,此次酒宴耗费的酒菜价钱,回头我派人过来,支付于你。” 张顺今日饮酒不少,前前后后,有许多百姓过来敬酒,面色微微潮红。 萱娘同样特意饮了好几碗酒水。 听到张顺言语,她抛了一个酒意微醺的妩媚白眼,“顺哥是为了埠口百姓,哪能让你来出?” 张顺哈哈一笑,玩味道:“怎么,这是要我攒够一千两银子,娶你当聘礼啊。” 萱娘借着一股酒意,咬了咬红唇,神色稍异,“顺哥,那只是我的玩笑之语。 我只是一名寡妇,而且也比你大……” 张顺笑嘻嘻打断道:“我不嫌弃。” 萱娘怔了怔,沉吟半响,“当真?” 轮到张顺愣住了,旋即明悟。 近日见了那帮官兵,见识一点乱象,因此心下不安? 张顺收敛了笑意,认真道:“自然。” “顺哥,我想跟你。” 萱娘呼出一口气,说罢,面容潮红。 张顺走上前一步,伸手揽过萱娘腰肢,“考虑清楚了?” 萱娘将脑袋靠在张顺怀中,轻嗯了一声。 “我知晓配不上顺哥,我不要甚么名分,只求顺哥善待……” 世道越来越乱,此次事件是第一次,但恐怕不是最后一次,南方反贼打败官军,实力愈发厉害,说不准哪天就打到吉云埠,家中没个男人,往后指不定还会发生甚么事情出来。 况且她对张顺本就好感不小,今日又经过此事,再加上黄幺今日所言,说顺哥如何如何等她…… 张顺听到萱娘那一声羞怯带媚的轻恩,当即一揽过来,将萱娘抱起,往屋里走。 “那是姗姗房间!” 萱娘锤了张顺一下,小声道。 萱娘指着一间房,“去那~” “在哪不都一眼,不是睡着了么……” 张顺只好抱着她,调转方向,用脚推门,再用脚合上。 (屏蔽了,后续删了。) 第八十五章 蛇影 第86章 蛇影 (我就知道上一章会屏蔽,所以提前发了一下,果然难逃河蟹) 翌日,天还没亮,萱娘便推搡着张顺起床。 “再不起来,姗姗醒来,万一过来,我可就没办法见人了。” 张顺睁开眼,打个哈,“看到就看到呗,大不了往后叫我声小爹。” “呸,脸皮真厚,小小年纪就要人喊你爹。” 张顺捂了捂腰,“难怪都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年纪轻轻,招架不住。” 萱娘从榻上下来,脚下一个不稳,双腿有些发软,再栽了回去,面容一红,“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是你一直再来再来,我腿还软呢!” 张顺抱着萱娘脸蛋,亲了一口,哈哈一笑,“说明旗鼓相当,我可不算输!” 萱娘嫌弃地推开,“你都是从哪学得,第一次明明……怎么……” 张顺勃然大怒,“第一次明明甚么,我非得和伱大战一百回合,让你见识见识厉害是罢?” “好了好了,我不提就是。”萱娘笑得花枝招展,见张顺又有动静,连忙起身。 站了半天才恢复一些。 张顺翻身下榻,锤了锤腰,“两败俱伤啊。” 生生动了一夜,能不累才有鬼。 萱娘推着张顺,催促道:“快走,快走。” “我未婚,你未嫁,怎么觉得像是偷情似的……”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张顺嘟嘟哝哝一句,不再逗留,舒展身子,“那我先走。” 不多时,骆姗叩门,走了进来,琼鼻轻嗅,“甚么味儿?” 萱娘收拾干净,有些心虚道:“咳咳,今天走亲戚来着。” 骆姗不曾发觉,望了望娘亲,“怎么怪怪的?” ———— 张顺回到埠衙时,天色初亮,还没什么人来。 ‘岸上除却埠衙外,无地可去,还需置办一处宅邸才好。’ 张顺坐在屋中,看起书来,不多时,黄幺进来,“顺哥。” 张顺抬起头,问道:“南面战事进展如何? 那什么圣公率领的兵马到了何处?” “睦郡全境已彻底落入反贼之手,其兵马北伐,陈兵野泽郡边境,尔后又和官军大战一场,旧牛府所住的那群官兵便是从那场战斗逃走的。 野泽郡战线崩溃,反贼如入无人之境,想必顶多再有三五日,便能到野泽城乃至……吉云埠。” 黄幺凑上头来,压低声音,“顺哥,前日我去了一趟帮中,听说了一桩事。 南面反贼派遣来了奸细说客,企图拉拢野泽城以及附近的帮派,许以重利。 传言暴虎帮向来不善的鱼龙帮,以及另外数家帮派已答应投靠。” 张顺皱了皱眉,“这么说来,若是反贼兵马前来,倒戈之下,又是摧枯拉朽,横扫官军的态势?” 顿了顿,问道:“反贼行事如何?” “官府横征暴敛,其中首领万圣公趁百姓不满,用一些旁门左道惑众,说会什么仙法,欺骗愚昧百姓,借此崛起。 他们一路征讨,烧杀抢掠,军纪极差。” 反贼四处出击,没什么根基,筹措粮草,所依赖的只能是以战养战的抢掠了。 黄幺身处暴虎帮中,消息灵通,虽然其中难免参杂些水分,但大体而言,能窥出其中一些真相。 张顺沉吟半响,眉头舒展,“咱们只是小地方,人口本就不多,纵是抢掠,估计到不了这儿。 况且,纵是反贼来时,咱们躲进野泽之中,谅他们也无法对我们如何。” 张顺吩咐道:“盯着那群官军,以免他们再出什么幺蛾子。 而且反贼若果真前来,这些最擅逃命的老油条定会察觉。” 黄幺面容一狠,“顺哥,这群官军留在吉云,迟早是个祸害,要不今夜我领着人,一把火烧了,那个五百将纵是再厉害,咱率先埋伏,逃脱不掉。” “不妥,若是追究下来,容易招惹来麻烦。 这群人不惹事,老实待着,就先放着。 如果不开眼的话……再说罢。” 张顺想起一事,“在埠口帮我置办一间宅子,不需多大,寻常即可。 对了,当初那村中的未婚妻,你可曾去提亲了?” 黄幺神色一暗,摇摇头,“那村中地主家的儿子看上了她,活生生折磨死了……” 喟叹一声,“我亲手把那地主儿子杀死的,还杀了那地主。” 之所以杀地主,一是为了防止其花大价钱重金求购,二来则是‘犬子无虎父’,父子俩一丘之貉。 黄幺所杀的第一个人,就是那地主之子。 “地主恶霸横行,贪官污吏当道,这狗娘养的世道。” 张顺安慰几句,站起身来,“吉云埠中,没发生其他什么事罢?” “没有。” 张顺拍了拍黄幺肩头,“交予你事,我放心。 我有一点要求,不可压榨百姓,否则莫说我,我城中师兄,便会先拿你下去。” 与黄幺言语之后,张顺不再逗留,趁着老早,到一趟泊位,准备从水舱中取来一条鱼市之中罕见的鱼种,去一趟老段家。 这段时日,张顺不时,就会去一趟,给段泽那小子喂一点血。 段泽身份八九不离十,所料不差,就是陵鱼王子嗣。 能够化形,是用了什么天材地宝。 而且陵鱼本就是一种有手有脚,面貌如人,却有鱼身的鱼种,化形起来,更为简单。 ‘陵鱼王知晓在子嗣在水中,定会为蟒王发现踪迹,因此送上了岸来,良苦用心啊。’ 张顺到了泊位,一名年轻小吏过来,“顺爷。” 吉云埠的小吏差不多换了一遍,先前那些收受贿赂的家伙,没留一个。 屁大的地方,翻不起什么大浪。 以张顺如今地位,将那艘旧乌篷船停在泊位,也无人胆敢如何,而且还得供着,生怕磕了碰了,受了损坏。 ———— 野泽郡南部,雄华县。 圣公麾下反贼在此休整两日之后,准备直扑野泽城。 说是休整,实则劫掠,雄华县城因负隅顽抗,反贼破城后,斩杀全县官吏,并纵兵大掠。 他们攻城后,无非两种,纵兵大掠或进兵入城。 两者相比,不过是前者搬到了台前。 对于百姓而言,差距不大。 无非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掳掠财物,和夜半三更偷偷摸强抢民女之间的差别而已。 反贼北伐,兵分三路,东路负责野泽郡,统帅将领为吴邦,一个内劲武师。 直扑野泽郡城,尔后再传檄而定此郡,是急功近利的吴邦的谋划。 ———— 夜幕降临,张顺回到湖底。 老龟单膝跪在门前,“大王,触手传来消息,寻找到了那名为‘暮蝰蛇’的踪影。” 张顺在《野泽鱼图》之中,早就瞧见有水蛇,其中一品种为‘暮蝰蛇’,体型不大,身材纤细,但速度极快,爆发极强,毒性极大。 倘若被它咬中,不足半盏茶功夫即会死去。 这等大毒之物,张顺准备至少收揽一个。 除却寻找此蛇外,张顺其实还要横扫野泽水域的虾兵蟹将等手下,多多寻找些能够上岸的水怪。 不必多强,好歹能够充充场面。 (铺垫高潮) 第八十六章 刺客 第87章 刺客 暮蝰蛇所在的地方并不是位于吉云埠,而是相隔不远的烟云埠。 跨过暗流,直抵此埠水域。 烟云埠水域和一条不算宽敞的河流相接,那条河流蔓延向东南,途径之地乃是野泽城。 在通往野泽城的河流出湖口,临近岸上的地方有一片鲜有人际的空地。 千里野泽虽大,但因其中水怪占据,航路不通,一般水路并不会经过,所以这鲜少踏足,不足为奇。 一窝暮蝰蛇所栖居之地,便是此处。 它们不住水中,巢穴常放在临近湖水的潮湿岸边,并且在野泽附近数目不算多,因此张顺以及手下水怪,较难寻到。 这种蛇毒性颇大,若繁衍能力再强,恐怕这水域都能被它们占了去。 这一窝暮蝰蛇并非是开了灵智,达到怪级的水兽,而仅仅是寻常实力。 不必张顺兴师动众,下了命令后,只在石穴之中稍等片刻即可。 老龟捻了捻须,“大王,芦头长久以来,劳苦功高,并且已达到筑炉巅峰,已有半妖之姿。 大王突破内劲大成,鲜血蕴藏之力更上一层楼,喂养一些,即可令芦头跨入化妖之境。” 张顺突破后,老龟便拿拿到了几滴鲜血,研究特性。 身处石穴,一人一龟的对话尽数被水蚌听了去,这个跟随张顺时间仅次于虾兵的水兽轻合蚌壳,神识传来一点点见过大王的意识。 它不敢讨功,又生怕大王忘却自己,故意惹来大王一点点注意。 张顺会意,走了过去,抚摸宽慰,老龟解释道:“水蚌乃是第二只跟随大王的功臣,虽不擅攻伐,但防御惊人,护持有功。 只是近段时日,外出狩猎较少,不像虾兵蟹将芦头触手,一直以水兽进补,虽有大王养鱼塘中捕鱼喂养,但相比之下,仍耽搁了些……” 老龟所思虑的不只是这件,还有基于战力的考量,化形半妖意味着能够上岸,帮助大王。 张顺招揽老龟时,说起雄心壮志,因此在老龟眼中,大王时常上岸,是因心中有着气吞万里,占据大恒来当皇称帝的野望。 老龟行事稳重,可毕竟年轻,心中除却复仇外,对辅助大王建立一番功业的野心其实不小。 答应下来水蚌下次一定后,召来芦头。 张顺每次放血量都控制在一定范围,不会过多,不会耽误张顺修行,这是老龟定下的规矩。 鲜血用处,洗净伐髓,提升水兽血脉潜力,偶尔帮助破境,这才是大头。 至于实力积累,水怪多多依靠自身。 鲜血好用不假,但大王身子骨才应放在首位。 不过即便如此,每日只饮下一星半点的鲜血,都对水兽裨益不浅了。 内劲大成,张顺预估自身鲜血都能堪比当初首次喂养虾兵的精血了! 其中功效可想而知。 不过鲜血还不能达成缔结神识链接的程度。 芦头进得石穴,低下脑袋,胸鳍紧贴地面,神识一动,“大王。” 芦头在众多水兽之中,存在感不强,极易忽略,仿佛种族特性,天生做刺客的料。 “今日传你前来,是为帮你化妖。” 严格而言,水兽不到化境,不化半妖,称不上‘妖’字,筑炉境水兽,顶多是水怪。 张顺并未废话,割开手掌后,滴下鲜血喂到芦头扁口中。 芦头当即闭上双目,伏在石穴一角,消化鲜血。 老龟看了一会儿,回过身来,“大王,还有一桩事,妖将化形之后,手头没有能用的兵刃。” 妖怪化形,有些如虾兵这等战士,会炼化钳子当作兵刃,半妖之躯双手和钳子能相互转化,待到彻底化形后,钳子会经炼化,成为本命器,有些则不会炼化出来本命兵刃。 只有较少的妖族突破后,会选择炼化本命器。 本命器胜在能随本体境界的提升而提升,坏处在于,本命器破损,会对妖本体造成极大损伤。 张顺问道:“在水底之时,妖族兵刃从何而来?” “水族之中,有通晓铸造兵器之妖,乃是向人类学得。 水底之中,河道附近以及其他地方都会可能存在铁矿,而且还有许多坚硬无比的石头,能当作原材…… 世间沧海桑田,千万年变化,水底积累下的东西一点不少。 据我家老祖宗所说,指不定野泽在千万年前,就是一座高山哩!” 张顺目光望向放在边角一堆的兵刃,拿起其中一把,“先前从靖平吏手中掳来这些刀剑。 靖平吏武师所用制式横刀,比于大路货朴刀锋利坚韧极多,可也只如此了。 上次拿了一把去砍巨骨舌,刀口都卷刃,还破不开。 这里面只有两把还凑合能用,应当是百炼精钢所制……” 张顺回转过头,望向老龟,“这些未曾脱离凡人范畴,不知可有修士所用兵刃?” “自然,当初陵鱼王手中兵刃乃是一把遍体通白的长枪,名为‘白龙’,品秩达到了灵器。 我曾有幸见过那杆长枪,通体森寒,闪烁着冷芒,甫一靠近,就有一股凌厉气浪袭来。 甚至有几分自主之能。 只是随着陵鱼王身亡,那把兵刃我不知落入了谁人之手。” 兵器有四等品秩,分别为凡器、法器、玄器、灵器。 凡人所用兵器,只是依仗材质锻造的兵器为凡,得用灵力或内力催动,施展一些术法,有着一定加成,乃是为法; 不再局限于小术,而是施展出来,动静颇大,能引动一些天地气象的兵刃为玄。 灵器则是器不再单纯是器,开始拥有一定灵识,威能再次大增。 法器对应练气、玄器对应造海,灵器对应金丹。 “我手头还无上好兵刃,看来回头还需寻来。”张顺习惯性勾肩搭背,并不肃穆,顿了顿问道:“老龟,人族和妖族一般,通常待在地脉附近修行,所以我在陆上从未见过什么修士么?” 在埠口听说的仙人事迹其实不少,比如哪座百丈大山从中间一分为二,宛如切口,据说是仙人手笔。 再比如说,哪里有人看到过晴天之下,有雷声轰鸣,天空无端闪烁流光溢彩的光辉,有两人于云中站立等等。 这等手段,可不是是武师能够做到的。 先前埠口所见灰衣老者的踏浪而行,与之相比,无疑是小巫见大巫了。 老龟点点头,“地脉形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大地脉皆被占据,天地之间灵气较少,修士若是游历,恢复灵气只能依靠天材地宝丹药。 大王,咱们这浅水水域,灵气不足,手下这群水妖,修到化妖境已算到顶,再厉害些,撑死通玄。 纵是老龟这浅薄聚灵阵存在,也不可能再进一步。” 张顺踩了踩脚下,“老龟,地脉是水底深处是罢,那能否从此不断下挖,朝着地脉挖过去,盗取灵气?” “大王想法当真天马行空,不拘一格。 虽说深处防护阵法早已废弃,可水底硬石无数,可行性极低…… 上次鳄将军前来汇报,不是说地脉边缘,有实力弱小的水妖,境界仅仅通玄,只依附造海大妖才得以生存么。 依老龟之见,咱们就把这些当作目标,徐徐图之,慢慢蚕食大蟒。” “……” 两人言语之时,芦头身形变化,躯体渐渐缩小。 芦头身上没什么鳞甲,防御不高,朝着人形变化时,鱼皮成了肌肤,和鳄将军以及虾兵相比,更为像人。 鱼头不断变化,微有些扁,口鼻隐现,只是那张嘴巴极大,直接蔓延到了耳前鬓下。 它身躯并不壮硕,和虾兵相类。 张顺扭头望去,芦头化形完毕,单膝跪地,俯下脑袋,口吐人言,声音与寻常渔夫无二,极易忽略,“大王。” 张顺拎着一把刀,递了过去,“试试那招游移术,突破之后进展如何。” 芦头接过刀来,从石穴走出。 巨骨舌自告奋勇,“大王,大王,我来!” 两妖相向而立,芦头施展举起刀来,以刀尖对准巨骨舌鱼。 它言语不多,一双眸子陡然凌厉,浑身血气似乎从身躯之中逼了出来,甚至能见到皮表弥漫出来一层淡淡的血色氤氲。 与此同时,横刀刀尖端位置,同样蔓延有那股气血。 芦头化作半妖后,还不精熟,蓄积时间更长,随着对身躯的熟稔,会不断缩短。 巨骨舌摇曳着身子,继而猛然前冲! 眼前一花,芦头脚下一踩水底,整个身子掠出,留下一条残影,再出现时,刀尖已抵在了巨骨舌腹部。 并进了几寸,有鲜血流出。 破开了巨骨舌的防御。 第八十七章 今日得脱涌金门(上) 第88章 今日得脱涌金门(上) 芦头全部实力只在一击,无论是速度还是杀伐,皆达到了巅峰。 刀进入巨骨舌鱼的腹部而非要害,而且还有余力,不曾再将刀刺入。 否则这巨骨舌鱼轻敌大意之下,刀能径直刺穿它的脑袋! 一招分出胜负后,芦头将刀抽出,却没料到这大鱼不讲武德,尾巴一扫,照着化作人形的芦头侧腹而去! 芦头施展出那招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偷袭过来,被鱼尾击中,甩了出去,在水中倒滑数丈,砸在石上,这才顿下。 咽喉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巨骨舌鱼一怔。 第一招那太过惊艳,它都觉得必死于此,本能反击,没想到把芦头掀翻恁远? 芦头站起身来,从水中走了过去,巨骨舌鱼瞥了一眼眯了眯眼的张顺,忙不迭过去致歉。 这家伙脑子向来缺少一根筋,芦头没有放在心上。 张顺对芦头刺杀的一招很是满意,连连颔首,“纵是通玄境水妖,恐怕仍难逃脱这招。” 张顺走到紧挨着石穴的那处养鱼塘。 塘子不大,里面只有二十条上下的游鱼,感受到张顺气息,尽数顿下,瑟瑟发抖。 并非是明悟要吃它们,而是因为每日吞食水中鲜血,对张顺有莫大敬畏。 在养鱼塘边上污泥之中的水蛭爬了上来,小小身子的中部翘起,头部紧贴地面,仿佛在行跪拜之礼。 它每次饮下的鲜血占了半塘,灵智已开,以神识言语,张顺能够接收。 只是这身体大小,却没任何变化。 但若敢小觑于它,恐怕要遭大灾。 先前让它施展手段,水蛭逮了一条养鱼塘中的游鱼,不知用什么法子,钻进鱼身之中。 不过一两息,鱼身即迅速干瘪下来,当场死亡。 水蛭最擅的法门乃是吸血,已有了几分天赋神通的雏形。 这条水蛭在此待了不断时间,而且是从没什么灵智开始培养,纵是没有神识链接,忠心也较高。 不多时,触手缠扰着一条小蛇,身后跟着数头水兽游曳过来。 此蛇通体黑色,个头不大,嘴巴被触手勒着,一双眸子异常冷漠,仿佛蕴含重重杀机。 初被捕捉时,它还在疯狂挣扎,可在触须紧勒之下,它已耗费了全部气力。 触手触须甩动,神念传来。 张顺绕着即这条暮蝰蛇转了一圈,打量半响。 精血缔结神识链接存在限度,不过这小蛇,实力寻常,没什么灵智,对神识负荷极小,并无大碍。 张顺逼出精血,神念吩咐触手,“掰开它嘴巴。” 触手变换触须粗,上下掰开。 暮蝰蛇露出獠牙,盯着张顺,吐着信子,有轻微嘶嘶声音。 一副择人而噬的凶恶模样。 张顺嗤笑一声,将一大滴浓稠精血灌入其口中。 张牙舞爪再厉害,喝了老子血,往后就得听从老子的命令。 暮蝰蛇吞下之后,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蜕掉旧皮,体表鳞甲变得更为幽深,同时,体型在渐渐壮大,张顺旋即便察觉到自己神识正侵入覆盖。 内劲精血的品质极高,暮蝰蛇一次无法消化。 “老龟,暮蝰蛇速度快,体型小,不易为人察觉,往后我在岸上时,水中若有状况,可遣它来禀告。” ———— 张顺夜晚待在水中修行,白日上岸。 这两日从南面涌来了许多百姓,一些家境优渥的商人或者地主听说南面反贼声势颇大,所过之处,烧杀抢掠。 于是他们带着浮财,一路北上。 占据吉云埠牛府的那伙官军,从流民口中听说了反贼消息,不日将至,旋即便不再逗留。 事实上,从张顺回来,将吉云埠上上下下拧成一股绳,包围了牛府,无法作威作福后,这群人就已动了离去心思。 黄幺前来禀告,“顺哥,那群官军跑了。” 张顺哦了一声,不再言语,低头看书。 黄幺微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出了门扉,小心掩上门,抬头看了看云气密布的天色。 ‘今年多雨啊。’ 同时不由得狐疑。 先前顺哥让盯着牛狗蛋,结果不久传来牛狗蛋身死的消息。 难道不是顺哥做的? 屋中,身量纤细的暮蝰蛇游曳出来,张顺抚了抚它脑袋,“去通知老龟,给人吃鱼。” 暮蝰蛇消化掉精血之后,灵智大增,传递一条消息并不困难。 随着反贼乱兵距离越来越近,许多地方都已人心惶惶。 还不等反贼前来,就已先冒出了许多乱子。比如一些帮派借机扩大地盘,比如一些难以忍受官吏剥削的百姓杀官造反,企图投奔反贼。 比如许多地痞大胆抢劫,许多无赖夜宿寡妇床…… 吉云埠这一亩三分地,虽上有张顺,下有黄幺,黑白两道尽数占了去,而且对百姓没多少剥削,但也出了几次幺蛾子。 有一伙从南面过来的不知名小帮派,拢共五六人,光天化日之下,径直冲到了埠衙,企图杀掉贪官污吏,继而号召埠口百姓起来反抗。 这伙人其中竟还有一名武师,打倒了埠衙守卫,如入无人之境,最后张顺出手,一招将其人制服。 不费吹灰之力。 除此之外,吉云埠还受到南面乱民冲击,萱娘酒铺打烊歇业,鱼市惨淡。 “浅水水域收服了许多厉害水怪,手底下水妖对付深水水域的大妖不足,但足够上岸,产生不小威势了。 一直想借深水水域妖族的名头在岸上弄些动静,这群从南方过来的反贼若敢来袭扰,恰好就动用水军。 一举两得。” 张顺正思索之际,小吏过来禀告,有一名官吏从野泽城前来见他,说是奉了向墨向郡丞之命。 张顺霍然起身,快步走出,瞧着这人,拱拱手笑道:“向师兄此次怎没派胡叔前来?” 数日前,向墨派遣那位胡姓扈从过来,送来些衣裳,并送来一封信,叮嘱一些家常事,以及在埠口为官为吏的事。 多是关切之言。 那小吏微微躬身,“小人此次前来,是向大人多日不见张大人,想邀你前往城中,说些事情。” 张顺一愣,陡想起先前刺杀一事。 难道师兄遇到了麻烦? “既然向师兄相邀,我岂能不去。 兄台,不知你如何前来?” “向大人吩咐,驾了一辆车来,恰好来接大人前往。” 张顺有些担忧向墨,“事不宜迟,同行且去。” 小吏笑道:“如此最好。” 临行之前,张顺回过头来,“黄幺,埠衙就交予你了。 南面若有乱民前来,仔细甄别,否则这些不安定因素存在,早晚出事。 另外,萱娘那边,不可出了意外……” “是。” 两人上了马车,疾驰而去。 沿途走过官道,张顺掀开车窗,能瞧见稀稀落落的北行流民。 “兄台,南面的反贼打到了哪?伱在向师兄那儿当值,想必清楚得很?” “听说已到了野泽城南面的清方县,郡城上上下下,焦头烂额,向大人这几天夜以继日地处理政务,和郡尉商议着调兵遣将。” “野泽城中,可有发生什么乱子?” 驾车的小吏沉吟半响,“乱子?没什么乱子罢?” 黄幺打探消息,说了野泽城中,诸多帮派已乱成了一锅粥,打生打死,一些有门路投靠反贼的帮派,忙着造成乱子,给野泽郡府增加负担。 不过张顺没有过多怀疑。 ‘毕竟是在郡府任事。’ 马车很快抵达野泽城,城门前的皂吏压根没有任何阻拦。 一路到了官衙。 一名门守过来,帮着小吏停靠马车。 小吏下了车,“张大人,里面请。” 张顺神识敏锐,瞥了一眼那名帮着驾车的门守,看出其神色之间,略有异色。 张顺视线一移,望向官衙门前,有两名兵卒目不斜视,笔直站立。 ‘这两人呼吸急促,那名门守同样如此,怎么回事?’ 张顺拍了拍那小吏,笑着询问道:“向师兄今日在官衙之中么?” 小吏神色无异,从容笑道:“向大人向我吩咐,进城来此即可。” 张顺耳朵一动,隐约之间,听到雨水滴落之中另有杂声,手猛地抓在小吏肩上,声音一沉,“果真如此?!” 第八十八章 今日得脱涌金门(中) 第89章 今日得脱涌金门(中) 官衙不远的一座宅邸之上。 郡守谭波鸿与野泽城中三个世家族长围桌而坐,桌上放有酒水饭菜。 “先前向墨在吉云埠中,派了内劲高手去杀,结果向墨安然折返,而那废物内劲不见踪迹。 和这个向墨师弟有关。” “我们派人抓了向墨,他那两个扈从,姓胡的是个硬骨头,而且是内劲武师,套不出话来,便砍了喂狗。 另外那人胆子不大,刑具用了一遍,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招了出来。 刺杀当日,向墨这个师弟恰好留宿在那,并且追赶杀手逃窜。” “我将此人调查一遍,名为张顺,去年才到郑家拳馆修行,实力才入武师。 我派的人,我清楚,那大盗谨慎小心,一向怕死,想必是见情报之中没有张顺,不知为何又多出一名武师出来,而且为人撞见,所以谨慎过头,仓皇而逃……” “这张顺能被赵问看上,收为半个弟子,恐怕没恁简单,而且能将大盗杀手惊退,实力应当不止锻皮,而是强骨?” 去岁初冬习武,到了今日,数月之久,纵是天纵奇才,顶了天也只强骨罢? 谭波鸿这肥头大耳的胖子笑眯眯道:“向墨不能杀,弄些私通反贼的证据,藏在其居所之中,借此上达天听,用这位徒弟搬倒朝中那位赵问赵大人。 这可是天赐良机。” “那这个张顺呢?” “我们将其引诱过来,是为了防止这名武师惹事,趁机杀掉,斩草除根,以免后患。” “此刻,应当已将张顺引来了罢?” 谭波鸿喜眯眯道:“我派的亲信干将,定无……” 意外两字还没说出口,门外一名身穿盔甲的兵卒狼狈过来,走过门槛时,脚下一绊,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啃泥。 兵卒顺势跪地,“大人,那人察觉到了官衙埋伏,没、没进门,就、就向城门外逃去了!” ———— 小吏只是一名文官,从不曾修行过任何武艺,被张顺一双宛如钳子的大手抓住后,顿觉肩头有一股痛感袭来。 听到张顺那声‘果真如此’,小吏扭过头来,一张布满森然笑意的面容映入眼帘。 小吏打个激灵,强作镇定,脸上露出痛苦,“张大人,你弄疼我了。 向大人乃是郡内郡丞,不再官衙办公,还能在何处?” 张顺兀自怀疑之际,视线一扫门前门卫,嘿然一笑,“你可骗不得我!” 正在此时,小吏瞳孔一缩,大声一呵,“莫要迟疑,动手!” 张顺右手攥拳,一拳对准那小吏脑袋,呼啸轰砸过去! 咚! 当场身死! 张顺拳头沾血,随意一甩,将这小吏扔到一旁。 一路走来,不露分毫异样,这小吏不一般啊。 张顺自嘲一笑。 官衙之中,望楼之上,有强弓劲弩露出头来,箭矢搭上弦,寒芒闪闪,一击之下,纵是暗劲高手也可射杀! 有一名内劲大成,三名内劲小成,以及数名外劲武师,迅速走出,站在墙头之上,隐隐包围张顺。 除此之外,身穿甲胄的兵卒从关衙鱼贯而出。 这些兵卒当然不是外面那些官军能比拟的,这些兵卒乃是世家私军,以及谭波鸿积攒下来的家底,统治野泽郡,和世家平起平坐的资本所在。 张顺哪会坐以待毙,杀死那小吏之后,寻到一处方向,便脚下一踩青石板地面,如同箭矢一般急速掠出。 青石板地面以张顺脚掌离开之地为心,龟裂成蛛网。 那名内劲武师从墙头一掠而出,手中握刀,轻声一呵,径直从张顺头顶劈砍过去! 气劲所过之处,将周遭雨水吹开。 张顺察觉到气机,脚下一滑,去势稍减,再一踩着地面,弄出一个深坑,腰腹一扭,躲了过去。 咻! 一名擅射的内劲武师弯弓搭箭,一根箭矢射来! 张顺伸出双手,凭空在水中一抓,雨水汇聚成一条条水流,不断朝他手心汇聚。 转眼之间,周遭数尺落下的雨滴尽数聚拢过来,在张顺手中化作一条水龙。 说是水龙多少夸大,水蛇又显得小气,不称,水蟒更为贴切! 骊珠入腹,对于水的操纵可是在一直提升,运用雨水战斗,小菜一碟。 天幕之上所下的雨水还不算多,不算大,否则他实力的加成会更大。 水蟒转瞬成型,张顺对着那根箭矢一甩。 耳边仿佛有呼啸之声。 且听一声水龙吟。 水蟒击中箭矢,嘭地一声,破开箭矢,尔后朝着那名弓手涌去! 弓手不慌不忙,一招连珠箭羽,不偏不倚地打中水蟒。 水蟒顿时消弭。 溅起四射的水花。 甩出一条水蟒的张顺并未去看这边的弓手如何连珠箭射杀,转过身来,他已和内劲大成的高手,又彼此换了一招。 这名内劲高手已满头白发,面容苍老,手指干枯,肌肤如同老树皮,战力大大降低,虽比一般的内劲小成厉害,但已不复巅峰。 即便如此,张顺一心逃窜,没有和他硬碰硬,躲闪过去后,再次前奔。 一名内劲小成武师拦下去路,颇有一夫当关的架势,破不开,无法从此路离去。 张顺没有一点迟疑,右手拳头灼热,一副要和手中扯一把横刀的武师的姿态。 可在拳头将和横刀碰撞之际,张顺猛地缩回,兀然变招,脚下一踩左侧墙壁,身体右滑,左拳乘势而起,大呵一声,照着此人腹部偷袭过去。 武师挨了一拳,脚下噔噔噔倒退,张顺乘胜追击,右拳照着其太阳穴再次砸了过去,同时左手就去拎起刀来。 一拳落下后,张顺不管其人生死,攥着刀,身形如箭,脚步迈出。 咻! 一阵极响的破风声响起,床弩射杀过来,直奔后脑勺! 张顺瞳孔骤缩,大吼一声,气血灌涌,横刀之上血色氤氲覆盖得极为浓厚。 他是拳师不假,没修习过任何刀法不假,但并不意味着不会施展气血覆盖刀身的手段。 无有刀法,我只一力降十会! 横刀刀身覆盖血气,作用不小,能增强刀刃杀伐攻击力,并且能防止刀身断裂。 转身,挥臂,劈砍! 铮——! 刀身轻鸣。 那根床弩箭矢应声断裂。 张顺再次转身,接着迎面而来的是身穿一身崭新甲胄的兵卒。 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横刀举起,暗劲自骨髓之中生成,继而催逼出来。 刀芒闪烁,打在了站在最前面,手中举着盾牌的兵卒身上。 那盾牌当场划成两截,并且那股暗劲蔓延,将盾牌之后的兵卒一举击退。 周遭七八名寻常兵卒一股脑向后仰去跌倒。 张顺如入无人之境,在这群兵卒当中左砍又劈,浑身浴血,杀穿一条血路。 同时还要应付林立四周的武师。 外劲武师扛不住张顺两招,可也比这些兵卒难杀许多。 “追!” 张顺还有手段未曾施展,不过化作半妖之躯那一招,不到最后关头,万万不会轻动。 “好一场骗局。 难怪此次不是胡叔过来,原来师兄落入这群官吏之手。 也不知向师兄如今情况如何……” 张顺很容易相通其中关窍。 “奶奶的,还好没踏足进那龙潭虎穴的关衙,否则更难以逃脱。” “真当老子这条命好拿? 正好老子在寻思着水族大军没个出处……” 第八十九章 今日得脱涌金门(下) 第90章 今日得脱涌金门(下) 密雨,长街。 行人寥寥。 张顺一刀横扫,一颗脑袋冲天而起,鲜血夹杂着雨水落下,洒到了青石板地面。 一名外劲武师沿着街巷两侧的墙垣紧跟过来,趁着几名兵卒将张顺稍稍拦下的片刻,从天而降,一只脚抬起,如同巨斧一般,大开大合,霹雳而下。 这名强骨武师修行的武艺乃是腿法,因此速度惊人。 张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那名武师下来时,就已发现其踪迹,他一拳将一名兵卒击飞,撞到墙壁上后,横刀阻挡。 刀身一股巨力袭来,身体向一侧倒滑,最后踩到了一侧墙壁之上,将其裂开蛛网般的裂痕后,彻底卸掉武师一招。 强骨境武师,以气血覆盖,已能做到用血肉之躯来抗刀剑之锐。 咻! 身后那名弓手再次射来一只箭矢! 张顺脑袋一偏,但仍难以彻底躲开,面颊之上,顿时有一条血痕浮现。 伤口不深不浅。 不过他并不在意。 天幕之上的雨水滴落,擦拭掉血迹,随着拍打,没一会儿,脸颊鲜血即能止住。 而且若张顺待在水中,这所谓的伤口,没一两日就能痊愈,彻底恢复。 脑袋微闪,半躲过袭击要害的箭矢,那名修行腿法的武师已再次蓄积出来一招,双腿之上,有一层淡淡白芒浮现。 落山脚! 张顺手中举刀,挡在身前。 武师一脚踹在刀身上,张顺双脚踩地,向后倒滑。 青石板地面当即裂开,被双脚犁开两条场两三尺的土痕。 张顺并未和此人纠缠,从土中‘拔’出双脚,直接转身,再杀掉几名兵卒。 破开此次围追阻截后,没有往西门逃窜,而是朝着距离官衙最近的北城门而去。 而且北门位置还有那条直抵野泽的河流流经,只要入了水,张顺逃窜起来会快,任这些武师、兵卒前来,也沾不到他半点毫毛。 他内劲大成,速度极快,除却在官衙遭受了一会儿围追后,便一路出逃得极为顺利。 第一道关卡过去,余下则是城墙那道坎了。 抬起头,能见到野泽城相距一两里的地方即有一座望楼,彼此之间,传递消息,关闭城门。 想从城门逃窜,不切实际。 身后,内劲大成的老武师一马当先,沿着墙垣而行,“原本以为此人实力不到内劲,因此布置的人手之中,只咱们几人内劲便可拿下,失策,失策啊。” 野泽城中的三大世家,放眼大恒兴许上不得台面,可每家怎么着也至少拿得出一两名内劲大成的武师啊。 “城门已关,而且城门前有兵卒、皂吏驻守,想来能支撑片刻。 诸家中已派来几名内劲大成前来,咱们拖住一时半会即可。” 得到张顺北窜消息的世家族长以及谭波鸿走出门来,各自身后有一名仆人举着偏大的油纸伞。 一行人看到官衙门前的尸首以及被雨水冲刷的鲜血,“居然没有诓骗进官衙,此人倒是警觉。” 谭波鸿低头看向那位倒在血泊之中的亲信小吏,喟叹一声,“可惜,可惜。” “看来杀手果真是死于此人之手。” “这祸患,万万不可留下!” ———— 满身衣衫染血,面颊之上有一道略显狰狞痕迹的张顺才到北面城门,旋即便见到许多兵卒阻挡在前。 不止如此,还有人马从四面八方过来。 不过这些兵卒压根没有方才官衙门前的精锐,单从甲胄兵刃,即能瞧出大概。 不仅如此,这群人士气极为低落,看到杀气滚滚的张顺时,已然萌生怯意。 张顺看出这群人神色之中的模样,哈哈一笑,鬓发翕张,左右手上皆拎着一把刀,没有半点迟疑,径直前冲! 体内气血翻涌,初开始便没任何留手,双刀翻转,对着站在最前面的一排兵卒砍去! 大恒多年无战事,兵卒无战心,张顺先声夺人,显露出的本领越强,就越能吓退这群人马! 双刀一划,直面刀锋的前排兵卒腹部当场多出一条狰狞血痕,并且在张顺那股大力之下,整个人向后倒飞而出,砸在后面之人的身上。 顿时之间,形成连锁反应,身后二三十人被砸了出去,相继跌倒。 见到张顺这般凶狠,兵卒皂吏手持刀剑长戟,却不敢上前。 一双杀气腾腾的眸子扫视过去,这些兵卒见此,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张顺面露不屑,看向城墙梯道,拖着刀,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所过之处,兵卒辟易,但不敢后退,只是围着。 每月拿着不多的俸禄,谁他妈拼命,但又不能当逃兵,否则按律当斩! 野泽北门门楣之上,上书有涌金门三字。 张顺只瞥了一眼,收回目光,沿城墙楼梯而上。 “拦下他!”有人从远处呼喊道。 台阶之上,一名体形魁梧的兵卒向后退却,可身后有人阻挡,脚下无法移动分毫。 张顺面色一沉,双目陡地锐利,双手举刀,沉声一呵,对着眼前之人从上到下一劈! 硕大气力直接将人从正中劈开,成了两截! 那名腿法精熟的外劲武师脚下踩着兵卒脑袋,迅即而来,最后一脚加大气力,将那名倒霉士兵当场震得昏倒。 而武师本人则是借助那股反冲之力,一掠上来,一脚扫正踩着阶梯而上的张顺! “区区外劲,当真老子非你敌手不成?! 何敢猖獗!” 张顺勃然一怒,从丹田之中,逼出一缕一直未曾动用的内力,覆盖刀锋。 内力闪烁出猩红之色,一刀前劈,有刀罡脱离刀身,裹挟着暗劲朝着那名武师劈砍过去。 轰! 腿法武师被张顺一刀逼退,如同断线的风筝,从半空之中向后倒飞出去。 并且还从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洒满天幕。 咚! 武师重重砸在地上,将青石板地面砸出一个窟窿,昏迷过去,生死不知。 张顺见之后武师涌来,加快脚步,连上台阶。 嗡! 城墙之上,又见床弩,有着几名兵卒蓄势待发,趁张顺与武师厮杀之后的瞬间,爆射而来! 还有完没完! 张顺骂了一声,躲闪过去。 从踏上台阶之时,他就已看那床弩,一直警惕着。 台阶之上,还站了有几名兵卒,不过他们不敢举刀来杀。 尤其是张顺将那名魁梧的兵卒一刀两断之后,更是如此。 张顺脚下再次加速,轻而易举地把这些人从阶梯之上摔了下去,再无阻碍,终于站到城墙之上,从远处看到了行经北门的河流。 只要从城墙之上跳下去,到了河水之中,那就是龙跃于渊,鸟归山林了。 从官衙一路杀到城墙,全程紧绷着精神,爆发出来实力,身上除却面颊之上有伤势外,侧腹以及后背还各自有着一道伤痕。 气力耗了大半。 正在此时,一名内劲圆满的高手从远处杀了过来,爆发出来的速度极快,沿着台阶而上,双脚踩地,起身一掠,到了张顺身前。 这名内劲圆满武师和方才那人同出一家,所习之术皆为腿法,因此速度极快。 他看到自家后辈那具尸体,已然勃然大怒,“小贼,受死!” 老者一招宛如霹雳,一脚抬起,白芒闪烁,仿佛夜间星辰,直接照着张顺踹去! 张顺抽身举刀,却被踹得向后噔噔噔连退。 “杀我族人,今日必杀你!” 那名身死的腿法武师乃是老者嫡亲后辈,被寄予厚望,此次前来,本乃是锤炼磨砺,哪里想到会遭此厄运? 张顺站起身,向后微退了两步,从招式之中,看出了老者和方才身死之人两者之间关系莫大。 他遭了一腿后,口中咳出一口鲜血,牙齿之上满是鲜血。 张顺森森一笑,从地上爬起来后,挺直腰杆,“莫说是他,老子还要杀你!” 视线微向后瞥,能见紧紧靠着城池根的那条河流。 数丈宽,且足够深。 “牙尖嘴利!” 锦衣老者察觉到张顺目光,看出要要逃,箭步前冲,“小贼,哪里逃!” 实力惊人,速度惊人,耳边仿佛听到音爆。 轻音步! 张顺瞳孔一缩,右手已摸到了城墙,使劲一撑,身体一起,向后跃去。 正在半空之时,锦衣老者一拳轰了过来。 嗡嗡作响。 张顺举起手中刀,挡下一招,但他今日耗费极大,而这老者乃是巅峰,一强一弱之下,张顺难以经受,双手发麻,暗劲侵袭,浑身如同散架。 不过张顺已到了河流上空,继而下坠过去。 “老家伙,老子记住伱了,来日必杀!”张顺没受到什么重伤,还有极大余力,吼了一声。 城墙之上,他能落下,这老头同样能,出言激一激,指不定这老头就会往下跳! 老者站在城墙边缘,听到声音,俯视下去,轻蔑一笑,“杀我?” 他当即一脚迈出,从城墙边缘跌了下去,“今日我先杀你!” 噗通一声,张顺落入水中。 再有一道落水声,声音较小,老者落入水中。 老者落水位置和张顺一样,到了水中,正要下沉,可抬头一看,却不见张顺影子。 老者心头有着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腾。 不好! 张顺进入水中,速度陡增,见到那老头跳水,大喜过望。 到了水中,他速度陡地提升,而与此同时,内劲圆满的老头会受到河流的莫大影响。 老者游曳于水中,张顺站在其身后窥视,蓄积杀招。 老头心下不安,就要潜水上浮。 张顺岂能让他如意? 既然来到了这水中,那余下的就只剩下死路了! 张顺眉宇之间,杀气一凝,手中拎着刀,脚下踩水,兀然爆发,从老者身后袭杀过去。 一刀朝老头脖颈砍了过去。 老头极为敏捷,堪堪躲闪过去,但脖子上仍难免被裹挟着水劲的刀罡侵袭,留下一条血痕。 “好快的速度!” 老头速度极快,正要逃脱,而张顺操纵着水势,逆流阻拦,并且再次挥起一刀。 给老子死! 一刀砍中。 老头阻挡下来大半。 再来一刀! 四刀之后,锦衣老头彻底身死! 第九十章 野泽三姝——腿和手 第91章 野泽三姝——腿和手 几名武师相继过来,站在城墙之上向下俯视。 鲜血从水下冒出,将周遭河水染成一片,继而再随着东流的河水而去,一具锦衣白发的老者尸体从水中悬浮上来。 衣衫破烂,有着数道狰狞伤痕。 几人面色一变,认出这具尸体,“速速开启城门,将人打捞上来!” 北城门吊桥放下,一群兵卒鱼贯而出。 把将要东流的尸首捞上,发现果然身死。 武师面面相觑,其中有两名眉宇露出凄然之色,“太爷!” 锦衣老者可是家中顶梁柱,定海神针,第一高手,若是交代在了此地,往后如何在野泽立足? 和贫苦出身的武师不同,世家出身的武师自小不缺补药,而且有良医前辈在侧,临到老时,体内暗疾较少,实力虽有退步,但身体状况能好很多。 这锦衣老者战力毋庸置疑,厉害得紧。 不知内情之人不由得疑惑: “族长、郡守所要对付的那人到底是谁? 竟杀了内劲圆满?” 寥寥几人知晓详情,“消息不是说此人实力只是外劲,他娘的外劲能做到这般地步?” 谭波鸿几人回到官衙,虽然张顺警觉之下没有入了这虎穴,但区区内劲而已,还不值得放在心上。 “武前辈既然已经前去,那就没什么值得担忧得了。” “南方反贼那什么狗屁圣公以妖言、骗术惑众,成不了什么气候,而且来到野泽的靖平吏已经前往。” 若非靖平吏不在,他们还不敢私通反贼的手段来搞向墨。 “不只如此,朝廷还派遣了两名化境宗师,以及车骑将军宗武夫前来。 宗武夫在抵御北面异族时,战功卓着,被誉为当代当代战神,如今已到前线,调兵遣将,反贼必攻不过来。” 因为接连下雨,道路泥泞,反贼北行行军推进速度不快。 而且纵是攻来,他们和反贼之间彼此有着联络,而且还多用资助,并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野泽之地,仍属他们! “前日我已向朝堂蒙相公写了书信,为了以免夜长梦多,我看先将向墨运送京城,交予朝中大臣处置。” “这姓向的果真是硬骨头,什么都问不出来。 不过提到这张顺之时,向墨倒有些反应,口中一直言说师弟从未参与政事,毫无关系。 当真是天真。” “本想用张顺来当作威胁,如今看来,倒没什么必要了。” “……” 几人言说之际,一名武师前来禀告,说罢城墙一番大战,武家家主面色大变。 谭波鸿等人同样愕然。 “派人去吉云埠?” “去了有什么用?此人又非傻子,而且无亲无故,想抓亲人相要挟都没法!” 谭波鸿摆摆手,无奈道:“派几人去瞧瞧罢。” ———— 张顺杀掉锦衣老者后,沿着河水一路折返,回到野泽。 脸上伤痕在河水蕴养之下,正不断恢复。 到了石穴,老龟看出张顺衣衫微微破烂,并且有两道伤痕,“大王,岸上可是生了事情?” 张顺并不避讳,前后说罢。 “区区人类,竟敢设计,对大王不利!” 老龟很有主辱臣死的觉悟,吹胡子瞪眼,说了一句,继而沉吟半响,“大王,此仇不可不报。 近来虾兵蟹将收拢手下,已将浅水水域厉害水怪尽数收服,其中能上陆的水怪不在少数…… 不过还不能急,至少大王不能刚从野泽城逃窜出来,咱们领着水怪就过去……” 张顺当然明白,“我家师兄生死不知,不知城中情况,我心难安。 乔装打扮一番,我要进城一趟,让暮蝰蛇以及水蛭等体型较小,实力高的水怪跟着。” 暮蝰蛇本就毒性极强,精血入腹之后,彻底消化,毒性大增,速度更快,外劲之中,应当再无敌手。 纵是内劲,遭了暮蝰蛇的毒,能够通过阻止血液来遏制毒性蔓延,但十数时辰,恐怕仍难逃脱一死,除非趁早砍断伤口所在的四肢,而且遭受毒性侵入后,浑身有着各种痛觉,不能再轻易动用气血。 水蛭能钻进人身体之中,吮吸鲜血,直接将人吸成人干。 手艺很是精湛。 这水蛭吞服张顺鲜血,外劲武师无法以气血剔除杀死,内劲武师才能以暗劲造成伤害。 实力大小,和个头大小可是无关。 “大王尊躯,岂能轻动,再入险境? 触手吞服你的精血之后,灵智大增,实力大有进展,天赋在于对浑身各处的控制愈发精熟,触须能够任意变化,便是其一。 另外还有它对自身的伪装水平同样有极大提高,若是突破到了化境,变作半妖,老龟猜测,应能够通过伪装,成为表面与人类一般无二的存在。 大王不妨赐予触手鲜血,化作半妖,以此上岸,派遣进城刺探。 而且大王在岸上行走,只孤身一人,颇为不妥,往后还能令触手随侍左右,以免再有这般险事。” 石穴之中的水蚌没任何意见,同样劝谏,不必管它,先赐予触手。 张顺轻笑一声,“既然如此,今日便让水蚌和触手一同化妖! 数日前精血的亏损已经恢复,此次以精血,两兽分食,以免不足。” 注意已定,不由分说,老龟道了一声是,“养鱼塘中,那条绛鱼喂养得极为肥硕,将生灵智。 我为大王炖汤。” 水蚌虽然欣喜异常,但仍以神识传讯,大意为暂先助触手突破,它并不着急。 “答应将你当作下一化妖者,岂能失信?” 张顺赐予它们血脉,在诸多水怪眼中,张顺便是缔造者,如父如君的存在,对他有天生的忠诚。 但血脉之中,父子尚有着嫌隙,张顺对它们并不能予取予夺。 水蚌见到张顺态度坚决,神识跳动,似乎露出一股雀跃。 召来触手。 触手借助触须游动着身子。 浑身赤色,一个个吸盘呈现幽深黑色,宛如一只只眼睛,极为瘆人。 说罢此事,触手触须落在地面,脑袋贴地,神识一动,“大王,顶多再有两日,我便能突破。 无需精血辅助。” “哦?” 张顺微微一愣。 对于手底下诸妖,张顺一直催得紧,以鲜血喂养,突飞猛进,如触手这般,倒是头一遭。 脑子灵活,连破境都快? “那就不用精血,鲜血喂养,你趁早突破罢。 还有一桩任务,需委派于伱。” 触手没有反对,“是。” 张顺割开手,鲜血流出,触手吸食一点后,余下尽数滴到了水蚌蚌壳之中。 水蚌蚌壳之中,有着一大快蚌肉,以及被蚌肉含着的避水珠。 鲜血吞入之中,触手缩成了一团,甚至触手都变得极短。 触手浑身软绵绵,任意变化大小。甚至只要有着一个数寸的缝隙存在,它都能从其中穿过。 当然,除却其变化外,气力之大,不容忽略。 水蚌则是合住蚌壳,关得极紧,张顺看不到里面状况。 张顺一边吃老龟煮好的鱼肉,一边移目望向两者。 触手宛如成了一赤泥,触手伸缩变化,脑袋大小易形,颇为有趣。 水蚌蚌壳之上,泛着一股淡蓝光彩。 吃罢大补鱼肉,张顺坐在石穴床榻,以青阳拳化境的口诀,企图抓住体内补药的热流,企图从血肉之中抓来一股无形气机,继而炼化成为内力。 或许因为张顺半妖之体,常人到了化境之后才有的内力,张顺在这内劲境即已达到。 只是内力极为孱弱,丝丝缕缕,少之又少。 这个过程极为缓慢。 随着时间流逝,触手身形逐渐朝双腿双手的人形变化。 只是身上底色为红,吸盘一般的圆形物仍然存在,黑色眼睛,遍布除脑袋外的全身上下。 和美丽两字,一点不沾边,甚至很是可怖。 又过了一会儿,触手人身彻底成型,睁开眼睛,她瞥了一眼张顺,继而再低头看了看自己。 大为不满。 控制着身体色素,红色皮肤不断褪去,取而代之,是琉璃一般的透明之色,继而又是白皙如雪。 长满的黑色眼睛同样在变化,逐渐消失,进而染成和其他地方一样的白色。 与此同时,用触手变化出来的满头红发,染成了黑色。 触手面容精致,没有黑色圆环,能够看出是一名姿色绝佳的女子。 一张鹅蛋脸,樱桃鼻,桃花眼,柳叶眉,成熟娇媚。 只是赤身裸体,露出挺翘胸脯,以及一双极为好看的纤纤细手。 另外一边,水蚌将蚌壳张开,露出蜷缩着身子,浑身雪白,唯有头发淡蓝的女子。 女子苏醒过来,一双眸子颇大。 她挺起身子,从蚌壳之中坐起,满头淡蓝发丝垂落,将胸前半遮半掩了去,一对修长的白腿伸了出来。 抬起头来,恰好和触手相互一视。 张顺察觉到动静,睁开了眼。 恰好看到这一幕。 争奇斗艳。 水蚌双手一招,后背硕大蚌壳一收揽,尔后化作了水蚌双腿并往上蔓延到胸口的鳞甲。 鳞甲淡蓝,而且密布着各种难看纹路,遮掩住原本雪白的肌肤。 难看许多。 张顺站起身,两妖当即跪倒在地,俯下身子,“大王。” 声音和鳄将军、虾兵那帮子糙汉子,一点不同。 第九十一章 大恒‘战神\’ 第92章 大恒‘战神’ (高看自己了) 老龟并未待在石穴之中,这些风景的欣赏者,只有张顺一人,非要算上的话,那颗植株亮藻,能够勉强算作一个。 只是水蚌两条长腿摇曳并没有几下,就被化作衣裳一般的蚌壳遮掩过去。 蚌壳于水蚌而言,本就是盔甲。 只是这蚌壳并非是自肩上披下,而是从下往上,脚心,脚踝,小腿、大腿,继而是水蛇腰,最后只到了胸脯。 只是蚌壳上的纹章、颜色实在一般,硬是把本该楚楚动人的貌美小娘装扮得降低了两个档次。 触手操纵着身体,在体表渲染出一层色素,宛如穿上一身大红衣袍。 更显大气。 而水蚌,多了三分娇气。 张顺不知触手本体人形为浑身赤红,而且长满幽深黑眼的女怪,啧啧称奇,嘟哝道:“手底下雄性半妖,保留下来的特性明显,一个个是正儿八经的妖怪。 雌性半妖,化形出来的怎不见保留些特性?” 水蚌腿上蚌壳虽丑陋了些,但脸蛋精致,无伤大雅。 “站起来罢。” 水蚌嘻嘻一笑,见过张顺吃喝睡觉,更为亲昵,靠了过来,“大王。” 声音如同黄鹂,清脆婉转。 水蚌小手一招,避水的空域之外,一道水流摄来,倒入桌上杯盏之中。 她突破之时,避水效用未去,因此石穴之中没受到外界影响。 水蚌一手端着杯盏,一手在下虚托,“大王,突破之后,避水之法更精湛了些,在我所形成的空域之中,任意招揽水流,轻而易举,而且还能除去水中杂质,能够饮用。 而且在此空域之中,对于空气的操纵同样有了进步,能够使空气之中,无法呼吸。” 水蚌常在石穴,随侍左右,知晓每次水怪有所进展,都有介绍的流程。 张顺点点头。 水蚌形成的空域之中,能对两者操纵,一是空气,二是水,这是老龟早已下过的结论。 水蚌敲了敲身上由蚌壳化作的甲胄,发出两道铛铛的响声。 “蚌壳变得更为坚硬,而且我还能随意操纵。”水蚌优雅地接过张顺手来,企图为张顺穿上蚌壳甲胄。 但蚌壳从水蚌身上出来后,根部和水蚌双腿相连,无法挣脱。 水蚌怔了怔,面容露出羞恼之色,“大王,还得彻底化形才行……” 蚌壳一出,水蚌再次赤身裸体,她意识到了自己失态,忙不迭将蚌壳收回,穿在身上,跪在地上,“请大王恕罪。” 红鼻剪刀向老龟请教了许多礼节,水蚌知晓一些,不着服,可是大不敬。 张顺干咳两声,眼观鼻鼻观心,似有些言不由衷,“无碍无碍。” 触手脸上挂着笑,更为温婉,从面向看,压根瞧不出什么杀气,“大王,我对于身躯的掌握更为娴熟,伪装术进境很大,练气境应该看不出我身份。” 触手摊开纤纤细手,尔后化作一根根长须,手指粗细,这些触手不断蔓延,进而相互纠缠,转眼之间,成为一株亮藻,如同一件艺术品。 “触须操纵更为精微,且力量更大。” 她收回触须,在这石穴之中,没有施展出来力量多大。 张顺看着触手两条胳膊两只手猛然之间化作触须,眼皮挑了挑。 一脸温婉地露出獠牙,若是勉强有着一条大鱼,触手会笑眯眯地勒死,张顺丝毫不怀疑。 触手纤细手指将鬓间长发往耳后一拢,“大王,不知何事吩咐?” “去一趟人类城池,打探消息。” 张顺将老龟唤来,坐在石穴之中商议。 触手临走之际,单膝跪地,“大王,人类皆有名姓,还请赐名。” 张顺沉吟半响,“你本体为红,名中带绛如何?以触须为手段,取蛸字罢,绛蛸。” 触手喃喃一句,“姓呢?” 张顺笑道:“自然与我同姓张了。” 绛蛸拜了拜,“多谢大王赐名。” 张顺上下望了一眼绛蛸,“这般模样可不好,得穿些穷苦人家的衣服才好。 而且姿色得降低些……” ———— 张顺、绛蛸趁着夜幕一同上岸,不过没有同路。 张顺没有前往官衙,而是一路先到了黄幺居所。 黄幺尚未入睡,而是躲在书房之中温习兵法。 心绪不宁,以书静心。 张顺确定无人后,推门而入。 黄幺眉宇一喜,“顺哥,你果然无事。” “你被小吏招走之后,城中就传来了一名大盗反贼作乱,被官军围追阻截的消息。 今日傍晚时分,又有数名官差过来,说是寻找伱,因犯了事,要将你逮捕……” 张顺嗤笑一声,“人走了么?” “被我安排在了官舍。” 张顺点点头,“这两日我不在吉云,埠上诸事,交予你了。 莫要把吉云埠变成了其他地方一般,光天化日之下,敢有人抢劫。” 吉云埠中,张顺熟人不少,老段一家、于来福,萱娘母女…… “顺哥放心,若有乱民想在吉云埠搞事,得先杀我黄幺!” 黄幺眼神一狠,“顺哥,萱嫂子那边,今日过来问我你去了何处,我告诉她你去了野泽城见师兄,不必担忧,她这才松了口气。” “做的不错。”张顺赞道。“我先躲两日,你在此好生看顾。” 黄幺从帮中听闻了城中发生之事,虽不知内情,但知晓是一名内劲高手,杀破重围,奔逃出来的事迹。 顺哥居然如此厉害,果然隐藏了实力! 不过他没有多问,见到张顺无事,一颗悬着的心安定下来。 “顺哥,还有一件事,南方大恒战神,败了。 反贼长驱直入,不日即至野泽城外!” ———— 野泽城之南,雄华县之北,两军相交,身穿红甲,代表大恒的一方率先崩溃。 大恒战神,一力维持北方局面,以免异族南的宗武夫,仓皇逃窜。 “反贼势大,待本将厉兵秣马,再来斩杀!” 不是异族实力弱,不是反贼强横,而是宗武夫压根不会统兵作战。 在关外之时,之所以换了他将屡战屡败,而宗武夫能够屡次拒敌于千里之外,次次大胜,是因为他和异族私通。 他向异族出售铁器兵甲粮草,而异族则要帮他演戏。 宗武夫之所以能在关外如鱼得水,那是因他本就是异族扶持起来的傀儡! 次次大胜,使得宗武夫自己都膨胀了,以为自己果会打仗,一路南下,仗着声威调兵遣将,倒是得心应手。 可再好看的泡沫,终究只是泡沫,一戳即破。 圣公麾下东路军吴邦啐了一口,“奶奶的,在这停了数日,以为这大恒战神会有多厉害。 结果排兵布阵乱七八糟,随意露出一个破绽就自己往火坑里跳。 还不如俺!” “兄弟们,杀! 今日击败大恒官军,明日到了野泽城吃美人鱼!” 第九十二章 非王血裔,皆为蝼蚁 第93章 非王血裔,皆为蝼蚁 夜色之下,绛蛸来到野泽城墙,城门紧闭,夜禁不准随意出入。 不过这难不倒她。 绛蛸从城北河流上岸,沿着城池墙根而行,行不多久,看到一个不大排水小洞。 直径仅有一两寸。 绛蛸化作原型,身体逐渐变小,继而伸出触须,将其变得极小极细。 触须从小孔钻出,继而绛蛸浑身触须以及脑袋统统变得极小,如同一滩水,自小孔之中流了过去。 不一会儿,绛蛸身形现身于城内。 一行夜巡兵卒谈笑中经过,绛蛸瞧见,旋即按照其中一人的模样变化,成了一名一袭红色甲胄的兵卒。 “嘿!哪来的人!” 一队兵卒看到绛蛸,呵斥一声。 绛蛸捂着裆下,用刚刚那群人过去的声音、腔调道:“尿急,尿急,正他娘地找地方撒尿。” 那队兵卒认出绛蛸那张脸,“老高啊,还真憋不住,找个地方就他娘尿啊!” 一行人离去,绛蛸摸索着在城中转。 天色渐明,绛蛸身形一变,成了一名荆钗布裙的妇人。 随着南面反贼渐近,野泽城池之中,已有几分乱象,治安极差,而且商贸凋敝,再加上天幕小雨绵绵,路上行人更是少了些。 绛蛸没行多久,察觉到身后有两人跟随,她轻笑一声,纤纤细手一拢鬓间青丝,抬头好奇地向周边张望。 她从未到过人类世界,此次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两名地痞无赖见绛蛸葱白纤手,吞咽了一口唾沫。 “这娘们在城中走,脑袋向四处看,估摸着是哪个穷乡下来的难民。” 一人搓了搓手,“咱哥俩运气不错,前天才吃了荤,今个儿又能碰到这小娘皮。 那屁股挺圆,手指不粗糙,脸上虽然看着不美,但指不定就是哪家逃难的小姐!” 反贼连番攻伐,有百姓奔逃,野泽城中近几日来禁绝难民涌入,但前些日子,还是有不少人过来的。 这俩人年纪三十岁上下,没什么谋生手段,嫖赌皆沾,偷鸡摸狗的勾当干下不少,是远近闻名的无赖。 半月前,碰上一名逃难女子宿于荒宅,于是恶念陡生,趁夜强上。 之后胆子愈发大,将南来的落单女子当作目标,近来祸害不少。 绛蛸行经过一条无人巷子时,两人一前一后拦下去路。 “小娘子,何处去啊,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可不安稳,不如和我一起,先到我家喝杯茶水?” 言说中,一人就要猴急地伸出手来,去抓那皓腕。 绛蛸确认四处无人,脸上挂着笑,“敢跟踪我,你们好大的胆子。” 两人哈哈一笑,“俺们的胆子可不只是跟踪你那么一点。” 话音刚落,那名抓住绛蛸手腕的无赖一只手被一根触须缠住,尔后一勒! 整个手当即被勒掉。 无赖吃痛,嘴巴张大,将要大叫,又有一根触手出来,勒紧他脖颈,使得声音仅仅停留于咽喉之中。 绛蛸仍是那股温婉模样,声音都没有一点凌厉,轻声道:“不准大喊大叫。” 绛蛸双腿双手变化,浑身上下染为赤色,还有无数幽深眼睛。 另外一名无赖见状,惊呼一声,吓得一屁股跌倒在地,继而意识到危险,四肢着地,攀爬着起身要逃。 一根触手过来,先勒到无赖脚踝,将其吊起,尔后缠绕他脖颈,生生勒死。 绛蛸一脸温婉不变,但眸中闪过一缕凌厉,左手嫌弃地擦拭刚刚被碰过的手腕,面容露出恶感,“两足虫!” 这是八爪鱼绛蛸对人类的定义。 非王血裔,皆为蝼蚁! 绛蛸将两人尸体仍在地上,恢复模样,从小巷走出。 绛蛸仗着自身的变化之能,出入官衙,如同等闲,半日光景,便摸清了向墨行踪。 向墨已不在城中,而是被押往了京师! ———— 野泽城北,五十里外。 一伙官军押送着一名关在木牢之中的囚犯,往北而去。 “郡丞大人一向不错,怎么就入了狱,还要被押解送往京城?” “听说是因为向大人私通反贼……” “看着向大人不是这般的人啊。” “近来阴雨绵绵,官道不太好走,一路到了京师,还不知要走多久,哎……” “再走一二十里,就能坐船,一路北上,直抵京师。” 为首一名头目训斥一声,“嘟囔什么呢!” 那名大头兵当即闭上了嘴。 正在此时,地面传来一股震动声响。 有一人纵马疾驰而来。 兵卒纷纷侧目,扭头望去,认出来人乃是郡中军职不低的百夫长,同时也是野泽世家之一的一名族人。 其中有一中年武师,内劲高手,乃是此次运送队长,“崔百夫长,从何而来?” 绛蛸勒马驻足,“郡守说城中生了变故,要召集八十人手回去,只留下二十人去押送向墨。 莫大人,莫族长同样差你回去,我来负责此次押送。” 莫姓武师皱了皱眉,沉吟半响,“莫非那张顺又来城中?” “南面反贼势大,获得大胜,席卷而来,已距城池不足二十里,亟需人手守城!” 绛蛸此言,还真不是编造,从城中赶来时,确实得知了此消息。 “好!” 莫姓武师面色稍变,对同气连枝的崔家人没有过多怀疑。 不一会儿,附近就只剩下二十人在侧。 绛蛸见人远去,松了一口气,跳下马来,瞥了一眼站在木架之中,移目看来的向墨,尔后环顾四周,“大家都围过来!” 兵卒虽心下疑惑,但没有违抗,走了过去。 绛蛸抽出刀来,突然暴起,一刀砍死三人。 余下兵卒猛然一惊,就要逃窜。 绛蛸身影极快,半步化妖,实力非同寻常,即便是不用触须手段,杀死这些实力一般的兵卒,也不费什么力气。 有一名逃到马背上,转身往南面城池而去,被绛蛸甩出的一刀砍落马下。 绛蛸拎了拎刀,‘从没使过兵刃,相比之下,还是触须顺手。’ 只是向墨站在木牢看着,绛蛸不好动用真身。 将附近人全部杀掉后,绛蛸走到向墨之前,帮着打开木牢。 向墨转了转手腕,拱了拱手,“多谢救命之恩,不知阁下为何救我?” “我只是奉命而为。”绛蛸没有提及张顺,“伱接下来可有去处?” 披头散发,穿着一袭囚衣的向墨有些狼狈,“不知我家师弟如何。 我欲前往一趟吉云埠,再前往京城,寻找师傅,解决此事。 否则畏罪潜逃,相当于坐实了罪名……”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前往吉云埠为你照看师弟,你去京城便是。” 绛蛸从怀中取出杀过人得来的银子,递了过去。 与向墨分别后,绛蛸喃喃,“这人身处险境,还挂念大王安危,勉强合格。 不算两足虫……” ———— 绛蛸解救向墨之后,返回水底石穴,禀告此事。 张顺松了一口气,“师兄无碍便好,一路北上,返回京城,有你所赠盘缠,坐船北上,应当无碍。” 说罢,张顺气势一变,面容阴翳,“谭波鸿以及崔、武、莫三家,果然是他们在搞鬼。 我从城中逃逸已过两日,而且如今南方反贼围城。 该趁机动弹,率领水军,直袭野泽城,一来报仇雪恨,二来造大声势,将祸患推到野泽深处的水妖,看看能否招引来人族修士,驱虎吞狼!” 鳄将军前日折返回来,被张顺留在此处,并未离去,只待今日。 它一直待在深水,如今丹田之中,已聚有丝丝缕缕的灵气,半只脚算是跨入了通玄之境。 除此之外,昨日巨骨舌鱼得以突破,化作半妖。 巨骨舌鱼化形之半妖,是一位身形微胖,面容凶横,皮肤黝黑的大汉。 “老龟!”张顺喊了一声。 “臣在。” “虾兵蟹将、芦头各在它地,统统召集过来,领着水怪,沿着河流而去,直扑野泽城!” 第九十三章 兵发野泽城 第94章 兵发野泽城 张顺化作半妖,鳞甲遮掩面容,头长犄角小包,后生短巧尾巴,并且身量拔高,身材魁梧一分,与人身模样完全不同。 纵是熟人在此,也无法辨认出来。 至于面颊之上的那道伤痕,两日光景,已然恢复。 张顺左右跟着老龟、水蚌从石穴走出时,门前有虾兵、芦头、触手,巨骨舌、红鼻单膝跪地。 蟹将因能登岸,张顺并未下力气助其化妖。 身量较小的暮蝰蛇以及更小的水蛭,虽没化形,但常侍石穴左右,能够待在靠近石穴附近的地方。 石穴附近,老龟为防此处为深处过来的水妖察觉,专门布置了一番,水藻丛生,石林环绕。 石穴上空,有数条体型硕大的凶鱼游曳,石穴较远处,有能在陆地行走的底生水怪匍匐。 不知不觉之间,张顺手底下已有八只化妖水怪,在这些水怪手下,又各自初开灵智的水怪。 水蚌常侍左右,鳄将军在深水水域讨生活,都未参与在浅水水域开疆拓土之事。 水怪在此,没有搞出什么动静。 深水水域的大妖虽极少到这浅水层,但若造出来的动静过大,难免不会招引来什么。 老龟思虑周全,汇聚兵马之时,没弄出来任何动静。 “大王,趁早前去,趁早返回,尔后再将众水怪分散各处,以免深水域的大妖察觉。” 张顺点点头。 红鼻剪刀拍了拍巨骨舌,“王行水道,岂能无骑? 巨骨舌体型硕大,正该为王骑。” 听到此言,巨骨舌并不意外,显然早有商议。 在众多水怪艳慕之下,它微仰头颅,站起身,屈身一变,鱼身一挺。 能为王骑,莫大荣幸! 巨骨舌鱼体型较宽,跨坐上去,双腿叉开不太现实,否则就成了锻炼劈叉。 张顺嘟哝一句,选择站了上去,气沉丹田,“出军!” 头顶上的大鱼率先游动,当作先锋,并且形成两排整齐队列。 为防万一,并壮声势,连时常仅仅待于石穴之中的水蚌都跟随左右。 若有高手袭杀,防御极强的水蚌负责为王之盾。 手下化形半妖皆化作原形,护卫在张顺身侧。 还有那些开了灵智的水怪,前后各自分列。 驮着张顺的巨骨舌游动,从水底到水面,沿着岸边到了烟云埠,再沿着河流而下。 一名渔夫正划船靠岸,低头看去,忽见水下多出硕大阴影,心下一惊,急忙划动船桨。 唯恐遭了鱼怪。 渔民躲过黑影,回过头来,却见水下阴影未去,过了好一会儿,水底才再无异物。 “娘咧,水底下咋回事儿?” ———— 反贼东路军统帅吴邦将野泽城团团围住,尚未攻城,麾下粮草不足,正往野泽城四周的村镇劫掠。 反贼根基薄弱,粮草不足,所送到的诸路军队压根不够吃,吴邦夸下海口,无需圣公运粮,他自有法门。 大恒城池、村镇之中,粮草无数,就地补给,何需千里相送? 河岸之旁,有数个村落,其中一座,正有反贼兵马前来,烧杀劫掠。 村中有一群老幼妇孺逃到了河中,企图仗着常在河中的水性,游过河去。 只是这群反贼兵卒也并非不通水性,看到妇女跳入水中,浑身沾湿,欢愉的大吼一声,冲上前去。 水军行经此地时,这群反贼兵卒正一个个抱着小娘,在河水浅滩动作,另外四处还有杀掉老弱稚童的血水蔓延。 行经之时,身处蚌女避水帘幕之中的张顺看到血水,皱了皱眉,“发生了何事?” 巨骨舌向上移了移,恰好看到水中交媾的场面。 触手绛蛸认得头裹苍巾的反贼,知晓详情,“大王,南面反贼肆虐。” “吉云埠还在此处南面,反贼能到此处,指不定吉云同样会遭反贼侵袭。” “虾兵。”张顺叫了一声,“领着几只小怪,去吉云埠瞧瞧,并将附近反贼统统除去,以免这些人到吉云埠作乱。” “是。” 张顺下了令后,并未逗留。 虾兵身后有两条小降伏的小兽,皆是在野泽之中的底栖动物,能够上岸。 丰年虫、凿船蛆。 虾兵浮水上岸,站到浅滩,成半妖形。 身后丰年虫露出脑袋,以及两排长腿。 正欢愉之中的苍巾反贼看到忽然出来的虾兵等妖,当即吓得萎缩。 虾兵挥舞着钳子,面色淡然,一钳捏碎一颗脑袋,三下五除二,便将此处反贼统统杀死。 “敢在大王面前不敬,当死!” 虾兵目光转移,只瞥一眼受了糟蹋的妇女,以及侥幸还没被杀死的几名稚童,尔后领着两名下属,直奔村中。 如入无人之境,数十名头裹苍头的反贼死相极惨。 有和反贼对抗的村汉未死,手中拎着家伙什,目光惊惧地盯着水妖,吞咽着唾液。 妖、妖怪! 丰年虫欲撕咬过去,虾兵淡漠一扫,“王令,只杀反贼。” 一名八九岁的稚童刚刚领着一帮同龄人和一名反贼游击厮杀,胆子极大,走上前来,单膝跪地,“虾将军,是龙王爷派你来么?” 虾兵已然转身离去,直奔吉云埠。 ———— 河水东流,张顺领着人马顺流而下。 距野泽城北尚有数里时,遇到正在修筑堤堰,企图用大水攻城的反贼军队。 堤堰修筑工程已成大半,从野泽而来的河水正不断蓄积。 张顺从水下露出头来,抬头看了看雨水落下的天幕。 ‘开春以来,雨水绵绵,时小时大,不会出什么问题罢?’ 千余名修筑河堤的苍头军感受到水中动静,似有潮涌,议论纷纷。 “怎么觉得有水浪?还起起伏伏的?” “他娘的,看水下,有黑影过来!” 众多苍头兵卒目光汇聚,望向上游。 一条长相颇丑的大鱼从水下浮出水面,在鱼背之上,站着两道身影。 稍前是一头角峥嵘,浑身鳞甲覆盖的家伙,在其身侧,则是一名脸蛋娇艳,双腿修长,身穿一袭丑陋抹胸的蓝发女子。 不止如此,在这条大鱼露出面容后,紧接着,又有两列獠牙外露的大鱼浮出水面。 “妖、妖怪!” “那是妖王?!” 千余名反贼瞪大双目,经短暂死寂之后,顿时爆发出来硕大的惊惧呼喊声。 “快逃!” 无人生出去和这些水妖相抗的心思。 站在巨骨舌鱼背上的张顺睥睨而视,大手一挥,运转内劲,声音威严,“冲垮敌军与堤坝!” 对于大恒官府,张顺并无好感,而对这杀戮无数的反贼,同样有极大恶感。 官府中人,慢刀子割肉,一时半会至少不会身死,这群反贼,则直接劫掠,举起大刀就砍。 趁此机会,一同击败。 否则若是令狗屁圣公占据,更是恶心。 骤然之间,水下水怪嘶吼一声,尔后有数条体型较大的水怪上前,径直冲向堤坝! 随着水怪冲袭,卷起浪潮,河水汹涌。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实力大小不一的游鱼出击,从水下拉拽、吞咬。 水面顿时沸腾。 水花四溅,不断有噗通挣扎声音,兵卒凄厉惨叫声音传出。 张顺淡漠而视,初开始时,杀人一事,于他而言,需做许久心理建设,心不够狠,手不够辣。 而到如今,手上沾血不少,对于此事,心中已难掀起波澜。 况且,战争,本就如此。 麾下诸多半妖,更是淡漠了。 能从成长为半妖,它们所吃下的水兽不少,人类和水兽在它们眼中,区别不大。 巨骨舌鱼抖了抖身子,厮杀一事,它最热衷。 张顺自巨骨舌鱼背上跃下,“去罢。” 巨骨舌鱼踏着水浪,向前冲杀。 它颇为嗜杀,吞噬张顺鲜血,所领悟的本领和厮杀相关,所受伤势愈重,杀姓愈大,攻击愈强。 通常而言,水兽明悟天赋,皆有冥冥之中的感触,而巨骨舌却不一样,对自身变化,压根不知。 这神通还是张顺与老龟不断实验,才得出来的。 巨骨舌一入站圈,残杀速度更快。 但是堤坝冲开的速度更快,水怪没两下,即将这匆匆修筑的劣质玩意儿冲开! 蓄积起来的河水倾斜而下,涛涛汹涌。 脑袋微红,浑身银白,双腿布满黑色条纹的‘大宗伯’红鼻剪刀叫了一声,“巨骨舌!” 巨骨舌鱼杀红了眼,正起兴头,全然不予理会。 红鼻剪刀实力不强,而且性情在平时较为温和,巨骨舌鱼这个愣子压根不惧。 但红鼻剪刀并非没有任何锐利,比如眼下,大水将行,大王无骑,而这巨骨舌鱼竟没做好骑兽该有的准备。 没规矩无方圆啊。 红鼻剪刀正要训斥,鳄将军化形成兽,嘿嘿一笑,“大王,我来,我来!” 张顺笑了笑,倒没觉得有什么。 这巨骨舌鱼虽愣,但正是因此,常常能引起自己以及手下妖将大笑。 自有用处。 张顺站到鳄将军身上,顺着开闸的洪水一同而下。 站在大水浪潮之上,扑向野泽城。 大水堤坝因未曾彻底修筑,所以倾泻而下的河水汹涌归汹涌,但还不足以因此达到和高壁深垒的城池一般的高度。 还达不到水淹一城的地步。 不过对张顺而言,压根无需借助水势,手下化妖水怪攀上城池,易如反掌。 ———— 野泽城。 驻守在西侧城墙的兵卒率先发现动静,不过看那水势,还不算大,当即松了一口气。 只是下一刻,视线再移,却见那浪潮之上,裹挟有一只只水怪。 在那前头,是一条硕大鳄鱼,鳄鱼背上,还站有一人! 不,不是人! 负责窥探反贼修筑堤坝的兵卒扯着嗓子大喊道:“快去禀告郡守,反贼决堤,裹挟着水怪,前来攻城!” 听说反贼圣公会仙术,难道果真如此? 第九十四章 王者之路 第95章 王者之路 不只是城墙之上的大恒官军发现,身处营帐中的吴邦同样得到了消息,走了出来。 “他娘的,是谁去修筑的堤坝,俺还没下令,怎么就把水放了? 速速召集军队,准备攻城,往城西北方向去!” “将、将军,从西边过来的洪水里面有大、大水妖!” 吴邦不信那一套,自家圣公骗人收揽人心的那套把戏他一清二楚,对于神神叨叨的玩意儿知根知底。 “狗屁的水妖,俺内劲圆满,来水妖也都砍杀了去! 俺们圣公麾下,还怕区区水妖? 而且水妖破坏城池,恰能渔翁得利!” 头戴苍巾的反贼集结起来,军容并不整齐,多无甲胄,不过人数众多,足足四万余。 和大恒官军厮杀,菜鸡互啄,能够获胜,全仗士气。 打过官军,喝酒吃肉玩女人,还有各种赏赐,而大恒官军,和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为半两银子拼命的官军可不同! ———— 大水袭来,距离城墙顶部只余下不足一丈,有着能够登陆的水怪从水中一跃而出,鲤鱼跃龙门一般,蹿到了墙头之上。 城墙之上驻守的兵卒看着长相不一,或凶恶或丑陋的水怪,浑身紧绷,不敢上前。 和人厮杀是一回事,和这奇形怪状的怪物打,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红色甲胄的兵卒不敢动,但这些跃上墙头的水怪可不是好相与之辈。 主动前扑,或者张开大嘴露出獠牙,或挥舞着充满尖刺的爪子,嘶吼着杀了过去。 顿时之间,血肉横飞。 水怪在当场吃肉,整座城墙之上,充满血腥。 原本还有抵抗之心的守城兵卒吓破了胆,弃兵而逃。 触手绛蛸幻化作了另外一副模样。 扁头,嘴角两须极长,浑身黝黑。 野泽蟒王麾下第二大将,老肥鲶。 绛蛸虽没见过老肥鲶模样,但根据鳄将军描述,再仿照鲶鱼样式,眉宇之间,已有七八分相似。 做戏做全套,绛蛸与张顺并肩站在鳄将军背上,迎着水浪。 城头之上,厮杀不断,巨骨舌方才肆虐一阵,只是开胃小菜,借助一波水浪,化作半妖形态,浑身鳞甲覆盖,防御惊人。 它哈哈一笑,不用兵刃,朝着一侧官兵冲去,一拳下去,一人之后带一人,能够硬生生洞穿那围上来的兵卒。 有兵卒大着胆子,拎起手中戈矛,大喝一声,对着巨骨舌这杀坯刺去! 铿锵一声。 兵刃断裂。 兵卒骇然。 体型微胖,极为健硕的巨骨舌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双手抓住方才刺杀过来的兵卒脑袋,使劲一掰! 硬生生将人撕扯成两半。 巨骨舌甚至放在口中,吮吸鲜血。 周遭兵卒本就极低的士气一落千丈。 “妖、妖怪!” 哭喊着嗓子,就差叫娘了。 能在野泽城中当上兵卒,其实生活就已脱离贫寒,虽然仍受上级压迫,但能转而嫁接到平头老百姓身上啊! 兵卒实在惧怕,丢盔弃甲,扭头就逃。 巨骨舌厮杀,无任何技巧,全仗一身单纯攻防。 另外跃上城墙的还有未曾化形的蟹将,迈动着八条腿,挥舞着双螯,凶残程度不遑多让。 待那股硕大水浪渐渐停息时,城头之上,已改旗易帜,北侧城门落入水怪之手。 片刻后,吊桥放下,城门洞开。 水蚌迈动着长腿走上前来,以术法悬浮于空,双臂张开,如瀑垂下的淡蓝色秀发临空飘扬。 “水域!” 蚌女清脆的声音响起,尔后一层淡蓝屏障从其心口处扩散出去,转眼之间,覆盖方圆数十丈的地方。 化妖之后,避水珠吞入腹中,正在心口。 水中来回游曳,半露出脑袋的游鱼阵阵嘶吼,如同擂鼓之声。 身处水蚌术法之中,能够彻底脱离河水,在空中游走。 数十头大鱼跃出水面,溅起水花,到了半空,继而排列两行,从河水水面一路向上,蔓延到了城池墙头。 游鱼彼此相对,中间相隔近丈宽的距离,尔后底下头颅,将胸鳍放平,如贴地面状。 驮着张顺与绛蛸的鳄将军从水中游曳而出,从兵戈森森的王者之路一路上去。 抵达城头。 张顺和绛蛸双脚踩到了城头的围墙之上。 跟随在身后的红鼻等兽相继而来。 两列凶神恶煞,但在张顺面前宛如最为虔诚仆从的大鱼折返,落入水中。 蚌女敞开的双手渐渐收揽。 淡蓝光幕不断变小,最后统统拢入怀中。 她双脚落在墙头。 若非蚌壳幻化成的盔甲遮掩,能见她白皙双腿以及脚踝、双脚。 调集军队从城池西侧过来的吴邦见到这场面,怔怔出神,待张顺站到城墙边上,游鱼落入水中,他才回过神来。 面色大变。 这他娘的不是小妖小怪! 和这群水怪拼杀,嫌自己命不够长了? 正要退避三舍,却听声音响起: “野泽蟒王麾下大将鲶将军在此,今日前来,问罪大恒官府! 月前何故敢来犯我野泽!” 红鼻剪刀声音极大,几乎响彻整座城池。 “速速派来郡守,否则今日屠城!” 吴邦瞥了一眼洞开的城门,“撤军!” 不必他说,见识了那般游鱼舞于空中,千鱼共鸣的场面,这些兵卒当即就被震慑。 凡人久闻神怪,从未双目亲见啊。 一阵喧哗嘈杂声响起。 红鼻剪刀见到那群人王前无仪,而且君前不跪,“放肆!” “胡不跪?!” 近前数百人马噗通一人,尽数栽倒在地。 不过站在阵前的吴邦并未受到影响。 红鼻剪刀分散术法,将数百近千的寻常兵卒跪下,已是极限。 若是术法威压统统施于吴邦一人,倒有可能令其双腿跪下。 不过想必不会支撑太久。 吴邦只觉头顶有一股威压,但并不大,稍一挣扎,旋即消散一空。 他们距离那可不近,能够隔着恁远施展这手段? 结仇结怨,大恒官府是跑不掉,你这反贼也得记下老子名号,而且剿灭反贼,至少能多安稳些。 张顺气沉丹田,大吼一声,“胆敢对我蟒大王麾下鲶将军不敬?! 掩杀过去!” 巨骨舌鱼不管其他,听到大王命令,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 蚌女嘟了嘟嘴,双臂回收,双手捧在胸前,张开屏障,笼罩巨骨舌鱼。 巨骨舌鱼顿时如在水中,尔后化形为鱼,摇摆着尾巴,朝着远处敌军冲了过去! 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冲出蚌女术法范围时,达到最快。 宛如一颗炮弹,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当场死伤数十人。 巨骨舌鱼化形为半妖,大吼一声,仅仅一妖,愣是仿佛万军冲锋的架势,一拳砸出,一人倒飞,轰轰轰,又能连砸倒一串人。 关于在空中厮杀,老龟和张顺已演练过数次,巨骨舌鱼不讲究,但蚌女可得负起责任。 巨骨舌皮糙肉厚,这般撞在地面,屁事儿没有,但不意味着其他水怪有此本领。 余下水怪从城墙跃下,朝着反贼军厮杀过去。 还不等水怪们抵达,张顺移目望去,只见反贼逃窜,仿佛巨骨舌鱼一人,就将反贼尽数吓退。 实则是吴邦见张顺众多水妖实力后,下令后撤。 这一后撤不要紧,可巨骨舌在后追逐,就形成了一股溃败之势,从后撤真正地变为了溃败! 第九十五章 一心求死者,只管伸头 第96章 一心求死者,只管伸头 郡守大人跟个娇滴滴未出阁的大姑娘一般,羞于见人,千呼万唤始出来。 他胆子极小,从当初在吉云埠时,不敢深入便能看出,今日之所以出来,完全是因三大世家逼出来的。 谭波鸿迈动着肥硕的身子,沿着南北向的那条官道,头上淋着淅沥的小雨,小跑过来。 除却谭波鸿之外,在其身后,还有一行人,乃是官衙的官吏、城中三大世家派来的人。 站在城头来看,街道之上,还有从城中四处汇聚而来的武馆、镖局的人,不过人数不多。 张顺没有包围城池,只占据了北侧一道城门,余下的三门,并未去管。 不过因先前吴邦围城,那三城门,尽数紧闭,还未开启。 百姓听闻了妖怪前来,大多躲在家中,紧闭门窗,瑟瑟发抖。 谭波鸿临到城墙之前,顿下脚步,仰起头来,躬下身子,一脸谄媚,“大王,小官乃是本地郡守,不知所来何事?” 化身为老肥鲶的绛蛸没有言语,张顺开口,明知故问道:“你是野泽城管事儿的?” 谭波鸿应了一声,“是。” “除你之外呢?” 谭波鸿怔了怔,沉吟一会儿,“应当是莫、武、崔三家?” “好!” 张顺喊了一声,“今日便拿你们来为我王赎罪! 告知大恒人族,若有敢招惹我野泽蟒王,格杀勿论!”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张顺早已将手下水怪派了出去,芦头老龟、水蛭暮蝰蛇皆未跟随左右,已前往三家宅邸,务必杀个片甲不留。 张顺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轰地一声,砸在地上,青石板地面碎裂,一个硕大坑洞露了出来。 地下一震,众人脚下一沉。 浑身鳞甲不是摆设,张顺一点事没有,走上前去,右手如钩,拿住谭波鸿的脖颈,直臂提起。 谭波鸿听到张顺言说为王赎罪,本能就要逃窜,奈何双腿不听使唤,焊在远处,不能动弹。 看着龙目圆瞪,一脸戾气的张顺,感受着那股气机,谭波鸿吓得失禁,裆下竟流出黄白之物。 随着实力提升,满身气势,确实非同寻常。 谭波鸿想要开口求饶,但言语卡在咽喉处,无法说出。 长街之上,距离不远的地方,一众官吏以及护卫兵卒不敢上前。 一名谭波鸿的亲信走上前,不知该说愣还是勇,厉声道:“呔!妖怪,我们野泽城高手片刻即至,休要放肆! 大恒宗师无数,可不是伱区区一条小妖能够放肆的!” 张顺将谭波鸿脖子扭断,随手一扔,撞倒向一侧墙壁之上。 尔后抬起头,环顾四周,瞥向长街之前的一众人等。 气机迸溅,杀机外露,汹涌向前,方才那名似乎显露忠心的兵卒面色骤然煞白。 “垃圾!” 张顺面露不屑。 在众人不敢言语之际,一名身穿文人士子青衫的书生走上前来,朝着张顺作揖行礼,“不知大王如何会退兵?” “拔掉大恒在野泽城中的诸多管事之人,官吏以及掌握全郡的世家。” 张顺神识得来城中消息,举目远眺,“已经动手了。” 他收回目光,看着身后不断汇聚的武馆武师,其中还多出了一伙熟人,郑家拳馆的众人。 目光望来,皆是敬畏! 张顺哈哈一笑,身后水怪聚拢,前去杀退反贼兵马的巨骨舌站在张顺身侧侍奉。 绛蛸则站在墙头,身侧有红鼻以及蚌女。 张顺笑罢,厉声一斥:“汝等,可要阻拦?!” 众多武馆武师面露犹豫。 不屠城?自己不死,那没事儿了,谁特么为官吏拼命啊! “既然不阻,且各自退去!”张顺大手一挥。 人群之中出自三大世家,被派来刺探的官吏大声道:“妖怪之言,岂能轻信? 若是离开,妖怪定要各个击破咱们!” 赶来之人当中,有一名崔家内劲,实力极强,暗劲圆满,体内已积攒有内力。 “莫听妖言,诸位且与我一同杀去,大多妖族无法出水,只杀掉这几只即可!” 崔家内劲这是要用不相干武馆武师来为自家拖延时间。 张顺脚下一踩,身体骤然前冲,右手虚握,四周地面以及空中雨水朝着手心汇聚。 转眼之见,凝成一把尖锐长枪。 大吼一声,如同龙吟,震耳欲聋。 趁着这间隙,电光火石之际,张顺已到那名崔家半步化境身前,右手一举,刺向心口。 崔家高手反应迅速,内劲运转,一掌拍碎水枪,但紧接着,张顺鳞甲包裹的拳头倏然而至,打在崔家高手手心。 鳞甲覆盖,半龙之躯,张顺一身体魄极为强横,气力惊人。 将崔家高手轰地倒滑而出。 张顺脚下一跺,青石板地面如蛛网裂开,他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去! 崔家高手遭受张顺一拳,口中喷血,浑身如散架一般,正在此时,却见张顺再次袭杀过来,只能强忍着疼痛,举起双臂。 张顺一拳便将崔家高手的防御震开,尔后对着其面门,直接一拳将其脑袋击碎! 脑花与鲜血喷出,四溅开来。 张顺拎着此人脖颈,“不杀尔等,非不能也!” “一心求死者,只管伸头!” 张顺面颊沾血,神情狰狞。 四周众人,哑然无声。 半步化境,几招击杀。 这还只是一妖,站在墙头之上,那鲶将军还未曾动弹! 红鼻剪刀从墙头落下,和巨骨舌并行,跟在张顺身后,朝着城中而去。 有武师微微仰头,打量张顺,为红鼻剪刀察觉。 它施展术法,威压一起,周遭武师只管低头,而再不敢抬头。 巨骨舌鱼嘟嘟哝哝,“还以为能厮杀一番……” 直到张顺离去,众多武师匆匆散去。 郑家拳馆队伍之中,师兄弟们松了一口气,大有劫后余生之感。 “听说妖怪围城,咱们迫不得已前去,以为此次在劫难逃。” “那条妖怪好生厉害,三拳打死那名崔家前辈,而且气势很重,现在想起,心有余悸,刚刚我险些要下跪求饶。” “我也是,这应当是妖怪的什么术法。” “全程那条鲶将军站在墙头,出手的还只是将军手下的一名小将,真不知那鲶将军什么实力!” “化境宗师也不过如此了罢!” 妖族多年不曾露面,他们这些底层武师,一点不知妖族修行事,妖族化妖,从境界来看,和人族化境相同,更是不知了。 “鲶将军姑且如此,那在野泽之中的什么蟒大王,又该如何? 化境之上!” “没想到野泽之中真有妖怪……” “……” 大师兄祖大同走在身侧,“师傅,听说月前吉云埠有仙人出没,在水面行走,想必那人去了一趟野泽,和妖族打了一场,因此才有般事。” ———— 老龟领着十数小妖一路到了莫家宅邸。 派了三五名小妖将出入口拦下,直接入门。 在张顺鲜血蕴养之下,老龟实力早已恢复巅峰,并且还有几分进展。 大王鲜血不只是对筑炉境小妖有用,对于需要灵气才能修行的通玄之境,同样大有裨益,能够增长修为。 明明大王都不曾跨入修行之列,可鲜血却有此功效,实在玄奇。 老龟施展出来那招,整具身躯变成了那副肌肉盘虬的模样。 进了门后,遇人则杀。 轻而易举。 有几名武师过来,但通玄境的老龟手下,皆走不过两个回合。 它虽不擅厮杀,可境界高出恁多,以力压之,不费吹灰之力。 老龟很快杀到了族长别院,碰到了那名保养极好,鹤发童颜不显老态的族长。 它没有任何犹豫,一拳挥出,将人击杀。 在别院之中,察觉到一间屋中有着人踪,老龟以为是埋伏下的暗手,径直冲了过去。 破门而入,却见里面是二三十名人类女子。 年纪不大,满脸稚嫩。 恐怕大多才九岁十岁的样子? 女孩皆穿开裆裤,察觉到动静,惊恐万分,缩在一团。 看到这群女孩,再看了看屋中一张极大的大床,老龟稍稍有些明悟。 这是那族长收揽的女孩? 这些人类女孩,还未长成罢? ———— 张顺一路走到距离最近的武家宅邸。 芦头身后领着数只长着腿的水兽,从宅中走出,“大王,解决干净了。” 张顺一瞥,只见水兽嘴角皆是鲜血,再透过院门,能够看到满地鲜血、尸首。 “还有一崔家?” “暮蝰蛇领着几只小妖过去了。” “速速解决,速速从城中退去。” 很快,张顺来到崔家。 老龟从当中大门走出来,身上沾着血。 它杀掉莫家众人之后,便一路走到了此处,杀了干净。 术法散去,浑身肌肉不见,恢复偏瘦模样。 第九十六章 雨声渐大 第97章 雨声渐大 “大王,这崔家族长倒是有些小手段,竟然家中有一条密道,和隔壁相连。 不过嗅虫最擅长气味,岂能逃脱!” 老龟说罢,一条圆筒从不远处滚了过来。 圆筒摊开,成了一条毯子,毯子之中,有着一人甩了出来。 这条毯子一般的东西是一种混迹于野泽水底的植物,名为‘卷毯’,寻常卷毯,只有巴掌大小,而这只不知存活了多少年,吃了多少食物,才长成了这般大小。 卷毯之中滚出来一名鬓间黑白参杂的半老头,看到明显不是人的腿脚,崔家族长连头都不敢抬,顺势跪在地上,混身发抖,开口求饶: “大王,还请绕过小老儿一命,家中资产,任大王拿取。” 张顺玩味笑道:“老家伙,杀了你,这些可就都是我们的了,何须经你同意?” 巨骨舌鱼听得命令,走上前去,抬起一脚,踢到崔家族长胸口。 没修习过任何武艺的族长被踹飞出去,砸在地上,胸膛凹陷,当场身死。 巨骨舌鱼小跑过去,一双长着黑毛的大手拎着其脑袋起来,摇了摇,挠挠头。 “忒不经打,大王,这人死了!” 张顺:“……” 你那一身蛮力,杀不死才有问题。 老龟微微躬身,“大王,我搜刮了一番金银财宝等诸物,得有十数箱,不妨运回水底,以作后用。” 张顺点点头,这是在水底之时,便商议清楚的。 杀了人,不顺便搬走几箱金银财宝,实在说不过去。 水中妖族虽没金银货币,但并不意味着对这些财宝不动心。 价值珍贵的东西,是极好的装饰品。 “老龟,经过此事,能否引来大恒境内的修士,前往野泽深处除妖?” “人类修士,虽常在山上,但也会常行走江湖历练,斩妖除魔。 否则大恒哪里会有百姓不知妖魔的事情? 而且斩杀妖怪对修士也有好处,一来增长斗法经验,二来则是妖怪浑身是宝,皮肉筋骨,或者各色物品,皆是炼丹练器的上好素材。 因此修士没道理不来。” “如此最好。”张顺笑了笑,“既然此间事了,也该走了。” 张顺领着水妖,返回北城门,从敞开的城门出去。 城墙之上的绛蛸从面向城池长街的方向转过身,走到朝外一侧,继而起身一跃,跳入水中。 站在城墙之上的水怪紧随其后,纷纷跳入水中。 七零八落的噗通水声不断,溅起一朵朵水花。 鳄将军变作原身,狗腿子似地,来当张顺坐骑。 巨骨舌鱼不干了,叫着和张顺一般的称呼,“老鳄,我才是钦定的王骑!” 这愣子先前和鳄将冲杀一场时,没化作半妖,如今更上一层楼,还想着找回场子呢! 而且纵是比它强怎样?逼急了照冲不误! 鳄将军这在乌漆鱼眼中的老实妖可一点不老实,“去去去,谁让刚刚大王乘骑时,伱只顾得厮杀了! 眼中还有大王么!” 杀人诛心啊。 张顺摆摆手,“巨骨舌当骑,老鳄,你便在一侧罢。” “都是些大老爷们,又不是娇滴滴的女妖,当个坐骑有啥争……” 到了水下,立在身侧的绛蛸恢复原形,朝张顺靠了靠,眸子妩媚,伸出纤纤细手,“大王若是乘骑,绛蛸能化作妖形。” 淡蓝秀发的蚌女一瞥绛蛸,道:“大王可是觉得水中吵了些? 不如我化作原形,大王待在我蚌壳之中,当作坐骑,听不到任何外面声音。” 蚌女画龙点睛,添了一句,“外面还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这乘骑,正经么?这外面听不到里面的声音是什么鬼? 张顺一瞥两侧红鼻剪刀以及老龟等,干咳两声,“速速先回石穴,将水妖化整为零,分散各处。 以免出了差池。” 水怪登上城池,占据北面城墙后,没有再向前厮杀,因此余下三道城墙的守军并无大碍。 西侧城墙之上的两名兵卒见北面妖怪没了影子,相互一视,“要不过去瞧瞧?” 两人大着胆子,到了北侧墙头,一转过弯,便见到城墙地面上残肢断臂,鲜血尸骨。 鲜血喷得到处都是,有些骨头连着一块两块的血肉,是妖怪在口中啃咬几下再吐出来的产物。 两人一阵反胃,从墙头向下望去,从墙头向下望去,见到水中黑影散去,松了一口气。 回转过身,大声喊道:“妖怪走了!” 城墙上下的守军顿时一松,心中萌生出来一股劫后余生感。 待城中百姓相继露面,打开门窗,从家中走出来时,知晓了官衙之中官吏死伤过半,最大的三个世家满族尽死时,却拍手称快。 “官衙里面当差的,拿个板砖砸下去,有一个算一个,死了没几个是冤枉的。 哪个没收过百姓贿赂?哪个家中不是颇有资产?” “一任当郡守,十万雪花银,那郡守谭老皮,还不知多少财产哩!” “谭波鸿宅邸附近是王家,当天我在那当差,从门缝里面看到几只妖怪扛着好几个大箱子出来,有一只妖怪笨手笨脚,不小心摔倒了地上,箱子开启,露出来的金银首饰,珍珠翡翠玛瑙,可不少啊!” “妖怪要钱?” “谁不爱好看的东西?你没听过戏文里面的龙宫? 翡翠玛瑙林立在前,珍珠美玉陈设其后,龙柱为陨石鎏金,凤椅乃纯白银器!” “还有那三大家,在城中开设的商铺多少?城外田产,恐怕八九成皆是他们的罢? 俺家当初在城外李家村,有数十亩好田,结果武家看上,俺家不卖,生生把俺家老爹的腿打断啊……” “死得好!” “……” ———— 回到野泽之中,众兵散去,各自前往野泽各处,仿佛今日之事,并未发生。 到了石穴,将金银珠宝卸下,却发掘空间不足。 张顺双手负在身后,围着石穴转了转,‘这小居室不够大气,不够磅礴,但胜在隐秘。 深水水域的那群大妖,早些铲除,然后老子就能鸠占鹊巢。’ 老龟说起过深水之中大妖宅邸,有几处颇为富丽堂皇。 据说是千万年前,占据野泽,称王称霸的大妖所建。 而且老龟居然还知道,大妖麾下建造者乃是一只最擅建造的‘河狸’。 张顺本想抓来一只河狸,用鲜血慢慢喂养,像这水蛭一般培养,只是大野泽之中,不见河狸踪迹,说是河道之中易见。 ‘野泽郡位于大恒南方,水网密布,得来闲空,能去四处转转,抓来些其他地方的水兽。 在此之前,需要先买来一本描述天下水兽的书册才好……’ 只是,这般书籍,可是大工程,恐怕天底下并无。 河狸没有,却有一只泥鳅,抓来时,实力才筑炉,甚至灵智都极弱,张顺因为心有向下挖地的打算,尝试能否从水下直接挖到灵气地脉,所以用鲜血喂养了几次。 如今那条泥鳅就在石穴下面的泥土之中,不断下挖。 泥鳅身量没多大,挖出的洞穴也没多大,很是狭小,也就够它来往,其挖洞水平,不如河狸。 当然,泥鳅向下挖地脉,只是张顺随手下的一步闲棋。 召来泥鳅,差它以及余下几名能够挖穴凿洞的水怪在石穴附近弄出一穴,以便放置财物。 有水蚌在此,不必担忧什么水患。 石穴之内,因蚌女离去,而受到了湖水浸泡,诸物皆湿。 不过蚌女展开空域,能够轻易控制空域之中水分,将东西上的水分不断‘蒸干’。 此次大战,蚌女没有参与到任何临阵厮杀,但她发挥的效用,其实一点不小,用上了张顺和老龟许多尝试。 ‘往后若登岸战斗,和人类或走兽厮杀,或者上了天空,和飞禽缠斗,蚌女不可或缺。 但也有缺陷,蚌女因实力有限,托举起来的水兽有限。’ 在野泽城时,令数十条大鱼游出,蚌女消耗可一点不小。 张顺回过头来,“老鳄,你借口闭关,在此已待了两日,还是趁早折返,以免出了差池。” 鳄将军一脸阴险,“大王,先前那人类宗师前来时,我不是救了那乌漆鱼,那只长了鱼脑袋的蠢货以为我多笨,被我骗得团团转,信任有加,不会出什么问题。” “虽然如此,可还要小心为上,经此大战,咱们得沉寂一段时日,往后你一月回来一趟,拿些我赐予你的补血即可。 另外,我再派几名半妖协助于你……” 鳄将军走后,张顺与老龟、绛蛸待在石穴,蚌女立在一侧侍奉。 老龟捻了捻须,“大王,所料不差的话,此次攻伐野泽城,除却驱虎吞狼以及诛杀冒犯王威之人外,还有练兵的目的罢?” 张顺一怔,旋即一笑,“老龟果然智谋深沉。 不错,汇聚水水怪,确实有这层考虑。 各处排兵布阵,以及各项安排,很是不错。” 张顺能说此次攻伐城池,就是他娘的为了报仇么?什么鬼练兵,压根没考虑到! 不过此次攻城,当真是极为轻松,压根没在城中碰上值得的对手,水怪之中最强的鳄将军都没出手,触手绛蛸同样全程未动。 “能得大王夸赞,是老龟荣幸。” 张顺话锋一转,“不过还有足以改进之处。” “首先是兵种,依我之见,麾下诸多兵卒,划分不够明细,因此上岸之时,有着诸多问题。 比如能在芦头麾下多委派些擅长刺杀的妖族,在巨骨舌麾下多任命些擅冲锋陷阵的水怪…… 当然,以如今而言,咱们手底下的水怪大量灵智未曾彻底开启,此项还急不来……” 张顺与老龟你一眼我一语,言说良久。 张顺站起身,“老龟,借着大蟒名头上岸侵袭一番,还不知岸上变化,这几日我多多在岸上,瞧瞧有无修士前来……” 老龟劝谏道:“大王不可孤身一人,如今绛蛸已然化形,不如令她跟随,侍奉左右。” 别有心思的张顺摇摇头,“不妥,万一修士前来,分辨出来绛蛸身份,平白多出祸患。” 张顺在人身时,老龟说过,没有半点气机,除非精通什么法门,否则纵是金丹元婴都无法察觉,不必忧虑。 绛蛸挥了挥手,“大王,依我对自身掌握,幻化为人之后,练气期应当看不出分毫,造海境中的实力不强者,应当也看不出……” 张顺只好道:“且放宽心,我只在吉云埠行走,若是真碰上什么危险,能够第一时间跳入水中。 若是远离野泽水域,绛蛸你再随我一同前去即可。” 先前诛杀官府中人,接着又把那些三大世家之人尽数杀死,张顺这身份其实很是安全了。 ———— 上了岸后,天色暗淡,小雨不再淅沥,取而代之,是大雨滴答。 萱娘酒铺掩门,并未营业。 张顺从墙头跃了过去。 没有月上柳梢头,没有人约黄昏后,只有一枝红杏出墙来。 雨声渐大啊。 第九十七章 不想当父亲的相公不是好爹爹 第98章 不想当父亲的相公不是好爹爹 纸包不住火,墙堵不住声。 骆姗今夜有些睡不着。 窗外雨声渐大,拍打着院中青石地面,屋中没点灯,她就只是坐在凳子上,托着香腮,双臂撑桌,向外看大雨。 近来埠上发生了许多事儿,有残兵败将自南来,掳掠财货女人,有反贼从东面来,要攻打吉云埠,原本未曾见到的帮派血并,如今都搬到了台前。 骆姗可没功夫闲功夫想七想八。 前日出了埠口,和娘亲一同往东边村子买菜,骆姗可是亲眼看到倒在路边的死尸,无人掩埋。 还有两人光天化日之下,拦在路边,认得娘亲,不只劫财更要劫色。 幸亏有两名埠上的人经过,是渔霸黄幺的手下,帮着吓退了两人。 骆姗在埠口多年,深知渔霸恶劣,这黄幺却与前人不同。 是个好人。 骆姗思绪伴随着雨水纷飞。 城中先前偶尔来吉云埠的苏定文,许久不来,骆姗对其好感极大,但有缘无份。 苏定武那位在靖平吏当差的哥哥死于野泽,家中声势一落千丈,他近来可繁忙得很,哪有功夫到这儿,而且野泽有妖出没啊! 骆姗脑海之中,出现了张顺身影,先前在埠上领着人马去救人,声势恁壮,在一伙人中,实在显眼。 读过《雨花落》、《虬客传》等传世话本的骆姗,对那种游历江湖,出手救人之辈有着丰富的想象。 骆姗摇摇头,甩掉思绪,正要上榻,甫一起身,却听到一阵响声。 是从娘亲那儿传来的。 骆姗皱了皱眉,稍稍靠近了些,面容一变! 有男人声音! “你家那墙有些滑,险些给我摔了个跟头。” 萱娘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前、前日,我到埠西村中,碰到两名匪徒,结果黄幺两名小弟出头,是不是你安排的?” “当然,万一你若有了闪失,那我肠子悔青了都不够。” “还真是伱。” 萱娘伸手抓着张顺,“你是不是和黄幺早就认识了? 黄幺先前被通缉,是常大身死,罪名算到了他头上。 过了数月,黄幺回来,你和他走的颇近,你当了吉云埠主,黄幺就当了你的主簿……” 张顺口中含糊道:“都在吉云埠讨生活,相识不正常?” 萱娘眯了眯眼,“白狗毛死的当晚,你神色之间,不太对劲,我一直怀疑白狗毛是你杀的。 先前杀常大,是不是你也参与了?否则以黄幺自己,怎么可能杀得了常大?” 张顺挺起身子,抚掌大笑,“不愧是好萱萱,果然聪明!” “呸。”萱娘喃喃:“还真是你。 这、这几日你去了哪,埠上闹出了好些事儿,危险得紧。” 张顺微顿了顿,视线若有若无向外瞥了瞥,“我能当上吉云埠主,是因城中有一位师兄当官,他出了些事,我去处理一番。 我那位师兄你可知是何人?” “什么人?” “赵问赵师的弟子!” “哦?竟有如此渊源?算你小子运气好,能碰上赵师这般的良师。” 大小张顺尽数点头,“不知赵师在如今在京城如何,听师兄所言,过得不错,可朝堂之上,风波诡谲。 大恒这艘破船,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沉底,赵师恐怕举步维艰,得空我去趟京师瞧瞧,长长见识。” 张顺笑了笑,“美萱娘,要不与我私奔?” “不行,我家中又非一人……” “咱那闺女早些嫁出去得了,这不耽误人呢!” “什么咱咱咱的,脸皮真厚,一点年纪,就想赚人便宜。” 张顺似笑非笑,“美萱娘,这你就不懂了罢……” 不懂什么,张顺没往后说,说了不妥。 “小顺……” 张顺勃然大怒,打断道:“不准叫小,应该叫哥哥爹爹……” 萱娘翻了翻白眼,嗤笑一声,“好好好,哥哥不大。” “呔,可恶,敢小瞧我!” “……” 一轮大战,张顺以无敌之姿,不露败绩。 骆姗快步回到屋子,双手捂着起伏的胸口,口中咬着薄唇,眼神闪烁,心头不平。 ———— 大恒战神宗武夫战败于南方,和大野泽妖族出世,将野泽城上下官吏以及影响颇大的两个世家屠戮殆尽这两个消息前后传到京城,顿时掀起硕大波涛。 宗武夫演戏太过逼真,朝堂上上下下,除却个别的有识之士外,都不曾怀疑过他。 消息传来,第一反应是,反贼如此势大! 而非,宗武夫如此拉跨。 皇宫,斗鸡走马无一不通的皇帝正和一群太监围在一起,看着圈子之中的两只公鸡厮杀,大吼大叫。 “啄它!” “啄它!” 一名太监匆匆走来,“陛下,李建几位大人求见。” “不见不见。 没看到朕正玩得高兴?” “陛下,还是去见见得好,南面反贼势大,连战神都败了,而且还有水妖出头……” 皇帝的那只斗鸡最终获胜,他乐呵呵道,“好,长胜无敌大将军,不愧是朕的爱将!” 皇帝这才回过头,心情大好,“走走走,去见见那群老东西。” “小方子,你说妖怪长得啥样?我听宁爷说,妖怪都长得凶神恶煞。 故事话本里头,可是都说狐媚子长得那叫一个妖娆。 真想尝尝鲜。 妖怪化形,和咱人类没啥区别嘛。” 古有草莽英雄许汉文,今有日斛不醉大皇帝? 那名从小跟着皇爷的太监道:“陛下想要什么,让下面的人抓就是了。” 已是中年的皇帝笑了笑,“不错,回头让靖平吏抓来一只妖怪瞧瞧,是不是跟宁爷说的一样……” 到了殿中,皇帝笑呵呵道:“诸位爱卿请起。 今日尔等前来,朕已知晓。 区区反贼而已,有镇守北疆多年的宗战神在,无需忧虑。 胜败乃兵家常事嘛!” 与张顺许久未见的赵问赫然在列,开口道:“陛下,宗武夫不可靠,此人镇守北疆,和异族相斗,蹊跷之处极多,此次大战,以十数万之众打五万反贼,居然大败而逃……” 不等说完,首辅李健走上前来,打断道:“陛下所言极是,胜败乃兵家常事。 但此次大败,对我军士气影响极大,该罚俸惩戒,不过仍可令宗大人统兵。” “依爱卿所言。”皇帝转而问道:“听说反贼围城,之后有野泽之中的水怪出世,将反贼杀退,莫非是龙王庇佑?” 李健拱手道:“陛下,妖族将野泽上上下下官吏屠杀殆尽,这是挑衅我大恒啊!” “既然挑衅,可否派兵前往?朕还从未见过妖怪,不妨抓来几只瞧瞧。” “……” 从殿中出来,赵问看向李健,不咸不淡道:“李兄,为何阻拦于我。 宗武夫兵法韬略如何,我早就有所怀疑,此次惨败于敌军,战神之名,岂配享之!” 李健喟叹一声,“赵兄,宗武夫在朝堂之上名声极大,影响不小,文武咸服,若是倒之,新党趁势而起,你我岂能还在此位? 只有在此位置,才能为国出力啊。” 一向温和的赵问拂袖而去,“朝堂之党,误我大恒天下甚!” ———— 幻海宗。 山顶之上有一方水池,名为天池,常年有着雾气缭绕,蒸腾之下宛如仙境。 以幻海为名的大山之下有一座地脉,灵气颇盛,山上有蔓延数百里的聚灵阵法覆盖,而这天池之上,就是阵法核心所在,这弥漫的白色雾气,实为灵气。 一名鹤发童颜的长髯老者双手负在身后,走在这天池之侧。 在其身后,还跟着数名身穿白衣的弟子,青年到中年皆有。 老者顿下身子,站在天池之前,望着湖面,“野泽距我幻海宗最近,既有妖患,合该除之。 只是水中不比陆地,你们不必深入,以免遭了祸患。 杀些妖怪,若能将深水之中的大妖引上来,那就引上来杀,若是不能,也不必勉强。” “是时候出去历练一番了。” “大恒天下妖患频出,恐怕要出乱子,东南西北方向,我听说都有妖活动……” (以后十点一更) 第九十八章 五大王 第99章 五大王 无论是朝廷派来的什么人,还是修仙门派的修士,短时间都没露面,张顺白日在岸,盘膝而坐,以化境口诀不断尝试以血肉筋骨生成内力。 夜晚归巢,入了水底,尔后直奔暗流水域。 修行打拳。 如今境界仅为内劲大成,半妖之躯下,战力大增,肉身体魄不可同日而语,在野泽城时,甚至能杀杀掉一名内劲圆满。 当然,之所以能够在两三拳之下,将那位体内已积攒内力的,半步入化境的高手杀死,是因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张顺抽调了浑身气血,包括体内丹田之中那丝丝缕缕的内力。 “突破境界时,本应有着瓶颈,武师习武,常常会被卡在某个关卡,甚至许久不曾突破,而我似乎并非如此。 修行一路狂奔,从不曾遇到什么瓶颈。” “不止如此,化境和内劲两境,并驾齐驱,皆在修行。 待我到了化境,内力指不定到了什么层次。 定是非寻常人类武师所能比拟!” “究其原因,应当是半妖体魄,使得筑炉境其实算作提前完成,而且还不缺少任何补药。” 张顺没日没夜修行,不曾懈怠,一段时日过去,如今内劲大成积蓄得更上一层楼,距离突破至内劲圆满,只差了临门一脚。 “提前修行化境内力,对于内劲的反哺作用同样不小!” 张顺沿水走桩,浑身渐渐灼热,并且深藏于肌肤之下的鳞甲,一片片长了出来。 渗着光辉,芒线并不耀眼,但贵气十足。 鳞甲色泽如水,乃是淡蓝,倒是有几分交相呼应的意思。 暗流水域之中,除却张顺外,一同前来打拳的还有虾兵蟹将、芦头触手等水妖。 蟹将作为较早跟随张顺的水妖,一直没能突破,前日张顺只喂了少量鲜血,就将已站在化境边缘的蟹将彻底成为半妖。 既然人族内力修行法门对化境半妖有用,那么手底下的妖族,没道理不借机修行一番。 况且如今地处浅水水域,灵气不足,修行内力,极为恰当。 待到了灵气入体,丹田内力的功效显化出来,与灵力阴阳相合,丹田之中的灵力品质会更高,虽只是老龟猜测,但张顺深信不疑。 况且总归无损害嘛。 手底下这群水妖武师法门修行得极快,张顺耗费数月才能突破的外劲,在他们那儿,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估计待张顺到了化境时,这群水妖就能后来居上了。 扫荡城中那三大家时,老龟还掠夺了一些书籍、功法。 三个世家传承下来的修行法门分别为掌法、腿法、刀法。 其中张顺颇为在意的是武家那套腿法。 修行之后能极大增强速度。 以刺客定位的芦头最为合适。 如今在水中,芦头修行的便是此术。 在其腿上,吊着两块大石,正在走桩。 张顺除却修行青阳拳外,也有习练那套腿法的打算。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顺四肢早已被鳞甲覆盖。 气血炸开,喷薄欲出。 筋骨不断摩擦,皮肉不断震动。 内劲的产生,自骨髓震荡而生,再经过筋骨磨砺,皮肉锻造,最终汇聚,倾泻而出。 因此内劲修行,关键之处就在于这些。 除此之外,愈发壮大的鳞甲同样在随着张顺曲肘、弯腿,扭腰,而彼此之间碰撞,发出声响。 “鳞甲覆盖,对于突破境界,有很大裨益。 毕竟这才是我的巅峰状态!” 鳞甲之外,张顺头上鼓起的两个小包向上延申三分,屁股后头的尾巴,长大三分,大口微张,牙齿变得尖锐,双手五指的指甲,同样有几分增长。 就连脖颈似都往上提了提。 不过变化不够明显,还看不出几分龙的端倪。 再加上天下像龙的东西极多,而见过龙的妖、人一个没有,只从典籍图画之中窥见过分毫,认不出来。 但待张顺到了化境,躯体变化更大,应当能看出些端倪。 张顺气势一震,涌向巅峰。 经脉之中的气机轻而易举地冲开屏障,接着张顺浑身上下的鳞甲才渐渐褪去。 内劲圆满! 周遭的手下水妖纷纷潜水过来,临水而跪,“恭喜大王再次破境。” 蟹将是一名身量较为粗壮的汉子,和虾兵微有不同,若是两妖比拼,脚下踩着地面,虾兵非其敌手。 不过脚下不着陆,蟹将就差了些,拿不下虾兵。 两兽从初次相见,一场厮杀,到如今化作半妖,关系一直紧密,修行之时,靠的距离都最近些。 因为没有灵气入体,它们实力都停留在化妖阶段,没有达到通玄,虽然如此,它们实力并未有分毫停顿,都在不断增强。 况且如今有武师法门,战力更是在不断提升。 张顺笑了笑,“站起来罢。” 在手下水妖面前,张顺极少露出什么威严,因为血脉的缘故,它们看向张顺其实已有极大敬畏,因此张顺要做的是温和。 况且他本来就不是那整日绷着脸的人呐。 “芦头,腿法修行得如何?” 言语较少的芦头答道:“大王,按照你传授来的口诀心法,我已破了两个屏障,今日刚到了外劲强骨。 而且与大王所说一般,修行此处,对于我的游移术,同样有所提升。” 妖族施展的天赋神通,多是本能,而没什么技巧,加入这些腿法,便如画龙点睛,效果显着。 而且修行之后,还会有许多感悟。 至于那腿法口诀,它们并不识字,只能由张顺来传授。 和老龟相谈,张顺知晓人族与妖族之间,文字相同。 不是一模一样,但认得人族文字,大都能认得出妖族文字。 两者必定是同根同源。 张顺传令老龟教导虾兵蟹将学习文字,已小有成绩。 学霸是脑袋最为聪明的触手绛蛸,几乎过目不忘。 学渣是巨骨舌鱼,不愧是长了鱼脑子,认字要命。 不过巨骨舌最为有趣,其实张顺对它颇为偏爱些。 手底下双红花棍呐。 余下诸妖,认字就寻常了,没啥特别之处。 张顺一一询问了几兽修行后,没有再待在暗流,而是跟着手下这群水妖,往各自水域去瞧了瞧。 鳄将军待在蟒王麾下,刺探情报最为方便。 如今野泽水域各处的妖怪,大致清楚。 路过一处危险水域时,绛蛸在一侧介绍,“此处乃是鲟王麾下,鲈鱼的地盘。 鲟王为野泽水域五大王之一,据鳄将军的消息,它实力乃是造海境,其麾下鲈鱼被委派到了地脉边缘,灵气不多,实力只在练气期通玄境。” 野泽水域之中,除却地脉最中心外,还有四个灵气较为厚重的地方,皆为地脉交叉之处。 这四处地方,再加中央之地的王,便是水中实力最强横的的大妖。 这五个大妖占据的地方最大,余下实力较弱的水妖,则是多在灵气较为稀薄的地方,只能依附于五大王。 在陵鱼王时代,其实诸王林立,水底地脉约莫有数十位王,只是到了这蟒王,因这五王同气连枝,实力强劲,铲除了很多妖王。 吃下妖怪,那一身血肉,对自身的增益可不小。 最后就成了只余五王并立。 “绛蛸,你的伪装本领用处极大,尽量早些提升境界,往后能伪装成哪个王最好,掀起这群家伙的内斗。 嘿嘿,外部压力给这些家伙了,还剩下内乱啊。” 绛蛸的本领,除却伪装之外,若是小瞧其战力,那也是要吃大亏的。 张顺让手下这群水妖比试,相互厮杀,论起近战,绛蛸实力能排前三甲。 至于往后学了术法,从其聪慧程度来看,恐怕同样不会差劲。 绛蛸唯一的劣处在于,用触手当作攻伐手段时,容易被手持利器的大妖砍断。 触须的勒力极大,可缺点就是防御差了些,防的住寻常刀剑,但如同鳄将军、巨骨舌这等,撕咬之下,可受不住。 第九十九章 灯光秀 第100章 灯光秀 了解野泽之中势力的分布,对于意图将兵锋对准诸大妖的张顺而言,尤为重要。 绛蛸身为张顺麾下吞过精血的水怪,知晓老龟谋划,当然要提前将这些功课做好。 野泽五大妖,除却蟒王、鲟王外,还有鳄王、鲑鱼王、八爪王。 谣传下来的消息,它们实力皆在造海境,但在老龟口中,这五大王实力兴许已至金丹。 其中真假难料。 鳄王和张顺手底下的鳄将军同种,皆是最爱栖息于野泽水底,极少向上露面的伏地鳄,而且鳄王年岁最大,在野泽水中,辈分极高,当初蟒王挑起击杀陵王之事,此妖一个始作俑者的名头恐逃不掉。 八爪王则和手下绛蛸同种,实力不容小觑,但没听说过会绛蛸那千面怪的伪装变化之能。 老龟谈论说起,张顺鲜血能极大程度激发诸兽潜力,令其血脉变得更为厉害,想必正是因此,手下诸妖才能获得同族不曾拥有的能力? 野泽本地,能够称王称霸的鱼种没几个,巨骨舌鱼同样是任意驰骋水中,天生强横的种族,奈何这玩意儿脑袋不够用。 虽能一扫尾令人骨折,但还常有渔民能将其捕捞上来。 所用的法子就三板斧,令皮糙肉厚的巨骨舌昏厥。 陵鱼王尚在时,地脉之中还有巨骨舌鱼王的存在,但这老阴比的五王并立后,巨骨舌都被杀了吃肉,或收揽入了麾下。 不够资格横据一地。 张顺手下这头巨骨舌,吞下鲜血,突破瓶颈,化作半妖,除了获得受伤愈重,杀伐愈强的能力外,脑子似乎也更灵活了些。 以利相合者必以利分,野泽这五王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如今各占一地,彼此之间常有摩擦,已不如先前那般和睦。 实际上在瓜分地盘时,相互就闹过一场,不过被德高望重的鳄王说服。 五王之中,实力最弱的乃是鲑鱼王,占据地盘最小,手下精兵强将最少,最好对付。 实力最强横的存在则是蟒王、鳄王。 张顺到了化境后,几条选择当中有一条是从鲑鱼王下手,拜入其麾下,先易后难,逐渐蚕食。 ———— 张顺回到石穴,常伴身侧的蚌女正在摆弄放在屋子当中的亮藻。 亮藻喂养次数不少,虽从未吞噬过张顺精血,但有此石穴时,就已在随侍在侧,元老人物了。 不过因从不将其当作杀伐手段,也没像虾兵蟹将那般重视,时常喂养,却只是饮些边角料,旁妖吃剩的鲜血。 近来一段时间,张顺才着手大力栽培。 想要彻底培育出来,化作半妖试试。 手底下的水兽不少,但水生植物寥寥无几,除却那压根不像植株的‘卷毯’外,几乎没有。 卷毯无根系,在水底之中生存,以甲壳类或者小鱼小虾以及腐尸为食,捕猎方式便是用它的卷毯本领,趁其不备,包裹上去。 卷毯捕食的手段与寻常物种不同,一般捕食者是先送进口中,再到胃中消化,而卷毯则是先把胃吐出来,将食物包裹消化,再收回体内。 卷毯包裹之下,极难挣脱,而且会从毯上长出尖刺,杀人极快,先前攻向城池时,卷毯追随老龟左右,小有功劳,因此得以获得赏赐,几滴大王鲜血。 除了最早跟随张顺,与张顺构建神识链接,或极受信任的几条大妖外,余下小弟,论功行赏,喝些寡汤寡水而已。 不过仅仅一点,对它们而言,就是稀世珍宝了。 卷毯得了赏赐,吞服下去,灵智增长不小,不过还没领悟天赋神通。 一般而言,化为半妖才能有可能获得天赋本领,而张顺鲜血能提前赋予,但也有前提,至少水兽要达到灵智大开的水平罢? 而卷毯还够不着那程度,再加上鲜血确实不够多,因此没有领悟出什么。 蚌女察觉到张顺过来,笑着一跃而起,“大王。” 相比于绛蛸,蚌女更为活泼些。 她的定位在于侍女,随侍左右,并且负责还没成形的‘龙宫’打扫等事。 石穴之中,上上下下,干净整洁,诸物摆放规整,功归于她。 张顺第一次打量一下,也得感慨一句,“家中还得有女人,和这糙老汉子一比,天壤之别。” 他并非不收拾石穴,只是较为粗枝大叶,收拾起来,不如蚌女。 石穴之中,放有一坛酒水,石桌之上,有酒壶酒杯,蚌女拎起酒壶,拿起一觞,斟酒递来。 张顺接过手来,“如何了?” 蚌女答道:“方才喂了鲜血,一会儿应当便能突破。” 走到亮藻之前,俯下身子。 只见亮藻发着光芒的叶子微微卷曲,根系壮大,冲开了容器。 不过仍维持着石穴之中亮光,突破并不意味着失去意识,其职责所在,乃是为王照明,纵是突破,也当尽责。 不必张顺多说,这些吞下张顺鲜血的水兽水植,脑海之中仿佛便有此言。 亮藻在不断壮大,躯体藻叶不断聚拢,根系不断拧在一起。 成为腿脚、手臂。 张顺双目紧紧盯着,看着这般变化,并叫老龟过来。 对于鲜血的诸多功效,植株以及水兽的变化,皆需要知晓。 这条重任,就在老龟身上。 亮藻不断蜕变,约莫一刻钟后,才算彻底成形。 它没有肌肤,浑身覆盖的是一条条长长藻叶,发出亮芒。 面孔同样如此,满头青丝则是由较为纤细的藻叶点缀。 亮藻朝张顺单膝跪地,“大王。” 张顺微微一怔,是女子声音? 再不确认得看了看亮藻胸脯,平平无奇。 兴许是因没彻底化形得缘故? 也是,麾下绛蛸和蚌女变化时,一个个都傲然挺立,总得有俩草原,以此来均衡一下罢? 看亮藻这化形模样,确实看不出任何性别。 不过不丑。 张顺没见过绛蛸本相,浑身发赤,有一个个幽深黑眼,否则定会知晓什么叫可怖。 “天赋神通可有什么进步?” 亮藻抬起一条手臂,闪烁着荧光,尔后光芒汇聚,最后凝于手心。 它侧过身来,手指一点穴外。 咻! 一道亮芒射出,穿过洞口,直逼射出! (少了点,状态差了些。) 第一百章 幻海修士 第101章 幻海修士 亮藻在化妖之前,吞食鲜血,就已拥有了射出亮芒的能力,不过攻击效果一般,刺目使人睁不开眼的效果多于杀敌。 而此刻,亮藻射出的摧残亮芒,非是为了使双目晕眩,而是为了杀敌! 那条亮芒闪烁出去,极为绚烂,宛如星河垂落,流星划过夜幕苍穹,声势当真不小。 石穴之外,巨骨舌正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撅着屁股,盯着在地面钻来钻去的水蛭,咧嘴傻笑。 手下虾兵蟹将、芦头触手,各据一方,收拢手下,尽量不闹动静,而巨骨舌这玩意儿,不是安分的主儿,并且对谁的话都不听,只认大王,张顺因此将它留在石穴附近,护卫左右。 老龟见巨骨舌皮糙肉厚,而且确实勇猛,给它贴了一个侍卫的标签。 王之禁卫。 忽然之间,一抹亮芒闪过,趴在地面的巨骨舌察觉到了,正要回头,尾椎一痛。 “嘶!” “嚯、嚯、嚯!” 巨骨舌捂着菊屁股,从地面一跃而起。 回过头来,本能地就大吼大叫起来: “哪个鱼脑袋偷袭老子?!” 巨骨舌还没学过骂人,登陆上岸接触的人还少,狗娘养的,虫豸、奶奶爷爷,八辈祖宗等等还没学会。 只向大王学过了鱼脑袋和老子。 这家伙向来愣,张顺时常骂骂咧咧,鱼脑袋。 学的有模有样。 顺爷能和暗巷中的小娘一较长短,能与路边水桶粗腰肢的妇人比拼,嘴上的功夫不必多说,但在手下面前,没说过多少。 谁敢和大王争吵? 张顺听到动静,走出石穴,巨骨舌叫嚣的神情一泻千里,嘿嘿一笑,挠挠头,“大王,是你啊。” “你不是一直皮糙肉厚,这就弄疼你了?” 张顺说罢,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劲。 巨骨舌拍了拍鳞甲遍布的胸口,发出咚咚两声,“那哪能,区区一招,还不够搔痒痒。” 言说之后,它又捂了捂屁股,揉了揉。 张顺不禁莞尔,笑骂一声,“真他娘的鱼脑袋!” 巨骨舌不明所以,憨憨一笑,“大王说啥,就是啥。” 亮藻自石穴走出,巨骨舌一瞧,“嘿!怎又出来一妖!” 见亮藻浑身上下的光芒,它那鱼脑子此次却反应极快,“好啊,就是伱小子偷袭于我!” 说罢,做出欲搏之势,双手攥拳,双腿微蜷。 张顺瞪了过来,巨骨舌瞬间萎蔫下来。 从巨骨舌的状况来看,亮藻那一招攻伐手段有限。 若非恰中尾椎附近,无法破开巨骨舌的防御,甚至不能对它造成痛感。 亮藻招式,突出一个花里胡哨。 吓唬人是足够了。 亮藻向前走了两步,“大王,除此之外,还有一能。 不过施展过后,十天半月无法再用身躯闪烁出光。” “哦?无碍,洞穴之中,有无光彩,对我如今而言,并不重要。” 张顺在漆黑一片的水中视物,不受任何阻碍。 亮藻调动浑身光点,星光荧荧,从其体内汇聚,形成一股洪流,不断涌向亮藻手心。 双手一捧,原本暗淡的光彩随着聚拢,而不断变得刺目。 初时如弯勾之月挂梢头,继之似十五月盘天上悬,最终则成为了一轮烈日耀阳间。 亮藻躯体之上的光彩洪流则不断变暗,仿佛这一轮骄阳耗尽了浑身燃料。 施展此招之时,石穴附近的藻类尽皆俯首,摇曳身姿,顶礼膜拜。 上次出现这种场景,还是张顺化作半妖,迸溅磅礴气势之时。 亮藻低声一呵,双手捧着的璀璨光彩朝天际之上一抛! “啾——” 光彩飞起的并不高,一两丈后,便临空炸裂。 咚! 流光溢彩,有着无数条斑斓从天上倾斜而下。 五颜六色,宛如骤然身陷梦境。 张顺回过神,咂咂嘴,烟花嘛这不是。 只有一点,亮藻这招式,中看不中用。 除了好看,还能吓唬吓唬人? 张顺赞道,“不错不错。 往后若上得岸上,你实力再强横几分,施展出来,如同漫天星斗流星,声势定然浩大!” 亮藻得了夸赞,心下一喜。 张顺拍了拍似有些虚弱的亮藻,“回去且先休养,让水蚌喂养你些补药。” 蚌女与亮藻在石穴之中待得极近,因此关系亲近,当即一同折返回石穴。 张顺瞧着亮藻,说道:“今日我为你赐名,晴虹即灯,你往后便唤作晴虹如何?” 晴虹单膝跪地,眉宇飞扬,“谢大王赐名!” 蚌女微抬头,欲言又止。 触手叫了绛蛸,亮藻称作晴虹,她呢? 张顺洞若烛火,“蚌字极好,无需再起,我很喜欢。” 很喜欢蚌女一词。 归结于龙王情结。 蚌女嘻嘻一笑。 张顺对起名的能力很是自信,因此麾下若有水怪领悟什么天赋神通,都会帮着起名。 很有养成的成就。 芦头那招瞬移之术,名为游移术,巨骨舌那还没施展机会,大杀四方的招式名为【嗜血】…… 老龟那招肌肉盘虬不必张顺起名字,乃是一门名为《龟憋》的术法。 龟胸一口气,即有衰老弱童变壮汉。 什么名字嘛,哪有自家起的游移、嗜血好听? ———— 野泽城池那场大战,巨骨舌做出了一妖杀退万敌的壮举,杀死了反贼东路军统帅吴邦。 自此之后,反贼再不敢前来,不过中路以及西路军,据说仍在一路北上。 吉云埠因临近野泽,诸事相安,再不受其他烦扰。 黄幺在吉云埠当渔霸的时间没多长,只要定期前往帮中,并且上缴足够金银,暴虎帮中倒没整什么幺蛾子。 当初常大在此,一待就是数年,不是孤例。 野泽城池那场大战,张顺下令禁止残杀百姓,城中所杀之人,只有官吏以及世家。 以致于野泽妖王在百姓口中,没有一点那种凶恶大妖的样子,而是成了杀贪官污吏、地主恶霸,庇护一方的存在。 口碑好得出奇。 这也难怪,平头老百姓饱受两者欺压,有没能耐掀翻这张桌子,而这帮助他们泄恨的妖怪,可不就成了庇护一方的龙王? 不过这所谓的民心所在,并不耽误朝廷派人过来,并不耽误修仙门派派差人前来,剔除妖患。 杀官损害朝廷利益,妖怪出世,损害多少人,修士并不在意,但天下修士门派各有地盘,自家门前出了妖患,不去除掉的话,有损自家在各门派前的颜面。 毕竟人族与妖魔势不两立,岂能容忍妖族作乱? 幻海宗的十数名弟子,今日抵达吉云埠。 大野泽大大小小的埠口有不少,但吉云埠这一亩三分地,距离发生妖患的野泽城较近,而且近来还有大鲨作乱,打听之下,自然当作首选。 他们这些人极为高调,脚下踩着法器,从天而降,然后抓住一名渔夫,询问野泽方位。 野泽的路可不好找,因此无论是靖平司指挥使,还是数年前和陵鱼王打上一场的那位高人,都得通过渔夫,继而知晓地脉中心所在之地。 修士一掠而来,声势颇大,许多吉云埠百姓都瞧见了。 为首一人年岁较大,看那模样,三四十上下,至于真实年岁,无从考究。 这一伙人身穿一袭气质出尘的白衣,腰悬一个色泽古朴泛黄的锦囊,手中空无一物,背后不负一物,相比那锦囊应当就是传闻之中的乾坤袋。 咫尺方寸容乾坤,须弥芥子藏万物。 乾坤方寸物之诗,耳熟能详。 为首之人一侧,各有一男一女,二三十岁上下,男子剑眉星目,相貌堂堂,身形并不魁梧,有一股读书人的温文尔雅,但又不缺阳刚。 女子稍矮小些,一身白色劲装,腰间勒有一根凡人难见的青木藤,脚下穿着的一双靴子乃是一件能增长速度的法器,头上簪子不是凡人女子的金银俗物,而是由宝山雪石玉所制,对于稳定心神,有着极大效用。 虽称不上法器,可至少是人间极品,皇室都无有之物。 待消息传到张顺耳中,出来看时,十数名仙人已往野泽而去。 张顺眯了眯眼,看到这些人身后的一抹流萤长尾。 ‘这些人前来,想必就是来处置妖患的?修士前来,果然会直奔深水水域,而不会去在意浅水水域。 毕竟没有灵脉,惹不来注意。’ ‘杀罢,杀罢,将深水之中的妖族杀得越干净,于我而言,利处越大!’ 深水之中,经此大战之后,死伤无数,而张顺就能趁着这时机,领着手下众多妖族,填补伤亡,先去当手下,慢慢下克上。 大战之前,张顺没有轻易让手下妖族入深水,就是为了防止当炮灰。 鳄将军身处其中,张顺有几分担忧,若在深水身亡,那就痛失一员大将啊! “只是我看不出这些人任何实力,造海?金丹? 从何而来?” “几人脚下所踩的东西应当是法器了……” 张顺第一次见到修仙者,内心难免会起不小波澜。 ‘丹药、法器、阵法,这些修士所具备的东西,我一概不知,也没见到过。 老龟倒是懂得些炼丹法以及阵法,但只是皮毛。 而法器,压根没听闻!’ 张顺馋啊。 ‘不慌不慌,老子来到此世,还不到一年,去年刚来那会儿,一穷二白,性命尚且无法自保,如今如何?手下妖兵无数,妖将数十。 虾兵蟹将在前开道,龟相出谋划策,蚌女捧觞斟酒! 再给老子几年,什么法器,什么丹药,什么阵法,定能统统获得!’ “水兽各有所长,回头得好好探寻,哪些水兽锻造兵刃,点化几只,那些擅长炼丹,再点化几只,培养着,让老龟教导着。” 张顺身后,黄幺、于来福两人举目眺望,连连惊叹。 黄幺问道:“顺哥,此世果真有仙人?” 来福接话,喃喃答道:“应当是有了。” 张顺勾肩搭背,“来福,怎么,想当神仙?” 于来福答道:“武师练的再厉害,终究难逃一死,而且贫穷之人习武,还会早夭。 可神仙不一样,寿与天齐,哪个不想当哦。” 不只是他们几个土包子在此眺望,整个埠口百姓,皆张望过去。 发出连连叹然,继而是大声哄闹喧嚷。 鱼市之中,房屋宅邸之中,渔民百姓纷纷走了出来,抬起头来,向野泽湖面而望。 第一百零一章 想要骑龙 第102章 想要骑龙 夜幕初至,张顺回到石穴,还未进门,便开口询问: “老龟,今日岸上有人族修士前来! 咱们那些靠近野泽深处游曳的手下,可有消息?” 张顺对于野泽之中的鱼种,了解已极多,有一种常年生活于水底,没有眼睛,甚至没有五官,但有着一种极丰富的触觉,在浑身表层,分布着极多极杂的神经元,能捕捉到水流极微小的变化。 此鱼名为‘伏罂’,体型不大,一两尺上下,没有鳞甲,而是布满一根根极纤细的毫毛。 此兽能轻易感知周遭水流变化,十数里之外,都逃脱不得其感知。 经过张顺零星的鲜血喂养,此兽能力更上一层楼,如今甚至能够察觉到数十里乃至上百里外的水流变化。 深水之中发生大战,伏罂去当个雷达探测,效果显着。 张顺在提升战斗水兽之余,用点零星鲜血,正在做些新的尝试。 老龟站在石穴之外,正等张顺,听到问话,当即答道:“大王,伏罂听到动静,深水水域,卷起的水浪不小。 根据估测,应当蔓延到了深水接近水底的地方,打斗极为激烈。 只是不知结果如何。” 张顺与鳄将军有神识链接,没察觉到中断,“先前已与老鳄言说,大战之后,要他回来禀告。 暂且等他两日,命令浅水各处,老实蛰伏。 别惹来人族修士,遭了灾殃。” 从一开始,张顺就在吩咐虾兵蟹将等,隐秘为上。 “大王宽心,虾兵蟹将、芦头绛蛸等遵守军令,不会乱来。” ———— 白日时,幻海宗修士一行人由一名渔夫划船领路,抵达中心。 压根不必逼迫,那渔夫看到这群仙人后,便已吓得腿软,哪敢不从? “牧师叔,以你将至金丹的实力,对付这龟缩在水中,不曾露面的水妖,岂非手到擒来?!” 中年模样,气质出尘的牧齐乃是此行的领队人。 说话的是牧乐游身侧那名相貌堂堂的青年,管星阑。 “宗门典籍之中有载,野泽水下灵脉,于上古时代便已存在,当初野泽周遭,有一名龙王,控野泽而制南北,能和深海之中的龙王平起平坐,甚至犹有过之。 上古天地,走兽属麒麟,禽鸟归凤凰,龙则控天下鱼虾等水族,其中地位,不必多言。 只是灵脉盛衰有时,如今已经枯竭,灵气较少,出不来大妖了。” “牧师叔,门内那些典籍所述内容不是假的神话嘛,书中只言片语还说,上古时代,天地灵气充沛,龙凤麒麟皆存。 可长这么大,哪有人见过什么龙嘛!” 说话的是那名女子,东宫颜。她和管星阑乃是诸多弟子之中的佼佼者。 “上古距今千万年,典籍所述之事,或许有错,但并非空穴来风。 比如上古时代,天地灵气充沛,想来不是虚言,咱们幻海宗地脉,据传在上古时代同样是一处规模极大的灵脉,近来只是灵气枯竭而已。 这点从地脉之下的空隙脉络中,多少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至于说龙凤,在苍茫大地之上,曾有人发现它们尸骨。 龙骨绵延足有百丈,如山起伏,可做不得假……” 东宫颜叹息道:“上古之时,果真是我辈修行之士的时代了……” 牧齐笑道:“盛衰之变,乃是天下至理,地脉枯竭千万年,指不定哪一日,便会由衰转盛,进而恢复千万年的盛况。” “若能生于当时,见识移山煮海的手段,有幸一睹龙王、凤凰之姿,纵死无憾啊。” 管星阑笑道:“师妹,龙王乃水族之首,能以此当坐骑,才算威风呢!” “古籍之中,只言片语有天庭两字,食龙肝凤髓。牧师叔,可不能只说龙凤如何厉害啊。” 牧齐摇摇头,没再多言。 据他所知,什么天庭,什么以龙肝凤髓为食,无非是上古时代,诸多小族的臆想罢了。毕竟龙凤麒麟占据天地多年,威压天下,余族皆为附庸。 幻海修士交谈之时,乃是用聚音成线的术法手段,那位引路的渔夫,压根听不到分毫。 渔夫顿了顿手,点头哈腰,“仙、仙师,到了!” 管星阑微微侧头,俯视渔夫,眼眸之中藏不屑。 山上之人,灵气入体,脱离凡人范畴,区区渔夫,岂非蝼蚁哉? 才入金丹不久的牧齐临空而立,“下水!” 说罢,一马当先,落入水中。 余下幻海修士相互一视,口中捻诀,尔后跃入水中。 甚至没有激起一点水花。 他们准备充分,前来之时,早已修习了《避水诀》这门小术法,达到水不沾身的程度,轻而易举。 渔夫一屁股坐在甲板上,大口喘气,嘴上喃喃。 “吓死俺了。” ———— 两个时辰后,深水之中,一片狼藉。 仓皇奔逃的蟒王归来,蟒身之上,有几条剑气交织而成的狰狞伤痕。 其上人类法力尚存,一时半会,无法痊愈。 除它之外,另外四王同样各个带伤。 人族修士前来,剑锋直指蟒王,它们不想插手,可却被蟒王祸水东引,只能一同对付人类。 它们奋力和人类厮杀,得了满身伤势,但那名金丹境的人族修士,同样不会好受! 蟒王头颅之上,有一条无法痊愈的伤痕,乃是当年由陵鱼王所伤,此次受人类侵袭,它又觉伤痕泛起一股疼痛。 “人族,为何前来?当真该死!” 蟒王嘶吼一声,顿时整个水域,微波荡漾,侥幸逃脱死劫的众妖,瑟瑟发抖。 鲟王淡漠地盯着蟒王,讥讽道:“人族修士,兵锋直指于你,蟒王前来询问我等呼?” 八爪王接话道:“蟒王当真打得一手好算盘,是想借人族之手,除掉我等么?” 大蟒盘曲身子,眸子冷冷环视,“你们是来质问于我? 若果真借助人族之手,我怎会受伤?” 鳄王打断几妖谈话,声音沧桑,来打圆场,“在此争辩有何意义? 蟒王实力强横,若要对付咱们,何须借助人族之手? 它此次自知不是敌手,若无我等相助,恐怕会身死当场。 它祸水东引,过错不小,我等袖手旁观,同样如此。” ———— 鳄将军借着巡逻的名头,一路到了石穴。 “大王,前日有十数身穿白衣的人族潜入水中,杀性极大,本领极强,从水面一路杀到水底,凡碰到妖族,一招就能杀死。 蟒王从水下上来,和那群人类修士厮杀一场,挡下了最厉害的那人,不过不是敌手,所以它就前往另外四王的地盘,拖着它们下水。 五王合力,和人族五人厮杀,最后不是敌手,只能逃窜向地脉深处。 毕竟是在水中,人族追赶不上,最终没能杀掉任何一王。 不过余下人族在水中肆虐,残杀了不少妖族。” 老鳄足够狡猾,而且运气不错,碰上的人族修士实力较弱,通玄之境,因此它用护心鳞防护,侥幸逃脱,不过身上仍难免受了不小的伤势。 “没想到人族也有傻子,我用护心鳞鳞囚困住那人,并且攻了一招那人,继而逃脱。 那人类气不过,竟敢跟着我跑到了一处淤泥沼泽地。 我潜伏污泥之中,遮掩住浑身气机,偷袭反击之下,从屁股后面,咬了那人一口……” 老鳄嘿嘿一笑,有些得意。 张顺翻了翻白眼,“没死就算伱命好。” “大王,如今深水之中,五大王麾下妖族,死伤惨重,原先我只是一名寻常小妖,经过此役,地位升了一两层,不再是先前大头兵了,而是成为了一名小队。” 老鳄溜须拍马的功夫不错,先前救过乌漆鱼,并且一直舔着,深受信任。 此次大战,那头乌漆鱼侥幸没死,地位陡升,水涨船高之下,老鳄也得了封赏。 “大王,若是差遣虾兵蟹将往深水水域,正是时候!” 张顺点点头,“说来,我还从未去过深水水域。” 其实名字不是瞎起,比如晴虹为灯,亮藻名之;绛为红,蛸为‘一类从头到尾部逐渐变细变小的虫’,触手的触须是逐渐变细,因此命名,触手来于现实中的章鱼,章鱼在古代有‘八蛸’之名。 伏罂则是源自墨子‘伏罂而听’的一种探测方法。 第一百零二章 今日长枪在手……我是苍龙 第103章 今日长枪在手……我是苍龙 鳄将军进了深水水域之后,吐纳灵气,再加上鲜血辅助,如今通玄境已到大成,进境极快。 张顺鲜血对水妖血脉,裨益极大,手底下这些家伙,论起天赋,都能属同种之中的佼佼者,甚至远超同类,若和同类相斗,所谓的越阶而杀,不是虚言。 鳄将军在水中和一名修士厮杀,咬中人屁股,伤了人,那名练气境的修士可是圆满高人,而且手中还有上等法器傍身。 妖族化境分为化妖和通玄两境,严格说来,化妖境更像通玄境的入门,有了化妖,尔后才能在丹田容纳灵气。 手下绛蛸等,停留于化妖,虽然石穴有老龟布置下的聚灵阵法,但灵气太过稀薄,而且几妖并不常待,所以还没灵气入体。 一旦有了灵气,凭着厚积薄发,修为自然会喷薄而出。 老龟听到张顺言语,立刻道:“大王,深水水域,不比浅水这边儿,王躯不可轻易涉险啊!” 张顺摆摆手,笑道:“老龟,我可没说要现在去,过不多久,我内劲圆满即能突破,达到化境。 届时再去不迟。” 张顺想起先前的谋划,转身询问鳄将军,“老鳄,五大王麾下,除了蟒王外,还有谁损伤最大?” 鳄将军想了想,“鲟王罢,鲟王本就实力较弱。” “那就让绛蛸投靠到鲟王麾下。” 绛蛸最擅伪装,通晓变化,就派她去投靠鲟王手下小妖那儿,以她的实力,也不可能直接受到鲟王提拔。 先前鲟王麾下有一条鲈鱼,占据距离吉云埠较近的地脉边缘,若其未死,张顺便打算令绛蛸投奔过去。 先摸清鲈鱼实力、性情,尔后再寻个时机,将鲈鱼击杀,绛蛸幻化为其模样,鸠占鹊巢。 鳄将军在蟒王麾下潜伏,而绛蛸则占了一地后,以为根基地盘落脚处。 而且距离吉云埠较近,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能够及时照应,方便来往。 正商议时,一条皮肤泛红,有鳞甲着盖的粗狂汉子飞速奔来,落在石穴洞前,对守在门前的蚌女道:“蚌女,我有急事求见大王!” “大王正和鳄将军、老龟商议。”蚌女问道:“发生了何事?” “芦头身受重伤!” 片刻后,蟹将单膝跪地,对着张顺禀告道:“大王,芦头所在的那片水域,有一位厉害的家伙。 据芦头所说,那水怪已化作半妖,是一头绛鱼化形。 芦头仗着自己手段游移术,对付一只半妖,本该是手到擒来,可那头半妖手中有一杆白色长枪,不知是何物。 不只是攻伐极厉害,而且居然还能戒备。 芦头潜伏,距离数丈时,竟能被那件兵刃察觉! 幸亏芦头逃窜得快,因此那杆白色长枪掷来时,没有能一招取下它性命。 那条绛鱼一路追赶,凭仗那杆长枪,杀了芦头许多手下。 芦头只能一路逃窜,最后到了我所在的水域,只剩下一口气……” 张顺霍然起身,“我和你一起过去看看!” 老龟听到叙述,想起一桩事来,皱了皱眉,“我与大王一同前往。” 到了门外,当作护卫的巨骨舌瞧见,凑了过来,老龟点了点,“你也跟来!” 喜欢凑热闹的巨骨舌不知何事,仍咧嘴一笑,“走走走!” 水蚌将避水珠留下,镇于此地,同样跟来。 一行人踩水而行,张顺速度最快,巨骨舌次之,最后蟹将与老龟将巨骨舌当作坐骑,速度才增快几分。 身处水中,张顺所得的加成,可不是手下水妖能比的。 半个时辰后,一人四妖抵达蟹将地盘。 蟹将所在之处,是一座大石之下的岩缝。 蟹将在岩缝之下挖出一洞,便将此当作巢穴。 它当初还有一窝子徒子徒孙,则分在四处守卫。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蟹将化作半妖,可没忘记这群子孙,捕获的上等补鱼,时常赏赐,希冀子孙能够进境更快。 至于大王所赏赐的鲜血,未经王允,岂能轻授? 它虽偏爱些徒子徒孙,但并不意味着就有资格成为王之血裔。 而且老龟为防意外,其实大多时候,皆会令得王赏赐的水怪当场吞服,回头再慢慢消化。 只有虾兵蟹将、芦头绛蛸这些人,能够少些约束。 张顺来时,芦头躺在地上,化作原形,身躯之上,有三个硕大的血窟窿,颇为狰狞。 不过已不再流血。 芦头见张顺前来,挣扎了几下身子,满含愧疚,“大王,属下办事不利。” 张顺拍了拍芦头,“不必想太多,先恢复伤势。” 割开手掌,殷红鲜血滴出,在水中并不散开,而是滴滴往芦头口中而去。 没滴多少,伤口便结痂,不再有血液流出。 芦头伤势缓缓恢复,不过没有快到那般肉眼可见的程度。 张顺每次赐予的鲜血,它们都需慢慢消化。 芦头晃了晃身子,从地面游起,体型一变,化作人形。 浑身有鳞甲,嘴巴咧得极大,直到耳后。 单膝跪地,“大王。” 张顺挺起身子,松了松筋骨,“可否带路,前往那绛鱼巢穴?” 芦头环顾四周,“大王,何须你亲自出手?只管交予我等,定能拿下! 那绛鱼虽然只是化妖境,但其手中那件兵刃,不容小觑啊!” 巨骨舌一路已听了蚌女言说打架之事,听到芦头灭自己威风的话,嘿了一声,“大嘴,伱这小子打不过,是你差劲,可不是那妖厉害!” 张顺摆摆手,“既然未入通玄,再厉害也得有个限度,凭借我等,足以拿下。” 芦头只能应允,“是,大王。” 不一会儿,一伙人抵达绛鱼所在之地。 此处没有水藻,取而代之,是钟乳石一般的奇石分布之地,和张顺所在的那石林,相差极大。 此处除却怪石外,并无它物。 不过怪石色泽各异,以嶙峋二字形容,很是恰当。 张顺察觉到动静,扭头望去,轻呵一声,“还不出来!” 那头绛鱼从偏僻角落走了出来,看到芦头,眯了眯眼,“还真引来了他人!” 绛鱼浑身赤红,唯独手中拎着一杆通体雪白,颇为突兀的长枪。 长枪枪杆之上,雕镂着山水云纹,在枪头之上,则隐约能见一头螭龙头覆盖,而枪尾成龙尾形。 整杆枪散着一股寒芒,扑面而来。 老龟瞳孔一缩,认出此枪,“果然是那杆白龙!” 刚刚听闻蟹将言说,老龟就有几分猜测。 当初那场大战之后,陵鱼王身亡,但据鳄将军所说,并未听闻过白龙踪迹,没想到竟在此处? ‘应当是当初陵鱼王和蟒王大战时,遗落于此。’ 老龟凝目打量,“大王,我曾见过白龙,此枪确是陵鱼王当年的兵器,不过没了灵性,品秩应当不再是灵器了,甚至不再是玄器?” 那场大战,厮杀得惨烈,陵鱼王先和人族修士厮杀,继而又对抗蟒王等妖得围攻。 白龙会泯灭灵器才有的灵智,并不稀奇。 “纵然不是灵器,此枪仍不容小觑,远超同阶,不可多得!” “大王可取而用之!” 那头绛鱼面对张顺等人,显得丝毫不惧,“速速离去,否则老爷我就动手,一一杀死!” 绛鱼用这一把长枪,杀死过许多妖,雄霸一地,底气当真没那么小。 只是这几妖一同前来,多多少少多了点忌惮。 第一百零三章 枪侍 第104章 枪侍 不等张顺发话,巨骨舌便自告奋勇,双手合拢成拳,在前磕了磕,“大王,看我将这小妖拿下!” 说罢,起身一跃,拳头拎起,散着一股淡白的氤氲,气血加持以护身,使得本就鳞甲颇厚的拳头壁垒层层。 巨骨舌突破化妖,没有任何花里胡哨,就是皮更厚,肉更结实! 拳头搅动着湖水,周遭仿佛荡起一层层的涟漪,对准面前绛鱼的脑袋便砸了过去! 水波扑面,绛鱼大吼一声,“好胆!” 它举起枪来,鬓发微张,满头不似发的红须飘扬。 白龙枪一挺,扫过湖水,似有一声嗡然。 枪身雪白,有一抹光泽自绛鱼手心迸溅而出,如同抽刀一般,铿锵一声,光芒闪烁,掠至枪尖之上。 尖端骤然一明,随着绛鱼一手刺出,朝着巨骨舌侵袭而去! 一拳一枪相接,摩擦出来巨大火花,在这深水之中,异常璀璨。 白龙枪体上面,那道伴随着山水云纹的龙形,仿佛抖了抖身子,在枪尖位置,喷出一抹枪芒。 巨骨舌哎呦一声,拳骨防御被破,密集的鳞甲都戳出一个洞来,有鲜血汩汩溢出。 它吃痛后退,左手捂着右手,忌惮地望着那杆长枪。 绛鱼气定神闲,紧紧攥着兵刃的虎口微发麻,好大的气力! 再看一眼巨骨舌一手。 好厚的皮甲! 不过仅仅如此了! 它还没施展出来宝枪的全部威能。 老龟摇摇头,对于眼前这绛鱼并瞧不上眼,指指点点道:“大王,白龙枪杀伐威力,此鱼仅仅用出十分之一。 白龙枪据说乃是由龙骨锻造,真假不可考,但经过陵鱼王使用多年,杀伐无数,而且先前达到灵器品秩,即便灵性全消,其内所蕴藏的杀伐之力,仍然存在。 按理说,这条小鱼应当没有资格动用,只那股杀伐之力,就能将此鱼神识绞得粉碎……” 绛鱼听到老龟点评,勃然大怒,“你这老龟!” 当着人面,评头论足是罢? 巨骨舌扭头看到一块石头,伸手一抓,用两臂举了起来,大吼一声,对着绛鱼扔了过去! 绛鱼手中攥着枪,临空一舞,甩出一个漂亮的枪花。 嘭地一声,那块乳白色的石头当即碎裂,如同内劲高手的暗劲,轰砸碎开石头一般。 紧随其后,巨骨舌拎起一个硕大拳头,对准绛鱼杀了过去。 张顺看着两妖厮杀,巨骨舌处于下风,对老龟道:“巨骨舌不会厮杀技巧,所依仗的只是本能以及一身蛮力。 好在天赋出色,再加悍不畏死,打斗起来,丝毫不弱。 不过此次和这绛鱼厮杀,显露出了不足。 巨骨舌缺少一件趁手兵器。” “凡人兵器经不过一场战斗,得至少是法器不可。”老龟捻了捻须。 随着两人逐渐厮杀,巨骨舌身上的伤痕愈发多了,而此时,正好激发了其杀性。 老龟看着绛鱼施展一招,“倒是小看这绛鱼了,这一招恐怕有白龙四五成的威能了。” 张顺瞥了一眼巨骨舌染成红色,并泛着红芒的眼睛,咂咂嘴道:“老龟,寻找炼器的能人这件事儿,进展如何? 芦头、绛蛸他们,手中若有兵刃,实力会得到很大提升。” 老龟苦笑一声,“大王,野泽之内所蕴含的鱼种毕竟有限。 听说东海之滨,鱼类才算多,若能前往一趟东海,就好了……” 巨骨舌凶性愈大,口中獠牙都长了两份,满面狰狞,拳头之上,满是鲜血,也并不在意。 神通之下,浑身伤势越重,疼痛感越弱。 一拳砸下,能将一处坚硬的石头打得粉碎,如同施展暗劲一般。 绛鱼没巨骨舌那么悍不畏死,初开始占据上风,可随着时间推移,这巨骨舌气力越来越大,气势威压也很大。 它足够愣,可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绛鱼一瞥一直未曾出手的另外几妖,还在那谈笑风生,心下难掩怒火中烧。 ‘打不过,今日暂先逃窜!’ 张顺洞若烛火,扭了扭脖颈,小声说道:“绛鱼要逃。 该出手了。” 言罢,见绛鱼寻到一个方向逃离时,张顺脚下一踩湖水。 嘭! 一朵水花溅起,张顺如离弦之箭而出,伸出一拳,青阳拳法最没花哨的直拳朝着绛鱼身侧便砸了过去。 绛鱼手中拿着枪,向右一瞥,瞳孔骤缩,手中枪侧身一划,单手拎变为双手持,身子一扭,以枪身抵挡一拳。 尔后它倒飞而出,破开一条水流,撞在了一座如同宝塔一般白石上。 张顺打斗,极少会给人留下喘息之机,趁着这间隙,再次上前,手中无兵器,但拳头之上,有鳞甲覆盖。 这便是上等兵刃。 绛鱼反应不慢,意识到这人今日恐是不让离去,它单手拎着白龙枪尾,另外一手去拿靠近枪头的地方,把白龙弯曲。 进而抓住枪头的手一松。 嘣! 白龙枪迅速绷直,借着这股反弹之力,绛鱼右手一抖,枪仿佛多出数条残影。 在白龙枪身上面,还有一条龙身翻滚,如同地龙翻身。 水中刺来时,面前似有龙首张开血盆大口,撕咬过来,水流声音则如龙吟,在耳边炸裂开来。 张顺右拳如同坠落的流星,随着向前下沉,摩擦大气,开始灼烧起来。 那股气流还在顺着拳头蔓延,抵达手腕、胳膊,整条手臂,尔后是整个人! 转眼之间,张顺体表已被一层灼烧氤氲淹没,已被龙鳞龙甲覆盖。 两方声势皆极大,互不相让。 老龟微微仰头,能见两股水龙卷汲水而出,碰撞在一团。 咔哒! 拳骨处的龙鳞似有一道声音。 不过没有碎裂,而是鳞甲往张顺皮肉里面插进了几分。 当即有鲜血顺着鳞甲缝隙流出。 鲜血溢出,恰好为枪尖对准的地方。 白龙枪触碰到了鲜血。 继而枪身一震! 甚至绛鱼都无法掌控,只觉手心在发抖,白龙枪不断颤鸣。 绛鱼向后退去,最终踩着一块大石站立,并将白龙枪往地面一插,耸立于石缝之内。 但是枪身仍在颤抖。 绛鱼不知所以,伸出手来,抚摸白龙,“宝贝,宝贝,你怎么了?” 张顺甩了甩手腕,有些疼痛,看了看拳骨。 没留下几滴鲜血。 张顺眯着眼睛望向矗立的白龙枪。 ‘它在饮血?’ 张顺沉吟片刻,走上前来。 绛鱼抽起枪来,临空一扫,正要开口,却觉得白龙枪又再颤抖。 张顺似有所悟,“它在怕我? 这就是曾经的灵器么?纵是灵识消去,仍然不是凡物能比。” 张顺箭步前冲过去。 绛鱼挥舞白龙枪,察觉到了枪在抗拒。 一枪扫向张顺,但白龙枪没有任何凌厉,如同春风细柳,极为温驯。 轻而易举的就握到了手中。 张顺看着绛鱼,咧嘴一笑,手下猛地一抽,便将枪强夺过来。 “宝贝!” 绛鱼叫了一声,满面凶狠,就要赤手空拳上去。 没了白龙,它就是一只没了牙的老虎。 只是绛鱼一抬眼,却见白龙枪到了张顺手中后,彻底安静下来。 这、这是怎么? 张顺抓住白龙枪枪身,挥舞两下,如同臂使。 停下动作,上下抚摸一番,“乖,真听话。” 绛鱼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后,二话不说,当即跪下。 正要腾出手来把这只绛鱼杀掉吃肉的张顺愣了愣,这是投降了? 你这么简单就束手就擒,还让我怎么狠心杀伱? 绛鱼似看出困惑,“我之所以能够开智,进而化形,是因数年前,我在水下碰到了宝贝爷爷。 你是宝贝主人,也是我主人。” 老龟恍然大悟,走上前来,“大王,这鱼所言,应当并非假话。 否则它压根不可能使用这杆白龙枪,刚刚我还在困惑,为何这只绛鱼能拎这枪。 兴许当时白龙枪还有一点灵性,因此知晓借助鱼儿之手。” “姑且如此罢。” 这绛鱼拿着白龙枪,实力不差,只是本体厮杀不足。 张顺俯视绛鱼,“你可愿认我为王?” 绛鱼眸子盯着白龙,“愿意。” 张顺哭笑不得,将枪递了过去,“那往后你便给我当个枪侍罢,名字就唤枪侍。” 白龙能够饮下自己鲜血,而且对自己没有任何杀心,即便是给了绛鱼,张顺也能再次轻易夺回。 枪侍抱着白龙,“是,大王。” 张顺说罢,以神识链接又叮嘱老龟与蚌女,“这枪侍就劳烦你们照看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正要离去之时,枪侍道:“大王,我洞中还有些兵器,我想一同带走。” “哦?” 张顺跟着枪侍一同走进其在石下的巢穴,随后看到了琳琅满目的兵器。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皆整齐摆放于地面,或悬挂于石墙之上。 一件件并不陈旧,反而颇为崭新。 张顺和老龟对视一眼,“这些兵器,从何而来?” 枪侍老实道:“距离这儿不远,有一条河,水底下面沉没的兵刃不少,我是从那里捞来的。” 张顺神色一黯,以为是它打造呢! 枪侍接着道:“不过那边的兵器许多都生锈或者断裂了。 我只能再尝试着锻造出来,所以才有这些。” 第一百零四章 新兵绛蛸 第105章 新兵绛蛸 通过询问,张顺知晓了枪侍能耐,或许是因施展白龙枪耗尽了所有潜力,所以它没什么其他的特别的天赋神通。 可能受到白龙影响,枪侍对于兵器倒有几分特殊的情怀,因此会搜集一些兵刃。 至于锻造兵刃的本领,其实只会些皮毛,打造凡器都费劲,更别提真正的法器了。 ‘水怪到了化妖境,已能够做到用气血着盖兵刃了,若是锻造材料好一些,其实凡器勉强够用。’ 回到石穴后,张顺抄起白龙枪,尝试着施用。 “大王,当年陵鱼王会一门枪法神通,施展起来,极为厉害,据说是他从白龙枪中领悟。 此枪如今虽跌落到了法器,灵智全无,不过既然能食大王鲜血,又和大王亲昵,想必大王能拿捏此枪,自其中领悟杀招。” 张顺右手攥着枪尾,左手成剑指,在白龙枪身上一划。 内力逼出,白龙闪烁,不再是雪白,而是猩红。 那一抹亮光,枪尾到枪头,一闪而过。 一股杀气顿时迸溅出来。 距离较近的老龟以及枪侍面容一变,微微煞白。 好重的杀气! 张顺引导着白龙,冥冥之中,仿佛抓到了一股气机。 他站在石穴周遭,挥舞白龙。 一枪跨过背部,转了一圈。 虽然不会枪法,但做出些花里胡哨的动作,轻而易举。 随着一转,头顶之上的水流荡漾,卷起一条水龙。 嗡嗡嗡! 随着舞动,枪挑起水花,水龙卷逐渐变得暴躁,四周水藻尽数俯首。 头上来回游动,当作耳目的鱼儿受到水卷侵袭,被卷入其中,一圈圈转悠。 老龟环顾四周,能见到石林之中,似有晃荡。 巨骨舌、蚌女、水蛭、暮蝰蛇等众妖望着张顺,心下澎湃。 血脉有些鼎沸。 老龟察觉到动静越来越大,脚下激荡起水来,仰起头道:“大王,不能舞了!” 张顺听到声音,将枪一挑,最后顿下动作,笑道:“老龟,一时之间,情不自禁。” 老龟恭贺道:“白龙枪果为大王而生,纵是陵鱼王在世,也不过如此罢?” ———— 绛蛸如愿以偿地成了鲟王麾下妖将身边的小妖。 先前占据那片地脉边缘的鲈鱼身死于人族之手,取而代之,是一头通玄境的鳜鱼。 一般而言,五大王不可能顾及地盘的方方面面,而是由下属各占一地。 深水水域和浅水层不同,因地下有灵脉,会生长出来灵草以及各种天材地宝,下属占据一地,需每年向大王上贡。 鳜鱼初来乍到,手下兵将不足,本就要招揽几名小妖,以为羽翼。 绛蛸前来,鳜鱼自然收拢入麾下。 短短数日,它手下就聚集了六条化境半妖,以及七八条尚未化境的凶猛恶鱼。 六条化妖境中,绛蛸和另外一头鳝鱼来自于浅水水域。 鳜鱼的居所是一座石穴,有着人工开凿的痕迹,壁石之间,能够看到捶打的痕迹。 石穴面积极大,其内划分为三处,分别为卧房、厅堂、储物间。 厅堂石墙之上,雕镂着各类水兽图,皆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品种,头顶则悬挂有倒壁而生的苔藓,微微闪烁着亮芒。 绛蛸四处打量,‘老龟说过,野泽在上古时代兴许极为繁盛,这里明显乃遗迹。’ 壁雕龙凤,头悬晴虹,石桌饰以金银玉器,石室辅以风水通玄。 ‘大王居所尚且简陋,而这区区一名小妖,就能居在此处?’ 绛蛸微微抬头,看向坐在上位,浑身黑灰斑点,模样丑陋的鳜鱼,心下不屑。 它因触手极多,因此常常以四肢多少衡量周围事物。 人族贴上的标签的是两足虫,那么这长满斑纹的鳜鱼,就是无脚豸! 没腿的虫。 ‘大王派遣我来,目的在于了解这无脚豸的家伙,以便日后杀掉,取而代之。’ 绛蛸和一众半妖向鳜鱼行了一礼,尔后听从鳜鱼吩咐了两件事。 绛蛸面容温婉,不断向鳜鱼表示忠心,最后它得来的差事是随侍鳜鱼左右。 正合她意。 待鳜鱼离去,厅中只余下六只半妖。 土生土长的本地妖看不惯绛蛸,有些冷嘲热讽,从石穴离去时,彼此还在议论,并且丝毫不避讳。 “浅水水域过来的土包子,估计连天赋神通都不曾习得!” “倒是会讨好鳜将军。” “绛蛸?什么怪名字,不就是一条触手怪,不去投奔八爪王,来咱鲟王麾下?” “……” 鳝鱼还伫立在原处,出身于浅水水域,和这些自小便得灵气蕴养身躯的鱼种不同,相比之下,实力差了三分。 他数年前便至深水,讨生活多年,饱受嘲讽,不过面对这初来乍到的新人绛蛸,他就多出了几分优越感。 鳝鱼伸出手来,拍了拍绛蛸,有些同情,安慰道:“不必在乎它们。 等咱们实力足够,这些家伙就不敢再说什么。” 绛蛸温婉一笑,脚下微侧,躲过鳝鱼,“没事。” 待鳝鱼离去,绛蛸走出石府,脸色转眼阴沉下来,满含狰狞。 以至于无法操纵得住体内色素。 原本白皙的脸颊逐渐变红,四肢上下,黑色眼眸一眼的孔洞若隐若现。 说绛蛸自己,她倒不至于如此愤怒,可这群人敢说大王,敢说大王赐予的名字! 纤纤细手之上,触须微微长长几分。 至于那头鳝鱼,绛蛸同样不屑,和他没有任何同情。 “早些摸清那头鳜鱼,早些灵气入体,借助大王鲜血,到达通玄圆满,杀掉这群忤逆之徒!” ———— 吉云埠,有五名靖平吏一路南下,抵达此处。 为首一人,乃是一名身量健硕的女子,满头青丝黑白参杂,面容有些柔和,并不凌厉。 面相四十上下的女子身侧,还有一名女子,身穿一袭黑衣,眼神锐利,身量较为纤细。 若是张顺在此,一眼便能认出,此女乃是老熟人,柳如烟。 先前攻打城池,郑家拳馆的武师皆至,独独未见她,原来是成了靖平司的靖平吏。 中年女人望了望野泽,“就我等距离野泽最近,隼鸟传讯,恰好命咱们过来,除去妖患。 居然还要咱们尽可能地活抓一只,送往京城? 化境大妖,岂是说抓便抓?” 靖平吏除却指挥使外,有四大宗师,修皆至化境,中年女子,便是其中之一,而且是四人当中,排在首位的那个。 不一会儿,一名靖平吏过来,躬身抱拳,“大人,据渔民所言,前日此地有一行仙人过来,从天而降,进入水中,说是除去妖患。” 卓容皱了皱眉,“如此说来,我等就不必下水了。” 一旁侍奉的柳如烟道:“师傅,真有仙人?” 近些日子不长,但柳如烟跟随卓容,南来北往,见识了好几只妖怪。 长得奇形怪状,身上仗着毛发,从头颅中间能隐约认出它们本相。 上次碰到的一只妖精是一头虎妖,一双铜铃般的大眼,大口一张,腥臊味扑鼻,估计能直接咬下一个人的脑袋。 柳如烟险些死在当场。 好在卓容拯救及时。 所以对妖怪,柳如烟已知,确有此物。 可仙人?只从传说之中听过。 卓容点点头,“如烟,这世界很大,莫说你不知道,纵是我,所知也极有限。 你好好修心,有朝一日,指不定也能成为仙人。” 第一百零五章 化境传承 第106章 化境传承 卓容等人事物繁忙,清除大恒各地祸患,因此得知曾有修士前来后,并未逗留,便要转而向南方而去。 南方反贼之乱,已有一名化境宗师的靖平吏前往,不过既然到了此地,还是前往,趁早解决匪患为好。 张顺听到手下汇报有身穿靖平吏衣裳的人马前来,匆匆走出,不知来人何意,只得到了这帮人之前,向为首女人行了一礼,“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 卓容不搞官场那一套,行走各地,从不曾到过哪处官府,身为化境宗师,站在天下最顶上那一坨人,对于牧守一方的封疆大吏都不假辞色,更何况是区区埠口的没品官吏。 她挥了挥手,“我此次前来,并无他事,这就走了,你不必在此了。” 言语之中,就要赶人,没有一点客套。 大恒上下,各级官吏如何,她一清二楚。 若是往常,说话只会更为难听,不过到了这埠口,见到来往百姓,面容带笑,而不似它地,因此语气稍稍缓和了些。 张顺面色如常,应了一声,抬起头来,视线一扫,看到柳如烟。 与当初于武馆之中一袭粗布衣裳不同,柳如烟如今身穿一袭玄青劲装,腰悬横刀,挂玉佩,脚蹬锦绣靴,头插宝钗,而且丰腴了两分,胸前不再是先前单薄的模样,面容也白皙了些,脸蛋都好看了几分。 唯一相同的是,一双眸子之中泛出的英气,柳眉如剑,锋刃逼出。 习武还习得越来越美了? “柳师姐,许久不见。” 张顺微微一愣,旋即咧嘴一笑,打了一声招呼。 柳如烟望向张顺,一袭打扮焕然一新。 身着绸缎缝制的衣裳,不再是先前还有补丁的粗布麻衣,身后跟着两人名小吏,说不上前呼后拥,至少已人前富贵。 柳如烟微扬起下巴,“看来师弟近来日子过得滋润。” 卓容见两人相识,这才仔细打量一眼张顺。 面相和显得冷峻的柳如烟不同,挂着一抹笑,显得很好说话,但一双眼睛里很平静。 而且举手投足之间,气机充沛。 长得不赖,只是身份差了些。 张顺笑了笑,“是比先前好了些。” 话锋一转,问道:“师姐当了靖平吏?” 柳如烟点点头,微微侧身,介绍道:“这位是靖平吏‘四同知’之一的卓同知,也是我现在的师傅。 郑师和我家师傅相识,见我天赋上佳,因此代师傅收下了我。” 张顺恍然大悟,难怪老郑头会对柳如烟比其他弟子更好。 张顺转向卓容,“卓前辈,不如前往寒舍,吃顿午饭再走不迟?” 卓容正要答应,却听柳如烟道:“不必了,我等还有要务在身。” “也好。” 待骑上马,转身离去时,卓容一瞥言语较少的徒弟,笑道:“如烟,你也老大不小了。 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可不能学我,青丝到白发,还未婚配。 那小子看面向与你相配……” 柳如烟有些羞恼,“师傅!” 卓容顿下话来,“伱这妮子就和我年轻时候一般。 不过我没遇到那么好的师傅,以至于常年锤炼体魄,打熬筋骨,成了眼下这模样。” 再见柳如烟,之所以其肌肤会更为白皙,身量会更好,卓容这位师傅,功不可没。 柳如烟想起一事,侧头问道:“师傅,你可看出师弟什么实力?” “气血充盈,在外劲之中一点不弱,应当到了强骨?” 柳如烟皱了皱眉,低声嘀咕,“果然不仅仅是锻皮,这般速度,已能和我相提并论。 但仅仅这般么?” 张顺对于身体气血的掌握程度极高,压制之下,再加上有内力遮掩,这化境只能看出一点,但瞧不出更深层次。 ———— 夜幕降临,张顺回到水底,直奔暗流水域。 “因为突破到了内劲圆满,因此血肉之间,能够生出的内力愈发多了。” “而且内劲修为已经打磨得足够,突破化境,正是今日!” 白日炼化内力,夜晚在暗流之中打磨身躯,每日仅仅睡两个时辰,精神头便已足够,除此之外,勤习不辍,已有一旬。 暗流水域确实不见底,张顺觉得原先所在的位置压力不足,又往下探了探。 手底下水妖不少,自然不用张顺亲自涉险,先由手下下去,确认并无危险后,张顺才往下深入了些。 原本已然不存在的挤压感如同潮水一般,再次袭来。 “好!就是这个感觉!” 重压之下,张顺肌肤涨得通红,便在此之下,走桩打拳。 见效甚大。 龙鳞嗤啦一声,渐次覆盖。 ‘妖族跨入化境,已能化作半妖,对于妖族而言,筑炉和化境就是一道分水岭。 而我化妖,同样如此。’ 张顺察觉到了身上的异变,自言自语。 随着距离突破愈近,鳞甲变得更为粗壮,更为厚重,色泽更为鲜亮。 头上不再是鼓起的包,而是露出尖角。 尾巴变长,从先前探出脑袋,到伸长脖颈,变化极大。 双手手指拉长几分,并有尖锐质地坚硬的指甲长出。 鬓间还有两根长须,随着头发飘扬飞舞。 丹田之中,内力调动,顺着经络,朝四肢百骸而去,反哺肉身,帮助突破。 所谓的内劲关卡,在张顺面前如同无物,轻易破开! 如同探囊取物。 化境一到,整身血肉贯通,丹田之内,内力汇聚,形成一个涡旋。 他从到了内劲境,便开始修行内力,到了这化境,内力直接冲开了关卡,跨入了大成。 神识海之中,张顺终于再次进入,那颗骊珠正散着夺目光辉。 有着淡蓝色气浪自神识海洋内溢出,顺着张顺经脉抵达浑身各处。 血肉、筋骨,散发着光泽。 鳞甲彻底长成,不再稚嫩。 个头再次拔高,半妖之下,张顺已达到一丈高度! 与之相对的是,身材魁梧,和人形态之下,一点不同。 威风凛凛。 张顺心下一变,气血回揽,内力涌入丹田,继而身高渐渐回缩。 他能随意操纵。 厮杀打斗之际,变化的愈为高大,实力相对就会越高。 “妖族到达金丹境,才能彻底化形,我若想要变为翱翔于空的真龙,只怕也得到达金丹。” 神识海中,那颗骊珠并未随着张顺的突破而寂静,光辉璀璨,如同夜空之中,独自闪耀光辉的一轮圆月。 一股无端记忆在灌注进入张顺脑海。 传承! 张顺感受着脑袋传来的刺痛,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术法! 龙族功法! 张顺盘膝坐在暗流之中,周身的那股重压,如同无物。 此处重压,其实已达到了极为强横的地步,若是寻常人类化境至此,恐不可能经受恁久,就得吐血。 一些不修肉身的练气士,若无术法傍身,只会更加脆弱。 张顺身侧,感受着周旁压力的水怪,护卫左右。 望着龙角峥嵘的张顺,满眼狂热。 它们不知龙为何物,但血脉之中,只剩俯首敬拜而已。 小半时辰后,张顺将神识之中的东西消化干净,这才睁开眼睛。 骊珠之中得来的传承,核心在于一套修行法门。 《锻龙诀》。 修行法门重在锤炼体魄。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术法神通。 “妖族修行,老龟说过,极少有所谓的血脉传承,吐纳灵气,多是到达化境,待在灵气水域,自然领悟习得。 当然,这只是最为基础的,另外还有吐纳法门,更为高深一些。 而我却能从骊珠之中,得来传承。” “骊珠所有的能力,并非是吞服之后一下子获得,而是随着我实力提升,慢慢显露出威能? 也是,若是一开始便直接赋予,恐怕也接不住。” “丹田内力蓄积,但还没灵气,前往石穴,该尝试往前再迈一步了。” 灵气稀薄之下,想要吐纳灵气以入体,并不轻松。 “恭喜大王,得入化境!” 张顺脚下踩水,“回巢!” 若喊回宫,可还不够格。 到了石穴,老龟凑上前来,仔细打量一番,心下激动,手都有些颤抖,“大王,这般模样,和典籍之中的龙王有几分相似啊!” 老龟先前对张顺半妖之形,便有几分猜测,如今成了真正的半妖,特征愈发明显,更觉得像了。 张顺对老龟很是信任,“老龟,我得了传承,已得吐纳法门,你暂且退去,我在这石穴之中,尝试感悟灵气。” 老龟半响后才缓过神来,“大王,石穴之中灵气太过稀薄,感悟极为困难,如今绛蛸在鳜鱼麾下多日,前日传来消息,已摸清那条鳜鱼,而且她实力足够,变化之下,造海境绝不好察觉。 鸠占鹊巢之计,足以实施!” 张顺点点头,“既然如此,待下次绛蛸来时,便动手杀鳜。” 老龟出去后,张顺盘膝而坐。 水蚌这个侍女很是合格,立在一侧,亮藻则是化作原形,伫在石穴中央那坑洞中。 闲手所下的那步棋,泥鳅挖道至地脉,还未贯通,不过本就没指望能够挖穿。 张顺闭上眼睛,心下暗念诀,神识张开,四处感知。 一刻钟,没察觉到它物。 两刻钟,周身仍然没有一件东西。 直到三刻钟。 张顺灵觉似乎感受到了石穴之中泛着点点荧光。 极小极少。 无法捕捉。 试图操纵气血,试图舒展毛孔,但吸引不来。 再过两刻钟。 张顺皮毛之下,终于引来了那点点荧光。 肌肤吞噬。 气血包裹,输送至经脉,进而如小球进洞,穿过细长的管道,最终抵达丹田。 有了第一次的灵气萤火贯入,紧接着,石穴之中的灵气都缓缓朝着张顺汇聚过来。 灵气涌入丹田,进而卷入内力涡旋。 仿佛激出来了火花,阴阳磁石碰撞。 最后又彼此相融。 第一百零六章 三姝之腰,血萝莉 第107章 三姝之腰,血萝莉 经过筑炉境的打磨,张顺身躯其实已达到容纳灵气的标准,再加上他天赋本就不差,躯体又经骊珠改造,能够在这一两个时辰之中,灵气入体,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随着张顺吐纳灵气,丹田之中,内力与灵气相合,形成一股更为精纯的灵力。 品质更高。 张顺睁开眼,口中喃喃,‘石穴之中,灵气不足,修行极慢,还是得到深水地脉之上修行,才能见到大成效啊。’ ‘突破至化境,骊珠泛出芒来,鲜血定得了不小提升。’ 老龟提升妖将实力,以虾兵蟹将、老鳄绛蛸这些前排战斗水妖为主,提升之余,论功行赏,以及进行一些必要的实验。 水怪伏罂,就是为了探听深水消息而得出的实验品。 因此,张顺手下暮蝰蛇以及水蛭,这两只常待在石穴附近的水怪,不曾得来多少鲜血,还没到化形境界。 ‘手下水怪,派了出去大半,前往深水之中潜伏的潜伏,到了野泽各地占据一个地盘,收拢妖兵的也有,妖将逐渐相形见绌。 恰好让两怪化妖,并试试化境之后,鲜血功效。’ 此次突破,乃是走过分水岭,进境极大,而且有骊珠改造身躯,鲜血定然更为不凡。 召来两妖,喂了放入碗中的鲜血后,静等变化。 张顺逼出的鲜血泛着淡黄光泽,与先前相比,多出几分高贵气息。 其中所蕴藏的力量更大了。 其实随着张顺修行,气血愈发强横,鲜血对水兽的功效早就不再仅仅局限于催发。 两兽消化鲜血比于先前任何一兽都要缓慢。 水蛭不断长出双手双脚,并且体型不断变大。 暮蝰蛇首先变化的并非是手脚,而是身体,蛇躯摊平,露出细长的腰肢。 约莫两个时辰后,张顺再去看时,两兽变化终止。 暮蝰蛇身上穿着黑甲,看不出雪白肌肤。 不过能见前凸后翘,能见细柳腰肢。 暮蝰蛇半醒不醒,身形微一扭,腰肢轻摇,格外妩媚。 穆蝰蛇化形之后,不见腿,而是漆黑蛇身。 蚌女在侧,攥了攥小手,原先只一个绛蛸,好歹早晚出差,与大王相见甚少。 如今看着蝰蛇,再看大王模样,她顿觉得压力极大。 竞争对手,又多一个! 蚌女鼓了鼓双腮。 至于常伴君侧的晴虹,没竞争力。 再望向水蛭。 个头不高,身材娇小,胸前平平,即便是赤身裸体,也实在没多少吸引力。 不过面容精致,嘴角两颗并不显得凶狠,反而越显娇嫩的虎牙。 两妖睁开眼,朝着张顺一拜,“大王。” 水蛭是满满萝莉音,而暮蝰蛇则淡漠清冷。 张顺点点头,询问道:“神通可有什么进展?” 水蛭甜甜一笑,走上前来,抱着大王腰,动作亲昵。 张顺揉了揉小脑袋,“出门试试神通罢。” 走出石穴,巨骨舌凑了上来。 它本就体型壮硕,站在水蛭面前,一大一小之下,更显得分外魁梧了。 水蛭仅到了它腰腹位置。 巨骨舌哈哈一笑,“大王,怎又来个小不点?” 水蛭很是不满,双臂环在胸前,似是为了使得胸脯更鼓涨一些,声音清脆道:“大家伙,不认得了!” 巨骨舌一拍手,“还真是你!” 它驻守在门前,闲散无事,常蹲在地上,和在养鱼塘独居的水蛭玩耍,因此两者关系极为不错。 水蛭甜甜一笑,“大家伙,大王想看看我的手段,你来与我试试?” 一听打架,巨骨舌眼前一亮,兴奋起来,撸了撸大王赠予的衣服袖子,拍了拍胸口,跃跃欲试,“打架来找我就是了!” 巨骨舌俯视水蛭,又拨浪鼓似地摇摇头,“你太小了,可经不住我一拳! 大王说了,咱们不能打架!” 水蛭微扬起小脑袋,“大家伙,莫要小瞧人! 伱可不是我对手!” 巨骨舌怯怯地瞥了一眼张顺,见大王点头,当即道:“来来来,试试拳头!” 每次手下突破,似乎都是这拿这巨骨舌试招? 张顺笑了笑,怎么感觉有点欺负老实人的意思。 巨骨舌拎起拳头,暴呵一声,冲杀过去。 水蛭轻笑了一声,一双小手伸了出去,对着巨骨舌轻轻虚握。 巨骨舌顿时便觉得浑身上下的气血沸腾起来,本来气力涌动,从双手贯通,经腰腹,过后肩,最终行至拳头之上。 而此刻,那股力量骤然紊乱。 汇聚起来的声势在中途被打断。 巨骨舌很是难受。 不止如此,紧接着,体内气血开始乱窜。 巨骨舌大吼一声,这才镇住体内气血。 水蛭收回手,扬了扬小脑袋,“大家伙,怎么样?” 巨骨舌挠了挠头,“厉害。” 似觉得大王看不出什么,水蛭抬起头,看到有一条鱼儿游过,再次探出手来,轻呵一声,“摄!” 那条小鱼体内鲜血顿时从周身渗透出来。 一滴一滴地朝着水蛭这边汇聚过来。 小鱼逐渐变得干瘪,转瞬之间,就成了鱼干。 而那鲜血聚拢到了水蛭手心,继而成为她口中之食。 “大王,我的本领是能操纵周身附近的鲜血。 能轻易令生物失去鲜血,进而身亡。 只是存在限度,比如这大家伙,就达不到鱼儿那种效果。” 张顺点点头,“好生厉害的本领。” 这能力,可一点不弱。 听到张顺赞扬,水蛭嘴角一咧,乐开了花,旋即单膝跪地,“求大王赐名。” 张顺沉吟片刻,“赐你名为,血蝚。” 血是能力,蝚为水蛭别称,而且还有柔音,适合女子。 血蝚之后,满身黑色,衬托腰肢纤细的暮蝰蛇道:“大王,我的本领是控毒。” 说罢,手心凝聚,有着幽深泛着青绿芒的浓稠物溢出。 暮蝰蛇毒的本领,在未曾化形之时,便已显露,只是先前仅能通过口中,射出极长的毒液,而眼下,则能通过肌肤渗透。 毒液滴在了地上,地面有一株水藻,在一滴毒液之下,迅速枯萎,泛黄,最终成为灰烬。 暮蝰蛇的毒液散发出一股香味,极为好闻。 张顺嗅了嗅,“大毒之物有异香?” 暮蝰蛇手臂抬起,将毒液甩在了一块岩石上。 尔后石头嗤嗤冒烟,出现一个窟窿。 这毒性,恐怕通玄之境都难抵挡。 暮蝰蛇单膝跪地,“求大王赐名。” 张顺嘴角抽了抽,都学会了是罢? 沉吟半响,绞尽脑汁,“青暮罢。” 暮蝰蛇喃喃了一句,脸上稍稍溢出些喜意,“谢大王赐名。” ———— 数日后。 虾兵自鳜鱼地盘游曳过来。 先前绛蛸派往了深水之中,待站稳脚跟后,张顺觉得她自己显得形单影只,因此又遣虾兵前往,辅助绛蛸。 除此之外,传递消息也更方便些。 虾兵直奔石穴,禀告道:“大王,绛蛸摸清了鳜鱼性情,扮演无碍,今日大小妖物会在洞中商议诸事,而且鲟王闭关恢复伤势,正是动手之机!” 张顺松了松筋骨,“好!” 张顺要将鳜鱼的地盘收入囊中,以为前哨之地,为了防止往来为人察觉,最好的法子,自然是将鳜鱼麾下统统清洗一遍,换上自己人。 而且前些日子因人类厮杀,屠杀许多大大小小的妖族,连鳜鱼都是新进提拔,更何况是下面小妖。 上下彼此之间,还不相识,不必有过多担忧。 这些细节,脑瓜聪明的绛蛸仔细考虑,推演过一遍了。 此次前往鳜鱼地盘,不能招惹来太大动静,因此派遣过去的妖兵,不能多,只能是三五只上下。 兵贵在精不在多。 张顺手中拎着白龙后,还没真正动弹厮杀过,此次自然要亲自前往。 抵达化境,手拿白龙,和手下妖怪对垒过几场,不落下风。 战力极为惊人。 寻常通玄境,在化作半妖的张顺手中,恐怕接不过几招。 第一百零七章 翻手之间 第108章 翻手之间 鳜鱼化作半妖之躯,坐在石穴首位。 台阶阶梯之下,七八只化境半妖分立两侧,绛蛸与虾兵赫然在列。 深水水底呈现出凹陷塌方的模样,如同开出的硕大鸿沟,据说是因千万年下来,地脉渐小,以至于中间凹陷,也有说是地质变迁所致,还有传言是上古时代焚江煮海的大妖和能够移山搬岳的仙人厮杀所为。 无论如何,皆成就了今日这般地貌,正是因此,扩展了水底区域的面积。 鸿沟里面,布下的有聚灵大阵,愈靠近地底,灵气浓郁程度便愈高。 鳜鱼所在的石穴,便伫立于峡谷最底端。 峡谷上下的斜侧山峰上,有着开智与未开智的大小水怪。 因为灵气所在,水怪比于浅水水域的鱼虾都要厉害。 即便是未曾开智,凶猛程度都非比寻常。 深水水域还多出了和浅水水域相比更多些的鱼种,不过所多有限。 鳜鱼所坐的椅子是雕镂有几条小鱼。 据老龟所说,上古时代水族等级森严,官分九品,每一品秩的水族官吏所穿官服皆有对应的鱼图。 九品为鲢鱼,此处座椅上所刻画之物,即为鲢鱼。 鳜鱼向下俯视,“咱们所在位置,远离中心,灵气稀薄,对于我等修行,较为不利。” 不过有舍有得,正是因此地稀薄,不惹人注意,所以有着天材地宝遗留。” 今日我传尔等前来,就是因此。” 鳜鱼向下一扫,“昨日鳝黄发现一处适合种植药物的田地,土壤不是凡壤,而是磷黑土。 只是许久不曾使用,因此得需不断用灵气、血气浇灌。” 鳜鱼召集手下,目的明确,就是为了让手下这群大大小小的妖物去供养那块磷黑土。 手下这群小妖,近半是没有达到灵气入体的化妖境,余下一半则是才灵气入体,还没通玄小成的家伙。 有灵气者用灵气浇灌,会耽误修行,而且土地浇灌动辄数年,也就是说,这段时日,无法修行。 而没灵气者,只能放血浇灌,它们可和大补药不缺的张顺不同,放了血后,不及时弥补,害处可是不小。 那条鳝鱼发现磷黑土,几近狂喜,迅速向大王禀告,邀功请赏。 至于诸位同僚好坏,他哪里管得,身为鳜鱼下属,只抱紧那根大腿便是。 鳜鱼画起大饼,“待磷黑土能够培育灵草后,上贡于大王,诸位还怕这一两年的耽搁不成? 不只是大王赏赐,磷黑土能够种植出来上等灵药后,还有部分是我等平分,有灵药辅助,一两年修行可抵三五年罢?” 石穴经过一阵沉寂,手下诸妖异口同声道:“将军英明! 我等愿为将军效力!” 刀架在脖子上,违逆将令,于这石穴杀掉尔等皆是家常便饭,谁敢反抗? 绛蛸神识察觉到了一股波动,与身侧虾兵对视一眼,尔后走上前来,“将军,既然需用血气或者灵气浇灌,那么咱们人手愈多,效率岂不是愈高? 属下可为将军再招揽数名手下……” “哦?” “此事最好只与大王来说,还请令属下上前。” 见到鳜鱼点头,绛蛸迈步走上五层台阶,稍稍移近。 鳜鱼望着近在咫尺的绛蛸,看到那凝脂一般的肌肤,细长的脖颈,葱白细手,以及嗅到鼻间多出的一缕香味,心下一动,起了令绛蛸侍寝的心思。 鳜鱼眸中多出几分色欲。 绛蛸越靠越近,似看出鳜鱼眼中神色,原先面容之上的温柔渐消,转而面露几分讥讽、不屑。 绛蛸身上陡然长出两根长长触须,触须尖端拧在一起,极为锋利。 与此同时,绛蛸五指变长,径直袭向鳜鱼,勒紧其脖颈! 这一切,发生于电光火石之际,不容鳜鱼反应,绛蛸触手即插入他身躯之中! 鳜鱼瞳孔骤缩,他待绛蛸当真不错,哪里想到其会突然袭杀过来! 可在绛蛸眼中,这鳜鱼敢在她头上发号施令,就已判了死刑。 台座之下,绛蛸动手后,虾兵迅速出手,两手变作两个硕大钳子,朝着距离最近的两名半妖杀了过去! 其中一名大惊失色,当场头颅被摘了下来。 另外一妖防御强横,动作敏捷,捱了虾兵一招后,并未身死,拼死挣开,脖颈已断掉大半,濒临死亡。 绛蛸为防鳜鱼不死,双手化成的长须使劲勒在一起,并且身上再长出两根尖锐长须,对准鳜鱼接连刺了过去! 区区无脚豸,竟敢命令于我? 她看到了鳜鱼方才眼中的贪念,更觉恶心。 一个个血窟窿出现,鳜鱼坐在座椅上的身躯接连抽动。 绛蛸见台下众妖要逃,双脚变为极长的触须,身躯变得极大,挺然拔起。 浑身变成原本的赤红之色,并且有着幽深黑瞳遍布,很是骇人。 抵达深水水域后,轻易便灵气入体,继而再经过大王鲜血蕴养,绛蛸实力轻易便达到达了通玄小成。 偷袭之下,对付一头防御一般的通玄大成,易如反掌。 触须紧逼,掠向台下,绛蛸施展手段,直接缠绕到了先前那名曾说她名字难听的鱼妖身上。 那名鱼妖见到绛蛸,面色惊恐,“绛蛸,看在同僚的份儿上,还请饶恕一命!” 绛蛸甩动触须,正要杀掉,察觉到动静,身形迅速缩小,鬼眼一般的黑盘尽数散去,肌肤白皙,不再泛红。 张顺拎枪而来,在门前碰上一名吓得毫无战力的小妖,挺枪一举,刺中其心腹。 当场身死。 一同前来的还有血蝚、青暮(暮蝰蛇)、巨骨舌、芦头、老龟。 本以为好歹能有几分抵抗之力,可真正抵达时,却发现对付它们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 经过张顺鲜血喂养的半妖,和这群家伙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压根不是一合之敌。 一名水怪的天赋神通和游速相关,一转过身,双腿泛着亮芒,躯体一闪,留下道道残影。 芦头游移术施展,手中拎着一把横刀,气血覆盖,从一侧拦截,横刀斜握,铿锵一声,鲜血飞溅,一颗头颅升空。 水蛭血蝚甜甜一笑,探出柔荑小手,全力施展吸血之术。 那名遭了劫难的鱼妖体内鲜血把控不住得从肌肤之上渗透出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过去。 尔后被眼前这矮小的家伙吞入腹中。 血蝚面色煞白,摇摇头,“突破还短,手段不够娴熟。 对付境界打磨许久的水妖,还很吃力很吃力。” 血蝚走上前来,两只手张来,挨着那鱼妖,“不痛哦。” “血摄!” 血蝚双手成了两个水泵,从眼前身上汲取鲜血。 手心之上,开了两个孔,孔中有丫形的三瓣花朵。 鱼妖虽惊慌失措,但不会束手就擒,大吼一声,施展天赋神通,可身体之中的气血无论如何都聚不起来。 俯视而望,却见自己身躯,已然干枯,双手十指,形似老树皮一般。 鱼妖确实没有一点痛意,但是一股虚弱感袭来,同样难受。 鱼妖再没任何反抗之力,瞪大双目。 不等身死,血蝚先撑不住,有气无力道:“好累啊。” 鱼妖倒在地上,还没彻底死亡。 归根结底,她化妖时日尚短,一来对自己手段还未娴熟,二来则是对手实力确实不差,灵气入体,吸血可没那么容易。 有一名小妖施展着天赋神通朝张顺过来,其手段乃是威慑,能够降低敌人的实力,多则三五成,少则一两成。 视对手实力而变。 张顺察觉到了那股气势,但他自己身上的威慑气息更为浓厚,区区小妖,岂敢在王前忤逆? 甚至没有化作半妖,那股威慑便消于无形。 张顺挺起枪来,箭步前冲,耳边仿佛有一道龙吟,直冲小妖咽喉。 当场戳死! 绛蛸本想像对付鳜鱼一般,把手中这条鱼妖刺死,但见张顺前来,手中只一扭,不露鲜血,给了这妖一点体面的死法。 转眼之间,洞府之中的大小水妖,还站着的尽数身死,还有三只,没有选择逃窜,而是跪倒在地,俯首系颈。 绛蛸见到张顺,柔柔叫了一声,道:“大王。” 尔后手下诸妖,悉数跪地。 “大王。” 石穴之中,因有头顶避水珠的存在,并无湖水,这等避水珠乃是从避水蚌珠身上所得,功效一般,只能避水,可没过多能耐,和蚌女的花样有着天壤之别。 地面鲜血狼藉。 张顺踩着血,走过尸骨,一步步上前,在五层台阶上留下一个个血淋淋的脚印。 知晓血蝚手段的绛蛸拍了拍小不点,血蝚反应过来,阶上鲜血不断清除,顺着缝隙流出。 那张座椅之上,原本被绛蛸打得鲜血四溅,待张顺走来时,鲜血全无。 张顺用枪一挑,将化作原形的鳜鱼挑起,一转过身,咧嘴一笑,“桃花流水鳜鱼肥。 小的们,今儿个开宴啊!” 巨骨舌揉了揉肚子,大王所做出来的鱼儿,极为好吃,勾起了他的馋虫。 绛蛸等水妖一笑,“是,大王!” 张顺将那条死鱼扔到一旁,当即坐下。 绛蛸开口道:“大王,今日鳜鱼将军召集众多手下,是为了商议一块土地。 说是发现了磷黑土。” 老龟充当起解释的角色,为张顺手下这群土包子妖物普及道: “无论是岸上人族,还是水中妖族,都会种植田野,当然,种植之道,不是那般简单。 寻常土地,即便是种上天材地宝的种子,因肥力缺失,也不可能长出什么。 灵脉所在的地方,土壤一般,但因灵气所在,长出灵草并不稀奇。 不过真正能够生出大量灵草的地方,还得是拥有上等土壤的地方。 磷黑土品秩不高,在诸多灵土之中,只是末流,但能种植出来化妖有益的灵草来,甚至是更上一步,种植时间足够长,会出来更为高阶的东西出来……” 第一百零八章 洪水猛兽 第109章 洪水猛兽 听罢老龟的介绍,张顺点点头,明白了这所谓的磷黑土功效。 品秩不高,不过比寻常的土壤好。 这磷黑土应当乃是千年以前甚至更久前的妖族所培育留下来的。 看来种地不只是人族天赋,妖族都受到了感染,成了种地妖。 张顺咂咂嘴,旋即望向老龟,“老龟,你可会稼穑之术?” 老龟气定神闲,刚刚厮杀时,他仗着那一门肌肉盘虬的近战法,以境界优势,轻松拿下一名小妖。 看得巨骨舌一愣一愣。 一向在洞府之中扮演着睿智角色的老龟,从来不曾动过手,刚刚那嘭地一声,成了一个跟他很像的肌霸,不由得不惊奇啊。 巨骨舌还想问上一句,老龟,回头咱哥俩切磋切磋呢,但听到大王问话,他老实闭上了嘴巴。 回头再问不迟! 他自认为和老龟关系亲切。 大王和老龟勾肩搭背,他也和老龟勾肩搭背来着。 老龟捻了捻须,老神定定,“略懂,略懂。” 那就是会了。 张顺点点头,看向洞府之中,跪在地上的两名水妖。 一条鳝鱼以及另外一条鲢鱼不断叩首,战战兢兢,浑身发抖,“还请大王饶命! 小妖愿为大王执鞭坠镫。” 两妖心中都升腾起一股疑惑。 五大王麾下应当没有这么一号人物罢?虾兵与绛蛸皆来自于浅水水域,此妖莫非是浅水之中而来的妖物? 难道浅水水域有了灵气?否则虾兵两妖,为何会这般厉害,否则面前这位大王,怎会有如此威势。 鳝鱼双膝蹭地,向前蹭了两步,“大王可是浅水水域而来? 小妖同样如此,还请大王看在同乡份上……” 不等说完,决定两妖生死的张顺摆摆手,“杀了罢,以免万一。” 两妖听罢最后判决,还要反抗,虾兵和芦头各自拎着一妖,一个用横刀,一个用钳子,轻而易举地当场诛杀。 鲜血四溅。 这俩杀妖,可一点不讲究。 绛蛸皱了皱眉,“大王当面,也不知拉出去处理。” 言语之中,全然忘记方才自己将王座上的鳜鱼穿个透心凉,鲜血喷溅的场面。 虾兵翻了翻白眼,芦头一声不吭。 绛蛸大姐姐轻轻拍了拍血蝚,“能清理一下么?” 血萝莉皱了皱眉,虽然嫌弃地面鲜血脏了些,但仍将手伸到了地面。 溅到地面的鲜血顿时顺着一个圈萦绕,最终被血蝚扔了出去。 张顺摩挲下巴,‘手下招揽来的有卷毯,能够当作毯子,往后放在附近,能够清除这些垃圾。’ 张顺摸了摸白龙,喟叹一声。 自己和手下这趟过来,本以为好歹能够打上一场,结果这鳜鱼以及这些小妖实在不堪,血还未热,而敌已伏诛。 “绛蛸,你暂先变化为鳜鱼罢。” “是。” 绛蛸肌肤开始蠕动,身躯逐渐变大,色泽渐深,最终成为一名魁梧的鱼头汉子。 “大王,灵气入体后,天赋神通的伪装同样有着极大进步,造海境无法察觉。 再加鲟王实力本就最弱,而且如今闭关,恐怕一年半载不会露面。” 张顺环顾四周,“手下妖族,往后化妖先修内力,继而再引灵气入体,浅水中的手下,不必着急到这深水。 循序渐进,以免惹来什么动静。” 内力修行需得在灵气入体之前,否则身躯经灵气浇灌,内力不再纯粹,效果会差上一些。 “你们在此好生修行,趁早迈入造海境,这样才能及早占据此地!” “是,大王!” ———— 晚间。 绛蛸领路,老龟、蚌女陪同,到了这块磷黑田。 出了石穴,向上游了游,张顺举目望去,能见两侧星斑点点。 皆是亮藻。 水底之中,不见阳光,照明之物,便是生长繁茂的亮藻。 除此之外,还有能够发光的鱼种,比如灯笼鱼,尾灯鱼等。 一路游曳,很快抵达目的地。 此处位置很是偏僻,而且还在一处四周较为荒废的地方。 “磷黑土壤会不断吸纳灵气,进而包裹成沙石状,需要不断去翻耕,否则便会寸草不生。 此土在灵气较多中心地带会有,没想到这边缘之地,同样存在,应当是数千年乃至更久之前得了。 那条鳝鱼倒是见识不小,竟能发现此地。” 磷黑田地不大,长宽约莫两三丈上下。 蚌女张开空域,将磷黑田附近的湖水排开。 四处无妖,张顺径直割开了手掌。 鲜血汩汩流出,但在蚌女操纵之下,并未落下,而是缓缓汇聚,成了一团。 她双手一招,尔后从头上滚落下来一条河流,直坠而下。 张顺与蚌女同时操纵,将那一团鲜血融于水中。 尔后落到地下,灌溉一小块土地。 老龟稍稍顿下身子,盯着地下磷黑土,观察变化。 片刻后,方才被那血水浇灌过的一小块土地上,逐渐显露出来淡淡黑色。 “大王,果真有用,若是用寻常妖物的鲜血或者灵气翻土,恐怕没有数年之功,不会令这一片磷黑土恢复肥力。 而大王鲜血,见效甚快,恐怕没几日,便能将这磷黑土彻底恢复地力。” “好,老龟,这片地方往后便交予伱了。” 老龟捻了捻须,“大王,如今已占据此处,不必再让那条小泥鳅去挖洞了。 依我之见,可令它过来,管理此处。 可比我合适。” 张顺点点头,“如此最好。” 老龟看到蚌女施展的河流灌溉的手段,想起一事,“大王,开春以来,野泽周遭雨水绵绵,今日得来消息,水位上涨,若我所料不差的话,洪水将至。” ———— 大雨倾盆。 自西向东有一条河,名为长定河,乃是大恒天下数一数二的大河。 连日阴雨,河水堤岸已到了极限,今日大雨之下,彻底支撑不住。 堤坝冲开,洪水滔天,裹挟着巨大之势,一路狂奔,不断向东。 距离长定河不远的村庄,在此洪水之下,悉数冲坍。 洪水来时,天色未亮,夜暮之下,猛兽张开獠牙。 长定河下游,乃是野泽。 (前面有块剧情,准备修改一下(不影响后续),下一章会晚些。) 第一百零九章 今日刺破九重天 第110章 今日刺破九重天 洪水来时,张顺正在野泽水底,那座洞府之中吐纳修行,以及修炼记忆之中多出的术法。 神识之下,周围星光点点,不断朝着身躯而来,在肌肤之上汇聚,速度颇快。 ‘通玄之前,有内力填充丹田,灵气入体之后,灵力强横程度至少有两三成乃至更多的提升。’ 记忆传承之中,有着相关内容。 张顺不知记忆是来自什么时代,不过通过和老龟相谈,能猜出来那些修行法,和当今并不相同。 至少是数千年、数万之前! ‘那颗骊珠,恐怕是上古时代的哪条老龙的遗宝。 侥幸为我所得。’ 传承之中的术法神通分门别类,数目很多,品秩多为法品阶断,还有一部分为玄术,至于灵术,则是一门皆无。 和兵刃一样,此世之中,术法神通的品秩也分为法、玄、灵三阶,分别和练气、造海、金丹相互对应。 化境宗师拥有内力,可以施展神通,他们对于修行界所知甚少,得来的修行法门只听仙人说是法术,因此这两字,在凡人之间,名头极大,渐渐成为了神通名字。 其实再往上,应当是玄术、灵术。 ‘从开始到现在,我大致已明白了骊珠传承的规则,从初开始精血催发水兽血脉,到之后能令水兽提前领悟神通,再到现在得来记忆传承,每一步都是循序渐进。 往后随着我实力的提升,所得来的传承应当还会有灵术甚至更高的仙术。’ 张顺所得的术法,不仅仅能够自己来修,还能赏赐于那群手下。 比如其中有一门似为虾兵蟹将量身定做的近战神通,品秩为下品法术,张顺已传授给了两妖,待十天半月再去检验成果。 除了这两妖外,其他诸妖,各自也都有所得。 据老龟所说,野泽水中,传承下来的术法神通并不多,当年陵鱼尚在时,藏书阁中,收拢的术法神通就很稀缺。 之所以如此,和野泽传承断代有关。 而现在张顺所修行的术法名为《云水诀》,品秩为中品法术,乃是诸多术法之中,较为好学的一门。 水族之王,天生对水亲和,修行水法事半功倍,自是最好修习。 云水诀是一门御水的法门,修习之后,甚至能够操纵天幕之上的水,施展降雨神通,或者用海洋湖泊的水来落到人间。 总而言之,这是一门操纵水的本领。 张顺走出洞府,站到门前,手掌向前,丹田之中的灵气逼出,随手一抓,一条水龙握在手中。 和先前不同,这条水龙蔓延得极长,从张顺手边向前约莫有数十丈! 水龙所在的头顶,有着一个水漩涡,沿着顺时针不断卷动。 张顺拽出来的那条水龙游曳身资,进而盘桓在他身侧,头颅向前。 若在水面,张顺能够将这条水龙飞腾向空中,呼风唤雨,腾云驾雾,继而从天幕之上滚下大雨。 以免造成太大声势,张顺收拢招式,驱散那条术法凝聚出来的水龙。 ‘我虽然只是通玄小成,但因内力加成,丹田之中的灵力其实能够堪比通玄大成。’ 张顺回到洞府,闭上双目,吐纳修行,恢复灵力,不多时,绛蛸过来,叩开门,“大王,流经野泽几条河水,水位大涨,其中从西侧而来的那条河,更是厉害。 野泽堤坝已满,四周恐要遭淹!” 张顺皱了皱眉,“白日里,我在岸上还看不出什么,今晚就成决堤之势了?” 其他地方可以不管,但吉云埠这地方,张顺可不会让其受到洪灾。 “我上岸去瞧瞧,你先在此。” “大王不可独行,还是差几妖跟随才好。” 张顺点点头,身后跟着拎着白龙的枪侍、巨骨舌、蚌女三妖。 他实力如今在这群手下当中都算顶尖,手中拎着白龙,再化作半妖之躯,战力惊人,巨骨舌都不一定是其敌手,可不再是当初那个孱弱之人了。 从充满灵气的深水水域出来,便觉身躯有些不适。 浅水层没有灵气,修士在这等地方,无法补足灵气,只能消耗,会有不适感乃是正常。 而且在外界待久了,对于修士还有各种不利之处。 不过若有内力,其实会降低一些这等感觉。 内力修行的这点好处,倒是没料到。 脚下踩着巨骨舌,浮出水面,仰头望向天际,大雨倾盆。 漆黑的天幕,伸手不见五指,不时之间,有一条长长电弧划过。 继而雷神从天而降,轰隆一声。 震耳欲聋。 看着这场面,再结合所在此世,张顺仰头,当真能够说上一句,何方道友在此渡劫了。 手下几妖,面对这般天庭震怒,有着本能畏惧。 蚌女靠着张顺,“大王,天神发怒了。” 张顺趁着一道闪电,朝着岸口望了望,能见野泽水位暴涨,几乎到了堤坝边缘。 深水水域之中,完全察觉不到这任何变化。 “不能再让这雨下了。 恰好学来云水诀不久。” 张顺轻轻拍了蚌女后背,“不必惊惧。” “张开水域,尽量抬高。” 张顺气机荡漾,大雨之下,浑身一点不湿,他仰视道:“我试试能否破了这天幕!” 蚌女听着耳边雷声,有些担忧,“大王,小心些。” 说罢,她站在巨骨舌上,张开双臂,“水域!” 一层淡蓝光幕出现,以蚌女为心,向四处扩散。 约莫一丈时,那光幕开始倾斜,不再以蚌女为中心,而是往上延申。 眨眼之间,一个长轴近百丈的椭圆光幕浮现,长轴笔直向上,直冲天幕。 张顺右手向身侧一攥,枪侍会意,恭恭敬敬地把白龙枪递给大王。 白龙枪对于驾驭湖水,效用不小,张顺手中攥着,能够增强御水之能。 张顺起身一跃,跳入水中,不断向下潜水,混身灼热,龙鳞覆盖,转眼之间,身量长至一丈。 下浅了一定深度后,张顺脚下踩出一朵水花。 嘭! 一道爆炸声响起,尔后整个人向上掠出,速度惊人,几息之后,掠出水面,进入蚌女所布置的水域之中。 身处水域之中,和在水中一般无二。 张顺还在加速,沿着那条椭圆长轴,不断前冲蓄力。 身后仅仅留下一道残影。 转瞬间,张顺速度达到巅峰,掠出蚌女的百丈水域,掠向空中。 站在水面的蚌女,耳朵能听到一股刺耳的音爆声。 举目望去,大王身量没有任何停顿,手中横枪,灵力催动,闪烁出来一抹璀璨光辉,划破空际。 如同闯过天际的流星。 蚌女目光怔怔。 枪侍和巨骨舌扬起脑袋,死死盯着。 吉云埠之中,有人担忧这大雨,从家中出来,不经意间,抬头看到夜空之中,陡然亮起的一抹光芒,瞪大双眼。 隐约之间,似乎有人影。 张顺浮水上来,本就距离吉云埠最近,毕竟他所关心之地,本就以吉云为主。 张顺挥舞着手中白龙,尔后挑起来一条雨幕,在那枪尖之上,有着雨水不断汇聚。 随着水龙渐长,张顺速度同样在渐渐缓慢。 最终张顺身形微顿,水龙已有数十丈长。 但距离阴云天幕,还有一段。 张顺漫入水中,在这空中,将这条水龙当作踏板,再次蓄力,再次上冲! (昨天改久了,欠了一章…会补) 第一百一十章 见我当呼为龙王 第111章 见我当呼为龙王 从蚌女施展的空域纵身升空后,张顺便在施展御水之法,聚拢雨水。 雨幕之下,对于水族来说,本就存在极大的优势。 纵是没办法腾云驾雾,也能用其他手段来飞入云霄。 越过水龙之后,缓下的速度再次拔升。 一道闪电从阴云之中凝聚而出,刺破天幕,划开一条口子,恰好和张顺的身影相互一映。 此刻,穿过浓云。 雷声震响。 张顺满头长发飞扬,丹田之中积攒的浓厚灵力按照《云水诀》的经络行走,疯狂地汇聚到手中白龙枪上。 白龙枪一挑,撬动整座阴云。 阴云在枪尖下,仿佛成了实物,竟随着长枪一卷。 张顺感受到手中传来的重压,大吼一声,浑身鳞甲闪烁出了更为璀璨的亮光,白龙枪上,那条雕镂的龙纹如活了过来,散出白色气机,并附和一般,嘶鸣吼叫。 阴云随着白龙长枪移动,由原先周遭百丈,继而又蔓延到了以张顺为心,周围十几数十里。 蚌女仰起头,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缕月芒。 这种感觉很是玄奇。 身处天地之中,头上阴云被大王席卷搅碎,黑幕在逐渐揭开。 吉云埠里,那名抬起头来的老渔夫微微张开嘴巴,看着这天地异象,下唇颤抖。 兴云造雨、息风停雨皆是龙王啊。 前些日子听城中人说,有龙王手下上岸,杀死贪官污吏,惩治地主恶霸,豪阀世家,今日龙王见这大雨如泻,察觉到了异样,因此前来为我等阻遏灾难么? 张顺将附近阴云横扫干净,气力耗竭,丹田之中,灵气不存,浑身上下,气力耗尽。 从天幕坠下。 虽然如此,可望着露出头来的那一轮圆月,张顺咧嘴一笑。 牛逼! 野泽湖面,三妖见张顺下坠,蚌女跺了跺巨骨舌的脑袋,焦急道:“快去接着大王!” 巨骨舌迅速游动,很快抵达将要坠落之地,蚌女伸开手臂,身体抬升,悬浮于距离湖面一丈的空中,满头淡蓝秀发稍稍飞扬,纤细的双腿,仍在蚌壳幻化的坚硬壳子的包裹之下。 “水域!” 她施展这门术法时,身形能够脱离水面,但顶多一丈。 否则若她能在水域里自由往来,那变相即是能够御空而行了。 张顺跌在水域之中,蚌女顿时如遭重击,娇躯一抖,使劲举了举双臂,才将闪烁一番的淡蓝色光幕维持住。 但她托举大王耗费极大,无法卸掉全部重压,张顺速度缓了些,可仍如炮弹一般,砸在了水面。 轰! 湖面溅起一朵高数丈的水花, 波涛荡漾,巨骨舌鱼身晃了晃。 蚌女关切大王,有些焦急道:“下水!” 巨骨舌翻身潜水。 张顺为半龙之躯,鳞甲覆盖,防御惊人,又有蚌女卸力,再加水性亲和,翻身落下后,别看水花恁大,实则屁事儿没有。 从水中游曳而出,恢复人身,站到浮上的巨骨舌鱼身上,抬头望了望。 戳了一个大窟窿。 蚌女问道:“大王,没事罢?” 张顺心态舒然,“无事。” “沿着水岸,一同到野泽四周的河流旁看看。” 张顺旋即面容苦了下来,“大雨是静了下来,可这只是一项,关键还在于河流的水势啊。” 沿着湖岸走,不一会儿,到了烟云埠那条通往野泽城的河水前。 先前抓来暮蝰蛇青暮的那片浅滩,随着河水以及野泽水的暴涨而被淹没。 ‘王朝末年,天灾人祸,反贼刚侵袭一遍,这就转过身来,就来个天灾?’ 河岸堤坝已有几分蔓延出去的趋势,野泽湖岸,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正要再往前走,将至野泽西边那条河流时,远眺过去,陡见一叠水浪袭来。 水浪颇高,足足有数丈,在那浪潮之后,还能看到水已冲开了那条河流,蔓延出去。 在洪水浪潮之中,还能看到摧倒的大树,以及浮尸。 张顺瞳孔一缩。 难怪白日里,虽下大雨,但野泽水位还没这般离谱,而一夜之间,野泽水位达到了这般程度。 “照这趋势,只一夜光景,野泽附近埠口,便会成了一片水泽! 吉云埠也难逃此难。” 张顺不再耽搁,吩咐道:“你们未曾彻底化形,妖像明显,先回水中,我去趟埠上。” 乘着脚下的浪花,到了吉云埠时,湖水已掠出堤坝,冲上了岸。 那名经验丰富,听得雨声后夜起,继而瞧见方才天上光景的老头,见到了野泽浪花朵朵地涌上岸,已敲锣打鼓,正在唤醒了沉睡中的埠口百姓。 有一些百姓已披上蓑衣,从家中出来。 吉云埠不在水势激流之处,而且有野泽缓冲,所以不像它地,一声不吭,人还在睡觉,水浪直接拍打过去。 张顺趟着水,找来于来福和黄幺。 “今夜大雨,只这一会儿,脚下水就蔓到了膝盖,还不见到任何停歇的趋势。 等到天亮,整个吉云埠恐怕都会被淹没。 而且还不知此次大水波及到了多少地方,得先去准备船只,往西南地势较高的地方去。 否则早晚给洪水追上。” 吉云乃是一水埠,和其他地方可不同,停靠有着不少的船只。 即便是废弃了,至少还能使用。 野泽水域,地势低洼,除却东面野泽城为首的平原外,再往南往北,就是能见一些山了。” 埠口百姓许多还在收拾财货,恨不得将家中东西尽数打包打走,手头没有钱财,即便是从此地逃脱出去,又能如何? 恐怕仍不可避免会生生饿死。 甭指望官府有所作为,会施粥救济。 “大难临头各自飞,告知百姓取船后,也算尽了职责,任由他们去罢。” 张顺想起老段那一家子,还有萱娘母女俩,眼皮一跳。 ‘上次段泽那小子掉入水中,他娘地能惹来深水大妖,可不能让那小子接触了水!’ 否则深水之中那头大家伙过来,老子都得交代在这儿。 蟒王之所以能够察觉到段泽气机,是因段泽乃是陵鱼王之子,血脉相近,以及它有相应术法。 只是那术法仅局限于水中。 张顺正要让黄幺去一趟萱娘那接人,一转头,却见萱娘牵着骆姗,趟水过来。 张顺抓住萱娘胳膊,“没事罢?” 萱娘微微喘着粗气,无人注意的胸口前,起起伏伏,“好在天上没下雨,就双腿趟了水,水来得不快,没什么事儿。” 骆姗在萱娘身后探了探头,望了望张顺,对于这人,满心纠结。 张顺点点头,低头看了看水位,已经到了大腿,“坐上船,跟着黄幺来福,我去老段家看看。” 萱娘看出张顺神色有些着急,轻声道:“好。” 第一百一十一章 老龟也有压力 第112章 老龟也有压力 张顺到了老段家所在的巷子,一家三口才从门中出来。 老段背着段泽,身子骨较弱的老妻肩上挑着,手中拎着一些浮财以及其他东西。 张顺不敢喂段泽太多鲜血,唯恐会招惹来水中大家伙,所以他双腿虽比先前好了些,但程度有限。 一家三口,两老一少,步履不快。 四处邻居,各家自扫门前雪,管不得他家盖在门前的霜雪。 三人看到张顺,段泽最先挥了挥手,“顺叔!” 鲜血之下,在他眼中,张顺现在是除却父母之外,最为亲近的人了。 张顺笑了笑,从老段手中接过段泽。 “顺叔,我能走了一会儿,但我爹不让。 说是你不让我碰水。” 张顺点点头,“是我说的,但只是这两年不让你碰水,以后等你痊愈了,再好好游泳。” 段泽趴在张顺肩头,很是听话。 转过头来,张顺问道:“老段,嫂子,伱们跟着我走。” 老段头从妻子身上接过来东西,跟在张顺身后。 两人此次出来,本就没带多少东西。 “好在雨停了,否则再在雨中,恐怕会更加难行。”老段头转过身,望向张顺,“我年幼时,野泽也发过一次水,顺子,咱们能去南面的山上。 待洪水退去,再回来罢。” 再次回到埠口,湖水已能漫到人腰部。 来往行走,已用上了船。 黄幺以及其手下,来福等人皆坐上了船。 “顺子,老段,快些上船,水位涨的越来越快了!” 突然,野泽之中掀起一条浪来,从西边而来,铺天盖地,裹挟着莫大声势。 这浪花若是拍打过来,埠口这些船只,非得统统倾覆不可! 埠口百姓,瞧见野泽之中的动静,极大嘶吼声骤然响起。 “快跑!” “上船,快划!” 张顺忙不迭把段泽扔上萱娘所在的船只,尔后帮着老段把段妻也放了上去。 “老段,你先上船,我水性好,能尽快推着你们走!”张顺一边说,一边把身量瘦弱的老段轻易拎起,放到了船上。 吉云埠口乃是一处鱼港,来往之人,尽是较为贫寒的渔民,埠口也没大船,多是乌篷船。 一条船上三五人已然到了极限。 张顺唯恐段泽这小子落水,推着船,双脚游动,速度极快,向距离野泽更远的岸上去。 之所以野泽之中,会掀起浪来,说明距离吉云埠较近的西边,又有一条河决堤。 水浪滔滔,如同一只水兽,张开血盆大口,转瞬之间,将建筑林立的吉云埠吞掉。 吉云埠遭淹,埠口百姓尽数落入水中,同时那些砖墙房屋,也阻拦下了水浪。 张顺连同着船的水位再向上升了升,但不至于倾覆。 回过头来,吉云埠已不见了踪迹。 只有几处较为高耸的地方,还倔强地证明着,此地曾有人居。 方才还在埠口的渔民、百姓,顿时消失一半。 过了半响,才陆续露出头来。 黄幺看到张顺,游曳过来,大声道:“顺哥,来福刚刚为了救一名小孩,被一堵砸到,困在了水底! 我搬不动!” 张顺凫水过去,将黄幺扔到了船上,看到野泽之中,水势陡涨,骂了一声,“把萱娘他们带到安全地方,我去水下找来福。 记住,不能让他人任何一人落水!” 离开野泽一段距离后,往南地势会逐渐抬高,想必就不会再遭遇什么风浪了。 张顺双臂骤然肌肉盘虬,青筋外露,尔后他猛的施力,朝着远处大力一推! 那条船排开两侧湖水,如同艨艟巨舰,迅速往前面掠去! 萱娘坐在船上,露出担忧之色,“顺哥儿,小心些!” 张顺转过身来,潜入水中。 两次风浪之下,吉云埠水位已到了极高的地步。 他人视作洪水猛兽的地方,在张顺眼中,却是上好的居所。 到了吉云埠水底,张顺一眼看到了被树木以及墙壁卡着的于来福。 张顺靠近来福,伸手一搬,轻易挪开来福双腿之上的重物,尔后抱起来福,往上凫水,露出水面。 锤了锤来福后背,让他吐出一口水来,这才苏醒过来。 “顺子,还真是你。” 张顺翻了翻白眼,“不是我还能是谁。 你小子,本事不大,同情心倒是不小。” 来福当即不乐意道:“我可是吉云埠副埠主,吉云埠的人就是咱治下的百姓,你不去救,我得去救啊。” 张顺拖着来福,朝着黄幺船只离去的地方游曳而去。 “来福,回头跟着我习武罢,若你修行一两月,刚刚那小局面,定无法将你困住。” 于来福点点头,深以为然,“确实需要学学了。” “顺子,多谢你救我一命。” 张顺咂咂嘴,“今个吃错药了?” 两人很快看到了黄幺一行人的船只。 来福上了船后,船只已吃水极深了。 张顺并未上船,“你们先朝着那座太平山去,我再去四处看看,哪里有没有一条船。” 说罢,翻身入水。 黄幺似看出萱娘老段的担忧,“嫂子,顺哥水性极好,能够在水中空手捕鱼上来,再加上本就是外劲武师,不会有什么危险。” 来福同意道:“当初顺子扎猛子一口气数里!” 听到黄幺叫自己嫂子,萱娘面颊微红,偷偷一瞥骆姗,却看不出什么。 四周逐渐风平浪静,老段抽了抽烟,声音嘶哑道:“这场大水比于数十年前那场都要大上好些啊。” “哎,不知要有多少人死啊。” 一船由来福、黄幺划着船,缓缓而去。 ———— 张顺到了水中,不再收敛任何速度,踩着湖水,速度极快,很快抵达野泽水底。 湖面看着波涛变化,汹涌澎湃,但到了水底,仿佛一切皆不相干,察觉不到分毫。 老龟不在深水,而是仍待在浅水石穴,此刻正盘膝而坐,消化张顺鲜血。 大王突破到了化境,灵气入体之后,鲜血之中,蕴藏着灵气。 老龟实力本就卡在来练气境,因天赋所限,一直不曾突破,而多日以来,在张顺鲜血的蕴养之下,洗净伐髓,天赋大增,距离造海境,只差了临门一脚。 ‘大王得来的机缘当真不小,除却鲜血之用外,竟然还有功法术法传承。 如今麾下势力,越来越大,我虽极少参与战斗,但也不能将修为拉下太多。’ 大王之姿,往后是成宗做祖的存在,若是跟不上大王步伐,他这谋主地位,恐怕不保。 以大王点化之能,水族之中,比我聪慧之妖,多了去了。 ‘大王是念旧之人,但我等身为下属,岂能不思进取?!’ 老龟也有压力。 至于先前所说的野泽蟒王那桩仇怨。 如今而言,实在登不上台面了。 和绛蛸等妖一般,老龟身为张顺血裔,同样有着一股莫名优越感。 因为除却大王,天下诸妖,确实不堪一提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第113章 大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蚌女能将避水蚌珠和自己分离,由此令避水蚌珠放在水中避水,而自身行动无碍,但如今张顺已不待于石穴,因此此处不必再放避水之物。 张顺待在水中,周身肌肤即为鱼鳃,能够从水中汲取空气,长待水底,同样无碍。 到了石穴后,老龟苏醒过来,朝张顺行了一礼,“大王。” “浅水水域之中,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老龟捻了捻须,“从各处而来的水势不小,冲刷之下,裹挟有野泽本地没有的鱼类,并且有几只还有几分实力,勉强在筑炉之境。 不过在咱们面前,皆不是一合之敌,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张顺摩挲下巴,“可别把从路上冲过来的鱼种都杀了,多多收揽过来,用我的鲜血做些尝试。 洪水过来,倒有些好处,能见到野泽未曾存在的鱼种。” 经过张顺一提醒,老龟忽然想起一事,笑道:“大王心心念念的炼器师,我已有了头绪。” “哦?” “据我所知,远在千年前,野泽之中,有一位天赋横绝的炼器师,甚至能炼制出灵器,大王手中的那把白龙,据说就是此人所炼。 那名炼器师是来自于野泽之西的某条河流之中,因得了些机缘,得以开了灵智,之后才一路到了野泽,被当时的大王收为麾下。 那炼器师是一条‘猪齿鱼’。 此鱼天生擅长锻造,会在水中捡起树枝当作玩物,捕食之时,还会用各类东西……” 张顺乐道:“既然有,那就好生留意,实在不行,就派虾兵蟹将逆流而上,沿着河流去找。 得来之后,用我鲜血,大力栽培。” 没有兵刃和拥有兵刃,妖将实力可是会有很大差距。 老龟点点头,“随着大王实力精进,达到通玄,如今鲜血功用更大了些,喂上一两滴,大概就能看出水兽往后的天赋。 比如前日我将一滴鲜血用在一条最为普通的白鲮鱼身上,随后就见那条白鲮身躯闪烁一次,从银白变得透明。 据我经验而论,待这白鲮鱼领悟天赋神通后,应当和隐身相关。 另外,还有一桩变化,不同种族的水兽,获得的本领也不尽相同。 大王,我先前在深水水域抓来一条芦头鱼,实力不算弱,已到了勉强开智的地步,喂了一点鲜血,便自然领悟了天赋神通。 其神通和芦头不同,芦头的游移术,不只是速度的增长,还有杀伤力的爆发,是短时间内全部体质的提升,而这条芦头所领悟的神通,乃是速度,似乎把所有的天赋都用在了速度上…… 不过这条芦头,总体来说,天赋激发得不如芦头将军。 按理来说,大王鲜血品质提升,应当更为厉害才是。 经过我一番探寻,发现这和是否与大王缔结精神链接有关。 同族之中,与大王缔结精神链接的水兽,天赋会更为强横。” 听着老龟一番的长篇大论,张顺思索片刻,“原来还有这讲究。” 张顺心下一动,脑海当中,猛然出现一门功法。 缔结神识链接,似乎不通过精血,同样能够做到! ‘传承记忆之中,那门功法描述,神识链接之下,眷属领悟力会大大提升。’ ‘回头便修行这门术法!’ 张顺脑海之中的记忆传承,因为极为庞大,所以需要思索搬运。 “老龟,深水水域之中,可有动静?” 张顺没和萱娘等人同去,而是返回水底,就是在关心蟒王可曾出面。 “并无动静,大王且宽心,天下纵是大水,深水水域的妖族也不会如何露出头来,又没有灵气可以争抢。 而且先前人族修士前来,在水中大杀一番,蟒王等五大王受了伤势,正在闭关。 大王一招驱虎吞狼,足够为我等挣来足够时间。” “大王,深水水域之中的那处磷黑田,经过大王鲜血培育,如今已恢复地力。 能够种植药草了。 泥鳅也已不再挖洞,而是被我派往了磷黑田,在其翻土之下,对于地力增长,同样有着效用。” 以张顺鲜血,培育药草,再供给给手下妖族,功效会增加些,和养鱼塘一般,张顺也能使用。 鲜血对水下植物的功效,不比鱼儿差! 磷黑田培育出来的灵草,主要是供给练气所用,再加上是由鲜血激发,功效只会更大。 老龟咳了一声,“大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大王尊贵之躯,既然鲜血有着恁大效用,老龟猜测,其他产出的东西功用同样不小。 大王可以尝试赏赐一些屎尿,往磷黑田之中撒过去……” 龙屎龙尿,不是凡尿是罢? 张顺面容古怪,但并不觉不妥,“所言甚是,不能浪费。” 老龟负起责任,“大王,还有精事。 如今大王到了通玄,灵气入体,在深水之中好歹还有一处根基了。也该考虑子嗣之事了。 绛蛸蚌女青暮,大王皆可尝试,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同房之下,应当也能帮助绛蛸提升修为,甚至还会有其他好处。” 张顺翻了翻白眼,还用你老龟说? 在石穴之中,没有门窗,洞府大开,张顺没有动静,但到了野泽深水,那洞府之中,蚌女恨不得爬上自己床榻。 只是蚌女白白长了一双长腿,因为腿上蚌壳限制,封得严实,堵住了门啊。 至于说会有好处? 张顺回想起萱娘。 那天大雨之夜,骆姗趴在墙头听了墙根,他一清二楚,不过以他脸皮而言,嘿,只会更加凶猛。 哪会有什么做贼心虚。 所以自从骆姗知晓后,张顺三天两头都会到一趟萱娘那儿。 此世又没有什么气球雨伞来躲风避雨。 风雨如晦,都淋到了林子里。 从效果来看,萱娘确实比于前段日子更为滋润了些? 不过按理说,他的浑身精、血,应当是对水兽效用更大些才对。 “老龟,所言甚是,我会尝试一番。” 食髓知味啊。 张顺答应下来老龟,不再逗留,一路到了野泽深水。 沿着峡谷,一掠如下。 第一百一十三章 比大小高低胖瘦 第114章 比大小高低胖瘦 洞府之中,绛蛸和蚌女针尖对麦芒。 两妖同时化形,但关系说不上好,从最初相互一视,便有一股浓郁的火药味。 女妖的直觉。 “绛蛸,昨日我和大王一同在卧室修行。 每日能待在大王身边,再好不过了。”蚌女有些挑衅。 “大王要夺得野泽,帮老龟灭掉蟒王,如今鳄将军在蟒王麾下,我幻化为这鳜鱼模样占据此处,才是真正帮得上大王。”绛蛸面容时常挂笑,眯着眼轻声说道。 言外之意,蚌女虽时常在大王之侧,可立不下大功。 “而且大王赐我‘绛蛸’之名呢。” 绛蛸再次补刀。 蚌女针锋相对,不落下风道:“大王还赐予晴虹、青暮、血蝚名字呢,却没赐我。 说明我才是独一无二。” 话是这么说,其实她也想大王赐名。 绛蛸扑哧一笑,“蚌妹妹能这般安慰自己最好。” 句句扎心。 实在不是腹黑绛蛸的对手。 蚌女冷哼一声,“绛蛸,你我可是同日化形,称不上姐姐!” 她踮了踮脚,“而且我可是个头比你高,年岁比你大。 绛蛸妹妹!” 蚌女两腿颇长,确实高了小半头。 绛蛸挺了挺身子,比划比划,“更大哦。” 凭胸而论,蚌女其实不下,只是落了一小筹。 蚌女再用上杀招,“我前日侍奉了一夜大王。” 没做什么,也是侍奉……罢? 绛蛸一怔,笑意微滞,转而恢复常态,“不知蚌妹妹这几日修为可有突破?” 蚌女扬了扬脑袋,“再有数日,便能突破到通玄大成!” 绛蛸手指绕了绕头发,眯着媚眼道:“那可慢了些,再有几日,我都能到通玄圆满了。 实力差劲,可保护不好大王。” 在鲜血蕴养之下,蚌女修行速度,可谓一日千里,一点不慢,但因绛蛸到达深水更早,灵气入体早了些日子,因此快人一步。 在蟒王麾下的鳄将军,身处的灵气更为浓郁,实力进展更快,如今已到了通玄圆满,再过一步,就是造海境了! 张顺通玄小成的鲜血,对于他们裨益实在够大。 放在其他妖族面前的瓶颈,他们视作无物。 两人言语,蚌女实在不是对手,憋了半天,蹦出一句:“我和大王同过床!” 不过只这句,足够给绛蛸足够杀伤了。 ———— 张顺回到深水,先到了一趟磷黑田。 磷黑田中,如今已栽上了数种水草。 水草是皆能在浅水水域寻到的寻常品种,不过在这土壤之中生长出来,和在贫瘠之地生长出来的可大不相同。 灵气令其拥有超凡品质! 负责看守此地的那条泥鳅,察觉到了张顺气机,自土中钻出。 野泽深处,避水蚌比较常见,避水珠其实不少,泥鳅待在地下,钻有一洞,其中就放有一颗避水珠。 只是功效单一,范围狭小,没有蚌女那‘水域’、‘空域’等等的各种威能。 这条泥鳅不小,长约莫六七尺,颇为粗壮,灵智已开。 “大王。”泥鳅跪伏在地,不能开口,但张顺能察觉到其意。 张顺顿下身子,仔细低头看了看这水草。 ‘《锻龙诀》乃是体魄修行,除却吐纳灵气之外,还有不断打磨气血,用灵气、用天材地宝,这些灵草,有一大半是为我所种。’ “如何?” 张顺待在深水之中,多在洞府闭关修行,通常数日才会过问,知晓一番进度。 磷黑田中事,自有老龟、绛蛸安排。 泥鳅答道:“灵草长势极好,播种下不久,就长出了芽,如今已有两三寸高了。” “好好耕地,照看灵草,莫让周遭无灵智的游鱼过来,待灵草长成,算伱大功一件。 赏赐于你化形之物。” 泥鳅有些激动,“谢大王。” 在这片磷黑田附近,除了这泥鳅外,还有不少手下,对于此地,不必担忧什么。 张顺没有多待,回过头来,朝洞府而去。 ‘磷黑田中,还是要催发一番,修行之事,不能耽搁,趁早把那什么蟒王灭掉,以免再生出事端。’ 张顺还对段泽这小子兴趣很大。 先前询问过老龟,张顺猜测段泽应当是吞服过化形草,只是出了差池,所以有着双腿之疾。 ‘收揽入麾下,多喂喂鲜血,瞧瞧陵鱼王种,会有什么本领。’ 野泽之中,陵鱼只此一家。 据老龟所说,陵鱼王当初是从东海中来。 ‘所以得打好关系,往后才好顺利收揽。’ 到了洞穴时,两女恰好正在进行那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大王。” 见张顺前来,两女当即顿下,行了一礼。 张顺看了看绛蛸,“那门变化神通,修习得如何了?” 针对绛蛸最擅长的伪装术,张顺传授了她一套上品法术,《百变》。 能够和绛蛸天赋相辅相成,算是一份保险。 “大王,那套神通因和我天赋相通,所以修行起来并不吃力,已摸到了几分门径,用不多久,便能彻底掌握。 此法确实非凡,能够补足我变化之术的弊端。” 百变之术,并非是障眼法,而是涉及到躯体变化,只能是由绛蛸这等天赋乃是伪装的妖物来用。 当然还有幻术,能够迷惑一些凡人。 比如陆地之上的狐媚子,天赋本领就是幻术,虽没彻底化作人形,但能够变作貌美女子,坐在山神庙,蛊惑些过往之人。 那等幻术,不如绛蛸的变化精妙。 绛蛸这术法,用处不小,变作敌人只是一项,还能当作他张顺自己的替身来用。 随着手下妖族一个个开启灵智,而且变作人形,张顺在这水中,可不再是孤身一人,当初需上岸排遣,如今倒没那等需要了。除却结识的旧友外,一直待在水中倒也无碍。 ‘萱娘可以接到水底,至于来福和黄幺,识文断字,拳法武师,足以照料自己。’ 张顺记忆传承之中,还有一门隐秘气机的法门,可以配合着使用。鳄将军身处敌营,张顺已传授于它。 否则其实力提升恁快,难免不会惹人怀疑。 “绛蛸,好生提升实力,待到造海境界,以你为主力,挑起野泽五大王内乱,令他们彼此争斗,我等就在暗处,伺机而动。” 野泽五大王,皆是造海境,实力最强者蟒王、鳄王,造海圆满。 余下似乎皆是造海大成。 这只是初得来的情报。 ‘老龟实验所得,以我鲜血为药的水妖,战力会比同境高出一筹,造海小成,能堪比造海大成。’ ‘待到这群手下实力达到造海,便能着手布置剿灭五大王之事了。’ 蟒王麾下,除却鳄将军外,张顺还陆续安插了另外的人手。 当然,是与张顺缔结过神识链接的水妖,否则,不放心。 ‘修行神识缔结之术,尔后再安插人手到另外几王麾下。’ 第一百一十四章 去向 第115章 去向 张顺划着船,气定神闲地往南面山峦去。 船只上,装着从水下翻找出来的不少粮食。 洪水之下,夜间走的匆忙,可食物了啊。 张顺望着湖面,心旷神怡。 ‘看着这水,亲切啊。 虽然他人视作猛兽,可在我眼中,这大水是真的舒坦…… 是不是太没良心了些?’ 湖面行走,张顺看到了几个人抱着一棵树,正在漂流。 ‘吉云埠因为靠近水域,所以不缺船只,但内陆一些的地方,谁家会没事备有船呐? 所以都用木板或从上游冲下来的树木当作小船小舟。’ 张顺一路过来,看到了好几帮这样的人。 那一伙人见到有人划船,挥了挥手,便抱着树木,游了过来。 张顺见此,加快手中划桨速度。 ‘老子还是心太善,若是和人熟稔之后,就见不得老朋友出了差池。 所以最好的法子是……不接触!’ ‘况且,船上放了太多粮食,吃水太深,可放不下人了。’ 那一伙五人,皆是男子,身量魁梧,颇为壮硕。 “奶奶的,那人在跑?!” “真当老子不会游泳?” 为首一人一翻身,脚下踩水,朝着张顺追了上去。 第二人不甘示弱,紧随其后。 张顺扭头向后看了看,咂咂嘴,‘速度真快,这水性,多少是个水猴子。 可是老子都逃了,你们为啥还要过来? 非得当着面拒绝是罢?’ 很快,几人追了上来。 张顺回过头来,“兄台,不知几位追上我,所为何事?” 身后两人皆是武师,再加熟得水性,游动不慢。 其中一人脚下踩水,暴声呵斥,“妈的,小子,识相点,自己跳下船! 否则待我出手,非得让你缺胳膊少腿!” 嘿! 威胁是罢? 还不等张顺开口,水下一条黑影闪过。 蚌女拍了拍巨骨舌,娇声道:“居然敢对大王不敬,杀了!” 巨骨舌虽对蚌女命令自己不满,但仍张开大口,直接将那方才叫嚣的武师吞下! 除了两妖外,还有枪侍抱着白龙。 没有储物袋这等东西,再加上老龟绛蛸极力劝谏,因此有三妖跟随。 遇到危险,巨骨舌殿后,防御出众的蚌女护持。 张顺:“……” 好歹让我说完两句,出口气啊! 另外一人见状,吓得大惊失色。 娘的,什么玩意儿! 转身就逃! 不容转身,枪侍已至,挺起白龙,刺入此人胸口。 张顺抬起眼睛,看向余下看到这边情形的三人。 “嗐,只能杀了。” 修士风采张顺可是知晓了一鳞半爪,他身份可不能暴露。 不必张顺操心,水下蚌女已然过去。 不一会儿,到了黄幺等人所在的山峦。 山峦之上,不只是有黄幺等人,还陆陆续续多出很多未曾谋面之人。 这边几座山乃是附近最高点,从北面平地而来的百姓,自然都会选择此地。 张顺来时,却发现黄幺等人脸上愁云密布。 眼神一扫,却见黄幺身上有两条狰狞伤口,老段头浑身是血,不见段妻。 “发生了何事?” 黄幺捂着伤势,满脸愧疚,“顺哥,我们在水中碰上了一条鳄鱼,咬死了老段妻子,老段也被咬了一口,好在我拼死之下,吓退了那条鳄鱼。 之后又碰上了几名野泽而来的小吏,抢走了乌篷船……” 不只是黄幺他们碰上,环顾四周,四周前来之人,皆身上有伤,阴云密布。 而且多数没什么船只,只能在树木之上一路赶来。 张顺来时,老段回光返照,睁了睁眸子,虚弱道:“顺子……” 张顺喟叹一声,无法救治了。 “老段。” “顺子,老婆子死了,我也不活了,可我家段小子,双腿还残着,我独独放心不下。 顺子你是有大本事的人,从渔夫学文习武,数月就成了吉云埠主。 看在伱我相识一场的份上,往后能够代我照料段小子……” 一侧段泽趴在老段身侧,嚎啕大哭。 张顺皱了皱眉,‘段泽分明是入了水,但似乎没招惹来野泽大妖? 想必是因此地距离野泽已极远了,感应不到了。’ 张顺将手放在段泽头上,揉了揉,“老段,你且放心,往后我定将段小子视若己出。” 段老头让张顺凑近过来,以只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顺子,小泽,是不是是野泽里的人呐? 听那神话故事,能成为人形的妖怪,都厉害得紧? 这段日子埠口上老有龙王的消息。 你瞅着和我相识,是看出小泽身份来了?不会是龙子罢?” 昨日夜晚,张顺刺破天空,被一人瞧见,那老头正在山上,说了许多夸张的事来。 大雨为啥停了?咱野泽之地的龙王爷,是怕咱逃不走,所以歇了雨! 至于为什么会依旧会有洪水?那是上游来的,定是哪个地方的龙王渎职啦,殃及池鱼! 张顺沉吟半响。 陵鱼王乃是野泽当年的王,说是龙王,似乎也说得过去? 瞥了段泽一眼,“是!” 老段列嘴一笑,“没想到我有朝一日,还有这机缘?” 对于段泽身份,老段如何不会怀疑? 从野泽之岸捡上来,又经张顺点拨说不准碰水…… 真望子成龙啊。 “顺子,小泽便交予你了……” 说罢,老段蹬腿身死。 张顺刚刚泛舟于水泽的好心情突然消失。 太过悲愤倒不至于。 从来到此世,张顺认识的人有了一些,但真正结交下来的好友当真不多,和自己吹牛侃大山的老段是其中一个。 另外则是于来福、赵问等寥寥几人。 待段泽哭得够了,张顺让黄幺去挖坑埋人。 “小泽,往后你便跟着我了。” 段泽啜泣不止,僵硬点头。若非张顺、来福这熟人在,他只会更为茫然。 “一夜没有吃食,都饿了罢,先生火造饭。” 吃饭中,几人聊起未来去向,“顺哥,听从野泽城来的人说,野泽城也没能幸免于难,大水冲击,覆盖了城池,死伤无数!” “顺子,大水恐怕是将半个野泽郡都淹没了,若想要避祸,还是往南为好。” 吉云埠位于野泽东南位置,往北往南地势都会更高,但前往北面,路途更远。 可前往南方,那边是他娘的反贼。 “洪水只是这一会儿凶猛,短则三五日,长则一两月,就会慢慢退去。” (这两天状态不稳,少了点。) 第一百一十五章 锻器师 第116章 锻器师 对于百姓而言,无论如何选择,皆不见好。 留在此处,洪水之后,缺少粮食,纵有趋利的商贾转运粮食于此,价格昂贵,绝非常人所能消费。 而远离此地,前往他处,同样不见得有多么靠谱,人贩最好抓来流民,女子卖于青楼,男子卖于大家豪阀。 可对张顺而言,根基在此,不可能远离。 况且,他不缺钱,水灾过后,影响不大。 黄幺、来福、萱娘、骆姗目光望来,等着主心骨张顺拿主意。 “南地千里,不如家乡一毫,我并不打算远走他乡。” 张顺悠悠道,视线扫过几人。 萱娘、骆姗母女,没了往日在酒铺的光彩,鬓发微乱,有些狼狈。 黄幺身披伤痕,好在并不致命。 来福神色疲倦。 段泽这小子还没从悲痛中走出,早早懂事,并不哭闹,但难免低声啜泣。 见张顺下了决定,萱娘、黄幺几人纷纷口说留下。 “既然如此,咱们就在这儿等着洪水退去,这段时间,我来下水寻找粮食。 老黄,来福,你们留着照看萱娘段泽。” “我水性好,会在水下多多搜寻些有无银两,洪水之后,应当会有趋利的商贾前来,届时拿钱财来买。” 张顺不断抚慰几人,“至于当下,也不必担忧,粮食一事,我有法子。” 黄昏时分,一伙人见张顺等人生火造饭,从远处过来。 单从穿着来看,皆是细布衣裳,而且还有两人腰间悬刀,簇拥着当前一人。 此人中年模样,面容清癯,颔下有一撮胡须,一副笑眯眯。 他打量一眼张顺几人,身量皆不壮硕,绝非有勇力之人,唯一看似通晓武艺之人,负有伤势,这才满意点点头,再一瞥,又见到萱娘、骆姗,一双小眼一亮。 “几位,一日不曾进食,不知能否分于一些粮食于我等?” 中年人和颜悦色,声音温润,没有一点强取豪夺的意思。 可身后几个刁奴恶仆,怎么看都不似良善之辈。 来福认出这群人,当即起身,义愤填膺,“就是他们抢走了咱的船!” 中年身后一人呵斥道:“放肆,站在你面前的可是信河县令老爷! 今日粮食,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中年县令训斥一声,“老周,怎么说话,我身为父母官,怎能强迫!” 他转过头来,似有若无地望向萱娘,笑道:“不知几位可是我信河县中人?” 张顺侧过头来,看了看黄幺、来福两人,虽然满心愤懑,但不敢轻易有所动作。 ‘洪水之后,野泽恐怕盗贼乱起,再加上南方反贼,这大恒天下大乱在所难免……两人这心态可要不得。 正好拿这什么县令开刀!’ 张顺站起身,伸了伸腰,望向县令身后两名佩刀扈从。 忽然一动,一拳砸在一人腹部,尔后夺过来刀,轻松一抹另外一名护卫的脖颈,将其击杀! 待反应过来时,地上已多出一人尸体,而捱了张顺一拳的人,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汗水涔涔。 那名县令吓了一跳,双腿发抖,不由分说就拎刀砍人,哪是良善之辈! 勉强挤出一个笑,“好汉,不知混那条道上的?座山虎、应天雕,与我皆是旧识……” 张顺当然不知县令说出的两人是附近有名的匪寇,压根不理,“来福、黄幺,你俩一人一个,把这两人杀了!” 黄幺应了一声,毕竟是在帮派中混,血见多了,先前只是顾及这人官府身份,如今既已得罪,也该杀掉,不留后患! 来福正儿八经没杀过人,犹豫半响。 “来福,这官可不是什么好人,不知祸害过多少百姓,而且看样子还认得匪寇! 杀了绝对不冤!” 于来福一咬牙,接过张顺手中刀,朝那官吏过去! 县令转身要逃,来福追了上去,一刀砍到后背。 没死。 张顺抓住县令脑袋,指了指心窝,“这是要害!” 兴许是受了骊珠影响,兴许杀人多了,总之张顺杀人,没一点波澜,相反还有些兴奋。 哧! 来福用刀尖刺入,鲜血溅到了脸上。 尔后精神恍然,有些反胃,喘着粗气: “顺子,大恒是不是要完了?” 骆姗吓得脸色发白,萱娘经事多,镇静许多,张顺没搭理来福,攥着萱娘小手,“没事罢?” 萱娘摇摇头,望着杀人如屠猪狗一般的张顺,有些出神。 段泽这小子不愧是妖族出身,见到鲜血,没露出多少惊吓神情,兴许是因还没从悲伤情绪之中缓过神来。 水中从河中冲来的鳄鱼,张顺已派遣蚌女巨骨舌解决,并且抓回去一条,拿给老龟来研究。 大水之下,冲下来许多不曾见过的鱼种,得先养在水中,指不定日后就会有用。 ———— 数日后,张顺回到水底。 ‘洪水正在消退,上游过来的水不可能一直以先前那种趋势冲击。’ 来到石穴,老龟向张顺禀告了一事。 “大王,派出去青暮、血蝚等妖将以及勉强开了灵智的小妖四散寻找,发现了一条猪齿鱼的踪迹,另外还有大王先前说起的河狸。” 两条鱼就待在石穴之中, 四周皆是游鱼看守,这两条鱼根本不敢出去。 猪齿鱼有着两根较为突出的牙齿,头部有着繁琐的青色纹路,看上去如同符箓之上所刻画的符文。 看上去异常玄妙。 张顺并不知晓,猪齿鱼其实还有同种同族,模样和其相似,不过浑身青色,有个更为好听的名头,青衣鱼。 青衣鱼才是水族之中极为出名的锻器一族。 但此鱼待在海中,张顺眼下连野泽这一亩三分地还没征服,更别提凶险的海洋了。 况且即便是没有青衣鱼,只这猪齿鱼,张顺豢养之下,还怕天赋不如海中水族么? 从石穴之中出来的另外一条河狸,浑身毛绒绒,皮毛灰黑之色,此兽在水中的憋气时辰有限,被抓来时,险些淹死。 石穴之中,蚌女在此,张开空域屏障,才使得它得以在此栖息,不过往后随着实力精进,长待水中,应当无碍。 “这只河狸更是难抓,青暮向西,跑了很远,才勉强在一处水位较高的地方找到。 此兽已能算作走兽,不过根据以往经验判断,大王能够赋予血脉的水族范围极广。” 两兽皆是为普通的凡物,连练气的筑炉境都不能踏入,张顺这几日一直在尝试修行记忆传承中的神识链接之术,今日恰好拿这两家伙来练手。 ‘喂养鲜血之时,再用神识缔结,成功率更高。’ 张顺进了石穴,身旁除却老龟、蚌女外,别无它人。 径直割开手掌,滴到了猪齿鱼口中。 ‘如今鲜血品质极高,第一次不能灌注过多,否则会直接撑死!’ 猪齿鱼吞下后,当即翻出白肚,浑身覆盖一层极为浓郁的猩红氤氲。 张顺盘膝而坐,抓来猪齿鱼,放在腿上,双手从左右两侧虚托此鱼。 ‘神识之术,名为《缔识》,凡人当中,有奴役妖族的契约术,弊端极多。 而此法,并非是奴役,和精血缔结的链接一样……’ 神识蔓延而出,如同牵扯出来的丝线,沿着手心,往这只猪齿鱼的脑袋钻去。 神识海之中,骊珠微微闪烁出亮芒,将神识丝线染成更为浓郁的蓝色。 它在辅助神识缔结。 这是由张顺操纵所致。 修行数日,岂能不见一点成果? 记忆传承法下,张顺对于这些神通术法,其实压根不用去感悟,信手拈来,天生自得。 神识蔓延出来的丝线在不断消耗着丹田灵力。 张顺神识进入猪齿鱼的脑海,空白一片,不见任何一物。 因为有鲜血在其体内,因此猪齿鱼对于张顺,没有任何抗拒。 所流露出来的情绪,仅仅有敬畏、臣服。 待张顺察觉到了那股玄之又玄的链接缔结之后,才睁开眼。 ‘丹田灵力,损耗一空,消耗着实不小。’ 第一百一十六章 深水要出妖 第117章 深水要出妖 张顺如今的鲜血点化,能令凡鱼直接获得灵智,只是消化较慢。 猪齿鱼苏醒过来时,已是数个时辰之后了。 石穴之中,和猪齿鱼一同抓来的河狸缩在一团,张顺灵气恢复后,同样施展了缔结神识的手段,并同时喂养了鲜血。 “大王,猪齿鱼这名字不甚好听,其实此鱼还有另外一名,寒凋。” “这名颇为中听。” 张顺盯着两鱼兽,“老龟,点化之后,猪齿炼器天赋得以显现,可炼器法门,总不会凭空获得罢?” 骊珠传承得来的记忆中,仅仅是术法神通,炼器之术,炼丹之术,一项都无。 他可教不来这等手段啊。 至于老龟,所知甚多,通晓一点炼丹术,但炼器手段,就一概不知了。 老龟捻了捻发白胡须,“确实如此。 不过大王,陵鱼王当初藏书之中,有炼器之法,而且深水之中,还有几名炼器师,兴许练不出玄器、灵器,但一件法器,还是轻而易举的,能够尝试传授寒凋。 当初陵鱼王尚在时,还有一条普通青鱼成精,乃是千年以前那条炼制白龙的猪齿鱼徒弟,其天资并不出众,耗费数百年光阴,才成为一名玄器师,炼制出玄器出来。 但青鱼对陵鱼王很是忠诚,所以被蟒王击杀了。” “炼器法门?” “据说是那位炼制出白龙枪的猪齿鱼所着。 蟒王纵是占据地脉中心,也不会傻到去将藏书地摧毁罢。” 张顺说道:“看来为了那藏书地,也得趁早占据野泽。” “老龟,你存活两三百年,在龟族之中,年岁偏小,妖族之中,练气、造海各能活多大?” “我龟族斗法或许不强,但寿元多较悠久。 我家老祖宗,造海境修士,比陵鱼王年岁都要大三五百,活了一两千年了,若无数年前的叛乱,应当还能再活百年? 我是练气通玄境,若无意外,活个五六百载应当不成问题。 至于寻常妖族,一般练气境可活一两百岁,造海可活三五百载,金丹七八百载罢。 而人类寿命比于妖族更短些。” 张顺看了看自己,这副半妖之躯,更为强横,应当脱离了人类范畴。 他修行一日千里,速度极快,而且如今年岁尚小,没有任何寿元之忧。 ‘可若能长生久视,岂不美哉?’ ‘炼器之士外,还需炼丹之士,宁愿先抓来放着,也不能待需要时没有。’ “老龟,你的炼丹之术,从何而来?” “大王,我家老祖通晓一些养生之道,凭借自己钻研,当年丹术已到了炼制出‘玄丹’的地步。 大野泽中,丹术传承断代,只能自行摸索。 我家老祖着书有丹经,我皆谙熟于心,只是我志不在此,学的驳杂反而不美,再加天赋有限,所以没致力于此道。” “大王,种族天赋不意味着就能有此天赋,炼器、炼丹这等事,还得有后天培养。 千年前,那位猪齿大人不是没有寻过同族,但寻常猪齿多不适应野泽,而且还有其他种种条件所限,因此,野泽之中,并无猪齿……” 张顺能用鲜血直接点化,令常鱼超凡,但其他人可没这手段。 野泽之中的炼器师,皆没什么种族天赋。 “……” 寒凋听着两人对话,一见张顺,神识之中传来跪拜冲动,“大王。” 此刻其体内还有鲜血药力残留,并未彻底消化,不过身形已涨大数圈。 “可有习得什么本领?” 寒凋愣了愣,苦思冥想一阵,瞧见石穴边角有未曾搬走的木柴,旋即游了过去,用牙齿啃咬,不一会儿,木柴尖端便出现寒芒闪闪的尖端。 此鱼游曳于河中,以小鱼小虾,或者甲壳类生物为食,能够用树叶、树枝、石块等当作工具。 比如甲壳类物种皆有坚硬壳子护体,它能用胸鳍抱起石块,挥用嘴巴叼着甲壳来相互撞击。 寒凋似还不满意,寻到一小石块,牙齿咬了过去。 一口口下去,竟能将石头咬下来。 很快,石块上多出尖刺。 寒凋胸鳍抱着石头,尖端朝外,朝着地面一刺过去,戳了一个小窟窿! 寒凋所制出来的石枪,比石穴地面的石头坚硬! 老龟条理清晰道:“大王,看来其能力在于三方面,一个是自身牙齿,能够咬动石头。 二是唾液,方才寒凋制出石尖后,放在口中舔了舔,应当是加强了石块硬度。 三则是胸鳍能够举起的重量更大了。” 鱼有唾液? 哦,这是仙侠,那没事了。 张顺从寒凋手中接过此石头,上下打量,尔后攥着朝地面刺了过去! 顿时之间,地面出现一个窟窿,不过手中的石块彻底碎裂。 ‘强度有所增强,但还有限。’ 张顺一乐,“有点意思。” 手底下的水妖,本领皆是在于杀伐,而这水兽的天赋,并非是直接作用于攻击手段如何。 又过了几个时辰,河狸苏醒过来。 浑身黑灰皮毛,泛着光泽。 此兽最擅修筑堤坝,张顺乃是当作往后宫殿建造师培养。 张顺问它会些什么时,此兽趴在地面便挖了起来…… “多少有些不靠谱了。” ‘待化形后,慢慢看罢,培养序列靠后些,如今紧要之事,还是增强战力!’ ———— 地脉中心位置,坐落于谷口中央的地方,有一座辉煌的殿宇,门前立有两颗石柱,柱上雕镂龙凤山水云纹,涂有红漆,看不出材质,只有一股古朴感袭来。 两颗柱子有十数丈高,三五人合抱粗细,托举着房梁。 柱子之后,是一扇大门,只是破损严重,上面泛着的金芒丢失大半。 而且还有几道狰狞刮痕。 建筑顶端,雕梁画栋,屋檐翘角,并有早已绝种的异兽蹲踞,张开大嘴,睥睨而视。 整栋建筑依附于身后峡谷山峦,进入门中,是一座辉煌的大殿。 鳄将军在水下当差多日,可却是首次前来,如同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举头仰视。 除它之外,站在门前的还有另外数头水妖。 他们还没资格进入,而是在此等待各自头目。 鳄将军一番模样引来嘲讽。 蟒王麾下,有四位大将,其中两位死于先前潜入水中的人族修士之手。 余下两位,分别是是鲶将军、鳇将军。 鳇将军实力更高,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将,实力强横,造海境界,能从人族修士手下逃出生天,并且还将其中一人击伤。 此鱼很得大王信赖,仗着实力,向来看不起它妖,连带着其手下皆是如此。 老鳄的顶头上司为乌漆鱼,乌漆鱼实力通玄圆满,乃是鲶将军下属,因此老鳄隶属于鲶将军。 而发来嘲笑之妖,即为鳇鱼麾下。 不只是这些人,其实鳄将军这边鲶将军属下,初开始时,对于老鳄的嘲讽一点不少。 深水水域的妖族,纵是不通灵气吐纳法,可身躯长久处于灵气之中,无形之中,体质就会有所提升,自看不上浅水妖族。 不过在老鳄先前在灵气未曾入体时,和一头通玄小成的水妖厮杀一场,并将其击败后,再无任何妖敢再吠叫。 老鳄一双竖瞳冷冷地望了过去,心下轻蔑。 很快蟒王召见的几名头目从其中走出。 乌漆鱼领着老鳄离去,“此次大王召见,是选出侍卫,俺推荐了,你肉身出众,能跨境杀敌,鲶将军很是看重。 从后日起,伱便到大王麾下当近卫罢。 除却此事外,还有说要俺们去浅水水域瞧瞧,外面似乎发了洪水,要看看洪水情况……” 乌漆鱼喟叹一声,“外面没啥灵气,荒芜之地,有啥好看的。” 老鳄一听,心下寻思赶紧通知大王。 时常和外界联系,它当然知晓洪水之事。 而且随着大王逐渐派人过来,如今老鳄麾下另有自己人。 先前那条黑尾大勾,实力最强,乃是跟随老鳄卧底的二把手。 老鳄憨憨一笑,“俺能成为近卫,多赖大哥提拔!” 随着老鳄显现出天赋,两妖已以兄弟相称。 猪齿鱼是比较会用工具的,还有名为青衣寒鲷(diao),所以书中是寒凋,省的不认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哈,被你发现了 第118章 哈,被你发现了 深水洞府。 张顺盘膝坐于床榻,双手之上,燃烧着呈现出蓝色的火焰。 火焰不大,约莫仅仅是蜡烛大小,但此火一出,周身便有滚滚热气浮现,将整个石室映照得温度陡升。 肉眼看去,甚至能见到灼灼热浪。 张顺气机一盛,尔后朝着下面一拍,火花一明,侵袭过去。 嗤啦一声。 焰火打在地面,灼烧出一个小小坑洞出来,并且周遭发黑。 ‘此屋之中的石料,非是凡物,据老龟所说,这是数千年乃至上古之物,经历恁久都不曾毁坏,即便是造海境强者,摧毁此石都极为费劲。 和浅水水域的石料,大有不同。’ 不仅仅是此处,地脉中心位置的那座宏伟宫殿,其材质更好,莫说造海境,金丹都难以摧毁! 否则不可能时至今日,仍然屹立不倒。 张顺现在修行的神通术法,名为《淼焰》。 所谓淼焰,非天上之火,非人间之火,而是水中火。 水中火,以水为料,近水则盛。 相传东海之中,有一处地方,名为‘淼火塘’,终年燃有火焰,周遭极热,凡鱼无法接近,仅有一种鱼类在那栖息。 有一高人,前往观火,继而感悟此道,创下此术。 ‘《淼焰》这招式的品秩达到了中品玄术层次。 这石墙,我极难撼动,而这招却能烧出来个窟窿,攻伐不弱。 而且到了水中,若是接触湖水,杀伐更强!’ 张顺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 记忆之中传承下来的神通极多,张顺纵然是悟性极高,可也不可能同时参悟。 这门《淼焰》他如今还并未彻底掌握,这一招只是刚刚入门而已。 学完这门神通外,张顺下一门修行的是眼功。能够看出比自己境界高的修士。 ‘诸事繁忙,也该出门了。’ 张顺打开石门,却见鳜鱼形态的绛蛸、蚌女正在等候。 “发生了何事?” 绛蛸答道:“大王,深水之中,蟒王得知洪水后,派遣了些水妖出来。 不过似乎没什么恶意,所以没有唤你。 老龟已命令浅水各处潜伏下来,不准出头!” “洪水都他娘地要退了,蟒王才派遣手下出来?” 张顺皱了皱眉。 ———— 乌漆鱼自深水聚灵阵中出来,顿觉丹田之中稍稍逆流,肌肤之上,不再有灵气缓缓灌入身体。 有些难受。 深水妖族,极少从巢穴出来,不是没有道理。 老鳄同样察觉到了异样,运转灵气,封闭浑身上下,因修行有内力,情况较好一点。 “大哥,怎么咱领了这苦差事?!” “俺出身于野泽浅水水域,对于各处地形较为清楚呗。 不过俺好几十年不曾出来了……” 乌漆鱼之所以赏识老鳄,也有此因。 “小鳄,往后你便是大王麾下近卫,俺们兄弟,可得守望相助!” “大哥,俺就是受你提拔,这恩情定不会忘!” 乌漆鱼出来后,不断向四处张望,察觉到了这浅水中的异样。 它领着手下大小妖潜入水底,向下俯视,直到了野泽原先的岸边,心中愈觉不对。 可若说哪里出了问题,它又说不上来。 老龟的一切安排,都极妥当,该有的鱼皆有,各司其职,天衣无缝。 但正是因此,显得人为痕迹更重。 鳄将军侧头一瞥,心下一紧,“大哥,怎么了?” 乌漆鱼道:“小鳄,总觉得这浅水之中,不太对劲。 伱先前在此活动,可发现其中变化?” 鳄将军故作一脸茫然,“不就是这样么? 俺一直在这儿,没看出啥啊。” 乌漆鱼点点头,“上岸上岸,俺们瞧瞧人类地盘。” 乌漆鱼对人类的敌意很大,遇到有人船只经过时,满脸凶恶。 “看俺过去,把这条船弄毁!” 乌漆鱼手中拎着一把下品法器的钢叉,脚下一踩湖面,迅猛冲击过去! 钢叉之上,泛着亮芒,甫一接触船只,就能听到乌篷船碎裂的声音。 轰然一声,船只从中间断裂成两半。 在船上的一对夫妻不明所以,在看到那只长着鱼头的大家伙后,猛然一惊! “妖、妖怪!” 女子大声尖叫。 乌漆鱼放声大笑,并不当场杀死,而是慢慢玩闹。 将那中年模样的男子扔到水中,先拽下一根胳膊,从四肢开始,一点点折磨至死。 宛如玩物。 它当初在浅水水域,常在湖面游动,九死一生,还被人类捕捉了去,好在逃窜出来,当时兴许还没开智,但那股恐惧,仿佛印在脑海之中。 因此对人类,有极强的报复心。 看向那名已然吓傻的人类女子,乌漆鱼心下一动,迅速逼近,尔后撕扯衣裳。 周围数名妖族大声叫嚷。 鳄将军没那恶趣味,常年生于水底,没见过人类,谈不上什么恶感。 蝼蚁而已,实在没趣。 即便如此,它仍和周围一帮水妖一般,大声呼喊。 将这一对夫妻折磨至死后,一行继续前行,还碰到在野泽之中不曾见到的鱼种。 没有灵脉,寻常鱼兽,顶多得了些小机缘,勉强开了灵智,达到化妖都难,自然不是他们这群妖的对手。 游荡一圈,杀了不少于水中的人类后,原路折返。 再次经过浅水水域时,它再次专程到了水底,从上头掠过。 心下还是颇觉不对。 和它当初在此地时,一点不同。 鳄将军看出它的神情,心下思量,这乌漆鱼不是看出什么了罢? 老鳄一直说和当初没有一点不同,击乌漆这才满怀心事,回到深水之中。 一道向鲶将军禀告之后,又过一日。 乌漆鱼从深水之中出来,再次到了浅水。 ‘浅水之中,到底是哪里不同呢?’ 乌漆鱼孤身出来后,沿着水底而行,兜兜转转,到了暗流水域。 恰巧碰到两三名半妖领着一群未化形的水怪出来。 张顺先前曾尝试让未曾化形的虾兵修行武师拳头,但始终不得其法,以至于虾兵化形后才能真正在拳法上有所进展。 但随着虾兵拳法的习练,其水准不断增强,对于拳法的感悟愈发深刻,因此针对未化形的妖族,修改了一些青阳拳内容。 经过一段时日尝试,未曾化妖,但开了灵智的水族,皆能尝试修行。 虾兵虽不像芦头、鳄将军等习得一门天赋神通,但其习武天赋,似乎点满,资质颇高。 妖族修行气血法,利于化妖。 为首那两三名半妖,便是气血修行的佼佼者,继而再配合上前日刚从磷黑田中成熟的灵药,突破到了化妖层次。 一为赏赐,二则是张顺和老龟的实验。 张顺鲜血,皆供于虾兵蟹将芦头绛蛸等妖将,这等更底层的水妖,多是凭着灵药以及自家本事突破。 资源最有效利用上,老龟规划得很是合理。 顶尖战力为主,这些小兵小将慢慢孵化,继而再反馈上来。 为首的三名半妖一看到乌漆鱼,相互一视。 浅水之中,达到半妖层次的妖将皆有数目,这只,没见过! 要么是从深水之中而来,要么是洪水之下的外来客! 其中一妖反应最快,大吼一声,“把此妖包围!” 先前练兵,一直由虾兵来练,每次领着开了灵智但未曾化形的水怪前来暗流水域,而这三妖化形之后,虾兵便从此处解脱出来,将练兵一事,交予这三妖。 这三妖虽没有达到了化境内力层次,但已是内劲层次的武夫了。 听到命令,身后数十头开了灵智的水怪迅速上前。 张顺浅水水域的手下家底,皆在此处。 乌漆鱼大吃一惊,面对这数十来势汹汹的妖兽,不敢逗留,转身便逃。 即便是它再厉害,也不可能对付得了这一大群啊! 而且以它通玄境的眼力来看,这群水怪,一只只皆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尤其是最前面的三只,虽只是化妖层次,可满身气势不一般。 乌漆鱼随后听到身后三妖差遣声音,“速速去禀告龟爷!” “龟爷?” 这三妖还不是头目,而是头上还有妖! 难怪总是察觉浅水水域的水底不对劲,原来是有大妖整个了浅水水域的妖兽! ‘看来浅水之中,出现了什么厉害的角色。’ 乌漆鱼并不觉得会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妖。 毕竟没有灵气。 ‘顶多是通玄小妖,指不定连俺都不如。’ ‘待俺回了深水,召来小鳄等几妖,就能轻易解决!’ 此处乃是红鼻剪刀的领地,察觉到了动静,红鼻剪刀迅速过来。 从前面拦下乌漆,化作半妖,通玄小成的灵气逼出,施展出来招式。 “见王胡不跪!” 乌漆鱼只觉头顶忽然之间有一股重压,双腿仿佛就要下跪。 不过它实力更高,而且比于红鼻剪刀高出两个层次,大吼一声,挥舞钢叉,挣开那股束缚! “灵力!” 通过此招切磋,乌漆鱼已经知晓了红鼻剪刀的实力。 通玄小成,而且看样子距离通玄大成,只剩一步之遥。 随后乌漆鱼听到身后对话。 “红鼻将军,此妖非我等的人!” 将军? 那红脑袋的家伙只是将军! ‘刚刚那群人提到龟爷,这个只是将军。 看来是小看这浅水之中的大王了。 难道是造海境?’ ‘我要速速禀告大王!’ 第一百一十八章 阴险老鳄,在线杀兄 第119章 阴险老鳄,在线杀兄 一只速度极快的扁头水怪,张着大嘴,如离弦之箭一般,径直冲击过来! 这是那头曾经受过老龟实验的芦头鱼,施展出那只能增长速度的神通。 乌漆鱼瞪大双目,对于此鱼爆发出来的速度大为意外,迅速挺起钢叉,反身一侧,灵力运转,施展出招式。 摆尾叉! 叉上闪烁出来一抹光芒,裹挟着湖水刺去,扁头水怪大口一合,企图咬住兵刃,拔掉乌漆鱼一牙。 但那招式并不好对付,灵力之下,乌漆枪上爆发出的蛮力惊人,当场将这条快鱼刺地倒飞出去,口中飙出鲜血! 甫一杀掉此獠,再一转身,又有两条不知死活的游鱼横在身前,乌漆鱼大杀四方,在没有厉害妖将坐镇的浅水水域,如入无人之境。 乌漆鱼逃窜地速度很快,很是果决,再加上此处暂时没有虾兵蟹将绛蛸等妖将在此,因此得以逃出生天。 乌漆鱼到了自家地盘,抬头望去,却见老鳄巡逻到此。 对于老鳄,他没有过多怀疑,浅水水域比深水大得多,他所前往的地方兴许只是其中之一。 并且在此情况下,它哪里会想恁多,大喜过望,有一种逃脱虎穴之感。 “兄弟!” “大哥!”老鳄似满脸担忧,迅速游了过来。 “速速与我一同向大王禀告,浅水水域出了一个妖王,需速速派人剿灭!” 老鳄竖瞳一转,脸色微笑,一近来身,面容陡然一变,一张鳄鱼脑袋涨大三分,尔后对身前的这只乌漆鱼突然发难,咬了过去! 乌漆鱼走在身前,待察觉到身侧变化时,为时已晚,大惊失色之下,近乎本能地挺枪来挡,并将身子向后猛撤! 老鳄一张大口,似能吞日食月,一口咬中乌漆鱼腹部,撕扯之下,拽掉乌漆鱼半截身子。 乌漆鱼再无反抗之力,仅仅瞪大双目,死死盯着老鳄。 “你、你是浅水……” “野泽,唯有我王!” 老鳄冷漠一视,不见一点心慈手软,大口张开,彻底吞下乌漆鱼身! 尔后脑袋恢复原本大小,手中拎着乌漆鱼的兵刃。 ‘尔等皆是僭越!’ 鳄将军厉声叫嚷。 它如今实力已是通玄圆满,距离造海境仅差一步。 这两日它的任务是突破到造海境,否则以通玄境施展出来的气机遮掩法门有可能会被蟒王看穿。 一般而言,同境修士之间,只要不动手,很难看出彼此之间的境界,即便是高出一两个层次,同样难以看出什么。 但若相差明显,比如高了一两个大境界,或修行有什么眼功,还是较易看出。 老鳄突破造海,只是一层保险。 老鳄向外游了游,和领着人马过来的红鼻剪刀碰了头。 这才是真正的自己人。 “这条乌漆的鱼脑子不知抽了什么风,竟然独自出来,若非我一直盯着,今日此鱼就向上禀告了大王之事!” 红鼻剪刀喘着气,点点头,“好生凶险。” 老鳄将手中的钢叉交予红鼻剪刀,“乌漆鱼在蟒王麾下已属中高层,其行踪尽失,恐会惹来动静,把这钢叉交予鳄王麾下或者八爪王麾下的妖,祸水东引。 让老龟好生谋划一番,万万不可让蟒王目光汇聚到了浅水水域。” 理论而言,张顺手下群妖,并无大小之分,但因实力差距、智慧差距,渐渐形成了高低上下。 老龟所知甚多,能耐不小,且深受大王信任。大王不在,野泽诸事,悉决于此,因此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可撼动。 鳄将军虽不在大王身侧,但潜伏蟒王麾下,行最难事,且实力最强,乃是当之无愧的将军,待杀掉蟒王为首的五大王后,算是立下泼天大功,第一大将的地位,无可动摇。 绛蛸擅伪装,而且智谋颇高,鳄将军在内策应,而绛蛸却先后上岸,打探消息,功劳苦劳,不在二妖之下,兴许打斗厮杀不如鳄将军,但同样不容小觑,鳄将军是将,她却是有几分帅的意思。 至于其他,巨骨舌,血蝚、青暮等,化形晚了些,立功较少,而且论狡猾、智谋似也比不上鳄将军、绛蛸,屈居下一线。 实力兴许有可称道之处,但地位不如。 红鼻剪刀同样无法和这三妖并立,严格来说,它隶属老龟麾下,更像是当作文官培养。 接过来那件钢叉后,红鼻应了一声是。 鳄将军转身离去,“那我便先折返,你等速速散去,莫要招来五大王手下!” ———— 张顺此刻并未待在水底,而是和萱娘、黄幺等一同在岸上。 萱娘已向骆姗坦白和张顺那档子事儿,出乎意外的是,自家那闺女并无多大反应。 母女俩之间没啥隔阂,当晚谈心,说了很多。 兴许是经过近来这段时间的反贼人祸,以及洪水天灾,骆姗真正知晓了什么才是他娘的世道,因此对娘亲主动献身于张顺,没了恁多矫情。 城中所依仗的那位叔叔,自从娘亲不从后,对于两人其实早没了关切,只是萱娘极力狐假虎威,所以多少还能维持住几分门面。 那位城中父亲生前的同僚,对于萱娘又岂是单纯? 而且据说此人有一房妻子,三房妾室,纵是纳了萱娘,又岂能有多好了? 兴许是看在昔日同僚份少,城中那位军官没强迫萱娘。 骆姗望向清澈天空,‘娘亲只是想带我在这世道活着。 而且娘亲还说,张顺对她很好……’ 骆姗想起数日前,那个向来油嘴滑舌的张顺暴起之下,一刀砍杀一人,让来福将那笑面虎一般的县令砍杀的场景,对于张顺早就有了不同看法。 油嘴滑舌之下,是杀人不眨眼。 ‘张三页,到底是啥人?’ 骆姗摇摇头,甩掉对张顺的思绪。 ‘我长这么大,似乎一直是娘亲的拖油瓶,可我不想嫁人了。 士子负笈远游,待洪水彻底退去,我就偷偷地走。 小女子游历天下!’ 骆姗目光望向神色闭上眼睛的娘亲,下了一个决定。 张顺望着水面,‘洪水这两日退去的更快了些,估摸着顶多再过三五日,就能行走了。’ ‘老龟近来抓到的鱼种当真不少,豢养于石穴附近,有些水土不服的鱼类就喂上一滴半滴的鲜血,增强体质,便能轻易在野泽生存。’ 随着实力精进,张顺发现能够操纵鲜血之中蕴藏的能量。 张顺鲜血之所以能够赋予水兽,当作最大的补物,源头在于骊珠。 骊珠能量到血液之中,和鲜血发生变化,之后就成了能令水兽得来极大裨益的东西。 鲜血能量平均分布,而眼下,张顺能够聚拢,比如逼出的一滴鲜血,功效能够是正常鲜血功效的十倍、百倍! ‘关键在于那股能量于体内存在一定限度,逼出之后,需要借助骊珠恢复……’ 张顺正思索之际,神识传来靠近的蚌女意识。 蚌女前来,是因老龟派遣来信使,传递过来那条消息。 “大王,深水前日有一鱼发觉出浅水异样,今日突然到了浅水,到了暗流,恰好碰上于暗流习武的妖兵。 好在有鳄将军击杀,所以没惹来什么动静……” 张顺听完蚌女所述,双臂环胸,手指敲打胳膊。 在鲜血催化之下,前日磷黑土上种下的灵草,已成熟几株,一些有利于妖物化形的灵草已尝试着喂了几头小妖。 另外还催熟了几株对他锻体有效用的灵草。 ‘水中那五头妖王,还是得趁早除去,否则有一点动静,风声鹤唳。 锻龙诀修行踏上日程,对于我气血会有很大提高,气血提高,鲜血之中蕴藏的能力只会更大,对于麾下水兽,效果更好。’ 张顺思索半响,吩咐道:“蚌女,让老龟把那件钢叉拿去到八爪王麾下。 八爪王和蟒王之间因为一片领地,以至于彼此之间的嫌隙最大。 不过得藏好,发现得不能太过刻意……” 那条老鳄王,向来会调和之道,而且极擅忍耐,妖老成精,嫁祸之法恐不经用,万一被其察觉,可就大大不妙。 ‘深水之中的动静,监控程度还是太低,那头伏罂监察四处,趁早令其化形,得达到深水有妖物到了浅水水域,能够察觉出来的地步才行。’ ———— 数日后,突破到了造海境的鳄将军正在那座庞大建筑前值守之际,得了蟒王召见。 鳄将军跨过高耸殿门,进入大殿。 大殿正中,是一条蔓延而去的红毯,红毯色泽猩红,仿佛是由鲜血染成,镶嵌于地中,并不向外裸露。 毯子与这座宏伟殿堂一样古老。 大殿之顶,穹庐遮盖,吊着各样不知何意的旗帜。 ‘这大殿这么高,上古时代,体型轻松达到二十丈高的大妖,应当不少见罢?’ 老鳄沿着殿堂前行,抬眼之间,瞧见坐在九层台阶之上的蟒王。 座椅雕镂龙首,色泽以黄为底色,有日月星辰等十二纹章。 鳄将军跪倒在阶前,低下脑袋。 “大王。” 继而一道颇为威严的声音响起,“乌漆是何时身死? 果真是那八爪所为?” 鳄将军摇摇头,说出早已准备好的措辞。 “大王,属下不知。 乌漆大哥生前与我交好,常说八爪王之事,言语之中,多是不满,因为当初和八爪王属下发生的冲突中,乌漆大哥损伤不小……” 鳄将军所说的往事,是数年前八爪王和蟒王麾下为争夺地盘,发生的一场较大规模的厮杀。 他在深水多日,对于近年来的许多事情,都打听得很是清楚,继而再汇报给老龟和大王。 第一大将鳇鱼劝谏道:“大王,人类修士缺少炼器材料,突袭咱们水下还没过去过久,依我之见,五大王之间,不应起了冲突。” 人类修士前来,各自手中皆有一件乾坤袋,杀死的水族妖兽尸体,都被人类修士掠走,因此水中得出一个人类拿妖族皮肉来当炼器材料的结论。 老肥鲶抖了抖身子,“大王,我和鳇将军看法相反,人类修士一番残杀,水族死伤不少,八爪王正值虚弱,该是灭掉之机! 而且另外几王,身有伤势,正在闭关,这可是统一野泽水域最好的时机啊!” 鳇鱼针锋相对,“老肥鲶,鳄王已活将近千年,实力强横,真当它是吃素的不成?” 老肥鲶不甘示弱,“大王给他面子,喊了一声鳄叔,不给面子,直接让它入腹! 那老家伙,仗着一点延寿法续命,寿元早近,怕个卵子!” 蟒王的关注点,已不再是乌漆死活,而是站在了全局上看。 只是在犹豫,是否以乌漆之死,趁机发难而已。 鳄将军没有听出这几名高层所定下的结论,再被问了两句后,就打发出来了。 ‘我如今已是造海境小成,但站在那蟒王面前,似乎还渺小不可攀。 外界谣传蟒王乃是造海圆满,我向老龟传出的消息,同样是蟒王圆满……’ ‘看来大王所传授的气机遮掩法门果然有效,连蟒王都无法看穿分毫。’ 虽然当了蟒王近卫,但这是鳄将军首次见到蟒王。 从值守位置下来后,鳄将军和另外一妖黑尾大勾碰了头。 这条黑尾大勾出身于野泽浅水,赏赐鲜血,得以化形,进而来到深水,当作鳄将军副手。 好歹能传递个消息。 黑尾大勾化形之后,身量并不魁梧,站在本就高大的鳄将军身前,如同稚童一般。 它的天赋神通乃是尾巴化作的大勾,用丝线牵引之下,能取数十丈之外的敌人首级。 它实力弱了些,如今才堪堪灵气入体,还不到通玄小成。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战造海 第120章 战造海 蟒王最终下定决心,选择了出手。 之所以做此选择,一是正如老肥鲶所说,机不可失,人族修士扫荡水域,八爪王负有伤势。 二则是因近来和八爪之间的嫌隙愈发大了,而且手下无端身亡,皆在谣传乃是八爪所为,先前属下死伤惨重,亟需趁此机会,振奋人心啊。 水底五大妖中,鲑鱼王和蟒王走的较近,极少反抗,而鲟鱼王和八爪王则是穿一条裤子,和蟒王较不对付。 当初一伙妖同时出手,靖难成功,本该是同享好处,怎么他娘地就你小子占了大半利益? 利益分配不均,乃是当初就遗留下的祸根。 以利相合者,必以利终,此言非虚。 至于另外一头狡猾的老鳄王,当初杀掉陵鱼王,所得利益并不少于蟒王,再加其身份,因此超然世外,多是中立,一向扮演润滑油的角色,调和五王之间的矛盾。 而今日,老鳄王压不住了蟒王。 这天,鳄王坐在府邸,身前有半妖女子翩翩起舞,桌前有美酒佳酿,有在水中生长的灵果。 身侧则有一名眉眼如黛的女妖斟酒。 鳄王化作半妖,是一个腰杆笔直,浑身肌肤松弛的灰皮老者,眼帘垂得极低,不过没有多少迟暮的垂老感,老目盯着在厅中抖动着舞女,精神头极好。 养生之道第一条,每日看舞女两时辰。 养生之道第二条,每日夜抚胸女两时辰。 养生之道第三条,每日受妖女按摩一时辰。 …… 养生之道第十条,只摸只看,从不真枪实弹。 正此时,麾下一名小妖匆匆跑来,“大王,蟒大王亲领鳇、鲶两将,并无数妖兵妖将,偷袭八爪王,如今已至其王庭!” 鳄王霍然起身,竖瞳一立,“速速与我同去八爪王处!” 很快,鳄王抵达八爪王地盘。 为时已晚。 八爪王浑身重伤。 鳄王大吼一声,“手下留情!” 蟒王最后杀伐的一招顿了顿,八爪王趁此时机,施展出浑身解数,化作一团影子,迅速朝远处遁逃而去! 蟒王反应过来,化作原形,转瞬之间,一条长数十丈的大蟒掠出,蟒首如同箭矢一般,直冲向八爪。 八爪王用处秘法,从口中咳出一口精血,灵力催逼,速度陡升,躲过蟒王侵袭,眨眼之间,不见踪迹,只余下一道充满怨毒道: “蟒王,此仇必不会忘,来日定要杀你!” 蟒王正要亲自去追,鳄王拦下去路,“何至于此!” 蟒王冷哼一声,“鳄叔,八爪杀我部属,此仇岂能不报? 否则日后,我如何服众?” 鳄王喟叹一声,“此事我已听闻,总觉有些蹊跷,你武断了点。” 蟒王化作人形,是一名身量魁梧,面容阴翳的中年男子,浑身鳞甲,头颅微扁,稍能看出蛇形。 半妖化形,皆是如此,只有到了金丹境,才能彻底脱离兽貌。 “鳄叔,八爪不敬我久矣,今日若是不杀,往后平白招来祸患!” 陵鱼王如何身死,不就是众王群起而攻之,它岂能走此老路! 鳄王声音有些嘶哑,“杀了八爪,接下来是不是轮到鲟王,最后再轮到我了?” “哪能,鳄叔,咱们可是共过患难! 我只杀八爪,不会再动杀孽。” 一起靖难,杀掉陵鱼王,可不是共患难啊。 “八爪已逃出此地,对伱再无威胁,何必再赶尽杀绝? 不看僧面看佛面,能否绕过一命?” 蟒王点头答应,哈哈一笑,“鳄叔都说了,那我就暂且放过它!” “今日我叫来鲟王,鲑王,你也前来,安抚人心。”鳄王喟叹一声,“人族修士上次前来,共同抵挡之下,才免遭横祸,若五王去其四,仅剩你,不见得是好事。” 鳄王为免蟒王前去抓人,“你不必回去,先去我那,聊几句话。” 鳄王之所以不愿蟒王杀人,是因八爪王和他关系较深,数年前叛变之事,就是它拉人下水。 包括鲟王、鲑王,皆和它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 八爪王逃出深水,一路抵达浅水,见身后并无追兵,松了一口气。 ‘好一条蟒,屠我之族,杀我部属,此等仇恨不共戴天!’ ‘借着那个由头是杀害了它蟒王麾下? 可我手下统统询问一遍,,压根不曾有出手之妖。 定是那蟒王栽赃陷害!’ 八爪王恨得牙痒痒,牵动浑身伤势,很是疼痛。 ‘非得寻个地方,恢复一番伤势,尔后再说其他,否则以这副状态,非得死于途中不可。’ 八爪王受了蟒王撕咬,侧腹位置多出一条狰狞伤痕,而且还有逐渐变得发黑的毒素向浑身上下蔓延。 这些毒素得用丹田之中的灵力阻隔,因此它亟需寻到一处地方修养。 八爪王和绛蛸乃是同族,它对于身躯的操纵虽不如以龙血浇灌的绛蛸,但同样有着过人之处,遏制身躯毒素,比于它妖,更为容易些。 它没有绛蛸那出神入化的伪装之能,它对身躯的控制演化出来的本领乃是大小。 法天相地的能力。 变化得愈大,气力会愈加强大。 八爪游曳水中,神识察觉,寻找能够聚集一些微末灵气的地方。 八爪极为机敏地向四处看了看,生怕会遇到深水之中的妖族。 有一条小鱼游动,从远处望了过来,八爪鱼打眼一瞧,此鱼底细一清二楚。 ‘哦?居然是一条开了灵智的小家伙,只是这鱼没什么战力,性情温和,素食物种,再寻常不过了。’ 它当然不会认为这不起眼的小鱼会是深水之中而来。 因为此鱼,压根没有在深水存在的资格。 游曳一会儿,八爪看到一处水藻杂生的地方。 ‘身量缩小,躲在此处,乃是恰好!’ 它压缩身体,再变小一圈,尔后钻入其中。 在它眼中那条半开灵智的小鱼游向远处。 此鱼名为伏罂,没有鳞甲,身躯表层,分布有绒毛,可察水中动静,专司刺探深水情报。 在八爪眼中的无用物,在张顺和老龟眼中,却是珍贵异种。 ———— 八爪逃离的方向和吉云埠所在位置,恰好相反,相隔数百里。 纵然如此,消息传到张顺耳中时,仅用了半个时辰。 野泽西侧水域,乃是由暮蝰蛇化作的青暮坐镇,其在水中的游动速度,极快。 再加上通玄境灵力,达到这般速度,乃是常事。 野泽浅水之中,从东侧到西侧,皆有一种以游速着称的小鱼来往,专司情报传递。 此鱼俗名为‘跑得快’,雅名帜鱼。 不过此鱼顶端者才不过开了灵智,远未达到化形,果真有紧急之事,还得依靠妖将亲自行动。 东海之中,以速度闻名,摘得桂冠的鱼种名为旗鱼,野泽这帜鱼和旗鱼在上古时代为同宗。 不过帜鱼已是远亲,不如旗鱼远矣。 青暮将消息传来时,张顺正和老龟待在石穴。 深水之中发生恁大事,鳄将军已先其一步,把消息传到了这边。 沉吟半响,张顺当即道:“老龟,以你我猜测,待鳄将军回到府邸,恐怕仍不会放过八爪,届时再派人出来,在浅水水域搜寻一番,对咱们不利。 既然此獠身负重伤,召集人马,前去厮杀一阵,瞧瞧造海大成的底细到底如何。 以便往后着手对付那蟒王!” “青暮,传绛蛸从洞府出来,麾下妖将,能腾出手来者,尽数前去!” “毕竟是造海境,即便是身受重伤,也不可大意。” 张顺有些跃跃欲试,想着要和造海大妖厮杀,战意盎然,气血鼎沸。 ‘应当是受到半龙妖躯的影响。’ ‘不过没必要抑制,一直以来,当真从不曾清楚自己战力到底在何等层次!’ “此次定要趁着深水无妖出来时,杀个痛快!” 一行浩浩荡荡而去。 一个时辰后,人马集结于此。 伏罂朝着张顺行了一礼,“大王,此妖未曾离去。” 造海境强者,警觉极强,距离数里就驻扎下人马,尔后张顺收敛气机,和绛蛸青暮等修习了遮掩气机手段的妖将一同靠了过去。 攥着白龙枪,张顺在水中游动的速度出奇地慢。 潜伏于水藻丛中的八爪不断变化身形,耗费了一两个时辰,终于将最后一滴毒素逼出体外。 蟒毒并不厉害,没有和擅长毒素的青暮相提并论,但毕竟是造海大妖,一滴毒液低落地面,顿时洞穿出一个窟窿。 四周水藻死伤一片。 毒液虽在水中,但并不消融。 ‘毒液逼出体外,接下来便是将伤口恢复一些,好歹不能耽误行动,便从此处离去!’ 它此次所受的伤势颇重,没有灵丹妙药的辅助,没个个把月,恐怕难以调养痊愈。 八爪稍稍睁开眼睛,神识铺开,向四周探查一遍。 没察觉到动静。 正要再次修行之际,八爪忽觉异样,背后发凉,如坠冰窟。 这是面对危险的本能。 能活过一两百年,屡次从危险中逃出,是真的会锻就出对危险的敏锐感觉。 八爪突然睁眼,从水藻之中冒出头来,一眼瞧见以张顺为首的群妖包围而来! 张顺距离八爪已极接近,见八爪动弹,暴呵一声,不再以先前速度游曳,脚下猛踩。 嘭! 一朵水花炸开,托举着张顺冲击上前,白龙枪芒闪烁,森寒阵阵。 八爪认出白龙枪,大惊失色。 陵鱼王身死之后,白龙枪便再不见踪迹。 没想到竟然在此? 此妖是谁? 张顺一动手,施展灵力,浑身灵力气势便裸露出来。 通玄小成! 余下施展招式包围过来的妖族,最厉害的是一名通玄圆满,其余以通玄大成最多。 这些妖没有一只认识,并非是深水之妖? 什么来头? 许多年不曾到浅水水域,变化如此? 满心疑惑之际,前头招式已近得身前。 若是巅峰时刻,区区通玄,岂有资格在它面前亮刀? 八爪冷哼一声双手抓来一条水流,向前一洒,水流化作一条水椎,与那名一马当先,冲杀在前的张顺碰撞过去。 砰地一声! 白龙破开招式,不受丝毫阻滞,枪尖一点星芒闪烁,尔后如龙而出! 不愧是陵鱼王的白龙枪! 八爪露出异样,一根粗壮的触须出现,尔后朝着前拍打而去! 与此同时,它身躯同样前冲,企图借此躲开一群水妖的围杀。 它的打算得逞,在其化作一团,扑向张顺后,余下水妖,果然顿了顿。 张顺挺枪前冲,没有任何犹豫。 枪尖位置,闪烁着光彩,只一点,再不多出分毫。 记忆传承之中,有一招枪法,其中的起手式,便是这一招,点点寒芒。 并且还有一句招式诗句,文雅至极。 那套枪法品秩为上品法术,共有一招起手式,以及真正三招,短短数日,张顺只修行了起手式,以及第一招。 枪点看似极小,但这是将攻击汇聚一点的招式,触须甫一接触,八爪便觉一股疼痛袭来。 法天相地之下,他的防御可是不小啊! 第一百二十章 满天繁星落琉璃! 第121章 满天繁星落琉璃! 八爪冲出张顺为首的数妖包围圈,那根和张顺白龙枪对拼一招的触须之上,多出一个窟窿,鲜血汩汩流淌。 它目光紧紧盯着张顺,声色俱厉,“你到底是何妖?! 怎会有白龙枪?!” 张顺站在水中,凌空一划白龙枪,望了望枪尖,再瞧了瞧八爪触手。 方才那一招式,还未用上杀招,只是试探之举,连他身形都还未化作半妖之躯。 ‘这造海境,没想象中强啊。’ 张顺喃喃一声,挺枪朝前一指,“你若能胜过我,我便告知于你,如何?” 八爪环顾四周,冷笑一声,张顺会意,“诸将掠阵,由我来杀此獠!” “八爪王,伱若能打败我,我还会放你一条生路,否则纵你是造海境,在我重兵围困之下,也难逃窜!” 八爪听到此妖认得自己,陡想起一事,“此次蟒王攻伐,其手下身死,俱是你所为?” 张顺哈哈一笑,“不错!” 八爪王勃然大怒,“我与你并无仇怨,为何陷害于我!” 它看到张顺所挥舞的白龙枪,继而瞳孔骤缩,有些失声道:“蟒王说陵鱼王有子嗣未死,难道你是陵鱼王子嗣?” 张顺不可置否,并未回答,兀然大吼,“来战!” 随着此声响起,化作半妖,头颅双角峥嵘,尾巴长出,身形魁梧,浑身鳞甲覆盖。 一股气势激荡开来,四周湖水泛起涟漪。 “当初之事,乃是鳄王、蟒王打头,我并未对陵鱼王出手。 而且如今我被蟒王追杀,你我能够联手,杀向深水,把那蟒王脑袋砍下来当夜壶!” 张顺头角之上,已有三分龙形,八爪虽不认得,但也看得出来,这他娘的不似陵鱼王的种! 张顺一双竖瞳俯视而下,鬓间两条长须飘扬,声音和人身下不同,不再是戏谑中带着几分玩世不恭,而是寒气森森,威严肃穆,杀伐阵阵,“尔等五王,敢窃据权柄?!” “我欲杀尔等!” 当然不能和八爪结盟,谁知其意真假?至于用神识链接,张顺同样没那想法,差距太多,缔结起来,绝非易事,而且不一定牢靠。 “大言不惭,且杀试试!” 八爪似乎自知难以逃脱,怒发冲冠,一副要拼命的架势,而下一刻,转过身来,身量迅速缩小,朝着一个方向潜逃过去! 奸猾! 而此时,蚌女张开双臂,“空域!” 以张顺与八爪为心,顿时出现一个淡蓝帘幕。 正在水中游曳逃窜的八爪脚下一空,四周再无湖面,自天幕而下,朝着地面跌落过去! 而张顺本人,仿佛仍身处水中,脚下踩水,俯冲而下! 如同一只鹰隼。 蚌女张开双臂,一来是限制八爪本领,二来则是将四周隔绝开来,以免这八爪造出什么动静,以至于引来深水大妖。 此地虽距深水不近,但上一层保险,有备无患。 八爪潜逃之时,四周忽然无水,猝不及防,不过其本领高强,造海境大妖,即便是达不到御空而行的地步,可于空中一掠,还是能够做到。 但张顺已然杀到! 又是那招枪法的起手式,一点寒芒星坠陨! 聚灵力于一点,不求大范围杀伤,只求一点之破。 八爪侧身一瞥,怒气蓄满,‘当真我怕你区区通玄不成!’ 天赋神通,法天相地! 身量迅速涨大,眨眼之间,一座大山横亘于身前。 高近十丈。 张顺在其身前,显得格外渺小。 变得巨大后,八爪肌肤表层仿佛长出一层鳞甲,变得格外坚硬。 若是伸手触摸,能够发现,八爪原本软体的身躯,成了钢铁一般的硬物。 尤其是触须,尖端硬化,似一杆杆长枪,泛着寒芒。 八爪成为兽相,浑身赤红,但和绛蛸不同,其身上一个个吸盘,并非幽深黑色,而是更为猩红而已。 其中差距,张顺、老龟并不知晓。 绛蛸本相,一人一妖皆未曾见过。 其中涉及到的是,王血对她血脉的变化。 白龙枪和八爪几条触须相碰,摩擦出阵阵火花。 张顺被震得虎口发麻,但并未退却分毫! 半妖之下,比拼气力,竟不差此妖! 纵然八爪身上带伤,实力消减三四成,攻伐威力大减,可也不是一名通玄境所能撼动啊! 八爪心下震惊。 寻常妖族,通玄小成,会有这身气力? 不落下风! 八爪吃痛,虽说灵力气机覆盖,碰撞之下,乃是气机相合,但震荡之下,那股感觉无法消除。 随后它朝后退了退。 放在周围环绕的诸妖眼中,那就是大王以一枪,硬生生刺退一座山! 老龟本不愿让大王涉险,群起而攻之,不出片刻功夫,便能将这八爪王杀掉。 大王尊贵之躯,何须亲自动手? 在此处说话仅仅排在老龟之后的绛蛸虽同样担忧大王安危,但大王所做决定,她不会有丝毫违背。 从毫无灵智培养起来的妖将,和老龟这等差别便在此处有着稍稍体现。 不过对大王的忠心,不必有分毫怀疑。 老龟的角色,能够起到一定劝谏作用。 巨骨舌跃跃欲试,但不敢违抗大王之令。 它是队伍之中的刺头,除却大王命令之外,对于其他包括老龟在内的水怪,皆无人任何敬畏之心。 他的凶悍,悍不畏死,从能对任何比他实力高的水妖挑战之中体现的。 可若说他只会杀戮,也不尽其然,除却厮杀之外,对于它事,很是单纯。 张顺手下诸妖,皆不讨厌它。 每次有妖突破,习得什么招式,都由巨骨舌来当实验。 就是知晓这个大脑袋中空荡荡的家伙不会如何。 巨骨舌双手捧在嘴前,大声叫嚷,“大王,杀!” 张顺哈哈一笑,浑身血液似乎正在灼烧,所谓的热血沸腾,大抵如此。 战意愈发高涨。 与之相对,攻击力越来越强横! 两者是成正比的。 张顺一枪出击后,望着这庞然大物,凛然不惧,只手中白龙枪攥得更紧了紧。 灵力正在倒灌其中。 ‘该施展枪诀第一招了。’ 起手式之所以为起手,是因它的存在是为了第二招做准备。 第一枪招为一点寒芒,划破长空,如同流星坠陨。 这第一招则是为漫天星辰,同时闪烁,纷纷然而来下。 其名曰: 满天繁星落琉璃。 张顺立在半空,手臂开始挥舞,白龙枪破空而出。 ‘这就是最强的招式了,一招下去,丹田灵力损耗一空。’ 八爪向后退了退后,有些懊恼。 不再躲避,不在逃窜,嘶吼一声,数条触须同时射出,发泄出在深水中以及此地积攒下来的烦闷郁垒之气! 本王打不过蟒王,难道还怕区区一名练气通玄境的小妖! 八爪满身动弹,激荡起地面的尘土,将整片蚌女造出的空域之中,积攒满了灰尘。 八爪一条条触须打了过去,但尽被张顺抵挡下来。 不止如此,随着张顺舞动长枪,八爪还在灰尘之中看到了一点点白芒浮现。 这是什么? 八爪初开始还不知,但数息之后,那点点白芒开始朝着它逼近过来。 之所以如此,是手中拎枪的张顺,不断挥舞,将自己遮掩得密不透风,将它的攻击尽数挡下,并且在缓缓逼近。 八爪一条条钢铁般坚硬的触须下去,却无法停下张顺脚步。 一股无力感觉袭来。 身前仿佛多出一堵铜墙铁壁,施出浑身解数,却奈何不得一点。 八爪萌生的退却之意越来越强烈。 这是哪门子的通玄境! 逃! 敌不过! 下一刻,似察觉到八爪意图的张顺速度陡地一升,八爪看到了满天繁星。 它曾到过野泽湖面,曾见过星辰,第一次见时,心下大为震撼,之后再看,就没了那股震撼感觉。 而此刻,它心中再次升腾起来了那股震撼。 因为这些星辰,在不断陨落。 银河垂落是什么光景? 它此次似乎见到。 水底之中,有无数的亮藻,它从水面不断下沉时,亮藻越来越亮。 八爪大吼一声,不断拍打触须,每击中一点,就有一颗星辰、一株亮藻熄灭。 可是随之而来,是点亮的无数颗星辰,无数株亮藻! ‘满天繁星落琉璃。’ 兴许,创造此招的上古前辈,曾见过繁星陨落,曾见过水底亮藻夺目。 星辰彻底陨落,伴着一声声白龙的怒吼,砸在八爪身上。 咚、咚、咚! 绛蛸耳边响起一道道响声,颇为震撼。 透过那层扬起的尘土,绛蛸能够看到大王的枪招点点落下。 随着寒芒闪烁,八爪身上立刻就会溅起一朵血花。 胜负已分。 绛蛸望向老龟,微微扬起脖颈。 万人之上者为王,力压众族者为王! “老龟,可还有话说?” 老龟侧过身来,“低估大王可是要吃亏的,以大王今日展现出来的战力,包括鳄将军在内的众妖,恐怕皆不是敌手。” 当然,能够取得恁大战果,还和白龙枪的辅助相关。 “全面进攻深水水域,彻底占据深水,能够再次提前一些了。” 张顺最后一枪,刺于八爪头颅正中,将其杀死,尔后站在其上。 烟尘散去,众妖仰视,望了过来。 纷纷跪地。 “大王!”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八爪之死 第122章 八爪之死 八爪死亡之后,从十数丈高逐渐缩小,站在头颅之上的张顺抽出白龙枪,自八爪身上浮‘水’掠起。 施展出那招枪法,厉害是厉害,但对灵力的损耗,一点不小,如今丹田之中,灵力全无,而且身躯之中,有一股虚弱感袭来。 ‘记忆传承之中,这套枪法是上品法术,但看其杀伐,这只第一招,就能达到这般程度,应当是和白龙枪相得益彰的效果。 方才白龙枪吸纳灵气,如同鲸吞,难怪旁人压根无法操纵此枪。 也就是成为了我的血裔,因此较好压制。’ ‘还有这半妖之躯,体魄强悍,加成之下,身体素质,提升颇大。 以我眼下战力,造海小成斗上一斗,不成问题。’ 此次大战,让张顺对自身实力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 所获甚大。 ‘只是还没尝试施展出那招《淼焰》,威能应当不差。’ 张顺回过神来,喘着粗气,听到了周围下属那一声呼喊,望向四周。 “此事已毕,各领属下,潜伏各处。” 因为占据了地脉一角,张顺麾下的诸妖,多在深水之中栖息,浅水水域,轮番值守。 毕竟诸妖皆需修行,而灵气乃是修行根基。 ‘绛蛸化作鳜鱼所占据的地盘,还是差了点,灵气显得不足,因此我修行速度还是慢了些。’ 鳄将军身处蟒王地盘,灵气更为浓郁,因此他进境才能极快。 听得吩咐,诸妖分散退去。 老龟走上前来,“恭喜大王,实力再上一个台阶!” 张顺摇摇头,“我仍是通玄小成,可没得什么进展。” “大王显露出来的身手,可远不止通玄,老龟对大王本领,还是所知甚少。” “深水之中,八爪王的实力可仅在鳄王、蟒王之下,以大王眼下战力,实力弱小的鲟王兴许都非你敌手。 原先计划,待大王突破到造海,才足以掀翻野泽,如今看来,此谋能再提前一些。” 张顺望向八爪尸首,“老龟,将这八爪王的触须砍掉,分赏给诸妖,留下其头颅,等待野泽之中消息,若蟒王派人搜寻,以此当作鳄将军等妖的晋身之阶。” 造海境大妖,一身血肉,可是大补,总不能统统交予深水之中罢。 至于断掉的粗壮触须,厮杀之中,难免会有损伤,在所难免。 几名妖物拖着八爪尸首,张顺和老龟在前,蚌女等妖在后,朝着吉云埠水域而去。 巨骨舌凑了过来,“大王,刚刚用的那招式好生厉害,能不能教我?” 张顺翻了翻白眼,笑骂道:“绛蛸蚌女,皆修行有一招半式,我传授于你,你个鱼脑袋这也记不得,那也背不下。 不教不教!” 巨骨舌嘿嘿一笑,憨憨挠头,“大王,那一句句口诀,繁杂得很,听着跟念经似得,昏昏欲睡。 不是不听大王话,实在是他娘得鱼脑袋不中用! 就跟血蝚说得,这东西是……是……” 个头矮小,胸口平整,面孔精致的血蝚甜甜道:“是一生之敌!” 巨骨舌一拍手,“对,这口诀还有那字儿,真是我一生之敌!” 张顺根据巨骨舌的特性,传授于它的法门乃是有攻无守,只有冲杀,增强杀伐的术法,可奈何它学不会。 “既然那中品法术伱学不会,那我再传你一套符合特性下品神通,三招斧法。 想来会更简单些,至于斧头兵刃,我记得枪侍那边有一队大斧?” 枪侍绛鱼抱着白龙,“大王,是有一套不假,但那斧头仅是凡器水准。” 枪侍望了一眼魁梧如小山的巨骨舌。 凡器落在巨骨舌手中,能经过几回合的玩耍? 巨骨舌可是把重数千斤大石当万物的角色。 简直是一破坏王。 巨骨舌察觉到了枪侍目光,瞪大双眼如铜铃大小,“你瞅啥!” 张顺揉了揉脑袋,一个板栗打在了巨骨舌头上,“好好用那兵刃,若是弄坏了,唯你是问!” 老龟捻了捻须,思索良久,“大王,深水之中那一脉的炼器师,皆是传承于千年前的猪齿,其徒子徒孙,一向受陵鱼王倚重,对于陵鱼王其实颇为忠诚。 蟒王窃据权柄,可以将陵鱼王心腹爱将杀个一干二净,但这炼器师,事关其麾下将领战力,不可能残杀殆尽。 上次鳄将军回来,大王不在,我已差他多多打听些蟒王麾下,对蟒王不满之妖。 当然,那些妖物不能尽信,但为咱们当炮灰绰绰有余,收敛过来,待时机成熟,多少是一份助力。……” 老龟神情一向和善,但并不意味着它就心慈手软,对于大王血裔诸妖是一个态度,可非大王之族,他就全然不会在意。 麾下诸妖,俨然已自成一族,而且看不上余下群妖,只视为蝼蚁。 绛蛸看着名为同族的八爪身死,并无任何波澜,因为在她眼中,虾兵蟹将,芦头老鳄,青暮血蝚,才是真正的同伴。 甚至针锋相对的蚌女,才是同伴。 而张顺,则是族王。 张顺点点头,“老龟,回头让鳄将军在深水之中,想办法弄来几件入品的兵刃,恰好能让枪侍钻研一番,试试能否琢磨出来个所以然来。” 枪侍通晓几分炼器之术,只是水平不足,全凭自家领悟,顶了天对付对付凡器。 张顺一跃而去,俯视望着水底,转而问道:“老龟,先前乌漆鱼领着麾下从深水之中出来,竟发现了马脚,如今如何了?” “鳄将军已与我说明,各处所有的布置,太过刻意,我已知如何更改。 蟒王再次派遣妖来,定无法发现分毫。” ———— 蟒王从老鳄王处回到洞府,旋即派遣下属,向野泽浅水水域四处巡视。 鳄将军因熟悉浅水地形,虽是蟒王近卫,但仍被派遣出来。 和它一道的水妖,还有一名造海小成高手,以及另外十数头化境小妖。 这头造海境隶属于鳇王,而老鳄隶属老肥鲶,彼此之间,可一点称不上和睦。 造海小成的中高层水妖嫌弃环顾四周,“灵气全无,当真是荒芜水域,穷山恶水出刁民,难怪浅水之中出不来厉害大妖,纵是到了深水,同样是废物。 前些日子有着一条浅水而来的废妖,达到通玄境界,竟还不曾掌握天赋神通,说要拜入我麾下,这般废物,连低上一境的弱手都打不过,要之何用?” 深水之中的妖物出来,其实皆非善茬,碰到一些小妖,兴致来了,都会杀掉,这也是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先前老龟的布置,乃是藏起来,可会太过刻意。 水妖看向鳄将军,有些趾高气昂,很是不满道:“你果真知晓此处?行走一日,还不见一点八爪影子。” “俺就算是再认得这片地方,八爪不在此地,又能如何?”鳄将军皱了皱眉。 这条水妖,埋汰了一路,口中抱怨的话极多,祖安输出,脏话连篇。 老鳄当然听得出来,这条水蟒成精的妖物,是在借助浅水水域来侮辱它这个出身浅水的小妖。 指桑骂槐。 老鳄身边是自家副手黑尾大勾,已数次忍不住,皆被老鳄拦了下来。 水妖听到鳄将军反驳,勃然大怒,“大王差你来领路,寻不到八爪也就罢了,竟还敢顶嘴?” 老鳄不再赔笑,转过身来,一双眸子望向此妖,有些森寒。 水妖看到老鳄那般模样,嗤笑一声,“怎么,难道要和我动手?” 鳄将军冷笑一声,淡淡道:“此处空旷无妖,领着你傻跑了一日,也该寻到八爪踪迹了。” 水妖不明所以,视线向下望去,只见水底之中,一块巨石之下的洞穴之中,有两名小妖搬运着八爪王脑袋出来。 水妖瞪大眼睛,认得出来,此物正是八爪王一部分。 “你这是何意?” 鳄将军森森一笑,“何意?借你脑袋一用!” 鳄将军迅速窜出,造海小成的灵力灌涌而出。 黑尾大勾双手之中,多出一个硕大钩镰,并且手腕处,缠绕着极细的透明丝线,鳄将军发难之后,它反应最快,钩镰会而出,对准身侧一妖偷袭过去! 除却黑尾大勾外,还有另外一名小妖,各自朝身侧同伴袭杀! 出手之妖,乃是逐渐安插在蟒王麾下的奸细。 片刻后,地面多出几具妖尸。 鳄将军吩咐道:“将自己打伤,然后扛着八爪王的尸体,回到深水,向蟒王禀告!” 一群妖物,能够击杀八爪,总得死伤过半,总得身负重伤。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两人才摇船 第123章 两人才摇船 随着鳄将军把八爪脑袋上交,野泽浅水水域中,前来搜寻踪迹的诸妖渐渐散去,收拢回了野泽深处。 蟒王本没有指望着在浅水中发现八爪踪迹,只是不去搜寻一番,寝食难安,没成想果真找到了这隐患,而且还被手下寻到杀死。 鳄将军侥幸存活,立下大功,赏赐不必多说,地位水涨船高,不必多说。 小鳄升迁,通过残杀兄长,诛杀敌王,爬着白骨,趟过鲜血,一路得以实现。 如今成为蟒王亲信近卫,手下统领数十水妖,守卫蟒王身侧。 实在‘安全’。 接下来一步,就是逐渐将麾下水妖,换成自深水之中而来的大王血裔。 张顺埋伏于暗处,并且蟒王手下有自家兵卒,八爪死亡之事,就此掀篇。 唯一美中不足之地在于,蟒王派遣出来的大小妖,杀死几只栖息于风水宝地的开智水怪。 张顺回到岸上,洪水已然退去,百姓能够任意来往,许多地方露出土层,一些较为地势较低的地方,才到了脚踝膝盖而已。 水位退去,张顺、黄幺、来福三人身侧,多出了三四十人,皆是当初吉云埠之中的小弟,或百姓。 洪水过后,确实也该聚拢人手,在岸上好歹有些势力根基,据张顺猜测,野泽郡之地,经此大难,盗贼匪寇,恐怕会以席卷之姿趁势而起。 甭指望朝廷放粮赈灾。 天灾人祸,向来是大乱温床。 况且还有南方圣公,大恒这艘四处漏水的破船,迟早倾覆。 ‘水中有诸多手下,岸上也得有几分根基,指不定往后就有大用。 不用我多管,黄幺和来福两人,相识甚久,皆信得过,就让两人来做头目。’ 当初让来福、黄幺两人杀掉那官吏时,就有了这打算。 张顺派遣黄幺去了一趟野泽城,待其折返时,天色已暗。 “顺哥,野泽城已毁坏大半,不过因四周有城池阻挡,所以洪水从西边东来时,并未冲垮城池之中的建筑,还有许多遗存。 随着洪水退去,四处居民渐渐朝城池附近聚拢。 正如顺哥所说,城池之内,居然有了贩卖粮食的米铺,不过有武师护卫,还是高手。 城中打听到了两个消息,其一是南方反贼的中路军遭了大水淹没,十不存一,如今三路大军,仅仅余下西路军,眼瞅着独木难支。 另外则是朝廷派遣了一名中央大官叫什么赵问的,来到野泽,负责赈灾事宜。” 张顺冷笑一声,“朝廷赈灾,即便是拨款下来,恐怕到了百姓手中的少,到了官吏腰包中的多。” 黄幺摇摇头,“前来野泽的大官似乎是野泽郡人,而且名声极好,叫什么赵问。” 听到赵问的名字,张顺怔了怔,喃喃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既然洪水退去,也该离开此处了。” 萱娘站在一侧,“顺子,我们去哪?” 张顺伸手抓住萱娘皓腕,笑嘻嘻道:“野泽城喽。” 萱娘已经习惯大庭广众之下被张顺拿着小手,倒没多少羞怯。 要说羞怯,还得是上次深夜,被张顺拉着坐上了船,一本正经说是商量正事,可到了水面,远离了聚集地后,便开始动手动脚,然后两人就当着星辰明月,一倾碧波,荡起双桨,摇曳船只。 萱娘当时趴在船上,面容朝湖面,还总觉得水下有着黑影,仿佛被人窥探了一般。 在她看来,实在是心虚所致。 萱娘想起此事,面容一红,被张顺瞧去,紧了紧手,“萱娘,怎么了?” 萱娘抬起脑袋,给张顺甩了一个无论如何看都只剩妩媚的白眼。 半龙之躯,又惹得心绪不平。 张顺转头吩咐着黄幺,“准备装备,明日前往野泽。” 尔后拉着萱娘,干咳一声,“萱娘,我有一件宝贝,要与你瞧瞧。” 萱娘看着张顺神情,应了一声好,尔后待张顺松开手腕时,她忙不迭向后跑,促狭一笑,“哼哼,心里头打得如意算盘响声,都震到了我耳朵。” 言说时,还指了指耳朵,小女生一般做了个鬼脸。 张顺不以为意,哈哈一笑。 也是,今个儿没船可摇了。 ———— 翌日,野泽城。 赵问一夜未眠,从堆积如山的案牍之中抽身而起,打了个哈,吹灭油灯,走出房门。 一名护卫充当起了小厮的角色,打来了水,端着脸盆过来。 “大人,你该好生休息才是。” 鬓发皆白的赵问双手掬起水,拍打在脸上,如此三次,尔后拿起毛巾,敷在脸上,这才答道: “此次洪灾,死伤甚重,若赈济不好,盗贼蜂起,必定大乱,终究苦于百姓啊。” “我一位弟子曾说,兴亡皆百姓之苦,此语甚是。” “也不知小顺如何了。” 向墨回到京城,遭人诬陷一事,他已处理妥当。 当听说了向墨为一人所救时,他首先想到的是张顺出手。 野泽之地,能想到的人,除却他外,确实没什么人了。 “可是,为何会隐藏身份?” 赵问摇摇头,不再多想,只对身侧扈从吩咐一句,前往吉云埠旧地瞧瞧。 自从野泽消息传至京城,得来任命后,他便坐船一路南下,不过先去了附近郡城。 既然要赈灾,只能从周边郡县调运来粮食。 但以当下朝廷糜烂程度,粮仓之中的粮食早就不翼而飞,缺斤少两不知凡几。 再加上当地官吏的应付,诸事种种,还没到了野泽,赵问就已知其中艰险。 黄幺向张顺所言的粮草,还是他拜门求见,令商贾转运而来。 傍晚时分,赵问正在残破官衙之中处理各处而来的信件时,扈从走了过来,“大人,门外有人求见,自称张顺,乃是大人弟子。” 赵问闻言一喜,去年和张顺相处数月,对于这位半入门的弟子,他颇为喜欢。 出了门扉,果见其人。 张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笑道:“赵师,许久不见。” 赵问抓着张顺手腕,便往屋中拉,爽朗一笑,“你小子,来与我一同进门。” 一侧扈从见到自家大人亲昵模样,打量一眼张顺。 ‘大人在京城为官,虽常以温和面容示人,但却是刚直着称,与人相交,向来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能对此子如此,看来这叫张顺之人,确实很得看中。’ 上则察言观色,从赵问神态之中,扈从已琢磨出来如何对待张顺。 ‘听说此人只是渔夫出身,恐怕定有过人之处。’ ‘大人傲上能下人,对待朝堂同僚,时有不假辞色,而对百姓,温和如邻家老者……’ 张顺不知这扈从心思,此番再见赵师,他确实心下欢欣。 “赵师,我看伱脸色有着苍白,眼袋颇重,需得好好休息才是。 大恒上下糜烂,只尽人事,无愧于心即可。” 赵问笑着摇摇头,“你啊,果然诸事皆懂。 之所以不愿入官府之中,就是看透官场局势,不愿深陷泥沼罢?” 那是因为我要修仙! 张顺心下嘀咕一句,口中只能道:“确实如此。” 赵问捋了捋须,喟叹一声,“天下局势如此,人人皆知,人人不行。 可百姓罹难,总要有人站出来……” 所以皇帝老儿问群臣,可有愿去南方以赈灾,无人应答,独独他挺身而出。 人各有志,此言两人早在去年就曾谈起,张顺不再多劝。 对于大恒官府,他恨不得早早败亡,社稷不存,但对赵师,他敬佩有加。 并不冲突。 赵问看了一眼张顺,继而拍了拍肩,“此行野泽,我担忧你会丧于洪水猛兽口中,今日见你无事,心下大安。” “近来学业可有懈怠?” 张顺干咳两声,揉了揉鼻子。 前世他学习颇好,那是因父母督促,到了此事,又有赵师监督。 赵问点了点,哑然失笑,转而又问了张顺志向所在,“武道可有进展?” 张顺沉吟一息,“已入内劲。” “果然是根好苗子。”赵问频频点头,“你志在修行,求仙问道,那便以生贯之,不可中途而废。” “师傅,天地可有仙呼?仙人在何处?” 赵问沉吟片刻,“我年幼之时,负笈远游入京城,曾宿于荒庙,深山老林之中遇一女子,欲以色诱我,不成之后,又欲动手,有一名高人路过,飞剑斩之。 那等手段,绝非武师所能作为,想必仙人不过如此罢? 至于典籍之中,多有诸玄奇之事,圣人说不语怪力乱神,信则有不信则无……” “皇宫之中,有一高人,寿已双百,你好生修行,未必不能如此。 至于仙人踪迹,我只听说过一星半点,大概可以前往深山之中,求仙问道?具体我也不知。 此事太过飘渺。” 赵问说了一番自己见闻,端起一盏茶水,抿了一口,借以提神醒脑,“如此说来,你家向墨师兄所言,有一人出手相救,和你有关罢?” 张顺询问赵问,是想知晓些人族修士所在,朝廷高官,对于此事所知,远非百姓能比。 听到赵问言语,张顺没有遮掩,“和我有关,乃是我一名朋友,受我所托,救下师兄。”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你想 第124章 不,你想 “那位朋友最擅易容,因此能扮作他人相貌。” 赵问抚了抚须,“我不曾涉及江湖,对于武师只道听途说,了解不深,易容之术,端是玄奇。 百无一用是书生,你修行武艺,以此傍身,确实不错。” “洪水之后,你可有什么打算?”赵问望来,心下有一个主意。 张顺沉吟片刻,抬起头来,笑道:“赵师,我可没有在官府中做事的打算。 而且以我内劲武师,无论做何等事,皆不必担忧。” 顿了顿,接着问道:“赵师,南方反贼势大,席卷数郡,那位大恒战神,我看着不靠谱。 朝廷可有派来新将?” 赵问没有避讳,如实相告,“哎,宗武夫于朝堂之上的人脉极广,换不下来,只能退而求其次,派了一名副手辅佐。 宗武夫为人不傻,经过一次惨败,应当会吸取教训。 前来之时,我已弄清南方那反贼,不治生产,不修内政,只以战养战,并且烧杀抢掠,不得民心,若不改弦更张,迟早败亡。” 反贼三路北上大军,其一丧于野泽水妖之手,其二丧于洪水之下,只剩一路,岌岌可危,天命仍在大恒。 张顺询问了仙人踪迹,打听了南方反贼动向,又向赵问请教了几个心中疑惑后,正要起身告辞,却听扈从过来禀告。 “大人,官衙外有两名女子过来,说是旧识,其中一人自称骆姗。” 张顺一听,并不意外,他此次来时,告知了黄幺等人,并未隐瞒。 “他们两人怎么来了?”张顺说道:“洪水以后,我聚合吉云埠之人,骆姗母女,与我一道。” 赵问记性极好,仍然记得两女,“请进来罢。” 母女两人很快过来,萱娘施施然地行了一礼,骆姗甜甜一笑,走上前来,“赵师!” “你们怎么来了,我正要离去。” 萱娘应道:“姗姗说许久不曾见过赵师,因此过来看看。” 张顺点点头。 寒暄一阵,张顺站起身,说道:“赵师,我便不逗留。 伱数日不曾好好休息,还是以身躯为重,身子骨硬朗,才能更好处理政务啊! 若有用到我的地方,赵师只管吩咐。” 赵问摇摇头,“政敌相互攻讦,向墨那小子就险些糟了祸患,你还是莫要踏足当官,这般最好。” 骆姗瞧了一眼神色不佳的赵问,自荐道:“赵师,我能否留下,侍奉你身边? 我看院落之中,没有一名女婢,男人照顾,终究不够心细。” 似担心赵问拒绝,她补充道:“我留在此处,还能向赵师讨教一些学问。 而且如今我还没去处,恰好由赵师收留。” 赵问皱了皱眉,“这……” 萱娘没料到骆姗这打算,撇头望了望,思索半响,叹了口气,正要开口,骆姗插话道: “娘亲,我跟随赵师身侧,你不必担忧。 况且我可不愿嫁人,追随赵师,正好能见识世面……” 张顺这才开口道:“赵师,骆姗是自己人,我看可行。而且我等确实还没落脚之地。” 赵问勉强点头,“我不会约束什么,骆丫头,那你就暂且在官衙住下,往后若是想走,随时能走。” 片刻后,萱娘和张顺一同出门,骆姗和娘亲依依惜别,目光不时瞧了瞧张顺。 离开宅邸后,张顺这才攥了攥萱娘小手,轻声道:“姗姗跟着赵师,确实最好。 往后说不准就和哪一家郎君看上了眼,踏入名门。 而且我和赵师有师徒之名,关系匪浅,随时都能前来探望。 又非生离死别。” 萱娘一双桃花眼微微泛红,“我知道,可这丫头从小和我一起,从未离去,我当然会有些……” 张顺揽过萱娘腰肢,轻轻抚慰,“还有我呢。” 自从跟了张顺后,兴许是因不用再在酒铺应付各色人等,她柔软了很多,越来越没了往日泼辣。 “不会是因你和我一起,她才……” 张顺揉了揉萱娘愈发滋润的脸蛋,“莫要瞎想。” 晚间,一行人寻到一处保存还算完好的宅子,各选一间,权且过夜。 没了骆姗,张顺理所当然与萱娘同处一室。 “顺子,可莫要耽误兄弟们睡觉!” 来福目光戏谑,率先叫了一声,余下众人,顿时哄笑。 萱娘有些羞恼。 张顺脸皮更厚,笑嘻嘻回应嘲讽,“老子搂婆娘,今个儿你们抱着木板睡罢!” “嘘!” 张顺和人相处,从没什么架子。 “顺子,得趁早办下婚礼酒宴,可别辜负了人萱娘!” “还用你说!” 张顺口上回应一声,心中却在嘀咕,岸上举办一套婚礼,水中大王还得举办一套不是,就是还没个人选。 进了屋中,萱娘伸出手,在张顺腰间扭了一圈,嗔怪道:“害我出丑!” 张顺笑嘻嘻道:“萱娘,这道理你还不懂呢,越是露怯,这群人会越来劲,咱得反击。” 萱娘鼻间嗅了嗅,“一股腐败发霉味儿。 怎么睡呢!” 张顺松开萱娘,走到床榻木板前,手中凝聚出来气机,尔后伸手一拍。 嗡! 整个床榻泛起一股氤氲云雾,仿佛其上的水分等统统排除干净。 萱娘望着这淡淡荧光,有些惊异,“好生玄奇。” “这就是武师的手段么?” 张顺回过身来,坏笑道:“武师手段千千万,除却发光术外,还有如意伸长术!” 萱娘立刻明悟,脸颊一红,啐了一口,“不要脸,再见,今天你还和来福睡罢!” “口是心非! 明明想和我一起,还要撵我。” “不想!” “好好好,不想,我这就让你想。” 得亏是如今天气渐热,已入夏季,否则在此入睡,非得着凉不可。 “想了没?” “没有!” “嘁,嘴硬。”手下用了些力气,口中用了些力,“想了没?” “没~” 张顺扑哧一笑,“实在没说服力啊。” “今日心情不佳,亲手安慰才好。” ———— 先前洪水之时,张顺时常划船离去,说是寻找粮食和金银,每次皆从石穴之中取来一些,积攒下来,已有大半箱金银,来到野泽城中,统统换成粮食后,张顺就不再逗留,领着数十人,挺进吉云埠。 大野泽是他根基所在,那么陆上的地盘,当然同样临近野泽为好。 况且张顺手下聚拢来的百姓,多是吉云埠之人,回到吉云,理所当然。 重建吉云埠,迫在眉睫。 到了吉云埠后,发现此地已聚拢有数十人,男女老幼皆有,乃是吉云埠本地人。 有着三三两两的百姓到了一趟吉云埠南面几里地外的龙王庙宇祭拜。 “洪水来时,其他埠口死亡的人数都极多,说是十不存一也不为过,但我吉云埠不同,因为当日忽然风雨停歇,所以逃出生天的人更多,舟船倾覆者较少。 有一老头说,当天从天上看到了一抹光影,仿佛龙王施法,直接将天幕之上的九重雷云尽数搅开,因此吉云埠以及临近的烟云埠没有雨水滴落。 所以这才有许多人前去祭拜。 龙王庙因为修建之时,地基扎得极稳,而且距离水岸较近,甫一涨潮,就直接淹没了去。 所以没有受到多少浪潮冲击,大水退去后,保留完好,以至于百姓都说,龙王庇护。” 来福过来,向张顺言说清楚了此事情。 张顺笑了了一声,“不必多管,不耽误召集人手,重建吉云埠便好。 不必修建什么豪华宅舍,一家一户,尽量多些,以便于往后渔民在岸上好歹有个居所。” 野泽郡之地,洪水之后,吉云埠已不属任何人,而是属于他张顺! 之后半个月,岸上大动土木,野泽深处同样没再起任何波澜。 八爪王死后,地盘由另外四位妖王占领,在声望极高的老鳄调和之下,并未再起冲突。 鲟王寻到鳄王,本想劝说鳄王一番,蟒王狼子野心,早晚会出手,结果鳄王妖老气衰,只敷衍说不会有事。 鳄王兴许是觉大限将至,没有插手任何事情,鲟王最后只能作罢。 如今野泽之中,鲑王跟随蟒王,活脱脱一名狗腿子,鳄王不管不顾,置身事外,只剩下鲟王,总觉得自己早晚会步八爪王后尘。 这日,鲟王召集手下心腹,化作鳜鱼的绛蛸前去参加。 鲟王是野泽之中实力最弱,势力最小,但他有手下最为团结。 鲟王统领手下诸妖,向来宽仁,因此最得妖心。 其手下实力和蟒王没法比,拢共才两名造海小成的大将,和蟒王麾下鳇、鲶二将的造海大成,可没法比较。 鲟王除却这两妖撑门面外,余下诸妖,统统是通玄境界,通玄圆满得倒是不少。 归根结底,还是地盘所处位置较为偏僻,灵气浓郁程度不足的缘故。 鲟王召来心腹,包括绛蛸在内,一共十五名妖将。 鲟王坐在座椅上,俯视群臣,道出目的,“蟒王杀掉八爪,恐怕下一个便会轮到我。 为了躲避灾祸,我欲远遁他地,不再在此野泽生存。 外界纵是没有灵气,可至少不用担忧哪一天会遭受杀身之祸。 尔等欲留在此处,还是追随本王,一同离开此地?” 底下诸多妖将面面相觑,尔后下定决心,“我等愿随大王左右!” 鲟王满意地点点头,“外界虽低力贫瘠,但据我所知,并非处处如此,有些风水上等地方,仍然有地脉出来的灵气汇聚。 否则浅水水域也不可能水妖能够化形来到深水。” 八爪死后,这半月以来,他寝食难安,想来想去,还是逃命最为妥帖。 商议完诸事后,众妖散去,收拾行囊,绛蛸化作的鳜鱼留了下来。 她心中有一打算。 第一百二十四章 王见王,才知何为王 第125章 王见王,才知何为王 鲟王俯视问道:“鳜鱼,你留在此处,还有何事?” 绛蛸沉吟片刻道:“大王之所以不愿留在野泽,只是担忧蟒王迟早一天下手,惨遭身死。 想要奋起反抗,但鳄王置身事外,自身实力又大有不如,因此才不得不离去。 可若是还有一条路走,大王可愿放手一搏?” 鲟王眯了眯眼,“何路?” 绛蛸知晓段泽之事,于是道:“大王可知陵鱼王还有子嗣尚在?” 鲟王瞳孔骤缩,猛地一起,“果然如此?” 随后他平静下来,“陵鱼王子嗣尚在,纵是寻仇,也当去找鳄王以及蟒王,当年之事,我受鳄王撺掇,但没出手击杀陵鱼王,赶到之时,陵鱼王已死。 陵鱼王子嗣身死,寻仇也当找鳄王和蟒王才是。” 他和八爪王,当年确实没有出手。 顿了顿,望向绛蛸,好好打量一番,“如此说来,你和陵鱼王种有所关联,已投靠于他?” 绛蛸开始瞎编道:“大王也知,陵鱼王向来和善,当年对我有些恩德,小的之所以能为化境,还多赖当初陵鱼王。” 鲟王喟叹一声,“陵鱼王纵有私生子,不在灵脉之中修行,实力不在造海境,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绛蛸摇摇头,“大王,据我所知,陵鱼王子麾下已有造海境高手,之所以迟迟未曾动手,是因时机还不成熟。 依我之见,大王不必离开野泽,可以投诚到陵鱼王子麾下!” 鲟王思索半响,似在考虑可行性。 绛蛸趁热打铁,“大王,当年虽说是一同靖难,可在它蟒王眼中,可曾将你当过一回事儿? 数年以来,大王所受的委屈可曾少了?况且八爪王手下无兵将,逃出野泽地脉,都惨遭屠戮,大王若领着我等离去,蟒王恐怕斩草除根,会追杀过来,对伱不利啊! 还望大王再三思量!” 鲟王想起数年来蟒王所作所为,一咬牙,“所言甚是! 数年以来,老子积攒下来的恶气可不少! 不过我也不能轻信,得安排陵鱼王子,与我相见,否则不知其底细深浅。” “大王,陵鱼王子不能踏足野泽,否则便会暴露。” 鲟王点点头,“蟒王有一招法门,寻人确实极为强横。 既然如此,便由我前去拜访那位!” ………… 绛蛸从鲟王王座之前出来,呼出一口气。 她实力还未突破至造海境,鲟王对她还是有着很大威势。 ‘不过那股气势,远不如大王。’ 绛蛸冷笑一声,‘想见大王,那就帮你安排,待铲除掉蟒王,占据野泽后,再对付你。’ 无论是人,抑或是妖,除却同为血裔之妖外,没有同伴。 卸磨杀驴这等事,不是理所当然么。 此妖两面三刀,能受教唆对付陵鱼王,现在能受到鼓动和蟒王决裂,迟早有一日,还会因利益而再次背叛。 至于鲟王后半场的收拢招揽,对她没什么影响。 ‘鲟王天赋神通和统御下属相关,方才言说之时,绽放气势。 可那股气势和大王相比,不可同日而语,我岂会受到影响?’ 绛蛸轻蔑一笑,“趁早向大王禀告此事。” 绛蛸回到自家地盘所在的地脉边缘,吩咐几句。 她暴露出来,鲟王恐会派遣妖兵前来,得把于这地盘各处修行的妖兵老实一些。 尔后绛蛸亲自离开地脉,到了浅水水域。 还未行走多远,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跟随。 绛蛸转过身来,淡淡道:“回去告诉大王,若再跟随,惹了那位生气,可就不好了。” 绛蛸说罢,环顾四处,再次前行,身后没了动静。 到了石穴,见了老龟一面,“绛蛸,所为何来?” 绛蛸言说谋划后道:“我上一趟岸,向大王禀告此事,晚些时候再来商议。” 绛蛸化为女相,葱白手指纤细,神情温婉,气质恬淡。 水底无日月之明,无昼夜之分,而到了岸上则有不同。 绛蛸仰起头来,却见刺目夏日正盛。 走进吉云埠埠口,绛蛸向四处张望,埠口人类正在大兴土木,修建房舍。 家家户户,彼此帮衬,面容之上洋溢着笑容。 绛蛸先前曾去过野泽城池,擅于观察学习的她见过那些人类面容之上是何表情,麻木、呆滞,和眼下一点不同。 从中她大致知晓了大王治理人类所用策略。 绛蛸直奔草创官衙。 所谓官衙,如今仅仅是一座和四周建筑没什么差别的房舍,只是相较而言,更大了些,门前涂抹有显眼的红漆,以此来区别开来。 绛蛸早将人族妖族极为相近的文字吃透,认得出来门前匾额之上所书写的两字。 这已不是她第一次来,轻车熟路。 多日之前,曾跟随大王来过一趟。 门前守卫并未阻拦,绛蛸轻笑了一声,走了进去,见到张顺,言说此事。 吉云埠重建事宜,张顺只是把握一个大方向,余下诸事,皆交予黄幺、萱娘、来福等人。 萱娘无事,主动请缨,帮衬张相公。 绛蛸来时,张顺正盘膝坐在床榻修行。 虽无法吐纳灵气,但能够修习神通术法,能够修行内力。 听罢绛蛸所言,张顺思索半响,“鲟王和蟒王积怨已深,趁虚而入,收揽其妖,不失为好法。” “既然要见我,那就不能短了气势,借此威慑此妖。以免他出尔反尔。” 绛蛸松了一口气,此次所为,将身份暴露,其实担心大王责怪。 张顺望去,察觉气机变化,笑道:“思虑谋划一事,我不如老龟和你。 听命于我,并非好事,况且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招揽鲟王一事,你做的不差,鲟王若能加入我等,拿下野泽,会大大提前。 你不用担忧失败,纵是鲟王反悔,以我等眼下实力,能够承受后果反噬。 多多历练,往后才能独当一面。” 绛蛸跪拜下去,“多谢大王信赖。” 夜幕降临,回到野泽。 老龟思虑一番,查漏补缺,“大王,与鲟王相见,不必到远处,就在这浅水水域即可。 其一,能够显露出来咱们包围野泽深水,已环伺野泽实力,对于野泽深水,准备妥当。 其二则是能安定鲟王之心,让它知道,咱们势力延申到此,若是深水有变,能够及时援助于它,以免它待在水中,心下不安。 不过不能让它知道咱们根基就在野泽,而应当无中生有,说根基在它处,此次前来野泽,是专为它,还能显出重视……” 老龟顿了顿,接着道:“大王见它时,就以人身相即可。 一来是唯有到了金丹,才能彻底化形,大王以气机遮掩法门护身,它看不出分毫实力,令它想象即可。 二来是大王半妖之躯,特征已极明显,鲟王知晓陵鱼王何貌,一定能够看出大王非陵鱼王子嗣。 深水之中,陵鱼王子嗣的身份,其实颇为好用,对于收揽妖心,用处极大。 不只是鲟王,一些底层小妖,受过陵鱼王恩惠,待我等反扑之时,借用这身份,定能更为顺利……” 老龟先前和张顺就曾说过,待直捣黄龙时,能够彻底用上段泽,喂养王血,尝试令其显化为半妖,绝对会更加势如破竹。 “大王召见那鲟王时,不在此地石穴,先前枪侍所在的石巢,诸石林立,色彩斑斓多奇,当作背景,殊为不错,再召集麾下诸将,排兵布阵,威势定不会小。 恐吓一番此妖,轻而易举……” 商议之后,便令绛蛸告知鲟王,于后日前来。 ———— 两日后,化作鳜鱼的绛蛸陪同鲟王,偷摸着出了深水。 朝着野泽靠西的浅水水域而来。 鲟王身量修长,相比之下,不算魁梧,体披五行骨板,嘴巴前突,鳞甲银白,论起模样,其实颇为好看。 绛蛸在前领路,并为鲟王介绍道:“大王,陵鱼王子虽实力强横,但性情极好,脾气温和,不用担心什么。 其麾下有一只老龟,不过和当初陵鱼王亲信老龟没什么么关系……” 鲟王毕竟乃是野泽极为靠前的大王,不会因前往见一名妖物而如何,嗤笑一声,“哦?陵鱼果然和龟类最为投缘。” 它虽没对陵鱼王如何,但陵鱼王麾下部属,可是残杀不少。 陵鱼王麾下这老龟家族,就是其一。 绛蛸听出鲟王那似有若无的口吻,面容不动声色,接着道:“陵鱼王子宫宇不在此处,不过为了显示诚意,沿着河流,一路南下,亲自前来。” 才出了浅水水域没多久,远还不到张顺所在,鲟王就瞧见两排小妖,整齐地分列两侧。 “快到了?”鲟王问道。 绛蛸答道:“还有些距离,这些妖物,应当是陵鱼王为迎大王所置。” 枪侍当初抱着白龙枪,自然不可能距离野泽深水多近,而是几乎到了岸边。 鲟王移目望去,果见这群分列两侧的小妖仿佛没个尽头。 从中间走过,鲟王一瞥这群妖都算不上的未开智水怪,心下已认得出来, ‘红鼻剪刀,这鱼是出了名的废。’ 若无张顺王血将红鼻剪刀血脉变强,此鱼恐连天赋神通都不曾习得。 而在王血之下,如今红鼻剪刀可是麾下地位颇高的礼仪官。 这鱼之后,鲟王看到了另外一种鱼类。 长着尖锐嘴巴,如同箭矢的剑鱼。 剑鱼王修行气血法门,如今已然化形,但还没达到灵气入体的通玄层次。 在张顺麾下,顶多算个中下层。 ‘鳄王麾下有一名剑鱼将军,不过实力一般,登不上什么台面。’ 鲟王不断前行,愈发靠近,两侧的水怪实力就越强,体型就越大。 最后是三四只没什么脑子的巨骨舌鱼等在野泽之中享有一定盛誉的鱼种。 ‘这些妖物,气势颇强,看着距离化妖已然不远。’ 接着又是三五十化妖境的半妖。 ‘这陵鱼王应当是在哪处水脉之中占据了一条灵脉,否则不可能会有如此多的化境半妖。’ 鲟王再往前行,眼皮一跳。 芦头、巨骨舌在前,虾兵蟹将在后,紧接着是青暮、血蝚等。 这些半妖,它就看不出任何根底了。 唯一显露出来气势的是那条巨骨舌,通玄大成,瞪大双目,气势扑面而来,鲟王竟能觉得一股充沛杀意侵袭,有几分本能的危险。 至于余下的大小妖物,皆没有绽放气机,它无法察觉到分毫。 两侧妖将,如同巨石林立。 晴虹亮起了灯盏,将附近照耀得极为亮眼,地面斑斓的石块,泛着透明光彩,身处其中,恍然如梦。 有一名化作人形的避水蚌,施展出来避水之能,纵横附近数十丈! 不止如此,分明身处避水空域之中,它却仍能来回游曳,脚下任意往来! ‘深水之中,不乏蚌女,施展空域以此避水,纵横数十丈者不算稀奇,可据我所知,从没有哪一只如同这般,空域之中,竟能如在水中! 这是天赋神通的增强罢?’ 妖族之中,天赋不同,有些化妖之后,领悟的天赋神通差了些,有些则天赋极高,施展出来的天赋会比他妖更为厉害。 ‘还有那只亮藻,看半妖形态,应当是亮藻无疑。 深水之中,植物修行可比鱼虾更难,这儿竟有一株亮藻。 而且看其对于光线的操纵,恐怕还不简单……’ 鲟王毕竟活得年岁更大了些,见识不小,但张顺麾下,有些妖物确实么见过,无法从半妖形态之中,分辨出来什么。 比如血蝚。 野泽深水之中,似没水蛭成精。 跨过这群不知深浅,只从气势判断便知不弱的妖后,鲟王神色就自觉恭敬了些。 还未见其妖,先观其势,已能管中窥豹,得出来一些结论。 能够统御这些属下,这位大王,定然不弱。 而且因为红鼻剪刀的存在,一路走来,有条不紊,诸妖排布极为讲究。 更是增添了许多声威。 张顺站在诸妖尽头,面容含笑,身侧站着后背龟壳,手上捻须,神色和善的老龟。 鲟王抬起头来,见到身穿一袭劲装,面容清秀,年岁不大,完全化形的张顺。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逐渐狂飙 第126章 逐渐狂飙 鲟王见张顺那副模样,微微错愕。 水妖金丹境才能彻底化作人形,否则多多少少都会有几分妖相。 蚌女的妖相在于双腿之上无法褪去的蚌壳,‘暮蝰蛇’青暮的妖相在于下半身的蛇尾,唯有绛蛸,能够通过伪装术,将自己浑身上下的赤红之色以及那些幽深黑眼彻底掩藏。 金丹! 鲟王若有所思,旋即又想起另外一桩事,‘陵鱼乃是外来物种,本身就极像人类,也可能是有着变幻的手段?’ 当年的陵鱼王乃是金丹境,所见皆是人形。 鲟王还没和张顺言语,就相继先见识了其麾下势力,以及见到本人后,心中泛起的各种思绪。 此次前来相见,它确实有打探的心思,若事可为,不妨一试,若不可为,它才不会在此待着等死。 ‘而且据鳜鱼所说,这还只是它麾下的冰山一角。 根基不在野泽。’ 张顺哈哈一笑,轻步相迎,走进前来,“鲟王,早就听过你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势非凡!” 张顺刚穿越来时,个头不高,经过一年恢复,如今已然不低,五尺四朝上,放在前世,一米八以上了。 可站在身量修长的鲟王面前,仍差距极大。 妖族化作半妖,身形强壮,人类压根无法比拟。 当然,也并非是所有妖族统统如此,有些长得很是高大,同时不乏个头矮小之辈。 其中典型是水蛭化形娇小萝莉。 比于张顺高了一头的鲟王站在张顺身前,却平白无故地矮了一头,完全显露不出任何优势。 借助众妖之势,张顺已在气势上压了一头。 鲟王面带笑意,寒暄奉承,“我曾有幸拜见陵鱼王大人,殿下之姿,果和陵鱼王大人有几分相似之处!” 一人一妖客套两句。 说什么妖族只会厮杀,那只是不明其中规矩道理的外人谣言,实则和人族一般,妖族之中,同样会有关系门路等之说。 不过相比于人族,拳头大、实力强,确实更为直接一些。 张顺延请鲟王进得洞内,老龟、鳜鱼分立在侧,蚌女捧觞,除此之外,手下诸妖,皆站于门外。 张顺不急不缓,始终和鲟王闲聊,并不直入正题,最终还是鲟王率先发问,直奔主题: “殿下,今日我来,是想询问何时向着深处进发,若是对付蟒王、鳄王,可有必胜把握?” 张顺老神在在,端起酒觞,让蚌女为鲟王倒了一杯,举觞来碰,“鲟王,先饮此觞!” 老龟看着鲟王无奈举杯的模样,面容含笑。 先造声势,确实有用,这鲟王此局已入我等之毂。 张顺并不作答,而是问道:“鲟王对野泽之外的水脉,可否知晓?” 鲟王沉吟片刻,“野泽深处有地脉灵气,余地皆无,因此从不曾出来。” 野泽之中,并非是没妖尝试出来,只是沿着灌入野泽的江河行走,从未寻到灵脉踪迹,之后渐渐地自然就没妖再出来。 张顺点点头,并不意外,这些皆已由张顺、老龟、绛蛸商议清楚。 “我今日前来,只为见你一面,之所以迟迟未曾动手,是因我所在之地,正与另外一名大妖对垒厮杀,短时间内,无法派来众兵,所以报仇之事,只能徐徐图之。 静等那边落个分晓,尔后才能派兵过来。 否则何须在此一点点布局?拉拢鲟王,直接碾压过去便是。 至于说有无必胜把握……?” 张顺忽然顿了顿,一双眸子瞳孔竖起,愈发凌厉。 从化作半妖起,他便能做到随意操纵身上各处的鳞甲着盖与否,对于眼眸变化,对于头顶双角,对于尾椎龙尾,对于身量大小之变化,皆能任意控制。 “待一两月后,腾出手来,召来几名大将,再配合鲟王,十成把握,拿下蟒王!” 张顺身量变长,身躯魁梧,不过无鳞甲无龙角。 直盯着鲟王。 气势迸溅而出。 张顺前日突破,如今修为已是通玄大成,因此气势更盛。 造海境的鲟王面对这通玄境时,却露出胆怯之意,心神摇曳不止。 他那能够令人折服天赋神通,放在张顺这边,便如稚童面对成人。 张顺看出鲟王异样,收敛气势,继而再次恢复原貌,面容含笑,再没方才震慑之意。 绛蛸、蚌女望着鲟王模样,心下不屑。 在大王面前,区区鲟鱼,何敢称王? 鲟王回过神来,只听张顺询问,“鲟王可愿助我?” 它点了点头,“愿为殿下前驱!” “既然如此,还请鲟王划出一片地方出来,以便于我麾下这些前驱妖将栖息。 浅水水域,几无灵气。” 招揽来鲟王,好处还有这条,否则若没足够利益,何必和此妖接线。 绛蛸如同所在地方的灵气,明显不足,张顺初来之时,迅速突破至通玄小成,但如今在通玄下成可是停滞许久,前日才算突破到通玄大成。 双方商议一番,鲟王和绛蛸走了出来,返回深水。 “看来拿下那头蟒王、鳄王,不再话下了。”鲟王看向绛蛸。 绛蛸还是站在鲟王这边,似乎为鲟王出谋划策,“大王,不能松懈大意,不知蟒王何时就会前来。 我看恰好给它们一处灵气富足之地,一是显得投诚之意,二是能护持咱们左右。” “有理。” 它当初用天赋神通降伏鳜鱼,经过此事,已对鳜鱼的立场有所怀疑,甚至对鳜鱼身份都有几分猜测。 不过它不在意。 ‘这鳜鱼恰好能当和陵鱼连通的桥梁。’ ‘若是那陵鱼能够解决蟒王,至少我性命再无忧虑。’ 虽是各怀鬼胎,好歹同盟达成。 …… 张顺遣散诸妖,侧头问道:“老龟,鲟王可信否?” 老龟捻了捻须,因为各处皆安插有人手,因此对于野泽局势一清二楚。 “大王,鲟王虽有几分心计,但也仅仅如此了。 以我猜测,不会泄露咱们消息。” “多让绛蛸盯着罢。”张顺可惜道:“方才我真想动手将其诛杀啊。 可一口气吞不下鲟王地盘。” 能将鸠占鹊巢用在鳜鱼身上,那是因此地贫瘠,不惹人注意,并且鳜鱼麾下只恁些个小妖,掀不起什么风浪,而杀掉鲟王,露出马脚的可能实在太大。 相互权衡之下,还是和这鲟王同盟,最为有利。 ‘段泽这小子的身份还是有些用处。’ 老段头死后,张顺成了段泽最为亲近之人,当作半个儿子养了。 ———— 除却此处对于鲟王招揽外,其他地方埋伏下来的暗子同样在行动。 随着鳄将军因屡立大功而地位渐升,张顺手下众多潜伏的妖兵水涨船高,受到提拔。 蟒王地盘有一处特殊的地方,乃是野泽兵工厂,有着众兵看守,其首领实力强横,乃是造海小成高手。 它们在此看守这炼器坊,以免炼器坊中的工匠逃窜。 黑尾大勾受命拜访,走了过来,为首的那名造海水妖阻拦下来。 黑尾大勾笑了笑,“鲅将军,我乃鳄将军麾下小妖黑尾,今日过来,乃是奉命求炼器师锻造几把兵刃,能否通融通融?” 言说之时,黑尾大勾取出一根灵草,野泽深处,这玩意儿是硬通货。 鲅将军一听,笑了笑,“原来是鳄将军麾下的人?鳄将军如今可风头正盛,修行进境颇快,乃是大王麾下近卫头领,很受大王重视。 都是自己人,随意进出即可。” 蟒王下令,只是看守炼器坊众妖,可没说让不让人进。 鲅将军结过手灵草,小声道:“里头有个红鳞老头,脾性最硬,不过锻造手艺最好,能炼出来上品法器,据说曾炼出过玄器。 他若不与你锻造,伱可以再去找另外一个浑身蓝鳞的老头,他手艺差了些,不过是炼器坊中的一把手,打造出来个中品、下品法器,绰绰有余。” 黑尾大勾点点头,拱拱手,“多谢鲅将军指教!” “鲅将军,鳄将军派我前来,除却锻造兵刃外,其实还有一事,他有一名兄弟,浅水水域出身,修行差劲,连天赋神通都没领悟,因此想学一门手艺,不知能够派遣过来,试试?” 鲅鱼沉吟片刻,“大王只吩咐我等护卫炼器师,不曾言说其他,你只要能得里头的人答应,便无大碍。” 黑尾大勾眉梢一喜,又从怀中取出一根价值较低的灵草,“好嘞,多谢将军!” 鲅鱼喜眯眯接过手来,“好说好说。” 炼器坊建筑颇为简陋,并非是通常的石头建筑,而是与陆地人类相类的砖瓦建筑。 这并非是寻常砖瓦,而是由一种能够排斥湖水的‘斥水土’所制,从外向内看,能见整栋建筑表层仿佛覆盖有薄膜一般。 湖水不侵。 黑尾大勾走进了门。 他来此地,有几个任务在身,锻造兵器只是一个由头,真正是目的是拉拢这炼器师。 当然,他不可能直接开口言说,而是需循序渐进,派遣来猪齿鱼‘寒凋’,其一学习,其二拉近关系。 炼器坊中,妖数不多,拢共才十数只,见有妖前来,那名蓝鳞的鱼老头过来,满脸谄媚,“不知大人所来何事?” 黑尾大勾态度恭敬,“我想求赤鳞打造几件法器。” 蓝鳞老头笑道:“那老头好久不动弹了,若要打造法器,交予我便好! 保管不差!” 黑尾大勾四处望了望,“能否让我过去询问一番?” 前来之前,黑尾大勾早就打听清楚了此处情报。 赤鳞和蓝鳞两名老头乃是师兄弟,赤鳞为兄,性情刚直,而师弟则更为圆滑。 两妖师傅忠于陵鱼王,死于数年之前,两师兄弟因得师傅遗愿,不愿将锻造手艺失传,所以活了下来。 不过蟒王并不信任,生怕麾下这为数不多的炼器师潜逃,因此派遣妖将守卫。 赤鳞对杀师凶手的蟒王不满,自从师傅死后,就不再插手诸事,在师弟好生劝说之下,才算老实待着,不曾反抗。 若想要破局,黑尾大勾,便需以脾性刚直的赤鳞当作目标,慢慢接触。 片刻后,黑尾大勾从炼器坊中走出。 锻造兵刃的要求最终落在了蓝鳞以及其弟子身上,赤鳞压根没给他人任何好脸色。 至于请妖来学锻造手艺,蓝鳞委婉地拒绝。 说什么要问蟒王锻造兵刃,没教徒弟的功夫等等。 ‘炼制一件兵刃,似得一二十日,三天两头来一趟,不信不行。’ 大王交予的任务,尽心竭力才是。 黑尾大勾和那鲅将军寒暄一阵后,离开此地,向鳄将军禀告此事。 ———— 鳄将军陪同蟒王一同到了鳄王所在之地。 蟒王落座之后,鳄将军则立在门外。 鳄王远远瞧见了形态和他有几分相似的鳄将军,问道:“蟒王,麾下何时多出了一条鳄鱼?” 蟒王看出鳄王似乎对鳄将军很有兴致,将其传唤近来,夸赞道: “小鳄是近来入我麾下没多久的水妖,乃是浅水水域而来,天赋惊人,到此不久,便已是通玄圆满……” “哦?”蟒王听得夸赞,打量一番鳄将军,体型魁梧,棱角分明。 “可领悟了天赋神通?” 鳄将军点点头,“护心鳞对于我自身防御的加持。” 鳄王接连询问几个问题后,才让退下。 垂垂老者,且无子嗣,看到这般后辈,确实欢喜,言语之中,颇有提携之意。 蟒王似看出鳄王神情,“鳄叔若是喜欢,往后我让小鳄时常过来拜见于你。” 鳄王点点头,“也好。 深水之中,伏地鳄数目不多,说来久在深水,我许久不曾见过同族。” 蟒王笑道:“那还不简单,鳄叔若是喜欢,将小鳄收为螟蛉义子,并无不妥。” 鳄王摆摆手,摇摇头,“前日我曾询问鲟王,是否知晓你麾下那头乌漆鱼如何身死。 他毫不知情。 今日除却传你来外,我还让鲟王过来,好生攀谈一番。 说起来,自从当年一事后,我等彼此之间,数年都不见一次。 往后若是无事,还需彼此多多熟络才是。” 鳄王喟叹一声,“近来诸事颇多,先有人族修士前来,后又发生这些事儿,我总觉得不对。” 蟒王说道:“人族修士前来水底之前,曾有一名人类入水,似乎要拜访于我,不过被麾下乌漆鱼阻拦在外,双方厮杀一阵。 想来人族修士前来,和此有关。 当时我在修行闭关,不知此事,近来调查,这才有妖禀告。 那乌漆鱼,当真该死!” 两妖言说一阵,鲟王和鲑王相继前来。 四妖一同饮酒作乐一阵后,蟒王才从此地离去。 蟒王撇头望了望鳄将军,“交予你一桩事,从今日起,三五日前来一趟,拜访一番鳄王。” “老家伙指不定哪天就赏赐你些好东西。” 第一百二十六章 满朝奸佞 第127章 满朝奸佞 光阴倏然而过,转眼之间,一月已过。 和张顺所想的有所不同,野泽郡因赵问的到来,赈灾抚恤之下,粮草多少从四周输送了一些过来,没有野泽郡这一亩三分地成为一个一点就爆的火药桶。 不过周转粮草之时,权柄甚大的赵问一口气杀了许多贪墨小人,人头滚滚,得了一个屠夫的名号。 与此同时,来自各处的弹劾奏章如同雪花一般朝着京城汇聚。 此番赵问事急从权,得罪了太多人。 将东南这片地方的官场捅了一个不小的窟窿。 张顺不知这些动静,只知晓从野泽城中沿着官道转运而来的粮草不缺,供养之下,吉云埠粮草压根不必操心。 赵师并非是那等只会空谈的腐儒,而是当真本领不小的良官良吏,有此本事,并不值得意外。 此刻,张顺盘膝坐在深水一处石府之中,正用吐纳灵气,并用灵草修行《锻龙诀》。 鲟王拱手相让的一块地盘临近地脉交汇处,灵气比于绛蛸所在之地浓郁不少。 野泽之中,炼器师有,炼丹师勉强算有,但独没有什么阵法师传承,老龟只通晓一点聚灵手段,风水探穴之法,在野泽深水之中,已算是顶尖了。 老龟那位老祖宗将自己学来的那点阵法知识,统统抖搂出来,没什么私藏,它炼丹还行,阵法就没钻研过什么了。 因此深水之中,只有一处聚灵阵勉强维持,不至于将地脉产出的灵气外溢出去。 而没有任何防护阵法。 先前人族修士之所以能够长驱直入,直奔水底而来,不受任何阻拦,就是因为深水确实防护差劲。 就像一个赤身裸体,不着丝缕的小娘。 正是因没有懂得阵法之妖,所以深处的灵气分布皆和地脉相关。 边缘之地,地脉狭小细长,灵气稀薄;中央位置,地脉交汇之处,灵气较为浓厚一些。 张顺如今境界乃是通玄大成,在这儿一个月蕴养,更上一层楼,距离通玄圆满,只剩一步之遥。 ‘这般修行速度,当真不慢。’ ‘锻龙诀这套锻体法门,记忆之中,只有三重,总觉得后面应当还有,不过眼下,只这三重,就足够我修行许久了。’ 锻龙诀前三重分别为银、金、玉,这是最简单的叫法,一色分别对应一种境界,当修行到第一层后,能够达到肌肤如银装素裹,第二层第三层则是分别对应金、玉两色。 ‘如今我才勉强踩着银色门槛。’ 张顺吞下一株培养出来的灵草,站起身子,在石府之中来回走桩,双手拳头摆动,随着一招一式的起伏,体表发生着变化。 仿佛有着一层的东西正在不断地披在身上。 从肌肤之中渗透出来,慢慢将本就白嫩的肌肤染成更白的颜色。 张顺打了一会,顿下动作,拿来一把横刀,运转灵力,将刀刃之上覆盖一层气机,尔后高高举起,对准左臂,狠狠砍下! 一条浅浅划迹出现,不过没有割破,没有鲜血流出。 “锻龙诀的第一重‘银装素裹’,还远远没有达到大成,却已能够达到这种程度。” 锻体术张顺修行还不长,虽有灵草辅助,但毕竟不是灵丹,而且灵草的品秩还不高,只是一些能够通灵的灵草,并非什么珍贵品种,所以进境不快,理所当然。 ‘即便如此,以如今锻龙诀的层次,对于战力的提升,仍是极大!’ 张顺松了口气,‘此次闭关,已有多日,也该出门了。’ 他这次修行的不只是锻体,还有中品玄术《淼焰》。 如今已到了把淼焰置于兵刃之上,寻常兵刃无法承受淼焰的温度,但张顺的白龙枪,可不是什么寻常便宜货。 若在淼焰加持之下,施展枪法,攻伐层次,定能更进一步。 ‘原先的打算是待我突破到了造海境,再大举进攻蟒王等,而随着老龟见识到了我的战力,以及安插在诸王身边的奸细进展顺利,所以选择提前,待我跨入通玄圆满,就着手扫除野泽。’ 张顺回到野泽浅水水域,和老龟见了一面。 老龟禀告近来野泽诸事。 “大王,蟒王那边传来消息,黑尾大勾软磨硬泡之下,炼器师终于答应了收徒,寒凋化为半妖后,已在七日前派了过去。 想必过不多久,取得信任,待进攻之时,炼器坊能为咱们提供些不小的助力。 上次传来消息时,还送来了两件兵刃,一个是巨骨舌手中的双斧,一个是芦头手中的短剑。 芦头擅长的游移术,乃是短暂的爆发冲刺,毕其功于一役,用尖锐兵器才是最好。 两件兵刃皆是法器,巨骨舌的双斧为中品法器,而芦头那件,乃是上品法器!” “炼制出来一件法器可不是简单的事,鳄将军掏空了所有家底,才足够支付高昂的费用。” 野泽之中灵草是硬通货,并没有所谓灵石,地脉日渐枯竭,产出灵气的深水甚至金丹境界都极少,哪有什么灵石矿藏。 种田才是王道。 张顺可是了解到了,五大王的势力,地盘上都会种植灵草。 老龟笑着说出另外一件事来,“大王,前日鳄将军传来消息,那位鳄王把鳄将军收为了螟蛉义子。 应当是看重了鳄将军的修行天赋。” 张顺笑骂一声,“这老鳄,气运当真不小。” “越受信任越好,这样咱们出手之时,就越轻松。” 张顺得知了动向之后,一路又到了岸上,潜伏行走,回到自己房舍。 如今消失,他的借口就是闭关修行,任何人不能打扰,否则容易走火入魔。 天亮之后,张顺走出宅舍,到了官衙。 忙于政务的来福听从了张顺建议,每日晨起于院落之中习武打拳。 至于补药则是张顺进入野泽,前后捕来的鱼,有时一去数日,也是个忽然消失的借口。 张顺最擅捕鱼,所获之鱼种,皆很少见,常常会到野泽游曳几日不归,黄幺等人习以为常。 来福见张顺出关,顿下动作,擦了擦汗,“顺子,前日野泽城中赵师遣人送来了一摞书籍,放在你那政务房。 说是赵师从京城之中托人买来。” 来福知晓书中内容,打量一眼张顺,嘟嘟哝哝道:“你小子不愧是渔夫出身,所求的书籍都是些介绍鱼种。” 张顺一拳虚打了来福一下,笑骂道:“你他娘的每天吃的补鱼,可都是老子从野泽之中捕来!” 来福讪讪一笑,“只是觉得伱有些不务正业。” 张顺问道:“青阳拳如今修行得如何了?” “已经入门。” 张顺点点头,吃着上等补鱼,纵是再废物,也该突破了。 段泽也在官衙院落之中,瞧着来福打拳,还不时比划两下,看到张顺,叫了一声,“顺叔!” 张顺笑了笑,揉了揉段泽脑袋,“待会我来熬上一锅鱼汤,你来吃些。” 官衙之中,段泽受到黄幺、来福等人的照顾,不缺玩伴。 近来张顺不断喂养段泽,让他渐渐恢复双腿虚弱之病,初见成效。 段泽何时能够化作半妖,领着一同前往野泽深处,以其身份,定是不小的助力。 和来福聊了两句后,来到屋中,果见一摞书籍。 ‘上次和赵师相见,提起此事,两月不到而已,赵师就帮我买来。 果然是有娘的孩子有奶喝。’ “说起来,多日不曾再见赵师,趁好该上城中一趟,感谢一番。” 张顺拿起最顶上的一本,上有《西南鱼图》四个大字。 ‘此书之中,所记述的鱼种多是大恒西南之物。’ 掀开一页,张顺阅览起来。 “第一页就是不曾听闻的过的玩意儿。” “塘角鱼:又名垃圾鱼,以废物为食,生存能力极强,无论是何等恶劣的环境,只要土地有水,便能存活,即便是茅房之中,屎尿之间,仍然无碍。 此鱼发源于西南之地,继而顺着河流东向,也多能见其踪迹。 可当食物,肉质鲜美,鱼刺较少……” 张顺抽了抽嘴角。 先说以屎尿为食,之后再说肉质鲜美,编书人故意为之是罢? 张顺信手翻了两页,右手在桌上敲了敲,“待我占据野泽,得用上人族优势,花些大价钱,去搜集天下珍奇水兽。 尔后交予老龟,当作实验,若价值够大,好生培养。” 有些鱼种,虽说没什么战斗本领,但能力好用,其中最为典型的是那条伏罂,能够探听水中消息,发展潜力巨大,待其成长到一定境界时,足以监视整个野泽。 但凡有些许动静,都逃不脱。 张顺甩掉思绪,走出门外,前往野泽城池。 ———— 斗鸡走狗精通,琴棋书画涉猎,政务治世一塌糊涂的大恒皇帝今日于养心殿中召见了两名大臣。 其一名为钱谦,其二名为张约,其三名蔡和,其四为童关,皆是和赵问向来不睦,并有一些君子恩怨的一时‘名’臣。 蔡和乃是上一任首辅,任上之时,为这位皇帝陛下可是收揽了不少的钱财。 很得重用。 纵是以李健为首的一党当政,他仍在朝中,任有官职。 张约禀告道:“陛下,此次赵问前往野泽郡,所杀官吏极多,闹得民怨四起,弹劾奏折极多。 其中有几封言说,赵问徇私舞弊,贪墨赈灾钱粮,还请大王彻查。” 蔡和驳斥道:“首辅常说赵问品性高洁,为人忠厚,为官清廉,不会贪财。” “人是会变得,当初赵问于京城任职时,品行多为众官称赞,可当年遭受贬谪,如今多年过去,其为人如何,又岂知晓?” “大人或许不知,不久前,赵问徒弟向墨遭到弹劾,说勾结反贼,结果赵问走了李首辅的关系,竟将此事遮掩过去。 纵是其徒不曾和反贼串通,可他又怎能如此?” 第一百二十七章 凡我大嘴过处,妖心皆沸! 第128章 凡我大嘴过处,妖心皆沸! 因为有鳄将军的关系在,‘猪齿鱼’寒凋打入炼器坊极为顺利,而且很快显露出来天赋,得了炼器坊上下的赏识。 寒凋比于它妖较为木讷,颇为忠厚,来到此处当作卧底,着实不妥,不过劝说蓝鳞、赤鳞只是安排它过来的目的之一。 修习炼器之术,才是当下重中之重。 寒凋长得五大三粗,脑袋上有着若隐若现的浅蓝纹路,仿佛是一些神秘阵纹,不过头上裹有一方巾,将其遮掩去了,倒没显露出来多少。 此刻,它手中攥着一把大锤,正挥舞着强健粗壮的手臂,不断夯捶身前的一块幽深铁石。 身侧站着一妖,乃是浑身赤红如其脾性一般火爆的赤鳞老头。 “打铁锻造锤法乃是基本功,三字要诀,躬、拎、斜,都各有讲究……” 赤鳞老头不知从哪弄来的旱烟,并不壮硕的身子坐在一张椅子上,口中滔滔不绝,不时训斥。 寒凋手中动作笨笨的,似在努力驯服四肢,不过若去瞧它手中的铁块,懂行得皆能看出捶打得甚是合格。 打了两个时辰,寒凋顿了顿,口中喘着粗气。 赤鳞啜了一口烟杆,吐出一个烟圈,“体力差了些,趁早灵气入体,到了通玄境,会好上一些。 炼器师修行达不到,便会限制锻造水准,练气境通常只能锻造出来法器,除非是技艺高超,才有一定可能,跨境炼制。” 赤鳞境界乃是通玄圆满,因天赋等诸多因素所限,一直不曾突破,停留于此,以致于炼器仅仅能够炼出法器,撑破了天,也就几次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炼制出了玄器。 寒凋小鸡啄米似地不断点头,瓮声瓮气道:“师傅,我修行很快的!” 说话间,黑尾大勾过来,朝着赤鳞行了一礼,“赤师傅。” 赤鳞对他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冷哼一声,一转过身。 黑尾大勾耸了耸肩,习以为常。 寒凋放下手中家伙什,和黑尾一同往外靠了靠,“黑尾,啥事?” 负责此处事宜的黑尾大勾有些贼眉鼠眼,“寒凋,进展如何?” 寒凋挠挠头,模样愈发憨傻,“还没来得及说。” “大王将要突破通玄圆满,龟爷在深水的布置愈来愈快,鳄将军说,时机将至,届时你这儿可不能出了差池。” 老龟年岁最大,有妖最先称其为爷,之后手底下诸多妖兵,皆以此称。 而绛蛸等妖将,和张顺一样,称呼不变,仍是老龟。 按老龟谋划,拿下炼器坊,待出兵挺进之日,一为战力,二则是能用炼器坊中来武装诸多兵卒。 炼器坊之中,有着不少兵刃,有些虽没达到法器品秩,只是炼器师的尝试之作,但比于岸上的寻常凡器,仍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黑尾大勾四处瞧了瞧,偷摸地取出一份补药药剂,“此次前来,是来给你送大王和龟爷调制出来的补药。 助你修行更进一步,趁早突破。 伱近来在此处半得不错,已取得信任,特来赏赐与你。” 除却妖将核心成员之外,包括黑尾在内的这些小妖将,并不知晓补药更深层次的来源。 灵草是一项,张顺的骊珠血滴是另外一项。 寒凋接手过来,拧开小瓶塞,一仰脖,当场饮了下去。 以张顺当下的实力,能够逼出来的能量浓郁程度已极高,但多数供应了以鳄将军为首的妖将,余下小妖,论起实力,确实会差一些。 即便如此,仍非寻常妖物所能比拟。 补药不可私藏,赐予之后,迅速服用。 到了化境层次,吞服之后,将妖暂且积攒于腹中,不算难事。 这就是妖族和人类之间的差别了。 两妖又言说一番形势后,黑尾大勾告辞离去,“我先走了,前段日子不敢来的多了,以免引起怀疑,今后应当会常来此处,因为随着大王举兵将至,你我需时常联络。” 黑尾大勾顿了顿,转过身来再道:“还有,你多弄些法器出来,绛蛸、青暮等大人,皆无兵刃,而且随着大王占了鲟王一块地方,灵气愈足,不少小妖突破到了化境,兵刃一事,大王焦头烂额。 听说只能从岸上贩卖一些人类的凡器,品质极差。” 黑尾大勾走后,赤鳞走了过来,“寒凋,往后少和蟒王麾下的妖兵来往。 看到就闹心!” 寒凋眨了眨眼,“师傅,何出此言?” 赤鳞抽了一口烟,喟叹一声,“你家师祖可就是为蟒王所杀!” 寒凋想了想,明知故问道:“那咱们为啥还要帮罗蟒王锻造兵刃。” “刀架在脖子上,岂有选择?”赤鳞吹胡子瞪眼,“若非师傅临走前,要我等来传承炼器之法,早和那蟒王拼了老命!” 藏书阁之中虽有炼器法相关书籍流传,可锻造之术,可不是读过几本书籍,就能掌握,若无师徒手把手教,恐怕极为难学。 千年前那位炼器师猪齿鱼攥写有锻造之法,不是仍没人能够炼制出来么。 兴许待寒凋到了一定境界后,能够炼制那等层次的兵器。 寒凋仿佛随口问道:“师傅,如果有妖能把蟒王杀了,咱帮不帮?” “当然帮!但野泽之中,蟒王一家独大,鳄王本来实力不差,但两妖好的穿一条裤子,不可能对付。 我等困守于此,实力低微,实在掀不起什么大浪。 好生炼器罢,莫想太多。” 寒凋心下了然,不过不敢轻易透露太多。 ‘师傅这般态度,余下是说服师伯,我如果有黑尾那口才就好了。’ ———— 鲑王没什么骨气,是典型的对上唯唯诺诺,对下凶残暴虐。 之所以能够成为五王之一,一是因确实有几分实力,二则是因舔蟒王足够彻底。 一直以来,蟒王往东,绝不往西。 因对手下残暴,所以其麾下妖兵妖将早有怨言,并且因大王势弱于蟒王,以致于手底下兵卒在蟒王部属面前,同样抬不起头来。 今日两方地盘的边境之地发生了一桩事,起因在于蟒王麾下的一名妖将在鲑王地盘采摘了一株灵草,尔后双方发生争执,此妖对鲑王属下冷嘲热讽,惹怒了其中一名妖将。 双方扭打厮杀在了一起,最终以鲑王手下妖将获胜结束。 之后事情禀告到了鲑王王庭,此王竟然下令,缚着那名妖将,交予了蟒王那边。 部属为了守卫大王领地,结果却反被大王所缚,交予了敌人,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鲑王领与地一处洞穴之中,七八名水妖聚集于此。 为首一妖长着水中最为常见的鱼脑袋,不过嘴巴很长,不言语时,嘴缝几乎能延伸到耳后,和芦头有几分相似之处。 此鱼名如其貌,唤作‘大嘴鱼’,嘴巴长得这般大,不是为了捕猎,而是为了嘶鸣尖叫,而是为了言语。 大嘴鱼一拍石桌,很是气愤,“鲑王不当人子,我等为他鞍前马后,守卫领地,结果反而遭受背叛,将我等将领缚住,交予了蟒王麾下!” 言说之时,大嘴鱼一张大口,鱼舌拉出来颇长,吐字清晰,仿佛有声音钻进耳中,直逼脑海。 极具蛊惑。 大嘴鱼不善厮杀,所领悟的天赋神通也和打斗无关,而是动摇人心的蛊惑。 大嘴鱼一扫上下,“诸位,此次是鲈将军,下一次,若我等再守卫此处,说不准便是我等啊!” 一名小妖满脸愤然,“那该如何?” “不如反了罢!” “我听一名禁卫朋友说,鲑王饮酒吃醉,常常鞭笞属下,动辄打骂,禁卫已死了不少! 我等说不准真会步了后尘!” “前日有一名妖将,同样是驻守边地,蟒王麾下前来,它不敢阻拦,被鲑王定下一个玩忽职守的罪责,当场处死!” “……” 大嘴鱼看着群情激愤的模样,双手压了压,“诸位,跟着这么一位大王,危险得很,可以我等这般实力,若是造反,无异于以卵击石……” “我等可以投靠它王!” “野泽之中,唯有鲟王和鲑王向来不睦,可我等若是空手前去,说不准就会被鲟王当作弃子。 所以咱们需要建立一定功勋,需要占下一块地盘,再去投靠!” 这些鱼妖只是野泽深水之中,地位最低的小妖,对于野泽局势,所知有限,四大王之中,各自内中情况,并不清楚。 稍一引导,再加上大嘴鱼的天赋本领本就是言语蛊惑,更是能够激起群愤了。 乌合之众的本领下,再清醒的头脑都会受到群情影响。 “大嘴所言甚是,我等空着手去,如何能被重用? 大嘴,你主意多,说说咱们该怎么办?” 大嘴鱼来回踱步,思索一会,环顾四周,“依我之见,咱们首要之事,乃是扩充人手!” “咱们这点人,最厉害的才是通玄境小成罢? 如何能够奋起反抗?” “所以现在最要紧的是,收揽其他水妖,一些将军,咱们都得极力鼓动。 你看那些将军,站在鲑王面前,都吓得瑟瑟发抖勒!” 商议诸事后,诸妖退去,大嘴鱼要向上禀告了。 此妖,自然来自浅水。 第一百二十八章 暴露,那就杀了 第129章 暴露,那就杀了 暗流深处。 从身下传来的水流冲击极为强横,张顺为了淬炼血肉,不曾化作半妖之躯,而是只以纯粹的血肉抵挡。 肌肤之上,泛着猩红之色,似乎是从身体之中渗透出来的鲜血。 随着张顺脚下走桩,以锻龙诀心法口诀行走小周天,身躯之上,开始覆盖一层银白。 比于先前,色泽更为浓郁。 ‘此处水压强横,纵是造海小成,到了此处都极吃力。’ ‘锻龙诀第一重很是难修,在这暗流水域多日,瓶颈还不见松动。 不过修行艰难,同时意味着,突破之后,体魄会更加强悍!’ 张顺浑身汗水涔涔,因在水中不用口鼻呼吸,因此躯体毛孔舒张,从这水中汲取氧气。 水流更快,不缺气机。 ‘以这副人躯,不能再往下了,否则非得被挤压得鲜血溢出不可。’ ‘这暗流水域,仿佛是不见水底,其中定有缘由。’ 张顺面容之上露出狰狞的痛苦之色,身躯表层的银色流转,泛着光泽,在这幽深黑暗的水底,显得很是光亮。 两个时辰后,张顺逐渐适应此处压强。 压力厉害不假,但张顺这具身躯,适应性极强,而且在这水中,恢复极快。 “再往下面,手下妖将还未探索。” 张顺望了望,沉吟半响,化作半龙之躯,尔后向下游去。 ‘再往下,无非是水压会再次增强。 肉身状态之下,都能抗下这造海小成都无法经受的压力,半妖之下,全面增强,防御提升极高,不会出现骤然增强到无法承受的地步!’ 暗流水域,变化莫测,但在此恁长时间,张顺好歹摸到了几分规律。 ‘随着下潜,压力逐渐增强,渐变不是骤变,这样最好。’ 不多时,觉得四周水压足够了,张顺褪去鳞甲。 身躯四周顿受到一股侵袭之力。 ‘刚好!’ “锻龙诀!” 经络之中,气机行走。 半个时辰后,敏锐的张顺‘嗅’到了一股极淡的血气。 他顿下动作,向下望去,皱了皱眉,再三确认。 ‘下方怎会溢出血气?’ 纵是龙鳞覆盖,怕是也撑不住了,而且底下危险未知,不去为好。 摊开手臂,银色流转。 瓶颈松动,将要突破。 张顺动弹起来,气机行走一个小周天后,突破感越发强烈。 又一周天后。 身躯表层的银色光泽大盛。 不再如同水一般流转,而是彻底遮盖上下。 半响后,光芒散去。 “终于成了。” 张顺舒了一口气,四周水压对他再造不成影响。 深深望了一眼水下,没再下去。 ‘待境界足够,再去探索不迟。’ 张顺感受着身躯变化,‘锻龙诀突破后,通玄圆满的瓶颈同样松动。’ ‘试试能够趁机在此将境界突破至通玄圆满!’ 这时,虾兵从上面游水而来。 它身上有着淡红甲胄,而且如今境界已突破至造海小成,即便如此,到了此处,仍颇觉不适。 “大王,岸上传来消息,京城似乎来人,将赵问赵师带走了。” 岸上官衙之中,派有一条青暮眷属,开了灵智,负责探听消息。 若有什么动静,他能够及时得知。 赵问被京城来人带回京城,骆姗派遣官衙中人来,所以得知。 张顺听闻赵师此事,面色稍变。 赈灾济民,可是什么好活计? 不一会儿,回到吉云埠上。 知晓了确切消息。 靖平司的人一路南下,名为撤职,实为缉捕看押,送往京城。 “总得去看看赵师……” ———— 野泽城北,官道之上。 张顺没有骑马,而是只凭脚力,用上腿法,来的极快。 拦在道路中央。 为首的靖平吏看来者不善,“戒备!” 赵问没有坐在囚车中,而是一辆马车上,听到动静,掀开帘幕,探出头来,一见张顺,喟叹一声。 骆姗与赵问同在马车,瞧见了张顺。 赵问站起身来,自马车中出来。 “不必惊慌。” 张顺行了一礼,双手作揖,“赵师。” 赵问下了马车,脚步轻健,不是那等手无缚鸡之力,下车还需人扶的官僚。 赵问拍了拍为首的靖平吏,拱拱手,“能否容我与他言语片刻?” 那名靖平吏笑道:“赵大人请便。” 赵问点点头,走上前来,“骆丫头说将此事告知与你,我就猜到你将要来。” 回过身来,指了指马车,“我此次前往京城,可不是先前向墨那小子被羁押囚车里面。 不必担忧。” 张顺说道:“赈灾之事,向来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赵师此次,得罪了满朝公卿,兖兖诸公。 不如不回京城,就在野泽郡中。 只要我在此地,无人动得了赵师。 这些靖平吏,不过土鸡瓦狗而已。” 赵问摇摇头,“朝堂之上,纵是攻讦再盛,我堂堂三品大员,也不会有事,况且首辅与我相交多年。” 他自嘲一笑,“恐怕到了京城后,会再次遭到贬谪。 兴许一两月之后,我就回来,再开书铺喽。” 赵问锤了锤腰,“你来得倒是快,我出了野泽,才行不过几个时辰。” 此次他来野泽,不只是处理赈灾事宜,其实连带着将南方反贼在野泽郡的遗留问题,都一同料理清楚 “回去罢,好生将吉云埠那一亩三分地看好,虽说只是个小地方,但为官为吏,皆不能轻贱……” 张顺再望了望那数名靖平吏。 轻易看穿实力。 最为厉害的一人,不过是内劲小成而已,若是动手,一招一命。 赵问似乎看出张顺心思,拍了拍肩,“回去罢,我若到了京城,会与伱写信。” 张顺收回目光,道:“那我送送赵师。 古人三里长堤,五里长亭,我也当为赵师送行即五里。” “也罢。” 身后那些靖平吏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任由如此。 赵问名声在外,靖平吏对于许多事了解甚多,知晓其中关窍,对于赵问,心中尊敬。 况且陛下已说是请,而非羁押。 “前日你向师兄从京城来信,说又买来了一批介绍鱼种的图,前番所买,皆是内陆鱼种,此次所买,则是为东海中的鱼种。 过不多久,便会运来。” 赵问对于张顺意图,并不过问。 “另外还有一些神仙方志之类古籍,你可以瞧瞧。” “……” 赵问声音温厚,叮嘱张顺诸事。 师徒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五里似乎很短,片刻即至。 赵问上了马车,张顺让骆姗照料好赵师,若有它事,可寄信过来。 送了赵问之后,张顺心下一空。 “来到此世后,一直在野泽周遭打转,从未去过它地,从未出过野泽郡,寻到机会,也该前往京城或者另外的地方看看了。” “不过这些事情,是在灭掉野泽之中的蟒王,彻底占据此地后,才能提上日程。” 张顺并未在岸上逗留,而是直奔水底。 “距离突破到通玄圆满越来越近,及早破境,就能趁早攻破野泽。 按照老龟谋划,到了圆满,就能出手了。 这段时日,多在修行神通术法,因此境界稍稍耽搁了些。 若是全力专注于境界,如今应已入圆满。 但修行神通,对我战力的增幅可不小,买卖划算。” 张顺境界虽低,但浑身气血一点不弱,通玄大成几乎能够堪比造海,因此麾下妖进境比于他更快,如今陆续已踏入造海小成。 张顺实力较低,但不意味着他战力差劲,和手下虾兵蟹将尝试比斗,皆非他敌手。 兴许修为最高的鳄将军才能和他一较长短。 而且因为虾兵蟹将血脉经过激发,战力比于同境还要高上不少呢。 张顺先去了一趟磷黑田。 田中的灵草长势不一,是因有些经过了催化,而有些没有。 张顺采摘出来几株灵草后,回到暗流水域。 吞服入腹,经脉之中,暖流流淌。 还未如何动作,便觉气势喷涌而出。 ‘锻龙诀突破后,对于肉身的反馈很大。’ 四周水压对他造成的压力已不如先前那般强烈,但只这般,便足够张顺跨出那一步了。 半个时辰后,一股气势激荡开来。 张顺身躯之上的光芒愈发璀璨,尔后随着一道闷响声传来,经脉之中骤然一通! 通玄圆满! ———— 鳄王察觉到了近来诸事繁多,差遣了一名天赋神通为遮掩气机的手下打探消息。 其中,以鲟王所在地盘为主。 先前八爪死后,鲟王唯恐成为目标,时常来他这儿,请求庇护,并鼓动怂恿于他,而上次相见,鲟王却没了那股担惊受怕。 虽有遮掩,但鲟王妖老成精,对于其中变化,了如指掌。 单是这一件事也就罢了,另外鲟王还有数处蹊跷的地方,不由得他怀疑一番。 是日,小妖前来禀告。 “大王,我到了鲟王地盘后,隐藏行踪,逛了一遍,确实发现了问题。 鲟王领地之中,有一块地方,似乎来了一些可疑妖。 虽然遮掩得好,但难以逃脱我的眼睛。” “哦?” 鳄王愣了愣,站起身来,来回踱步,沉吟思索,尔后一拍手腕,“难怪近来鲟王举止有异。 可哪里来的外来人……” 鳄王瞳孔一缩,想起先前乌漆鱼死亡前的行踪,“莫非野泽浅水,出了变故?!” 鳄王这老狐狸,当初能够拿下陵鱼王,而且干掉陵鱼王之后,还能不贪地脉中心,行事一向谨慎,此次发觉出来变故,倒也不出奇。 可他不知道,浅水水域的妖族大王,羽翼已丰啊。 “大王,浅水水域并无灵脉,修行至强者,不过是化境而已,不足为虑。” 鳄王捻了捻须,不知可否。 连深水之中的灵脉都在不断枯竭,浅水水域更不必提了。 深水水妖,对于浅水水域一向轻视。 “即便如此,还是去看看为好。” 两妖言语之时,鳄将军从外面走来,还未进门,大嗓门便先响起,“鳄叔,今日我手下寻到一株灵草,品秩颇高,有些年头了,今个儿我专为你弄来!” 鳄将军进了门后,扭头一瞥,看到立在一侧的小妖。 “鳄叔,怎么瞧着你脸色不是很好,莫非是这小妖惹你生气了? 要不我来帮你收拾它!” 鳄王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差遣它打探了一些消息。” “小鳄,你久在浅水,可曾发现过什么异样?” 鳄将军心下一惊,脸上却不动神色,装傻充愣,“什么动静? 浅水没灵气,我可都是称王称霸的!” 鳄王没多说,对那小妖道:“你且去罢。”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今晚吃鱼 第130章 今晚吃鱼 鳄将军自鳄王洞府出来后,万分不敢耽搁,甚至没有去令麾下构建的渠道向浅水水域传递消息,而是自己径直奔向老龟所在的石穴。 ‘鳄王今日询问浅水水域,定是发现了什么,其麾下那条鲢鱼我可是认得,天赋神通乃是隐藏踪迹,老龟培养出来的似乎就有一条。 不能再拖着了。’ 很快,鳄将军抵达石穴,张顺正和老龟待在穴中,商议着侵入野泽深水,对付蟒王的计划。 他突破至通玄圆满已有十数日,但没着急着立刻着手,而是在不断完善各个方面的计划。 张顺和老龟听到动静,继而有妖禀告,鳄将军前来。 一人一妖见鳄将军神情慌张,相互一视,问道:“发生了何事? 怎你亲自前来?” 鳄将军忙不迭道:“大王,鳄王恐怕已发觉了咱们踪迹!” 尔后他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专擅隐藏之妖,我们虽有伏罂能够侦察出来,但野泽太大,伏罂可无法覆盖,而且实力若是不弱,隐秘更强,我等更是无可奈何了。” 若是那妖物的目的是某处地方,伏罂防备之下,万无一失,可整个野泽,当真不好寻找。 先前八爪之所以能够轻易寻到,那是因它压根没有遮掩身形,游鱼能够发现,极快传递。 老龟直言道:“大王,虽有些猝不及防,但总体而言,我等诸多安排,已能揭晓了。” “还是需些时间安排,不知那到了浅水水域的鲢鱼何时能够折返,鳄王此妖,不容小觑啊。” “大王,让鳄将军去对付鳄王罢,先将其拿下!” 原先的既定策略是让身为蟒王近卫的鳄将军突然发难来偷袭掉蟒王,如今局势稍变,鳄王将要察觉,那就改变谋划,先拔掉鳄王! 张顺点点头,“老鳄来杀鳄王,那便由我当作主力,对付难啃的蟒王。” 对于鳄王和蟒王两妖实力,已彻底清楚,皆为造海圆满。 这是从当初人族修士来杀,到前阵子蟒王和八爪王相互厮杀,以及从各种方面的分析得出来的结论。 若是有一妖突破到了金丹,又何必在此和它妖纠缠,直接横扫过去便是。 “鳄将军如今实力已是造海大成,凭借着那招天赋神通以及大王所传授的那招杀手锏,再加上出其不意搞偷袭,对付鳄王,并无大碍。 至于鳄王以及其手下,由我领着虾兵蟹将、枪侍青暮同往,鳄王麾下,一名造海大成,数名造海小成。 我来对付那造海大成,撑到鳄将军杀掉鳄王即可,虾兵蟹将、枪侍青暮同为造海小成,对付同境造海,并无大碍。 经过血脉激发,我等战力,乃是同境之中的佼佼者,能够以一当三,不在话下。” 若没这点能耐,老龟也不敢在当下自家妖将实力多处于造海小成的情况下发动攻势。 鳄王和蟒王这俩大妖,麾下势力皆不算小,不过经过当初人族修士的厮杀,损兵折将得厉害,还没恢复起来。 “绛蛸实力已是造海小成,和鲟王以及其下属,一同前去对付鲑王,另外由已是造海境的红鼻剪刀陪同,鲑王反而最不担心。 大嘴鱼在鲑王麾下已闹了些动静,若是妖兵攻过去,定是势如破竹,真正要对付的,无非是造海大成的鲑王而已,绛蛸智谋不弱,可战力何曾差了?” “大王战力惊人,如今到了通玄圆满,借助白龙枪以及神通术法,保守估计,能和造海大成相斗,不落下风。 但蟒王乃是造海圆满,还需巨骨舌辅助,芦头在一侧偷袭,血蝚、水蚌骚扰……” 蟒王实力最强,麾下最为厉害,鲶、鳇二将皆是造海大成,虽实力差了鲟王、鲑王一线,但毕竟境界在那摆着。 对付兵强马壮的蟒王,动用的妖兵最多,先前安排的细作,也以此居多。 因为鲑王此妖实在残暴,张顺手下的妖兵并没有分去多少,鲟王兵卒已然足够。 “各处扫清妖贼后,赶尽杀绝与否并不重要,只要再无抵抗便可,咱们毕竟兵卒较少,底蕴不足,主要目的在于,将造海境以上妖王妖将,扫除干净,余下皆是乌合之众!” 张顺沉吟良久,眯了眯眼,有了一个主意,“老龟,情况有变,我有个尝试,引诱蟒王出穴,分而破之。 不过此法不一定有用,只先尝试而已。” 老龟明白了张顺打算,“大王,此法不妥,蟒王实力强横,手段不少,你若想用陵鱼王子引蛇出洞,容易打草惊蛇。 眼下而言,原有的谋略最为妥当。” 张顺只好作罢。 走向石穴边角,原先用过那个锅炉尚且留于此处,老龟将其当作了熬制补汤的工具。 现在锅炉之中,有着满满的汤药。 石穴之中,有着一颗避水珠,因此并无不妥。 张顺站在锅炉之旁,聚集浑身上下自骊珠中逸散到了经脉鲜血之中的能量到了手指。 尔后咬破手指。 一滴泛着金黄色泽的浓稠鲜血溢出,滴到了锅中。 深水之中,没有炼药师,但张顺鲜血之中的能量,便是上等的疗伤物,分于手下诸妖将,能够当作极上乘的妖物,濒死之际,饮下此药,能够平白多捡一条命。 张顺取来一囊,汤药盛满,与巨骨舌、蚌女等一同前往了吉云埠,来寻段泽。 ———— 段泽正坐在屋子之中习字,见到张顺过来,段泽跑了过来,扑在张顺怀中,“顺叔!” 随着不断接受张顺的蕴养,段泽对于他越发亲近。 真能当作血裔嫡子了。 张顺揉了揉段泽脑袋,“我打算带你下水,想不想去?” 段泽面露喜色,“顺叔,去年伱说到了夏季与我一同游泳,就要兑现了么!” 张顺不准段泽下水后,段泽一向听话,虽想游泳,但从未提起。 “下水之前,我得给你说说你的身份。” 段泽知晓自己非是老段头亲子,神色微暗,“顺叔知道我亲生父母了么?” 张顺点点头,表情严肃,“你知道为什么到了水中你才觉得舒服么?” “为什么?” “因为你是妖,水妖,而非人。” 段泽似乎并不意外,小脸一皱,“顺叔,你知道么,自从喝了你给我的药后,我就时常做梦,梦到我成了一条鱼,梦到了一个长得很大的鱼妖。 他说他是我父亲,告诉我许多事,还说很多很多事……” 张顺皱了皱眉,明白了段泽为何如此。 记忆传承! 陵鱼果非凡物,竟能拥有传承?! 张顺听着段泽所言,微微点头,和他所知相差无几。 段泽说着说着,竟哭出了声,“顺叔,我不是人,以后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张顺顿下身子,双手捧着段泽脸颊,温声道:“顺叔也是妖。” 段泽抽噎声顿下,瞪大眼睛,盯了过来。 张顺笑了笑,气机流转,行经肌肤。 鳞甲缓缓覆身,头生双角,尾生尾巴,个头渐高。 段泽一双眸子越瞪越大,一张小嘴越张越大。 “顺、顺叔,好厉害啊!” “……” 一点都不害怕是吧? 段泽对张顺知根知底,并且已达到了极为亲昵的地步,自然不怕。 “你想变成这样?” 段泽重重点头,双眼放光, 张顺取出汤药,“把他饮下!” 段泽言听计从,咕咕喝光。 “顺叔,我身上好热!”段泽紧锁眉头,肌肤之上烧得通红,猩红氤氲覆盖其上。 段泽本就属于水中,待在岸上,其实并不安全。 半个时辰后,段泽换了一副模样,额头出现红色鳞片,双臂之上,有淡蓝鳞片,满头长发飘扬,变为了淡蓝色。 下半身有朝鱼身变化的趋势,不过最终没有变作鱼尾,而是穿上了淡蓝鳞甲。 除此之外,个头拔高。 不再是一名十岁稚童,而是成长为了少年模样。 ‘以这点药量,本应当无法令水怪化妖,而却能令小泽成了半妖,应当是他的特殊性,毕竟是拥有记忆传承的种族。’ 段泽苏醒过来,看到张顺,咧嘴一笑。“顺叔。” 张顺宠溺地揉了揉脑袋,“恢复人形,我带你去一趟水中,说说你要做的事。” 段泽尝试摸索了一会儿,才找到法门。 两人离开埠子,下了水中。 蚌女张开空域,令段泽置身其中。 入了水中,段泽感受着变化,转头又望向林立四周的妖将,缩在了张顺身后。 蚌女噙着笑,打量段泽。 张顺安慰道:“不必害怕,它们是我下属。” 言说之时,张顺目光向四处打量,在此等了一刻钟后,不见深水之中动静,这才松了一口气。 ‘蚌女空域,果然能够隔绝感知。 这样最好。’ 张顺在前游曳,缓缓变作半妖,气势渐沉,吩咐道: “传令老龟,今晚,我等吃鱼。” 一场大战下来,死鱼无数,皆是大补,如何不吃? ———— 日暮,鳄将军到了鳄王洞府,一路畅通无阻。 鳄王仍在洞府之中‘修行’养寿之道。 几名身姿艳丽的女妖在庭中翩翩起舞,身姿摇曳,风韵十足。 鳄王瞥向鳄将军,有些困惑,今日才来一趟,还没几个时辰,小鳄怎又来此? “小鳄,所来何事?” 鳄将军恭恭敬敬朝着鳄王拜了拜,道:“鳄叔,我奉蟒王之令,前来邀请鳄叔去往王庭。 说是有要事相商。” “哦?”鳄王捻了捻须,站起身来,“如此甚好,恰好我正要和蟒王商议一事。” 鳄王走下台阶,到了鳄将军身侧,正要言语,忽觉背后一凉,大觉不对,迅速抽身! 鳄将军在鳄王身后,眼神一狠,竖瞳一动,脑袋化作鳄头,朝着鳄王撕咬过去! 而在这时,鳄王恰好后退,以致于鳄将军本该致命的一招咬中了一条胳膊。 嗤啦! 鳄王回转过身,鲜血淋漓,暴怒大吼,“好胆!” 第一百三十章 那还打个屁啊! 第131章 那还打个屁啊! 鳄将军扬起嘴巴极长的脑袋,吞咽掉鳄王的那根胳膊,一双竖瞳冷漠地望向鳄王。 再没了当初的那副恭敬、憨厚,而是充满狡诈。 “反应倒是不慢,偷袭之下,竟还能躲过。” 鳄王明悟得很快,迅速便猜测出来,“你来自浅水水域,今日我才差遣水妖前往,你就杀了过来。 浅水水域果然出了差池!” 鳄将军狞笑一声,“老狐狸果然聪明!” 说罢,脑袋化作鳄头,张开血盆大口,冲杀过去! 鳄王有着一把兵刃,乃是如牙齿一般排列着尖锐根的大刀,品秩为上品玄器,但此刻不在其身侧,见鳄将军撕咬过来,鳄王转身便逃,要去里面一间房舍拿来兵刃。 鳄将军岂能让它如意? 偷袭出击,本就是为了防止鳄王装备上兵刃盔甲,若令它得逞,那本就实力强横的鳄王会更为棘手。 鳄将军胸口之上的护心鳞闪烁,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辉,进而化作一层光幕,笼罩过去,变为一堵金色墙壁,阻挡下鳄王去路。 鳄王咚地一声,撞到了那处金色墙壁之上。 鳄王回转过身,见鳄将军攻势凌厉,大吼一声,胸前鳞甲如出一辙地闪烁淡黄亮芒,尔后亮芒逐渐覆盖全身上下。 和鳄将军不同,鳄王这护心鳞的天赋神通,仅仅能够做到防护周身,而不能更进一步,掠出体外,阻拦敌人,而且护心鳞的防御效果大大不如鳄将军。 受过血脉激发,成为大王血裔,增幅岂是它妖能够比拟?! 鳄将军咬在了满身金盔金甲的鳄王身上,稍稍挤压了分许,但压根无法破除。 鳄王扭过头来,向殿宇内外的手下咆哮道:“速速取来本王兵刃! 速速前来护驾!” 正在这座殿宇之中的众多女妖见此突变,不知所措,尖叫呻吟,飞快奔逃,作鸟兽散。 殿宇门前,忠心耿耿护卫于此的近卫见到这般情形,经过短暂慌张后,面面相觑,各自拎着手中家伙,正要冲上前去,却听得门外动静,枪侍手中拎着一件并非白龙的长枪,青暮未用兵刃,一同领着数名手下,掩杀过来。 鳄将军此次前来,并非是独行,而是带着妖兵,不过它们在门外,不许入门。 以鳄将军眼下地位,手下挂数名妖兵跟从,再正常不过了。 枪侍修习有张顺传授的枪术,不过他领悟力差了大王太多,如今才将那套枪诀的起手招式,一点寒芒掌握明白。 除此之外,它修行的还有一套下品法术的枪法,如今在此厮杀,倒也得心应手。 一名实力在通玄小成的护卫拎着一把长戟,和枪侍对垒,只觉得眼前一花,那根长枪就一个穿刺,挺到了身前。 哧—— 枪侍一枪前冲,低呵一声,枪在那小妖胸前绽出一朵血花。 为免不死,枪侍回肘收枪,继而再次挺枪刺了过去! 噗嗤——! 那名护卫心口一红,彻底死去。 ‘白龙老爷不在手中,这枪威能还是差了些,有些不趁手了。’ 枪侍第一招还没用习惯。 这把长枪来自于炼器坊,品秩为中品法器,不算差了。 枪侍手中若无兵刃,实力下降得厉害,并且用长枪对它实力增幅最大,所以特从炼器坊中找来一把长枪赐予它。 枪侍杀了一妖后,不敢懈怠,寻到一名目标,再次杀去。 另外一边的青暮并无兵刃,但最为玩毒的她,满身上下皆为毒素。 美女蛇摇曳着那纤细可握的腰肢,浑身上下源源不断地冒出毒液,将黑鳞表层覆盖一层幽绿泛黑的浓稠毒液。 青暮抬起双手,从手指尖端位置,有一毒液逼射而出,径直射向一名修为通玄大成的小妖身上。 毒液并无多少冲击力,连那小妖的盔甲都无法破开。 但随着毒液的沸腾,冒出气泡,那名小妖盔甲遭受侵蚀,当场破开,熬出来一个洞,眨眼之间,小妖肌肤之上,青紫乌黑一片。 它神情痛苦,惨叫一声,捂着身子,缩成虾形,倒在地上。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遭受毒素蔓延,承受此痛。 青暮这毒素本领为老龟看重,因此实力提升不慢,原先落后诸多妖一线,而如今,它也成功跨入造海小成之境。 除却鳄将军对付鳄王外,此处其他厮杀,青暮为主。 而老龟则领着虾兵蟹将,从外挺进,没有跟随着鳄将军先遣过来。 青暮和温婉到连杀人都笑眯眯的绛蛸、性情活泼长随大王身侧的水蚌不同,她神情冰冷,眸中杀机溢出,是一座冰山那般的美人儿。 青暮所过之处,毒液四溅,凡沾染之妖,多则顷刻倒地,少则顶多多坚持一时半会儿。 王座之前,鳄王瞧见这突如其来的一伙人,愤恨地咬了咬牙,望向鳄将军,“小鳄,我待你不薄,能否放过我一条生路? 伱潜伏于蟒王身侧,目标乃是蟒王,我不掺和,并从野泽退出如何?! 你我可是同族,野泽之中,伏地鳄所剩不多……” 他和蟒王彼此信任程度极高,知晓绝不可能是蟒王差遣,而且刚刚鳄将军已经承认,来自浅水。 鳄将军嗤笑一声,“小恩小惠,如何能和我王相提并论? 同族?我族仅为大王血裔!” “非大王血裔者,皆为异族!” 鳄王退而求其次,“我愿入大王麾下!” 鳄将军数次攻击无效,听到此言,面含嘲讽,“大王传我神通,下品玄术,若能抵挡,便不杀你!” 他咆哮一声,手中多出一件兵刃,乃是一把宽刀。 黑尾大勾第一次请求炼器坊炼制兵刃时,芦头一把短剑,巨骨舌一把双斧,还有一件,便是鳄将军的这把宽刀。 鳄将军攥着刀的手臂兀然粗壮,丹田之中的灵气风云一般汇聚,朝着那把法器灌入。 鳄将军双手抱刀,沉声吐出一口气,刀器之上,流转出来光芒,尔后对准身前,猛然下劈! 鳄王困在这方寸之地,身上护心鳞所制出来的盔甲还未散去,手无兵刃,但他不可能坐以待毙,灵力如潮,不断加固护心鳞所铸出来的防御。 一刀落下,砍在鳄王鳞甲之上。 嘣! 那层泛着光芒的屏障不断破裂,与此同时,品秩仅为中品法器的宽刃刀出现一个硕大豁口。 鳄王的护心鳞碎裂,并直面鳄将军手上传来的巨大冲击,口中当即喷出鲜血。 鳄将军脑袋再次化作妖物,咆哮着咬了过去,‘抓’住其脖颈,不断摇晃。 他实力只在造海大成,但这造海圆满,在他手中,讨不到任何好处。 鳄王瞪大一双老目,死死盯着鳄将军,渐渐没了声息。 鳄将军大口这才张开,伸出手来,扣住鳄王,拎了起来。 “老东西,投靠我家大王,你也配?” 鳄将军早得了军令,深水之中,这些高层水妖,一个不留。 不是自家班底,这帮水妖,并不靠谱。 鳄王彻底身死,变作原形,成了死鳄。 “造海圆满的妖族肉身,需献于大王。” 鳄将军施展出来那刀法后,丹田灵力抽干,正是虚弱之际。 取出大王所赐的补药,鳄将军一饮而尽,体内泛起暖流,进而化作丹田之中的灵力。 气机不断恢复。 鳄将军视线投向整座大殿,在青暮毒素之下,殿宇之中,众妖倒地,听到动静,从门外源源不断赶来的近卫,无法逼近鳄将军这边分毫。 鳄将军拖着鳄王尸体,大声道:“鳄王已死!” 听到此声,占据优势的众多近卫顿下动作,移目望来,战心顿时为之一消。 神色惊恐。 其中一名近卫最先丢弃兵刃,转身逃窜。 有了第一后,余下妖兵,纷纷转身。 “大王死了,怎么办?” “连大王都被杀了,我等如何是对手?!” “逃!” 青暮、枪侍两妖,抵挡下恁多妖物,只这片会儿,消耗就达到了极大的程度。 青暮不断施展毒法,杀伐足够,吓人得紧,但凡靠近之妖,皆难逃中毒的结果,丹田之中的灵力所剩无几。 枪侍施展枪法不断,身上多了几道血痕,亦是如此。 眼下两妖正在一同对付一头造海大成的那只大妖。 枪侍在前硬碰硬,青暮则施展毒法。 造海大成,对于青暮毒液的抵抗能力不小,用灵气锁住毒液,能够大大减缓蔓延速度。 但那趋势,无法避免。 除非寻到一处无人之地,好生修养恢复,兴许才有可能将毒素逼出体外。 而此刻,他还要着手对付枪侍。 这造海大成,对付青暮两妖,只是勉强支撑,见大王身死,心下大惊。 本想还待大王腾出手来,轻易绞杀这二妖,可哪能猜到,大王身死! 他不知这群人从何而来,仅是听到王殿声响,因此前来。 他不再犹豫,一转过身,就要向殿外逃窜! 枪侍暴呵一声,尝试施展那招枪法,从一点寒芒到漫天繁星。 青暮一张精致的面容愈发森寒,冷哼一声,朝前举起双手。 “拢毒!” 周围毒素如同一条条小蛇,从那些倒地的妖兵身上钻出,尔后一同袭杀过去! 在青暮周身一定范围之内,毒素汇聚变化,皆任其心! 和血蝚的操血法倒有几分相似之处。 那名造海境大妖,先受毒攻,速度当即迟缓下来,继而身后枪侍赶到,挥舞着一朵朵枪花,如繁星点点,坠落下来。 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身死当场! 除却鳄将军、青暮之外,余下数头妖兵,死得只余两只,还各个带伤。 这些小兵,并没资格配备妖将所拥有的补药。 青暮和枪侍各自施展招式后,顿时一虚,纷纷拿出补药饮下,余下一点,分于了侥幸未死的小妖。 鳄将军里屋之中取出鳄将军的那边锯头刀,翻转拎了拎,寒芒森森。 “好刀!” “不要在此逗留,速速去驰援老龟,将此地水妖剿灭干净后,前往大王所在!” ———— 老龟领着虾兵蟹将,正和一条以鲈将军为首的妖族兵将乱斗。 鳄王地盘不小,各处皆有一名将军驻守,老龟初开始势如破竹,接连杀了两名妖将,但也正是因此,掀起了动静,继而不断有妖将领着兵马,阻挡不断前往王宫之中的老龟。 老龟施展《龟憋》,从矮小瘦弱的小老头模样变成了一名肌肉盘虬的壮汉。 虾兵蟹将双手变作钳子,开开合合,每次挥舞,皆能收割来一条性命。 关系最好,时常切磋的虾兵蟹将修行武师拳法,内力惊人,搏杀技巧,殊为强横,借助各自大钳,各和两名造海小成的水妖厮杀,而且不落下风。 虾兵除却修行有武师法门外,还有一套剪法。 张顺记忆传承之中,有着一套剪法,专为使用双剪的人、妖施用。 这门剪法品秩为上品法术,很是不差。 水族之中,神通术法不多,妖族多凭借着天赋神通,偶尔会修行一些简单的下品法术。 鳄王修行有几招法术,其中最为顶尖的是修行圆满能够达到中品玄术的刀法,除此之外,皆为法术,甚至达不到玄术水准。 陵鱼王当初有藏书阁,如今蟒王传承下来,鳄王能够自由出入,但其中神通多为法术,最为厉害的不过上品玄术,而且仅有两个,总而言之,底蕴并不深厚。 没什么适合鳄王的。 这就是张顺手下实力会更强的另外一个原因。 双方厮杀之际,王殿之中,大王身死的消息传了过来。 那还打个屁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王见王 第132章 王见王 绛蛸和鲟王杀到鲑王地盘时,得到消息的大嘴鱼已召集了人手。 大嘴鱼唯恐被鲑王察觉,因此每次蛊惑新人,都格外的小心,以免出了差池。 听得大王传令,让今日行动,大嘴立刻号召受它蛊惑的妖众,尔后往鲑王的殿宇而去。 途中出乎意外地顺利,遇到水妖,几乎没有什么阻拦,有些甚至还加入到了这群队伍当中。 大嘴鱼的本领乃是蛊惑。 《乌合之众》之中研究群体,当一个人孤立之时,有着自身鲜明的性格特征,有着自己思想。 而融入群体之中,其个性会被淹没,取而代之,以群体思想替代掉其个人思想。 大嘴鱼的本领就在此处。 “鲑王动辄杀妖,当其近卫,成其亲信,皆难免受戮于其手。 我等苦其久矣,今日当反!” 在此之下,裹挟的妖数愈来愈多,甚至有造海境的下属跟随上了这群队伍。 大嘴鱼实力仅仅为通玄大成,压根没达到张顺手下妖将造海小成的境界,之所以能够鼓动到造海水妖,之所以能够鼓动恁多人,完全是因,鲑王确实不当人子。 当然,并非所有水妖皆会受到大嘴鱼的影响,难免会有漏网之鱼。 难免会见到鲜血。 鲟王与绛蛸领着人马游曳而来,一路畅通无阻,行经一处地方时,见到了正厮杀的两方人马。 鲟王眼皮一跳,“你们已在鲑王手下安插了恁多人手?” 绛蛸并未化作鳜鱼模样,而是以女子貌示人,身份乃是陵鱼王……妃子。 自报家门,难免带点私货。 绛蛸朝远处望了望,心下为那后起新秀大嘴鱼记了一功,轻轻一笑,“都已告知鲟王,此次前来,我等早已谋划充分,不需你耗费兵卒。 只是赶过来帮帮场子,清除一些边边角角的余孽而已。” “鲟王大人,那边缺少了几名顶尖战力,还请你派遣两名造海境将军,壮壮声势!” 鲟王看不出绛蛸等妖实力,张顺、老龟告知它虾兵蟹将等妖的境界,为造海大成和圆满。 “好!” 鲟王吩咐了两名下属后,绛蛸不急不缓,笑道:“我等还需速速前往鲑王大殿,以免逃窜……” 话还未说完,忽觉周身有一股极为汹涌的浪潮翻滚而来。 绛蛸纤细的手指习惯性地动了动,触须稍稍变化,温婉笑道:“看来,不用我等前往了。” 鲑王发现鲟王踪迹,一掠而来,人未至声先闻,充满暴怒,“鲟王,原来是伱!” 鲟王似要立功,为了自己往后博取地位,双脚一踩,离弦之箭一般射出,哈哈一笑,“老子忍你你这条鲑狗已久! 仗着背依蟒王,整日狂吠,今日必杀你!” 绛蛸身形逐渐变化,挺拔而起,触须渐渐长出,‘大王传我法门,还未曾施展!’ 红鼻剪刀并未参与高端局,从下方过去,领着妖兵,对付妖兵去了。 “跪下!” 实力弱小者,抬不起头啊。 ———— 两方战场,进展顺利,而最难啃的骨头,蟒王这边,同样不慢。 黑尾大勾和芦头两妖领着几头半妖到此,那头负责看守此处的鲅鱼眉梢一喜。 黑尾大勾是个大方人物,每次前来,手中皆拿着灵草,鲅鱼都能分上一株。 ‘那位鳄将军实在是手头富裕,出手阔绰,为了照顾这位朋友,一点不含糊。’ 它能收到钱财,对寒凋以及里头的炼器师,态度都好了一些。 黑尾打好关系,自然是以寒凋的名头,炼器坊中的炼器师见这些守卫态度变化,感激到了寒凋头上,这对打好关系,至关重要。 此次前来,芦头是为了兵刃,将此处兵刃统统劫掠去,能够极大增强自家妖兵战力。 黑尾朝鲅鱼拱了拱手,称兄道弟,“鲅大哥,今日可好?” “见到兄弟,岂能不好?” 芦头紧紧跟在黑尾大勾之后,腰间悬挂一把短剑,身穿一袭黑灰鳞甲。 两妖正脑袋凑着脑袋之时,芦头眼眸眯了眯,右手置于腰间剑柄之上。 周遭气机变化,尽数在胸,芦头朝着几名手下甩了甩眼色,以无声抽剑之术,将腰间剑锵然拔出了鞘。 尔后直接刺杀过去! 甚至没有施展游移术,没有施展任何神通,身形一掠,留下残影,剑入那条鲅鱼的腹心。 当场身死。 芦头不等守卫在此处的众妖反应,手攥短剑,一掠而出。 残影阵阵,水声涛涛。 转眼之间,四周守卫尽数倒地。 寒凋从屋中走出,朝着芦头拜了拜,瓮声瓮气,“芦头将军。” 芦头可是跟随张顺最早的那批,而且实力强横,临阵厮杀兴许不敌,但若论起偷袭刺杀,恐怕无妖是对手。 连防御极高的巨骨舌,都无法经受它一招。 芦头淡淡问道:“如何了?” “我家师傅已经答应,咱们能够用上所有的兵刃。” 芦头点点头,“那就传令,速速搬运,大王大军已至!” 正在此时,赤鳞老头从屋中走出,手中拎着一把兵刃,望向芦头,“你们要杀蟒王,算我一个!” 芦头拍了拍黑尾大勾,“此处交予你了,我还有一事。” 刺杀蟒王麾下第一大将,鳇将军! 蟒王王庭,位居中央,前后分别有鳇、鲶两将,各占一地,拱卫王庭。 炼器坊距离鳇将军所在的洞府最近,芦头此次前来,斩杀炼器坊守将只是顺手为之,真正的目的还是这边鳇将军。 修行了大王传授的遮掩气机法门之后,芦头刺杀水平,更上一层楼,潜伏之下,更难发觉行踪。 ———— 张顺抵达鳇将军地盘时,芦头拎着一条大鱼头,腰间悬剑,款款走来。 并不壮硕的身姿,显得格外挺拔。 芦头走到张顺面前,单膝跪地,“大王,幸不辱命,此乃鳇将军头颅!” 张顺手中领着白龙枪,点点头,枪尖一指,“直扑王庭!” 麾下诸妖,在蟒王这儿安插的人手最多,鳄将军、黑尾大勾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水妖三四十。 原本它们的用途不是厮杀斗法,而是切断蟒王以及其属下的联系,以便于慢刀子割肉。 但因安排不足,时间不够,这些水妖实力皆不足,以通玄小成为主,甚至还有未曾灵气入体的半妖,放在人手众多的蟒王这儿,无论如何,也难以切断。 所以它们的任务成了鼓动妖心,未战先令敌惧。 张顺没有遮掩动静,而是和并肩而立段泽打头,不断前行,并有嗓门极大的属下不断喧嚷,“陵鱼王子在此,数年前蟒将军背叛,残杀陵鱼王,今日陵鱼王子,领大兵归来,报仇雪恨!” 段泽跟随而来的作用就是为了师出有名! 张顺手下妖将实力不弱,但妖兵不足,而段泽身份在此,野泽之中,能够减少很多麻烦。 厮杀之前,能令众多妖族裹足不前,至少不能够同仇敌忾地对付入侵者一般罢? 还有厮杀之后,安抚众妖之心。 很快便有下属向正修行之中的蟒王禀告。 “大王,有敌来袭!”一名小妖累得胸口起伏不断,大口从水中汲取气机。 蟒王一掠而出,察觉到了远处的战斗波动,化作蟒身,迅速摇曳而去。 张顺这边,正和领着水妖的三名造海妖将对垒。 四面八方,还有源源不断的妖兵汇聚过来。 张顺未曾出手,巨骨舌拎着一双硕大板斧,一马当先,对着身侧蚌女等道:“莫和我抢!” 三名造海境的妖将领着部下来此,本没有直接厮杀的打算,而是欲待大王过来,再杀不迟。 此刻见到巨骨舌杀来,并未遮掩气机,气势冲天而起,唯恐旁人不知,三妖相互一视,“造海小成,一同打杀过去!” 巨骨舌身后跟随着十数头长得五大三粗的妖物,以为羽翼。 一名魁梧妖将拎着手中本命器和巨骨舌对抗,可一接触,它便察觉到了其中差距。 一股巨大力气从中涌动而出,妖将虎口发麻,竟被一斧打得倒退而出,口中喷出鲜血。 张顺麾下,论起短兵相接,巨骨舌数一数二,甚至能算顶尖,除却化作半妖的张顺与鳄将军能在肉身上和其相提并论外,余下诸妖,皆不是一合之敌。 巨骨舌甚至能堪比造海大成,更何况是这区区造海小成。 越境杀敌,对于张顺属下而言,家常便饭,可对于它妖,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蟒王麾下的另外两只妖将见状,同时出手,巨骨舌跃跃欲试,越打越兴奋。 两把板斧挥舞,丹田之中的灵力运转,覆盖兵刃之上,以免这件法器经不住,没打两下就崩坏碎裂。 它以一敌二,尚在上风,一斧下去,两妖连连后退。 巨骨舌大吼一声,得势不饶人,板斧一转,紧逼过去。 三头造海妖物身后众多属下冲上来,皆是通玄境小妖,前来护主。 巨骨舌气力极大,没有任何技巧,厮杀全凭一腔奋勇,有攻无防,如入无人之境。 一队人马当中,有张顺麾下兵卒,见到杀红了眼的巨骨舌,总觉得纵是自己人,落到这位爷爷手中,也照样砍杀不误! 不过它们任务便是扰乱军心。 “这厮好生厉害!” “一斧头一个,后头还有众多水妖不曾动手,不能再逗留了,快快逃走!”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此言不是没有道理,数头水妖当先窜逃后,紧接着,余下同样惊惧这头巨骨舌的水妖,亦步亦趋地转过身来。 水妖领兵打仗,可没什么军法官来约束,全凭水妖头领来兼任。 张顺望着战场,“本想要巨骨舌受些伤势,尔后好和那位蟒王斗斗,看这趋势,这群家伙,奈何不得巨骨舌啊。” 正此时,远方天幕之上,瞧见一条阴影游曳过来。 “说曹操曹操到,看来不用咱们行军到王庭之下了!” 张顺哈哈一笑,手中攥着白龙枪,浑身覆盖鳞甲,正要脚下踩着湖水,一掠前冲,但下一刻,先头妖将巨骨舌扬起大脑袋,竟不再前杀,看到这大家伙,起身上涌。 “大王,看我今个儿立下头功,让老龟为你熬蛇羹吃!” 在他眼中,时常熬制鱼汤、补药的老龟,已和厨子无异。 张顺动作顿下,朝着血蝚、蚌女、芦头挥了挥手。 几妖会意,随时准备出手,以免巨骨舌出了意外。 蟒王和巨骨舌两者相互碰撞,爆发出来一声极为响亮的金铁嗡鸣。 巨骨舌首次遭受创伤,从上倒飞出去,成为一枚炮弹,砸在了地面,荡起了一阵阵尘土,以及涟漪。 蟒王盘踞水中,一双眸子扫了一眼战场,尔后俯视张顺为首的群妖,吐着信子。 瞧见段泽那副模样时,蟒王瞳孔一缩,有些失声道:“陵鱼王!” 半响后,他回过神来,“果然是你!” 经过张顺一路言说,段泽已知自己身份,但他毕竟从未修行,站在气势不小的蟒王面前,难免发怵。 朝着张顺身边缩了缩。 这动作落在了蟒王眼中。 它认真打量一眼张顺,并未认出张顺种族,但看着这般模样,觉得有几分眼熟。 没敢往龙身上牵扯。 世间久无龙踪,谁会想到龙现身于人间! “是你养育此子? 你是何妖?” 野泽之中,不曾见过,非是本地,那来自何处? 张顺嗤笑一声,口中鬼扯,满脸戏谑“可曾听过天庭?!” 蟒王眯了眯眼,看出张顺神情,杀机迸溅,皮笑肉不笑道:“我与阁下往日无怨罢?” “无怨。” “无仇罢?” 张顺噙着笑,“无仇。” 话锋一转,“但我看上这野泽了,匹夫无罪,怀璧有罪。 所以非杀你不可!” “我愿与阁共享野泽,你我各占一方如何?” 张顺有些诧异,这蟒王还没开打,为何就步步退让? 这么怂? 张顺答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顿了顿,张顺望着大蟒,“若你怕死,我还缺一坐骑,倒是能饶你一命……” 张顺一句句挑衅愈发明显,蟒王养气功夫再好,此刻也到了临界,正要开口放出狠话,大声谩骂, 地面的愣头青巨骨舌双腿蜷曲,猛地蹬直,地面兀然塌陷,尔后身躯上冲,大声咆哮,双臂举起板斧,锋芒处多出几分血色,照着了蟒王头颅劈砍过去! 巨骨舌天赋神通乃是一门被动技,伤势愈重,攻伐愈强,方才和蟒王一招对垒,受了些小伤。 所以施展出来的灵力之上,已带着几分血色。 随着伤势加重,灵力之上的血色会越来越浓郁。 最后完全化为血色。 蟒王张开大口,尔后有一块光球翻滚,灵力汇聚,进而射出一条光柱,对准巨骨舌激射而去! (以后两章,字数只会多,不会少)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又是暗子 第133章 又是暗子 招式与巨骨舌甫一接触,蟒王便察觉到其中蕴藏着的莫大气力,比于方才一招更为凶狠。 巨骨舌两斧子劈开蟒王的光柱,将光柱化作两条流芒朝两侧飞出去后,它身形稍顿,继而再次如流星一般,朝着上面攻了过去。 蟒王那一条长长光柱,对巨骨舌来说,并不好受,震荡之下,浑身气血翻滚,五脏六腑颤了颤,可这只会助涨声势! 嗜血技能,伤势越重,狂暴程度越大,攻势则越凶猛! “吼——” 巨骨舌灵力之上蕴藏的血色浓郁,硕大板斧的尖刃之上,仿佛成了两条弯月。 水中升血月,熠熠生辉。 蟒王眼皮微微一跳,不再以妖身示人,一转身,化作半妖之躯,有一件兵刃掣在手中。 妖身无兵器,化作人身却多出兵刃,是因妖族会一门法诀,能够藏器于腹中。 不过藏器于腹不能持续多久,否则会伤到自身,所以通常而言,没有妖会藏器于身,而是像模像样的拎着背着。 否则鳄王在宫廷之中,也不会拿不出兵刃。 蟒王那件兵刃为一条长棒,不过棒头之上,多出一块圆球。 很似金瓜击顶所用的金瓜。 蟒王施展棍术,棍棒前端的那圆球闪烁出亮芒,对准巨骨舌击打过去。 轰! 巨骨舌落入下风,不过没有像上次那般,身形暴退,而是倒滑而出。 造海小成拥有造海大成的战力,可对付造海圆满,还差了些。 巨骨舌伤势还不够,施展出来的嗜血威能还没到达巅峰。 和大家伙关系最好的小不点血蝚稍稍向前,要出手相助,被张顺拦了下来。 “巨骨舌最擅近战,长久以来,不曾和人酣畅淋漓地厮杀了,此次先不出手,反正有补药傍身,不会身死。” 张顺仰过头来,笑骂一声,“没瞧见那小子神情,兴奋得难以自已!” 他人视作洪荒猛兽的家伙,在巨骨舌这儿,却是上好的对手! 巨骨舌厮杀也好,他好看看这蟒王手段,瞧着双方厮杀,他体内气血同样在不断沸腾,积攒下来,待会儿过去,能够爆发出来更为强横的杀伤力。 张顺在不断蕴养体内气血。 而且看这蟒王,表现得中规中矩,实力很强,但并非是他不能力敌。 和巨骨舌对抗的蟒王越打越心惊,双方每次比拼,他都能将敌人逼退,并且将其受伤,可这巨骨舌不仅仅屁事儿没有,反而愈来愈强! 攻势一次比一次猛! 巨骨舌化妖不是没见过,当初此兽在野泽深水地脉之中,好歹是数一数二的厉害种族,只是忠于陵鱼王,当年被他残杀殆尽了。 巨骨舌的天赋神通常和近战牵扯上关系,有些能增强皮糙肉厚的程度,有些则是增强攻势。 蟒王眯了眯眼,陡然想起有些巨骨舌还能领悟另外一门天赋神通,受伤越重越厉害? “那就一招将你击杀!” 蟒王满脸凶相,灵力灌涌,手中那件兵刃前端圆球竟绽放出来一朵花来。 棒端对准前头,蟒王挺起身姿,脚下若隐若现出来蛇尾,向前攻向悍不畏死的巨骨舌! 兵刃之上那朵璀璨夺目的铁花逐渐涨大,与此同时,铁花之上的光幕随之膨胀,铁花涨大只一点,而花影则涨大成了直径一丈的巨物! 蟒王兵刃头部的花朵兀然聚拢,花瓣向着中央合拢。 那花影随之而动,一口将巨骨舌吞噬,灵气聚集而成的花瓣成了一把把利剑,在巨骨舌肉身上不断刮蹭。 嗤啦—— 转眼之间,数条狰狞的伤痕出现,巨骨舌腹部、肩头、双臂、双腿布满伤痕。 伤口极深。 那花瓣还在往巨骨舌心口、头颅等要害刺入,而此时,已然重伤的巨骨舌彻底爆发出全部凶性。 原先落入下风的双斧,此刻爆发出来的灵力已彻底猩红,巨骨舌怒吼一声,音色和先前已然不同,仿佛成了一头真正的野兽。 双斧胡乱挥舞,巨骨舌将遍布全身上下的花瓣统统劈散开来。 而且犹有余力,破开那攻势后,一道刀罡径直朝着蟒王划了过去。 蟒王仓促之间,气势再变,手攥兵刃,浑身仿佛现出焰云,将巨骨舌震退,同时用强棒一挑,把斧芒大半威势卸掉。 仅剩的一点斧芒划到了蟒王腹部,瞬间出现一条口子。 不过不算大,不算深。 蟒王吃痛,朝着巨骨舌大吼一声,双手拎着长棒,两妖竟你来我往,不分上下,甚至蟒王落入下风! 巨骨舌双眸通红,随着移动,甚至能见血芒残影。 蟒王爆发出了全部声势后,张顺面色稍稍一变。 蟒王不只是造海圆满,而是已经接近金丹! 半步金丹! 他之所以对张顺示弱,也不是当真怕了,而是欲突破到了金丹境,再行诛杀之事。 先前人族修士前来,和蟒王一顿厮杀,狼狈不假,可同时也让它摸到了几分门槛。 张顺手中拎枪,气血已然蕴养到了极限,朝着身侧水妖挥了挥手,瞅准一个时机,加入战团! 枪法起手式,一点寒芒迸溅,张顺站在下方,回手一揽,尔后将泛着亮芒的白龙枪投掷而出,逼射而去! 蟒王呵斥一声,回过神来,口中张开,灵力翻转,对准白龙喷射过去,将白龙攻势瞬间瓦解。 张顺跃身而来,胳膊一举,白龙落入手中。 “巨骨舌,暂且退去,我来诛杀此獠!” 陷入狂暴状态的巨骨舌逐渐恢复清明,双目之上的血色缓缓褪去。 此刻,它浑身上下已覆盖了一层鲜血,伤势颇重。 否则如何与这蟒王杀个有来有回,甚至压上半头,还有斧影造成一定伤势? 巨骨舌双手斧头出现了豁口,蟒王的兵刃品秩达到了上品玄器的水准,区区法器,一场厮杀下来,几近报废,再正常不过了。 蟒王望着张顺,俩半妖分庭抗礼,各自手掣枪棒,倒有几分相似之处。 张顺不再遮掩气机,蟒王口中嘲讽道:“大言不惭!” 话虽如此,但它没有丝毫松懈,能当作首领,如何会是实力不足之辈? 否则如何令群妖信服? 正在此时,鲶将军领着人马前来驰援,立在蟒王身侧,“大王,未见鳇将军踪迹,恐已死于敌手!” 一名小妖抱着一个鱼头过来,张顺枪尖一挑,挺在身前,眉梢一动,笑道:“蟒王,你是在寻此妖么?” “已死于我手!” 芦头老六,待会厮杀之时,偷袭蟒王,还有大用,张顺自不会令其暴露。 蟒王面容阴沉,“区区小妖,聚集再多又能如何? 我皆杀之!” “鲶将军,且去扫除它妖,我来对付此贼!” 话音刚落,张顺率先出手,整个人如同一流星,拖着一条长尾流芒,轰得一声,和蟒王撞到了一起。 吼——! 咆哮之声,如同龙吟。 震耳欲聋。 鲶将军向后退了退,举目望去,怔了怔。 和大王比拼之妖,乃是通玄境? 应当是用了什么遮掩法门,压制了自身气机的外露,迷惑敌人。 ‘大王稳稳占据上风,此妖应当不是对手。’ 鲶将军得了王令,领着人马和蚌女等对垒,身后站着反骨仔的黑尾大勾。 巨骨舌饮下补药,伤势正在恢复,以恁重的伤势,短时间内无法战斗,可它嘴上不肯认输。 “只长了鱼脑袋的玩意儿,可敢和老子大战三百回合!” “……” 蚌女、血蝚这边站着的自己人都看不下去了。 小不点的血蝚捅了捅巨骨舌,没好气道:“大家伙,去去去,这妖我来对付!” 芦头不出手,蚌女不善厮杀,造海境小成的血蝚当仁不让。 而且…… 鲶将军闻言大怒,还争着抢着,真将它这蟒王麾下唯二大将好杀不成? 黑尾大勾立身于鲶将军身侧,不断寻找时机,此刻见将军正和对面人等怄气,徐徐向前。 那件本命钩子缓缓出现。 趁着鲶将军正憋着气上前之际,黑尾大勾突然出手,手中拎着钩子,照着鲶将军的心窝子杀了过去! 鳄将军本该是站在鲶将军身侧的手下头目,但它已成了蟒王近卫,黑尾大勾受它提拔,成为了鲶将军身侧的小兵。 一名神识灵觉的造海小成水妖最先发觉,大吼一声,“将军,小心!” 鲶将军反应过来,大惊失色,身子一转,躲过要害。 黑尾大勾一招刺入鲶将军的腹部,穿了个半透心,但不中要害。 鲶将军勃然大怒,一掌扇出,将黑尾扫飞了出去。 身后余下诸妖,纷纷上前,要将这胆敢对将军出手的叛逆之徒杀掉! 蚌女双手张来,淡蓝色头发飞扬,“空域!” 那些要游曳向黑尾大勾的水妖顿时察觉到了四周无水,再无法游动,纷纷栽落下去。 蚌女在空域之中,极为厉害,手中一招,将受了伤势的黑尾‘拉扯’过来。 黑尾此次立下大功,纵是没能杀掉鲶将,至少划开了一条口子。 对于寻常妖物,血口只是一道伤势,但对血蝚而言,那就是决堤之口啊! 鲶将军捂着伤口,看向黑尾,“难怪不见小鳄,原来是伱所杀!” 老肥鲶继而摇摇头,“不对,你是小鳄一手提拔,它也是叛徒!” 黑尾满口是血,嘿嘿一笑,“野泽乃是我家大王居所,你等王、将,窃据王殿,已是大罪!” 它实力只为通玄圆满,能够对鲶将军造成如此伤势,已然不错。 老肥鲶手中拎着兵刃,怪叫一声,杀向黑尾。 血蝚甜甜一笑,走上前来,望见老肥鲶伤口浸出的鲜血,舔了舔红唇。 “越肥血越厚呢。” 鲜血于她而言,可是上好补药。 她实力精进极快,不断饮血即可,消化速度同样不慢。 杀得妖物品秩越高,裨益越大。 血蝚探出一双小手,在鲶将军逼近时,只是距离一丈之内,她口中轻轻道:“血摄!” 旋即便见鲶将军侧腹的伤口有鲜血溢出。 噗—— 出血量极大,如同泉涌! 尔后鲜血汇聚成一条小河,流淌入了血蝚口中。 身量明明小小的血蝚,嘴巴张开,面孔变化,半化成了水蛭。 格外狰狞可怖。 鲶将军惊恐万分,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 它拔身后退,并用灵力封住伤口,那鲜血溢出的速度才渐渐放缓。 若没有伤口,鲶将军灵力加持之下,血蝚摄夺鲜血还不能这么肆无忌惮,可是此刻,它受了伤! 血蝚向前逼近,鲶将军面容一狠,不再后退,尔后前冲。 越退只会越被动,此刻只有杀向此妖,才更容易夺得一线生机。 血蝚点点头,“你很聪明,可是晚了哦。” 血蝚随手一抓,鲜血变化,成为一把长枪。 长枪样式,乃是仿照大王所用的白龙。 先前她更为中意刀剑,可大王用了枪后,就觉得枪才更好看些。 王美则美! 大王认为物美,此物才美。 血蝚小手掣住长枪,人还不如枪长,看着格外滑稽。 她挥舞着血枪,朝着前面一刺! 血色如影,天赋降之! 鲶将军一招和血枪碰撞,势均力敌! 血蝚仍在从它伤口之中不断吞吐着鲜血。 血枪之用,不只是杀人敌,还有媒介效用。 鲶将军距离长枪极近,鲜血喷涌的速度更快了。 几乎席卷全身。 鲶将军愈发虚弱。 最终再也无法逃脱,死于此地。 在两妖厮杀时,鲶将军麾下妖族冒出头来,向前冲来,蚌女以空域手段,尽数拦下。 空域之中,造海境大妖能够挣脱,但这些小妖,就差了很多,只能当上砧板上的鱼肉了。 巨骨舌不管伤势,领着人马前冲。 芦头未曾参与其中,立身于不起眼的地方,静静等待。 若有良机,杀向蟒王! 只求一招杀敌! 鲶将军那边战场情况,尽数落入了蟒王眼中。 它望向张顺,咬牙切齿,“好手段!” 身边竟安排了这般多的人。 野泽深水之中,从没见过这般手段,在敌人手下埋伏暗子,不曾尝试。 而且哪会知晓,除却它们之外,还有另外一伙实力,在一侧如毒蛇一般窥伺。 张顺哈哈一笑,和蟒王相斗,他不占任何便宜,只仗着龙躯的防御、气血,才能勉强抗住蟒王的攻势。 ‘手下争气,我也不能这般被压着打啊。’ 张顺手中长枪一挺,灵力运转,一点寒芒直冲过去! 起手式只是先手,随着一点点寒芒浮现,蟒王身前,陡然现出斑斑点点,如同星辰一般的光点。 满天繁星落琉璃。 光影闪烁,倾斜而下。 蟒王棒影阵阵,卷起波涛,和张顺招式碰撞在一团。 可紧接着,张顺枪法又缓缓变化。 那套枪法,已修至了第二层,还有《淼焰》,已能覆盖器物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秘藏 第134章 秘藏 张顺动作变化,枪影分列的繁星点点开始涨大,从极小极微,芝麻大小的光,转而变成了花生大小。 光芒璀璨,泛着刺目的锐芒。 光芒涨大后,接着同时绽放,如同流光溢彩的烟花,依附到了蟒王身上。 落英缤纷霜满地! 枪法第二式,落英缤纷! 蟒王则是施展出来适才对付巨骨舌的招式,长棒之上的那颗小球,和张顺招式一般地绽放开来。 硕大的花影,包裹而来。 蟒王种族名为‘焰花蟒’,野泽身处,亮藻之侧,常有水花,其中一名为‘蟒焰花’,有着笔直的长茎和焰火一般的硕大花瓣。 焰花所在之地,常有焰花蟒在,据说是因焰花蟒最喜此花。 连带着其招式,琢磨出来都带着花,似乎并不稀奇。 两妖厮杀,大小花朵绽放、碰撞,哪有半点杀机,而是增添了许多景色。 轰! 张顺气机攀升,到了顶端,枪法第三式落下,几乎和蟒王势均力敌。 水中因两者这一招式的对垒,而席卷出来无边的翻涌浪潮。 张顺被湖水裹挟,向后退了退,脚下都有几分不稳。 攥着白龙枪的虎口发麻,整条胳膊都受到余波,不断震动。 但他哈哈一笑,酣畅淋漓,战意愈发昂然。 所谓的战意并非是无用之物,而是切实能够增强实力。 不惧战之心,和在胆小怯懦之下,是丝毫不同的。 巨骨舌那股悍不畏死的彪悍,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是能和蟒王厮杀不落下风的关键。 两妖比拼之际,鳄将军和老龟灭掉鳄王,飞速赶来,直接加入战团。 双方兵马的厮杀,呈现出一面倒的局面。 蟒王见到手中拎着一把锯齿刀的鳄将军,咬牙切齿,杀气几到了不可抑制的地步,尔后望向张顺,沉沉道:“这么说来,鳄王已死于汝等之手? 在我手下安插了如此多的后手,好手段!” 张顺手中枪朝前一划,经脉之中的灵气按照《淼焰》的脉路行走,淡蓝色火苗,从手臂燃烧起来,继而顺着纹路,缓缓蔓延到了白龙枪之上。 淼焰遇水则盛,随着遍布白龙枪上,轰然一声,火苗灼烧,从星星之火到燎原之势。 张顺整个人,仿佛置身火海。 他嘲弄一笑,“是你等从不关注浅水水域,否则哪会有我发展之机?” “且来试试我这一招。”张顺仿佛满头黑发都燃烧起来,成了火种,沉声一吼: “烈焰!” 轰! 脚下踩踏,身躯前冲,枪芒火光大盛。 白龙枪枪身之上的纹路破体而出,淼火为衣,借躯而生,蜿蜒出来一条火龙,从枪尖处抬起头颅,张开大口,露出獠牙。 鬓发之间,淡蓝色火烟炽热,水中盛极。 兴许因为白龙枪曾经乃是灵器,所以能够吞噬张顺鲜血,借此不断增强品秩。 按照张顺估计,此枪如今已堪比下品玄器,而且因张顺用着得心应手,且此枪非比寻常,炼制材料乃是深水陨铁,坚硬程度极高,绝非那等寻常之物所能比拟。 白龙与张顺人器合一,龙形明显。 区区巨蟒,远古之时,乃水族龙宫末裔,何敢猖獗?! 蟒王只觉一股热流扑面而来,灼烧鳞甲,连鳞甲似都无法抵挡。 它挺起棍棒,搅动周遭湖水,正在厮杀的水妖,都察觉到了水流变化,皆受其影响。 妖身随着水浪上下起伏。 打杀不稳。 局势几乎一面倒,蟒王手下妖兵节节败退。 除却几名造海境妖将拼命死撑外,再无一名高端战力。 而同境之下,张顺手下妖族血裔,几乎无敌! 血蝚手中攥着一杆血色长枪,在一名造海小成胸口刺穿一窟窿。 那造海小成的水妖,身体榨干,极为干瘪。 蟒王兵刃顶端,渐渐汇聚出来一条水蟒。 它不知淼焰特性,企图用水蟒浇灭熊熊大火。 这和抱薪救火何异? 白龙咆哮,吟声震动四野。 仿佛在说,放肆! 周遭妖兵纷纷举目望来。 龙蟒相争,初开始白龙势弱,但随着时间推移,白龙枪造成的火势将水蟒吞噬,此消彼长之下,攻守易形。 蟒王见声势渐弱,那股灼烧感越来越强,热气铺面,颇为难忍,暗道不好。 心下已生退意。 张顺丹田之中所剩无几的灵力顺着经脉疯狂抽离,焰火嗡地一声,腾腾而起。 大口一张,彻底吞噬水蟒,势不停歇,又朝着前面的蟒王侵袭而去。 转眼之间,淹没蟒王。 但蟒王有护身法,从火光之中窜出,浑身通红,胸前火龙直击处,鲜血汩汩外冒。 并未身死。 蟒王非是敌手,此刻已不再和张顺对垒,转过身来,朝着远处逃窜。 那一招攻势,它用错了法,若不用水蟒盘踞,而是改用其他招式,断不会助长声势。 也不可能会被不能以常理来论的《淼焰》灼伤。 蟒王当初因和陵鱼王厮杀,一只眼眸之上挂着一条狰狞伤痕。 此刻,胸口位置,同样多出一个盆大的窟窿血槽。 芦头一直不曾参与到任何一处战斗,而是一直潜伏在张顺和蟒王这战场之侧,静等时机。 此刻,正是时候! 天赋神通乃是一妖最为厉害的手段,具备成长性,会随着水妖实力的精进而不断变强。 芦头的游移术同样如此,灵力催逼之下,此术无上限。 他瞬间爆发,手掣短剑,身影出现一条笔直的长长残影。 游移术之下,杀伤力猛增,速度猛增,太快了,蟒王一点都没反应过来,芦头已至。 它只能仓促之间,施展一招防御神通。 鳞甲骤缩,色泽变黑。 可是此刻,芦头乃是巅峰! 短剑刺入心口,不受阻碍。 蟒王瞪大双目,望着杀机盎然的芦头。 短剑再入三分。 蟒王举起手中棍棒,要朝芦头脑袋打去,而此时,剑入要害,气力顿消。 芦头冷笑一声,一手抓住蟒王脑袋,短剑抽出,往其脖颈一抹。 割下这硕大头颅! 芦头恭恭敬敬呈到张顺身前,单膝跪下,“为大王贺!” 和蟒王对垒,张顺也再无余力,胸膛之前,同样遍布伤痕,不过较浅,对他影响几近于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水中厮杀,加成之下,能敌半步金丹! 张顺以白龙枪挑起蟒王,气沉丹田,声音洪亮,“蟒王已死,此战已消,不愿死者,唯投降耳!” “若有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蟒王已死,聪明妖物也该知晓如何取舍,纷纷跪拜乞降。 以张顺眼下兵力,将深水之中的妖物一口气统统杀掉,并不现实,待占据此地,慢刀子割肉,该杀的杀掉,该收拢的收拢。 老龟望着蟒王尸首,喟叹一声,心中喃喃,灭族之仇已报,老祖宗泉下有知,当佑大王。 积攒下来的多年的怨气,此刻见到蟒王身死,老龟发现并没有过多的情绪。 先前眼窝子浅,只看到了野泽这一亩三分地儿的事儿,而此刻,跟随着大王良久,觉得这些野泽群妖,实在登不上什么台面了。 段泽自小由老端头养育长大,老段头身死,大哭一场,可对那从未见过的生父,实在就没多少感情了。 杀掉鲑王的绛蛸和鲟王从远处掠来,恰见到张顺枪挑蟒首的模样。 鲟王只以为是张顺所杀,心下一惊,在众妖跪拜时,一向从没行过此礼的他犹豫半响,跟着匍匐下去。 处理后此处诸事后,张顺转过身来,朝着蟒王常在的王庭而去。 甫一到那片地方,张顺抬头望了望,走进前来,摸了摸门前两根伫立的龙柱,咂咂嘴,叹道:“没想到野泽之中,还有这等地方。” 鳄将军立在张顺身侧,“大王,我第一次来时,站在门前,还在感慨此处辉煌。 当时还有蟒王麾下的妖兵嘲笑,此刻却已是咱们的地盘了。” 张顺笑了笑,拍了拍鳄将军的肩头,“莫说野泽,再往东去,乃是东海,还有大恒天下无数河流,往后皆是我等天下。” “此处,确实宏伟啊!” “先前人族修士前来,想要破坏此处,但这座王庭在此屹立多年,兴许是上古之物,金丹境都无法奈何其分毫,那些个人族修士,又能如何?” 张顺走进王庭,地面铺就长毯,蔓延而上,直抵远处台阶之上的王座前。 穹顶如盖,周遭如炉,地面闪闪,如同琉璃。 跺了跺脚,发出咚咚的响声。 此乃白琉岩所制,如今深水之中,尚有矿藏,但无妖能够提炼,无妖能够挖掘。 中间如同红毯一般的岩石,乃是朱云石所制。 此石在深水之中尚未发现踪迹。 张顺迈步前行,最终走到台阶前,九层台阶缓步而上,和王座并立。 王座乃是琉璃一般的水晶为底色,并雕镂有金龙,飞腾起舞。 日月星辰等十二纹章遍布其上。 规格极高。 在这大殿之后,还有一座巨门,紧紧合拢。 张顺转过身来,大马金刀地坐在王座上。 紧跟其后的诸多妖兵妖将单膝跪地,朝望着拜服。 老龟在左,鳄将军在右,已有几分文武分立的意思。 张顺抬了抬手,令众妖起身,一瞥老龟,“从水面深入水底,一路畅通无阻,不受任何阻拦,没有什么险要之地。 老龟,我等可不能像蟒王那般,人族来时,仓皇逃窜,而无半点抵挡之力。” 老龟捻了捻白须,叹口气道:“大王,野泽藏书阁中,几无阵法传承,深水地脉之上的聚灵阵,还是千万年前的遗留之物。 我等实在无法,否则当初陵鱼王在世时,就已布置妥当。” 张顺摩挲下巴,“看来得上岸找寻人族修士踪迹。 或者寻找岸上妖族了…… 老龟,你可知大恒之中的妖物聚集在什么地方? 人族视妖族为仇雠,不好接触,但同为妖族,总要多上一份香火情罢。” “大王,传承之中,确有陆地妖族地脉所在。 老祖宗说起,共有三处,只是历史久远,不知如今那灵脉情况如何,是否还有灵气,是否还有妖族生存……” 张顺点点头,“将野泽深水诸事理清后,可以派遣水妖,沿着河流而上,去往各处,摸清楚底细,着手探索。” 和只知偏安一隅的蟒王等不同,张顺居安思危,而且对此世陆上之事,确实了解不深。 况且没有阵法庇护,这水中未必就安全啊。 指不定他娘的哪天就被直捣黄龙了。 “老龟,此处藏书阁所在何处?” 老龟指了指脚下,笑道:“藏书阁便在我等脚下。 大王有所不知,我等所在的地方,只是名义上的水底,其实再往下,还有无底洞穴,并且四通八达。 其中来历,有两个猜测,其一是上古时代挖掘矿藏开凿而出,其二则是天地鬼斧神工,水流冲刷所致。 大殿外面,有一处深渊巨穴,能够直通地下。 先前人族修士前来,蟒王等妖应当就是不断往深处去,才能逃得了一条性命。” “哦?” 张顺刚刚脚下踩了踩,似没察觉到异样。 老龟又指了指张顺身后,“大王,大殿尽头,石门之后,乃是门扉。 其中有王宫,以及诸多殿宇,藏书即为其一。” 张顺扭过头来,一掠而起,站在了巍峨石门之前。 “大王,此地有陵鱼王和我家老祖布置下的术法,得以王血,方可进入。 蟒王杀掉陵鱼王,不缺王血,而且若是炼化陵鱼王血肉,其血肉之中,应当同样能令门开。” 蟒王尸拖了过来,鲜血喷洒在石门正中间的凹槽之中。 石门果然缓缓开启! 入眼之处,是一个向下的道口。 张顺走了过去,从口中一跃而下。 下降半丈,脚下落地,眼前豁然开朗。 五六座殿宇在亮藻照耀之下,现出了身姿。 老龟轻车熟路,领着前行。 “这里本是地下一片空地,不过一两百年前,陵鱼王和我家老祖,在此修建殿宇,因此才有今日这局面。” 除却藏书之地外,余下殿宇分别为放置杂物,以及陵鱼王寝居闭关修行之地。 张顺走到一座门前,尝试推开。 不动分毫。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大王之志 第135章 大王之志 这座殿宇还需用蟒王鲜血浇灌,才能开启? 张顺看到石门之上有一处凸起的水槽,弄来一点蟒王鲜血,滴溅到了上面。 可这一座石门毫无动静。 “老龟!” 张顺叫了一声,“此门有何玄奇之处?” 老龟走了过来,“大王,此殿最小,乃是当初陵鱼王放置私人之物的位置所在。 据我所知,此处和王殿一样,用上鲜血应当便能开启才是。” “难道蟒王一直无法开启此处?” 思索扮相,身后随着过来的段泽忽然开口道:“顺叔,我似乎能开启此门。” 张顺侧头一瞥,“哦?” “得用我的鲜血才行。” 张顺和老龟对视一眼,“既然如此,小泽,你过来试试。” 段泽割破手指,滴在血槽之上。 血槽之中,鲜血顿时沸腾,尔后顺着门缝雕镂的图案,流转过去。 门扉逸散出来一抹亮芒,继而催动,缓缓开启。 “此门乃是陵鱼王从深水之中寻找出来的遗物,当年经过和我家老祖宗的钻研,摸索出来了用法。 就在此地修建殿宇时用上了…… 此门兴许经过了陵鱼王改造,因此发生了变化,得用王子之血方行。” 老龟解说时,张顺走进这座殿宇之中。 殿内空间不算大,放置的东西不少,琳琅满目。 深水陨铁三五块,水桶大小,法器玄器六七件,秩皆上品,灵草异宝堆积成摞,灵气流转…… 老龟见识广博,双眸一亮,猜测道:“大王,陵鱼王将此处封存,想必是专门为子嗣所藏。” “有点意思。”张顺咂咂嘴,“咱们于磷黑土中辛辛苦苦种植,还不如此处的一个零头。” “陵鱼王积攒下来的家底,咱们的兵卒统统吃下,定能得来不少化形水妖。 实力壮大更多!” 张顺胳膊搭在段泽肩上,笑道:“当然,也少不了小泽!” 巨骨舌瞅见一双大斧,挠挠头,“大王,大王,我那件斧子坏了,能不能把这件兵刃赏赐于我?” 敢向张顺讨要赏赐的妖,除他之外,别无分号。 张顺侧目望去,走近前来,从兵器架上抽出双斧,挥了挥。 斧头之上,雕镂着肥大鱼纹。 野泽水中,上古时代,鱼分九品,以肥大着称的乃是鲅鱼位列七品。 不过千万载烟云散去,如今早没了恁多讲究,所雕镂的鱼纹只是当年鱼崇拜的一星半点而已。 掂量几下,灵力灌注,轻易看出这件兵刃品秩已达到了中品玄器的地步。 张顺笑骂一声,将斧子扔给了巨骨舌,“看你今日立下的功劳不小,便赏赐于你了。” 巨骨舌憨憨地咧嘴一笑,“多谢大王!” 从这座殿宇出来,张顺转而又到了藏书阁。 藏书之地没有恁多机巧,径直推门而入,不受任何阻拦。 藏书阁乃是最大的殿宇,所放书籍不少,这些书籍材质皆是野泽水中一种名为‘苦藤纸’的东西,而且藏书阁中并不避水,书籍尽数浸泡在水中。 干百年湿千年,不干不湿只半年。 陆地上有着自己文化,这从上古时代便已繁衍的水族,同样发展出了自己的路线。 最后跑了一趟闭关修行的居室后,一行人才从这空间中上来。 听说了地底还有无底洞穴,张顺离开王庭,就要去一探究竟。 距离不算太远处,有一个硕大空洞,方圆数丈,幽深不见底。 “大王,这是最大的一道口子,在深水峡谷四处,还有余下好一处裂口。 深渊之中,几乎没有水物,因为里面并无植株,而且越往下,有着无端水压,连陵鱼王都无法待太久。 压根不适合生存。 据我家老祖宗说,是因天地灵脉有着一定自我防护机制,为免遭破坏,会在周围形成所谓的势场。 势场之内,灵气诡异地稀薄,寸草不生。” 越靠近灵脉,灵气反而愈发稀薄,那地脉是如何将灵气逸散到地面的? 无法解释。 张顺朝水下探了探头,游曳下去,沿着这洞窟不断下潜。 约莫数十上百丈,眼前豁然开朗。 空域极大。 同时,感受到了一股窒息感。 一般而言,湖水之中会蕴含着气机,因此鱼儿能够以鱼鳃吐纳,而此处,水为死水。 环顾四周,荒芜一片,除却一些质地坚硬的泥土、石头外,再无它物。 此处湖水,泛着黑色,还能够遮掩几分视线,以张顺这一双眼眸,都无法望多远。 探索了一圈后,张顺回到王庭。 “老龟,我许久不曾见到那只河狸,如何可曾化形?” 老龟站在王座之侧,“未曾,近来提升实力,乃是以绛蛸等妖将为主。” “如今野泽无患,鳄将军、虾兵蟹将等若无余事,皆多多修行,早些抵达金丹之境。 才算能够纵横野泽之外。” 台下诸多妖将,皆俯首听令。 张顺指了指身后,“王庭大门往后不再关闭,藏书阁任由妖将来往,我还会将记忆之中所知诸多神通术法写下,封于藏书阁中,诸将皆可任意研学。 除却诸将外,尔等手下妖兵,同样各自传授神通,若有立下功劳者,则可赏赐品秩更高的神通术法。 还有那数处闭关之地,可供妖将突破使用……” 妖将和张顺存在神识链接,而且许多是未开灵智便追随的元老,信任程度不必多言,这些妖将实力是重中之重。 往后随着领域拓展,会源源不断地有其他实力较高,灵智早已健全的妖族投诚,张顺不可能各个皆缔结上神识链接。 而且这些妖族灵智全开,指不定就有着什么法子破开。 若要令妖屈服,老实做事,赏罚分明才是关键。 “老龟,占据此地,伱与红鼻剪刀、绛蛸定下诸多规章,建下规矩。 水族之中,蟒王等五王盘踞,混杂一片,还常有死战打斗,内部消耗。 若有妖物不惜死,统统扔出去,开疆拓土,将大恒诸地河流等里面的小妖该杀得杀,该招降的招降……” “往后野泽之中,群妖不仅仅是打斗厮杀得听王令,进食拉屎,也得听王令!” 上古时代如何,张顺并不知晓,不过待在这野泽许久,张顺已知深水之中,群妖压根没什么规矩。 手下妖将之所以能够在蟒王尚在时就能轻易混进妖来,也和此相关。 “还有深水之中的群妖,巢穴各处皆有,混乱不堪。 待河狸化形,规整布局,修建住地。” “除却妖族藏书阁之中,我近段时日,会在岸上弄来一名精通修建的人族,专为传授河狸建造之术……” 老龟想起一事,“大王,投诚向咱们的鲟王如何处置?” 张顺沉吟半响,“大封大赏一番,拔高它地位,成为在我之下第一人,以此来示妖族众妖。 一年半载后,挖上一个坑,处死……” 顿了顿,摆摆手道:“算了,让他领着其人马,开疆拓土罢。 废物利用一番。” 对于这鲟王,张顺初开始就没留下的打算。 狡兔死走狗烹啊。 “大王,炼器坊众妖,此次大战建功不小,不仅仅掏空家底,将所有兵刃贡献出来,还主动参战。” “这些炼器师可都是宝贝,往后兵卒的兵刃,可都要依靠它们。 好生优待。 听说寒凋之师赤鳞此次立下功劳不小,拔擢上来,往后和寒凋一同到此参与商议诸事。” 老龟提醒道:“大王,炼器坊中,真正管事儿的是蓝鳞。” “那就再加上此妖。” “原先在浅水水域的众多妖兵,统统迁徙到深水水域修行。 这些妖兵乃是初开智便跟随而来的水怪,忠诚度更高,远非这些开了灵智的妖物所能比拟。 深水当作巢穴,但浅水水域不可放任不管,剑鱼有鱼王,红鼻剪刀乃是群族之王,令其部署,巡视野泽,每日点卯,禀告消息。 我等可不能只待在野泽深水,对周遭诸事,一概不知。” 红鼻剪刀应了一声是。 “说到此事,野泽深水水域也得各自分于诸将来管,老龟,你来安排。” 议定诸事,张顺并未逗留,“我去上岸瞧瞧,水底诸事,便交予老龟了。” 张顺走后,诸妖还未散去,老龟捻了捻须,“大王所言,诸位可曾听得?” 众妖点头颔首。 “老虾,我记得你手下有丰年虫、凿船蛆两虫,如今已是通玄小成?” 丰年虫、凿船蛆先前跟随虾兵上岸杀戮,尔后在诸场战斗中,皆立下功劳,算是开灵最早的一批水妖了。 虾兵在众多妖兵之中,个头并不魁梧,浑身红甲覆盖,并不起眼。 不过因他修行武师气血法门的天赋出众,目前负责演练新兵。 听到老龟问话,虾兵点点头,“是的。” “既然如此,差遣两将跟着黑尾大勾,循着河流而上,先去寻找走兽妖庭,并记下河流走势。 若是碰上厉害妖物,不可力敌,便绕道而行或者折返禀告,再由妖将前去。 另外,再派遣一些化妖境的小怪,向四处河流探寻。” “诸位,大王之志,不在野泽片地,而在天下!” “我等共勉,奋力修行,才能跟上大王脚步。” 第一百三十五章 抚慰 第136章 抚慰 (上章少了,这章五千) 随着张顺入居王殿,亮藻出身的照明物晴虹、避水物蚌女,以及众多物什,皆陆陆续续搬至王殿以及洞府之中。 张顺传授之下,晴虹修习得来一门新神通,名为‘接天连叶’。 晴虹到了王庭,一跃掠到屋顶,伸出双手,十指变为一根根长藤,一片片长叶,不断顺着那长梁向前蔓延。 尔后在大殿最中央,汇聚成盘,直吊而下,成了个硕大灯盏。 长蔓覆盖穹顶,晴虹以灵力灌注,顺着长藤遍布整座大殿。 灯盏从门前闪烁,朝着王座之顶延伸。 几息后,整座大殿,灯火通明。 如同白日。 接天连叶,字面意思。 长藤长叶上接苍穹,中连藻叶。 此术还能变化。 晴虹灵力转动,尔后白日散去,转而洒下月白。 藻叶如星,藻心似月。 长藤除却在这王庭大殿,还延伸到了大殿之下的那片空间。 日月轮转,斗转星移,天地昼夜交替,变化如陆。 但这手段,还远远不够。 以张顺的目的而言,晴虹何时能够做到覆盖整座水域,那才叫大成。 蚌女则从腹心之中取出避水珠,将其放置于王座之侧。 王座之侧,有一根伫立的金棍,棍上有托盘,似便为此避水珠而设。 避水珠乃是蚌女修行所在,但并非不能离体,她将避水珠置于此地,以便于能跟随大王左右。 避水珠放开光幕,轻易笼罩宫殿。 除却这大殿外,在石门之后,还有一座小殿,小殿相较于大殿,显得没这般威严肃穆。 其中王座乃是珊瑚雕凿而成,进入门内,还能见两侧分立的珊瑚盆栽。 蚌女对那儿颇为喜欢。 布置王殿里里外外,交予执掌宫中的蚌女。 如今手下这群妖将,职责愈发清晰。 ———— 鲟王洞府。 在岸上逛了一圈张顺亲自前来,抵达此处,身后跟着蚌女以及巨骨舌,枪侍。 一为侍女,一为护卫,一为拎枪使。 询问过老龟,说起有关乾坤袋相关事物,才知野泽深水,并无此宝,不过老龟知晓乾坤袋。 “上古时代,年代久远,不可考据,不过从数千年前,乾坤袋炼制之法,我野泽就不曾拥有。 人族修士有乾坤袋,咫尺物,当年陵鱼王还曾获得,但早已损坏,我还见过那挂在腰间的损坏锦囊,可无从下手,压根不知如何制作。” 老龟这般对张顺说。 ‘占据野泽,可谓是百废待兴,要啥啥没有,还没办法弄出来……’ 张顺思索之际,鲟王领着手下诸妖过来,跪拜在地,“大王。” 张顺回过神来,哈哈一笑,伸手扶起鲟王,勾肩搭背,一副亲昵模样。 “鲟王,此次能够拿下蟒王,你居功甚伟啊。” 鲟王诚惶诚恐,“大王,野泽之地,仅有大王一王,我乃鲟将军,而非所谓鲟王。” 张顺摇摇头,“鲟王,实不相瞒,我并非是其他水域而来的异客,而是一直潜伏在浅水水域的小妖而已。 先前皆为造势,欺骗了你。 如今野泽到手,若非你相助,如何取得?合该伱我共分之!” 从此次袭杀蟒王,鲟王已知晓此事,陵鱼王子并非此妖,而是另有其人。 还有其实力,非是金丹,而仅仅是通玄。 可正是因此,才更令他惊惧。 浅水水域无灵脉,如何修行至此,通玄境跨境杀造海,闻所未闻啊! 超出理解范畴,能人所不能,才更让妖敬畏。 “大王天威至此,纵是我不参与此事,亦能轻易拿下野泽蟒王。 我又有何功劳? 野泽之王,仅大王耳!” “我乃大王麾下小将,任听大王差遣而已。” 张顺笑了笑,和鲟王一同入了殿中。 “老鲟啊,你觉得野泽此地如何?” 鲟王寻思着张顺的话,说道:“灵脉汇聚,地气升腾,野泽千里,实乃风水宝地。” 张顺喟叹一声,“宝地不假,可野泽之中诸妖无状,所以我准备定下规矩。 若是下次有妖或者人族修士前来,诸妖皆听从号令,而非仓皇逃窜。” 鲟王奉承道:“大王所言甚是。” 张顺图穷匕见,“制定规矩之时,定有一些妖物不满,老龟兴许会处死几妖杀鸡儆猴。 你初来我麾下,不知规矩,我唯恐你犯了事儿,所以特意前来,让你去躲躲。 想来想去,恰好我要开拓疆土,便令你沿着望安河,一路北上,并且到人族京城如何?” 如今你是野泽大王,哪只不开眼的小妖敢不满? 鲟王心下嘟哝一声,嘴上笑道:“多谢大王关照。 属下不负大王之令,定将此河贯通!” “善!” 张顺抚掌而笑,聊了一会儿后,告辞离去。 鲟王恭恭敬敬送到了门外。 走远之后,鲟王手下大将笑道:“大王,这大王倒是极好,将你封做了麾下第一大将,并且为了你免于也i这个改造,专门将你派了出去……” 鲟王笑意淡去,周遭只余心腹,“你懂个屁,这位大王是想彻底将我在野泽之中的根底斩断,特将我派出,是向让整个野泽,尽数听命于他啊。” 那妖瞪大眸子,“大王,既然如此,咱们何不杀过去,当场将那他斩杀! 这样其手下群龙无首,野泽岂不就是咱们的了?! 他可是说了,压根不是什么其他水域的妖物,而是出身野泽浅水水域。 浅水之中,弱啊!” 鲟王扫了一眼,“蠢货,他之所以敞开了说,就是想要我动手,然后好趁机将咱拿下。 而且他能够和蟒王厮杀,我等一拥而上,又能如何? 其身侧那护卫,巨骨舌,可也是一名能够和蟒王厮杀的狠角色! 打?那是送死!” “不过我本就不想待在野泽,此般安排,正合我意。” “召集人马,沿着望安河,直趋而上!” “为大王开疆拓土!” ———— 张顺离开鲟王地盘后,转而来到炼器坊。 陵鱼王留下的遗产当中,有着锻造兵刃所用的上等镔铁。 而且兵刃一事,乃是重中之重,若手下妖兵皆拿凡器,岂能和手掣法器、玄器的兵卒相比? 炼器师的规模还是太小,以张顺的布局,还会再大力招揽人手,妖族之中,无论是谁,若有意愿,皆能成为炼器师,培养妖才。 除却炼器师外,还有炼药师,同样被张顺提上日程。 藏书阁之中,可是有炼制丹药的书籍,另有老龟当作良师,教导学徒。 与兵刃法器一般,丹药所划分的品秩同样为法、玄、灵。 老龟的炼丹水平虽只能炼出法丹而已,但教导狗屁不通的小妖,绰绰有余。 另外还有一项颇为重要的事情, 种田。 野泽之中,通晓种田之术的小妖不少,而且藏书阁中有着较为完善的相关书籍。 ‘只是受限于野泽地力,孕育出来的灵草品秩较低,高阶灵草并非没有,而是极少。 天地之间的上等土壤,无法人为培育,还是得前往各处,无论是水中还是陆地,多多收揽天材地宝才是。’ 龙宫之中,当聚天下诸宝,无所不含,无所不包才是。 否则何敢成龙宫? 张顺思索之际,到了炼器坊。 圆滑的蓝鳞和性情刚硬的赤鳞以及手下寒凋为首,余下炼器坊诸妖,紧随其后。 又臭又硬的赤鳞此刻脸上洋溢着笑容,和当初对待蟒王是完全不同的态度。 对于张大王,赤鳞是满心拥戴。 一是因杀了仇家,二则是因张顺对于炼器师给予足够的地位。 诸妖纷纷单膝跪地,“大王。” 说来此趟还是张顺首次前来,首次见到这两位老炼器师。 张顺亲自扶起,一番平易近人的寒暄不必多言。 他性情本就非那等居高临下的人。 “赤鳞前辈,我早听寒凋说你名,乃是我野泽之中,唯一能够炼制出来玄器的妖族。 昨日我意外得来几块上佳炼器石头,此次过来,准备交付于你,炼制几件玄器,以此来赏赐给诸妖……” 赤鳞态度恭敬,拍着胸脯保证,“昨日寒凋已与我说起,大王且放宽心,有我和师弟联手,炼制玄器,不成问题!” 张顺望向蓝鳞,笑道:“蓝鳞前辈,数年以来,多亏了你,一力维持,才能为我留下这炼器坊,否则早被蟒王除掉此处。” 蓝鳞有些慌忙,躬着身子,“大王折煞我也,唤我为蓝鳞即可。” 张顺搀扶起来蓝鳞,“我非蟒王,不会对你等如何。 蓝鳞前辈不必如此!” 张顺连番操纵,收拢妖心,将这些炼器师尽数抚慰一遍后,才出门离去。 蓝鳞和赤鳞并肩而立,“看来这位大王不错。” 赤鳞捻了捻须,脸上笑意难掩,“何止不错,简直极好。 我等炼器师的好日子要来了!” “大王说要派遣来大量学徒,往后蓝鳞师弟,你来教导,我来炼器。” “走罢,速速为大王炼制出来玄器,拿出些东西,才能不辜负大王信任!” 蓝鳞望着一改往日颓丧的师兄,笑了笑。 ———— 诸多杂事处理干净后,张顺到了闭关殿宇。 着手突破至造海境。 手下诸多妖皆已至造海,只剩他一个大王,多少难看了些。 盘膝落座后,吐纳片刻,张顺眉梢一喜。 ‘不愧是野泽地脉正中,此处灵气比于鲟王地盘,要浓郁不少。 想必过不多久,即能突破至造海!’ 不止如此,从陵鱼王秘藏之中,还有拿来的上品灵草辅助。 天时地利皆在。 张顺闭上眼睛,吐纳修行。 水域之中,诸事自有老龟、绛蛸料理。 斗转星移,一个半月时间转眼而过。 张顺吞下最后一株灵草后,气机达到巅峰。 月余时间的打磨,通玄圆满境彻底积累饱满。 气机一路势如破竹。 造海境界,拓展丹田,使得丹田如海,储存更多灵气。 神识海之中,骊珠变动,喷薄出来一股气机,与当初突破至通玄时,如出一辙。 不过此次,没有记忆传承。 ‘应当是到了金丹境才会有下一波记忆传承?’ 张顺身躯表层,覆盖一层淡蓝光芒,半妖之躯显现出来,尾巴更长,头上双角已和龙角极为相近。 双手五爪变得更大,指甲突出,尖锐异常。 双脚变化和双手相差无几。 并且半妖之下,身量再次拔高,若是全部施为,恐怕能长至丈五! 脑袋发生的变化更为明显,已有七八分龙貌,长须飘飘,浑身淡蓝鳞甲。 若以此貌遇敌,定能分辨出,此乃龙也! 张顺气机冲天,此处空间,皆能察觉到一股动荡感。 隔壁绛蛸正在闭关,被此动静惊醒,走出门来,望向大王所在。 四周灵气汇聚成了涡旋,朝着那处居室涌入。 绛蛸在此气势威逼之下,面含桃花,声音有些妩媚,“大王~” 声势愈发浩大,直冲向了此处空间之外,甚至摇动了王殿。 栖息于大殿之中的晴虹微微一颤。 距离王庭较近的水妖,纷纷移目而视。 因为在那王庭之上,一个硕大龙卷赫然成形! 龙卷汲水,准确来说,汲取水中灵气,向下灌涌。 片刻后,龙卷骤息,紧接着,一声龙吟响起。 吼—— 众妖俯首! 半响后,声势彻底散去。 张顺站起身来,舒展舒展筋骨。 上下打量着自己这身鳞甲皮肉。 ‘如我所料,寻常妖物,到了金丹境能够彻底化为人形,而我到了金丹,就能彻底化龙了。’ 绛蛸推开洞门,见到张顺这般声威,仿佛难以自已,扑在了张顺身上,心口剧烈跳动,面颊愈发红润,气息越喘越烈,“大王。” 声音妩媚,极尽妖娆。 如同干完一瓶情药。 张顺眉头一挑,揉了揉绛蛸秀发,拍了拍,温润道:“这段时日,处理野泽诸事,辛苦了。” 话音一落,绛蛸骤然发力,直将张顺扑倒在地。 与此同时,绛蛸褪去身上幻化出来的衣物,“大王。” 这谁忍得住? 张顺翻身上马。 数个时辰后。 从屋中走出。 通过数个时辰的闲聊,张顺知晓了一事,那就是他有一种本领,能够散发出来如同情药的气息。 绛蛸方才之所以,便是因中了此招。 “这就是龙的天赋神通么?” 甚至都他娘地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 绛蛸依偎着张顺,面颊红润,一脸温润。 拍了拍胸脯,绛蛸松了口气。 数个时辰,痛并快乐。 快乐不必多言,痛苦在于,兴奋之余,屡次险些忍不住暴露出来原形! 还好,她忍下了! 出得门后,蚌女正在守卫。 两妖对视一眼。 蚌女看出绛蛸眸中神采,气呼呼。 奈何腿上蚌壳不争气! 必须尽快突破至金丹,将这一身蚌壳彻底褪去! 否则怎会让绛蛸捷足先登! 绛蛸发觉蚌女目光,温婉一笑。 更气了! 张顺向蚌女点点头后,没注意身后情况,大步流星走到王庭,老龟正在等候。 “大王。” 张顺坐在王座之上,“老龟,我闭关这段时日,野泽情况如何?” “地脉各处妖族已整编完毕,半月前河狸化形,便开始着手修建洞穴房舍。 妖族临穴而居,建筑一事,皆不懂得,只能由河狸点点摸索。 此妖确有天分,半月时间,便建成不少,大王得空可以前往一看究竟。 若是不满,重新修建便是。” 野泽修建房舍,乃是用石头当作材料。 石头并非是那等硬度极大的上品石料,而是野泽水底最为常见的寻常货。 张顺双手耷拉在座椅扶手上,问道:“炼器坊中,赤鳞和蓝鳞两位锻造的兵刃如何了?” “按照大王吩咐,先用灵草辅助通玄巅峰的赤鳞、蓝鳞突破境界,到了造海,尔后才令其打造。 已打造四把,一件中品玄器,三件下品玄器。 另外,寒凋打造手艺进展极快,三两月时间,已能炼制出来中品法器,且能堪比一些老师傅。 看来大王血裔,确实比其他种族,更为优秀,甚至远超。” 老龟接着道:“我那一摊子的炼丹,相比之下,进展就差了些。 至今没有学徒能够炼制出来入品丹药。” 张顺拇指摩挲扶手龙头,“还是需收敛些天赋上佳的炼药种族啊……” “探寻河流,以及到陆地寻常王庭可有进展?” 老龟回答道:“鲟将军沿着望安河北上,途中遇到一些开了灵智的小妖,尽数剪灭。 而且某些地方,有些风水,生出了几头化境半妖,鲟将军收揽麾下,有几只野泽不曾见过的鱼种,统统送来,献于大王。 北除此之外,鲟将军没再遇到什么厉害角色。 如今已贯通望安河。 并且他还领着手下诸妖,向四处进击,已抵达大恒京城,彻底将此水路打通。 大王若是要去京城,以我等游速,一日便足以跑个来回。” 先前张顺说起过精通建筑的匠人,京城之中,这般高人最多,老龟统统记下。 前往京城,掳掠一名大匠回来,传授河狸修建之法。 “还有凿船蛆、丰年虫以及黑尾大勾,前往了我所记得的几处灵脉地方。 它们一路奔波,还要上岸,行程艰难,其中两处,似乎皆一无所获。 仅仅剩下一处。” 第一百三十六章 鸟禽 第137章 鸟禽 大恒,京鸟山。 山峰陡峭,直插青霄,云雾缭绕半山腰,半遮半掩。 黑尾大勾领着丰年虫与凿船蛆,一行三兽,沿着山峦攀援而上。 越往上,气候越加寒冷,风雪交加,仿佛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 初开始时,以三妖的体魄,经受风雪,轻而易举,可到了一半,越过云雾后,雪花飘洒,风吹而来,一股冷气穿过肌肤,仿佛能够直插五脏六腑。 终于到了一处能够歇脚的山洞,三妖过去,落在洞府之中。 双臂环身,瑟瑟发抖,或双手不断揉搓,摩擦生热。 黑尾大勾双手放在嘴巴之前,哈出一口气来,“龟爷所说的地方也不知对不对,前两个地方,都是险恶去处,穷山恶水,不见人迹鬼踪。” 大恒妖患渐多,它们在水中能够碰到开了灵智的水妖,在岸上还能遇到岸虎豹豺狼等启了智的走兽,这些游鱼、走兽实力顶多在未曾灵气入体的化妖境。 黑尾大勾和丰年虫、凿船蛆,能够敌得多,并且用武力胁迫,‘和善’地问出一些路径来。 除此之外,三妖偶尔还会碰上人族,并且向其打听去处,为了消踪隐迹,问话之后顺便加了一顿餐。 在它们眼中,人族和众多妖族并无不同,至于大王,那是妖王,可非人族。 丰年虫往石洞之中望了望,长久在水底生存,它们皆有一双能刺破黑暗的眼睛。 “黑尾哥,这座洞穴似乎很长,而且还往上不断延伸,咱哥仨不如沿着这洞穴走,说不准能够抵达山顶!” 三妖两月以来,同甘共苦,领着一些小妖过来,感情非比寻常。 黑尾大勾实力最强,跟随鳄将军潜伏于蟒王之侧,地位不低,乃是名副其实的二把手。 丰年虫和凿船蛆实力较弱,在黑尾大勾面前,自是以小弟称。 黑尾大勾沉吟半响,点点头,“寻常风雪不可能有这般威力,估计外面是山顶妖族所布下的法阵。 既然此处有着洞穴,不妨一路上前,一探究竟。” “大王此次派遣我等过来,乃是为了和妖物结交。 咱们野泽之中,最缺阵法传承,此次过来,说不准还真踩到了狗屎运!” 凿船蛆是一细长条的瘦竹竿,其天赋神通乃是用脑袋冲刺凿穿,速度不算快,但杀伤力惊人。 “合该咱哥仨立下大功。 若非我哥俩跟随虾爷,开智较早,恐怕大王还记不得咱。 水域之中,眼馋此次任务的半妖不在少数哩!” 三妖打定主意后,往这座洞府中钻,还未行几步,一伙浑身羽毛,肋生双翅的半鸟禽妖过来,将三妖拦下。 “来者何妖!” 为首一妖手掣妖叉,厉声呵斥,问道。 黑尾大勾点头哈腰,久当暗子,历练之下,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早已熟稔。 “这位妖兄,我等乃是水族之妖,我家大王派遣我等前来,寻找同族,因此这才攀登上山。 还请妖兄向贵大王禀告。” 为首那只一身暗红羽毛的小头目打量一眼三妖,并未为难,“暂且等着,我去通报。” 若是人族,小头目一枪撂过去,当场杀掉,但同为妖族,虽说不上同气连枝,可皆受人族修士压迫,至少能减很多敌意。 如今天地,可早不是上古时代,诸族争霸的时代了,而是人族独树一帜,独领风骚了。 等待一会儿,那鸟妖折返回来,先搜了搜身,得来一封信,几块肉,几颗丹药。 信封乃是张顺亲手所书,装在身上两三月,还没寄出一封。肉乃是猎杀所得,以此果腹,几颗丹药乃是老龟所炼,用以补足灵气损失。 除却地脉之外,天地之间,可无灵气弥漫啊。 “跟我来罢!”鸟妖扬起脑袋,转过身来,有些高傲道。 包围过来的鸟妖各自煽动起翅膀,而浑身无翅的黑尾大勾等妖,只能凭着双腿,加快速度奔跑。 鸟妖头目令六名手下各自拽着一条胳膊,拉着三妖前行。 “有劳了。” 黑尾大勾抱了抱拳,一板一眼,很是规矩。 吊在半空,顺着洞口,不断上行,不多时,到了山顶。 出了洞口,眼前豁然开朗。 和黑尾所想的完全不同,此处别有洞天,并非是冰雪覆盖的天地,而是温暖如春,有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倾覆如盖。 树上筑有极多鸟巢,如同结下的一颗颗果实。 有鸟禽来回飞舞,诸色混杂,五彩缤纷,极为绚烂。 天幕之上,有一层光幕笼罩,光幕之外,似能见白雪纷纷,这里布置有大阵,隔绝内外,在外面压根无法看到阵内光景。 若说野泽之中,乃是水族妖庭,那么此处便是鸟禽巢穴。 黑尾大勾等三妖被鸟禽拎着,直抵此树顶端。 树顶乃是一座硕大殿宇,雕镂凤皇之图,高十数丈,巍峨耸立。 水族崇龙,禽鸟尚凤,走兽敬麒麟。 上古之时,三族乃是屹立于天地之巅的种族。 黑尾大勾三妖跟随着走入门内,尔后瞧见凤王座之上,头戴凤冠,身穿大帔。 并非是半妖之相,而是彻底化作人形。 面容精致,一张鹅蛋脸上点缀着柳叶眉,丹凤眼,翘琼鼻,樱桃嘴。 气势压迫,黑尾大勾忙不迭俯下身子,“见过大王。” 坐在首座之上的女子充满贵气,声音威严,“尔等来自水中,莫非是东海?” 黑尾大勾并未避讳,“我等来自大野泽,奉我家大王之命,寻觅妖族同道。” 女王身侧站着一名老妇,满头银丝,手拄拐杖,面容苍老,佝偻着腰,肤如树皮般干枯,听到此言,皱了皱眉道: “大王,大野泽在我京鸟山之东南,府中典籍有所记载,数千上万年前,我鸟禽与水族尚有来往。 府中典籍有所涉及,野泽之地,上古繁盛时,能和东海之滨相提并论。 乃是唯一不尊东海之令的水族。 如今灵脉应当还未彻底泯灭,有着水妖遗存。” 凤王高坐王位,眸子一闪。 久居凤巢,还从未有异族它妖前来。 黑尾大勾双手呈上信件,“大王,此乃我王亲手所书之信,令我交予大王。” “呈上来罢。” 一名半妖侍女接过手来,上呈过去。 凤王身侧老妇为防其中有诈,先手揭开,这才递去。 凤王右手一招,信封悬浮空中,飘到面前。 ‘好一手字!’ 这是凤王见信第一印象。 鸟禽之族,和水族所用文字相同,千万年以降,并无变化。 信中所书,多为客套寒暄之词,说了如今人族势大,视妖族为魔,我等妖族应当同气连枝等等。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拉近关系,最好建立共同敌人。 另外张顺还说了好处,彼此互通有无,互通消息,对于了解天下,对于自家巢穴发展,裨益不小。 凤王看罢,递给身侧妇人。 见字如面,从书信中看,那所谓的野泽妖王,应当是一位脾性甚好的大妖? 如此说来,并非不能结交。 身份仅次于凤王的妇人问道:“你家大王,可曾化形?” 所谓化形,自非化作半妖,而是金丹化形。 黑尾大勾恭恭敬敬,模棱两可道:“我家大王天生化形。” 谁让你没问清楚? 黑尾大勾可是看得出,这两位大妖,若不出所料,可是金丹之境! 自家野泽之中,自从陵鱼王大人故去,再不见金丹啊。 天生? 妇人聚音成线,“大王,天生化形,我只在典籍之中见过,应当是天赋极高的种族。 数年前,人族修士前来,若非我族护族大阵尚在,恐怕我等罹难,不可避免。 人族修士视我妖为仇雠,妖族之间,确实应当彼此相助。 而且我族只在京鸟山附近,许久不曾入世,听闻如今人族如三百年前,祸患渐起,也该出去瞧瞧了。 与它地之妖相交,好处不小。” 凤王微微颔首,望向黑尾大勾,“你家大王所言甚是,我等妖族理当同气连枝才是。” “本王且修书一封,派遣臣僚,与尔等同归,递信辞以示好。” 黑尾大勾和丰年虫相互一视,“尊大王令。” 凤王笑道:“贵客远来,岂能不摆宴以待? 我族有鸾酒,有狩猎所得虎豹豺狼之肉,不妨同吃同饮。” 酒宴摆开,凤王王庭之中,诸多臣僚前来,分列而坐。 黑尾大勾扫过一圈,确实没再发现完全化形的金丹大妖。 ‘我家大王和绛蛸大人同样是两名金丹。’ 方才凤王可是说了,要派遣鸟禽前来,还得趁早禀告才是。 诸多鸟兽见黑尾三妖,不断上下打量。 凤王举起酒觞:“听闻龙宫珍宝极多,伱家大王书信之中,多有溢美之词。 称能与我族易货易物,可否与我说些龙宫之宝?” 黑尾大勾反应极快,心中早有腹稿,听的问话,答道:“我水族之中,有深水诸矿,炼制法器重宝不缺。 有珊瑚之群,能见到东海之景。 有藏书阁楼,纳上古遗书。 另有灵器镇族,名为白龙……” 黑尾大勾多少有些夸大之词。 “哦?灵器?” 纵是鸟族家底比于野泽厚了些,但实际上,相差并不悬殊。 它们所遗传下来的灵器,破损的破损,毁坏的毁坏,灵器所剩无几,只一两件而已。 其中一件不知传承了多少年,受损之后,品秩仍达到了灵器! 若是巅峰,真不知其品秩,能够达到什么水准。 要知道,灵器的锻造,除却需炼器师外,还需要上等的锻器材料。 以寻常铁石,如何能够炼出上等物? 黑尾大勾脸不红气不喘,接着夸耀道:“听说我族那件白龙,乃是上古时代遗物……”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京城 第138章 京城 酒宴之中,黑尾大勾询问了许多相关妖事,比如除却两地之外,还有哪些地方有着我等妖族巢穴。 鸟禽一脉,久未出世,对于其他地方的妖兽并不知晓,不过说了几处典籍之中曾出现过的地方。 千万年前的山水之名,兴许和如今不同,但山仍是山,水仍是水,并无变动,按图索骥,寻找起来并不难。 黑尾大勾问出两处不知晓的地方后,就知道了自己三人下一处目的所在。 至于阵法,尚未提起。 双方才建立联系不久,如何开口索要阵法传承? 只有多多往来,增添些信任,尔后再提此事才好。 临走之时,派遣来一名鸟头人身,有着尖锐长喙的造海境界鸟妖跟随。 此妖浑身白羽,性情温和,嘴角挂笑,此鸟名为白羽,种族属鸽子。 陆地行走,和在水中行走完全不同,说不准就会碰上人族修士,因此此鸟兵不是在空中翱翔,而是随着黑尾大勾潜伏入水。 黑尾大勾三妖前来此地,还有在水中的小妖随从,权且当作坐骑,不必担忧白羽前行缓慢。 望着四妖远去,头戴凤冠,贵气十足的凤王再没了那副雍容华贵,将头上冠带摘下,伸手把玩,往王座后椅靠了靠,长吁短叹。 “朱姨,待白羽回来,若和那野泽之王相处甚欢,我能否前往,见见那野泽?” 唯二的金丹妇人摇摇头,苦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这般说。 大王,我鸟禽之族在此,有遗留下来的大阵阻隔,任人类修士前来,无可奈何,安全无虞。 可若离开此地,前往野泽,遇到危险,如何处之? 大王可是我族天才,不妨待实力抵达元婴,抵达远游境,抵达顶端,再出走不迟。 以大王天分,想必百年……不,数十年,定能至此! 大王莫听那黑尾鱼妖所言,其言语之中对那野泽,恐多有夸大之词。” 凤王正要言语,却听外面有声传来,“鸷雕求见!” 凤王手忙脚乱地将凤冠盖在脑袋上,坐直身子,恢复那副雍容模样。 一头面容阴翳,透出一股阴寒之气的半禽大步走来。 走兽游鱼以魁梧壮硕为美,而鸟族,以身量纤细、羽毛繁多为美,这头身姿修长的鸷雕,放在鸟族之中,颇为俊美。 凤王干咳两声,俯视而下,“爱卿何事?” ———— 景元三十二年,黑尾大勾领着鸟族使者而来时,大恒京城发生了一桩大事。 太子发动政变,企图将只会斗鸡走狗的景元皇帝拉下马,但中途最终残遭失败,朝堂之上,掀起轩然大波。 这些倒灶事儿,张顺扯不上关系,并不关心,可是不久后,京城之中传来消息, 赵问赵师受到蔡和、钱谦等弹劾,身陷囹圄。 说是因为参与了政变。 不只是赵问入狱,受到牵连的还有师兄向墨、以及当朝首辅李健! 得了消息后,张顺不曾逗留,便要往北而去。 老龟劝告道:“大王一路北去,点齐兵将,一路护持才好,绛蛸、鳄将军、虾兵蟹将等皆在……” 张顺打断道:“老龟,此行并非是为了攻打城池,去的妖将过多,打草惊蛇,不是好事。 能够幻化人形的绛蛸跟随左右,以及本体蛇身极小的青暮、血蝚和蚌女跟随即可。 其他诸妖,皆在野泽。 毕竟是大恒京城,其中兴许有人族修士来往。” 老龟点点头,又道:“大王,黑尾大勾令帜鱼传来消息,说是寻到了一处鸟族妖巢。 那位凤王派遣了一名使者前来,以示友好,以它们的脚程,再有一旬即至。” 张顺站起身来,“鲟将军贯通南北河流,以我的速度,从京城往返一个来回,并在那待上数日,绰绰有余。” 前往京城不仅仅为了赵师,还有一事,乃是为了寻找人族中通晓建造的大匠,蚌女跟随左右,就是为了帮助那些无法在水中呼吸的寻常凡人避水。 对于寻到其他妖族的踪迹,张顺并不意外,偌大天下,没有其他灵脉,才是奇也怪哉。 巨骨舌见张顺离去,自告奋勇,“大王,此去凶险,我与你同去,若是遇到危险,我来殿后!” 老龟捻了捻须,“大王,还是让它跟着罢,不必上岸,在距离城池较近的河流中待着即可,万一遇到状况,好歹是一帮手。 另外,那只以速度见到长的帜鱼,同样随行,若有不测,随时折返禀告,老龟也好发兵前往。” 帜鱼乃是野泽之中,最擅速度的一族,体型较小,没什么战力,老龟早在先前,便将此鱼当作了传讯的使者。 如今最为厉害的帜鱼,已达到通玄小成,速度之快,堪比通玄圆满,其领悟的天赋神通,同样和此相关,并非是瞬间爆发性能力,而是能够维持三五个时辰的速度加成。 张顺闭关这段时日,老龟已编排好深水诸妖,各入行伍,各有统属。 虾兵自藏书阁中翻阅书籍,修习排兵布阵,兵卒演练之法,如今成为名副其实的新军教头,另外还有蟹将辅佐。 张顺手下妖将,近战厉害就那几只,鳄将军统领野泽兵卒,乃是武将第一人,所带之兵皆是精锐,巨骨舌近战厮杀,勇猛不假,可全仗天赋,教导它妖,实在就是为难了它。 芦头修习刺杀之道,从兵卒之中挑选擅长袭杀水妖,成为暗杀队,起到绕敌之后,直捣黄龙的目的,不是那等正统兵卒。 算来算去,虾兵蟹将来统领新近化形的妖兵,传授武师法门,再恰当不过了。 张顺对老龟的安排没有异议,上次前往野泽城池,被那群官衙中人围杀,好歹吃一堑长一智。 顺着望安河一路逆流而上,中途一点不停留。 占据此河之后,手底下有妖族游曳,皆隶属于野泽。 但张顺没有停下抚慰,先去往京城之中,过后归来再一一巡查不迟。 老龟派遣妖兵妖将,四处出击,不仅往京城这条线,往东还尝试去了东海。 不过还未传来消息。 前往各处的妖兵皆是实力在通玄的小将,而非鳄将军它们,那是因鳄将军它们需在野泽修行,前往没有灵脉的水域,根本没必要浪费修行时间,另外还防止出现差池。 损失一名造海境界,对势力尚且孱弱的张顺,还太大。 ———— 大恒京城。 一名身着绫罗绸缎的公子哥身后领着一名侍女,悠哉游哉逛到城中。 城池巍峨,高数丈,厚丈余,城门门楣处,雕镂有恒京二字。 城门之前的守将兵卒对衣不蔽体的百姓呵斥如训幼子,但若瞧见气度不凡的膏腴子弟,则露出一副喜洋洋的笑脸。 天子脚下,权富豪贵极多,谁敢轻易招惹什么人,指不定就踢到铁板。 张顺在城门守族的笑脸之中,进入城池,喟叹一声。 想起曾经在野泽之中的遭遇,与现在可谓是云泥之别。 ‘大丈夫岂能一日无钱,岂能一日无权?’ 他仅仅是改头换面一番,城池兵卒便不敢如何,若是更进一步,成为了什么大官大吏呢? ‘只是在修士面前,这些凡俗权势,凡俗金银,又算得了什么?’ 在统领野泽诸妖,富有河流湖泊的张顺面前,这些同样不算什么。 张顺并未让太多妖物跟随,而是仅让能够变化为人形的绛蛸随侍左右而已。 绛蛸好奇地四处张望,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中,集尽了大恒天下的繁华。 酒肆庐舍,饭铺糕店,小商小贩挑担来往,百姓豪富逛街游玩,络绎不绝,车水马龙。 京城之外的天下,无论是南面自称圣公的反贼肆虐,还是北面异族崛起,亦或者是大恒天下诸多地方的妖物渐起,对于京城重地,皆无任何影响。 不过张顺心思不在此处,并无闲心游逛这一幅清明上河图。 打听清楚人流最多的酒肆所在后,直奔而去。 此时正值中午,恰好是食客最多的时候。 进得门后,张顺坐在较为靠近中间的位置,翘起耳朵,听四周酒客言语,并且询问消息灵通的小二,有关京城消息。 小二端来菜肴,张顺攀谈道:“小二兄,我两月不曾至京,不知近来城中可有什么大事?” “大事?客官是在说月前的太子之事?”小二小声道。 张顺点点头,“听说京城之中,因此而受到牵连的官吏不少?” 小二躬下身子,“可不是! 据说原先首辅李健参与到了政变之中,不过他乃是太子之师,参与其中,倒也不意外。 李健一党,赵问等人,统统下狱。 赵尚书年岁不小了,听我娘说,二三十年前,当过京城执金吾,可是一位大青天,为民做主哩。 有一位权贵欺负升斗小民,赵大人都能秉公执法,不贪恋财货,不和官吏沆瀣一气。 李健大人当政一年多来,似乎也是个好官。 谁知,结果落得了这般田地……” 小二话匣子打开,言说起来。 张顺附和两句,小声道:“蔡和、童关那四贼,当真不是人子!” “客官小声,咱们酒楼可不时会来些官吏,上楼顶阁楼饮宴,这些话还是少说。” 话虽如此,但张顺坐在此处,耳听八方,可是听去了不少酒客窃窃私语,谈起政事。 老百姓不是傻子,心中有着一颗秤砣,皇帝老爷如何,首辅官僚如何,跟明镜似的。 “李健、赵问等人,皆下狱了? 实不相瞒,我老家乃是野泽郡,数月前发了洪水,多赖赵问大人前往,我家诸多亲戚,得以存活。 我还想去瞧瞧赵问大人。” 小二点点头,“听说是下了天牢,再过两日,就要搁菜市口斩首示众! 乖乖,听说有数百口人,非得杀得人头滚滚不可。” 张顺咂咂嘴,“好官要死,坏官当权,咱们大恒这官场……” “为赵问、李健等大人不值啊。” 打听明白此事后,张顺转而问道:“此次前来京城,我还有一事。 小二哥,咱京城里面,哪位大匠最擅修建那等占地极大的房院? 野泽郡中,不是发了大水,如今水位退去,许多房舍良田成了无主之地,我准备购置大片土地,修建屋舍……” 小二不假思索道:“若说哪个大匠,自然当属那位鲁行鲁大人了。 鲁行鲁大人乃是闻名的大匠,祖上鲁大师,乃是修建恒京以及皇宫紫禁城的人物。 鲁行鲁大人官至四品,乃是工部第一大匠,修筑河堤大坝,立下的大功不少。 和赵问走的颇近,属于李健一党,所以下了大狱。” 张顺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并未发出声音。 若是如此,倒也极好,恰好能和赵师一同救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而且下了天牢,唯有一条死路,若不想死,除却和他一道前往野泽水底之外,再无它路可走。 对于野泽水底,张顺不仅仅打算收拢水妖,若是有用,无论是走兽亦或者飞禽,再或者人类,不是不能收揽。 而且随着实力精进,他骊珠蕴养的鲜血渐渐对除却水族之外的种族开始有用。 不过功效无法和水族相提并论。 对于其他种族,只是补药而已,而没有激发血脉潜能之用。 想来随着实力精进,功效会变得更大些。 张顺朝着小二哥拱拱手,面含笑意,“多谢小二哥指教。” 说罢,不忘从袖口之中取出几钱银子出来。 小二喜笑颜开,点头哈腰,“谢大爷赏!” 小二望向张顺,更为热络。 这位大爷出手,果真阔绰,而且为人和善,闲谈之时,没一点架子,让人如沐春风,极为舒适。 小二认得字,在这紫金楼当差不短了,有钱的没钱的,当官的白身的,见过不少,一双眼睛贼亮,看得出来,这位大爷,并非仅仅是语气客气而已。 而是举手投足,便是如此。 而且纵是语气客气,也极少见啊。 那些个人前吆五喝六的货色,甚至那些膏腴官宦子弟,人模狗样,鼻孔朝天,傲气得很,同时,也抠门得很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呔,妖孽! 第139章 呔,妖孽! 钦天监。 一个硕大的铁球被一根丝线垂吊着,铁球之下有一台座,铁球四周,有一圈紫檀所制的木围丝带,悬空而起,并绕着铁球不断转动。 忽然之间,铁球偏移台座,望东南而动。 临此物而坐的钦天监监正猛然睁眸,面色稍变。 东南有妖患将起?! 钦天监监正坐起身,拿出自太祖之时传承下来的法器,是一个龟壳。 他将龟壳摆放于身前,进行占卜,丹田之中的深厚内力如同潮水,灌注入龟壳法器之中。 片刻后,龟壳之上,有裂纹渐渐浮现。 他读出了卜筮结果。 妖入京城。 ———— 花去一日时间,摸清楚天牢鱼狱卒狱头行走后,将一位夜巡的狱头弄晕,尔后绛蛸变作其模样,领着身穿狱服的张顺,来到监牢。 守卒见到大人,旋即开门,虽不认得身后跟随之人,但无人敢去过问。 在一名守卒带领之下,张顺两人很快到了关押此次犯了政变大罪的死囚犯处。 瞧见赵问,屏退狱卒后,张顺站到铁栅栏之前,叫了一声,“赵师。” 里头坐在一角,披头散发的赵问望来,不过狱中漆黑,凡眼不见,只通过声音分辨出来,声音中夹杂着七分意外,一两分惊喜,“小顺?” “是。” 造海境修士,往来人间之地,压根不会受到什么阻碍,张顺一路过来,顺畅得很。 赵问站起身来,走到狱门之前,双手抓着铁栏,“你如何在此?!” 张顺抓住铁栏,使出气力,空手便将栅栏拉开一个口子。 “赵师,我有一位会易容的朋友,你如何忘了?” “事不宜迟,赵师,且随我一同离去,以免生变。” 赵问摇摇头,“我不会与你离开的,伱从此离去罢。” 张顺沉吟半响,“赵师,你留在此处,纵是身死,也并无益处。 而若从此逃离,留有一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赵问此次若是逃离,恐怕往后再无法入大恒官场,再无法为百姓做事,除非投向反贼。 可他不会那般做。 他已对大恒失望,心如死灰,不如身死。 而且此番若是逃离,无论是身后名,还是诸多同道,皆无法交代。 他虽没参与到太子政变当中,但当时确知此事,李健乃是太子之师,而他当初同样任命过太子舍人啊。 太子不似景元皇帝,而是确有振国之心,而是确有一些真才实干。 赵问喟叹一声:“小顺,不必多言,你若果真有心,便莫要救我。 人各有志,我志在大恒也。” 张顺沉吟半响,“赵师,向墨师兄所在何处?” “向墨应当已离开京城罢…… 骆丫头先前在京师随我一名武师旧日离去,游历江湖而去。 你不必担忧。” 张顺最后再问了一遍,“赵师,果真不愿与我离去?” 赵问摆摆手,“臣子当为社稷而死。” “我明白了。” 张顺恭恭敬敬执弟子礼,朝赵问一拜。 “弟子告辞。” 张顺将监牢合拢,对于他人,并不关心。 站在牢房通道,张顺侧身叫了一声,“鲁行何在?” 尔后一道颇为虚弱的声音响起,“何人唤我?” 张顺走到房门之前,“我可救你,你可愿随我一同离开监牢?” 鲁行不知张顺何人,但他已有死志,拱拱手道:“多谢壮士,但我等患了谋逆之罪,便不牵连于你了。 天下变革,未曾不从流血而成,今日当以我等之血,溅醒景元之心。” 张顺遭了赵问拒绝后,此次并不觉意外,也没强迫此人。 因为他心中有了一个主意。 两日后众人会在菜市口处死,届时以自己那件摄魂珠,将魂魄夺来即可。 有隔壁监牢之人听闻张顺解救之言,趴到了狱门之前,“壮士,我愿随你一同离去!” 鲁行同监牢中同样有出言求救之人。 张顺讥讽一笑。 置之不理。 果真为社稷臣者有之,但鱼龙混杂之下,贪生怕死之徒,政变之中求得名声地位之人,同样不少。 当然,这和他无关。 转过身来,张顺和绛蛸一同离去。 “大王,若是要救人,直接打晕,扛着离去便是。”绛蛸望来,说道。 张顺摆摆手,“不必了,成全它们为国而死罢。” 死后再用摄魂珠摄来魂魄,并不影响。 摄魂珠虽是劣质,但以张顺如今手段,将魂魄摄来,并且蕴养十天半月,并不会缺少什么。 记忆传承之中,可是不乏神魂之术。 张顺转而想到,“让青暮混进来,在天牢之中,守卫赵师身侧。” 李健望向张顺背影,“赵兄,你这位弟子可不一般,天牢重地,随意出入。” 赵问点点头,“去年我见他时,尚且只是一名渔夫,衣着破旧,如今不过一年多,便达到了这般地步。 他一心习武修行,想必如今修为已达到了不低的地步。” 李健讶然,“原来是一名武师,难怪如此。” “李兄,我这位弟子,举止不似往常,再过两日,你我即将问斩…… 他可能会劫刑场。” “……” 翌日,一名身穿仙鹤补丁的朝堂大员走来,身后跟着一名内宫而来的太监,手中端着盘子,盘中有一壶酒,以及三五只杯子。 蔡和笑了笑道:“几位大人,陛下说了,尔等名气甚大,若拉到菜市口斩首,容易生祸。 不如先在天牢之中亡故,尔后陛下也好看在君臣一场的份上,给几位一场体面。” 赵问并没有暴跳如雷,捻了捻须,气度如旧,“蔡和,祸乱天下者,皆在于你,百年之后,史书之中,可曾想过如何?” 蔡和望着赵问那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面容稍稍狰狞,“赵问,相识多年,我果然唯一还是看不惯你那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天下之乱,可在于我?在陛下也。 即便没有我蔡和,还有童关、张约、钱谦,还有李和、张和、周和! 至于百年之后?逍遥快活数十载,谁会管身后事?” 朝堂兖兖诸公,何人不知天下事? 赵问端过酒来,“大恒立国近三百载,我受师恩,得以进学,后得师命,科举得官,得陛下赏识,得入翰林,来往风雨数十载,上对得起陛下、师傅之恩,下不愧天下黎明百姓。 今日且死,不惧之。” 说罢,赵问一饮而尽。 李健紧随其后。 待两人倒下后,蔡和这才转身离去。 青暮躲在一处角落之中,缩得极小,瞧瞧游曳至赵问等人面前,轻而易举地便将几人浑身毒素摄来。 不一会儿,赵问苏醒过来。 咋回事儿? 没死? 片刻后,李健睁眼,和赵问面面相觑。 “发生了何事?” ———— 翌日,行刑当天,张顺来到菜市口。 今日清晨之时,青暮便回来,禀告了昨夜之事。 景元皇帝不讲武德,不过还好张顺留了一手。 否则连收敛赵师残魂的机会都没了。 蔡和乃是今日督斩官,清晨之时,见赵问、李健等数人不死,蔡和目瞪口呆。 分明饮下了毒酒,他还亲眼看到几人倒地,尔后才转身离去啊。 ‘难道毒酒被人掉了包? 不可能,那可是我亲手调制。’ 蔡和只觉棘手,陛下交代下来的差事没做好,撤职不至于,毕竟他乃是陛下最为亲近的大臣,可事情办砸,总归不利。 蔡和、张约四人,因利相合,他乃是魁首,可若是犯了错,难免不会倒台,被遍布朝堂之上的自己人下黑手。 心事重重的蔡和到了菜市口,布置下人手,刽子手就位,另外把将要处死之人,排列跪下。 刽子手人手不足,并不能一同斩杀,而是从前往后,一排排杀。 午时三刻将至,坐在首位上的蔡和被属下提醒一句后,扔下监斩令。 “杀!” 站在头排的数十刽子手手起刀落,最为前排的数十人当场脑袋搬家。 其中,有那位不惧生死的鲁行鲁大人。 张顺挤在人堆中,站在最台前,距离颇近,手掣摄魂珠,气机暗动。 以他的眼力,能够见到一缕缕的魂魄从鲁行身躯中出来,如同烟雾氤氲,不断朝着手中摄魂珠中飘来。 不一会儿,彻底将鲁行魂魄收拢。 此时,刽子手已站到了第二排,高高举起手中屠刀,悍然落下,再次掳走数十条性命。 一道破风声响起,移目望去,只见一人施展轻功,从空中一掠过来。 此人身穿一袭道袍,站在台上,尔后施展术法,点燃一道符箓,双目绽放出一道亮芒,向四周环视。 钦天监监正昨日察觉到动静后,便以阵法感应整座城池动静,张顺甫一施展灵力,当即便感知到了,迅速前来。 钦天监监正只能察觉到大致位置,但不可能直接锁定,因此过来后,还需用另外的手段,开法眼,以此来确定具体哪只。 法眼之下,诸妖无所遁形! 监正旋即将目光锁定在了绛蛸身上。 因为他看到,一只浑身赤红,长着一只只幽深黑眼,并有数条触手的妖孽! 至于张顺,以他那法眼,压根看不出分毫。 “呔,妖孽!” 第一百三十九章 慷慨赴死,为大王忠! 第140章 慷慨赴死,为大王忠! 绛蛸飞身从人群之中掠出,和一掌攻来的钦天监监正对上一招。 气势滚荡开来,四周无端刮起风来。 嘭得一道炸裂响声,监正迅速落入下风,被逼得倒飞出去,尔后砸在地上。 造海境大妖! 老监正面色大变,见绛蛸再次杀来,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纸朱砂符,右手攥成剑指,画龙点睛一般往符胆一点。 雄厚内力迸溅,符箓顿时散发出来璀璨光芒。 “敕!” 符箓化作一道流光,直逼绛蛸,萦绕其身。 老监正掐着剑指,口中轻呵,“镇!” 此符乃镇妖符,对人无用,对寻常兽属无用,独独对化境的半妖有用。 绛蛸旋即便觉体内经络之中的气机一滞。 满身实力,降下近半! 符箓之用,为镇妖气。 监正从背后抽出一把法剑,法剑之上,雕镂有繁杂的纹路,从剑柄蔓延到剑尖,似方才符箓之上的云篆。 法剑在手,监正冲杀过去,口中念着剑诀。 “天命煌煌,人道昌昌,遂古之祖,庇我兴旺……” “斩妖!” 绛蛸见状,转身便逃,没和此人对垒。 从那监正目光之中,看得出来,并未发觉大王踪迹,她引开此人,也好任由大王施为。 而且这监正,虽未曾踏足修士领域,可内力之深,已至化境顶尖,还有符箓手段,专克妖物。 张顺望着远去的一人一妖,眯了眯眼。 ‘皇城之中,天子脚下,果然非同凡响,并非没有厉害人物镇压。 紫禁城之内,恐怕会有更厉害的存在,甚至有修士镇守。 纵是没有灵气,只以内力修行,不知要积累打磨多少年,才能达到那老者的层次?’ 和将至造海圆满的绛蛸对垒,虽落入下风,可此人没受到多大伤势,可见其实力,不容小觑。 张顺不知,钦天监监正,寿已双百,监察天下,拱卫京城,于京城以及皇宫布置有大阵,一层套一层,若有妖孽甚至修士敢触犯龙威,钦天监监正可不会手软。 经过此番事故,菜市口杀头的买卖实在做不下去了。 围观的百姓纷纷逃散,连那位监斩官,都吓得险些躲到桌子底下。 张顺望向赵问,两人恰好对视。 赵问摇了摇头,示意张顺离去,不必管他。 张顺喟叹一声,站在原处,并不动弹。 蔡和松了一口气,命令兵卒维持秩序,尔后再次差遣刽子手: “速速将逆党杀掉!” 迟则生变啊。 继监正之后,又有一名老者掠来,所来方向,乃是皇宫。 刽子手动刀,再杀了两排,轮到了赵问。 举手刀落。 人头滚下。 张顺瞥了一眼那名老者,拿出摄魂珠,灵力运转,摄取魂魄。 可此次出了状况。 无论摄魂珠如何灌注灵气,赵问尸体之中,不见有分毫魂魄逸散而出。 灵力一动,那名皇宫中而来的老者一双老目当即射来。 “何人?!” 不容答话,老者掠来,一双掌意充沛,形成泰山压顶之势,直拍而来。 青暮、血蝚虽不在张顺身侧,但一直远远窥伺,在绛蛸将那妖引走后,两妖已至前来。 老者掠来时,血蝚化作人形,甜甜一笑,双手置于身前,周遭骤然激荡起来一股气势。 老者当即便觉气血仿佛不受自己控制,由内力蓄积而出的掌意,烟消云散。 什么术法! 青暮面容冷峻,没有化妖,张开蛇口,喷出一道毒液,向那老者射去! 老者暗道不好,一掌拍出莫大劲力,借助反作用力,身体临空一扭,躲开此招。 两方厮杀之际,张顺轻身一跃至鲜血遍布的台上,脚步极慢,但一步丈余,行到赵问尸体之前,俯下身来,将其抱起。 蔡和周身有兵卒护卫,又见张顺乃是人身,而非方才陆续现身的妖物,大着胆子,不敢呵斥,以极为客气的语气问道:“阁下何人? 可是要带走赵大人尸首?” 张顺不知蔡和身份,脚下踏出一步,正要远去,顿下身子,向一侧一瞥。 龙眸之中,竖瞳闪烁。 气势汇聚成一条长龙,盘踞于前,龙首扑面而来,蔡和当场吓昏过去。 余下兵卒,满头冷汗,双腿一软,跪坐在地,兵器当当当砸落石板地面。 这些登不上台面的角色,入不上眼。 张顺回过头,向远处而去,“青暮、血蝚,莫要纠缠,京城重地,不可小觑。” 两妖手段不可捉摸,联手之下,稳稳占据上风,听得大王之令,道了声是。 自宫中而来的老者见张顺来此,并非为了厮杀,并未追逐,而是下了命令。 “来妖非是为了对吾皇不利,不必追逐,任由它去!” 周围皆是妖物,而且那位大王还是人身,说不准便是金丹妖物,若是追逐,只是徒增伤亡而已。 老者内力通天,比于钦天监监正都要厉害,但钦天监监正有符箓手段,且极克制妖物,因此对抗之下,大有不如。 和血蝚两妖厮杀一阵,老者消耗不小。 确认妖物离城后,宁姓老头和钦天监监正两人碰面。 皆是老相识,没什么客套。 “监正,妖物什么来头?” “卦象显示,东南而出,有龙气。 莫非是那什么圣公和妖物勾结?” 宁老头紧皱眉头,“若是如此,那让靖平司庞列指挥使去一趟,早早拿下才好。” “妖物来自何处?” 钦天监监正收拢法剑,道:“一只蛇妖,一条八爪,另外一个,没瞧出来什么化形。 那疑似金丹的大妖,我完全看不透。” “所以这群妖物,出身何处?” “前阵子野泽之中闹妖患,而且其位置在东南,会不会是野泽之妖?” “陵鱼王与人族相善,此次前来,似乎只为赵问尸体,并没它意,没有动手和任何人厮杀。 应当并无恶意……” “这赵问居然和妖王结交!杀之不冤。” 人族瞧不起妖物,自古如此。 大内高手宁老头到了皇宫,年岁四五十但面容不显任何老态如同青年的景元皇帝正与太监下棋。 见到老者归来,这位皇帝老爷跳起身来,笑道:“宁爷,情况如何?” “陛下,三五只大妖,颇为厉害。” 景元皇帝面露惋惜,“宁爷爷出手,竟没能拦下?” 宁老头道:“不是凡妖,而是懂得修行之道的大妖。” “什么妖物?” “一只母蛇妖,一只母八爪,还有不认得。” 母的? 景元皇帝双眼一闪,脑海中浮光掠影,想起读过的故事话本。 书生荒庙遇女鬼,士子赶考救蛇仙…… 草莽英雄,谁不想当当呢? 人族,玩腻了。 ———— 张顺此次前来京城,没有闹出什么动静出来。 野泽之中,阵法全无,防护不足,若在大恒京城闹事,惹来人族修士到野泽之中肆虐,岂不是亏大发了。 上次是因野泽之中,并非自家地盘,恰好借人族修士之手,斩杀些深水妖族,可是如今,野泽乃是自家领地,崽卖爷田,心会疼啊。 “赵师魂魄,为何无法摄取?排除掉摄魂珠的意外,那就是赵师本身身上有什么特殊性……” 人初死亡,若是不及时摄夺来魂魄,那一时三刻,就会消散啊。 张顺不得其法,最后只能放弃。 ‘此世天地,接触层次还低,对于许多事还不曾了解。 只是偏安一隅,已不能满足于我。’ ‘东海还远,派去的妖兵还不知行踪,可以当作往后攻略之地。 东海之中,定有灵脉,定有水族…… 除此之外,也不能只待在水中。 也得通过陆上渠道,知晓更多消息。’ ‘还有大恒,这鬼玩意儿,早就看得不顺眼了。 得让绛蛸上岸,统率陆地,收买人心,若是大乱至,不妨争上一争。’ 对于所谓气运、王朝兴衰等事,张顺从不曾听老龟说起过。 若是当上皇帝,是否会有什么好处? 从成为野泽之王,占据整个水底,不见有什么气运加身来看…… 没这设定? ‘即便如此,若当上一朝之主,想必能够接触到人族最为顶端的事物,那些门派位置等消息,想必也会渐渐浮出水面。’ 对于人类修士巢穴,张顺一个不知,只先前见过一行修士抵达野泽,横扫一遍而已。 张顺思绪飘游,从一事联想到诸事。 赵师身死,让张顺对大恒最后一点的耐心都耗尽了。 李健为首的一党身亡,余下之人,蔡和为首。 大恒大乱,可坐而待之。 到了距离京城最近的河流,张顺翻身而入。 降格为将军的鲟王在水底等待。 蚌女张开空域,笼罩赵问尸体。 在一条当作坐骑的大鱼背上,还有仨人,分别是鲁行妻子儿女。 既然要将人收揽,自然不会放过全家老小。 此刻,鲁行妻儿皆在昏睡之中。 鲟将军参拜,躬身道:“大王。” 张顺摆摆手,“折返野泽。 在此滞留数日,再一路抚恤,待到了野泽之时,想必凤王使者也该到了。” “鲟将军,此次开拓之功,本王记在心里。 不过天下之大,河流众多,不妨往西南去,将整个大恒的河流湖泊,皆纳入我野泽麾下。” 河流众多不假,但其实拿下之后,用处不大,因为压根没有灵气。 所以张顺没有派遣鳄将军等前往。 实在不划算。 之所以让鲟将军前往各处,正是如此。 工具妖罢了。 鲟将军对于张顺的安排并不排斥。 沿着河道一路行走,鲟将军领略了诸多风光,横扫过去,无妖是一合之敌。 作为野泽最弱的一王,这等碾压的快感,还没享受够。 向鲟将军画了大饼后,张顺这才离开。 “蚌女,你先带赵师尸体以及鲁行大师妻儿回去。 将赵师尸体冰冻起来,以免腐蚀。” 野泽之中,倒没属性为冰寒天赋为冰寒的水妖,不过张顺传授下有冰寒神通,有一头水妖很是擅长。 张顺沿途一路南下。 ———— 东海之滨。 寻找河流,一路至此的水妖乃是塘角鱼。 此鱼生存能力强,即便是在粪坑茅厕之中,仍然无碍。 赵问赵师先前送来的天下鱼图之中,张顺曾见过此鱼,乃是大恒之西的一种鱼种。 兴许是先前大水冲刷,因此有塘角鱼游曳至野泽郡,于是张顺顺理成章地将其收拢入麾下。 塘角鱼只是寻常物种,张顺轻而易举地便缔结了神识链接,并且使其成为血裔,化作了半妖。 除却塘角鱼外,还有另外两条鱼,分别为鳇鱼、鲶鱼。 先前蟒王麾下,有鳇将军、老肥鲶两位大将,此两种鱼,在野泽之中,不算小种族。 与塘角鱼一同前来的鳇鱼、鲶鱼,乃是在浅水水域就跟随着征战的老人了。 三鱼之中,以鳇鱼为首,塘角、鲶鱼为辅。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二十未曾化形但开了灵智的水怪跟随。 队伍抵达东海之后,没有停留,一路前行。 初开始时,因为没有灵气,碰到的水妖最厉害不过化妖境,三妖之中,鳇鱼乃是通玄大成,对付起来,绰绰有余。 可随着逐渐深入,水妖愈发厉害。 这些海水之中的水妖,不知活了多久,没有灵气入体,可一只只皮糙肉厚得厉害,体型也大,气力也大,很是难杀。 不过修习过武师法和灵气入体的三妖还能对付。 约莫十数日后,三妖手下开智水怪仅仅剩下两三头,而且三妖丹田之中灵气耗尽,老龟炼制出来的丹药所剩无几,再往前行,十死无生。 三妖折返之际,在水底碰到一处拥有灵气的地方,虽然稀薄,但证明有地脉汇聚! 三妖大喜过望。 “我等来东海探索,寻找到地脉,可是大功一件!” “有灵气之处,定有妖物盘踞,我等速速离去! 回到野泽,向大王禀告!” 可为时已晚。 占据此处的一头通玄圆满大妖领着数十兵将,拦下了去路。 鳇鱼见势,毫不犹豫,向两妖道,“尔等先行,我来断后。” 鲶鱼和鳇鱼搭档许久,感情甚笃,接话道:“老鳇,我来断后,你俩速度快,更易逃脱。” 塘角鱼紧跟着道:“鳇哥,鲶哥,我实力最弱,逃不远,还是你们先走,我来殿后为好!” 塘角鱼此言一出,鳇、鲶两鱼同时训斥,“老兵在此,哪轮到伱小子在此来争!” 鳇鱼大骂鲶鱼道:“老子乃是老兵,比你小子开智一个月,而且此次龟爷吩咐以我为主。 鲶胖子,速速领人离去! 将灵脉消息传到大王耳中!” 鲶鱼不甘示弱,“逃个屁,老子这速度,净他娘拖后腿。” “塘角,你小子滑溜,在哪都能活,快去逃命,莫要争辩!” 两妖说罢,不容塘角反驳,回转过身,领着仅余下的两头水怪,便朝敌人冲杀过去! 塘角咬了咬牙,逃! 鳇鱼瞥见塘角逃窜,咧嘴一笑,“鲶胖子,没想到是咱哥俩。” 鲶鱼翻了翻白眼,“别他娘的哥俩了,贼寇来了!” 鳇鱼大吼一身,“兄弟们,大王点化我等开智,授我等神通术法,此恩难偿。 为大王尽忠,就在今日! 且随我杀敌!” 对面所来水妖为一头硬背鲨,在东海之中,不算厉害的物种,见那不知名的妖物过来,冷笑一声,举起手中兵刃,掩杀过去。 硬背鲨和鳇鱼对上,余下诸妖,则分别围剿捻鱼等。 甫一交手,硬背鲨便察觉到了不对。 分明是通玄大成,但那一身气血,比于他都不遑多让! 硬背鲨越打越心惊,不过好在此妖体内没余下什么灵气,否则若是巅峰状态,有来有回,不在话下! 哪来的水妖? 没见过啊! 厮杀过一轮,只余下鳇鱼和鲶鱼还在硬抗。 而且两妖皆已身受重伤。 硬背鲨见两妖勇猛异常,招揽道:“我乃金丹鲨王麾下小将,硬背。 尔等入我王麾下,便饶恕一命。” 东海之中,诸妖反复横跳,跟随这位大王之后跟随那位大王,是极常见的事儿。 它是鲨王直系后辈,倒从没叛变过什么。 鳇鱼冷笑一声,举起手段下品法器,“老鲶?” “当我等大王,此妖也配?” “待我等大王前来之日,莫说是你,即便是金丹,同样踏平!” “区区金丹,何敢称王?” 两妖当初在野泽之时,乃是跟巨骨舌混的,学会了不少他娘的,狗娘养的等话。 贴设护卫的巨骨舌则向大王所学。 究其源头,在于张顺。 野泽风气极好。 有一妖欲前往追赶塘角,鳇鱼瞪大双目,用脑袋冲杀过去,将其拦下。 硬背鲨听到两妖狂言,挥舞着兵刃,先后捅死两妖。 看着两具尸体,硬背鲨道了一声可惜。 “不知两妖所谓的大王是哪位人物,附近水域,只那几家,皆不似啊……” “小的们,随我将逃走的那妖拦下,询问其出处!” ———— 东海之中所发生的这场规模极小的厮杀还没传到张顺耳中。 从京城沿着河道一路南下,抚慰诸兵之后,回到野泽。 之后他和老龟着手布置野泽,等候凤王派遣来的使者。 黑尾大勾吹下的牛,都得由张顺老龟来布置啊。 “凤王有两位金丹,咱们野泽不能弱了,刚好我和绛蛸皆能化作人形……” 第一百四十章 接客 第141章 接客 张顺在野泽之中,去看了看开辟出来的封冻之地。 天下鱼图之中,记载有一种冰鱼,名字为鳕鱼,口中吐气为练,其性偏寒,若是施展寒气,能令周遭一定距离的湖水结冰。 张顺知道电鳗,能在水中放电,攻袭之下,周遭着盖电流,寻常鱼种压根无躲避之机。 而这又有鳕鱼拥有冰冻之能。 不知天下是否还有以风当作攻击手段的鱼种? 野泽浅水水域之中,有一种鱼,名为五眉,实力不足,天赋不高,自身神通并非是冰冻之力,而是仅仅更为容易适应寒气而已。 化形之后,修行张顺传授的冰冻术法,掌握起来不慢,在一堆手下之中,算是佼佼者了。 妖族因天赋所限,掌握不同术法的天赋同样不同,愈加合适,则领悟神通术法的速度愈快,反之,则缓慢不已。 比如虾兵蟹将擅长近战,修行近战神通更快,若是修行术法,比如《云雨诀》,那速度便会大大降低。 据老龟所说,人族修行拥有灵根之说,妖族大抵不差。 关于神通术法的分门别类,还有诸多讲究,修行一事,若深究起来,很是繁琐。 对于张顺而言,却没恁多讲究,无论是何种术法,哪门哪类,修行起来,速度皆不慢。 如今张顺掌握的神通术法之中,各类皆有。 五眉鱼浑身一周有着五道印痕,从头至尾,因此取名为五眉。 张顺到了封冻之地后,正见五眉盘膝而坐,周身不断有白色雾气弥漫,寒气森森。 见张顺前来,五眉迅速单膝跪地,“大王。” 张顺摆摆手,到了洞府之中深处,放置赵问的地方。 此处洞穴不大,不过草创,陈设简陋,除却赵师外,还未有它物。 赵师身躯之中,到底有何异处,为何无法将魂魄摄出,完全没有头绪,张顺只能用冰冻之法,将肉身不腐。 见多识广的老龟翻阅了藏书阁中典籍,并未见到相关描述。 “五眉,术法修行得如何?” 张顺传授五眉的冰冻之术,乃是一门上品法术,它实力才通玄小成,即便是传授玄术神通,也不一定能够修得出来。 “大王,第一重修至巅峰,已能做到寒气缭绕,想必过不久,便能达到第二重。” 张顺点点头,并未在此过多逗留,勉励几句后,到了另外一处居室。 先前鲁行魂魄被摄入摄魂珠中,张顺归来后,便将其魂魄放了出来。 记忆传承之中,有鬼修修行法门,传授于鲁行,往后鬼体凝实,不影响夫妻生活。 深水之中,不见太阳,不必担忧阳气倾轧魂体。 蚌女如今的避水屏障能够遮笼方圆百丈,鲁行所在居所距离王殿较近,在蚌女避水空域之中。 否则鲁妻鲁子,压根无法承受水底压力。 刚来两日,鲁妻尚还战战兢兢,周围都他娘的是长着鱼脑袋的水妖,打娘胎出来就在凡人陆地之中生活,哪里见过这光景? 不过待了两日后,鲁妻发现,这水中并非想象的那般。 妖兵来往游曳巡视,并不伤人,而且经过她家时,还时常会顿下来询问,有没有什么意外。 言语和气,并不粗鲁,尤其是那位妖兵头目,还有几分读书人的味道。 打听之下,才知道水底有举办的学堂,专门教水妖识字,但凡是开了灵智的水妖,都得去学习。 鲁妻昨日去看了一趟,许多没化形的水妖,千奇百怪,都待在一处空地,向那位红脑袋的半妖求教。 当真稀奇! 看到那古怪画面,鲁妻和那位豆蔻年华的闺女忍俊不禁。 听说学堂草创,才没几个月,那位教书先生乃是红鼻剪刀,很早就跟随大王,虽不擅厮杀,但地位不低,如今掌管野泽之中教化礼仪等事。 鲁行幼子年岁还小,才五六岁,对这些水妖就没其母那般心绪了,初见之后,知晓鱼叔叔们没什么恶意,直接就攀谈起来,还时常游曳在空域之中,到处玩耍。 结识了段泽大哥。 张顺来时,鲁行幼子正兴高采烈地和母亲、姐姐言说见闻。 “阿姊,娘亲,今天我去了王庭,碰到了大哥,大哥姓段,单名一个泽字,听说他还是从陆地过来的。 长得跟咱一样,是人哩! 大哥人很好,还说要教我武艺……” 张顺进了门后,鲁妻和鲁家大女忙不迭跪拜参见,“大王。” 来到野泽,旁人能不认识,但这大王必须认得不可。 张顺朗声一笑,虚扶起来,“嫂子,不必多礼。” “水底不比陆地,嫂子在此,过得如何?” “多谢大王挂念,民女一切都好。” 鲁行四十岁上下,其妻子三十左右,两人长得皆不差,其子女同样容貌秀丽。 张顺瞥了一眼,那名女子恰好抬眼打量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鲁女迅速低下了头。 张顺轻笑一声,望向鲁子,揉了揉鲁行之子的脑袋,语气和善:“段泽常在水中,若没玩伴,多多去找他玩,让他教你武艺,叫你读书写字,好么?” 鲁舟咧嘴一笑,“你是顺子叔叔么? 段家哥哥说,顺叔可好了。” 鲁妻欲开口训斥,张顺摆摆手,蹲下身子,“是啊,往后伱叫我顺叔就好。” 和鲁舟说了两句后,张顺问道:“老鲁人呢?” 似看出张顺为人和善,鲁妻心下稍稍一松,“跟着河狸在巡查水中,似要瞧瞧建筑。” 张顺点点头,“若有困难,前往王殿寻我即可。 我先离去。” 鲁妻行了一礼,“恭送大王。” 张顺走后,鲁妻站起身来,叹道:“大王果真年轻。 而且还很英气。 听说野泽先前混乱不堪,有五王割据而治,之后这位大王崛起,将此处占领,才有这般兴旺局面。 若是放在陆地,也是一位雄主了。” 鲁行乃朝廷大官,其妻同样家学深厚,通晓诗书。 鲁女名为鲁月,听得母亲此言,点了点头,笑道: “娘亲,我觉得水底比陆地好多了,原先爹爹身在朝堂,风波诡谲,整日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而这水中,虽皆为妖族,但可没什么党派,而且大王治理之下,不见斗殴厮杀。 水中亮藻闪烁,如同一片星空覆盖,可好看了。 藏书阁中所藏书籍任由翻阅,皆是我从不曾接触过,从不曾见过的。 陆地哪有这般趣味? 什么高门大第,还得天天待在家中,待字闺中。 很是无趣。 水中可没那么多条条框框束缚。 在这待到后半辈子,我也乐意。” 鲁舟举了举小手,“我也一样!” 张顺找到了河狸与鲁行一人一妖的踪迹。 鲁行乃是魂体,不受水底拘束,任意往来,不受影响。 带来鲁行一家老小的好处体现出现,困在水底,鲁行总不可能会抛妻弃子。 “河狸,你在水中修建出来的房舍并没什么问题。 挑不出毛病。” “这些还只是细枝末节,龟爷要我等前来,是要修筑防御工事。” 一人一妖从水底上浮,俯视方圆望不到头的水域峡谷。 鲁行叹道:“工程规模极大,若想将这峡谷悉数覆盖,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放在陆地,恐怕得数十年之功。” 河狸手中拿着一张图纸,笑道:“龟爷正在培养施工队,待队列成形,大王传授其土系术法,应当不会慢。 先覆盖一层土层,尔后再用石层、铁层。 前些日子,泥鳅钻洞,在浅水水域发现一处矿藏,龟爷的意思,用那石头来当石层防御。 只是那石头坚硬,造海境才能熔炼……” 按照老龟和张顺的谋划,因为深水水域乃是处在谷口之内。修建防御工事,恰好在谷顶,直接将深水水域封严,只留几处大门,以供水妖往来。 既然尚未有阵法,那就物理防护,修筑堡垒。 这还只是其中一层防守。 水底下面,空地不少,洞穴极多,老龟还打算修建一座殿宇,一作藏身之所。 野泽之中的摊子越来越大,方方面面,都缺人手。 比如熔炼矿石,非得造海境才行,如今张顺手下,除却以鳄将军、绛蛸为首的第一序列外,晋级到造海境的水妖还少,三三两两而已。 翻遍鱼图,张顺企图寻找能够熔炼矿石的鱼种,有那么几只似乎有点关系,但其位置距离野泽不近,派遣手下前往,非得耗费数月光景不可。 ———— 黑尾大勾与凤王臣僚白羽前来,还未至时,消息便已传来。 张顺、老龟领着鳄将军等至河口迎接。 白羽站在一条大鱼背部,背负双手,面含笑意,一眼便瞧见了站在中央的张顺,行了一礼道: “外臣白羽见过大王。” 张顺笑了笑,“我在野泽苦等多日。 黑尾传来消息,言说白使者如何如何,今日一见,气势果然非同凡响。” 白羽同样惊讶于张顺的年轻,心中不由揣度。 ‘凤王殿下那是我族天赋最高之妖,年纪轻轻便已入金丹之境,看着此妖,年岁同样不大。 难不成和我家大王一般,天赋高绝?’ 妖族年岁比人类长久,可并非不会衰老。 白羽温润道:“来时我一直询问黑尾,大王相关之事。 大王之姿,令我神往啊。” “……” 黑尾立在一侧,满脸无辜。 我说了有恁多? 寒暄一阵,张顺向白羽介绍几名下属。 绛蛸此次在张顺身侧,而老龟则屈居其后。 白羽修行有一门低阶眼术,能见同境之下妖物的实力,可是此刻,他完全看不出这些妖物的实力。 ‘看来造海境的妖将数目不少,底蕴几能和我族相比,甚至,犹且过之!’ 白羽暗暗思索。 双方互派使者,除却彼此相识外,还有探探对方底的目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忽悠互市 第142章 忽悠互市 从河口一路往深水而去,白羽目光不断向四处张望。 浅水水域之中,东南西北四面分别有一名通玄小成坐镇,并且实行轮职,而非是一直待在一个地方不挪窝。 浅水水域没灵气,若是待得久了,通玄小成的丹田灵力都要损耗消磨殆尽了。 而且若是一妖待在一地太久,容易成为地头蛇,土皇帝。 野泽之地,可是相当于京城,天子脚下呢。 除却有一妖坐镇外,另外还有麾下开智水怪游曳,直辖于深水妖将。 浅水水域之中,水底有修建出来的石穴堡垒,数目不多,东南西北各一,乃是供驻守小妖头目居住,所选位置,皆为风水宝地,汇聚有丝丝缕缕实在不多的灵气。 先前张顺待过的那处石穴,经过修筑,便成了其中一座。 开拓水疆是一事,但防守野泽,将这一亩三分地弄得固若金汤,同样重要。 白羽行经过一处堡垒,负责驻守的水妖出来,向王行礼。 ‘我族在空中,因有大阵屏障,因此并无在外翱翔刺探的兵卒,此地倒是不同。 想来是两者之间的差异。’ 可直到深水水域,穿过那层聚灵阵法,白羽却仍不见任何防护阵法。 他不由得问道:“大王,贵地没有护族法阵?” 张顺没有避讳,叹口气道:“我族曾有大阵护持,但前些年,发生了大战,几方人马厮杀,意外将阵法破除,而我地之中,关于阵法的传承又断,因此没有阵法。 还望使者莫要见笑。” 白羽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族之中,炼器传承断代,偌大地盘,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炼器师。 再这般发展下去,我族怕练玄器都难炼制。” 之所以如此,还在于它们地盘之中的矿藏不多,多年开采,已然耗尽。 先前黑尾大勾前往,穿过的那条洞穴,本为矿藏所在。 鸟禽之族的灵脉,乃是数千上万年前,部族之中的高人施展神通,迁移而成。 鸟族的这些讯息不是机密,黑尾大勾早已打探清楚,张顺心下了然。 “白使者,先前给予凤王的书信之中,我就陈列了你族群与我建交的诸多好处,其中互市即为其中之一。 你等缺少一物,我有这一物,交易之下,互惠互利,稳赚不亏的买卖。 不知你家大王意下如何?” 白羽笑了笑道:“我来之前,我家大王说起此事。 要我来瞧瞧,贵地如何,盛产何物。 另外,先前大王寄来一封书信,我家大王同时让我携信而来。” 白羽递过来,张顺接着。 入手是一股毛茸茸的感觉,可野泽出产的‘苦藤纸’那股滑腻完全不同。 打开书信,入目乃是一行行娟秀字体。 凤王是一名雍容华贵的女子,高坐王座之上,威势十足。 先前传来的消息中,黑尾亲书,其中对凤王不吝溢美之词。 此刻见其字,倒没察觉到那股高贵,而是如邻家小妹一般,并不孤高,反而很是亲近。 字如其人,此语真假对错,张顺不知,不过只看这字,确实对那凤王产生了些许好感。 ‘术法神通?’ 可其中没一点气机迸溅。 信中先寒暄几句,尔后切入正题,说了对张顺互市的支持, 说了妖族与人族关系,得出妖族确实该同仇敌忾的结论。 并且还介绍了自家盛产之物,继而理所当然地询问野泽状况。 问话结尾,这是还要他来回信? 得益于黑尾大勾的夸赞,凤王对‘龙王’张顺同样好感不小。 ‘若和凤王建立关系,益处不小,黑尾如不添油加醋,还是个金丹美妖呢。 为了往后骗……不,为了买来阵法传承,确实有必要多出这么一个笔友。 往后多些书信往来,可以当作一步闲棋。 增进感情嘛,不寒碜。’ 至于前攻打疑似两名金丹的妖族领地,张顺自家人知自家事,打过去无疑自寻死路。 张顺读完信件,抬起头来,“白使者,此信我便收下了,我会再修书一封,届时还望伱代为转交。” 白羽没觉得不妥。 书信往来,双王搭建友谊,乃是常事。 可他却不知张顺一肚子的小心思。 绛蛸说道:“白使者,一路舟车劳顿,颇为辛苦,不妨先到了王殿,摆宴吃些我野泽食物。” 白羽望向绛蛸,方才介绍之时,说是这龙王之手下,而非夫人,“恭敬不如从命。” 白羽到了深水水域,再次四下打量。 河狸化形多日,习得文字后,如饥似渴地阅读藏书阁中地珍贵典藏,再加本就有此天赋,学习很快。 止呕赶鸭子上架,在鲁行尚未来时,在张顺尚未闭关时,就着手野泽深水之中各处的修建。 在地脉边缘之地牛刀小试之后,得了老龟认可,便大刀阔斧地动土动工。 以寻常石料当材,修建鳞次栉比的石屋。 随着四处开拓,远远不断有新物种运送过来,有些经过老龟实验,开了灵智,好歹安排明白食宿不是! 将鱼妖皆搬到一处,聚集一起,一是便于管理,二则是能空出土地,种上灵草。 这些寻常土壤在灵脉之中,有灵气在,虽不如磷黑土肥沃,生长较慢,周期较长,但也益处不小了。 白羽到了此地,俯视而下,不由得惊异。 房屋排列齐整,灵草种植有序,妖兵来回巡视,水妖聚集于城镇,彼此和睦相处。 它们的鸟巢可没有什么规划,各鸟修建巢穴,不讲究什么秩序,看着自没眼前这般赏心悦目。 ‘种了好多水生灵草!’ 鸟禽临树而居,那颗参天大树并非凡树,而是凤树,树木之中蕴藏灵脉地气,而且三五日会结过,便如地生灵草一般。 不过因为无法种植,所以少了很多主动性。 ‘看来这位龙王是懂得经营的。’ 所谓的龙王,并非是因为龙,而是对水族之王的敬称,便如它们鸟禽一族的王为叫做凤王一般。 “大王,看来贵地颇懂稼穑之法?” 张顺转过头来,笑道:“使者见笑了,我水族之地贫寒,地下灵脉渐渐不足,只能用此法来多多辅助修行。” 白羽摇摇头道:“莫说大王野泽,我鸟族之中,灵气同样渐小,愈发贫瘠。 若有可能,还请大王能够传授我族这稼穑之法。” 张顺心下一喜,不怕你们求教,就怕野泽没你们看上的东西啊。 “好说好说,种地在我野泽之中,算不得什么,只是诸多技艺中的一种而已。” 来到恢弘王殿之中,分列而坐,身为使者的白羽理所应当地在左手边首位。 鳄王那只看不动,最擅养身之道的妖王留下了不少的舞女,皆被老龟收编,交予了负责大王龙宫的蚌女。 此刻正排上用上。 这些舞女多在化妖境,有几只灵气勉强入体,实力不强,天赋皆是与舞相关,为首一女妖,乃是田螺化妖,天赋神通是《舞女》,舞蹈之下,令人目眩神移。 修行有一门舞术,参杂天赋之中,能令观赏舞者看到如梦如幻的舞姿。 花哨但不实用。 张顺坐在王座之上,端着酒杯,望着台下舞女,轻笑一声。 纸醉金迷啊。 说起来这还是他首次看舞女,先前忙于修行,待在水中哪里享受过这个? ‘只是这些舞女没化形,体态容貌差了点。’ 不同妖属,化妖可有好看不好看之分呢。 张顺端起酒觞,和白羽隔空一敬。 白羽饮下一口,咂咂嘴,“好酒!” 张顺心下一动,“此酒乃是由我野泽之中最擅长酿造的酒鱼所制,以三种灵草当作主材,为我野泽水酒极品。 白兄若是中意,临走之时,赠你几坛!” 三两杯马尿下肚,张顺已和他称兄道弟。 白羽拱拱手,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张顺顺势问道:“不知贵地之酒如何?” 白羽答道:“比于大王野泽,确有不如。” 黑尾大勾搞情报出身,观察细致,在凤王领地待得时间不长,但方方面面,肉眼可及之处,看得明白。 凤王设宴款待的酒水同样罗列其中。 这都是商机啊。 待白羽搬着酒水回去,将这酒水传到领地,那群大鸟品尝之后,往后是否就好卖了些? 野泽之中的酒水之所以这般好,和张顺扯不上什么关系。 功劳皆在懂得享受的鳄王身上。 酿造酒水的那些酒鱼,出自鳄王麾下。 酒鱼之名,据说也是鳄王所起。 酒宴散去,手下诸妖各司其职,只留张顺、白羽和老龟,一同前往野泽各处瞧瞧。 既然要开门做生意,张顺总得让人瞧瞧自家特产。 出了殿门,恰好遇到鲁家鲁舟、鲁月以及鲁妻三人。 鲁舟近来求学,为了让这小子融入此地,张顺和鲁行商议之下,索性去妖族学堂。 多多结识一些水妖嘛。 鲁行被张顺复生,说是多效忠不至于,可至少并不抵触。 若没张顺接走鲁行一家,指不定要遭什么劫难呢! 万一妻女到教坊司走上一遭,那可就是遭受凌辱的结局啊。 三人出门,是送鲁舟上学。 瞧见张顺,鲁妻、鲁月恭恭敬敬施个万福,而鲁舟则风一般到了张顺之前,“顺叔!” “这位叔叔是哪个哦?” “这是鸟禽一族来的白叔。” 鲁舟极有礼貌地作揖,“白叔好。” 鲁月望了望鸟样明显的白羽,沉吟半响。 三人走后,白羽面容古怪,“那是……人族?” 张顺颔首,笑道:“我新进招揽来一名人族,通晓修建之术,这三人乃那人妻子儿女。 人族虽然可恶,但擅用其术,师人长技以制人,才是一条好路子。 况且,并非所有人族与我等皆是仇雠,真正对我等敌意深的人族乃是修士,寻常人类,则少了很多。 只要待人好,同样能为我所用。 人类可不管你是人是妖。 否则祭祀之中的仙神,就没有龙王等兽了。” 白羽沉吟半响,“好一个师人长技以制人! 大王高论,白羽受教了。” 同时心中对这位大王的评价再上一层楼。 并打算待回去时,向凤王好好禀告一番。 这位大王不仅仅天赋出众,而且智谋深沉如海,性情同样不错。 一行先到了酿酒坊。 酒坊并不大,规模颇小,除却坊主之外,还有十数条酒鱼。 野泽之中,可没恁多灵草酿酒,其实除却灵草酒外,余下皆是一种名为‘莲华叶’的水草所酿造的酒水。 莲华叶生长于水中,不需灵气,浅水水域同样可以栽种。 除却灵草酒外,莲华叶酒当属野泽凡酒第一。 近来张顺谋划着在浅水水域种植莲华叶,并扩大酿酒坊规模,往后运送到陆上卖。 以此来挣取钱财,积攒造反费用。 陆地人类的酒水绝对无法和这莲华叶酒比拟。 陆地之中有人族修士,张顺暂且并不打算招惹人族,所以隐藏于幕后,而不会率领妖兵如何。 那无疑是取死之道。 为首的酒鱼行了一礼,“大王。” 张顺点点头,介绍道:“这位是来自鸟禽一族的白羽使者,今日我领着他前来参观。” 酒鱼侧了侧身,“大王、使者请进。” 白羽在酿酒坊转了一圈,频频颔首。 ‘野泽水域,不仅仅实力强横,而且方方面面,似乎发展皆不错。 我曾前往人族地盘,了解过人族发展,这位大王搞得和人族颇为相似,应当是取过经。 前任凤王对此多有抵触,这位新凤王应当更为容易接受……’ 白羽来此一趟,和黑尾大勾并无不同,都在心中不断衡量,不断记下优劣。 这才是真正的使者。 自酒坊出来后,白羽笑道:“大王,酒坊之中,酿造工艺,确非我族能比。” “回头白兄归去时,我差遣一名酒鱼跟随,回到凤王之地,传授酿造之法。 这算不得什么。” 白羽并未作答。 心中隐隐已猜测出来张顺何意,又是传授稼穑之法,又是传授酿酒之法,那么它们同样需用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 刚刚深入水域之时,这位大王可是说了,野泽之中,独独缺少阵法传承。 自家的护族大阵不可能传授,而且阵法规模极大,纵是传授,恐怕数十年内也无法布置出来罢? 毕竟那大阵乃是千万年前它们的老祖宗所布,阵法水平不到一定程度,如何布得下? 除却护族大阵外,倒是还有其他阵法,但还得看野泽拿出来的东西是否足够。 张顺似看出其意,和老龟对视一眼,“白兄,炼器坊距离此处较近,不如一同前往?” “如此最好。” 野泽诸地经过河狸的规划,重建了两坊,距离确实不远。 抵达之时,炼器坊正忙碌不止。 上上下下忙着锻造兵刃。 行事圆滑的蓝鳞负责接待。 张顺脸不红心不跳道:“这位乃是我手下最为厉害的炼器师。 能够炼制出上品玄器。 若有上等材料,甚至灵器炼制都能一试。” 从方才言语之中,张顺已套出来白羽并不懂得炼器,一群人忽悠一个人,三人成虎也得忽悠瘸啊。 从到了野泽之后,白羽碰到的巡逻队,皆是精挑细选的精锐,而且手中所拿的兵刃,皆是品秩较高的上等货。 张顺可是把家底都抖搂出来了,给兵卒装备上。 白羽站在门前,向里面打量一眼,能见火花四溅,而且不是寻常火。 张顺智珠在握,“炼器坊中所用的焰火乃是《淼焰》,白兄可曾听闻? 此火遇水则炽,而且温度极高,寻常之下,造海捱了此火,都难抵挡。” 《淼焰》的威力之大,在和蟒王那场厮杀之中,张顺就见识到了。 之后占据深水,张顺便将此火传授了出去,目前仅仅赤鳞修行出来,猪齿鱼寒凋也拿捏了一点。 只要有一妖能够施展,整座炼器坊皆能使用。 此火用上之后,炼出来的兵刃,品质确实好上许多。 为了防止白羽进门,张顺特意招来一团蓝焰,放在白羽身前。 白羽当即便觉一股炽热袭来。 鸟禽多毛,最怕火焰。 张顺浑然不知,“白兄可要试试?” 白羽向后退了退,摇摇头,“大王,不必了。” 张顺点点头,手臂上缠绕着火蛇,尔后朝着一侧石头甩了过去。 嗤啦——! 石头当场融化。 白羽怔了怔,“难怪大王手下能炼制出上等兵刃,不仅仅是炼器师厉害,还有这火非凡啊!” 张顺看到白羽反应,心满意足,尔后问道:“白兄可要到炼器坊中瞧瞧?” 白羽苦笑一声,“不必了,大王,我等鸟禽一族,有些畏惧火焰。” “听说凤凰为鸟禽之祖,乃是火属,鸟禽一族,也惧火么?” “始凤,岂是我能能比?” 白羽见识了炼器坊后,松动了些,离去之时,说起互市之事。 “大王麾下,不仅仅兵卒强横,而且还擅长各个领域,我族差之远矣。” 张顺摇摇头,“彼此各有所长而已。 我让白兄所看到的皆是我族所擅长的而已。 比如阵法之事,传承断代,连防护大阵都无。” 白羽说道:“大王,我族传承有阵法。 不过若是互市,我还需向大王禀告。” 第一百四十二章 虾兵入海 第143章 虾兵入海 白羽临走之时,张顺差遣了黑尾大勾领着几只水怪,驮着送往鸟禽之族的酒水等物,一同前去。 另外,张顺还亲笔写下一封信,托白羽转交到那位凤王手中。 黑尾大勾上次拜访鸟禽,除却被设宴款待一番后,可没受到更多的待遇。 此次若凤王答应和野泽互市,黑尾理所当然地能在鸟禽地盘上四下多多了解一番。 望着离去的背影,老龟开口道:“大王,此次互市之事,想来不会出状况了。 看那白羽神情,回到地盘,定会好生劝告那位凤王。” 张顺点点头,“我们不能仅仅将眼光局限于水中、局限于妖族,人族繁衍千万年,其中所搜集的定有诸多天材地宝。 敞开门来,该搭建商贸等事了。” “人族修士坐镇天下,不是吃素的,我等不能暴露于台前。 吉云埠中,聚拢的人手渐多,能够动用起来,再派遣绛蛸上岸,筹谋策划。” “除却莲华叶酒外,还有多多研制些各不相同酒种,源源不断地提供。 酒水之外,我等能够贩卖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蚌珠、比如朱漆牛鱼这等补鱼。 价格足够,甚至兵刃也不在话下。 而咱们能够从人类手中买来金银,铁石矿藏,或者山林之中的珍惜植物、鱼种。” 岸上诸多事,除却绛蛸外,还有萱娘能够坐镇。 萱娘先前开设酒铺,与人打交道,很是擅长,而且近来吉云埠中诸事,黄幺、来福处置吉云埠中诸事时,萱娘已有插手,张顺不在,她隐约之间,已成了决策人物。 颇有手腕。 并非张顺放在家中的花瓶。 ———— 京鸟山,凤树之顶。 凤仪宫中,凤王凤汐斜躺于床榻之上,赤裸着足,上下摇晃,身穿宽松红袍,隐约勾勒出窈窕曲线,因无外人,睡袍散落,腰际位置隐约能见雪白肌肤,脖颈还能见锁骨纵横。 头上没戴任何饰品,三千青丝如瀑而下,显得万分慵懒。 手边放着一盘葡萄大小的青黄果子,凤汐不时伸手捏上一枚,塞进口中。 她一双眸子则盯着身前一张纸上,从上往下看了一遍。 白羽向凤王禀告此行所见所闻后,凤汐回到寝宫,摘下凤冠,脱掉凤靴,换上一身轻便袍子,便坐在此处,阅览书信。 白羽嘟了嘟嘴,“想去野泽看看!” 她翻转过来身子,在凤榻上滚了两圈。 自诞生起,在那位金丹朱姨的约束下,一直待在京鸟山一亩三分地,从未去过它地。 京鸟山中,纵是再美,有凤树落梧桐,有群鸟齐作声,有诸色争其艳的许多美景,可待得久了,总会看厌啊。 它年纪还小,算起来才数十岁而已呢! “那位野泽大王年轻得很,而且已然化形,不知实力如何,若是能切磋试试一番才好。” 白羽口中,野泽大王,一表人才还不算,手段高强还不算,性情随和还不算,还有智谋、经营皆是上上之选。 凤汐为族中天才,从小到大,一路碾压,未曾一败,如今连朱姨都不是敌手,实在许久不曾动弹筋骨了。 将来自野泽的信件整齐折叠后,放在抽屉里,尔后坐了下来,准备回信。 ‘这位野泽大王懂得不少,得多多向他讨教才是。’ 洋洋洒洒,写了八九页纸。 ‘哼哼,朱姨说多和野泽大王聊聊,旁敲侧击打听诸事,还能增进彼此情谊。 我可是按吩咐做的!’ 前面一两页说了治政之道,之后多多涉及了些野泽方方面面,比如水底避水手段,比如水底亮藻众多,有多好看…… 就一好奇的孩子嘛! 凤汐鼻间还哼着轻快小曲,将信封整好。 ———— 张顺正于室中修行之际,门外传来响声。 “大王,东海之中,发现了灵脉踪迹,只塘角鱼逃脱!” 塘角鱼从硬背鲨手中狼狈逃窜,一连遭受数日追杀,直到了较远地方后,才再无追兵。 虽没有灵脉,可东海之中物产丰富,有不少天材地宝,足够水中游鱼突破至化妖境。 塘角一路逃窜,经过一些妖物的地盘乃是必然,和化妖对上不可避免。 好在他沿着来时路走,途中倒也算顺利,碰到的水妖不多。 直到了河流的入海口处,有野泽自家人驻守,才算松了一口气。 之后一路抵达野泽,便再没什么忧患。 但凡麾下离开野泽,行走河流,皆沿水底而行,务必不闹出动静出来,这是张顺早在探索之初就已定下的规矩。 塘角顺着河流直到野泽,耗费十数日光景。 张顺听了塘角消息后,蠢蠢欲动,生了亲自前往的心思。 西游记里面的东海龙宫,不知能差多少? 其实单是大野泽这水中,便足够满足张顺大部分对龙宫想象,旁的不说,单单是目前屁股下所坐的王座、身处的宏伟王殿,就有着足够辉煌的气势了。 一旁老龟似瞧出张顺心思,“大王,野泽之中,诸多要事离不开你。 鳄将军近来修行,实力已至造海圆满,还有一件先前从鳄王手中夺来的上品玄器,以其战力,即便是面对金丹境,多少也能尝试杀杀,纵非敌手,也不会很快落败。 不妨先遣鳄将军前往探路,站稳脚跟后,大王再去不迟!” 张顺并未反驳,“让鳄将军再领虾兵蟹将,并令芦头领着些部曲一同前往。 芦头多多刺探情报,瞧瞧东海水族实力如何。” “东海之中的地脉兴许会大些,如今遗存下来可能比咱们野泽多些,其中灵气会更浓郁些,但不可能差距太大。 不知会不会有元婴老怪存在……” “元婴可绝非我等所能匹敌啊。” 虾兵蟹将负责训练新兵,如今已提拔出来的有新进妖将,能够暂代职位,两妖即便离去,野泽之中,新兵在深水之中的训练也不会停滞。 芦头麾下皆为刺客,其中有一妖脱颖而出,天赋不差,名为飞鲢。 此鱼并非是野泽本地所产鱼种,而是内陆河流之中运送而来的鱼种。 飞鲢身躯银白,且以速度见长,施展神通后,鱼身几近透明,而且速度不仅仅是短暂爆发,而是能维持一小段时间。 掠出水面时,能够做出几连跳的动作,腾空而起,掠至颇高的地方。 飞鲢之名,由此而来。 芦头离去之后,飞鲢会暂代其职。 水中能够腾空而起,甚至飞翔的鱼种并非没有,天下鱼图之中,有一名为‘蝠鲼’的鱼类,形似蝙蝠,有着宽广的两翅,时常跃出水面,用游泳的双翅当作翅膀翱翔。 若是所料不差,此鱼化妖之后,领悟神通定和飞翔相关。 想到此事,张顺提醒道:“多抽调些人手过去,多捕捉些东海鱼种。” 老龟听到大王叫虾兵之名,捻了捻须道:“大王,虾兵探索野泽暗流水域,至今未归。” 张顺皱了皱眉,因为缔结神识链接的缘故,张顺能够察觉到虾兵状况,并未死亡。 “几日了?” 老龟答道:“五日。 因大王能感知其生死,见大王闭关并无动静,因此并未禀告。” “看来暗流水域,蹊跷不小…… 既然未死,那先遣鳄将军、蟹将、芦头前往,另外血蝚协助。” 血蝚不善近战,但是一手鲜血操纵的本领,可控制全场,扰乱敌人,不容小觑。 张顺从宫中出来,到了暗流水域。 此处乃是众多妖物修行武师气血的地方,到了此地时,能够见到数百水怪整齐排列。 有初至化妖境还未灵气入体的水妖走桩打拳,有开了灵智的水怪在此,来回游动,承受着四处水流的冲击,以此达到了锤炼皮肉的效果。 深水之中,栽种有灵草,熬制有汤药,待锤炼之后,皆能饮下一些滋补汤药来恢复。 负责此处的乃是一头体型健硕的鲈鱼。 此鱼乃是野泽本地鱼种,在浅水水域便已在张顺麾下,因为厮杀勇猛,得了赏赐,饮下血药,参与过野泽城之战、征伐蟒王之战,之后一直在蟹将手下任事。 算是老兵了。 并且还得了张顺赐名,鲈猛。 张顺如今多出了一种赏赐方法,就是赐名,能得赐名者,无一例外,皆是野泽兵将之中的佼佼者。 这是一份极大的荣耀。 鲈猛瓮声瓮气道:“大王。” 张顺摆摆手,径直向下潜去。 很快来到先前闻到血腥味的地方。 此时再站到此处,水压对他已无法产生任何威胁。 再次下潜,水压增强,寻常造海都无法承受。 张顺虽还没突破到造海大成,但打磨多日,已经不远,而且修行有锻龙诀,肉身非比寻常。 渡过这压强后,紧接着忽然来到一处周遭无水流无水压侵袭的地方。 这一层之中,有着许多尸体存留。 水中弥漫着猩红鲜血。 ‘前后水流对冲,所以形成了这片区域么?’ 张顺再向幽深的水下望了望,“虾兵未曾身死,我同样无碍,但稳妥起见,还是突破至造海大成后,能和金丹境媲美后,再拎着白龙前往不迟。” ———— 话说虾兵深入暗流水域,穿过张顺所在那层安静水层后,再往下潜。 迎着那股冲击极大的水流,不断前行,耗费两个时辰后,精疲力竭,因不断受水流水压冲刷侵袭,丹田之中,灵气全无,而且肉身表层,甲胄之下,渗出鲜血。 再待一会儿,兴许便会身死。 好在当时,他走到了暗流尽头,忽觉压力渐弱。 “合该我不死!” 随着虾兵不断前行,最后暗流水域之中的那股压力彻底烟消云散。 虾兵举头而望,能够察觉到此处水质和在野泽之中不同。 “大王和老龟说过,湖泊河流的水为淡水,海洋之中的水流为咸水。 此处竟是海?!” “东海么?” 从野泽抵达东海之滨,脚程较快也得一二十日,而从野泽暗流至此,还不到半日。 “若果真是海中,那倒是方便了。” 虾兵浑身伤势,在水底寻到了一处隐蔽之地,借以恢复伤势。 此处没有灵气,丹田之中得灵气无法补足,但体表伤势并非不能愈合。 耗费了数日,虾兵这才觉得好了些。 它擅近战,没有灵气,实力大跌,但不至于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地步,况且丹田之中,还有修行武师得来的内力。 ‘老鳄先前立下攻伐野泽深水的大功,老龟统筹野泽,出谋划策, 绛蛸因能化形,被派往了陆地,和人类接触。 老龟说大王有吞天之志,往后定还会将陆地占领,绛蛸将会立下大功。 我身为大王首将,去还未曾立下大功,此地若果是东海,合该我为大王立功!’ “先打听清楚此乃何处。” 虾兵记下此处,正要朝一个方向而去,忽然,一伙化境水妖拦下它去路。 因为缺乏灵气,这伙水妖并未灵气入体,但食过的天材地宝不少,气血远超寻常化妖境。 可在造海境的虾兵面前,这群下妖,就实在登不上台面了。 ‘恰好拿下这群水妖,来问问路!’ 虾兵思索之际,对面一头魁梧的小妖指了指,声如洪钟问道: “哪里来的小虾妖?! 敢来侵犯我家大王的领地!” 虾兵嗤笑一声,“你虾爷爷路过此地,迷路了。 小妖,识相点,速速与我分说此乃何地!” “嘿!区区小虾妖,就敢大放厥词!”那妖头目大吼一声,率先攻了过来。 啪! 虾兵飞身一起,不知何时,已至此妖身后,一掌拍在那妖后背,同时左手一揽,钳住此妖脖颈。 电光火石之间,胜负已分。 造海境对付这小妖,实在没多少悬念。 四下小妖见状,顿作鸟兽散。 虾兵苦笑一声,这也太乌合之众了些。 回过头来,虾兵嘿嘿一笑,“呔!小妖,如今能告知我此乃何处了罢?”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咱们这儿是石斑大王地盘。” “可是在东海?” 小妖忙着点头,“咱们这儿是东海。” “距离陆地可近?” 小妖怔了怔,“陆地?那可远着嘞,我家大王说过,好像在西边很远很远的地方?” 虾兵又询问了小妖两句,见它没能回答上来多少,“带我去见你们大王!” 占据此地的石斑大王距此不远,虾兵还未到,那些没打就溃散的小妖就禀告了大王,继而三五十头鱼围了上来。 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可这群气势汹汹的水妖到来后,为首那头石斑大王满脸堆笑: “听手下说大王一招制服我手下第一将,如今一见果然不凡。 大王可是看中小地了?小的愿为大王效忠,往后任由大王驱使!” 虾兵眯了眯眼,“伱有何图?” 石斑带着哭腔,“还求大王解救我等,有一头通玄大妖前来,将至于此!”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入海 第144章 入海 恢弘的王殿四周,砖石高垒,分别建有数栋房屋,其中最大最高的一幢,乃是老龟办公所在。 张顺在修行上耗费的时间较多,野泽上下的诸事,只把控大致方向,定下战略,至于具体事务,它极少插手。 因此从野泽乃至各条河流之中的诸事,皆落在了老龟头上。 老龟处理内外,游刃有余,而且学堂建立,不断培养着妖才,充实各处,不缺人手。 识字扫盲只是草创之时,最为简单的要求,渐渐的,学堂分科会不断精细,教酿酒,教种田,教炼器,教炼丹等等,无所不包。 这是大王的主意。 大王虽有时稍微跳脱了些,但无论处理任何事,还是提出的意见,都极有用。 不知从何处学得。 老龟休息极少,每日除却处理政务外,还有教导学徒炼丹以及实验两件事。 ‘大王说要多培养些人手,如今有红鼻剪刀分担政务,高层而言,还不必着急。’ 老龟提拔的水妖不少,填充到各处任职,比如种植土地,比如在野泽深水的某个水妖聚集的村镇任职。 不过这些都不是高层,而是基层官吏。 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如今野泽体制渐渐健全,提拔小妖,不能冒然为之,而是在基层多多历练,往后才能更有能力。 一条帜鱼从外面进来,手中拿着一摞枯藤纸的书信。 “龟爷,黑尾大人到了京鸟山,那边的人领着它上下熟悉一番,黑尾大人写下的见闻皆在此了。 另外,还有一份凤王写于大王的信件。 黑尾大人说咱们与凤王的互市已无问题,差我回来,先向大王报喜。” 帜鱼是一头个头不高,身量削瘦的青年半妖,因为速度极快,老龟大力培养,如今无论东西南北,各处河流,都能见帜鱼踪迹。 传递消息。 其中眼前这条实力最强,已达通玄圆满。 神通施展之下,纵是造海大成甚至圆满的水妖全力都无法赶上。 这条帜鱼来往递送消息,已得大王赐名,帜为姓,单名速字。 老龟捻了捻须。 看来阵法传承是有了。 如今野泽大兴土木,头顶之上的谷口,不断土石汇聚,遮掩笼罩。 ‘只有阵法传承还不够,还得有通晓阵法的水妖。’ 老龟如今已筛选出了几只水妖,随时准备前往京鸟山,拜师学艺。 ‘成为大王血裔,这些对阵法有些天赋的水妖,学习速度不会慢。’ 那头猪齿鱼寒凋,拜师学习炼器,如今已能够炼制出来上品法器。 天赋实在惊人。 当然,之所以如此,也和它神通有关。口中唾液拥有强化兵刃的能力。 老龟吩咐道:“帜速,此行辛苦你了,前些日子,大王派遣了鳄将军等前往了东海,你也沿着河流去罢,有你来往,那边若出了状况,也好及时回来禀告。 至于野泽和京鸟山之间,另外派遣一位伱族中后起新秀罢。” “是。”帜速恭恭敬敬说了一声,尔后道:“龟爷,黑尾大人第一次前往京鸟山时,打听出来了几处兴许有妖踪的山林。 黑尾大人说鸟禽这边的事了,能否派他前往余下的那些地方?” 老龟点点头,“准了。” 从黑尾大勾每次送来的书信报告之中,就能看出他能耐本领,确实适合当这使者。 帜速退去,老龟望着送来的信件,笑了一声,“看来大王和那位凤王相谈甚欢?” 老龟不由得心下升起一个心思,“黑尾说,凤王姿色貌美,雍容华贵,若大王能和凤王喜结连理,对于我野泽,好处极大。 什么阵法传承之类的,直接派来鸟禽来布置……” 野泽虽朝气蓬勃,潜力极大,发展极快,可毕竟底蕴在那摆着,不如承平日久,底蕴深厚的京鸟山远矣。 “凤王天资极高,年岁不大,就已是金丹,倒也配得上大王。” “待大王闭关结束,商议此事。” 老龟心中捉摸着事,从理政殿出来后,跑到炼丹房一趟。 炼丹房中,步入正轨,其中一名水妖天资最好。 此妖乃是一条母鱼,名为耀金,乃是内陆之中,一种人族豢养的观赏鱼种。 常在豪门家中水潭之中见到。 之所以能够寻到此鱼,还归功于那场洪水。 耀金鱼半妖模样为浑身金色,面容并不精致,而是有一颗颗小小的麻子,另外鬓角还有一道伤痕。 乃是当初为人豢养之时,被人所割伤。 耀金鱼对于人族,很是厌恶。 不过这和老龟培养她并不冲突。 老龟来时,耀金鱼正埋头阅读从藏书阁中借来的炼丹书籍。 察觉到了老龟过来,耀金鱼站起身来,行了一礼,“师傅。” 除却耀金之外,还有另外待在炼丹房中的水妖要朝老龟行礼,老龟摆摆手道: “不必管我,且安心炼丹。” 说罢,和耀金交谈起来。 “那枚养气丹炼制得如何了?” 养气丹乃是一种上品法丹,功效是能够恢复丹田灵力,而且补足效果颇好,纵是造海境,用上都不差。 对于外出公干的水妖,恢复灵气至关重要。 以老龟的炼丹水平,炼制此丹都极费力。 而这只耀金鱼,天赋出众,领悟炼制丹药方法很快。 当然,这也得益于大王用骊珠之力赋予耀金天赋的缘故。 “师傅,摸到了几分诀窍,再给我数日,顶多再耗费两炉灵草,便能练成!” 老龟苦笑一声,“炼制养气丹所用的一种灵草‘月兰’所剩不多,而且此草是炼制补元丹的重要之物,尽量少些用罢。” 补元丹是一种勉强入了下品法丹品秩的补气丹,效用和养气丹相类,但恢复速度更快,一颗的恢复力也不足。 如今野泽众多水妖,外出所用多为此丹。 深水之中,虽然种下了不少灵草,可还未生长成熟。 “再等数月,月兰灵草长成,咱们就宽裕了。” 和这位炼丹术将要超过自己的徒弟探讨一番炼丹术后,老龟又到了他负责的另外一处地方。 实验室。 实验室中,有着一间间小牢房,牢房之中,关押着一条条品种不一的游鱼。 近来这几日实验的主要内容是,鱼种杂交! 不同种类的鱼儿按理说是无法交配,但在大王炼制的补药之下,可以打破那道桎梏。 创造出来新物种,是否能够拥有一个综合两妖优势的能力? 实验室中,老龟全面负责,方方面面,皆插足过问。 正在此时,巨骨舌闯了过来,人未至,声先闻,“老龟,老龟!” 老龟听到声音,叹口气,走了出来,“何事?” 巨骨舌嘿嘿一笑,胳膊抬起,勾肩搭背, “这不听说你在实验室搞些实验,所以过来瞧瞧。” 老龟吹胡子瞪眼,没好气道:“上次让你非要尝试实验,硬生生弄死了一条紫堇鱼。 此番断不让你来!” 巨骨舌一手去捋老龟白须,“这般小气,不就是一只没开智的小鱼么! 算得了什么!” 老鬼吓唬道:“大王如今闭关,你不护持左右,在此闲逛。 待大王出关,不见你妖,你这护卫算是当到了头!” 巨骨舌道:“蚌女在那守着,出不了意外。” 自从绛蛸那次捷足先登后,蚌女为防再次有妖偷了桃,每逢大王闭关,可都侍卫左右。 老龟知晓蚌女那心思,一阵无言。 巨骨舌这小子,近来没有架打,多余的精力无处宣泄,时常在野泽之中闲逛,寻到什么好玩儿的东西都得掺和两脚,把老龟折腾得不轻。 这小子脑子还混,除了大王,野泽之中,只有玩得好的小不点血蝚能拦下他。 老龟循循善诱道:“巨骨舌,你想不想出去打架? 你看,大王派遣了鳄将军、蟹将、芦头等出门,可是只有你待在野泽。” 巨骨舌蠢蠢欲动,旋即迅速摇头,瞪大眼眸,“老龟,出门打架重要,还是大王安危重要? 我可是大王贴身护卫,大王在哪,我就在哪! 你老小子,抱得啥心思!” 老龟瞥了一眼巨骨舌,笑骂道:“你个傻大个倒是罕见地明白事理!” 顿了顿,“你可知蚌女为何会待在大王身边? 那是因为大王突破出关后,就要出门了,蚌女是想随着大王一同出去。 你若是待在我这儿,大王出关,瞧不见你,可就让蚌女跟随,没你的份儿了!” 巨骨舌一拍脑门,“我说蚌女最近怎么这般积极,原来是因为这儿啊!” “老龟,我回去了,下次再来你这儿。” 老龟抽了抽嘴角,‘你还是不来得好。’ ‘可算把这大家伙骗走了。’ 张顺出关后,要去前往暗流水域,这点老龟知晓。 ‘巨骨舌实力快到了造海圆满了罢? 此妖修为进境在妖将之中,名列前茅。 如今在造海境卡住有段时日了,还是得多去让他参与厮杀才行。’ 巨骨舌静不下心修行,每次突破,皆是在厮杀之后。 先前和蟒王打上一场后,浑身重伤,可好得也快,占领野泽后,没两日就突破了境界。 若是不打斗,他修行速度就会大大降低,玄奇得很。 ‘这应该和巨骨舌那嗜血的神通有关。’ 老龟是这般猜测。 ———— 巨骨舌到了修行之地后,张顺恰好从室内走出。 经过这段时间修行,彻底突破到了造海大成。 随着境界愈高,张顺每次突破所耗费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一次闭关,几乎都到了以月计。 他修行速度很快,原先麾下妖将,有些几乎超过了他一个大境界,而现在,彼此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 以绛蛸、鳄将军等为首的妖将,都感觉到了一股压力。 来自大王的压力。 大王境界突破快也就罢了,战力还非比寻常,在通玄境就能险些斩杀蟒王,如今在造海大成,恐怕都能杀金丹了? 它们若不加快突破,跟不上大王脚步,往后如何敢称为大王血裔? 唯一没有什么多余想法的是巨骨舌,屁颠屁颠跑到张顺身前,“臣恭喜大王出关!” 张顺笑骂一声,“哪学来的文邹邹!” 巨骨舌狠狠点头,“我觉得也是,什么臣不臣的,文邹邹!” 口中所有的词汇,皆来自大王。 张顺见他那模样,哈哈一笑,“撅撅屁股我都知道你拉什么屎。 说罢,什么事?” 巨骨舌先问了句,“大王,撅撅屁股就知拉什么屎啥意思?” “……” 蚌女忍俊不禁。 张顺被噎了一下,怎么解释? 教什么,巨骨舌学什么,张顺已领教到了。 勤学好问的巨骨舌倒没打破砂锅问到底,跃跃欲试问道:“大王,听说你要出门?” 张顺咦了一声,点头道:“不错。” 巨骨舌拍着胸脯道:“我乃大王侍卫,那我得一同前去!” 说罢,添了一句,“老龟说的。” 这大家伙还知道用老龟的名义。 “虾兵前往暗流之中,尚且未归,而且未死,想必其中虽是凶险,但并非是一条死路。 此行前去,实力低微弱小者连暗流都跨不过去,所以我不准备带什么人马。” 张顺和老龟碰了头,最后决定只让蚌女、巨骨舌随行。 蚌女有蚌壳护持,如今防御惊人,想必纵是金丹,都难以破开防御,若事不成,躲在蚌女蚌壳之中,多少能挡下四周汹涌水潮。 巨骨舌皮糙肉厚,野泽闻名。 余下血蝚、青暮等,皆是擅长术法,防御就差了很多。 老龟同样能够跟随,但野泽诸事,还需老龟处理。 张顺手中拎着白龙枪,化作半龙,领着蚌女、巨骨舌两妖,一头扎进暗流。 很快到了那处有着水兽尸体的平静水域。 巨骨舌向后望了望,尔后视线扫视一圈周遭尸体,“大王,这里水压还真不小哩。 我都能感觉到了疼痛了。” 蚌女浑身上下罩着蚌壳,将她遮掩密不透风,神色淡然,很是轻松。 “大王,可用待在我蚌壳里面?” 化作半妖的张顺摇摇头,肌肤表层的鳞甲极为坚硬,这些水压,对他造成的威胁不大。 蚌女还要撑开空域,但水流不弱,张开空域,只会加大蚌女消耗。 “穿过此处,还不知前面水压有多厉害。 走罢!” 跨出这平静水层,瞬间便觉身前涌动起一股逆流,直扑面门。 甚至似能听到一声声的龙吟之声。 水龙咆哮。 水流冲击到了鳞甲之上,甚至能觉莫大推力,阻碍前行。 这还不算,四面八方的压力,仿佛要将人挤压成肉泥,张顺能觉得一传来的疼痛。 “尚在忍受范围之内。” 张顺嘀咕一声,逆流向前。 蚌女在前阻挡,巨骨舌在后随侍。 “若是寻常造海境,在这股压力之下,恐坚持不了多久。” “虾兵身披甲胄,能够从此穿过,倒也并不意外。” 再往前行,水势不见增大的趋势。 “加快些速度!” 不一会儿,忽觉水流方向一变,三妖当即身躯倒飞而出,在水中甩出了十丈才堪堪停下。 张顺落在一处水压更强的水域。 肌肤刺痛,鳞甲似都被压得变了形,翻着金黄的鲜血溢出少许。 但要不了他命。 张顺大吼一声,身躯肌肤之上有一层银白之中泛着金黄的色泽闪烁而出。 锻龙诀前三重,银、金、玉。 张顺已到了将入第二重的地步,因此光泽为银白泛黄。 “此处水流的压力高低不一。” “先前老龟说起暗流,有造海境水妖前来探索,结果死于此地。 想必就是因碰到了这强压。 否则它们承受不住,至少能够逃脱。” “但这点压力,还不够奈何得我!” 张顺熠熠发光,蚌女和巨骨舌瞧见,凑近前来。 “你们俩没事罢?” 两妖摇摇头。 蚌女状态最好,巨骨舌鳞甲和张顺一般,有点鲜血渗出,不过不算大伤。 “走罢,小心些。” 约莫一个时辰后,周遭压力渐小。 张顺松了一口气。 巨骨舌将一双板斧插入腰间,“大王,这暗流水域,也没什么大妖啊。” “不可懈怠。” 张顺攥了攥手中白龙,并未因水势减小而放松警惕。 细心的蚌女从口中吐出一口水来,“大王,这不是淡水!” 张顺眯了眯眼,“难道野泽暗流通往海中?” “只是不知,暗流之外,乃是何处,有无强大妖王。” 张顺愈发谨慎。 “走!” 不断向上游曳,不多时,四周压力全无。 张顺感知一番,没有察觉了灵气,松了口气。 只要出来不是地脉,应当就不会碰上大妖了。 蚌女、巨骨舌好奇地向四周张望。 “这是海中?和咱们野泽似乎没什么不同。 只草木更为繁盛了些。” “大王,咱们去哪儿?” 张顺神识一扫,发觉有水妖藏身于水藻之后。 脚下一踩,身形瞬间出现那妖之侧。 身处手臂,单手扣住那妖脖颈,竖瞳一动,“为何窥探?” 那小妖挣扎着道:“大、大王可是野、野泽大王?” 张顺松开了手,“你如何知道?” 小妖当即跪地,瑟瑟发抖,“大王,小的是虾大王属下。 虾大王让小的在此守着,说可能会有野泽来的大王过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灵脉 第145章 灵脉 张顺让小妖领路,往它们的巢穴而去。 正如蚌女所说,东海之中,和大野泽的水底差距没多大,多了繁茂的水草,多了五颜六色的珊瑚,多了来往游曳的鱼种。 如此而已。 再往前走一阵,到了一处水草高耸如树的密林。 虾兵占据的巢穴,就在此处。 拨开藻丛,有一条鱼路,现于眼前,沿着此路行走十数丈,露出数栋水草当作木材砖石,搭建出来的房子。 房子围绕一周,中央有一片空地,虾兵正领着数十水妖,修习拳法武艺。 毕竟在野泽之时,便是训练新兵的头目。 做到这些,游刃有余。 虾兵瞧见张顺身影,大喜过望,顿下动作,疾步走来,单膝跪地,“大王!” 余下众妖见此,面面相觑,尔后还算统一地朝着张顺跪下。 张顺拍了拍虾兵,笑道:“若非神识缔结,恐怕你生死我都难以知晓。 此次见你无恙,我就放心了。” 虾兵低下脑袋,“让大王涉险,进入暗流,虾兵之罪!” 张顺胳膊搭在虾兵肩头,打断道:“走走走,进屋与我详细说说近来之事。” 虾兵望向那头权当二把手的石斑鱼,“石斑,你先来领着众兵练着。” 那头骨头没多硬的石斑鱼微躬着身,“是,大王!” 水草搭建的房舍颇为简陋,里面陈设简单,除却床榻桌椅之外,几无它物。 这里没有蚌珠避水,房内充斥着海水,不过并不影响什么。 “大王,我来到此地后,碰到了一名以吃而增强实力的水妖,此妖所过之处,会杀掉大半妖物,吞入腹中。 不过那妖吃下的水妖还不多,而且没有灵气入体,实力只相当于通玄境而已。 我将此妖斩杀后,周围数个妖王来投,实力皆在化妖,不曾入通玄。 于是就理所当然地占据了此地。” “那天赋神通为‘吃’的水妖名为‘黑叉齿鱼‘,此处虽没灵气,可那鱼只吃强者,就能不断增强实力,是本地一霸。 每次出来一只,都会在这儿造成不小的动静。 本想收复一只,献于大王,但那鱼饥饿起来,陷入癫狂,容易残杀部卒,所以我只能将其斩杀了。 不过海南这边,不缺黑叉齿鱼,我已打听清楚此鱼多是自东南海域而来。” 只靠吃就能不断增强实力? 张顺眼皮一跳。 这海中果然非比寻常,初来乍到,就能碰到此物。 “这儿可是东海?” 虾兵点点头,“大王,此处乃是东海之南,且靠近东侧,距离大恒极远极远。 至于灵脉,东海之中,地域辽阔,灵脉不只一条,大大小小,数目可能不少。 距离此处最近的西侧,疑似有一条小灵脉,因为手底下小妖说,西侧有一股势力,妖王境界许是造海。 我近来训练兵卒,还派遣了小妖去探路,摸清其中底细,不过已去数日,还不见归来,可能出了意外……” 陆地之上流传有各种传说,这东海之中,同样流传有各类奇闻异事,因此此处众妖听说极西的陆地,并不稀奇。 大恒陆地之上,其中就囊括有不少地脉,东海如此辽阔,若没几条灵脉,才说不过去。 虾兵见识了张顺如何一步步蚕食野泽深水,想要手下这群妖兵修出内力,成为好歹能和通玄境厮杀的高手。 并且派遣奸细,潜伏其中。 不过这海水之中,和在野泽不同,这里各处防备森严,寻常可不许水妖轻易往来。 张顺问道:“除了西边那一股势力之外,附近可还有什么大妖?” 虾兵沉吟半响,摇摇头,“余下的似乎就远了。” 距离最近那处灵脉,都有数日路程,再远,恐怕得走一月罢? “若是那造海水妖孤悬于此,将其除掉,不算难事。 我亲自前往,恰好来试试这海中大妖实力如何,斤两是否足够。 能接得下我这手中枪几招!” 张顺手中白龙挺了挺,临空挥舞两下。 随着不断蕴养,白龙品秩提升速度可不算慢,而且其中器灵,张顺几乎都能察觉到传来的意识。 “而且,在这东海之中,还需趁早占据一处灵脉之地,当作根基,否则到了此处,灵气都无法补足。” 张顺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拿出三五粒丹药,递给虾兵,“先恢复一番灵力罢,在外多日,灵气全无,若遭了袭杀,逃窜速度都慢了。” 虾兵接过手来,“谢大王。” “这些丹药品秩还低,老龟说上品丹药正在研制,再过不多久,兴许就能炼出。 老龟所收的那徒弟,耀金鱼,炼丹天赋不低。” 虾兵直接将丹药吞服下去,尔后便道:“大王,我愿为先锋,征剿那头水妖!” 张顺笑了笑,“不必急这一时三刻,伱先将丹药炼化。” 张顺在此逗留一日,虾兵调养炼化之时,他向四周转了转,还枪挑几头附近的水怪。 海水之中,几乎每个地方都有一头水妖占据,若是运气好,行径之时,不会碰上,若运气差点,恰好撞见,非得有一场厮杀不可。 不过这些水妖在张顺面前,土鸡瓦狗而已。 物种皆是没见过的,野泽之中不曾有,厮杀一场,主要是为了试试这些化境妖物的实力。 天赋神通本领如何。 ‘肉皮糙肉厚程度,确实比野泽当初浅水水域高上很多。 而且有些鱼种,很是凶猛,天赋更强,实力更高。’ 但和经过张顺培养的鱼种相比,东海之鱼,就差了很多。 野泽浅水水域贫瘠,出现的化妖水怪都极有限,而这东海水底,化妖水兽,极为常见。 ‘若是占据灵脉,指不定真的存在元婴境的大妖。 还是需谨慎些为好,莫要招惹来大家伙。’ ‘海水之中的鱼种,种类繁多,刚刚杀了三条不知名的鱼,一条鱼的天赋神通为速度,一条鱼的天赋为气力,一条鱼的是防御。’ 可实力差距在那摆着,速度再快,气力再大,岂能比得上造海大成的张顺? 那条专精防御一道的大鱼,在锋利的白龙面前,无任何抵挡之力,一枪戳到心窝子,破开防御,当场身死。 如同无物。 “得想办法贯通暗流两边,这样能够将东海之中不知名的小鱼送到老龟那儿研究。” 擅长电击的电鳗、擅长冰冻的鳕鱼,张顺都觊觎得很。 野泽之中那条五眉鱼,对于冰冻的天赋仍是差了些,当个冰柜还算够格,若放在战场之上厮杀,恐怕本领就差了些。 张顺瞥了一眼蚌女,一拍脑门,有了主意。 ‘暗流之中的水压无处不在,寻常造海难过,不过蚌女有蚌壳,可以当作运送货车!’ 当张顺将想法告知蚌女时,能够瞧见蚌女一双眸子深处的幽怨。 蚌壳之中,那是为大王所留! 张顺眼观鼻鼻观心,只在蚌壳之中而已,又不是在身体里。 而且都是未曾开智的游鱼罢了。 张顺和老龟培养下属,多从未曾开智着手,这般属下忠诚更高,不必缔结什么神识链接,就天然亲近。 而且可塑性高,好生教导,至少不会成为乌合之众。 如今在张顺领地之中,最擅蛊惑的大嘴鱼领宣教之事,宣大王之名,教群妖忠大王之事。 口舌之事,可不能有分毫懈怠。 野泽之中,群妖对大王的忠诚,多赖大嘴鱼。 “蚌女,如今你手下有多少水蚌? 往后若要将野泽之中的人马输送过来,还要多依赖身穿长壳的甲壳才好。 否则暗流水压之下,通玄小妖,或者境界较低的造海妖物,都无法通行。” 水蚌并非只有避水蚌一种,还有许多皆为蚌属,比如池蝶蚌,比如康乐蚌、碧石蚌、硬灵蚌等等。 蚌女如今所任职位是内司,宫中女官之长,掌宫中诸事。 鳄将军那得来的舞女、以及宴请之时的酒女,王殿之中的打扫使者等等,统统归蚌女管辖。 因为蚌族美女声名较大,所以蚌女手下多是蚌族。 此刻,它们要发挥出另外的作用,充当运送之物。 蚌女听到张顺问话,沉吟半响道:“大王,如今达到通玄境的水蚌有十六只,实力多在通玄小成,唯有一只通玄大成。 通玄大成的那只乃是池蝶蚌,其天赋神通为蚌壳变化大小,若是要来大量运送海中游鱼,池蝶最为合适。 不过它境界差了些,若赏赐些补药,到了通玄圆满,且激发血脉之下,应当能够通过暗流。” 池蝶之所以会有这般境界,是因老龟先前的实验所致。 张顺多次和老龟说起人族乾坤袋,老龟知晓大王眼馋,特意寻过此类物什,得知池蝶蚌能够稍稍变化大小后,特意抓来实验。 结果喂养之后,此蚌天赋只是变化大小,而不是维持蚌壳大小不变,扩展内里乾坤。 毕竟那等内力乾坤的本领涉及到更高的领域,可不是那么容易领悟。 张顺点点头,“回头到了野泽之中,便让池蝶来当暗流运送之妖。” 回到藻林之中,瞧瞧虾兵收揽的这群兵马,虽经过一段时日训练,有了些规矩方圆,可仍是乌合之众。 比于自家野泽培养的鱼妖,差了不知多少。 虾兵恢复大半,走到张顺身前,“大王,我已恢复,可以前往。” “此次前往,不必用那么多妖,这些妖兵受训时间尚短,战斗力不足,纵是前往,能起到的作用有限。 只是你我再加巨骨舌、蚌女即可。” 大王下了决定,虾兵没有反驳,挠了挠头道:“大王,这些水妖,一个个蠢笨得厉害。 野泽之中,我掌练兵之事,传授诸妖,皆颇为听话,而且都懂得我言语。 这些水妖,连左右都分不清,一点点从头开始,拖了不小的进程。” 虾兵能在这不足旬月的光景将这群妖兵练成这般初具战斗力的模样,其实已经不差。 张顺宽慰道:“野泽水妖,未曾化形时,就会被教读书识字,此地水妖,自然无法比拟。” 虾兵望着张顺,“原先我还不懂大王和老龟让这群水妖学什么字,到了此地,见识了这群不开花的玩意儿,我才明白大王的高瞻远瞩。” 对于张顺建设野泽的法子不理解的水妖不在少数,但它们敬畏大王,它们崇拜大王,认为大王所为,定有深意。 而非心生什么反对之意。 虾兵在此吩咐了手下诸妖后,跟着大王离去。 张顺手掣白龙枪,一马当先,走在前面,“虾兵、蚌女,你等皆是我野泽栋梁妖将,往后需多四多想,不能只执行命令。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往后如虾兵这般的状况还会出现,届时,一切都需尔等亲下决断。 此次到了东海,虾兵所为,并无不妥,先占据一地,尔后向四处打探消息,慢慢向上蚕食……” 张顺不吝赞扬。 至于巨骨舌,只字未提,不抱任何希望。 虾兵得了大王夸赞,心下满足。 一切所为,只为大王。 从此处到达那处灵脉,距离数日路程,但在张顺等全力赶路下,一日即至。 张顺以及三妖,皆是造海境,而且都不是不善游的水妖,一路前来,自然不慢。 若是张顺全力赶路,恐怕这时间还会再缩短大半日即到。 张顺如今对水的操纵,得心应手,排开水浪,吃饭喝水一般简单,速度加成之下,这点水路,当真不算什么。 途中行径水妖领地,压根不必小心翼翼,以它们的速度,足够吓退潜伏的毒蛇。 到了地方后,张顺抬起头来,发现此处竟是一座山峦。 “大王,东海水底,和陆地相差其实不大,不只是有水草长成的森林,还有挺拔数十上百丈的山峰,有些山峦还能喷出火蛇,流出灼热的岩浆,将周遭都破坏一遍。 还有河流,水底之中流河流,玄奇得很……” 张顺咂咂嘴,“水底山,有点意思。” 四处望了望,能够察觉到山峦布置有聚灵阵,将此处灵气锁住,不向外逸散。 除此之外,这里竟还有防护阵法。 有一层淡白的光幕,把这整座山峦遮掩,光幕流转,肉眼难见,但逃不过张顺一双法眼。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座在上古时代兴许繁盛过一时的灵脉,如今所剩无几,余下只一小截而已。 “防护法阵多是借助灵脉布置,此处灵气不多,想必防护法阵也不会有多厉害。 妖物在此中修行,兴许到了造海境便已是极限了,再往上,会愈发艰难。” “此处水妖,不足为惧。” 张顺分析一番,眯了眯眼,正要挺起枪来,寻思着如何对付这阵法,却见水中有一伙水妖巡视至此。 “来者何妖?” “尔等大王可在?” 往后若是占据此地,最好还是莫要破坏此地法阵。 张顺拱了拱手,“几位,我等远道而来,求见你家大王。” 张顺如今的模样是半妖。 龙形能够随意变化,张顺没有彻底暴露出来自己的半妖形态。 头上双脚只是起得如包大小而已,浑身鳞甲并没有熠熠生辉,背后尾巴只小小一截而已。 前来几只小妖走进前来,上下打量一番一行四妖。 “我家大王岂是你想见就见得? 擅闯我家领地,岂不知死? 速速报上名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寻觅阵法 第146章 寻觅阵法 看这几头小妖的架势,不会轻易让他们面见这位妖王。 既然文路不行,那只好去走武路了。 张顺瞥了一眼虾兵,虾兵会意,走上前来,没有多余的废话,狞笑一声,脚下一踩水,身形窜出,虎口张开,隐约之间成为赤钳,朝着一名小妖的脖颈抓去。 手中使力,一颗脑袋腾空而起,造海境虾兵在这群通玄小妖之中,如入无人之境,转眼之间,只剩下为首的那头鱼妖,目瞪口呆。 虾兵在这鱼妖之后,一脚踹了上去,把它踹倒。 巨骨舌这边才抽出腰间两把斧头,回过头来,就见虾兵已将敌制服,瞪大眼睛,一步慢,步步慢。 “老虾,咋不知给我留一个!” 虾兵脚下踩着那头目,笑道:“下次一定!” 此处爆发战斗,气机一起,附近鱼妖纷纷察觉,有数只汇聚过来,另外还有速速前去向山上洞府之中去禀告。 望着席卷而来的水妖,张顺没再动作,风轻云淡道:“咱们就在此等待山上大王罢。” 法眼望去,瞧得出来这群小妖实力,顶了天是通玄而已。 手下妖将如此,妖王更不必多提。 张顺四妖没有动作,这群水妖同样不动,只是围着。 不多时,从山峦峰顶下来一头妖物。 此处妖王名为豺鱼,除却鳞甲无毛之外,无论是头上双耳,还是一张长脸,皆和豺狼相似。 透露出一股狡黠。 豺鱼一双眸子仔细打量,面容阴翳,渗出冷意,“诸位,来我领地,有何贵干?” 张顺竖瞳凝视,豺鱼实力根底,尽入眼中。 造海圆满。 ‘此处尚且只是东海偏僻水域,都有一头造海圆满的水妖坐镇,果然不是野泽能比的。’ 张顺抬起头来,再瞧一眼阵法,攥了攥手中白龙,微微抬起,问道:“豺兄,你可是会布置阵法? 不知贵地阵法如何?” 豺鱼脑筋一转,“原来是为了阵法而来? 此阵非我所布,而是与我私交甚好的虺蛇所为,兄弟若想寻求,我可代为引荐。” “哦,不知那虺蛇所在何处?” “此去往北,约莫月旬便到。” 张顺连连点头,距离不近,如此最好。 “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是看上了豺兄地盘,不知能否割爱?” 豺鱼神情愈发阴寒,“你说呢!” 话音刚落,张顺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硕大虚影,张开嘴巴,朝着张顺撕咬过来。 这虚影并非是由水凝成,并非是由灵气凝成,而是用影子。 豺的影子。 在豺鱼现身后,一直虚与委蛇,是在酝酿此法。 而张顺,早已察觉,未曾阻拦,是为了问出阵法之事。 巨骨舌手中攥着兵刃,许久不曾动弹,此刻蠢蠢欲动,如同将要脱缰的野马,“大王,看我来杀掉此獠!” 巨骨舌挥舞着斧头,转过身来,朝着那影子劈砍过去! 可他那股巨大气力,此刻毫无用物之处,根本无法阻拦影子,反而穿过影子时,被浑身划伤。 张顺记忆传承之中,术法极多,打眼一瞧,就认出了此神通。 气力不可斩,灵力不可恃。 但影中怕火。 张顺嘴角一笑,右手经络之中,灵力流转,手心之中,一股淡蓝灵力涌动。 顺着白龙枪雕镂的龙纹朝着枪尖流淌。 枪尖之端,点燃一星火花。 甫一触及海水,焰火轰然而起。 张顺后脚微微一退,手臂撑起,举过头顶,把白龙枪猛地掷出! 白龙枪呼啸而出,对准虚幻黑影掠去! 在见到枪端火苗时,豺鱼悚然一惊,忙不迭便施展术法,收拢影子,堪堪躲过要害。 白龙枪刺中侧腹,腾空穿过,饶了一圈后,转而落回张顺手心。 影子遭受一击,豺鱼嘶吼一声,捂着侧腹,只觉疼痛难忍。 好半响后,回过神来。 影术只是当初向另外一位妖王交换所得,只是一招神通,而非天赋,一直以来,此术屡力大功,没想到折戟于此。 “你怎知影术破除之法,为何伱在水中施展火术这把凶猛!” 往常遇到的水妖,纵是能破掉术法,自己肉身同样会疼,可没有今日这般,痛入骨髓。 火,不是一般的火! 张顺可没废话,手中枪一挑,径直刺去。 豺鱼不善近战,所用法器为九根用镔铁锻造的银针,位列中品玄器品秩。 东海之中,物产丰富,占据一方的妖王手中都有几件品秩不错的兵刃。 即便是那些下属,一个个手中拎着的兵刃都不是常物。 东海水底的上等铁矿不少,用这等铁矿锻造出来的兵刃,纵是不入品,可论起坚硬程度,都比得上法器! 法器之所以为法器,不仅仅是锻造材质如何,还有对持刀人灵力加持如何。 法器是灵力输出的一个口子,所以有些法器坚硬程度甚至不如凡器,并不奇怪。 当然,品秩愈高的法器,一般所需的材质愈好,否则无法承受灵力施展的招式。 豺鱼催动九根镔铁针,银针鱼贯而出,朝张顺刺去! 白龙枪嗡嗡挥舞,在张顺身前接连转动,一道水龙卷腾空而出,席卷九根银针。 镔铁针一晃,继而白龙一碰。 当、当、当! 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九根银针,悉数下坠。 枪法起手式。 枪尖闪烁出一抹流萤。 张顺施展腿法,身影如电,一枪刺向心脏要害。 豺鱼身形暴退,可为时已晚,白龙枪尖抵住胸口,刺入一大半。 好在还未达到心口。 张顺还准备搅动白龙,却落了空。 豺鱼心有余悸,扭头就逃。 不必蚌女帮助,张顺已欺身而至。 “哪里逃!” 豺鱼用银针挡下张顺一击,要朝山峦法阵之中逃去。 张顺脚下一动,一朵水花溅起。 嘭! 身形掠到了豺鱼身前。 在这水中,就是他的天下! 即便是水妖,也得避让。 豺鱼见张顺到了身前,大惊失色,意识到今日恐难逃脱,气极反笑。 它的天赋神通,到了现在还未施展。 豺鱼绕大吼一声,气机陡然高涨,不断向上攀升,浑身上下散着血气。 皮肤龟裂而开,鲜血向外冒出,继而瞬间化作血雾,萦绕周身。 天赋名为‘背水一战’,通过燃烧气血,损耗生命,以此来增强战斗力! 张顺战意愈发炽烈,龙躯渐显,头顶双角不再是包,而是逐渐长出,成为尖锐硬物。 面容獠牙,双瞳,两须皆在变化。 身量拉长,变得魁梧。 龙躯全力之下,能长至数丈,气力大到惊人,而此刻,只达到七八尺而已。 豺鱼没有再自取其辱地施展出那影术,而是手中攥着银针,当作爪牙,虎扑而来。 双方枪兵交错,金铁嗡鸣碰撞之声,此起彼伏。 张顺游刃有余,“豺兄,这点实力,可还不够拿下我!” 豺鱼越打越心惊,燃烧精血,还拿不下此妖! 它一咬牙,自知无法逃脱,“死也要拉个垫背!” 身躯表层彻底龟裂,瞬间成为一个血人。 气机一涨,仿佛已突破造海边境,成为了一名金丹! 张顺神色稍稍凝重,‘此妖这等状态,顶多维持一会儿而已。 压根不用硬刚,耗也耗死它。’ “但是,老子需要么?!” 张顺身躯之上,肌肉盘虬,再次魁梧三分。 “且杀!” 张顺手中长枪一挺,白龙虚影若隐若现,龙吟声刺入耳膜。 轰! 气机相撞,没有任何花哨,四周洪波涌动,光辉耀眼。 尔后下一刻,血色长芒一暗,白龙枪顺着方才那道伤口,插入豺鱼心口。 此次彻底刺中心脏。 张顺拔枪一出,带出一条长长血线。 环顾四周,张顺轻声却凌冽道:“杀!” 巨骨舌拎着两把斧子,还受了伤,因大王厮杀,不敢上前插手,正无处宣泄,听得王令,咧嘴一笑,狼入羊群,冲入其中。 蚌女举起双手,“空域。” 将这群水妖囊括其中,以免逃窜。 这是单方面的屠杀,乏善可陈。 只有一颗颗头颅滚下,一道道血水流出。 最后仅仅留下了一根舌头,询问些情况。 豺鱼所占据的地盘,顶部灵气最为浓郁,愈往下灵气愈淡,因此山峦最顶端乃是豺鱼所住的地方,开凿有洞穴。 往下移去,逐渐是妖将、妖兵的居所。 山峦四周,皆开凿有石穴,以供居住。 张顺游曳至洞顶,先是一处大殿,大殿之侧,另开有一门,里面乃是豺王闭关修行之地,以及书房等。 豺鱼书房之中藏有藏书,乃是一些涉及到炼器、阵法基础知识的东西。 海底之中,活了年岁不短的妖物,都多少懂得些这些。 比如豺鱼麾下这群水妖手中的兵刃,那些凡器皆为它所炼。 张顺坐在王座之上,下面跪着那根问话的舌头。 “距离此处最近的灵脉在何处?” 在豺鱼手底下当着妖将的水怪趴在地上,“大王,灵脉汇聚较多地方在西北,那也是东海中心,据说有元婴大妖。 我等所在之地,千百里还不见一处灵脉。 距离豺山最近的几处势力分别在西侧、西北、南侧,约莫十天半月的路程。” “妖王实力如何?” “皆在通玄圆满。 附近都属于边缘地带,金丹妖王较少。 只北边有一位金丹大妖,据说实力已至金丹大成。” 张顺想起先前豺鱼提到的虺蛇。 “那条擅长阵法的虺蛇是怎么一回事?” “虺蛇王占据北面一座地脉,因为通晓阵法,所以在咱们这片地界混的不错,当初和我家大王……当初和豺鱼同是偏僻地方的小妖,不过关系一般,没它说的那么好。” 张顺松了一口气,这般最好。 既然会布置法阵,那么就能抓来。 缔结神识的法门尽量少对高阶水妖用,但并不是没有效用啊。 野泽之中,正缺阵法师! “那条虺蛇实力如何?” “虺蛇阵法造诣似乎不小,境界应当只是造海圆满,不过阵法之下,战力极高。 以前我常常听大王说起,虺蛇如何厉害。” 张顺摩挲下巴,这么说来,不能轻易出手? 擅长阵法,其所占据的地盘,定是层层壁垒。 张顺接连问了几个问题,这只小妖皆老实回答。 “嗐,给你一个痛快罢,算是你老实回答的奖励。” 这些小妖,都靠不住,懒得慢慢培养,回头直从野泽穿过暗流,将本家弟兄弄来才靠得住。 ‘野泽这段时日培养出来的小妖极多,以至于野泽之中深水水域的灵气似都稀薄了些。 一处灵脉,皆有一个极限,生存过多水妖,自无法容纳。 如今开疆拓土,寻到灵脉,倒也恰好。’ “虾兵,往后此处便由你来镇守,慢慢积蓄实力,培养妖兵。 回到野泽之中,我会差遣小妖来协助于你。” 张顺顿了顿,笑道:“在此种植灵草一事,是重中之重。 不过不知野泽水中的灵草能否在这海底长成……” 灵草可是涉及到手下水妖修行的重要资源,而且炼制丹药,灵草乃是不可或缺之物。 说到灵草,张顺还想到了海水之中生存的游鱼,若是未曾超凡,未曾修行,恐怕也不能直接前往野泽。 不过这事容易解决。 那什么池蝶蚌运送之时,多弄些海水即可。 “占据了这一亩三分地后,短时间内,不要大动干戈,经营为主。 可以慢慢收服周围小妖。 不过兵贵在精,而不在多,实力太差,忠心不足,要之无益。” 张顺手底下可不养闲妖。 安排了诸事,给虾兵定了大致方向后,便不再逗留,启程往来时的暗流而去。 有了第一次穿过暗流的经验,此次回去,一路就没再受任何阻碍了。 回到野泽,老龟求见。 “大王,为何不见虾兵回来?” 张顺笑道:“老龟,来得恰好,正要我要与你商议一事。 你可知道暗流另一侧是何处? 乃是东海! 我在那这些时日,和虾兵一同占领了一处小灵脉。” 张顺便将东海诸多事情一一告知。 老龟行了一礼,面容之上有喜色,“大王洪福齐天,没想到暗流对面,竟是东海! 若是如此,往后那边又可当作我等一处巢穴。 即便是野泽出现意外,也多出了一条退路。 鳄将军前往东海,还未有消息,不知大王所在的地方相距多远……” 张顺说到了阵法之事。 “那条虺蛇通晓阵法,其所在地盘必定壁垒重重,强攻不行,只能潜伏。” “想来想去,还是我亲自前往最好。 造海圆满,以我如今造海大成,对付起来不难。 我此次回来,一是让你在我这段不在的时间好好照顾好上下。 因为我还不知此去需要多久。 另外一事则是安排些少许人马,和我一同前往东海。 辅佐虾兵。” 老龟沉吟半响,“大王,至少让巨骨舌跟随左右罢。” 苦笑一声,“大王若是不在,还不知巨骨舌要掀起多大的妖风呢。” 张顺哈哈一笑,“也好。 有大家伙在,想必此行不会乏味。” 第一百四十六章 虺蛇 第147章 虺蛇 派遣去京鸟山修习阵法的一队小妖已经启程,想必过个一年半载,就能掌握些阵法手段,届时归来,野泽多少算有阵法传承了。 可这也是数年之后的事儿了。 仰起头来,极目望去,能够见到鲁行和河狸正指挥着工程队,不断从四面八方不断向中央建造一层屏障,余下的口子越来越小、 原先耕作磷黑土的泥鳅停下了工,如今负责起了土木搭建。 泥鳅实力提升明显,曾受到大王赏赐,如今已是通玄圆满,除却第一阶梯的妖将,就数它们这第二阶梯了。 黑尾大勾、丰年虫,凿船蛆,都能算作这一层,其中厉害的水妖,实力已到造海境。 泥鳅天赋神通涉及到了土,能够操纵泥土,此刻它动用术法,源源不断地将泥土往上延伸蔓延。 河狸天赋神通可以将修筑的堤坝堡垒变得坚硬,在泥土覆盖后,河狸就会动用自己的本领,把所用泥土统统变硬。 水底之中没有水泥混凝土,但有类似的东西,坚硬程度极高,即便是化妖境水兽,冲撞之下都难以破坏。 此法在藏书阁书籍之中有所记载,其实并不算最为上等的堡垒材料。 不过这还只是第一层,余下还有石层、精铁层覆盖加厚。 之所以用土层,是为了之后搭建石层更快。 张顺一掠而来时,河狸正运转灵力,施展神通。 鲁行充当监工的角色,指挥搭建。 其中的讲究极多,什么式样,如何能够最大地将工事防御弄到最大等等。 见到张顺前来,鲁行和河狸顿下动作,朝着过来,余下小妖继续手中活计。 “大王。” 张顺笑道:“辛苦了。” “老鲁,住在此地,可曾习惯?” 鲁行气质温雅,如今乃是鬼身,四周不断有氤氲雾霭流转,更显气质非凡。 “承蒙大王相救,且委任于事,如今在此,自是舒适。” 鲁行虽精通政事,但其实并不喜勾心斗角,而爱专心建筑,当初在大恒朝堂之上时,战战兢兢,惟恐出错,其实过的并不多好。 而现在在这野泽之中,没有那一套的勾心斗角,诸妖皆专心任事,不知好了多少倍。 整日铺在建筑上,于他而言,再好不过。 而且如今经受的工程,和当初可不相同,这般规模,若是建成,才有足够荣誉。 水族之中,群妖久居水底,所见人族极少,多数对人类并无什么过多的敌意。 只当作是和其他东西一个样。 饿了捕猎能吃,没事儿谁也不会招惹。 对于鲁行,既同为大王麾下,那即为同族。 河狸禀告道:“大王,土层再有十数日就能建成接下来是在土层上再垒石层。 水底之中,石料充足,可那些质地坚硬的上等石料,非得造海大成、圆满的妖将大人出手才能切割。 若想将咱们野泽建得固若金汤,非得用这些石料不可……” 张顺沉吟半响,“如今在野泽中达到造海的妖将,空出手来,先帮忙处理石料。 陆地之上,有一种游鱼,以石为食,不过距离野泽不近,在更南方,已派了人前往,算起来,已有多日。 待那石鱼过来,着力培养,往后应当能够切割石料……” 野泽地下的上等石料,还有些他都无法破坏,可是那等石头,无法开采,无法使用。 鲁行接着道:“大王,那‘玄灵石’若是用来建造堡垒,待其完成,应当能阻碍挡下造海境。 以我等设想,造海圆满破坏此垒,至少得数个时辰。” “再过不多久,法阵齐备,相辅相成之下,我野泽之中,纵遇金丹,也固守无碍。” 张顺点点头,“老鲁,鬼修之法,可遇到什么问题?” 鲁行摇摇头,“暂且没有。” 他一路修行,如今实力已是相当于通玄境界,神魂稳固。 无论是妖修、鬼修,境界修行,皆以练气、造海、金丹为名。 只不过其中会有些许差别而已。 ———— 洪水过去数月,野泽城几已恢复人气。 朝廷任命的郡守等官吏,到此多日。 郡守姓高,乃是蔡和一党,进士出身,原先在朝中只是一名实在不大的小官,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封疆大吏。 高郡守能力不小,来到此地没多久,就将野泽城中事处理干净。 否则城中也人气也不会恢复这般快。 当然,之所以如此顺利,也和先前过来的赵问一系列措施脱不开干系。 变作张顺模样的绛蛸领着一伙人马走进城来。 唯一的一辆马车上,有金银珠宝,有数坛莲华叶所酿造的好酒。 这些东西是要送往郡守府,以此来买些土地。 吉云埠所统属的地盘还太小,没多少能种田的地方,绛蛸此次前来,是为了将吉云埠附近,原先属于十数个村庄的田地统统买了去。 没有地就没粮食,没有粮食,如何发展壮大? 吉云埠的建设如火如荼,洪水之后,吸引来了许多饥民。 其实附近村庄已实际在吉云埠的统领之下,因为回到村落的村民,再种土地时,都是吉云埠负责,而且各个村落之中,都有吉云埠派遣的民兵来往。 野泽之地,如今盗贼横行,吉云埠训练兵卒,庇护四处。 城门处的皂吏换了一茬,那曾经阻拦过张顺的皂吏,要么死于当初张顺领着手下妖将攻城之时,要么死于先前的洪水之下。 虽是换了人,但这些皂吏的姿态并没什么变化。 对待过往百姓,压根没好脸色。 根子坏在了朝廷,坏在了郡守上,上行下效之下,这些皂吏难道还能有多高洁不成? 不过皂吏看人下菜,绛蛸领着六七人,皆是青年汉子,面无饥色,还有一匹马拉车,岂是能小觑之人? 没有任何为难,就放了人。 绛蛸领人进了城池后,直奔郡守府,进了会客厅。 不一会儿,高郡守走来。 绛蛸行了一礼,“小人张顺,见过高大人。” 高郡守中年模样,身穿一袭官服,身量削瘦,面容俊朗,和那书中温文尔雅的君子极为相像。 听到绛蛸自报家门后,他捻了捻须,“我记得你,吉云埠主。” 绛蛸颔首,“此次前来,专为大人送了酒水。” 高郡守差遣管家验货,已知这张顺送来的金银不少。 绛蛸从桌上拿起带来的一壶酒,为高郡守斟满,亲端到了其身前,一脸阿谀奉承,“大人,你请。” 高郡守接过手来,抿了一口,眼前一亮,“好酒!” 绛蛸说道,“此酒乃是用生长于水底的莲华叶酿造而成,采摘那莲华叶,可耗费了极大的功夫。” “难怪能觉一股湖水清香,而非寻常用高粱所酿的那股味。 我曾饮过天子御酒,都不如此味。 好酒,好酒,若能每日一饮,定是极好。” 绛蛸听出了言外之意,“大人,此次前来,我送了五坛,大人若是喜欢,往后酿造出来一批,先给大人送来。” 高郡守将杯盏放下,“听说当初你在野泽之时,乃是受向墨提拔?和赵问同样关系匪浅?” 绛蛸苦笑一声,“大人,别提了,都说我和向墨、赵问感情深,可结果呢,我还只是一名小小的吉云埠主。 连品都不入。 若果真关系匪浅,至少让我在野泽城中当差不是! 实不相瞒,当初我家老爹还救过赵问一命,渊源不小哩!” 高郡守哈哈一笑,“所言甚是,赵问此人,实乃伪君子也!” 绛蛸见将他哄高兴了,侧头一瞥,“大人,伱看吉云埠附近那些土地……” 高郡守道:“既然是无主之地,我代表朝廷卖于你,朝廷拿了钱,实乃两全其美的买卖。 我等皆为朝廷做事,朝廷有利,如何不做?” 绛蛸笑着逢迎道:“大人所言甚是。” 谈好买卖,自郡守府出来,绛蛸冷笑一声,继而前往吉云埠在城中置办的宅邸。 将至日暮时,萱娘回来。 她待在城中,寻找莲华叶酒的销路,此次前往一家豪富,乃是为了谈生意。 绛蛸变作原样,和萱娘碰了头,“萱姐,如何了?” 绛蛸在萱娘眼中的身份乃是通晓易容之术的江湖人,和张顺相识,前来投奔。 张顺不在吉云埠,常常是绛蛸变作张顺模样,于埠中露面行走,替张顺抚慰人心。 萱娘笑了笑,“已经成了,接下来交予来福罢。 绛蛸,我准备往北,拓展酒水销路。” 萱娘同样很有危机感,绛蛸办事能力实在不低,不仅仅通晓武艺,而且还很聪明。 她岂能落于人后? 绛蛸想了想,“萱姐,如今大恒四处,盗贼蜂起,你只身一人,不可前去,还是派几名武师,一同前往才好。” 说是武师,其实另外还有有几只擅长遮掩气机的通玄小妖跟随。 商议完诸事后,两人结伴往吉云埠而去。 出了城池,天色渐暗,日落之前,当能赶回家中。 沿着官道还未行走多远,荒郊野外窜出来一伙强人。 足足二三十人,各个手中领着家伙,板刀、朴刀,五花八门。 这群人是专在野泽城池周边游荡,并且派遣探子到城中的收拢消息。 绛蛸一行人,旁的不说,单单是一辆马车,就值得觊觎了。 野泽之地,位于大恒偏南的地方,水路发达,但马匹较少,因此价格不低。 “将马车和女人留下,余下之人速速滚蛋,否则定教尔等脑袋搬家!” 见到这伙人围来,绛蛸身边的人,迅速聚拢在一起,护住萱娘和绛蛸两人。 领兵的小头目手持长枪,“哪里来的蟊贼,敢拦俺们去路! 可知俺们是谁? 吉云埠顺爷可认得?” 听到顺爷之名,这些人面面相觑。 占据了吉云埠附近的村庄,黄幺时常领人和附近帮派打斗,而且多报张顺名号,因此吉云埠在附近已打响了名头,帮派之中,都知吉云埠的人,惹不起。 为首的一名匪寇走上前来,“原来是顺爷的人,我等从东边新来此地,不知顺爷队伍,还望见谅。 听说顺爷招贤纳士,若前往投奔,每日不缺吃食,不知是真是假?” 所谓的招贤纳士,其实只是汇聚农民,来种土地而已。 听到此言,小头目微微一愣,招贤纳士? 变作张顺模样的绛蛸哈哈一笑,“不错,我吉云埠不拒四方来人! 我便是张顺。” 对面之人沉吟半响,“我等无安家之地,不知顺爷可否收留?” “我们吉云埠规矩多,而且走的是官面,若要投来,诸位可得守好规矩。” ———— 东海。 虺蛇地盘乃是一处平地,周遭并无山峦,也无任何藻林。 硕大的阵法覆盖之下,不需要借助所谓的地利。 张顺将白龙枪用一片灰色草叶包裹,背在身后,和腰间悬挂两把板斧的巨骨舌一同赶到距离虺蛇不足一日路程的地方。 尔后没有再冒然前进,而是打算先抓来附近一妖,询问打听清楚关于虺蛇的况状。 一座高仅仅二三十丈的小丘陵之中,生活着一条鱼妖,实力不高,张顺领着巨骨舌闯了进去,直接端了老巢。 小妖老巢之中,风水不错,竟汇聚有丝丝缕缕的灵气,在这灵气蕴养之下,小妖好歹得以灵气入体,不过还没达到通玄小成。 海中弱肉强食,实力低微者,占不到灵气之地,运气好点,兴许弄到了一处小灵脉,或者一处风水宝地,多少能吸纳一星半点的灵气。 而那等实力高强者,占地一地,灵气积累,实力只会越来越强,强弱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张顺看着这小妖,“你在这儿多久了?” 小妖压根不敢抬头,战战兢兢道:“数十年。” “这么说来,对虺蛇很是熟稔?” “虺蛇大人乃是附近最大的大王,自是了解。” 张顺开门见山问道:“我且问你,若我想入虺蛇麾下,可有门路?” “虺蛇大王领地有灵气,我等小妖,纵是想入,也非易事。 不过周边若有厉害的妖物,天赋惊人,没有灵气入体,实力就远近闻名的话,虺蛇手下可能就会出面招揽。 数十年中,就我所知,有好几条水妖如此。”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群阵法师 第148章 一群阵法师 红点锦蛇乃是虺蛇王麾下的一名妖将,地位排不上前三甲,可至少能摸个前五,一身实力达到造海小成,距离造海大成,只剩一步之遥。 红点锦蛇负责虺蛇大王周边防守,每日都会巡视,不只是在虺蛇占据的灵脉之中,还有从聚灵阵中出来巡查。 周边小妖俯首称臣,都能算作虺蛇下属,每年上贡,灵草珍宝。 之所以待在虺蛇王属地附近,只望有朝一日,能够得来大王青睐,成为虺蛇王麾下真正的小妖,进入聚灵阵内,得以修行。 红点锦蛇贵为虺蛇大王麾下妖将,有权力吸纳小妖,不过小妖名额有限,如今已趋近饱和,并不缺人。 当然,除非是太优秀。 今日红点锦蛇游曳四处巡查之时,听说了一个消息,附近百八十头水妖动了起来,前往南方,围杀两头近来风头极盛的鱼妖。 红点锦蛇这数日听过这两条头水妖的名头,横空出世,实力极高,虽没灵气入体,可去能和二三十头水妖厮杀,且战而胜之! 不过他并未在意。 附近水妖彼此之间的相互厮杀极为凶残,为了挤进虺蛇大王麾下,撞得头破血流,每日死伤无数,不值得关注。 不少水妖昙花一现,因为越厉害,就会招惹来越多的水妖来杀。 名额有限,你特么这么厉害,不合伙搞你,其他妖还怎么有机会? 高考之时,百万考生竞争,靠编之日,千百人中杀出重围,无法消灭竞争对手,可这水底,自己不行,那就除掉强者嘛。 可今日竟有百八十头水妖过去围剿? 它顿时来了兴致,打听清楚后起新秀所在位置之后,领着手下妖兵,一路南下。 速度极快,惟恐赶不上。 抵达时,一场大战恰好揭开序幕。 红点锦蛇游在水中,于远处眺望,视线穷极之处,能见那两条水妖。 一只身形魁梧,个头较高,浑身灰黑鳞甲,一脸凶相,手中攥着两把板斧,大开大合,斧头起落,鲜血横飞,每杀一妖,此妖咧嘴一笑。 另外一妖身姿偏瘦,手掣长枪,身披淡蓝鳞甲,枪尖起落,极为干脆。 和那头大家伙相比,没那么凶残,多了几分优雅。 众妖围杀,反而是两妖率先发起攻势,如同狼入羊群,无妖是一合之敌。 红点锦蛇身侧一名小妖咂咂嘴,水中气泡咕咕而起,“头儿,这俩小子厉害啊!” “头儿,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做到这般地步的是那头黑叉齿,这才短短数十年,黑叉就成了大王麾下第一人,实力已至造海大成。” 红点锦蛇有些得意。 当初黑叉齿鱼,可就是它带着去见了大王。 如今它在虺蛇王手下,地位不低,和此也有关。 他天赋不高,止步于造海小成多年,往后在大王麾下,得多多依靠关系。 黑叉齿之所以能以化境来杀同境数十头妖,不仅仅是本身强悍,还在于它厮杀之际,不断吞食敌人,吞下之后,能够快速消化,恢复体力。 说话之时,张顺微微侧头,看到了红点锦蛇这一行。 法眼之下,看穿红点锦蛇内藏灵气,乃是修行之妖。 ‘为首一妖,浑身斑斓,若没猜错,就是小妖口中的巡山将军红点锦蛇了。 受他赏识,便能入得山中。’ 张顺手中长枪使力,硬生生贯穿对面水妖,一只还不算,接连串了两妖才算罢休。 没有任何灵力支撑,只单纯的使用气力。 张顺会遮掩气机的法门,将灵力统统压制进了丹田,至于巨骨舌,张顺用一门术法,封禁其灵机。 旁人无法察觉到灵力波动,巨骨舌也无法施展灵力。 造海境界,即便是没有灵气,残杀这连灵气都未曾入体的小妖,易如反掌。 战斗压根没有持续多久,杀了不足三成时,这群水妖见张顺两妖,越杀越猛,没有一点疲倦,萌生退意。 谁会玩命啊! 再有第一只水妖逃窜后,起了连锁反应,余下水妖,纷纷后退,最后演变成溃逃姿态。 四周妖尸鲜血汩汩流出,将附近水域染成赤色。 血腥味冲鼻。 待人散去,此地会聚集很多的未化形甚至连灵智都未开的水妖,在此吞噬血气,撕咬残留下来的尸首。 一身血肉,可都是大补之物啊。 巨骨舌杀得兴起,还要去追,张顺拦下,“老二,穷寇勿追。” 巨骨舌顿下身子,意犹未尽,回转过身,“大哥。” 为了避免麻烦,张顺不准巨骨舌叫大王,而是叫大哥,两妖往后以兄弟相称。 群妖退去后,头顶之上的红点锦蛇领着手下过来,哈哈一笑,“两位好生厉害!” “可愿入我王麾下?” 张顺佯装不识,它们所在的位置距离虺蛇地盘不近,已能算是统治的边缘地带。 “不知伱王乃是何妖?” 红点锦蛇微微扬起脑袋,“我家大王乃是虺蛇王,你小子莫非没听过?” 张顺怔了怔,“岂能没听过虺蛇大王的名号? 原来是虺蛇王麾下的将军。 小妖拜见将军。” 红点锦蛇再次说道:“你们二妖,可愿入我王门下?” 张顺闻言大喜过望,“将军,我等二妖,自从开了灵后,勤苦修行,原在东南贫瘠之际过活,听闻虺蛇大王招贤纳士,我二妖觉得自身实力足够,因此一路跋山涉水而来。 承蒙不弃,我二妖愿入大王麾下!” 红点锦蛇说道:“咱们大王待妖极好,只要不犯规矩,好生修行,前途远大!” 张顺奉承道:“那还需将军多多提拔才是。” 红点锦蛇哈哈一笑,“随我来罢。” 一路上张顺和红点锦蛇不停言语,马屁拍得啪啪响。 防护阵法门前,有两名妖族守卫,红点锦蛇等妖能随意出入,但张顺和巨骨舌无法。 阵法布置之后,会有记录身份的地方,令阵法记下你的气机,之后才能随意出入,否则便会阻挡在外。 红点锦蛇穿过屏障,和两名负责守门的小妖言语两声,尔后阵法之中,浮现一个窟窿。 张顺和巨骨舌这才进入。 进入防护阵法之后,张顺没着急动手,还未摸清情况,不知那位虺蛇手段如何,轻易出手,万一阴沟里翻船,或者令虺蛇逃掉,那就笑掉大牙了。 而且他的目的乃是缔结神识,而非将这虺蛇杀掉。 虺蛇地盘更似一个村落,各处建筑鳞次栉比,栖息着一只只妖兵妖将。 ‘此处灵气,比于豺鱼那座山峦,更为浓郁,不过比不上野泽。’ 红点锦蛇道:“大王往常闭关较多,今日恰在大殿,你我一同前去,面前大王。” 不多时,抵达中央的雄伟建筑。 红点锦蛇先进门禀告,尔后才来传唤张顺两妖。 进得大殿,除却虺蛇坐在首位,另外还有三妖。 其中左手首位的乃是一头浑身漆黑,身量较胖的鱼妖。 黑叉齿。 黑叉齿鱼手中拿着食物,坐在王殿之中,仍旧在吃。 到达造海境后,对于自己天赋的嗜吃有所抑制,不至于那般轻易陷入癫狂状态,但也要时常吃食,以此巩固。 张顺向来能屈能伸,朝着眼前这妖王低头,不算什么。 巨骨舌抬起脑袋,面对大妖,毫无惧色,还在打量殿宇。 大王不让他开口,他只能心中嘀咕,这王殿太过一般。 自家大王坐着的那殿宇,才叫漂亮。 还有晴虹萦绕而成的灯盏,日月随意变换。 这里,实在寒碜。 巨骨舌见那黑叉齿望来,瞪大一双驴眼,回怼过去。 直到见大王躬身行礼,巨骨舌这才亦步亦趋地朝着上首的虺蛇拜了一拜。 以他之见,哪有恁多麻烦事儿,既然进来这阵法之中,拎着斧头,直接厮杀过去! 夺了这虺蛇的鱼位,还不简单? 不必大王动手,这群吊鱼,他自己就能解决! 砍瓜切菜那种! 张顺致歉道:“边境小民,未见大王,粗鄙无礼,还望大王恕罪。” 虺蛇半妖模样,神色阴柔,身姿修长,见到巨骨舌模样,并不生气,指了指巨骨舌,笑了笑,“这厮果然胆大。 难怪这兄弟二人能杀退恁多小妖! 黑叉,你看和你当初来时,是否有些相像?” 黑叉齿咬掉一块肉来,笑道:“确实极像。” 虺蛇望向张顺两妖,见到巨骨舌那般模样,其实打消了他心中的几分顾虑。 莫名的外来小妖,怎么着都得值得怀疑些。 但巨骨舌那憨傻模样,压根不似什么特意安排来的人。 张顺和巨骨舌纵是再厉害,勉强得以窥见王颜,但终究只是连通玄都未入的小角色,虺蛇勉励几句后,将两妖打发出去。 “红点,领着它们前往住处,这段时日,多待在阵内,趁早灵气入体才是。” 红点锦蛇答应,“是。” “待会过来,还有事情商议。” 张顺、巨骨舌跟着红点出去,走在路上,见到有小妖正在门前,双手攥着一杆长笔似的刻刀,于那石门上雕镂图案。 隐约之间,发现门上的图案规则,如同阵法。 张顺还察觉到了那名小妖手中有灵力流转。 再过一处,一名小妖绕着房屋行走,不时顿下,低下脑袋,往地面瞅,蹲下身子。 红点锦蛇察觉到了张顺目光,解释道:“在咱们虺蛇大王麾下,有两条路走,其一是当一名战斗妖修,另外则是成为一名阵法师。 阵法乃是虺蛇大王亲自传授。 大王麾下,黑叉就是一名战斗妖将,另外一名妖将,铁音将军,就是阵法精通的阵法师。” 红点打量一眼巨骨舌,望向张顺,“如何,你愿走那条路?” 巨骨舌不必多说,看那模样,只能走战斗妖修的路子。 “哦?”张顺眼前一亮,“如此说来,我愿学阵法。” 红点锦蛇点点头,“想要成为阵法师,得先灵气入体,否则无法刻画阵线。” 张顺没想到,这虺蛇王格局倒是不小,传授麾下水妖阵法手段。 即便是临阵厮杀,阵法师也不是绣花枕头,毫无用处,只是刻画阵法会慢一点,除此之外,阵法师的杀伤,一点不小。 阵法种类很多,除却防护大阵之外,还有攻击法阵。 张顺扭头问道:“大人,咱们这儿有多少阵法师啊?是不是都厉害得很?” “可不是! 若要修习阵法,大王会先传授些知识,规定几日时限,瞧瞧你能否掌握,能否刻画出来最为简单的阵法,若有天赋,尔后大王才会教你更多。 没有天赋,还是老老实实战斗罢。 咱们如今似乎有四十余名阵法师,其中最厉害的就是铁音将军。 余下水妖,就只是勉强入流了。 我就没啥天赋,学不来阵法……” 说话间,到了一处靠近边缘阵法的房屋前。 “中心位置的房子都被占了去,只余下边缘寥寥几座房子尚且无人,你们二妖,暂且住在此处。 好生修行,趁早灵气入体。 从大王那儿回来,我会来为你俩安排事情,先去屋中,体验灵气罢。” 红点锦蛇走后,一直闭嘴不吭声的巨骨舌呼出一口气,“大哥,我能说话了?” 张顺翻了翻白眼,进了屋子,并无杂物,除却一张床榻外,还有一套桌椅。 巨骨舌屁颠屁颠跟在身后,“大哥。” 相比于大王,他更喜欢叫张顺大哥,这小子心中尊卑有限得很。 “大哥,咱们既然进了门,直接拿下那条蛇便是,刚刚都瞧见了虺蛇,何不趁机出手!” “你莽啊,没瞧见虺蛇身边几头大妖,实力皆不弱,都是造海大成。 而且在这阵法里面,人家地盘,谁知道有没有后手? 否则瓮中捉鳖,咱哥俩插翅难逃。” 巨骨舌动了动板斧,“我已是造海圆满,大哥能杀金丹,还怕啥!” 张顺摩挲下巴,“原先只是看中了那头虺蛇的阵法造诣,如今看上了虺蛇以及其麾下所有妖兵了。” 这些都是阵法师,还不用培养,野泽深水水域的地盘极大,单单凭借一妖,布置起来,会很缓慢。 可若是一群水妖合力,在野泽布置阵法,会更快些。 第一百四十八章 臣服 第149章 臣服 张顺待在虺蛇王的地盘,长袖善舞,和诸多邻居相处,都极融洽。 一边打听虺蛇王手段,一边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待虺蛇身边的妖将不在之时,才好出手。 虺蛇王对于自己的压箱底招式并不避讳,修行阵法的小妖,皆知虺蛇大王通晓一门极厉害的阵法。 阵法名为‘霜霖阵’,说是能用来对付金丹。 虺蛇王传授小妖阵法之时,时常画饼,提起此阵,说若是好生修行,往后便会传授。 除却这霜霖阵外,虺蛇王还有无其他底牌,那就不得而知了。 “若是此阵能抵金丹,那确实极厉害了。” 通过这几日观察,张顺还发现虺蛇麾下的诸多水妖,颇为团结,对虺蛇大王很是忠心,少了许多勾心斗角。 对于小妖来说,能入虺蛇王麾下,确实能算走上人生巅峰了。 莫说小妖,张顺都对虺蛇印象极好。 张顺为了凸显自家天赋,两日就灵气入体,之后显露出一番身手,得了最为上等的差事。 在虺蛇大王宫殿执勤。 诸多差事之中,外出巡山最差,侍奉王座之前最佳。 距离王座越近,获得大王赏识的可能性越大不是。 今日地盘来了一头水妖,并未半妖模样,而是人形。 实力乃是金丹! 张顺在此数日,打听清楚了周遭势力,西北方向月余的路程,有着几座相邻的地脉汇聚,有着几处大势力各自占据。 实力皆在金丹。 这头水妖,兴许是哪一位妖王麾下的人马。 此妖神情桀骜,虺蛇在其身边,只能低三下四,势力不如人,只能如此。 从零星的只言片语之中,张顺大致听出了意思。 此妖前来,是要虺蛇前往,布置阵法呢。 不过那般态度,可不见一点求人的低声下气,反而颐指气使。 张顺初来之时,虺蛇召集手下妖将,所议之事,便是此事。 之后双方交谈,张顺没再听去,只见那金丹大妖走出时,志得意满。 张顺恰在值守,那金丹大妖瞥了一眼,冷哼一声,没对这等小妖放在心上。 遮掩气机的法门傍身,金丹大妖,纵是修行了什么法眼,都未必能够窥探出来什么。 张顺低下脑袋,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好半响后,听到殿宇之中虺蛇王的充斥着怒气的言语声。 “欺我太甚!” 黑叉将军说道:“大王,它们让你前往布置阵法,不去便是,咱们在此,阵法足以抵御金丹妖物,有何惧之?” 铁音将军更为稳重一些,“那位蛟王麾下有三位金丹,而且其本身乃是金丹大成的妖王。 咱们大阵抵御一两头金丹尚且无碍,可若是蛟王领着人马亲来,当真说不准……” 虺蛇王还通晓一门更为厉害的防护阵法,之所以没有布置于此,是因阵法材料不足,以及此处地脉灵气不足。 通常而言,阵法依托于灵脉,借助灵脉之中的灵气维持阵法运转,另外还能借助阵法材料,可如今世间,所见到的灵石极少,几乎没有那等蕴藏灵气的天材地宝了。 虺蛇喟叹一声,若是布置那套更为厉害的阵法,何惧那妖? 关起门来,任门外云卷云舒,与我何干? 他摆摆手,“不必争辩了,明日我前往蛟王地盘布阵。 黑叉,你随我同去,铁音,你领妖留守于此,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黑叉和铁音相互一视,“是。” ———— 翌日。 张顺领着巨骨舌一同出了巢穴,门守两妖已经相熟,随便找个接口,一路畅通无阻。 此次虺蛇大王出行,轻车简从,并未领着多余的手下,只带着黑叉而已。 “巨骨,待会儿碰上两妖,伱对付那头黑叉,我来对付虺蛇。 黑叉的本领,你可都听明白?” 张顺一路疾驰,途中吩咐道。 巨骨舌拍着胸脯保证,“大哥,我都记下了,区区一头造海大成,我造海圆满,还能拿不下?” 张顺点点头,巨骨舌造海小成就能和当初半步金丹的蟒王杀个有来有回,其战力在张顺手下名列前茅。 黑叉齿鱼战力非凡不假,又如何敌得过境界更高的巨骨舌? “黑叉速度不快,你莫要让他逃了,砍杀成重伤最好,实在不行,直接抹杀也无不可。” 潜伏多日,虺蛇大王以及属下众多妖将的本领能耐,张顺摸得清楚。 片刻后,追上两妖。 张顺叫了一声,“大王!” 虺蛇顿下身子,和黑叉对视一眼,等张顺靠近,认出来妖,开口问道:“何事?” 张顺假装喘着粗气,拱了拱手,“大王,铁音将军令我过来,传来消息……” 言说之时,不断向前。 虺蛇皱了皱眉,猛然想起,此二妖初来乍到,实力仅仅是通玄,如何追得上来? 他和黑叉纵是没全力赶路,可也不是区区通玄小成能追上的。 “不对!” 他抽身而出,与此同时,张顺背后白龙颤鸣,于腰间转了一圈后,待张顺出手后,掠至主人手心。 白龙一出,一点寒芒如同流星划过天幕。 身侧的巨骨舌同时暴起,自腰间一根藤绳掣出双板斧,径直便往黑叉头上砍了过去! 大王说最好重伤,可这一招,若是命中,能够直接取下黑叉性命! 虺蛇后撤得极快,以至于张顺白龙枪出,只在心口刺出来了一朵小小窟窿,而并未深入,直取心脏。 巨骨舌本就在张顺身后,距离黑叉有点距离,因此一招落空,没能留下一点痕迹。 虺蛇捂着伤口,面容阴沉,肉眼可见的森寒之意侵袭而去,“你是蛟王的人?” 他所占据的地盘,可是有不少妖王觊觎。 白龙枪有一个本领,能够饮血,枪尖之上的鲜血逐渐消减,最后恢复亮白之色。 不过眼下饮血的速度不快,刺入敌人肉身之中,还达不到转息将妖榨干的地步。 即便如此,虺蛇仍不好受。 白龙枪之所以能得来此能,张顺猜测,应是受到自己蕴养的缘故。 据老鬼所说,陵鱼王时,白龙枪可没这能耐。 白龙枪锻造于水底,打造之时,所用的材料,也是水底之物。 能够蕴养,似乎并不值得意外。 张顺听到虺蛇之言,笑了笑,“虺蛇,我并非蛟王下属,此次前来,只为了求虺蛇王能够帮我布置阵法。” 虺蛇冷笑一声,“阁下请人之法,未免太过热情了些。” 张顺耸了耸肩,“我若红口白牙邀请大王,大王不知我身份,会轻易前往么?” 而且要去往之地可是野泽,张顺不可能轻易暴露啊。 虺蛇瞥了一眼黑叉方向,见到黑叉落入下风,被那头造海圆满的大家伙压着打,面容更加阴沉,“不知你所从何来?” 张顺瞥了一眼虺蛇,“” “大王,你的底子我已摸清,是在勾画阵法? 如此我可不能让你得逞。” 话音未落,张顺人已窜出。 虺蛇一抹腰间,一把玄器掠出,尔后涨大,转眼之间,长已数丈,尖锐之处,泛着寒芒,朝着张顺倾轧而去! 对于陡然之间出现的一把长剑,张顺不觉意外。 虺蛇底子雄厚,有能够容纳乾坤的咫尺方寸物傍身! 白龙一声咆哮。 吼! 白龙枪上,张顺气机如同潮水,洪水冲开大闸,宣泄而出。 撞在虺蛇的这招式上,直接将这招吹开,搅得破碎。 那柄玄器品秩的长剑,顿时失了光彩,向远处倒飞而去。 虺蛇手中再一指,灵气鼎沸,方圆半丈之中,有一个八角阵悬浮而起。 阵法阻隔在张顺身前,形成一层屏障。 张顺身量变得魁梧,龙身显露,气力大增,白龙枪点中阵法,耳边能听闻琉璃破碎的声音。 咔哒! 张顺一招将其撕扯开来。 虺蛇面容一变,再次一抹腰间悬挂着的乾坤袋。 陡然之间,一根长长卷轴掠出,迅速抻开,露出卷轴之中的那副阵画。 此阵非是防阵,而是攻阵。 虺蛇双手变化,一道道残影闪现而出。 最终手指成剑,点在那画阵中央。 张顺只觉周遭森寒,吹过一股冷气。 湖水从荡漾之中骤然凝结,变得平静。 水中似能见寒气逸散。 张顺身前,一层冰晶汇成,铺天盖地一般,将张顺团团包裹。 霜霖阵。 水中施展这般手段,比于在陆上,比于在空中,能够加成的程度实在太大了。 海水之中,诸水皆为手段,诸水皆为冰阵。 张顺凛然不惧,以白龙枪来点,一朵水花浮现,和那层冰霜相互碰撞。 白龙首次落入下风,那股冰寒之气,侵袭到了枪身,透过长枪,直钻进张顺血肉之中。 灵力运转,将那股冰寒之气消磨干净。 ‘果然非同寻常。 难怪敢称抵挡金丹。’ 张顺手中白龙变化,愈发得快。 枪诀除却一点寒芒的起手势外,一共有三招,如今第三招他已掌握,可还未曾动用。 在张顺之后,一点点星芒浮现,如同漫天星辰遍布。 虺蛇望着冰晶侵袭,看着张顺挥舞着兵刃抵挡,可仍难抵。 他浑身鳞甲逐渐变色,覆盖上一层冰霜。 再有一会儿,待寒气侵入五脏六腑,此妖便会身死。 虺蛇瞧着张顺模样,有些困惑,从那副模样之中,他仿佛看到了一层龙的影子。 野泽崇尚龙,东海之中,更是如此。 上古时代,东海,尽为龙属。 而且在东海中央的中州,还有妖发现了龙骨。 ‘龙子?’ 但张顺无法彻底化作龙身,虺蛇无论如何也瞧不出来。 ‘这股气魄,直扑面门,就想强者对弱者施展的威压。 此妖明明只是造海大成,比我的实力都要弱上一筹,如何能对我产生这般压力?’ 虺蛇原本只是一只小妖,在一处险恶之地挣扎求生,偶然之间,得来一份阵法传承,传承之中,有不少书籍。 书中有些涉及到了上古之事,且在扉页,有着几张龙图。 因此他知晓许多事,许多涉及到了上古之时,尤其是对龙之事。 虺蛇出神一息,再一抬头,瞧见张顺身后繁星汇聚成图,不是天上的星辰排列,而是分布如龙! 与此同时,天幕之上,不知从何而来的星辰已经砸了下来。 轰——! 咚——! 他的霜霖之阵,内外受敌,逐渐遭到破坏。 并未持续多久,顷刻之间,星辰陨落,霜霖彻底摧毁。 虺蛇眼前仿佛看到了一条巨龙,侵袭过来。 张顺身量涨大,已达两三丈,鬓间两根胡须,随浪飞舞。 虺蛇瞳孔骤缩,大吼一声,“龙王,小妖愿为大王驱驰!” 虺蛇不再抵抗,直接下跪,张顺顿了顿手中长枪。 最后白龙枪尖悬停于虺蛇脑门一寸之地。 张顺竖瞳俯视,虺蛇低下脑袋。 张顺收拢长枪,声音不再如先前,而是威严肃穆,还带着煌煌正威,“既然臣服,那就放开神识。” 虺蛇见张顺留手,松了一口气。 明知不是对手,选择臣服难道不是理所当然么? 至于龙王,虺蛇有一点点猜测。 上古之时,存在有龙,这点毋庸置疑,龙实力强横,有些通晓什么灵术乃是更为高等的神通,之后再借体重生,似乎并非不可? 天下之大,岂是他虺蛇能尽知? 虺蛇没有犹豫,按照张顺所言做。 张顺手中掐诀,一缕神识朝着虺蛇的脑袋而去。 不一会儿,神识烙印打在了虺蛇神识之中。 虺蛇并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同,只觉一股玄奇感油然而生,再望向张顺时,血脉之中,流露出来一股敬畏,一股臣服,还有一分亲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历史 第150章 历史 张顺察觉到了那股联系,同时感受到了建立起来的关联紧密程度,并没多深。 因为缔结神识链接并不是没有上限,所以张顺已许多不曾缔结,此刻径和一名造海圆满的水妖联系,并没有过多不适。 回过头来,目光投向另外一处战场。 巨骨舌实力非凡,而且境界较高,两方厮杀,稳稳占据上风,不过因黑叉施展出了狂暴的天赋神通,战力大大加强,以至于一时半会,还没拿下。 黑叉双目通红,并无兵刃,脑袋涨的稍大,一双牙齿如同钢铁。 正如虾兵蟹将一般,黑叉炼化的本名法器,就在于两排好牙口。 张顺和虺蛇对视一眼,尔后上前,阻止两妖厮杀。 “巨骨,不必打了。” 而虺蛇拦下黑叉,就没那般简单了,陷入狂暴之中,无差别攻击,最后将黑叉体力耗尽,才算罢休。 黑叉身上,密布好几道狰狞血痕,皆是巨骨舌所为。 苏醒过来,瞧着近在眼前的大王,头脑有些转不过弯来。 刚刚还打生打死,一转过头来,彼此之间,化干戈为玉帛? 虺蛇笑道:“黑叉,皆是误会,往后我等便是大王麾下的妖了。” 黑叉恍然,大王降了……? 臣正死战,大王何故先降? 瞪了瞪一侧巨骨舌,黑叉一时气极,没吭声。 大不了一死,怕个卵,投降算怎么回事? 而且这两妖,潜伏咱们麾下,本是不入眼的小兵,一转眼,成了顶头上司,奶奶的。 巨骨舌回瞪回去,挥了挥板斧,“手下败将,还要再打?” 黑叉同为暴脾气,“打便打!” 虺蛇训斥一声,“黑叉!” 尔后回转过头,“大王,黑叉实力强横,境界修行颇快,二三十年实力已至造海大成,乃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如今初入,并不知规矩……” 圣心难测,虺蛇还真不知张顺如何作想。 张顺打断道:“虺蛇,你既是入我麾下,你手下部属,自是我部下。” 张顺手下不缺战力,黑叉又非张顺所需的阵法师,方才确实心中生起了将其斩杀的念头。 不过据他这数日所了解,虺蛇对自己部下极好,无论是铁音、黑叉,还是红点锦蛇,彼此君臣相和。 既然要收揽虺蛇之心,要虺蛇以及其下属安生布置阵法,还是用温和手段较好。 张顺要把虺蛇以及通晓阵法所有高手,统统送到野泽,而且为免走漏消息,那群妖会在野泽之中待到很久。 至于留下的巢穴,则再派来妖将驻守。 张顺想起一事,“虺蛇,此次你和黑叉出去布阵? 是怎么回事?” 虺蛇苦笑一声,“大王,西北方向有一位妖王,见我通晓阵法,招揽过我一次,被我拒绝,因此结下梁子。 此次令我前往,布置阵法,言语之中,威胁之意明显。 若是不去,恐会领兵来攻……” 虺蛇占据此地,从不与其他势力争端,不喜征伐,因为一场战争下来,手下妖兵会死伤很多。 手底下的妖兵妖将,多是从当初弱小之时追随上来的老人,感情极深。 说起来这个虺蛇,当真是位好领导。 张顺咂咂嘴,没看出来,这位虺蛇大王,还是一个悲天悯人,怜惜部下的主儿? 太讲究了。 “虺蛇,既然伱不喜征伐,我可允你到我领地。 在我地盘之中,四周无任何势力。” 虺蛇想起张顺不俗的战力,确实没听说周遭新进崛起什么势力,“不知大王来自何处?” 张顺并未隐瞒,如实相告,“海中有些地方存在一些危险贫瘠的水域,暗流纵横,我就从其中一处暗流而来。” 虺蛇怔了怔,张顺补充道:“有一处暗流连接极西陆地,我来自陆地。” 虺蛇惊愕不已,良久之后才道:“莫非大王来自大野泽?” 张顺一愣,“你知道?” “我一身阵法,是自一处遗迹之中得来,除却阵法传承之外,还有不少书籍笔札。 那位水妖前辈应当是千万年前的人物,记载有许多上古之事,或传说,或实事,真假难辨。 关于极西陆地,提到最多的就是野泽。” 虺蛇面露思索,“上古之时,野泽有一蛟龙化龙,不尊东海之君,自立龙庭,说四海龙王,尽管海中,我独掌天下山川水泽湖泊。 上古之时,无论是天下四海,还是湖泊江河,皆在龙王麾下,如何肯让地盘? 于是双方大战,东海屡屡进犯,野泽龙君大怒,兴兵征讨,将东海龙族,硬生生镇压。 之后海族龙王,就此默认野泽龙君的身份。 据那位前辈所记,此事应当发生于上古晚期,龙族已是强弩之末,不能制衡天下,无擅江河湖泊之权,因此才有此事发生……” 张顺不禁有个大胆猜想,暗流水域,不会就是当初那位野泽龙君所为罢? 直接偷了老巢,所以海族龙王才会大败? 除此之外,张顺想起自己吞服下的骊珠。 既然当初野泽有龙,那么骊珠会不会是那条龙留下,甚至是那位龙君的遗物? 当然,这都是根据虺蛇所说做出的推论,至于真假,有待商榷。 野泽荣光,从深水之中的遗迹,能够窥探出来一星半点。 东海若是存在龙宫,想必应当有着遗迹,而且其殿宇,比于野泽王殿,应当更为宏伟。 只是张顺如今所在的位置距离繁盛的东海中州,一年半载的路程,可谓是路途遥远。 而且张顺如今还没有涉足那边的打算。 不到金丹,前往中州,并不妥当。 若再为人顺藤摸瓜,找到了野泽所在的暗流,那就大大不妙了。 而且如今张顺手下派出去大半,战线太多。 一点点从东海边边角角耕耘,蚕食向那中央,才是正道。 虺蛇望向张顺,忍不住问道:“大王莫非是那位龙君后裔?” 张顺沉吟半响,既没否认,也没承认,“对于我身世,我亦不知。 那是太过久远之前的事了。” 张顺扭头问道:“那位前辈遗留下来的书籍可多? 其中所述之事,还有什么?” 虺蛇从腰间摘下乾坤袋,递了过去,“大王,此乾坤袋便我从遗迹中所得。 当时其中所放置的书籍不在少数,如今皆在洞中书房。” 张顺接过手来,拿着瞧了瞧。 乾坤袋呈黄色,外面雕镂着不知名姓的兽纹。 神识一扫乾坤袋中。 除却放置有虺蛇布置阵法所用的材料之外,还有几件法器,几瓶丹药。 虺蛇兴许是看出张顺未见过此物,解释道: “大王,此袋乃是用金丹妖兽胃袋所炼,如今东海中州,仍有炼制之法流传。 大王若是喜欢,便将此物献于大王。” 东海之中,分为两片区域,所谓中州即为东海正中,地脉汇聚之地,乃是如今东海繁盛所在。 中州之外,皆为外荒,只有零星地脉残留。 张顺摆摆手,将乾坤袋递了过去,“君子不夺人所好。” 虺蛇没接,“大王,除却此袋外,我还有另外一袋,乃是当初用阵法换来。 还请大王收下此袋。” 张顺这才点头,“乾坤袋中的丹药是从何处得来?” 虺蛇地盘,除却修行阵法的水妖和战斗水妖之外,余下职业所剩无几,并没有涉及炼丹。 “乃是从远处贸易得来。” 回到地盘后,张顺差遣巨骨舌折返,向虾兵言说此事,要虾兵亲来此地镇守,并前往野泽一趟,向老龟说起此事,再派遣些妖兵妖将前来。 而张顺则暂于此地修行,等待西北方向那处势力,是否会派来妖将攻来。 ———— 一个多月倏忽而过。 张顺正在修行之际,门外传来消息,一伙人马前来。 走出洞府,虾兵、巨骨舌、黑叉正于门前侍卫。 不久前,驻守于野泽的青暮以及虾兵领着手下妖兵妖将过来,之后虺蛇、铁音等妖,便在青暮护送之下,往南而去。 老龟已疏通暗流水域的交通运送线路,其中所依仗的水妖还是池蝶蚌,以张顺所留下的补药,迅速提升实力,成功跨过了造海境。 之后凭借着池蝶变化大小的本领,容纳水妖,一次运送三五十妖,不在话下。 虺蛇和青暮走后,此处还留下了张顺、虾兵、巨骨舌,以及擅战的黑叉。 张顺出了门后,问道:“来了多少水妖?” 虾兵答道:“一共六七十水妖,为首两妖,化作人形,应是金丹。” 听到来妖有两名金丹,张顺眯了眯眼。 并不意外。 此地除却虾兵等几名妖将外,余下妖兵多是虾兵于本地招揽,没几条是野泽之妖。 若无法抵挡,张顺领着虾兵、巨骨舌以及黑叉转身逃跑便是。 不必张顺激励什么,听到金丹,巨骨舌、黑叉两妖,没露一点的恐惧,虾兵虽有几分担忧,但皆是惟恐张顺出了闪失的担忧。 巨骨舌咧嘴道:“大王,区区金丹,我对付一只,老虾和黑叉对付一只,大王只管坐守阵内即可。 定叫其有来无回!” 虾兵如今同样为造海圆满,而黑叉则经过张顺一滴蕴藏着莫大能量的鲜血喂养,同样冲破了关卡,到了造海圆满。 兴许是因经过喂养,如今黑叉已对张顺没有任何抵触,取而代之,乃是敬服。 一方面血脉的缘故,另一方面,则是因张顺给的实在太多。 能够提升实力,而且还为妖和善,虺蛇大王都服了,它何必挣扎? 白龙枪没被张顺背在身手或攥在手中,腰间悬挂乾坤袋,张顺自将兵刃放到了袋中。 闭关一月,修行停留在造海大成,没什么进展,但锻龙诀更上一层楼,彻底到了第二重,色泽如金。 张顺一马当先,脚下踩水,向外游去,“走罢,让我们会会这东海金丹!” 不一会儿,张顺站在屏障之前,放眼向外面望去。 两头金丹妖物,一名白发苍苍,满面褶皱,垂老之相明显。 一名较为年轻,中年模样,肌肉盘虬,脑袋没一根头发,却有一道狰狞伤痕。 法眼之下,张顺瞧出壮汉实力,金丹小成。 而那名垂垂老矣的老头,张顺竟察觉不出其境界。 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此妖实力极高,要么是此妖通晓什么遮掩法门,能够将张顺的喟叹尽数挡下。 这还是张顺修习法眼之后,第一次失效。 ‘什么实力才能抵挡住法眼?金丹大成、圆满乃至是……元婴?’ ‘据虺蛇所言,那片地方的妖王皆是金丹,而且大概在大成,绝对没有元婴才是…… 况且若是实力足够,还用在阵法之外等候?直接攻进来便是。’ ‘我所修行的法眼,品秩仅仅在法术而已,这老头修行有更高阶的遮蔽法门,也在情理之中。’ 老头察觉到了张顺喟叹,轻咦一声,目光投向张顺,“你是何妖? 那条虺蛇呢?” 张顺先礼后兵,拱拱手,“先前占据此地的虺蛇已被我赶走,离开了此地。 不知两位从何而来,难道是为了报仇不成?” 老头一怔,“走了?” 老头和中年壮汉两妖相互一视,都在权衡是否还打此处。 之所以前来,一是要将通晓阵法的虺蛇拿下手,二来则是为了占据这处小灵脉。 “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 两妖下了决定。 老头开口招揽道:“我等乃是石居王麾下,看上了此处,你可愿入我击石居王门下?” 张顺嘿然一笑,“我不愿加入任何势力,两位请回罢。” 壮汉说道:“你可知石居王是何妖?乃是附近势力最大的妖王,你若拜入大王麾下,受到庇护,往后好处多多。” 张顺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愿入石居王麾下,劳烦两位回去,说我愿代石居王镇守于此。” 老头笑道:“既然愿入我王麾下,能够开启阵法,我等一同商议此事?” “这有何商议?两位还是趁早回去,向大王禀告喜讯才是。” 中年壮汉勃然大怒,“小妖,真当我等傻子不成?” 张顺笑道:“难道不是?” 老头眸中射出两道惊忙,“如此说来,我等只能出手,将你拿下了。” 张顺转了转眼睛,“老家伙,尔等既要我投诚,我总不能丝毫不抵抗,就向石居王投降罢? 这样吧,不如让我麾下和这汉子且杀一场,若他能拿下他,我便投于石居王麾下,如何?” 两妖相互一视,中年水妖道:“老子答应了!” 巨骨舌哈哈一笑,居然还知晓客气道:“多谢大哥成全!” 说罢,掠出法阵。 手持板斧,朝着中年大妖一指,“兀的那厮,爷爷来也!” 中年金丹自怀中乾坤袋中取出一把兵刃,是一丈八蛇矛。 第一百五十章 这是高手 第151章 这是高手 巨骨舌多多受伤,多多厮杀,则实力增长愈快。 张顺没有亲自动手,一是要好生磨练一番巨骨舌,二是要防备另外一妖,若是出了状况,能够及时出手相救。 巨骨舌修习有张顺传授的斧法,出手第一招就是灵力灌涌,斧刃之上,涂抹上一层光芒。 壮汉水妖双手掣矛,脚下一踩湖水,和张顺踩踏海水时迸溅出来的水花不同,他脚下一动,无端滚起浪潮,推涌着他向前。 壮汉乃是水中大鲨化形,天赋神通为操纵海水,泳动之时,以水借力。 壮汉一矛斜向上撩,一扫而去,架住巨骨舌双斧。 顿时,一股莫大气力翻涌,自兵刃之中袭来,双手虎口发麻。 ‘境界仅为造海圆满,可这一身气力,远超寻常造海!’ 金丹壮汉冷哼一声,“但也仅仅如此!” 蛇矛尖端处,气机浮现,轻易将那股震颤感抹去。并且还有余力,将凶狠撕咬而来的两把板斧压下,打散声势。 金丹壮汉气机如海,一转蛇矛,朝着巨骨舌腹部戳去。 按照一般对手,敌人兵刃刺入腹,直插中门,应当会回刀阻挡,但巨骨舌岂是常妖? 他双斧半点不回,手中一转,不管蛇矛已至,拎着斧头,径直朝着前面汉子砍杀过去! 以伤换伤的打法! 金丹壮汉手中蛇矛不停,戳中巨骨舌的腹部,甩出一个血花,继而迅速抽出,在双斧劈中自己时,成功将其阻挡下来。 巨骨舌的斧刃,只在金丹壮汉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而丈八蛇矛,在巨骨舌身上的那个血窟窿,却极为深。 金丹壮汉以伤换伤,达到了收益最大化。 金丹壮汉手指成剑,在蛇矛顶部一抹,沾了点鲜血,尔后放入口中,尝了尝鲜血滋味。 水中虽会冲刷掉一些血气,但因术法缘故,蛇矛尖端位置,仍会残留大半鲜血。 金丹壮汉瞧着受伤的巨骨舌,“造海欲和金丹厮杀?” 张顺站在阵法之内,和虾兵笑道:“先前只是开胃小菜,接下来才到了正题。” 和巨骨舌打,没受伤前那叫热身。 金丹壮汉旋即察觉到了巨骨舌气势渐起,眯了眯眼,不过还没猜测出来巨骨舌的天赋本领。 巨骨舌悍勇冲杀,嘶吼而去,手中双斧涨大出来一个硕大影子,影子淡红,如同天神之器。 此乃张顺所传斧法,名为《斫山》。 斫山只是一门法术,品秩不算高,不过这还只是斧法第一重。 张顺记忆传承之中,还有另外的斫海、斫天。 斫海乃是玄术,斫天乃是灵术,张顺传承之中,只知其名,而不知具体修法。 抵达金丹,骊珠才会再次传承。 斫山之法,逢山开路,一往无前,只有蛮力,气血催逼到极致,灵力交杂。 一斧头下去,比于方才威势大了两三成。 霹雳而下,金丹壮汉横斜蛇矛阻挡。 光影残残,轰然坠落。 壮汉身形后退,脚下踩着海水,如在陆地,划开一道口子,与此同时,他手中光影一闪,四周海水汇聚,随着手中的蛇矛,直刺巨骨舌。 轰的一声,巨骨舌倒飞而出,双手板斧一震,抑制住倒退之势。 腹部再添加新伤。 巨骨舌稍稍咧嘴,并非因疼痛,而是畅快。 双目微红,泛着亮芒。 一次冲杀不成,那就再次冲杀,只管向前便是! 金丹壮汉见巨骨舌愈挫愈勇,心下一怒,厮杀于一团。 斧来矛往,金丹仍占上风。 随着厮杀,一旁观战的金丹老头看出几分端倪,提醒同伴说道:“此妖神通,伤势愈重,杀伐愈盛。 不可缠斗,杀招灭之!” 金丹壮汉闻言,手中蛇矛转为双手前后握住,双脚一前一后,身躯前伸,微微踏出一步,身后顿时有海水翻涌。 铺天盖地。 巨骨舌顿时宛如溺水,而且四周水压不断侵袭身躯,挤压得肉身凹陷,鳞甲肌肤表层,渗出鲜血。 此招极快,眨眼之间,巨骨舌身躯就被压小了一圈。 站在张顺身后的黑叉蠢蠢欲动,“大王,巨骨舌坚持不住了!” 张顺身手制止,笑道:“巨骨舌可不只是这点本领。” 话音刚落,果然就见巨骨舌大吼一声,宛如龙吟,气血鼓涨,将身体撑大。 周遭束缚的海水猛然一顿,水势卷起一个个水龙卷。 巨骨舌浑身鲜血,战力增大到了极致,暴呵如雷霆,“斫山!” 身躯似有几分涨大,手中板斧的灵力虚影撑到了如一座小山的地步。 轰! 随着巨骨舌挥舞臂膀,大斧砸下。 张顺望着海水涌动,瞧不真切具体情形,“巨骨舌此招,金丹难敌。” 随后便见那头金丹小成的壮汉水妖身体倒飞而出。 巨骨舌可不是穷寇勿追、手下留情的人物,手中斧头一转,面朝那名水妖,哇呀呀砍杀过去。 一直在一旁掠阵的老妖拦下巨骨舌,空手接白刃,一双枯槁的双手仿佛两把上等神兵,和两把斧头相撞,摩擦出了火花,爆发出了金铁嗡鸣之声。 巨骨舌声势正盛,硬生生将这位插手的老家伙逼退了一步。 一招交手,张顺看出老妖势力,金丹大成! 不愧是东海之中,金丹大成,随随便便就出来了一头? 张顺脚下一踩,自阵法挂光幕之中一掠而出,“巨骨,不必动手了。” 拦下巨骨舌,张顺望向老妖,“不知阁下以为如何? 若丢弃前言,我等自当奉陪,和前辈好生厮杀过一场。” 老妖看着气定神闲的张顺,稍稍沉吟,忽然暴起,瞬间现身于张顺身前,一只枯槁如树皮的右手探出。 依照黑虎掏心,直袭张顺心口。 速度太快了。 不过张顺一直防备,身量涨大一圈,鳞甲加厚,防御大增,气力大增,与此同时,已通人性的白龙自主掠出,挡在张顺身前。 张顺身影暴退,手中拳头攥紧,和此妖对抗一招。 身形后退七八丈,但多是张顺为躲避招式自行退却之举,而非老妖震退。 老妖一招试探出来张顺底细,哈哈一笑,“区区造海大成,险些被你那一身装模做样的气势逼退!” 他狞笑一声,“如此说来,此地再无强手!” 纵是面对金丹大成,张顺脸上也没惧意,白龙从远处一掠在手,张顺鬓发微张,临水而起。 体内气机迸溅,手中的兵刃闪烁出来一缕宝光。 张顺右手伸出在前,白龙横亘于前。 “既然要杀,那就杀!” 张顺喃喃自语,“让我尝尝金丹大成,到底几斤几两。” 张顺明白,金丹和造海可不同,他能在通玄境和造海厮杀,那是因这两个大境界之间的差距大得程度有限,而造海和金丹之间的差别,可又是另外一番局面。 不过,这不意味着没有战胜之机。 那位被巨骨舌打退打伤的水妖站在了老妖身手,望向巨骨舌,“此妖不容小觑。 我受了些伤势,实力大降。” 老头摇摇头,“无碍,你领着人马,负责对付余下小妖,这几头妖将,我来解决。” 老头见识了巨骨舌越挫越勇的本领后,没有任何留手的打算,直接先施展了神通。 他身子微微下蹲,暴呵一声,尔后整个人周身气机爆发出来。 四周能够见到熊熊燃烧,如同火焰一般的蓝焰。 老头胳膊腿青筋暴露,气势高涨。 转眼之间,实力越过最后一个栏杆,竟然直接成为了金丹圆满! 老头白发飘扬,双手十指变得细长,变得尖锐。 张顺面色一变。 这是什么神通? 老头嗤笑一声,“老夫天赋神通,乃是可以跨过一个境界。” 话音刚落,老头身影消失于原地。 张顺大吼一声,“退入阵内!” 他手中白龙一转,尔后朝着左侧刺去! 老头现身于此,双手夹住白龙长枪,轻声一咦,“居然能够察觉到我的行踪。 你的实力,比于那头大家伙都要强横。 果然,留伱不得。” 张顺不再有任何遮掩,身量一涨再涨,转眼之间,已成了魁梧两丈八。 白龙随之变化,竟同样拉拉长了身子。 老头抬眼,望了望张顺,“与龙有几分相似,难道是龙后裔?” 中州之内,存在龙裔,而且数量不少,当然,许多都是自称,是为了能够和上古尊者牵扯上一分关系, 龙性本淫,一龙之妃无数,子嗣不缺,这是许多水妖追溯身份,自称龙裔的底气。 我说我家先祖乃是龙王,谁又能反驳? 老头杀机涌现,但一招交手,发觉到了张顺这般状态,很是棘手。 竟能抵挡下自己招式。 巨骨舌浑然不惧,拎着兵刃,杀了过去。 老头接下巨骨舌招式,手下一震。 同时伸出另外一手,朝着巨骨舌心口刺去。 巨骨舌不怕伤势,但若是致命的招式,是懂得回防的。 板斧一抽,挡在身前。 张顺和老头对垒一招,见巨骨舌断后,手中白龙一转,朝着老头后腹刺杀过去。 老头以一敌二,不落下风,甚至游刃有余。 那头壮汉金丹见此,就要前来。 虾兵和黑叉得了大王命令,可见大王仍在阵外,一妖帮助大王,一妖拦下金丹壮汉。 第一百五十一章 回野泽 第152章 回野泽 最终张顺和巨骨舌以一敌二,而虾兵和黑叉则领着人马,去对付受了伤势的金丹壮汉以及余下的兵卒。 另外在阵法之内的兵卒,统统走出,在那头石斑鱼的号令之下,摆列成军阵,朝着对面的妖兵杀了过去。 这群妖兵在虾兵手底下训练数月,有了几分长进,冲杀之下,有几分威势,但它们毕竟实力不济,统统实力在通玄之境,没有一头在造海,以至于面对这群水妖,只能落个兵败如山倒的局面。 单方面的屠杀。 没杀一阵,就已崩溃。 若是野泽的妖兵前来,纵是不低,至少不会溃败,而是唯有战死。 大嘴鱼任命为了宣教官,用处可一点不小。 野泽上下,皆可为大王死战! 张顺灵力运转,《淼焰》迸溅而出,白龙枪的整个枪身覆盖上一层淡蓝火芒,灼烧不止。 老妖没有兵刃,双手即为最尖锐的杀器,不过在张顺淼焰之下,其手屡遭灼烫,疼痛不止。 张顺手中白龙挥舞,天幕之上,星辰陨落。 这些星辰皆为淡蓝色,乃是术法覆盖之下,由海水凝聚而成。 若在陆地,此招则由云气汇聚,凝成如同这般的陨石。 群星闪闪,微芒阵阵,老妖抬头望去,被眼前这股绚烂所震撼。 张顺记忆传承之中的术法,皆可追溯到了上古之前,上古之时,乃是天地修行最为繁盛的时候。 无论是阵法、炼丹,还是神通术法,皆达到了巅峰。 如今修行末世,许多修行法遗失,随着时间的推移,往后兴许练气吐纳修行法都会泯灭于光阴长河之中。 因此,张顺所得来的传承神通,放在当下,许多都比同阶厉害些。 老妖双手并拢,继而平摊,手心向上,手背朝下,口中念念有词。 陡然之间,两块硕大的石掌掠出,随后往头顶的星辰拍打而去! 星辰支离破碎,经过术法加持,本该坚硬无比的群星点点地碎裂。 破碎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火焰! 焰火色蓝,遇水之后,猛地涨起! 老妖大吼一声,双掌抬起的速度加快,从焰火之中一掠而过。 最终吹散,彻底扑灭。 老妖微微喘着粗气,抬起手来,却见手掌之中,灼烧的黑色痕迹明显,另有鲜血从其中流出。 咽喉一甜,老妖喷出一口鲜血出来。 张顺这招可是全力施展,增大出来的两三丈高体型,可不是摆设,施展出来的招式,威力极大。 回过头来,双目望去,却见张顺等已领着几名妖将心腹朝着远处遁逃而去。 壮汉金丹追赶,但双方距离越来越大。 老妖瞥了一眼小灵脉上搭建起来的地盘,吐出一口气,“不必追了。” 经过那绚烂的一招后,他受了伤,而且那只造海境界却实力能比金丹的水妖,并无大碍。 留不下了。 金丹壮汉顿了下来,犹豫半响,领着人马回来。 “这群是哪里来的水妖,实力这般强横,区区造海,我竟非其敌手!” 金丹壮汉捂着伤口,咬着牙道,“难怪能将虺蛇击杀。” 老妖摇摇头,“兴许是得了什么机缘的水妖,占据此地。 大意了,原本出手只是想要试探一番此妖实力如何,见其为造海,只以为是手下败将。 没成想,一交手,却发现这位水妖大王,实力如此强横!” “为石居大王招惹了这般大的敌人……” 老妖沉吟半响,“兄弟,你我此来,只为占据这块灵脉,既然完成,合该欢喜。 待你我回去之后,万万不能告知大王恁多。 只说占据此地的大妖被你我赶跑即可。 否则若为大王知晓了伱我招惹来恁大的麻烦,恐非好事……” 金丹壮汉连连点头,“所言甚是。” ———— 张顺一行四妖,奔逃一阵,见到身后再无追兵,这才顿下喘气。 施展出来那招将老妖打伤,消耗不小。 巨骨舌此战耗费不小,浑身伤势,也需恢复。 先前回去之时,老龟让巨骨舌同时送来了位列上品法丹的养气丹,数目不多,张顺分别给了三妖,一妖两粒。 ‘金丹境界的大妖,实力强横归强横,但并非是一点不能力敌。’ 张顺抬起手臂,看着手臂之上流下的鲜血,咧嘴一笑。 ‘如今我的战力,应当能够和金丹大成的水妖相提并论,那头老妖,纵是能提升一个台阶,但定是不如真正的金丹圆满。 若果真是金丹圆满,我那一招未必能够建功。’ 施展那一招后,离开之际,张顺扭转过头,远远瞧见了其伤势,听到了其言语。 ‘那一招星辰之中蕴藏淼焰,足够他喝上一壶了。’ ‘纵是非其敌手,我想逃窜,他拦不住。’ ‘既然那处灵脉被占,便给了它们罢。 而且那地方距离暗流太远了些,不好支援。 还是稳扎稳打,先将暗流附近的灵脉统统占领了才好。’ 张顺思索一阵,回过神来,望向三妖,“都没事罢?” 巨骨舌身披数创,不以为意,可对没能取下敌人首级,扼腕叹息,“大哥,若非那老妖插手,我就把那金丹的脑袋砍下来,给大哥当酒壶了!” 虾兵瞥了瞥巨骨舌,对于这小子很是不满。 不叫大王,而唤大哥,实乃不尊。 先前初来时,虾兵训斥了巨骨舌一嘴,不过大王笑着说无妨,还说若是想要,虾兵同样呼他为大哥。 虾兵可没那心,只愿意叫大王。 大王对待它们极好,但那不是不尊的理由。 虾兵说道:“大王,我无事。” 黑叉咬了咬牙口,“大王,我只和那头受伤的金丹打了一场,同样无碍。 可惜,没能杀掉一只。” 张顺笑着道:“区区金丹,算不得什么,于野泽之中修行一阵,再去砍下脑袋,以报此仇不迟。” 如今确实有资格说一声,区区金丹了。 张顺望向黑叉,“你还没去过咱们打野泽,没见过咱们野泽之景罢。 趁早回去,领你一同瞧瞧咱们根基所在。” “先去一趟南面我们占据的小灵脉。” ———— 一个月后,张顺到了通往野泽之中的暗流水域。 野泽之中的暗流水域方圆颇大,而海水这边的暗流水域不算大,仅仅一个数丈大小的深坑而已。 此地偏僻,如同这般的暗流其实还有不少,一般而言,不会有妖会轻易涉足。 因为其中危险不少,指不定就会身死其中。 这些暗流之中,有些是勾连一处地方,通往一条洞穴,或者是因为地势,彼此卷曲,成为暗流。 其中形成因素很多。 不过越靠近周中水域的位置,暗流就会越少,这又涉及到一些上古之事。 上古之时,中州才是东海水族居群所在,施展神通,什么暗流,统统夷平,而这等偏远之地,所来妖物较少,没妖去破坏其水势。 通往野泽的暗流水域附近,小妖皆被残杀一遍,如今此处只有张顺麾下的人马驻守。 来暗流之前,前往了一趟先前豺鱼所占据的那座山,将虾兵留在了那边经营,另外还有一名妖将青暮留下,开疆拓土,辅助虾兵。 近来准备前往西边的一座小灵脉,将其占领,那座灵脉的消息已打听清楚。 地脉极小,最为厉害的一头水妖才造海小成,青暮拿下之后,派遣一头通玄境界的小妖驻守即可。 占据一处地脉,无需干其他事情,只有种田、种田而已。 天地越多,种植出来的灵草越多,便能炼制出来更多丹药。 ‘野泽之中,藏书阁中虽有丹药传承,但毕竟没有良师,钻研炼丹,全赖耀金鱼天赋。 而且听老龟说,藏书阁中的炼丹一事,传承有限…… 进展不比炼器坊那边。’ ‘慢慢来,慢慢来……’ 张顺赶来暗流时,是算准了池蝶蚌前来的日期。 抵达之时,池蝶蚌正好变作极大的形态,从暗流之中缓缓驶来。 如同一艘巨舰。 池蝶停靠于暗流边上,张开蚌壳,露出其中的三五十头的水妖。 以她的实力、大小,尚且仅能容纳恁多妖。 这一伙妖兵是以一条飞鲢打头。 芦头先前跟随鳄将军离去后,野泽之中的此刻武装,就是飞鲢带领。 此番前来,是为了练兵。 暗流附近,有小灵脉小山头,占据的水妖境界不高,甚至有通玄占领的地盘。 飞鲢领着人马,各自奔赴一地,潜伏其中,诛杀其首,一为练兵,二则开疆拓土。 飞鲢为首的一群水妖见到张顺,单膝跪下,“大王。” 张顺笑道:“起来罢。” “不错,实力都已入造海。” 飞鲢乃是野泽妖将之中第二序列之中的人物,否则也不可能成为芦头的副手。 除却飞鲢外,还有余下的白鲢,浑身透明,天赋为隐身。 还有一头小芦鱼,天赋是速度高绝等等。 芦头乃是张顺麾下大将,功勋卓着,当初斩杀蟒王,斩杀鳇将军,皆是其功。 连带和芦头鱼一族都出现了好几条佼佼者,为了和芦头将军分别开来,芦头鱼如今唤作芦鱼,少了一个头字。 飞鲢听得大王夸赞,眉梢能见喜悦,“是大王赏赐,才有飞鲢今日。” 张顺勉励几句后,让它们先前往虾兵那儿,商议诸事。 待那一群妖走后,转过头来,去看一群小妖搬运着一个个小小琉璃鱼缸,运送到了池蝶蚌壳之中。 池蝶每次运送水妖前来后,不会空手而归,而是会运送一些东海之中的物产回去。 其中颇为重要的就是这东海之中的鱼种。 不过因为寻常鱼类没有达到超凡的蜕变,因此无法适应淡水,需要用海水来盛装。 这些鱼种,多是为了便于老龟实验,挖掘出来一些对野泽有用的技能。 蚌壳之中,池蝶化作的人身坐在一边,因为双腿无法脱离蚌壳,还需不断维持着这般状态,只能待在蚌壳之中。 她刚吞服几颗养气丹,借此恢复气机。 张顺走了过去,池蝶行了一礼,“大王。” 池蝶容姿秀丽,满头灰发,别有另外一番风情。 张顺笑了笑,“往来暗流,辛苦了。” 纵是有蚌壳护身,但是池蝶境界只是造海小成,来往暗流,仍不可避免遭受暗流之中的变化压力,受到挤压之痛。 池蝶先前在蚌女麾下,侍奉于王殿,知晓大王性情,并不严苛,因此并没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样子,“大王此次前往东海,寻找阵法师,才是辛苦哩!” 此时,小妖装货完毕,张顺才和池蝶蚌一同钻进这暗流。 张顺和巨骨舌、黑叉三妖,并未待在池蝶蚌壳之中,以它们的实力,并不需要。 张顺接着方才的话问道:“池蝶,野泽之中,虺蛇阵法布置得如何了?” 池蝶虽在严丝合缝的蚌壳之中,但并不影响她声音传出,“大王,深水穹顶的已彻底遮掩住了,虺蛇参与到了修建之中,和鲁行、河狸,领着麾下水妖,正搭建着阵法。” 这些事情不需打听,因为仰起头来,都能看到头顶工程。 深水水域太大了,工程进行得绝对不可能这般快,池蝶所说的穹顶遮掩,应当是第一层的土垒修筑完成。 张顺和池蝶一同一路言说,暗流水域,行走数次,已经顺畅。 池蝶早已摸清了此地的规律。 那条路暗流水压最小,那条路水势更为顺利。 黑叉首次行径,左看右瞧,感受着那股窒息,那股水压,以及逆行之时的水流阻碍,有些不适。 巨骨舌饶有闲情,口中哼着大王曾经教过的曲子,……很是难听。 小不点血蝚不知在不在野泽,前头鳄将军领着蟹将、芦头等前往东海,可曾回来? 这次出去,和那金丹杀的痛快,这回来家中,心情舒坦。 微微一瞥,巨骨舌看出了黑叉神情,嗤笑一声,“老黑,咋回事儿,这点水压,就受不了了? 以前我和大哥还有妖将,都在这儿修行过嘞。 不行啊,不行啊。” 黑叉一瞪,“什么不行,这点水压,算得了什么? 还不是你小子哼哼哼得,难听得紧,给老子听得反胃。” 巨骨舌脑子罕见有用,知晓回怼,“这可是大王传授,你是在说大王教的难听?!” “你那糙嗓子,还要和大王比?!” 经过张顺蕴养,黑叉如今嗜吃病症大有恢复,比于先前又好了很多。 至少行走之时,不必时刻血肉在身了。 听着两妖声音愈来愈大的争吵,池蝶不自觉地远了远。 她胆子其实也就黄豆大小,比芝麻大不了多少,对于野泽之中恶名昭着的巨骨舌,敬而远之。 还有另外一妖是哪个,怎么和巨骨舌大人一样,好凶的。 张顺笑了笑,转过头来,两巴掌分别在两妖头上拍了下去。 没有多少留手。 啪! 巨骨舌挠了挠头,黑叉捂着脑袋,瞬间嘘声。 池蝶看着两妖模样,忍不住发笑。 巨骨舌大人在野泽之中,出了名的泼皮无赖,在大王手下,就成了老实巴交的乖乖孩子了。 穿过暗流,到了野泽之中,直往深水水域而去。 峡谷表层,已彻底封闭,四周只有八道门,以供出入。 张顺在小妖目光之下,穿过门户,进入里面。 因为有亮藻生长,光源充足,而且在这水底,本就招不进来什么阳光。 张顺所近之门距离王殿最近,向下俯视,能够看到王殿灯光璀璨,极为耀眼。 晴虹照耀,完全遵循陆地的昼夜,白日光芒璀璨,夜幕圆灯如月。 片刻后,坐在王座之上,老龟侍立在侧。 诸多妖将,派往了四处,以至于妖将,留下驻守得不多。 不过当下野泽无外患,内无忧,确实正是开疆拓土的时机。 老龟距离大殿最近,得知大王归来后,迅速前来拜见,并且禀告近来野泽之事。 “大王,鳄将军抵达东海后,成功占据了一处灵脉。 原本那灵脉归一头金丹小成的妖王所有,之后芦头潜伏进入,耗费了一两月时间,将那头金丹小成的妖王斩杀。 那妖王是头大鲨,先前咱们派去的先遣队,就是死于大鲨手下妖将手中。 算是报了仇。 占据一地立足后,鳄将军没再拓展,领着芦头、血蝚守卫,只派遣来了蟹将回来,守卫野泽。 我派遣了帜速送了灵草种,差其种田,训练兵卒。 另外,宣教官大嘴鱼麾下训练出了几条通晓宣教之事的小妖,前去帮助。” 鳄将军所在的地方,虽然距离东海之滨近月的路程,但同样位于东海边缘地带,并不入中州。 “无妖伤亡便好。” 张顺沉吟半响,“令鳄将军占领那处地方后,好好消化,不必着急。多多打探东海之中的消息。 对了,再向鳄将军说说我等开拓出来的东海地盘,让其心中有数。” “老龟,从野泽到鳄将军所在之地,先走河流,再走东海,寻常需数月光景,即便是我,全力赶路,也需十天半月,距离当真不近。 你可知晓这世间有无传送法阵,连接两地,如今才能大大缩短时间。 否则我等占据一地,距离太远,不利统治,而且出了状况,难以及时援助。” 老龟捻了捻须,“大王,虺蛇说过,上古时代,传送法阵并不少见,只是如今么,多半已经失传。 虺蛇手中有残稿,但已无法弄清其原理,其方法。” 张顺想起鸟禽一族,“既然有着残稿,而且我等无法弄清,那就和鸟禽一族一同研究嘛。 合作同盟,须得多多联络才好。” 鸟禽一族的阵法造诣较高,若有残稿,说不准就能破解。 “是,大王。” 说起鸟禽,老龟道:“大王,你离去这段时日,凤王写来两封书信,我未曾启,只让帜鱼告知凤王,大王出差,短时间不在野泽。” 张顺点点头,“差人将信送来罢,我为凤王写封回信,向她说说近况。 不过东海之事,不说为妙。” 老龟面容之上露出一抹笑意,“大王,依我之见,你不妨多和凤王亲近亲近。 若是能够赢得芳心,我妖族和鸟禽两族,喜结连理,对我野泽发展,能起到很大作用。 鸟禽一族,传承比我野泽更好,许多书籍未曾断绝,知晓不少事情……” “呃……” 张顺说道,“不急不急。 这般提亲,实在突兀。” 而且,还没见过凤王长相啊。 “大王,在海中寻到许多好用物件……”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人族清风 第153章 人族清风 老龟差人从实验室中拿来几件东西。 其一是一个海螺,体型不大,白黄相间。 “大王,此物是从东海之中找来的海螺,效用乃是记录声音,能够当作传话筒。 大王给凤王回信,不必再用纸张,以这海螺便可。” 老龟言说之时,手指戳了戳海螺,尔后张顺便听到一股雄厚声音。 “巨骨那腿子,老龟迟早把他阉了……” 张顺:“……” 黑叉物憋着笑,巨骨舌站在一旁,瞪大眼睛,凶狠地望向老龟,“老龟,我招你惹你了?! 这一两月我可一直跟大王在东海!” 老龟干咳两声,回怼过去,吹胡子瞪眼,“还有脸说,上次你回来一趟,把我那儿的一条种鱼生殖器割了 那可是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 巨骨舌努力思索一阵,狡辩道:“平白无故冤枉好人! 那条长得奇形怪状的鱼,绝不是我干的!” 老龟笑道:“既然不是伱,怎知是奇形怪状?” 巨骨舌一时语塞,仍叫嚣道:“老龟,区区一条种鱼而已,你不能因为它就要开口把我阉了罢? 老子还要当个响当当的汉子,哪个会给你来阉!” 张顺摆摆手,笑道:“老龟,我看你这主意不错,人类养马为防马匹桀骜难驯,常会阉割。 巨骨胯下那玩意儿,我瞧留着也没用。” 巨骨舌一怔,“大哥也嫌弃我巨骨了?” 好半响后,巨骨舌似有哭腔,“大哥说啥就是啥,不就是阉么,巨骨今个就剁了!” 和巨骨舌相近的老龟忙不迭拦下,“大王是在与你说笑,你这憨货!” 巨骨舌这才破涕为笑,转而指着老龟道:“好啊,大王合起火来戏耍我!” 插科打诨一阵,张顺把玩起来了海螺。 海螺并非死物,之所以能够贮存声音,是因此为其天赋神通。 海螺已然开智,趴在张顺手中,以独有的姿态,叩见大王。 张顺伸手抖了抖它,“你的天赋神通是声音? 可通晓音律?” 海螺点点头,缩回壳中,尔后便听如同浪潮一般的的海声,于此大殿之中响起。 是惊涛拍岸,浪潮迭起,是水中鲸鸣龙啸。 宛如置身于东海之中。 “有点意思。” “老龟,回头便用此物来当传送信息之物。 若是凤王喜欢,不妨赠送于她。” 张顺摩挲下巴,问道:“近来陆地可有什么状况?” “大王,水中灵草相继成熟,炼制出来的一些增气补血的丹药供给给了绛蛸手下人类,如今吉云埠中,已有不少武师。 而且吉云埠附近,直到野泽城,这片地方的土地,皆划入到了咱们麾下。 除此之外,大王声名,已在整个野泽传唱,咱们势力的踪迹已遍布整个野泽郡,甚至已辐射到了周遭数郡。 因为盗贼蜂起,百姓多不能安其业,而在咱们统治的地方,没有任何帮派、官僚欺压,所以许多百姓前来投奔。 南方衍圣公派遣人来,拉拢咱们,回了一个含糊其词的消息,没有拒绝,也未答应。 衍圣公先前浩浩荡荡的北伐之势,如今已偃旗息鼓,三路大军,亡其二,余下一路,只能退兵。 此贼成不了什么事。 不过却能多多为大恒添些苦恼,以便咱们积蓄实力,往后鲸吞天下。 前日绛蛸传来消息,说那位衍圣公又派遣了使者过来,想要说服咱们,想必不日便至。 还听说西北方向有一伙贼寇,声势渐大,已经举起了造反的旗帜……” 老龟和绛蛸近来一直在谋划着如何造反,如何在陆上发展。 水妖势力,不会轻易上岸,否则容易被察觉,顺藤摸瓜到了野泽。 “大王,据绛蛸所言,陆地之上,近来关于仙人斩妖除魔的传闻渐多,我想应当是有修士出山了。” 张顺说起打算,“此次回来,我会闭关一段时间,将境界突破至造海圆满,之后准备亲去一趟陆地,前往陆地,拜访凤王,同时沿途瞧瞧能够寻到人族修士踪迹。 人族修士,一直在暗处,我等对他们了解太少,他们实力如何,一律不知。 毕竟我等乃是妖族,和人类是天生的敌对关系,未雨绸缪,得先探听明白人类修士。 否则往后再来攻打我野泽,该如何是好? 咱不去招惹别人,可不意味着人不会来招惹咱。” 不过接触人族修士并非是简单的事,凡夫俗子想识得仙人?岂不是白日做梦? “不过在此之前,我先去一趟岸上,瞧瞧那南方而来的什么使者。” 近段时间,一直待在水中,水中诸事,如今大多步入正轨,接下来的日子,张顺打算以岸上为主一些。 张顺耗费一日,将野泽上上下下瞧了一眼,一番抚慰不必多提,尔后才上岸。 ———— 大恒西南,群山之中。 黑尾大勾和鲟将军先前在水路之中相遇,尔后相约结伴,一同前往没有水道的六连山脉之中。 “据京鸟山中的禽鸟所言,山中有一谷,名为百罗,再往前行,翻过前面那座山,应当便能抵达。” 黑尾大勾遥指着前面一座山峦,累得喘着气道。 “鲟将军,你我若一同寻到了妖穴,定是大功一件,回头大王赏赐一番,不在话下。” 鲟将军其实并不想上岸,一是到了陆地,不如水中实力强横,二则是因为陆地有人族修士。 鲟将军年岁不小了,在他们眼中,陆地即为洪水猛兽,不可轻易登陆。 “还得多多赖黑尾兄弟才是。” 鲟将军奉承一句道。 除却两妖之外,还有鲟将军身后三无名手下跟随,实力不算弱了。 近来鲟鱼遵照张顺之令,从大恒京城一路南下西来,开拓速度颇快,途中几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敌手。 黑尾认真心细,说起另外一事,“一路走来,我发现了好几处的妖物,都达到了灵气入体。 有些地方,风水汇聚,灵气聚拢,可说得上是上等宝地。” 鲟将军点头说道:“我在水中,同样发现。 那些灵气入体的水妖多是年纪不大,近来一两年才开灵凝智,引气入体。” “回去之后,莫要忘记向大王禀告此事。”黑尾大勾提醒道。 行走之时,碰上几名耕作的逃户百姓,正在狩猎。 黑尾大勾说道:“绕路走罢,不必显露身形。” 他们食物足够,通常而言,不会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出来。 日暮时分,一行抵达谷口。 谷口之上,有一曾浓雾弥漫,将下方遮掩,看不清楚谷底。 黑尾大勾眉梢一喜,“浓雾如阵,说不准谷底存在妖物。” “我等对下面妖物一概不知,还是小心为上。” 黑尾大勾点点头,“先差遣一妖,进去瞧瞧。” 一名水妖出来,向谷下走去,片刻后,回到原地。 “将军,阵中方向难辨,我一直向下,不知为何又回到了原地。” “可曾瞧见什么?” 那名小妖摇了摇头。 黑尾大勾沉吟半响,“先在此驻扎。” 不一会儿,两名一袭白袍的人族走来,“师叔说阵法之中,有些动静,估计又是那些凡人前来。 区区凡人,还想求仙问道,也不撒泡尿照照。 我清风宫,岂是什么人都收?” 其中一人口中言辞激烈,炮仗似得。 出来之时,黑尾大勾藏身于丛中,瞧见两名风姿俊朗的男人后,瞳孔骤缩。 造海境的黑尾大勾,能够从气机看出,两人实力皆在通玄,而非妖族达到化境之后化作人形。 此处为人类修士占据? 黑尾大勾和鲟将军对视一眼,屏气敛息。 两人四下望了望,见空无一物,正要转身回去,耳边听到一阵破风声。 抬眼望去,只见一名白衣修士脚下踩着飞舟,一掠而来。 修士见到两人,手中剑指操纵着飞舟,缓缓降下。 人族之中,各类法器更多,炼器法门多样,这等凌空而行的法器,不算罕见。 通玄境界的修士缺乏,但造海境修士,人手一份一份。 赶赴它地除妖的修士将飞舟收入囊中,笑道:“你们二人,怎在此处?” 通玄境的两人拜了一拜,“于师叔。” “荣师叔说迷雾大阵有人闯入,因此差遣我二人前来一看。” 于修士听罢,回过头来,神念一扫,微微皱眉,“没有什么异样,且一同回山罢。” 话音刚落,他手中一抹腰间,一件兵刃掠出,凌空一响,一声尖锐刺鸣,进而直奔身后丛林! 黑尾大勾手中大勾浮现而出,黑色勾镰后面挂着一条长长丝线,轰然一声,和那件兵刃撞在一起。 于修士转过身来,瞧见黑尾大勾模样,大喝一声,“果然是妖!” 于修士手中掐着剑诀,操纵着一把飞剑,再次朝黑尾大勾袭杀过去。 黑尾大勾嘿然一笑,手下一勾丝线,被甩出去极远地方的黑钩一转,从后面折返,直取于修士。 而身前那柄飞剑,鲟将军掠起身来,一招破开。 于修士转过身来,把那大钩打掉,但勾镰只是首发,与钩子相连,透明难见的丝线,才是另外的杀招! 线条萦绕其身,在黑尾一扯之下,紧紧勒住。 丝线纤细,触及肌肤,当即便有一行鲜血浮现。 于修士悚然一惊,触摸乾坤袋,尔后从其中取出一面盾牌,继而形成一层光幕,将自身罩住。 此刻,黑尾丝线已插入其肉身大半,胳膊位置,已刺入骨中。 黑尾大勾见于修士挡下一招,手指一动,将丝线收揽回来。 大勾一敛入手,“撤!” 于修士此刻已经重伤,腹部位置,后背位置,鲜血汩汩流出,望向两名呆若木鸡的通玄修士,厉声呵斥,“速速禀告山门,有妖来袭!” 那两名通玄境这才回过神来,哟咻额慌不择路地跑了回去,口中大声疾呼,“有妖来袭!” 只片刻,一名金丹脚下踩着虚空,不必借助任何法器,飞掠而来。 “发生了何事?!” 于修士将妖事说明,那名金丹转过身来,目光远眺,“竟敢惹我山门?!” “你先回山门休息,我去追赶!” 说罢,踏空而去。 于修士吞下一颗上等的疗伤丹药,顿了顿。 ‘看那要妖物模样,有几分鱼样,难道山中那座清潭之中的水妖? 这一两年中,凡间有些风水宝地逐渐汇聚灵气,清潭之底,鲜少踏足,其中有妖诞生,也非不能。’ 所谓清潭,乃是这六连山脉之中的一处水池,方圆数十丈,不算小,而且水底极深。 野泽距离此处,数千里地,任谁也想不到是野泽水妖,千里迢迢而来啊。 ‘回到山门,禀告门主,趁早派人前往瞧瞧。’ 于修士折返山门之中,接连遇到几波同门,实力多在造海,也有一两名金丹跟随。 都是奉命出谷,前往去追拿妖物。 ———— 一路逃窜,黑尾大勾捱了金丹一掌,受了重伤,被鲟将军背着,朝着距离最近的河流或湖泊而去。 余下诸妖,为了阻拦金丹,让黑尾以及鲟将军逃脱,负责殿后,纠缠金丹,如今已身死道消。 黑尾大勾颠簸得有些虚弱,身上背后一道伤势极为狰狞,鲜血汩汩外流。 “鲟将军,你放下我来,自己速速逃走,向大王禀告此间人族修士之事。” 鲟将军自然不会听从黑尾所言。 毕竟他非大王麾下亲信,只是半路出家的门外人,若是仅仅自己回去,那他娘的可说不明白。 而且此次带着黑尾大勾回去,若能逃脱,功劳绝不会少。 虽然时常在外,但他和野泽并没有中断联系,野泽之中的诸多事情,许多都知。 那些大王麾下的嫡系,那实力进展,一个个比一个个快。 先前芦头、虾兵蟹将等妖将,在占领野泽之前,实力多是造海小成。 可这短短不到一年时间,一只只实力如今多是造海圆满了! 就连这当初在大王麾下不起眼的黑尾大勾,如今行走何处,并不在野泽,不在灵气充裕之处,实力都快到了造海大成。 他鲟王,当初占据野泽恁久,如今实力没有长进,还停留在造海大成。 若是再这般虚耗下去,再有数年,大王麾下的兵卒,恐怕都能成为造海了! 鲟将军对此有几分猜测。 大王定掌握什么天材地宝,能够加快麾下诸多水妖境界的提升。 到底是什么宝贝,竟能做到这般地步? 鲟将军对此不敢有任何贪念。 大王通玄之时,就能逆斩蟒王,如今实力早已入造海,恐怕都非其敌手。 而且麾下诸妖,一只只强得厉害,和大王为敌,他活腻歪了。 因为张顺从东海之中回来,他还不知情。 鲟将军喘着粗气。 今日,定要逃脱此地! 第一百五十三章 玉楼 第154章 玉楼 张顺上了岸后,和绛蛸碰了个头,并且在岸上待到了南方使者前来。 今日,张顺走出门扉,走到埠口。 吉云埠经过近段时日的发展,已非先前能比,单是人口,已达数千。 这还只是聚集在埠口的百姓而已,若在算上附近村落,轻易便有一两万之众。 吉云埠如今乃是附近最大的镇子,村庄之中的百姓,多来此地贸易,而不会前往野泽城。 此处没有各种苛捐杂税,官吏不会为难,政治清明,如何抉择,百姓心里头都有一杆秤。 在埠外村落,有武师领着人马,来回巡视,保护辖地。 经过洪水冲击,原先村落之中的社会阶级被彻底打碎,恰好利于占领。 如今周遭俨然已成了张顺的私人领地,而官府那边,无人来管。 只要征税之时,老实缴纳足够钱粮,以张顺如今向那位郡守上贡的金银数目,郡守绝不会过多为难什么。 任期之内,赚够钱,能够向朝中输送,维持着关系,得来皇帝、大臣的青睐就足够了。 谁会管什么百姓死活? 不只是张顺,其实如今整个天下,都在朝着变乱的方向逐渐狂飙,那位高居天阙的皇帝老爷,估摸着再过几年,就成了京城太守,政令不出京畿之地了。 站在埠口不久,一队五人的马队跑来。 吉云埠如今共有马队十支,分别由一名伍长率领,每日来回纵横于吉云埠附近,巡查四处。 五十余骑,全部家底。 野泽位置偏南,马匹不多,本就昂贵,有这三五十匹,暂且足够用了。 骑兵头领不是别人,乃先前吉云埠跟着黄幺混帮派街头的老人,小曾。 这小子天赋不差,如今已是武师,而且马术精湛,因此得以委以重任。 凭借着这一伙马队,纵横方圆百里,绝对足够。 五人马队为首恰好是头领小曾,见到张顺,当即翻身下马,“顺爷。” 水中诸妖见张顺唤作大王,而到了这陆地,吉云埠之中的诸多百姓以及上下官吏,皆称张顺为爷,而非什么大人。 这是为了和官府区分开来。 吉云埠中,没有大人。 平常张顺不在时,绛蛸两个身份,轮流来用,时常扮演张顺,于埠中行走,因此对于此地的统治,不必担忧。 张顺笑着望去,看到五人,三名武师,余下两人,虽还未到武师境,但已然不远。 野泽深水水域之中,生长于灵脉土地之中的灵草供给,使得吉云埠武师进境极快。 “小曾,不错,实力都已达到强骨了。” 小曾挠挠头,“顺爷,还是多亏你赏赐的丹药,才能进境这般快。” “同一批人,药物不缺,唯有你进境最快,和你的勤勉脱不开干系。 好生修行,待伱实力到了内劲,我再传授你一套腿法,再给你手下的骑兵补充五十骑,让你成为名副其实的百将。” 小曾听到张顺所言,大喜过望,“谢顺爷。” “爷,咱练兵多日,是不是该打打试试了,我听说北面有一个帮派,鱼肉乡里多年,其帮中定有不少的金银财宝……” 张顺笑道,“你们骑兵,可都是咱吉云的宝贝种子,伤亡一个都是极大的损失,你将手下统统练成武师再说。” 小曾和张顺相识较早,而且绛蛸扮演张顺的角色时,一向是与张顺那般平易近人的模样相同,因此对张顺,多了几分亲切。 听到张顺言语,小曾拍着胸脯保证道:“顺爷瞧好,一个月内,我定将手下这群小子练得全是武师!” 绛蛸按照张顺吩咐,手下招揽的人手,多是少年郎。 少年容易塑造,和那等老于事故的老油条不同,培养出来,对于吉云会有更高的忠诚。 小曾走后,张顺望着埠口之外的田野,微微皱了皱眉。 绛蛸先前说起过,天上已许久不曾落下雨水。 吉云埠周遭,都用大野泽之中的湖水灌溉,倒不耽误作物生长。 “我的云雨诀已修行到了巅峰,回头在附近降下一场水来。” 绛蛸说道:“洪水之后是大旱,咱们这一亩三分地还好,听闻野泽临近的几郡,有些地方的旱情已露出了几分愈发严重的趋势。 恐怕再不下雨,就得闹出乱子出来。” 言语之时,官道之上,有一辆马车驶来。 洪水之时,官道有些部分遭到破坏,不过已被张顺差遣人手修缮。 马车靠近,停在身前,从里面下来一名女子。 一身宽松白袍,袍上镂有一种大恒常见的花种,玉楼花。 女子面带轻纱,只露出一双能够言语的眸子,眼神泛着一股清澈。 浑身似有圣洁光彩,弥漫而出。 张顺眯了眯眼,绛蛸在陆地之上,除却经营领地之外,还负责打探各地消息。 对于这雅名玉楼的土花,他近几日知晓一些。 玉楼是近来活跃在大恒的一股势力,以玉楼为花为标识,用传统传教手段来聚拢人众,欺诈来愚昧百姓。 所用手段,无非是治病救急。 和前世太平道大贤良师、上帝教洪秀全天王那等人物,似没啥区别。 南方反贼的圣公,居然和玉楼教牵扯上了关系? 还是说,圣公,本就是玉楼教的人? 玉楼教遍及整个大恒,势力极大,可不是那只占南方那几郡的圣公能比的。 张顺法眼一开,瞧出此女修为,丹田之中已生内力,不止如此,经络之中,灵气纵横,这是一名修行了练气法的修士! 境界不算高,只通玄而已。 ‘此女放在人族之中,实力不低,难道是哪座仙门之中的弟子? 若是如此,倒是能当作和了解人族修士门派的机会。’ 此刻,远方鲟鱼和黑尾大勾还没折返,张顺自不知晓黑尾已发现人类修士门派踪迹。 不过,他只在野泽附近而已,辐射出去的影响应当有限才对,为何南方会派遣这么一位高手前来? 张顺心中觉得蹊跷,面容上不懂声色,笑了笑,拱了拱手,“使者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前来之人,除却这名女子之外,还有一白发苍苍的老者,以及一名马夫,两名侍卫随从,一名侍女。 老者以及侍卫随从皆为内劲,那名侍女并非是武师,而是灵气入体的炼气师。 练气师直接引灵入体,通常只会几招小术法而已,并不通晓什么武艺,近身格斗之术,半点不通,实力较弱。 女子温婉地朝张顺行了一礼,轻吐幽兰,“小女子周盈,见过顺爷。” 张顺眯了眯眼,对于女子的称呼有些意外。 张顺微微侧身,做出请势。 周盈打量着张顺,惊讶于此人的年轻。 若要招揽张顺这一亩三分地,自然轮不到她堂堂玉楼圣女亲自出面,之所以会亲自前来,是因为听说了一个消息。 京城之中钦天监监正卜卦,大恒之南有龙气。 先前教中只以为是那位圣公,后来教中擅长占卜的长老卜筮一番,才测知在野泽郡中。 野泽郡上上下下,挖了个遍,尔后张顺这位占据吉云埠一地的小小埠主,就被单独拎了出来。 无他,吉云埠其他地方帮派之类的经营,远远不如张顺。 而且张顺在野泽之中渐渐打出了名头,附近皆知其名。 周盈这位圣女,此次前来,是为了拉拢极有可能身负龙气之人。 玄之又玄的卜筮之道,难以捉摸的龙气,没有质疑。 大恒天下危如累卵,民意汹汹,贼寇频生,明眼人都能看出,大恒朝廷,命不久矣。 他们玉楼教,笼络人心,于朝廷之中安插人手,占据一地,待天下有变,横刀割据,不失为一诸侯。 但那位野心勃勃的教主并不满意,想要更进一步,跨上最后一步,履至尊而制六合。 周盈进了埠内,向四处张望。 从到了张顺所统辖的地方后,就能明显察觉到了此处和别地之间的差距。 他们从南往北而来,途中居民,面带菜色,眸中无光,而且还接二连三碰上匪寇,乌泱泱拦下他们。 而到了此地,却恍如隔世。 如同战乱之中,误入桃花源。 百姓安居乐业,面容洋溢着笑,眼中泛光,而且途中不见任何匪寇,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到了这埠中,周盈更是感觉如此。 这哪里是什么渔猎埠口,简直都快赶得上一座郡首府城了。 所谓的龙气,以周盈之见,乃是得民心者得之。 她修行有玉楼秘术,通晓些望气手段,方才甫一见张顺,甚至都能看出其周身一股无形的气魄,直扑而来。 仿佛天生贵气。 不止如此,她还隐约能够察觉到张顺实力,有一股强悍的杀伐血气,但并非是她曾经见过的化境高手那股气机,而是多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位顺爷,难道同样是修行中人?’ 人族修士,吐纳灵气,修阴阳,晓变化,通长生,远非凡人所能比拟。 但并不意味着凡人之法,没有可取之处。 比如此刻,连金丹都看不穿张顺的实力,而眼下却能被这修行玉楼秘术的周盈,窥见一两分。 ‘根据教中搜集到来的资料,这位顺爷,先前只是一名几无立锥之地的渔夫而已,在船上讨生活,生活困苦。 之后攒下钱财,进入城中拜师,这才得以成为一武师……’ ‘其人生轨迹,有好几处可疑。’ 双方落座,一阵寒暄。 聊了半响后,张顺老神定定,随意攀谈,却只口不提今日周盈等人前来目的。 周盈瞧着谈笑风生的张顺,心下思忖,‘不知此人是修行了什么驻颜术法,还是怎么,面容如此年轻,可行事却不见一点志得意满的骄狂,而是颇为老辣。’ 周盈愈发觉得,张顺此人,确实非凡。 她直入正题,“顺爷,我等此次前来,是想邀你,共襄盛举。 当今天下,民心鼎沸,大恒上有皇帝奸臣作乱,下有贪官污吏压榨,大恒朝廷之命,不久可立而见之。 我玉楼教笼络天下英才,广邀群雄,如今势力已遍布南北。 顺爷若入我玉楼麾下,待改朝换代之时,王侯可望。” 张顺问道:“周姑娘,观你气势,非凡夫俗子之气,不知姑娘可是那等练气修行之士?” 周盈望去,似明白了张顺意思,没有避讳,“我确实是修行之人。” 张顺咂咂嘴,面露惊愕之色,“果然如此,没想到我还能见到修行之人。 不知周姑娘师承何门? 实不相瞒,我修行武师之术,已有多年,如今内力已生,但再无得寸进。 从典籍之中知晓,世上还有仙人,留下诸多传说,但一直无缘拜会。 若能得来师承,求得觅长生妙法,死又何足惜!” 周盈用秘法瞧得出来,对张顺言语不信,问道:“顺爷,你浑身气势浑然天成,想必也通晓吐纳之法罢?” 张顺矢口否认,“周姑娘,我自小气势非凡,见我之人,老者说我有贵气,对我和颜悦色,中年见我,情愿将闺女嫁我,少年见我,以我为首。 此乃天赋,和那什么从未听闻的修行之法,并不相干。” 周盈嗤笑一声,对这老油条的少年一点不信,不过仍回答道: “我确实会些吐纳灵气之法,这传承于我玉楼教,你若想修,入我教中,即可相传。” 张顺神色一暗,还以为是哪大门大派。 “不知你们教中,实力最强者如何?” 周盈身侧那名老者瞧着张顺不去回答周盈,而是左顾右盼,问这问那,忍不住阴阳怪气道: “顺爷,叫你一声爷,难道当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了? 我玉楼教,不说实力最强者如何,只我等,你又何曾比得了?” 老者南来北往,仗着自己玉楼教徒的身份,早已养成看人低的习惯。 区区占据一个偏僻地方的家伙,也就是会懂得些治政而已,算得了什么? 竟敢在我等这玉楼教人面前如此? 张顺不怒反笑,哈哈一声。 尔后顿下,望向老头,身躯微微前伸,“你又算什么东西?区区内劲圆满,就敢在我吉云埠狂吠?” 气势迸溅,老者当场飞出,一口鲜血喷出。 第一百五十四章 自寻死路的刺杀 第155章 自寻死路的刺杀 张顺气势一出,当场镇住周盈以及一同前来的侍女等人。 不过他没下杀手,因此那人倒飞出去,喷出一口鲜血后,蹒跚起身。 周盈没有任何为老者出头的架势,笑了笑道:“这般蠢笨人物,当真该杀。” 她大感兴趣地瞧着张顺,方才张顺那招,只觉周遭顿时有一股泰山压顶的气势冲来,但并非是术法,没动用灵力,没动用内力。 是什么神通? “顺爷若不解气,杀掉便是。” 老者虽和她当作使者,一同前来,实则并非一条心。 玉楼教大归大,可也有其难以避免的尾大不掉问题。 派系林立。 招揽众多江湖之人,天南海北皆占其一,如何会和睦? 其中最大的派系就是她这个圣女为首的老旧派,和教主为首的新党。 而这老者,正是教主差遣来的代表。 张顺对此自然不知,不过他对这人族势力,没什么忌惮。 占据灵脉的人类修士,那等人物才会对他产生威胁。 这些顶了天通玄的家伙若再畏惧几分,他张顺近年修行,实力提升,称霸野泽,岂不是成了笑话?! 听到周盈言语,爆发出威压的张顺向后靠了靠座椅,神色顿时一松,“我乃朝廷官吏,一向遵纪守法,岂能轻易杀人? 贵教邀我共襄盛举,我岂能拒绝,往后我吉云埠,愿和玉楼同进退!” 周盈轻轻一笑,听懂了张顺顾左右而言他的言外之意,“如此说来,顺爷不愿入我玉楼教?” 张顺一挑眉梢,“自然愿入。 只是我这儿只是小地方,贫穷得很,不仅没什么东西去献于教主,恐怕还得教主支援些粮草等物。” 总而言之,只进不出。 加入可以,但得有好处,想要我上缴,没门儿! 周盈沉吟半响。 玉楼教招揽的人不少,一些实力强横,本领高强者加入玉楼,都得老老实实听从号令,你一个小小的吉云埠主,开口就是薅羊毛,是不是未免有些托大了? 周盈看得出来,张顺已灵气入体,可灵气入体,并不意味着便举世无敌了。 她看不出张顺实力底细,若能看得出来,恐怕也不会陷入这般犹豫的境地。 “顺爷,此事,我还需回到教中,和教主商议商议才是。” 因为占卜的缘故,对待张顺,她即便是圣女,也不敢轻易做下决定。 按照来之前的商议,她此来,会会这位顺爷,拉拢入教,增加自家玉楼教的气运是一。 可还有一条路走。 事不可为,将其杀掉。 ‘可杀掉此人,岂是易事? 不说其人,还有他身边那女人,我看那一身气势,同样非凡。 最好还是与此人交好。’ 张顺拱拱手,“好说好说,纵是不入贵教,我等彼此仍当同进退。” 周盈笑了笑,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我等便不在此逗留了。 趁早回去,向教主禀告顺爷之事才是。” 张顺没有挽留,“恕不远送。” 待人走后,张顺和绛蛸仍在。 “还以为这玉楼教和修士门派有着联系,没想到他们并不知晓。” 绛蛸宽慰道:“大王何必着急,随着我等势力壮大,往后和人族修士产生交集,定不会少了。” 张顺点点头,还要言语之际,忽然察觉到了神识海之中的异样。 与手下缔结相连的一根丝线,嘣地一声,断裂开来。 绛蛸见张顺面色骤变,开口问道:“大王?” 张顺沉默不语,感知一番后,吐出一口浊气,声音低沉,“黑尾死了。” 黑尾大勾收入麾下已算极早了,和巨骨舌差不了几天,只是实力大不如一根筋的巨骨舌,因此不算起眼。 因为黑尾在外行走,张顺专门和它缔结了神识,以免出了意外,而半点不知。 绛蛸皱了皱眉,“黑尾大勾实力不算弱了,能将其击杀,说明是修行中的妖、人。 应当是找到了另外一处灵脉?” 张顺霍然起身,“我去一趟水中,循着黑尾方向,亲自去瞧瞧。” 黑尾寻找地脉之时,沿着水路之时,会有水怪一同前往,沿途皆纳入野泽版图,因此其踪迹,野泽是知晓的。 张顺入了水中,和老龟吩咐几句,沿着河流,溯流而上,直奔黑尾方向。 之所以着急前往,是因为张顺所缔结的神识连接有一个效用,那就是能够使手下死而复生。 趁早前往,使黑尾复生的可能性愈大。 鲟将军背着黑尾,一路逃窜,之后跳入水中,成功脱困,带着黑尾沿而下,那名金丹也无法追上上。 入水之时,黑尾大勾还残留着一口气,未曾身死,只是因其遭了金丹两招,伤势颇重,没能挺到野泽,就已身死。 张顺孤身一身,没有领人,爆发出来的速度如同闪电,甚至使得蹲在岸边,正在洗衣的妇女身上都溅湿了身。 仅仅一日,张顺就和行到中途的鲟将军等妖相遇。 张顺目光看向黑尾,此刻化作圆形,被鲟王背着,一层灵气覆盖其周身表层,维持着肉身躯体。 鲟将军瞧见张顺,当即参拜,“大王,小臣无能,以致于令黑尾大人死于敌手。” 张顺从鲟将军手中接过鱼尸,同时问道:“发生了何事。” 鲟将军将前因后果说明,没有一点添油加醋。 “此事怨不得你,遭遇金丹,没有全军覆没,已算是大功。” 张顺从腰间乾坤袋中取出一个小瓶,递给鲟将军,“你身上同样有伤,且将此药拿去,在一旁恢复。 为我护法。” 鲟将军身上几道狰狞伤痕,虽已结痂,但仍能够瞧出来伤痕的严重。 而且从六连山仓皇奔逃,浑身气色萎靡,颇为狼狈。 张顺盘膝而坐,尔后将黑尾放在身前,双手汇聚灵力,包裹黑尾。 因为先前缔结有黑尾神识,所以张顺借助骊珠,能够赋予黑尾神识。 因为黑尾死后,鲟将军一直用灵力覆盖,这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黑尾大勾魂魄的逸散。 否则若要让黑尾大勾死而复生,难度会更大。 关于此法复生的原理,以张顺的理解来看,就在于缔结神识之后,张顺此处仿佛就成了阴间地府,手下诸妖,魂魄似会向他汇聚而来。 老龟说起过阴间地府,在野泽传承下来的典籍之中,只言片语,涉及一点,和当初的天庭二字一般,内容极少。 鲟将军望着张顺施法,心下一惊。 ‘大王是要用神通术法,将黑尾复活? 何等神通才能达到这般程度?!’ ‘还好刚刚大王问话之中,没有添油加醋,多说自己什么功劳。 否则若黑尾苏醒,岂不是自作聪明之举?’ 鲟将军自问见识不小,毕竟当了恁些年的野泽大王,对于神通、修行等事,不是绛蛸甚至老龟能比。 ‘大王若懂得此法,往后若是身死,岂不是我也能复活?’ 鲟将军脑海之中,对于张顺敬畏、效忠之心,越来越浓。 约莫两个时辰后,张顺气机渐萎,与此同时,黑尾大勾的气息渐涨。 复生妖将,神识是画龙点睛的其一,用灵力不断催动其经脉,同样是其一。 片刻后,张顺顿下动作,手中绽放出来的亮芒逐渐淡去,黑尾大勾缓缓睁眼。 鲟将军瞪大双眼。 “果然活了!” 黑尾在它背上,死得透彻,它一清二楚。 黑尾大勾瞧见张顺,匆忙跪拜,“大王!” 尔后回忆起来,“我不是死了么?” 张顺望着黑尾,察觉到黑尾实力有所降低,丹田之中的气机,变得孱弱几分,非得一段时日的恢复不可。 张顺俯视黑尾,呼出一口气,心下愕然同样不小,但面容似水,并无波澜,“我将伱复生了。” 随着黑尾苏醒,神识海中的链接再次建立。 “谢大王!” 黑尾大勾面含羞愧,“属下无能,丧于人族修士之手。” “还不知那块地方之中的人族修士实力如何。 那名追杀你们的金丹,能否排得上号……” 这可是眼下张顺所知晓的唯一一个人族修士地盘。 人族之中,各大山门之间,应当会有联络,若是能够占据其一,其他山门之中的情况,张顺觉得也能窥出个大概。 不过情况没摸清楚,张顺不可能直接领着人马前往,擅自行攻伐之事。 ‘想要探究人族修士,还得用其他法子。 方才鲟将军说,人族修士出世,前往各处扫荡妖魔。 可以借助此事啊!’ 张顺思索一阵,心下一个主意逐渐成形,回过神来,一瞥黑尾,“此处灵气荒芜,暂先回野泽,修养一番,余事再议。” 黑尾向张顺说起一路见闻,“大王,我和鲟将军这段时日,都察觉到了近来异样。 天下之中,似乎有灵气的地方多了点,一些风水宝地,都有丝丝缕缕的灵气。 因此灵气入体的妖兽,渐渐增多。 我翻山越岭,遇到化作半妖的虎豹豺狼,就有好几只了。” “哦?” 那些风水宝地有灵气汇聚,但天地之中,可不见一点。 张顺沉吟片刻,“回头问问老龟。” ———— 南方山林。 玉楼教总舵坐落于此。 周盈回到此地,向教主等人禀告此事。 听罢周盈叙述,一名长老一拍座椅扶手,“区区占据一小地方的帮派头子,竟敢轻易对我玉楼出手?! 我看不妨剪除之! 既然占卜说有什么龙气,那就将其扼杀于摇篮之中。 灭掉大恒,合该是我玉楼教顺应天命,教主践祚,难道会让于他人,为他人做了嫁衣不成?!” 这位长老是教主的人,而张顺所打的那名老者,乃是他的嫡脉子孙。 此言一出,底下众教众纷纷点头。 “教主,咱们玉楼教,势力已成,原先只以温和手段抚慰,此刻,也该露露獠牙了!” “教主,那张顺年岁不大,实力纵是再高,又能有多厉害? 不需调动兵马,只我一人前往,就能将其斩杀!” 说话之人,是一名英气勃发的青年,年岁二十余,乃是教中公认天赋第一人,井行。 同时,也是教主之子。 “何须教子出手,我吴去之出手,即可拿下!” “……” 诸人请战,声音此起彼伏。 周盈冷笑一声,张顺实力,不知到底多高,但以她的眼光来看,除非是教中前十的高手,否则难以拿下此人。 她见教中众人如此,不再出声。 井教主哈哈一笑,“好,那就斩杀此獠!” ———— 埠衙,内院。 绛蛸正盼兮坐在床榻上,闭目假寐,忽然察觉到了一股动静。 脚步声音极轻,一掠落在院中。 但那等轻身的手段,压根难以逃脱绛蛸的感知。 绛蛸忍不住嘀咕,“哪里来的贼寇?” 她正要从屋中走出瞧瞧,窗口之中,跃来一道黑影,站在身前。 绛蛸面容挂笑,客气问道,“不知你是何人?” 来人见绛蛸是名女子,“张顺在何处?” “深更半夜,来寻我家顺爷,有何贵干?”绛蛸嘴角挂笑,一双手相互纠缠。 蒙面刺客见绛蛸一点不惧,心下不安,手中短剑一抖,尔后身形跃出,刺了过去! 绛蛸手指陡然增长,轻而易举地将杀手兵刃打掉,尔后触须长出,勒紧杀手脖颈,举了起来。 绛蛸双脚变化,成了一条条触须,身躯渐大,领着杀手的脑袋近了前来。 “我再问一遍,你是何人?!” 杀手瞪大眼睛,吓得心脏剧烈跳动。 妖、妖怪! 刺客虽是惊愕,但仍没回答。 “若是不说,我便把你杀掉!” 刺客经过最初的惊惧,渐渐冷静下来,“妖孽,只管杀便是!” “好生硬气!” 绛蛸没有把人杀掉,轻笑一声,拎着此人,一同前往了野泽之中。 近来老龟新任一妖,执掌刑拷来着。 她虽然没有蚌女的那般的强悍的避水之能,但用灵力笼罩一人,还是绰绰有余。 刺客浑身受到束缚,只能随着绛蛸潜入水中。 随着下沉,四周愈发黑暗,不过刺客好歹灵气入体,已非肉眼凡胎,在这水中稍能见物。 而且还有绛蛸灵力闪烁,瞧见一丈之内的东西,不算勉强。 还未行多远,就有一头巡视的水怪前来,瞧见绛蛸,俯首退让。 第一百五十五章 杀入总舵 第156章 杀入总舵 很快,刺客到了一处微微凸起的水底。 覆盖上了土层之后,为了遮掩深水水域,在土层表面,种植了水底各色植物。 绛蛸抵达时,土层的一个硕大门扉开启。 虺蛇领着阵法施工队布置阵法,但因为深水水域太大,布置阵法比修筑堡垒都要艰难几分,因此还未完成。 刺客进了那道巨门后,向下俯视,能见如同星辰一般闪烁着亮藻。 潜水水域同样存在亮藻,但因为没有灵气,生长得远不如深水繁茂,所以看上去不够壮观。 ‘那叫做什么张顺的人,原来投靠了水妖,难怪!’ ‘人族竟和妖族为伍,真乃我人之耻也!’ ‘此妖领我来此水中,不知是何意。 想让我背叛教主?休想!’ 刺客双目环视,瞧见了正在搬石垒块的一只只半妖,一条条体型硕大的水怪。 秩序井然。 水底正中央,有一片比于它地更亮的地方,不断靠近,刺客瞧见了那座宏伟的宫殿。 高耸屹立。 殿宇先前还有些破损,如今经过修缮,已再复往日荣光。 恢弘大气。 宫殿周旁,是鳞次栉比的一幢幢建筑,再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田野。 ‘野泽水下,没想到是这般景象。 竟如人族陆地一样……’ 刺客被领着走进王殿之内。 尔后便瞧见从王殿之后走出来的张顺,坐在王座之上。 头顶晴虹化作的星空璀璨,不缺光亮,刺客一眼瞧见张顺,认了出来,瞳孔骤缩。 圣女手绘出来有画像,而眼前这人,竟和画像一般无二! 张顺是妖! 圣女竟没看出其身份? 绛蛸单膝跪地,禀告刺杀之事。 张顺盯着此人,摆摆手,“送到刑拷那儿,审讯一番罢。” 两名近侍护卫走来,一把抓住刺客,往殿外拖去。 刺客还想挣扎,可在陆地数一数二的高手,放在野泽之中,连这护卫都能压扁搓圆了。 他完全无反抗之力。 不一会儿,到了一处开凿于地下铁石之中的洞穴,两名小妖护卫相互一视,将人扔了过去。 “刑拷大人,大王说审讯此人信息,关键是问出谁派遣他来杀大王的。” 两名护卫说罢,扭头便走,不敢在此逗留。 洞穴之内,乌漆嘛黑,刺客想要逃窜,可下一刻,只觉得一股粘稠的湖水沾到身上,尔后将他粘到石壁之上。 任由他随意动作,都无法挣脱那粘稠液体。 隐约之间,他瞧见面前多出一道身影。 头上光秃秃,长着一个肉瘤,鼻间有两条长长的恶心鼻涕流出。 面孔削瘦,两腮凹陷,如同纵欲过度一般。 脑袋之下,是一副几乎瘦成了一根棍子的躯体。 此妖手中抓着一根如针一般的细棍,支撑着身体。 仿佛没有此棍,此妖随时跌倒一般。 此妖物种名为鼻涕鬼,乃是东海深水之中的一种软体动物,平时如同一滩烂泥,软在石头或者水底上,从东海运来之后,老龟大觉有趣,就用来实验。 其本领就是遍布浑身上下的粘稠之物,能够随意变化形态,能够用身体的浓液,束缚他人。 因为其本体更似一滩水,刑拷之中,能够随意进出他人身体,甚至是血液、丹田。 折磨人起来,绝对有一套。 刑拷伯说话带着一股气喘吁吁的意味,笑意森森,“大王赏赐我刑拷审讯室后,还不曾欢迎过人类。 你可是第一个!” 刺客听着那虚弱无力的声音,浑身一颤,鸡皮疙瘩骤起,心中无端升起一股恐惧。 “竟敢刺杀我家大王,咳咳,我定好生侍候侍候你。 咱们刑拷一道,从不杀人,杀人太过低端,放心,咳咳,不会死。” 刑拷伯痨病鬼一般,剧烈咳嗽两下,一手捧在口前,咳出一团小小的硬物。 “今天吃的啥,没消化干净,这两日胃不好……” 刑拷伯动了动拐杖,望向正被它壁咚的刺客,嘿嘿一笑,“我能钻进人体内,你说,是想从口进,还是后庭花?” 顿了顿,刑拷伯掰开刺客嘴巴,攥着那根纤细拐杖的手臂探出,伸入其口中。 刺客顿觉五脏六腑都在发痛。 刑拷伯进入人身之后,还能挑动神经,给伱各种不同体验。 痛感、发痒、快感等等,一样不落。 刺客痛苦地尖叫一声,“我说,我说!” 刑拷伯捂着双耳,“我不听,我不听。 没玩够!” “……” ———— 不一会儿,刺客身份资料放于张顺身前。 刑拷伯与其他野泽水妖一样,念过书习过字,书写文字报告,轻而易举。 张顺冷笑一声,“果然是那什么玉楼教所为。” 刑拷伯审讯出来的信息,不只是刺客身份,另外还有玉楼教总舵,以及玉楼教中诸人实力。 绛蛸自荐道:“大王,我来去将那灭掉罢,一群宵小,竟敢刺杀大王!” 张顺陷入思索。 老龟似乎看出张顺心思,“大王,玉楼前来招惹我等,理当灭之。 如今天下乱象越来越多,纵是没有玉楼总舵统筹全局,大恒也难以支撑。 玉楼势力遍布天下,总舵只玉楼实力的十分之二三而已,纵是将那教主杀了,其实也无大碍。 而且玉楼若是作乱,恐怕转眼之间,就能拿下半座天下,对我野泽大大不利。 吉云埠势力发展不慢,可满打满算,还不过一年而已。 咱们还需时间积蓄实力。” 张顺从座椅上站起身,缓步走下台阶,“不必妖兵跟随,只我和绛蛸同去即可。” 绛蛸高兴一笑,走上前来,伸手环着张顺手臂,亦步亦趋,走出大殿。 ———— 从来到此世,张顺一直在野泽郡中以及水中,从未前往它地。 本就打算闭关一段时日,修为突破至造海圆满,再前往京鸟山,并且同时领略一番大恒天下。 因此此次前往玉楼教,没有磨蹭,而是走水路,直到距离较近时,才从水中凫上岸。 “再前往走,只是山间溪涧,水太浅,还不如两条腿行走。” 半日时间,便走到了玉楼教山脚下。 张顺站在树梢之上,绛蛸发挥出了八爪鱼的本领,紧紧抱着张顺一条胳膊,不肯分开。 人族修士,皆有飞行法器,造海就能驾驭法器而行,而野泽之中,传承下来的炼器之法,没有涉及到飞行之器。 兴许是因在这水中,飞行之物也用不上的缘故。 “玉楼教四周,布置有小阵,对付对付化境武师,乃至通玄境修士,还有些用处,但对于我,此阵算得了什么?” 此次前来,雪恨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老龟提到的打残玉楼教,以及掳掠一番此地财宝、书籍等物和打响自家名头招牌的目的。 建设吉云埠,处处用钱,虽有萱娘做着买卖,但如今市场还未彻底稳固,开拓销路,耗费同样不小。 “玉楼教倒是会选地方,此处有稀薄灵气汇聚,风水之穴。 老龟说了,这等地方,之所以会有稀薄灵气溢出,是因正有地脉形成。 大王,果真会有所谓的灵气复苏么? 往后岂不是天地之间,都会充斥着灵气?” “地脉形成,非一日之功,少则数年,多则数十年,上百年。 不过这灵气逸散,不许等地脉形成……” 张顺抬起头来,“此处没有聚灵阵,所以已有点点的灵气逸散到空气之中。 恐怕再有数年,天地各处,就都会有稀薄灵气了……” 言说之时,已到玉楼教山门之前。 有两名守门人看到张顺两人,神仙眷侣一般走来,厉声呵斥。 “来者何人!” 张顺此次前来,只是为了挑事,没有任何招呼,浑身气势一起,那两名实力只是外劲的武师,当场倒飞而出。 绛蛸一跃起身,高十数丈。 没有化作妖形,双手变化,灵力灌注,施展出来张顺缩传授的一招掌法。 大日如雷。 一掌拍下来,掌气凝聚得极大,长有数丈,对准那座大阵,霹雳而下! 轰! 那层没恁结实得乌龟壳当场破碎。 绛蛸飘然落地,伸手再次挽住张顺。 张顺并未拒绝。 深入交流之后,张顺已知绛蛸,最爱缠人,手脚并用,强人锁男一般。 偌大的动静,惊动了整座山门。 轻功施展,数人相继而来。 其中一名中年人,身穿僭越的玄青衮服,气度恢宏。 此人正是玉楼教井教主。 除此之外,还有几名长老,以及和张顺有过一面之缘的周盈。 几人站在飞檐翘角,隐隐成包围之势。 张顺微微抬头,向绛蛸笑道:“忘记差遣红鼻剪刀过来了。 这般仰着脑袋说话,忒不舒服。” 红鼻剪刀那几招一出,这群实力够不上的家伙,只剩磕头的余地了。 面容仍遮掩着面纱的周盈笑盈盈道:“顺爷,不知何故前来?” 听到周盈所唤名姓,余下长老等人瞪大眼睛,“原来你就是张顺!” 张顺气定神闲,“周姑娘,此次前来,可非是我主动招惹。 而是尔等所为,实在过分,我张顺好生偏安一隅,从不出头。 贵教何故差人过来,要刺杀于我?” 周盈正要说话,一名长老冷哼一声,“何须多言,敢杀入我教,今日必将此人留下!” 说罢,满鬓黑白参杂的老头脚下一踩,轻身而起,一招凌厉袭杀而来! 气机如潮,张顺眼前,仿佛顿时有水浪涌来,又有山峦倾轧。 可老头,只是通玄。 张顺瞧见脚下一颗石子,脚尖一点,石子飞速踢出,不容老头反应,直击那长老眉心。 啊! 石子戳入脑海,老头惨叫一声,前进之势骤然一停,尔后坠落于地。 当场身死。 井教主眯着眼盯着张顺,一招出手,没看出深浅。 “阁下此来,是为了要一说法?” 张顺轻笑一声,摇摇头,“说法? 我只要尔等性命。 尤其是你,井教主的性命。 那刺客可是说了,奉教主之命。” 教子井行瞧了瞧张顺身侧的美佳人,心下一动。 她对圣女的小心思在教中人尽皆知,多次表露爱慕之意,屡屡遭拒。 之所以要在一棵树上吊死,那是因为他从没见过比那圣女更为好看的人儿。 而此刻,国色天香的绛蛸直击中心。 如此貌美的女人,这小子,如何配得上? 他大喝一声,“好大的口气,想取教主性命! 让我试试到底几斤几两!” 井教主喊了一声,“住手!” 可为时已晚,张顺自乾坤袋中掣出白龙长枪。 白龙成为飞枪,甫一露面,飞掠过去! 一道破风声刺入耳膜,并在天幕之上挂起一条白色长虹。 井行眼前似有一条白龙浮现,试图用兵刃将长枪逼退,可白龙一去,势不可挡,毫不动摇,直愣愣插向井行头颅。 咚! 白龙贯穿,从后脑勺露出尖端。 什么教子,什么天赋第一,在张顺面前,无非一枪而已。 白龙从井行脑袋之中穿过,顿下身姿,一转过身,回至张顺手心。 井教主见到儿子身死,勃然大怒,“一同上前,拿下此贼!” 此时,守卫在总舵的教众兵卒恰好至此,各自手中拎着兵刃,冲杀过去! 这些皆是武师,隐约之间,排列成阵。 张顺从绛蛸怀中抽出手来,双手拎枪,脚踩地面,如同离弦之箭,杀入敌阵。 人未至,气先行。 白龙枪的气机抽出,轰向众教众。 身前数十人,顿时人仰马翻! 以张顺实力,一气破百甲,易与耳! 有几名长老瞧见那边的绛蛸,相互一视,同时出手。 正看目不转睛看着张顺大发神威的绛蛸脸上笑意淡去,皱了皱眉。 “六腿苍蝇!” 绛蛸手臂抬起,一巴掌扇了过去。 五指化作触须,瞬间伸长,打在几人身上。 仅仅留下一道长长残影,随后便见朝她冲来的数人,如遭雷击,纷纷倒飞而出。 周盈站在飞檐翘角之上,没有动作,仍然站着。 她本就不愿与张顺为敌,而且圣女身份,比于教主,并没多差,纵是论起实力,她也不差。 ‘张顺此来,只为杀教主,而且有能力做到。 此人以及那名女子,实力极高,甚至,这还不是极限……’ ‘既然如此,我先走一步。 谁会为玉楼教殉葬?!’ 第一百五十六章 视作刍狗 第157章 视作刍狗 周盈最后瞥了一眼长枪在手,风姿潇洒的张顺,嘴角轻笑,转身一掠离去。 杀人之余,余光一直望向四周的张顺瞥见周盈身影,没有去追。 逃掉一两个漏网之鱼,还得让她去收拾玉楼教残局,以此来和大恒官府对抗。 不能把高层统统拿下。 张顺手中长枪一挥,枪尖气劲长一丈,一口气贯穿五六人腹部,并且在巨大推力之下,几人相继向后倒去。 招招致命,秋风扫落叶一般,众教众相继倒地。 井教主见张顺连连挥舞长枪,一次便有十几数十条性命收割走,而他本身,不见一点损耗,已然萌生退意。 见周盈离去,一咬牙,也要逃窜。 ‘此仇回头必报!’ 井教主怨毒地盯着张顺,把模样刻在脑中。 玉楼教并非是他所创,但一步步走来,当上教主,岂是易事? 苦心经营总舵多年,如今一朝被毁,而且还杀了独子,仇怨太大了。 ‘好在我玉楼势力遍布天下,总舵虽高手云集,伤筋动骨,但不至于彻底打垮。 待我收拾人马,定杀入野泽!’ 张顺微微仰头,嗤笑一声,“想跑?” 手中白龙一抓,照着井教主逃离的方向,猛地投掷! 嗡! 枪如龙吟,挂着长虹尾巴,灿若流星。 井教主回头一瞥,侧身闪过。 张顺一脚踹在一人心口,那教众骨架顿时凹陷,七窍流血。 张顺则借助那股反冲之力,身躯向半空中掠去,探出右手,朝着飞远的白龙一抓。 玄器巅峰的白龙早已成了类似本命器的存在,灵智渐生,神识之中,若有若无构建起来联系。 白龙远去之后,回转过头,枪尖朝前,继而掠来。 躲过一招的井教主猝不及防之下,遭了一枪,刺入了腹部。 此刻张顺凌空而来,右手如爪,扣住井教主脑袋。 井教主流露出痛苦之色,微微侧头,满面惊恐,口中求饶。 张顺面容杀机遍布,使出劲力,往上一拔。 尸首分离。 鲜血溢出。 张顺神色平静,身体下沉,落在一处屋檐之上,随手把脑袋仍在地面。 人头滚落,周遭教众,面面相觑,一阵骚乱。 “教主死了。” “大长老也死了!” “圣女不见了!” “逃啊!” 张顺睥睨而视,绛蛸起身一跃,衣袖飘摇,落在身侧,手中抓着一名高层。 “说罢,教中财产宝物皆在何处?” 张顺此来,虽是空手而来,但是腰间悬挂着空荡的乾坤袋,足够装下这总舵的全部宝物了。 那人很识趣,因为绛蛸方才接连抓了好几根舌头,不识趣的都死了。 在此人领路之下,很快到了府库。 总舵之中的教众不敢再出手,已作鸟兽散,留下有一些妇孺,张顺置若罔闻。 府库之中,金银财宝不算多,不到五箱,毕竟摊子不小,总舵还要向诸多分舵输血。 不过还有兵刃铠甲,二三百套,张顺理所当然地纳入手中。 吉云埠中,兵刃盔甲不多,虽说野泽有炼器坊,但人手尚且不足,炼制出来的兵刃,只够妖兵使,陆地上这摊子,还没来得及补。 除却府库之外,还到了藏书之地,将其中典籍横扫一空。 其中涉及有不少武师修行法,一些阵法传承,以及凡人之中有关风水、墨家机关术等等门类。 凡人之中的法门,自有独到之处,有些方面,甚至修士传承,都未必赶得上。 玉楼教中,望气观运之术,极为上乘,甚至是修士仙门,都无法比拟。 “玉楼教仍只是一凡人势力而已,其中涉及到的各类典籍,层次尚且不高。 不知其门中的练气法是从何处所得。 据黑尾大勾所言,诸地之中的灵气,不过是近来才渐渐复苏,一两年时间创出吐纳法门,实在不靠谱……” 野泽之中,先前灵脉以不可逆转的趋势变小,虽说速度颇慢,可经年累月之下,如今已小到了这这般程度,若再过数百上千年,恐怕会彻底消亡。 不过如今灵气复苏,野泽之中,想必地脉会有所抑制,甚至会再次变大? 但灵气变化太过迟缓,当下还难以察觉。 “还希望野泽地脉能够有所增长,否则只地脉一事,就会限制野泽发展。” 一地地脉并非不动,从鸟禽一族那儿得知,地脉能够嫁接转移,但是需要大法力。 金丹境界,恐怕都难做到。 正要离去之时,一名形象邋遢,身穿朴素,有着灰白长髯的老头从远处掠来,停于张顺身前,双膝跪地,“臣拜见陛下,还望陛下许臣追随左右侍奉。” “???” 张顺问道:“你是何人?” 老头头也不抬,“臣乃玉楼教术士,林方。 罪臣该死,望见野泽之地有龙气,因此才有圣女前往吉云埠,与大王接触之事。 罪臣一生无它能,唯可观龙虎之相,察王朝兴衰,见冲盈于阴阳,具望气之术。 陛下周身,帝王之气已成,罪臣特来拜见。” 林方若是老实待着,不冒出头来,兴许就会躲过,留下一条性命在,而此刻在张顺将走之际,却前来拜见,不怕死? 至于望气之术,野泽之中无此法流传,什么王朝兴衰,一国之祚,玄之又玄,摸不到。 “望气之术?我等修士尚不能窥,尔只化境武师,又岂能知? 我张顺之气,是拳头,而非气运!” 林方答道:“陛下,修士修天而不知地,修士并非不通望气之术,但其术法,皆是借助天道。 典籍史册中言,上古之时,冥冥之中,天道行之,中古之时,天庭代天,近古之时,天道不显,天庭不在。 因此修士望气之法,自此断传承。 而我人族之法,见地气之龙汇,望日月星辰于盈缩,不借天道,所以从未断代。” 张顺哦了一声,“人族典籍传承恁久?” “据我师傅所言,我望气一脉,自上古传承至今,千万年来,未曾断绝……” 张顺又问了林方几句,见他所言,有些和他知道的相合,这才道: “若想入我麾下,收拾完东西,自行往吉云埠来便是。” 人族传承,看来是有些独到之处的。 离去后,张顺说道:“绛蛸,走罢,回去野泽。 接下来,我会闭关修行,突破至造海圆满,这些金银交予你支配。 经过此役,吉云埠该露出头了。 遇事和老龟好生商议。 那名人类老头,似乎有些本领,就让他待在吉云埠罢,盯着他些……” 张顺手臂被绛蛸紧紧抱着,无法抽离,只能作罢。 ———— 丰年虫领着人马到了京鸟山,于王庭之中拜见凤王。 先是奉上了从野泽带来的海螺。 凤王拿在手中把玩,爱不释手。 海螺很是精致,上面纹路一条条,色泽上佳,这是和鸟禽之族,完全不同的气息。 海螺出声,随后便有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传出。 “凤王,我乃野泽张顺……” 凤王听着张顺的声音,心中喃喃,‘不知张顺长得什么模样……声音是极好听的。’ ‘野泽之中,好玩之物甚多,真想去瞧瞧啊。’ 凤王表面雍容,但实则内心仍是个小女孩,喜爱吃些甜点零嘴,喜爱新奇之物,自己待在房中,脱掉这身大帔,穿上睡袍…… 出神之际,台下丰年虫开口道:“大王说,凤王想见我野泽所产之物,因此还送来了一株亮藻。 此物生于水底,乃是我野泽照明之物,原本无法离开水中,但经过大王培育,如今已能在陆地种植。” 这件亮藻是从晴虹身上截取所得,已非凡物,闪烁着亮芒,不算刺眼,颇为温和。 十年人修,百年妖兽,千年妖植。天地之间,人族修行最易,植株修行最难,没有张顺蕴养,水中亮藻,达到开灵启智水准的极少。 凤王眼前一亮,对此物毫无抵挡之力,不过众人在侧,不可失了威仪,她强忍着好奇之心,点了点头。 丰年虫此次前来,所送的东西不少,还有水中盛产的珍珠宝石等,皆是一些新奇玩意儿。 这些东西,论起价值,其实不堪一提。 但对付鸟禽之族,恰到好处。 “凤王,除却此物外,还有另外一事。 我家大王新近得来一门阵法,乃是传送阵法残稿,不过以我野泽之能,无法钻研明白,因此想请贵地阵法师,与我野泽一同研制。 若是能成,往后你我两地往来,不需千里迢迢行走,穿过阵法,只片刻而已。” 凤王瞥了一眼身侧妇人,正了正身子,“竟然得了传送阵法?据我所知,此类阵法,已失传千万年了。 我族典籍之中,有着零星传承,却早已无法拼凑出来。 尔等若果真有此阵法传承,确能合作来钻研一番……” 待商议完事,凤王差人将诸物送到寝宫,独自一人后,这才拎着裙摆,一件件把玩。 “这件海螺很好看哎,我也试试用这东西给龙王回个信……” 海螺之用,在于声音,其实张顺还尝试着让老龟琢磨琢磨能否弄出来类似电话一样的东西。 两个海螺之间,能否搭建出来一条桥梁,千里之外,彼此传声? ———— 张顺回到野泽,老实修行之时,大恒各地却纷扰不断。 西北一名李姓头目自称天王,朝廷派遣兵将前往,皆被其所败,如今声势愈大,占据两郡。 李天王出身贫寒,为艾地主牧羊,因缴不起地主欠债,被艾姓地主告上县衙官府,县令把李天王收监,并且将要处死,后来得五湖四海的朋友相救,得以脱身。 但他当时不想与官府为敌,出来后逃窜,直到后来知晓妻子与同县人通奸,他才杀掉妻子,再无后顾之忧,领着人手,杀掉地主,攻入县衙,杀掉县令,就此造反。 此人从小便是孩子王,出手大方,在附近颇有声名,众人皆愿跟随。 西北之外,还有南方诸土司,因难以忍受官吏盘剥,杀官聚众,不尊朝廷之令。 远的不说,野泽周边,距离吉云埠较远的地方,也有渔民杀掉官吏,占据一岛。 除却人反之外,妖祸同样不小。 靖平司诸吏,行走天下,铲除妖患,忙得脱不开身。 幻海宗。 宗门大长老魏然白发飘飘,仙风道骨,盘膝坐在山顶的天池之旁。 当年孤身一人前往野泽,曾和陵鱼王相杀,并将陵鱼王重伤,引起之后蟒王叛乱之人,便是他。 老家伙贵为金丹,而且颇擅养生之道,年岁数百了,和与人为善的陵鱼王相熟。 之所以出手,是因当年陵鱼王从野泽之中得来一颗珠子,不知是何物,因此传信过来询问。 幻海宗距离野泽不算远,对于这邻居,所知甚多,门内典籍,从千万年传承至今,比于妖族,更为详细。 从陵鱼王描述,结合门内典籍,魏然猜测,那物是龙珠! 绝等宝物啊。 可当初双方厮杀,因在水中,没能拿下陵鱼王,令其逃窜,最终空手而归。 后来挑动蟒王叛乱,搜遍野泽,再不见珠子踪迹。 至于先前派遣人牧齐等弟子前往野泽水中,对付蟒王? 棋子无用,杀了也就杀了。 区区一颗珠子,数年都未寻到,废物不堪一用。 魏然喟叹一声,“典籍之中,龙珠于人于妖,皆是宝物,若能得来,突破至元婴,不再是痴人说梦。” 除却他魏然的算计除外,整个天下,诸多修士,诸多长老,何尝没有自己的谋算? 近来心血来潮,魏然隐隐猜出了一件事,大恒之亡,恐怕是北斗派那老家伙所为。 “气运香火修行之法,失传不知多久,北斗的老头,不知从何处所得。 想借王朝兴衰,吞龙气,食朝运,借机突破。” 天下修士,视作天下百姓为何物? 刍狗耳。 玉楼教从何处学来那等粗糙练气之法,归根结底,还是归结于修士。 牧齐从远处走来,“师傅。” 魏然站起身来,仙风道骨,笑容温润,“小牧来了。” 这般仙人模样,谁能想到其心中的诸多算计。 (感冒了,头脑昏沉,今天一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钓鱼 第158章 钓鱼 牧齐是一名中年人,当初领着幻海众人,前往野泽深处,杀了一圈,险些拿下蟒王等妖的人,就是他。 “师傅,先前杀进野泽的效果明显,诸多弟子下山除妖,没碰到什么水妖。 野泽附近,没有任何妖患。” “可惜,野泽地处水中,我等无法长久待那儿,否则占据那地,我幻海能够多出一拥有灵气之地。” 魏然摇摇头,“如今诸地灵气渐多,短则数十年,长则数百年,灵脉会逐渐形成,进而天地之间的灵气,会逐渐恢复。 灵气复苏,一两年而已,看似毫无征兆,实则也有迹可循。 数年前,仙门魁首太一门的风前辈突破至元婴,就是其一。 尔等小辈,修行速度比我们这帮老家伙更快,也是其一。 我修行数百年才有今日境界,你修行不足百年,就已至金丹,而东宫颜那些小辈,三五十年而已,就已是造海圆满,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随着灵气愈浓,往后修行界,恐不再是元婴不可期。 尔等是赶了一个好时候。 而我等,已是半截身子入土。” 话虽如此,但魏然心气从未消去,为求大道,为突破至元婴,岂能轻易放弃? 牧齐说道:“师傅寿元还长,而且当初便是天赋第一,如今时机已来,师傅定能突破至元婴!” 魏然老怀大慰,“野泽水妖,不必残杀殆尽,让他们长长,三五年后再下去一趟,届时水妖实力应当会再上一层楼。 鱼骨、鱼鳞、鱼皮等等,皆是上等炼器材料。” 牧齐先前领人下水,杀掉的水妖尸体,多数放在了乾坤袋中,带回了山门。 牧齐点头答应。 入野泽之中剪除水妖,三五年恰好,时间不能太长,如今灵气复苏,水中妖物,想必实力提升会更快,可不能养虎为患。 牧齐接着说起另外一事,“师傅,太一门送来请柬,说要诸宗参会,商议近来灵气复苏之事。” 魏然点点头,“灵气复苏,确实会引来天下许多变故,确实需要好好商议一番。” ———— 高周郡位于大恒西南,六连山脉在其辖境之内。 山脉边缘有一城镇,地处交通要道,商贾往来,一向繁盛。 然而近来此地人流渐少。 因为镇中有妖出没。 这些妖物胆子极大,竟敢到了镇内杀人,城东头钱员外,城西边白地主,皆死于妖物之手。 一名游历江湖的侠客,左手拿刀,右手牵着马缰绳,头上戴着遮阳的斗笠,身穿一袭有些破旧的衣裳,走进镇来,到了开设于镇口的客栈。 耳听八方,知四方消息。 旁边一桌,三五人相对而坐,说着溪昌镇。 “前天那头妖物又来了,杀掉南边左家那肥猪。” “左员外此人,死了也好,欺男霸女多年,宅中的妻妾恐有三五十了罢? 还有前些年发生于南村霸占家产的事,左员外死不足惜。” “别说,这妖物虽说杀人,但干的都是人事儿。 城东钱家、城西白家,溪昌镇里,这几个豪富之家,有一个算一个,没好人呐! 这妖来,还算为民除害了?” “可不是!那妖怪前日杀了左员外后,在镇子大路上,和打更的江家老头碰上,置若罔闻。 根本没有出手。” “那妖怪长得什么样子?” “浑身沾着水,仿佛才从河里面爬出来,所过之处,地面湿润,留下水痕,抱着一麻袋,像是装得金银珠宝。 至于模样,江老头说,脑袋像蛇蟒。” “蟒蛇妖?西山有山涧,那一处瀑布小有名气,莫不是里面出来的妖?” 至于金银财宝,妖怪喜欢亮闪闪的金银首饰,没什么值得奇怪。 “这只妖物实力很强,先前有几个大户花重金请求几名武师出手,结果前去之人,没有一个能回来。” “先前孟村有踩着飞剑的仙人,咻地一声过去,三两招将那妖拿下,厉害得紧,若再有仙人过来,那条蟒蛇妖怪,恐也不是对手。” “这等事,和咱无关,反正妖怪不杀咱,就瞧着那些狗娘养的大户下手,我瞧着就舒坦!”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这群有钱的,每一个无辜,都死了才好!” “……” 有些邋遢的侠客听到酒客谈话,摩挲着剑鞘,微微抬头,露出面容。 正是张顺。 数月时间已过,如今他实力已突破至造海圆满。 闭关之前,他和老龟商议着如何弄来人族修士的消息,之后确定下钓鱼的策略。 出关后,得知老龟已派遣了水妖前来,因此张顺马不停蹄,没有先去京鸟山等地,而是直奔至此。 且没有让绛蛸等水妖跟随。 众人口中所议论的妖物,毫无疑问,乃是张顺手下。 从当初收编老龟时,两人谈话之中,老龟就说起占据陆地的策略,收拢广大百姓民心,进而对抗那些修士,以及剥削百姓的朝廷。 之所以不杀人,并非是心慈手软,而是老龟亲下的命令。 蟒蛇钓鱼,钓来修士,有选择性杀人,只对付官府和豪富,而不对贫民出手,并不影响什么。 真正掌握舆论之人,还是在于官府和富贵之家,招来修士,是早晚的事儿。 张顺从自家占据的地盘出来后,不时上岸,算是见识了野泽郡之外的场景。 极寒贫苦之人,甚多。 大恒天下,人口以亿计,而其中多是无立椎之地的人,约莫能够占去大半。 ‘吉云埠名声渐大,前来投奔的百姓越来越多,在绛蛸经营之下,如今吉云地盘其实已囊括大半野泽郡。 其中百姓不乏吃穿,足以温饱,民心一事,收拢得极好。 绛蛸做的不错。’ 张顺没有在此逗留,一转过身,前往蟒蛇所在。 此次行动派来的蟒蛇,乃是新近收编的人物,张顺还需前往一趟,抚慰一番。 钓出人族修士,进而将其抓住,审讯一番,乃是了解仙门修士的重要途径,张顺得亲自瞧瞧才好。 除却那显露于人前的蟒蛇外,还有蟹将隐藏于暗处。 (先发……) 第一百五十八章 仙师 第159章 仙师 数日后。 一名身穿一袭白衣的男子脚下踩着一把飞剑,从远处一掠而来,没有任何遮掩,从小镇上空徐徐落下。 这位自清风宫而来的男子样貌和丰神俊朗四字毫不沾边,尖嘴猴腮,小眼大鼻,年岁二十许,但没有一点意气风发,而是颇为阴翳。 魏然那一辈的老修,从灵气入体,再到通玄、造海乃至金丹,一步步修行,踟蹰前行,颇为难走,为求大道之心,锤炼的异常坚韧。 而近来入门的年轻修士,修力不修心,实力提升较快,年轻之时,难免得志猖狂。 如今男子自天而降,沐浴着众多凡人那敬畏的目光,心下难免生出一股高人一等的感觉。 男子名为任风,出身不错,自小于门内长大,乃是一位长老的亲子,不过天赋算不上太高,在门内没尝过万人敬仰的滋味。 先前极少下山,皆于山门之中努力修行,极少现身于人前,而最近妖患频出,下山除妖,如何能不在人前,好生炫耀一番? 任风才到此地,不必他去询问,很快,便有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过来拜见。 “仙师,寒舍已备下客房,今日天色已晚,不妨暂在小地下榻,明日再去斩妖不迟。” 任风微微颔首,背负双手,酒槽鼻孔朝人。 凡间王侯权贵,在他眼中,不算什么。 修士蔑视凡人律法,纵是杀掉,又能如何。 任风到了一处宅邸,所谓寒舍,实则是镇上数一数二的豪宅,假山水榭,阁楼亭台,应有尽有。 宅邸之中,奴仆侍女数十,皆受命侍奉左右。 任风对待侍女,颐指气使,双眼还泛着贪欲,一名侍女端来酒菜之时,他将手伸入女子衣服之中抚摸。 少女离去后,走到厨房,面容从强颜欢笑变作阴沉之色,长长叹口气。 厨房之中,还有一人,年岁大上一两岁,和少女为闺中密友。 “怎么了?” 少女双目没有一点神色,喟叹一声,“老爷邀请来一人,长得很是丑陋,刚刚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我,临走之时,我听到了老爷说要我去侍寝。” 两人所在厨房,距离厅堂不算远,寻常而言,言语之声,厅堂中人定无法听去,可任风乃是造海修士,听觉敏锐,将少女那评头论足的言语尽数听去。 他面色一变,极为阴沉,尔后右手放在腰间,摸了摸乾坤袋,一把飞剑一掠而出。 亮芒一闪,唰地一声。 正寻思着如何讨好仙师任风的豪强旋即听到一道尖叫之声。 飞剑取了一条人命后,再次折返,悬停于任风身前,散发着璀璨白芒,剑尖位置,尚有沾着的鲜血。 那名邀请任风前来的豪富双腿一软,“仙、仙师……” 任风将飞剑收回,摆摆手,风轻云淡,“此事与你无关。” 豪富用袖口擦了擦额头密汗,“是,是。” 翌日,任风在那名豪富陪同之下,前往山上小潭的蛇蟒洞穴。 那名豪富本不愿来涉险,但被任风邀请,又不敢拒绝,只能领着仆从,一路上山。 昨日晚上,仙师搂着女人休息后,他传唤来了厨房众人,通过叙述,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女人,说了句仙师貌丑,就当场被杀,可见这位心胸,着实不大。 实在不是良善之辈啊。 他从家中接手偌大家业,虽也欺男霸女,可杀人干得当真不多,即便是杀人,怎么着也得遮掩一番罢? 这仙师倒好,当着人面,将女子脑袋洞穿了个孔。 豪富心中对这位容貌丑陋的仙师有些鄙夷,但不耽误口中奉承。 而且看得出,任仙师,对奉承甘之若饴。 行不多时,瞧见了手中牵着一匹马,头戴斗笠的一名江湖汉子,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那名豪富差遣了一仆从过去询问,很快,仆从领着那名江湖汉子折返回来。 张顺拱了拱手,“在下张除,此次上山,是因听说山上有一头妖物,近来屡屡下山作恶,因此前往,欲将其除去。 没想到在此偶遇仙师。” 昨日那名仙师从天而降,一直待在镇上打探消息的张顺自然知晓,打听得了今日除妖之事,因此一早就在山路上等候。 任风瞥了一眼张顺,看到隐藏后的实力仅在内劲武师,气血冲盈而已,便淡淡道: “你若是前往,无非送死。” 妖兽血肉对武师乃是上等之物,不少武师,得知妖兽出没后,时常会结伴前往,降妖除魔。 灵气复苏,不只是对修士有好处,对于武师修行,其实同样大有裨益。 灵气酝酿出来的灵草,灵气孕育出来的妖兽,武师服用,效果极好。 张顺听到任风之言,神情不见一点愠色,朝着那仙师行了一礼,“不知仙师除妖,在下能够一同前往?涨涨见识。” 任风瞥了一眼张顺,微微颔首。 张顺前来,只为了看看这位仙师一眼,瞧瞧实力底细,此刻瞧见这人仅是造海小成,心下一松。 就怕了动辄来了一名金丹。 张顺很有耐心,路上聊着,和那豪富一句接着一句地奉承。 从穿越至今,张顺还未和人族仙门出身的修士相谈,此刻不必着急动手。 “仙师可是来自清风宫?” 任风微微一愣,眯着眼睛看着张顺,“你竟知我清风?” 张顺答道:“我在高周郡内行走,先前曾听过清风之名。 仙师,不知贵门如何招收弟子,我等凡人,能够有幸拜入宫中修行?” 任风说道:“仙法岂会轻授? 伱与我宫无缘。” 其实清风宫不时会招揽凡人,不过因地脉灵气的缘故,招揽来的弟子不会太多。 任风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他在门内没有接触过弟子招收,不知其中具体情况。 被拒之后,张顺不再言语,跟在队伍之后,慢慢上山。 ‘山中蟹将已经埋伏,而且此修士只一人,没有其他后手。 待到了水潭边上,就动手把这修士掳走抓去。’ 外出杀妖,通玄境通常两三人一道,而造海境,可两人行走,可独自行动。 不一会儿,到了山顶,瞧见了水潭。 第一百五十九章 拜访京鸟 第160章 拜访京鸟 到了潭水旁,任风向四处瞧了瞧,沉吟一会儿,尔后直接跃入潭水之中。 除妖之患许久,所遇上的妖物,实力顶多在通玄之境,造海大妖从未碰上一只。 任风敢直接跳入水中,就在于知晓妖物修为,心有底气。 张顺见任风如此,忍不住发笑。 得了,进入水中,彻底没了逃生之路。 那条蟒蛇境界仅在通玄,即便是在水中,也难是任风对手。但是造海圆满的蟹将还同时潜伏于水中呢。 水面稍稍翻滚,不一会儿,蟒蛇露出头来,一双冰冷的眸子望了过来。 那名豪富以及众多仆从面面相觑,随后大惊失色。 蟒蛇露头,那意味着仙师……身死?! “快,快逃!” 豪富大叫一声,脚底抹油,转身就逃。 只一会儿,就只剩下张顺一人。 张顺回头望去,笑出了声。 ‘可杀可不杀,就饶了你们一条小命了。’ 蟒蛇游曳出来,化作半妖,盯着张顺,面容不善。 并不知晓张顺身份。 尔后虾兵从水中跃出,手中抓着一人,一巴掌打在了蟒蛇头上。 “这是大王。” 任风此刻成了落汤鸡,浑身湿润,头发黏成一团,眼神有些惊恐,再没了先前盛气凌人的模样。 见到蟹将和蛇蟒皆朝张顺参拜,任风抬头望向张顺,双眼瞪得极大。 “你、你是妖!” 张顺笑眯了眼,“是啊。” “此次请伱前来,不为别的,只想问问仙师清风宫以及众多仙门中事。 还望仙师,不吝赐教。” 张顺语气平和,没有一点以势压人的意思。 给足了任风台阶下。 不知任风果真是硬骨头,还是没听懂张顺给足的台阶,他撇过头来,“妖物,我人族和尔等势不两立,想从我口中探听得消息,做梦! 有种你将我杀掉!” 蟹将探出手来,抓住任风胳膊,一使出力气,将其胳膊拽掉半截。 尔后血淋淋的血肉放入口中,蟹将咀嚼,发出嘎嘣脆的响声。 张顺用手一拍蟹将,“你小子,别当着老子面吃!” 话锋一转,“今日就算了。” 蟹将咧嘴一笑,望向手臂吃痛后大叫的任风,尔后张嘴又去咬任风余下的半截胳膊。 咀嚼骨头之声,嘎嘣嘎嘣响。 任风惨叫一声,满头汗水,“大王,大王,我说,我说。” 转过身来的张顺一愣,一脚踹在任风身上,将他打了个趔趄,“还真以为是根硬骨头。 早说不得了,至少不至于再受一番皮肉之苦,不必没了一条胳膊啊。” 蟹将松开任风,张顺问道:“清风宫中,有多少人,实力如何?” 任风没吃过什么苦,身上没受过伤,如今遭受此厄,哪里经受得住,听到问话,老实回答道: “我清风宫数百弟子,十名金丹,数十造海,数百通玄。 我爹乃是门中长老,大王若是杀我,恐会惹来灾难……” 张顺又踹了任风一脚,“没问你,多余的话就不必多说,懂了么?” “十名金丹之中,圆满几人?大成几人?” “两名圆满,三名大成,余下五人,皆为金丹小成。 这是先前资料,现在可能他们会又有精进……” “门中可有元婴?” “据我所知,没有。” 张顺沉吟片刻,“除却清风宫外,你还知道有什么仙门存在?” “大恒有七个仙门,分别是太一、幻海、北斗、玄云、巨阙、霓霞,以及清风宫。 听说还有不显于人前的仙门,闭世千万年,从不与外界接触,不知是真是假。” “你可知诸仙门地址?” 任风想了想,“我只知晓太一、玄云两宗所在,余下并不清楚,只知晓个大概位置。” 仙门位置,多隐藏于山水之间,远离人世,而且多会布置下重重阵法,让人难以瞧见宗门所在。 清风宫所在的山谷地盘,在七大派之中,算是极好找的地方了,因为布置的阵法不够,所以显得寒碜了些。 清风宫实力垫底,在仙门之中,倒数第二,真正倒数第一的仙门乃是玄云宗,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玄云所在之地的地脉枯竭得最快,灵气不足,相对应的,实力自然差劲。 而太一宗实力最强,底气最大,任风曾有幸前往太一门,因此知晓其具体位置。 而余下的地方,纵是知晓所在大概位置,张顺掘地三尺,也难寻到。 重重遮掩的阵法之下,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绝不好找。 从任风口中,张顺还问出了幻海宗的名字。 ‘幻海宗似是距离野泽最近的门派,先前到了野泽之中,杀了一圈的修士,若没猜错,应当是幻海宗之人。 幻海实力在七大派中偏上游,金丹十数,甚至更多,可不好对付。 一直以来,都极大程度地去遮掩野泽,不将实力显露于人前,看来这般做,确实是上上之举。’ 张顺回过神来,问道:“你们清风宫中,可还招收弟子?” 任风摇摇头,“暂且应当不招,不过听说近来灵气渐渐浓郁,再等几年,应当会招揽……” 门派之中,寻常时节,普通弟子极少下山,但那等长老并非如此,静极思动之下,下山一圈,瞧见什么好苗子,收上山来,倒也常见。 张顺当然不会去派遣手下妖将加入门派,人族和妖族修行气机毕竟不同,若是派遣了妖将过去,难免不会被发现。 先前前往大恒京城,没有跨入修行的钦天监监正都能发现绛蛸身份,更别提这些人老成精的仙门长老了。 ‘灵气复苏,仙门较大规模地招揽弟子,再加上此地降妖除魔之事,恐怕是要显露于人前了?’ 仙门长老派遣弟子出山,降妖除魔,果真是为了百姓?想必还另有打算罢。 张顺问清了诸事后,没有留下这个任风,蟹将一出手,直接抹杀。 从询问之中,任风想必已能猜出张顺这群妖物从何处来,岂有不杀之理? 从任风手中,得了乾坤袋,张顺拿着来瞧。 ‘东海之中水妖的乾坤袋乃是用金丹妖兽的胃袋炼制,人族这乾坤袋不同,不知是用何物所制。’ 张顺神识扫过乾坤袋。 丹药、法器皆有,甚至还有几张不知名姓的符箓。 ‘法器被炼化,存在禁制,若想使用,还得将那禁制抹除才行。 造海小成的印记禁制,轻易就能除去。 一把玄阶飞剑,很是不错,往后也能御剑而行了。’ 野泽炼器坊,打造出来的兵刃,皆是厮杀之用,没有御剑飞行之能。 白龙已是灵器,飞行无碍,但还差了些,站在上头,不稳固。 ‘丹药品秩不错,达到了玄丹,无非是疗伤或者恢复灵力的药物。’ 张顺从野泽出来时,拿来几瓶老龟所给予的丹药,其中已有品秩达到了玄阶。 皆是耀金鱼所炼。 “蟹将,你领着蟒蛇从水路返回野泽罢,我去一趟鸟禽之族所在之地。” 若老龟、绛蛸在此,恐不会放心张顺独行,但蟹将则是完全遵照张顺之令。 张顺如今已是造海圆满,而且修行有逃遁法门,底气十足,纵是碰上金丹圆满,自信仍能逃脱,除非是元婴出手,才能拦下他。 从任风口中,张顺只是听说了太一门有一位元婴而已,而且京鸟山还不在太一门地盘之内,如何会那般巧,碰上元婴? ———— 抵达京鸟山时,张顺跃入水中,和驻守在此地的一头半妖见了一面。 京鸟山山脚之下,有一条颇为宽敞的湍急河流,驻守于此的水妖才化形不久,还不曾灵气入体。 张顺来时,此妖正于垂落的瀑布之中修行气血内力的武师法门。 见到张顺之后,忙不迭过来,跪在地上,“大王。” 相比于处于陆地的飞禽走兽,只走水路的水妖,待在水中,天然就有莫大优势。 因为河流湖泊,乃是水妖最好的遮掩之所。 因为水妖不通晓飞行之法,因此若有野泽来客,通常要先向上禀告,尔后再有鸟禽下来,当作坐骑,送妖上山。 在此驻守水妖,是为联络之用。 张顺向此妖言说了拜访之事后,旋即就见它抱出一头没开灵智的雀鸟,扔向空中。 雀鸟沿着陡峭的山峰,直冲云霄。 而张顺掣出那把从任风手中得来的飞剑,一掠而起,站了上去,跟着那只雀鸟,朝着山峰顶部的禽鸟所在之地而去。 从高周郡一路到这京鸟山,张顺早已将此剑炼化。 不一会儿,到了那条隧洞。 张顺停于隧洞之口,等待着来妖。 鸟禽一族的地盘并非是在山顶,准确来说,应该是在山顶更高的地方,凡人到了山顶,其实也不会寻到。 这要归根于鸟禽一族所栖息的神树,使用术法,生于云间。 很快,隧洞之中就有数头妖物扇动着翅膀过来。 它们是负责驻守于山洞的兵卒,见到了那头雀鸟后,知晓张顺来自于野泽,并没防备。 尤其是见张顺没有妖身,而是彻头彻尾的人身后,更是不敢有分毫懈怠。 “大人可是来自野泽?”为首一头鸟妖,朝着张顺问道。 第一百六十章 勾结 第161章 勾结 野泽先前的使者是黑尾大勾,此妖过来,没有一点架子,和鸟禽一族的诸妖打成一片,而且还有带来特产,赠于相识的鸟禽妖物。 之后丰年虫负责此事,完美继承了黑尾,每次前来,都会带些小物件,送给负责隧洞的鸟禽之妖。 因此它们对于野泽印象极好,很是喜欢,没有一点排斥。 张顺点点头,“我乃野泽大王,此次前来,拜访凤王,还请通告。” 那头目摆摆手,笑道:“大王,野泽朋友前来,何须通报,只管随我上山便是。” 张顺脚踩飞剑,不一会儿便抵达了高冠大树之顶。 金丹境界御空而行,架风自游不假,但脚下踩着飞剑,用飞行法器来代步,同样没啥不妥。 站在殿宇之前,张顺仰头望了望。 不知材质的硕大殿门雕镂着十种鸟禽,分别对应着上古时代鸟族品阶。 官分九品,各自一鸟,余下王禽,居中。 和野泽九品鱼有些相似之处。 ‘不知鸟禽一族传承多少年了,这座王殿形制古朴,气势恢弘,足以和野泽媲美。’ 野泽之中,因为早没了防护阵法,而且诸王分而治之,早就不再统一,战乱频繁之下,难免受到损害。 除却王殿坚挺之外,余下诸多建筑,早已泯灭于历史长河之中。 而鸟禽之地,一直稳固传承,相比之下,诸多殿宇,保存完整。 这些用上等木石搭建出来的房舍殿宇,历千万年无碍,可不是凡人之物能比的。 张顺抵达之时,早已得知消息的凤王已穿戴整齐地坐在王座之上,身侧站着那名行使丞相之责的老妇。 凤王一双凤眼好奇地望向门前,瞧着大步流星前来的张顺,眨了眨眼。 ‘颇为高大,并不是那种魁梧的身形,但也不削瘦。 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并不严肃,而是很温和。 年岁看上去不大,与我差不多。 长相嘛,啧啧,倒是俊俏。 还有一股上位气势,不愧是野泽龙王。 我竟完全看不出其实力深浅……’ 凤王高坐台阶之上,气质雍容,但心中正对张顺正评头论足。 前来之时,张顺已换上一身以上,不再是那副寒酸相,而是穿上了一袭锦衣。 否则那幅破烂样前来,无论如何都丢了野泽的面子啊。 张顺自然不知凤王心中所想,此刻,他同样正抬头打量凤王。 红色大帔裹身,头戴凤冠,双腿合拢,坐在座位,面容不苟言笑,有几分冷冽,雍容华贵,不过如此。 彼此来往信件,已经不少,张顺也听了凤王声音,彼此神交已久。 第一次凤王用海螺传声时,还有些一板一眼,不过随着次数渐多,张顺不断示好,再没有来往国书的那等正式,而是多了几分熟络。 凤王骨子里的那股女孩气儿,从语气之中,已给张顺摸透。 张顺走上前来,拱了拱手,笑道:“见过凤王。” 对于张顺的到来,凤王并不意外,在离开野泽时,张顺就有已送来书信,言说来此之事。 凤王噙着笑,“龙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我已差人设宴,龙王且先坐下歇息。” 殿宇两侧,陈列有席位,张顺坐在了左手边第一席。 凤王介绍道:“龙王,这位在我身侧的乃是我族中丞相,朱姨。” 那名老妇打量着张顺,行了一臣子礼,“朱宫见过龙王。” “朱姨。”张顺跟着凤王叫了一声。 白发苍苍的朱宫摇摇头,“不敢。” 张顺笑道:“在朱姨面前,我只是小辈,而且你我两方,如今已是盟友,与凤王一般,叫上一声姨,再恰当不过了。” 朱宫见张顺如此礼貌,心下难免增长不少好感。 不一会儿,先后来了数名鸟禽一族的高层。 为首一人,浑身白毛,身量修长,长喙尖锐,鹰目锐利。 听凤王介绍,此妖名为‘鸷雕’,为鸟禽一族最为厉害的大将,乃是一头造海圆满的大妖, 可张顺用法眼审视,发现此妖实力分明已达金丹小成! ‘此禽用术法遮掩的气机,极为巧妙,若非随着我实力提升,境界更上一层楼,法眼修行到了顶尖,恐还不无法窥出。 想必是凤王和朱宫隐藏实力,故意如此? 对我隐藏实力?似乎并没必要。’ 鸟禽一族和野泽如今正是蜜月期,彼此之间,信任程度极高,彼此派遣使者,来往密切,各自的底细都摸出了一点。 张顺暗暗记下此禽,之后又见到几头鸟禽,实力皆在造海圆满、大成。 ‘比于野泽,京鸟山灵气更为浓郁一点,而且还许久不曾发生战斗,之所以实力不强,是因防护大阵的维持。 这大阵年代久远,连元婴甚至再往上的境界都无法破坏,可谓是固若金汤。’ 对于京鸟山情形,早已打听清楚。 张顺和那鸷雕打了一声招呼,但回应的却是一张颇为冰冷的阴翳面孔。 鸷雕对于异族,似没任何好感。 张顺笑意不变,心中却骂了一遍。 这小子活脱脱像老子欠了他钱似的。 待酒菜陆续上来后,张顺和凤王聊起阵法之事。 “凤王,月前有消息传到野泽,说传送阵法之事,有所进展,不知道如今情况如何了?” 张顺麾下虺蛇因忙于野泽阵法建造,再加上它对那传送阵法确实懂得不多,所以并未参与传送阵法研制。 所谓的联手专研,其实是将残稿送了过来,由京鸟山阵法师来解。 先前派遣来的阵法学徒,并未招回,而是仍在此处修习,因此那传送阵法之事,一直有消息传到野泽。 凤王笑道:“确实有了很大进展。 想必再过不多久,就能在你我两地任意往来了。” 凤王指向一兽,“它是我鸟禽一族的阵法师,名为鸠形。” 鸠形是一极瘦的老者,竹竿一般,浑身皮毛久不打理,有些脏兮兮,被传唤来,有些不快,此刻正埋头几案,大快朵颐,喝酒吃肉。 吃罢之后,还要再回去琢磨阵法。 听到凤王介绍,鸠形放下手中肉,朝着张顺拱手。 张顺笑道:“我野泽诸妖修行阵法,还得多亏鸠形大师。” 鸠形答道:“你们野泽过来的那几头水妖,天赋不错,学得更快,和我无关。” 老龟精挑细选出来的水妖,来到此处,学习阵法,比鸟禽一族的其他学徒快上很多。 鸠形对野泽而来的学徒,确实喜爱些。 这些张顺都知晓。 张顺这边派遣来了学徒,同样,京鸟山也派了鸟禽前往野泽,和野泽水妖探讨炼器、炼丹之术。 好在野泽之中,各方各面群妖进展较快,不至于和当初黑尾在凤王面前吹下的牛差距过于悬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天色已暗。 酒宴散去,张顺被安排到了距离高冠王殿不算太远的一处殿宇休息。 待人散去,凤王呼出一口气,将头上沉重的凤冠摘下,青丝如瀑而下。 ‘好累。’ 身侧仅余下的朱宫摇摇头,“大王觉得野泽龙王如何?” 凤王靠着座椅,“怎样? 看不出实力,不过既然能够化作人形,至少是金丹罢。 而且年岁不大,天赋应是极高……” “还有呢?” “还有?”凤王绞尽脑汁,兀自嘟哝,“还挺帅气?” 朱宫说道:“从野泽传来的消息,咱们已知晓了这位大王真正统御野泽的时间并不长,但在这短短时间内,野泽实力能够突飞猛进,和这位龙王脱不开干系。 此次相见,让咱们更加了解了此妖,看着极好相处,没有一点架子,而且很是老成。 此妖前途不可限量。 我京鸟山需和他打好关系才是……” 凤王点点头,“朱姨所言极是。” ———— 鸷雕飞回府邸,面色阴沉。 一只浑身毛发赤红的半妖过来,“夫君。” “野泽的那只妖王前来拜访,实力不弱,我看不透,不知是到了金丹哪一层。” “那就暂且莫要动手,待那妖离去后,咱们再出手。” 鸷雕点点头,“只能如此了,还要派妖去通知玄云宗的人,推迟动手时间。” “我等鸟禽一族,交予凤汐那小姑娘,如何才能崛起? 如今灵气复苏,咱们岂能困守于此? 我鸷雕,要复我鸟禽昔年之余烈!” 野泽水域,有着过往荣光,鸟禽一族,又何尝不是? 在鸟禽一族传承下来典籍之中,可是记载了它们出身。 上古时代,龙凤麒麟三族并存,它们就是当初凤族传下来族人。 这颗仙树,据说是当年凤族族树,高达万丈,只是当年大战,十不存一,只剩眼下这局面。 典籍所书,至于真假,有待商榷。 鸷雕天赋不差,当初几乎已是鸟禽一族的下一任族长,结果半途杀出来个凤汐,只用三五十年,实力就达到了金丹。 即便如此,他又如何甘心! ———— 玄云宗。 鸷雕消息传来,几名长老坐在一起,商议着外来金丹妖物。 “先前听说幻海宗扫了一遍野泽,传出消息说,野泽水域,那只金丹境的陵鱼王已死,何时又冒出来了一头金丹?” “难不成是新近突破?” “应当是了,否则当初幻海宗怎会有能耐闯入野泽深处?” “一头金丹小成的水妖,我看不妨我等一同出手,埋伏下来,试着降伏此妖,实在不行,将其杀掉,金丹妖物的内丹,兴许还能再为我玄云宗培养出来一名金丹修士。” 玄云宗在七大门派之中,是垫底的存在,如今灵气复苏,余下仙门皆在寻求突破之道,他们玄云宗又岂能落下? “不错,这两日时刻与那鸷雕联络,待那水妖下山,我等一同出手,拿下此妖!” “嘿嘿,若能将水妖杀掉,继而再转过身来,除去京鸟山众多鸟禽,那我玄云,实力定会增强很多!” 第一百六十一章 狭关道 第162章 狭关道 人、妖两族当然不会穿一条裤子,不过彼此之间,相互利用,各怀鬼胎。 鸷雕和人族勾结,许以重利,让人族修士进得山内,想要借助人族金丹之力,对付凤王和朱宫。 之后再将诓骗来的人族杀掉,以此来做它当王的阶梯。 而人族则谋划着进了鸟禽一族的阵法之内,将护持大阵破坏,继而宗门弟子全部出动,大举进攻,占领禽鸟一族的地盘。 张顺对于玄云宗和鸷雕之间的谋划,一点不知。 翌日,在凤王亲自陪同之下,张顺逛了一圈鸟禽各处。 鸟禽一族,不善稼穑之法,曾向野泽求教种植稼穑之法,如今已有成效。 硕大神树的粗壮树梢之上,已有一个个开凿出来的口子,种上灵草。 此处和地面种植不同,没有泥土,但树木即为土壤,甚至肥力比一些上等土壤都要好上三分。 凤王说道:“先前野泽派来的水妖,传授我鸟禽稼穑之法,数月光景,灵草已长了一轮。 还要多亏龙王。” “你我本是盟友,彼此之间,互帮互助,实乃理所当然之事。 况且我野泽同样多受京鸟山照顾,阵法一道,可不就是全赖你们传授。” 凤王和张顺相处,没有端着姿态,但也不至于如独处那般时的小女子模样,而是面容含笑,颇有亲近之色。 笔友来往书信一年有余,此次首见,彼此好感不小。 毕竟郎才女貌,郎君俊俏,娘子窈窕。 不至于是那男寝女丑的面基当死局面。 张顺绕了一圈后,叹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京鸟山以树为生,当真是我平生未见的光景。” 凤王说道:“再好看的风景,看了数十年,难免厌烦。 还是要多向外走走,多多见识才好。” 张顺点了点头,“凤王书信之中,言说对我野泽兴趣不小,若是得空,可到野泽一趟。 见见水底不同的光景。 届时,我定扫榻以待,倒屣相迎。” 凤王笑道:“那我定要前往一趟瞧瞧了。” 张顺在京鸟山逗留两日,见到了派送于此,修习本领的水妖学徒,勉励一番,见到了京鸟山诸妖实力,摸清了底细,见识了京鸟山这颗似梧桐树的巢穴,增长了许多见闻;去了藏书阁读了几本传承下来的书籍,和朱宫、凤王相谈,知晓了许多不曾听闻的历史遗事…… 直到两日后,才告辞离去。 凤王亲自相送,到了山脚之下。 说送张顺只是其一,还因凤王一直待在京鸟山大阵之内,几乎从未下山,此次正好是一借口,看看这山下景象。 张顺心细,看出了凤王神情,笑道:“凤王,待传送法阵钻研出来,连接你我两地,便可随意往来。 并且我野泽还会建立多座传送阵,到那时,凤王可任意前往各处。 见识诸地景色。” 和张顺这等开创之王,随意外出,无人能够奈何不同,凤王继承王位,地位崇高不假,但同时也上了一层层的枷锁,凡事并不能任由心意。 与凤王分别之后,张顺到了陆地,骑上令手下看管的马儿,从地面行走,投东而去。 此次出来,游历山河,不必着急赶路。 京鸟山处深山之中,张顺行走大半日,到了一处一线天谷口。 穿过此狭关道,便能出了此山,到达一片平原。 对于大陆历史,张顺只知晓个大概,不会知晓这座狭关道,到底历史如何,有过几场闻名天下的大战。 但对于通晓往事的文人士子,可并非如此。 有文人驻足于狭关道,抬头张望,缅怀古迹。 还有商旅拽着马绳,缓步穿过道口。 张顺正和一伙商人一同行走。 彼此相互一视,拱了拱手。 同是江湖人,共为天涯客。 但彼此皆有几分防备,并未攀谈。 商贾之外,还有一名穷苦书生,背着破旧书箧,穿着一袭补丁衣服,脚下踩着一双破洞草鞋,很是寒酸。 行至关道中央时,张顺兀然察觉到了一股气机,从天而降。 是如同银河落九天的澎湃剑气,冲刷下来,堵塞整条关道。 抬起头来,能见四面八方,有着数名脚踩虚空的高手,缓缓下落,手中掐着剑诀,绽放着一缕缕亮芒。 剑气呼啸而来,还未至前,便觉得脸上如同刀刮,寒冬腊月之风,不过如此。 和张顺相遇的那一伙风尘仆仆的商旅,皆是武师,最厉害的,只不过内劲而已,完全抵挡不住这股充斥着锋锐的气机。 浑身顿时多出无数条伤口,只几息而已,人马尽数倒地,鲜血汩汩,染红一片。 为了剿灭妖物,纵是死了几个凡人,又算得了什么。 修士对凡人性命,压根不重视。 张顺肌肤之上,泛着一层金黄之色,金黄之中,充盈着一点晶莹剔透的玉意。 境界精进之外,张顺修行的锻龙诀,同样在不断提升,如今已到了第二重,甚至已在冲击第三重的玉境了。 张顺不知为何会忽然有人前来,从乾坤袋中取出白龙枪,临空一挥。 嗡嗡作响。 气机一动,将头顶澎湃而来的剑气搅出来硕大窟窿。 张顺仰起头来,“不知诸位从何而来,为何要在此阻拦在下?” 为首的一名金丹掣出一件旗帜法器,“我等前来诛杀妖孽!” “我乃人族,何来妖孽一说?”张顺眯了眯眼,大声道。 一名有些炼器造诣的金丹盯着张顺手中的白龙枪,聚音成线,与身侧人说,“此器乃是一把灵器,方才枪中龙吟之声清脆。 已然通灵。” 为首的金丹老者俯视张顺,“既然非是妖孽,怎会去京鸟山,且被以礼相待? 安得狡辩?!” 听到此言,张顺瞬间明悟。 ‘京鸟山和人族有勾结,故意泄露出我消息,不想我返回野泽?’ ‘可是杀掉我,京鸟又有什么益处?’ 张顺思前想后,想不明白,‘莫非看错了凤王?’ 张顺抬起头来,“几位如何知晓我去了什么京鸟山? 在下可从未听过京鸟两字。” 一名金丹小成的修士冷声道:“不必多言,先将此妖拿下。” 数把飞刀飞剑一掠前去,从各个方向袭杀过来。 张顺脚下一踩地面,身形飞速掠出,如同一颗炮弹,攥着长枪的手腕似粗壮了几分,劈里啪啦,挑开一把把玄阶法器。 灵阶对应着金丹不假,但这些金丹境手中,玄阶法器不少,可灵阶兵刃,拢共加起来,也就只有可怜的一两件。 人族比于妖族传承更为完善,但玄云宗实力实在不强,门内炼器师是个二把刀,顶多炼制出来上品玄器,而灵器,始终不得其法,练不出来。 张顺突袭到了一名金丹小成的高手面前,手中长枪一转,身体于空中转了一圈,翻转过来,一枪对准前面的头颅刺了过去。 那名金丹小成拍了拍乾坤袋,一个小环掠出,尔后在身前形成一层光幕。 这是一件防护法器,品秩不低,中品玄器。 白龙裹挟着龙虎之声,一招击打在上面。 没能破开,但那股莫大气力将此名金丹震得倒飞出去,双手发麻,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这还只是张顺以人形,并且不在水中,没有加成的情况。 张顺一招之后,身形下坠,轰然一声,砸在地面,溅起滚滚尘土。 玄云宗而来的金丹看清了张顺实力,造海圆满,不入金丹! 根本不通晓御空的本领。 不是金丹,却能化形?莫非是吞服有化形灵草的妖物? 还是说,此人并非妖族? 而且造海境来硬抗金丹小成,而且造成伤势,可不一般! 但是如今梁子结下,管他到底是何身份,杀掉便是! 死了,才不会开口。 张顺从浓烟尘土之中走了出来,手中斜拎白龙。 ‘一共五人,皆为金丹,两名金丹小成,两名金丹大成,一名金丹圆满。 那名金丹圆满直接放弃,先易后难,尝试斩杀金丹小成试试。’ 碰到这般局面,张顺首先想到的不是逃窜,而是尝试厮杀。 ‘境界越高,对自身的锤炼效果越好。’ 巨骨舌越杀越强,突破越快,张顺又何尝不是。 ‘玄云宗金丹不足双手之数,此次前来,就占了大半,当真是看得起我。’ 他们虽猜测张顺突破不久,但没有小觑,直接五人前来,其中还有金丹圆满的大长老。 张顺抬起头来,“老子不去招惹,伱们倒先来寻老子。 当真极好。 太一门暗中有元婴,那等底蕴强横的宗门惹不起,难不成玄云宗老子还畏惧?!” 如今张顺麾下妖将,已有三只只突破金丹,那便是待在东海经营的鳄将军、负责统筹野泽诸地的老龟,以及负责在岸上拓展势力的绛蛸。 张顺出来时,绛蛸说要陪同,但她有公事在身,脱不开身,至于老龟、鳄将军,更不必说了。 况且此次上岸,张顺确实打算自己独自走上一遭。 此刻玄门云来袭,张顺心中下了一个决定,待回到野泽,定要差遣人马过来,灭掉这玄云宗! 任风先前已说了此宗地址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 假遁 第163章 假遁 (明天恢复8k并且补更。) 张顺手中白龙枪一翻,脚下踩着自乾坤袋中一掠而出的那把飞剑,飞至和五人脑袋齐平的位置。 并非只是不喜欢仰头看人,为人俯视的缘故,还有占据地势较低,斗法之时,无论如何都会在气势、招式上矮上一头这个原因。 张顺抬升高度时,五人没闲着,那名身侧有旗帜猎猎作响的修士虚握旗杆,口中念念有词。 顿时无端升起大火,一条火龙腾空而出,朝着张顺撕咬过来。 此旗名为二行旗,五行缺三,仅剩火、水。 左挥招水,右舞生火。 张顺所在野泽,妖族之中,所锻造出来的兵刃,多是近战之用,比如张顺的白龙,再比如鳄将军从鳄王那里得来的锯齿刀,等等。 而人族之中,似乎才是真正的法器,施展水火,驾驭风雨,驱雷电于琼霄,拔土壤于黄泉。 张顺瞧着朝着自己袭来的无端大火,冷笑一声。 这名金丹圆满的修士所施展的虽非凡人凡火,但也非多么上乘的火术。 只以属水的白龙枪,便能将其破除。 况且,他还通晓水法。 张顺攥着长枪,直刺过去,枪头之上,如同喷泉一般,涌出水来。 水非是水,而是灵力。 大水冲击之下,嗤嗤啦啦。 水火相互侵袭。 张顺攥着白龙的右臂长出一层鳞甲,并且粗壮几分。 龙躯微显。 一招施展出去,占据上风,那条火龙势弱,进而瞬间被吞噬。 但手中长枪,并未顿下,张顺瞥向一名金丹小成的修士,挥舞白龙,调转方向,白龙气劲一转,朝着其人,冲击过去! 头顶有巨石陨落,身下有坚韧木藤,身前有飞剑直取脖颈。 举目之间,皆为敌手。 张顺浑身上下锻龙诀的金层愈发璀璨,龙鳞不再遮掩,尽数覆盖。 挨了招式,换取一名金丹小成的性命,这把买卖,不亏! 张顺咬了咬牙,手中长枪不顿,继续前冲。 嗤——! 白龙气劲刺入那人心口,尔后张顺将手中白龙扔出,紧随气劲之后,一枪刺在那金丹身上。 白龙汲血,吟声四周可闻。 与此同时,几名金丹的招式落在身上。 满身鳞甲乃是天然防御法器,张顺如今实力,纵是遭受金丹境修士的攻击,鳞甲同样防住。 头顶巨石落下,轰然一声。 飞剑飞刀掠来,和鳞甲相互碰撞,发出一道铿锵声。 张顺吃痛,遭受此创,被压得自天上掉落下来。 金丹境的招式,而且是四人围攻,并不好受。 “立群!” 余下四名金丹见那人受伤,面色一变,叫了一声,围了上去。 其中一名金丹瞧见白龙,一掠过去,要降伏它。 甫一握住,旋即便觉白龙仿佛粘连在了手上,尔后便觉枪柄之中,有着无数吸血虫冲到了手心,不断吮吸。 金丹一怔,忙不迭松手,见无法松开,又用灵力去攻击白龙枪身,这才把长枪从手中拍掉。 白龙意犹未尽,晃了晃,尔后这才一掠出去,朝着张顺飞去。 余下几人一摸立群气机,不见活气。 死了! 该死! 视线移动,投向张顺,充满怨怼。 “今日必不可让他逃了!” 玄云宗内,八名金丹,八位长老,百年相处,如同手足。 张顺没有坠落于地,脚下飞剑及时掠来,稳稳站立,才一抬头,就见四人恨不得扒皮抽筋似的目光。 张顺心下来气,“你们这群狗东西,老子都说不是妖族,有话好说,不听劝告,非要招惹于我。 如今人死,罪责统统怪在老子身上。 天底下岂有这道理?” “主动招惹,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张顺此刻已恢复人身,侧向伸出手臂,白龙归来。 遭了几招,受了轻伤,打掉一名金丹小成,但这笔买卖有几分运气成分,几人见张顺实力仅是造海,难免掉以轻心。 再像方才那般,杀掉一人,恐怕没恁简单了。 刚刚杀掉那人还仓促,连那修士身上的乾坤袋都不曾掳掠过来。 看着一名金丹收敛起了尸体,张顺心在滴血。 亏了。 为首一人自乾坤袋中,再次祭出一件法器,品秩达到灵器,形制是一降魔杵。 此物乃是杀妖利器,对妖物使用,有着杀伤力加成,有着限制妖物行动的作用。 那件宝物甫一靠近,张顺瞬间便感觉一股莫大压力,自头顶生出。 法器眼中,张顺已然是妖! 张顺看出降魔杵之威,不敢托大,浑身肌肉盘虬,从头颅到了双腿,变化为龙。 白龙挥舞而出,和这件降魔杵相互碰撞,闪出璀璨火花。 张顺手臂发麻,脚下向后退了数步,不过米算是勉强抵挡住了招式。 金丹圆满,足足比张顺高了一个大台阶,能抵挡到这等程度,已属不易。 若是寻常造海,在金丹圆满并灵器加持之下,恐怕会直接受伤,甩飞出去! 这还不算,余下三人,各自施展出来手段,对准张顺狂轰乱炸。 其中有一张黄纸朱砂的符箓,符上符文,刻画精妙,品质不低。 朝着张顺过来,如同一张弓射出来的箭矢。 矢雷符。 先矢后雷。 长条符箓将至张顺身前时,并未去刺,而是轰然一声,爆炸开来。 一朵蘑菇云,霎那冲天而起! 震耳欲聋。 几件法器先后掠出,回到手中,几名玄云宗金丹望着浓云。 此符即便是放在玄云宗,都是极上乘之物,威力可堪比金丹一击。 下一刻,张顺从蘑菇云中飞出,浑身黝黑,很是滑稽。 衣服被炸的粉碎,好在鳞甲遮挡,不至于赤身裸体。 冲出之后,划破长空,直奔而来。 天幕之上,一颗颗宛如流星一般的虚幻陨石砸落。 四周密布一朵朵银花一般的气机。 绽放,尔后花瓣激射而出! 金丹圆满的修士大吼一声,双手放在胸前,平摊开来,降魔杵变大,临空一扫,转瞬之间,周围密布的气机消散一空,头顶之上的陨石和降魔杵相撞,势均力敌,同时回缩。 一人之力,足够打掉张顺所有攻势。 而余下人,还要出手,却见张顺已转过身去,向远处逃遁。 “哪里逃!” 第一百六十三章 自投罗网 第164章 自投罗网 无论是那降魔杵,还是那张矢雷符,都是能对张顺造成一定伤势的玩意儿,稍有不注意,都会在胸膛开一个大大的窟窿,或将鳞甲炸得四溅开来,血肉横飞。 直面数名金丹,而且其中还有一人乃是金丹圆满,纵是半龙之躯,仍有不足。 张顺这边一逃,回过头来,便能见四人紧追上来,正合他意。 张顺没有用那把飞剑逃窜,而是手中攥着白龙,吊起身子,迅疾而去。 白龙枪品秩更高,速度更快,不是从造海小成的任风夺来的那把飞剑能比的。 只是不敢站上去,容易栽倒下来。 飞行法器炼制之时,都会有着一个稳定身姿的禁制,而白龙枪定位只是厮杀兵刃,又非飞行法器。 张顺‘驾驭’着白龙,速度从慢到快,没有露出全部底细。 直到几名金丹速度似再无法拔升之时,白龙还有三分余力。 ‘那名金丹圆满的修士没使全力,其速度应能更快。’ 张顺逃窜的方向并非是平原,而是折返回了山林之中,低头俯视,旋即见到一片密林。 手中长枪一松,整个人向下垂落而去,砸到地面,屏气敛息,潜伏其中,抬起头来,穿过林叶缝隙,向上望去,手中攥着白龙,瞅准目标,随时准备偷袭。 四人追到密林上空,彼此一视,悬停于此,旋即向下望去,神识延伸,捕捉气机。 可张顺遮掩气机的法门上等,屏息之下,压根感知不到。 张顺在密林潜伏而行,脚步极轻,狂奔到了几人之后,摆开架势,右手成剑指,虚使白龙。 这是一门御器法,不算高明,如那四名金丹,皆会此法。 但张顺这门小术,又和他们不同,因为白龙和张顺类似本命器的关联,御器之余,白龙可容张顺气机,以此增强穿透杀伐。 往常用白龙袭杀,皆是借助肉身投掷抛出的气力,而此次,则完全借助丹田气机。 张顺剑指之上凝聚出了一缕暗弱的亮芒,旋即右手一动,剑指一挥,指向还剩下的那名金丹小成。 白龙枪随着张顺的挥舞,爆射而出! 甚至还不等几人听到爆音,白龙就已至身后。 金丹圆满最先感知到张顺的偷袭,转过身来,祭出降魔杵,仓促迎敌。 一个是蓄积良久,一个是匆忙出手。 金丹圆满的老头手腕发软,铿锵一声,驾驭的那件降魔杵当场就被击开,老头在空中接连倒退。 不过只这一招,足够缓和声势,足够令那小成修士回过神来。 他手臂一挥,身前多出一层屏障。 白龙撞在上面,将其人击得倒飞而出。 余下两名修士,瞧向白龙掷出的方向,各自施展招式。 顿时那边树木草丛化作齑粉,裸露出来泥土。 但张顺人早已换了位置,从此处逃离。 “看那长枪方向!” 方才见识白龙手段后,几人没有再去阻拦。 四人同时向下坠去,彼此互成犄角。 身侧各自萦绕着法器,以防遭受偷袭。 见识了张顺如何在眼皮子底下杀人后,四人再不敢有任何小觑。 张顺令白龙朝着一个方向掠去,吸引几人,而他则潜伏下来,施展身法,紧紧跟随,寻找良机。 将白龙露面,偷袭那名金丹小成是其一,引诱几人视线,何尝不是张顺的打算。 兜了一圈后,金丹小成的修士落下阵来。 但前面仨人距离不远,并且气机若有若无地向后窥探。 ‘我拿白龙来钓他们,这些人看出了我先易后难的打算,也拿出金丹小成的修士来钓我来了!’ 张顺嘿然一笑。 ‘那就试试。’ 张顺到了那名金丹小成之后,呼出一口气,双脚之上,仿佛散出一层层的白色雾气,如同挂在天边的云朵。 ‘传承术法之中,有一门名为《龙从云》,能够增大速度。’ 张顺手中底牌众多,因为悟性极高,修行出来的术法神通极多。 脚下云朵聚集,张顺一踩树干,硬生生踩断那足以合抱粗的树木。 白云萦绕在双脚之中,整个人飞速掠出,眨眼之间,到了金丹小成修士身前。 硕大龙躯显现,沙包大的拳头拎起,对准前头的人呼啸而去! 两丈长的龙躯,如同泰山压顶,一拳落下! 金丹小成修士的脑袋当场炸裂! 头颅开花,脑浆散了出来。 张顺来的太快,余下三名金丹反应过来,施展招式时,金丹小成修士已死。 “汤幺!” 三人目眦欲裂,绚烂招式已到了张顺身前。 张顺回过手来,双手拳头乱砸。 刀兵尽数震开! 唯有降魔杵在侧腹位置,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溅出。 和寻常人、妖不同,鲜血色为金黄,而非鲜红。 金丹圆满的慕庆看向已是半妖的张顺,再看了看鲜血,皱了皱眉。 “野泽水妖,还敢称非妖!” “今日必取尔性命!” 一名金丹大成抱着尸首,大吼一声。 五人前来此处,只这一会儿,就已死两人! “慕大哥!” 慕庆双手并拢,喟叹一声。 ‘此次出来,原本以为五人出面,手到擒来。 结果出师不利,是我之责。’ 决定是他下的,而且刚刚的诱敌之策,同样是他的主意。 哪成想,此妖速度会这般快。 方才腾云驾雾,那神通术法,都能赶上他了! “慕哥,此妖已受了伤势,而且杀掉咱们,都是偷袭,我们仨人,能够对付。 只要再不给他偷袭之机!” “杀,为立群、汤幺报仇!” 慕庆虚脱降魔杵,“既然如此,那就杀!” 张顺手中抓着一乾坤袋,放在了腰间。 方才右拳打死那人后,左手趁机出手,将乾坤袋掳来。 取出几枚丹药,扔进口中。 有疗伤丹药,有补气丹药。 龙从云这么一招法术,耗费不算小。 侧腹那一道划伤,伤口不浅。 张顺看向激愤的三人,选择暂避锋芒,在三人追赶之时,逃窜离去。 你追我赶,在这群山之中,行了数个时辰。 张顺没有将三人往京鸟山引,因为在他眼中,这三人已是他的磨刀石。 而且为首一人,还有一件灵器,若能自己杀人越货,得来最好。 虽然张顺不是那慕庆的对手,但还是能够从其手中逃窜的。 而且京鸟山具体情形不知,万一其中勾结,岂不是自投罗网。 逃窜之时,张顺并非没有反击,不时藏匿身形,掉转过头,杀上一记回马枪。 张顺身上没有太多的法器,仅仅一件白龙,一招鲜吃遍天。 回马枪皆是以《龙从云》这招,张顺不去打金丹圆满的慕庆,只寻另外两人的麻烦。 两人不愧是金丹大成,实力更高,没有像先前击杀的两名一般,反应不及时,身死于张顺之手。 即便如此,在张顺那速度偷袭之下,两人仍不可避免地各自受伤。 同时,张顺也在身上添了数条伤痕,其中降魔杵在后背的一击最为严重。 那道伤痕颇深。 不过以张顺半妖之躯的顽强程度,这些伤势,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行动仍然无碍。 虽不在水中,没有加成,可恢复能力,仍非这些修士能比。 伤口刺破不多久,鲜血便不再继续往下流。 越过一条沟壑后,三人之中的金丹圆满慕庆抄近路,对张顺形成合围,彻底阻拦下去路。 张顺回过身来,转了一圈,见到伤痕累累的两名金丹大成修士,见到了气喘吁吁的慕庆。 他同样喘着粗气,但精气神明显好了很多。 张顺浑然不惧,站在飞剑之上,挥了挥白龙,战意盎然。 慕庆看着鳞甲前后分布着数道或长或短,或大或小的伤口的张顺,仍然战意熊熊,皱了皱眉。 ‘此妖气机这般冲盈,跑了一路,我尚需借助丹药来恢复丹田之中的灵力,而且因为消耗,使得血肉有些疲倦,怎么此妖仍这般战意盎然?’ ‘单从形态上,看不出此妖到底是何种。 有些妖物天生拥有着超强耐力,兴许此妖便是如此。’ 张顺妖形不显,特意收敛,慕庆自然看不出来多少端倪。 “杀!” 慕庆手中虚握降魔杵,二话不说,径直砸了过去。 张顺大吼一声,手中白龙一转,挥舞着,发出嗡嗡的响声,霹雳挑向慕降魔杵。 轰! 淡蓝气机和乳白色气机相互碰撞,张顺瞬间落入下风。 但没有倒飞出去,甚至脚下未退。 隐约之间,张顺身后仿佛出现一条巨龙挥舞着双爪,挥舞着双爪,和对面涨的足以倾盖天地,遮掩日月的降魔杵撞在一起。 慕庆心下一惊。 造海圆满的实力,实打实,没有任何水分。 可自己自以为傲的招式,无法将眼前这妖打死。 ‘莫非是此妖是什么上古遗种,听说上古之时,有那等厉害的妖物,天赋极强,从出身就是天地之间的宠儿,修行境界一日千里不说,每一个境界还都极为稳固。 所谓的跨境杀敌,放在此妖身上,再正常不过了。’ 慕庆口中轻呼,“镇!” 张顺头顶再次感觉到了一处莫大的压力,攥着白龙,和对手交接的手臂,重若千钧。 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尔后身体倒飞而出。 ‘和金丹圆满对轰,还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张顺没有半点沮丧,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沾染鲜血的牙齿。 身后两名金丹大成的修士掠来,手中各自抓着法器,口中各自念着诀。 张顺龙目一瞪,白龙旋即嘶鸣。 回旋归来,挡在两人之前。 轰! 张顺身躯一晃,这是又遭了一重击。 张顺身子向下坠去。 慕庆双手掐诀,自乾坤袋中招出一条红绳。 红绳一出,飘向那把品秩不高的飞剑,径直束缚,轻易拿下。 此绳名为‘捆宝绳’,上品玄器,名为捆宝,但对人对兽,皆有效用。 先前还对白龙用过,但此绳到了白龙跟前,完全没了这股凌厉劲儿,成了一个孬种,根本裹不住。 拿下飞剑,张顺在空中就更好对付一些,就更好抓了些,慕庆打了一个好算盘。 张顺掉落在地上,没有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因为有白龙在侧,托举着主人,没有砸在地面。 张顺接连糟了灾,身上泛着一股华贵的金黄之色。 修行的锻龙诀,正在不断恢复着身躯。 张顺站在一颗大树的树梢上,扭了扭脖子,似有几分挑衅。 尔后手刀在脖上一划,口中舌头伸出。 这下,挑衅意味就更明显了些。 张顺从树梢上跃下,朝着距离此处最近的那条河流而去。 不一会儿,到了河旁,翻身跳入。 慕庆追赶上来,眯着眼道:“野泽水妖,是要将咱们往水中引? 此妖先后遭了咱们一招,受伤颇重,刚刚到此之前,专门站在树梢上,挑衅一番,恐是色厉内荏。” “追不追?”一名金丹大成的修士问道。 “追!打了恁久,眼看着此妖伤势已重,岂能轻易令他逃脱!”另外一名金丹大成的修士接话道。 慕庆沉吟半响,“追!” 各自从乾坤袋中取出几枚丹药,一扬脖子,吞服下去。 这是补气之丹、避水之丹、疗伤之丹。 补气之丹可不是张顺手中的下品或中品玄丹,而是实实在在的顶尖玄丹,恢复效果极好。 吞下丹药后,几人一翻身,跳下水中。 此河名为‘醉山河’,上古之时,乃是一条酒泉,专产酒水,凡人无法饮,只供山脉之中各个山的山神来喝。 因此名为醉山。 一入水中,视线微微一暗。 张顺冷笑一声。 自投罗网。 第一百六十四章 妖二代 第165章 妖二代 进入水中之后,张顺身上的伤势恢复得更快,加上吞服的丹药辅助,几乎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 张顺没有去管什么伤势,手中兵刃一拢,尔后朝着前面刺了过去! 水中遮掩气机,加上驾驭水的手段,使得气机全消,并且白龙掠出,不会卷起阵阵水涛。 偷袭之下,白龙径直刺中了一名金丹大成的修士。 血洒当场。 慕庆三人知晓水妖在水中实力不是陆地能比的,但再强横也得有个限度,可张顺不同,于水中增强的实力,实在太多太大。 一出手,三人便察觉到了不同。 慕庆甚至没有升起任何反抗之心,抓住仅剩的那名金丹大成修士,以降魔杵护卫,飞身而起,有些慌忙地朝着头顶水面而去。 嘭。 慕庆自水面跃出,脚踩虚空,向下俯视。 那名金丹大成的修士回过神来,“慕哥……刚刚是那妖出手了?” 慕庆点点头,眉目凝重,“这水妖在水中施展出来的那一招,连我都没有感知到。 而且速度很快,没有一点受伤的样子。” “庄弟死了……” “不能再和这妖纠缠了,太过诡异。” 二人犹豫不决时,白龙自水中一掠而出,对准金丹大成的尚至,袭掠而来。 慕庆一直看着睡眠,冷哼一声,降魔杵一动,咚地一声,将白龙击中,打落下去。 来时五人,如今只残留两人,慕庆怒气冲天,但彻底冷静下来。 “尚弟,此次认栽,此妖躲进水中,我等无法,走罢,先返回宗门,之后再作计较。 鸷雕传来的消息不会出错,定是野泽水物! 既已知其所在,待回过头来,再去攻袭!” 两人言说之时,用的是聚音成线的法门,所以张顺压根无法听到。 不知他们已觊觎到了自家老巢。 张顺于水底之中向上望着两人,看出慕庆毫无战心,把死去的金丹修士尸体收敛入乾坤袋中,露出头来,站在水面。 右手五指虚握,白龙摄来。 双方对峙,一上一下,河水汹汹。 张顺率先攻击,脚下一踩,顿时出现一个硕大水坑,双手握枪,白龙高高举起,照着慕庆脑门下砸过去! 慕庆心中退意已生,战意已退,只以降魔杵抵挡,没任何回击的架势,转过身来,和同伴一同远遁。 张顺无法御空,而且心下有所顾及,追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大口喘气。 “这一伙玄云宗的人为何会来追杀于我?” 张顺思索一阵,决定前往京鸟山瞧瞧。 “不过在此之前,还得疗养一番伤势。” 一只王八顺着河流而下,近得身前,见到张顺,露出头来,当即跪拜,“大王。” 之所以认得,是因为饮过一点点用骊珠精华蕴养的补药。 老龟为了野泽手下的全部水妖,皆认得张顺,想出一个法子,那就是用骊珠精华调配出数缸的补药,不断稀释之下,补药效果大降,平均下来,进了每一只水妖口中的,只纤毫一点而已。 不过并不耽误他们对张顺生出的一股畏意。 这只王八乃是开拓这条水路时,由黑尾大勾收入麾下的家伙,如今负责这醉山河附近。 因为察觉到了此处动静,因此游了过来瞧瞧。 此妖境界竟已灵气入体,只是丹田之中的灵力还很微弱,算不上通玄小成,顶多是入门。 醉山河不小,河面宽广,在水底的一处地方,聚集有灵气,因此老王八才能跨入修行之列。 张顺点点头,笑道:“你是负责此河道之妖?” 王八踩着水,态度恭敬,俯下身子,“小妖正是。” 说是小妖,实则年岁已数十,比于张顺都大。 张顺视线顺着河水而去,“此河共有多长?” “此河为醉山河,长百里,共有五妖在此,小妖蒙黑尾大人看重,统筹全河,当作河长。” “河中几处地方蕴藏灵气?” 老王八说道:“眼下只小妖那儿暂有灵气。” 张顺笑道:“方才和那几名金丹厮杀一场,伤势不小,我亟需地方疗养,不知能否借用?” 老王八露出喜色,“恭迎大王。” 一前一后,王八领路。 路上问了名字,老王八名为龟应。 随着野泽族群的水妖越来越多,没个名姓颇为不便,因此多数水妖其实都已有了名姓。 其中多是按照种族为姓,名字则由其任取。 除却便于彼此称呼之外,还有一好处,是便于登记造册。 野泽之中,如今已有所谓的户口,凡是开了灵智的水妖,皆得列入典册之中。 这样对于野泽诸妖的管理,掌握野泽群妖实力,皆有不小的益处。 不多时,到了水底其住所。 醉山河不像野泽,水底之中有诸多石块,河流底部,稀疏的水草之外,余下多是荒芜之地。 不过此河流经之地,两侧多山。 龟应的住所是在一处灵气汇聚的地方,恰好依傍着山,索性开凿出来了一处洞室。 “此处是我挖开的,其实还有天然形成的溶洞能够当作住址,但那地方没有灵气。” 室内有一张石桌,一张石床,还有一处地方放置有好看的石块或者杂七杂八的东西。 值得一提的是,还有几本苦藤纸所制的书籍。 洞穴不大,也就足够容纳两人而已。 龟应站在门前,“大王且休息,我去召来另外四妖。” “不必了,我在此地待不多久,修养片刻,还有事在身,需趁早离去。” 张顺感知了一番此处灵气,颇为淡薄。 ‘此处灵气还差太多,不如先前曾去过的玉楼教总舵。’ 玉楼总舵,张顺并未占据,距离野泽太远,纵是派去人,恐怕仍难以守住。 不妨还给了玉楼教,令其养精蓄锐,多多和大恒抗衡些。 随着天地之间,这等蕴藏灵气的地方渐多起来,张顺已考虑了传授麾下兵卒修行吐纳之法了。 正要修行之际,张顺听到了一道呼喊声。 “应哥!” 龟应无奈向张顺说道:“大王,应是辖地和我相近的蟹三。 蟹三乃是野泽之妖,来此河中,辅助于我。” 蟹三走到洞前,“应哥,水中似有什么动静?我来瞧瞧。” 一转过身,见到坐在床榻之上的张顺,蟹三心下一惊,有些慌忙地单膝跪地。 “大王!” 张顺睁开眼,“不必多礼,站起身来。” 打量一眼蟹三,问道:“你是野泽之妖?” 蟹三恭恭敬敬说道:“大王,小妖乃是蟹将军后裔子孙,父母曾随蟹将军一同投效大王。” 张顺有些印象。 当初到了水底占据的那处洞穴,就本来是蟹将军领着其蟹子蟹孙盘踞的地方。 那帮子小螃蟹因为跟随张顺较早,还服用过鲜血,开智较早,如今已是野泽中坚力量,其中最厉害的一条,实力似乎都已是造海大成。 立下的功劳不小。 原来蟹三是那群螃蟹的子孙。 不过蟹三父母并非是那造海大成,而仅仅是一头寻常的通玄圆满,在那堆螃蟹之中,并不起眼。 张顺看着这只小妖,有些感慨。 连二代妖都生出来了。 这可算是嫡系啊。 此妖远派至此,实为镀金,待上一两年,任期一满,再回野泽,指不定能够得来骊珠补药的赏赐,进而一朝突破。 这是在允许范围之内的。 张顺问道:“在征伐蟒王之战中,死亡的螃蟹是哪个?” 当初征伐蟒王,蟹将麾下死了一只螃蟹,似乎是妖将之下排名前几的存在,因此才有印象。 蟹三神色一暗,“是我叔叔。” 张顺站起身来,拍了拍蟹三,“你家叔叔之功,皆记于野泽之中。” 此刻,张顺心中又有一个主意。 ‘野泽之中,诸项齐备,但似乎还缺少一样东西。’ ‘英雄碑。 阵亡之妖,岂能无名来记?’ ‘待回到野泽,得让老龟来安排,不必立在深水水域,就在靠着深水水域的浅水水域就行。’ 张顺勉励一番,将两妖屏退,闭目修养。 数个时辰之后,伤势尽复,但体内灵气,还有不足。 张顺向两妖辞行,离开此地。 龟应望着张顺背影,感概道:“大王之姿,当真令我等敬仰。” 龟应投效于野泽时间尚短,见过的最高人物,也只是鲟将军、黑尾大勾而已。 连水族圣地一般的野泽,都未曾去过。 蟹三出生不过一两年,但张顺修行之余,常会在野泽之中闲逛,巡查四处,因此野泽之中的许多妖物,皆见过张顺样貌。 蟹三同样曾有幸一睹大王真容。 听到龟应言语,蟹三点点头。 龟应说道:“咱们野泽,不知什么模样?” 蟹三笑道:“龟哥,待伱我于此驻守两年后,便能前往野泽,届时小弟领着龟哥,将野泽上下好生看上一圈。 在鲁行大人、河狸大人的规划修建之下,如今野泽建筑越来越雄伟,而且因我野泽占据地盘越来越大,来往的鱼商同样不少,运送诸多丹药等货物抵达各处,当作赏赐,确实繁华。 说起来,我也从野泽离开数月了,不知虺大人是否将阵法彻底布置下去……” “阵法?” “对。” 蟹三手脚并用,比划着道:“咱们那布置有一防护阵法,很大很大,还有修建的防御工事……” 蟹三出生于野泽,见识更广,为数不多的爱好就是向同僚言说野泽繁盛之景。 除却建筑的雄伟之外,还有任由群妖阅览的书阁,还有传授各项知识的妖师,还有一望无际的灵草田…… 龟应心向往之,“真想趁早前往野泽一趟。 届时还请蟹老弟带领了。” 蟹三父母可以说得上跟随大王的元老,如今跟随着鳄将军前往东方,开疆拓土,地位可是不低。 “好说,好说。” “应哥,武师之法,还是要抓紧修行才是,野泽之中,诸妖皆通此法,能够极大地增强实力。 不容小觑啊。” 蟹三因为修行有武师内力的缘故,虽没灵气入体,但是实力并不弱,只是毕竟年岁还小,处事稚嫩,而且还需安抚妖心,因此才有龟应统帅此河之事。 入了野泽麾下,并非是没有一点好处,补药只是其一,还有这武师修行之法。 这没什么值得珍贵的。 龟应点头答应,转头问道:“蟹老弟,你那可还有书籍,能否再借我几本?” 龟应本不认识字,全赖蟹三传授,如今已达到读书无碍的地步。 先前蟹三从野泽来时,用一头未开灵智的水怪,拉了不少书籍。 蟹三咧嘴笑道:“应哥想看,随意去我那拿即可。 大家同为野泽之妖,理当互帮互助,同为大王效命才是。” 龟应点头答应,“同为大王效命!” 蟹三从灵智开启之后,就开始上课,可是在宣教之下长大,对大王的忠心,不必多言。 大嘴鱼负责的宣教团队伍逐渐壮大,如今已从野泽之中向外辐射,诸多河流,开了灵智的水妖,同样需经宣教。 ———— 张顺一路到了京鸟山山脚,没有着急上山,而是先到了在此驻守的半妖那儿,询问一番状况。 “这两日京鸟山之上,可有什么动静?” 那头半妖愣了愣,不知大王为何去而复返,离开没两日,又折返了回来。 听到问话,老实答道:“启禀大王,并未瞧见什么。” 张顺沉吟片刻,派遣半妖去一趟京鸟山,“你去上山,借着野泽之中传来消息给我野泽水妖的名头,仔细看看。” 张顺逗留在此半日,在半妖上山时,瞧见低空之中,有三人一掠而过。 张顺察觉到了几人,从水底向上望去,认出了为首一人。 慕庆! 第二人,尚至! 这两人,正是当初和张顺厮杀一阵后,逃出的人。 第三人不认得,不过实力不低,在金丹大成。 张顺眯了眯眼,寻思一会儿,从水中浮出,尔后跟在仨人之后,于地面山林之中狂奔,紧紧跟随。 “这三人驾驭着飞行法器,却只在低空飞行,而没有抬升高度…… 应当是因此处距离京鸟山较近的缘故?” “如此说来,京鸟山和人族没有勾结?” 第一百六十五章 埋伏 第166章 埋伏 张顺跟随在那几人身后,抵达了山下,不多时,有一只半鸟从天而降。 此鸟浑身雪白,羽毛柔顺,个头颇高。 张顺瞳孔一缩,认出了此鸟,不是别人,而是鸟禽一族的鸷雕! 双方距离较远,再加上张顺不敢靠近,不敢用神识窥探,因此听不到谈话。 只能从双方的会面当中臆想。 鸷雕看向慕庆几人,说道:“你们这般模样不可上山,得换上一身装束才行。” 只见鸷雕施展术法,从口中吐出一口气来,尔后慕庆几人身上便开始长出羽毛,成为和鸟妖相类的模样,单从外表,无法看出什么。 鸷雕为他们换了一身的装束后,打量片刻,满意地点点头,旋即一掠而上,往山顶而去。 张顺回转过头,明悟一些,“若是玄云宗的人和京鸟山勾结,上山拜访,何必多此一举地去穿上那身鸟皮? 那么答案显而易见,不是凤王勾结人族,而是那位大将军和人族修士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鸷雕让这三名金丹混进京鸟山,是为什么?” 张顺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鸷雕隐藏境界,恐怕并非是为了骗我,而是为了骗凤王和那朱宫。” “狼子野心,企图谋反篡位?” 若是果真如此,张顺可不能让其得逞。 凤王和朱宫两妖,如今已经熟稔,对待野泽,没有什么多余的排斥,诸项合作进行的有条不紊,如果换了一名大王,谁知道局面会发生什么变化。 而且那鸷雕对待他张顺的态度,可没有一点友好的意思。 “老子前来的行踪,不会就是这只鸟人泄露了罢?” “老子特么也没招惹你罢?” 张顺寻思一阵,无论是出自公事,还是出于和慕庆等人的私怨,都要和凤王站在一起。 “鸷雕此次弄来人族金丹,是要对付凤王和朱宫,绝对不能让其得逞。” 张顺先折返回了河道,派去京鸟山刺探的半妖已然折返。 “大王,小的见到了京鸟山中咱们野泽的妖,安然无恙,京鸟山并无动静。” 张顺点点头,“果然如此。” “京鸟山将生变故,我要秘密上山,你再去一趟,面见凤王……” ———— 当晚。 鸷雕房舍之中。 慕庆三人和鸷雕相对而坐,攀谈起来。 “如此说来,伱们一同去对付了野泽龙王,而且还败在了他手上?”鸷雕紧锁眉头,问道。 “此妖很是诡异,实力很强。” 慕庆没说张顺境界,对于张顺那战力远超造海的境界,他们一点不信。 只当是施展了什么遮掩法门。 再说,若说五名金丹败于造海,老脸还往哪搁。 鸷雕再次问道:“此妖境界在金丹圆满?” 慕庆没回答,不置可否。 “好在它在时,没有发动攻势。” 鸷雕心下生出侥幸。 “咱们诛杀之妖,只有两头,其一是风汐那娘们,其二是朱宫那老女妖。 事后我向贵宗许诺的好处,一点不会少。 还请诸位莫要对它妖出手,毕竟往后京鸟山,就是我的地盘了。” 慕庆点点头,“何时动手。” 鸷雕抬头向外望去,“为免夜长梦多,事不宜迟,就在今日!” 鸷雕心中也在防备着这几名人类,哪里会让这些家伙在京鸟山中多待。 趁早出手,趁早赶人。 慕庆三人相互一视,“如此甚好。” ———— 京鸟山的黑夜并不幽深静谧,头顶星空璀璨,中间神树绽放着淡黄光辉,还有夜行鸟儿来回飞翔,站在低下树梢上啼鸣。 对于妖族而言,其实白天黑夜差别并没多大。 除却打坐修行,吐纳灵气之外,余下之间,并不需休息。 凡间人类,日出而做,日落而息,而跨入修行境界的妖族,脱离凡体,每天打坐吐纳一两个时辰,足够维持充沛的精力。 野泽诸项事务进展得如此之快,和这也脱不开干系。 鸷雕领着人先到了这边京鸟山的凤王寝宫门前。 京鸟山除却防护阵法形成的屏障之外,还有一种名为《辅弼》的阵法,此阵法汇聚于一张令牌之上。 手持那令牌,能够借助阵法之力,使得实力能够得到加成。 那张令牌,如今就在凤王手中,只以他鸷雕的手段,若是去单枪匹马对付,恐怕是自寻死路。 若非如此,他还不至于勾结外人。 鸷雕到了寝宫门外,有一名鸟妖侍女,正在门外执勤。 鸷雕行了一礼,“还请青鸟禀告大王,就说鸷雕求见。” 实力乃是造海的青鸟扫视一圈后,说道:“鸷将军稍待。” 说罢,转身进了寝宫之内。 寝宫分为两层,中间有一帷幔遮挡,里面是凤王起居的床榻,外面摆放有桌椅,可供客坐。 帷幔不是凡物,放在那里,其实和一堵墙相差不多。 此刻张顺正坐在凳子上,喝着桌上的茶水,眼神不时往帷幔望一眼。 白日里,派遣水妖上山,向凤王言说鸷雕之事后,张顺便在凤王安排之下,秘密到了京鸟山中。 本来凤王说不必张顺掺和,但这一个好机会,张顺怎会错过? 帮助凤王厮杀,对付叛徒,事后凤王无论如何都得承一份情。 况且他和慕庆那玄云宗的人也有恩怨,不亲自动手,将这些人铲除,实在难解心头之恨。 当然,还有慕庆手中的乾坤袋,以及其所使用的降魔杵等,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张顺坐在位上,凤王从里面走出,手中端着树果。 正在此时,青鸟推门而入,“大王,鸷雕将军求见。” 京鸟山中,鸷雕的势力不小,上上下下,许多是他的人,为了防止消息泄露,凤王根本没有召集人手,当作护卫。 甚至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也没让朱宫前来。 满打满算,此处只有张顺以及凤王、青鸟三妖而已。 张顺站起身,没有一点慌乱,笑道:“可算来了。 还以为会在此逗留两日,寻个时机呢。” 凤王头上没戴凤冠,身穿一袭大红劲装,冷哼一声,“让他进来罢。” 扭过头来,看向张顺,“龙王,你暂躲在帷幔之后,此帐可遮掩气机,他们发现不了。” 张顺点点头,掀开帘幕,走了过去。 凤王瞥了一眼卧房,呼出一口气,不经意间吐了吐舌,‘还好刚刚整理了一下,要不卧房里面,脏兮兮乱糟糟,如何见人?’ 刚刚进门,端来瓜果是个名头,实则是把上上下下收拾了一番。 张顺看到了凤王真正的卧室。 一张大床放在中央,床单淡红,还有一件抱枕,是一只红色大鸟,阅读过野泽不少书籍的张顺认得出来,此鸟为凤。 床榻之外,有一套桌椅,桌上笔墨纸砚,统统不缺,除此之外,还有张顺送来的各类小玩意儿。 当作灯盏的亮藻栽在一小盆中,摇曳着身姿,闪烁着淡淡光芒;能够放出声音的海螺放在左手边,当作八音盒…… 视线再一扫,看到了桌椅旁有一硕大衣柜。 如今野泽之中,同样有了裁缝一职,缝制出来的衣物,多数是卖到了岸上,但也有些在野泽水妖之中的流通。 张顺时常以衣物裹身,上行下效,余下水妖,多随大王而变。 先前派遣来的使者,送来的有野泽衣物,不知是否在这衣柜之中。 ‘这得能放多少衣物?数次相见,凤王穿着就那几件来着。 莫不是都一个款式?’ 张顺打量一圈,没有去动。 ‘没想到凤王卧房是这般光景,桌上小物件琳琅满目,衣柜中衣服极多…… 这不就是一名小女子的闺房么。’ 正此时,鸷雕领人过来,张顺侧耳倾听。 凤王打量一眼慕庆几人,明知故问,“鸷雕,你身侧这几妖为何我未曾见过?” 鸷雕笑了笑,“大王,此次前来,我正是要说此事。” “哦?” “是这样……” 鸷雕自然地向前两步,手中指甲忽然变得锐利。 第一百六十六章 招惹的代价 第167章 招惹的代价 (还有一章) 凤王见鸷雕缓步而来时,心下一紧,已有防备。 一直以来,她对掌握鸟禽大权,都没什么兴趣,之所以接过手来,无非是因鸟禽一族凋敝,无妖能够庇护,她受到师傅所托,再加上生于厮,长于厮,对于族群,她感情颇深。 在她看来,为了鸟禽一族,诸妖当携手并进,相互团结,因此对于手下诸妖,一向宽容仁慈,即便是曾觊觎王位神器的鸷雕,她同样宽宏大量,委以重任。 结果谁知,此妖竟意欲谋反,如此也就罢了,竟还勾结人族,令人族混进京鸟山巢穴! 其罪当诛! 有护族大阵在,纵是元婴前来,也只能望洋兴叹,鸟禽一族,安然无恙,可若有老鼠潜伏进来,从内破除,大阵裸露,那鸟禽之族,再无险可守,坐之等死而已! 若非张兄撞见,并且前来暗中通知,鸟禽一族,恐要罹难。 凤王面容之上看不出分毫,而心中杀意,早已如同锅炉之中的热水一般沸腾。 能够当上凤王,可不是没有杀过妖的雏。 只是一直以来,她宽容仁慈而已。 鸷雕右手五指指头尖锐,化作鸟爪,靠近之时,脚下一踩地面,箭步前冲! 凤王探出葱白的纤细小手,一把打在鸷雕手腕处,凤目一瞪,面含冰霜,“鸷雕,本王待你可曾薄了?!” 鸷雕抽身而出,有些意外,但并不至于惊愕。 若是凤王果真这般好杀,它也不会引狼入室,让人族前来。 凤汐这娘们,实力不低,如今已是金丹小成,再加上身怀《辅弼》令牌在身,战力恐有金丹圆满,单是凭它,无可奈何。 鸷雕望着凤王,冷笑一声,“凤汐,你当上王已有数年,我京鸟可有什么变化? 如今凡间天下已变,我鸟禽一族,需复昔年荣光,而你无所作为,居然还和那群鱼混在一起。 岂配我鸟禽王位?!” 鸷雕身处寝宫,没有任何犹豫,瞥过头来,“诸位,还请与我一同杀敌!” 慕庆三人身上皮毛褪去,同时从乾坤袋中扯出一张符箓,一起施法,将这硕大寝宫用阵法隔绝,尔后再祭出法器,二话不说,轰砸过去。 毕竟是凤王地盘,拖延一刻,都是对京鸟山的不尊重。 脚下一踩,阵法光影出现一层涟漪,符箓燃烧,整座寝宫成了一处绝地。 正在此时,一根白色长枪急掠而出,直奔为首的慕庆而去! 慕庆瞳孔一缩,乾坤袋中一个金刚罩露出头来,遮挡于头顶,形成一层金色帘幕。 咚——! 白龙戳在屏障之上,金刚罩一晃,如同醉酒的大汉,帘幕随之碎裂。 白龙没了生气儿,向外排开,继而被走从帷幔之后走出的张顺摄到手中。 “老家伙,没想到还能见伱。” 张顺面容狰狞,个头一窜到了八九尺,龙鳞已覆。 慕庆指着张顺,“你、你怎在此!” 鸷雕面容阴翳,见张顺从帷幔后走出,“去而复返,是你传来的消息。 竟安身在卧房,我等鸟禽凤王,岂能配鱼?!” “当真是将我族脸面丢尽了!” 凤王卧房,除却侍女青鸟之外,从未有男子踏足,而此刻,竟有一雄鱼进入? 凤王桃腮微红,咬着牙娇声呵斥,“大胆!” 她祭出一件兵刃,不是它物,而是手腕处的两个赤红手环。 手环一出,旋转着朝鸷雕脑门袭杀过去! 鸷雕身形暴退,慕庆降魔杵一动,镇住赤环,尚至以及另外一名金丹同时出手,咻的一声,飞刀飞剑破开长空,从两侧划去。 凤王寝宫不小,修是木质修建,但木非凡木,而是神树之木,金丹都无法破开。 凤王手中一抓,化作鸟爪,但凭手来抓住两件兵刃。 张顺拎着长枪,直袭鸷雕。 凤王占据主场优势,实力更高,对付慕庆仨人,而张顺则解决掉金丹小成的鸷雕,以及余下鸷雕的众多手下。 这是动手之前,就已商量明白的事。 在屋内动手之际,鸷雕的心腹,已赶到了此处,实力不弱,皆是造海,其中一名造海圆满,五名造海大成,十数名造海小成。 占了鸟禽将近一半的底蕴。 相比之下,鸟禽一族,底子确实更厚,金丹少了点,可造海境的妖修,一点不少,造海圆满都有五六只。 余下更不必提,数目更多。 鸷雕能够在同境之下脱颖而出,当上大将军,不仅依赖的是它的潜力,还有实打实的实力,同境之下,无敌手。 通玄之时,鸷雕便以擅战闻名,通玄战造海,并且获胜,若非凤王横空出世,王位定是落在他头上。 谁知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 自小便是众星捧月的鸷雕,自不肯罢休。 张顺和鸷雕对垒时,不敢小觑,白龙呼啸而去。 起手便是枪法的一点寒芒。 鸷雕双手锐利,施展爪功,气机一荡,闪烁出亮芒,身后隐约之间,有一只大鸟展翅,从空中俯冲而下。 张顺身量骤长,转眼之间,成了一丈有余的大妖,胳膊肌肉盘虬。 鸷雕和张顺硬碰硬,刺耳的金铁之声骤响,气浪翻滚,掀动身后帷幔。 一拼之下,鸷雕不敌,脚下连连后退,手臂酥麻酸痛。 好大气力! 张顺出招,没有一点留手,身量涨大的同时,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已是巅峰。 鸷雕才听过慕庆说起张顺如何厉害的,出手不留余地,可仍败退。 ‘难怪慕庆没说此妖是造海圆满,这哪里是圆满的实力!’ 张顺大吼一声,举起手臂,大吼一声,“死!” 白龙一出,龙吟声震耳欲聋,摄夺鸷雕心神。 鸷雕心下大恐,施展出来的招式都慢了几分,被张顺澎湃的杀意震慑。 一招落下,鸷雕身躯倒飞而出,嘭地一声,砸在墙上。 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张顺施展招式之时,用了那股龙气,此气一出,威压很大。 初开始时,只对水妖有些效用,而如今,即便是飞禽,同样难以抵御! 张顺哈哈一笑,得势不饶人,脚下一蹬地面,入箭矢飞出,白龙枪一举,对准脑袋,再来一记! 鸷雕一缩身子,在地面翻了一个筋斗,躲了过去。 轰! 白龙在墙体之上,戳出一个印痕,但只是印痕而已,甚至没有戳进去! 可见墙体之坚。 鸷雕心有余悸,从方才一招后,就已被张顺慑服,再无战心。 即便是举起刀枪,实力也只大减。 张顺狞笑一声,忽然施展出来《龙从云》,爆发出来无与伦比的速度,对准将要张开双翅,施展出鸟禽一族速度优势的鸷雕后背刺了过去! 没有什么幺蛾子,白龙刺中,虽不够深,但张顺灵力运转催逼,白龙枪尖似长出一条小蛇,张开血盆大口,眨眼功夫,吮吸其血。 将要脱离白龙的鸷雕速度陡降,尔后张顺身体再次前冲,白龙彻底把它戳了一个透心凉。 张顺抽出枪来,蓄力,尔后再次向前一刺。 唯命心脏。 鸷雕身躯一顿,临死之前扭过头来,满眼怨毒地瞥了一眼。 张顺不为所动,手中白龙一转,“还不死!” 再没动静。 眼睛不肯闭上,死死盯着。 若非此妖插足,今日之事,必能成功! 张顺一脚踹在鸷雕腹部,啐了一口,想起前日到此时,此鸟对他的态度,傲得二五八万似得。 “奶奶的,再瞪死得也只是你。 咱们买卖往来,纵是不笑脸相迎,呆滞一张脸,也不至于对老子甩脸色罢?” 凤王凭借着怀中随身携带的《辅弼》令牌,和三人对垒,竟隐隐之间,有分庭抗礼的架势! 鸷雕战力强横,凤王何曾差了,她丹田灵力的底蕴,比于鸷雕,都要深厚许多,只是许久不曾出手,让突破金丹的鸷雕小瞧了点。 她厮杀之时,余光一直在瞧张顺,见他三招拿下鸷雕,心下颇为错愕。 ‘张兄到底是什么境界,看着只造海圆满,可施展出的招式,汹涌澎湃,这般厉害,竟几招拿下鸷雕!’ ‘那就是张兄半妖模样么,好生英俊。 不知是什么种族出身。’ ‘好在有张兄至此……’ 随着双方愈发熟稔,此次见面,张顺待在闺房之中调养气机,已告知凤汐自己真名,并说不必称呼龙王。 这才有凤汐唤作张顺为张兄之事。 凤王目睹张顺一番英姿,心中小心思阵阵,不过此刻没空瞎想,面对敌人,凤王轻呵一声,手中两赤环萦绕不止,再次朝对面杀了过去。 寝宫之内不算小了,可对于金丹的斗法而言,还是有些逼仄,在此厮杀,拉不开多大的距离,较为适合近战,而凤王乃是妖族,近战不言而喻,占据着不小的优势。 她手中的赤环乃是器,双环成套,功用颇多,比如能够束缚敌人兵刃,比如能够束缚敌人,当作捆绑绳索。 当然,当作兵刃,厮杀同样无碍。 鸷雕身死,慕庆同样察觉到了,从方才见张顺露面,其实他心中就生出了几分怯意。 可已来京鸟山之内,就此离去,如何甘心,况且,到了里面,纵是想走,恐怕也非易事。 “鸷雕这个废物,死得太快了! 我连出手帮助的机会都没!” 慕庆骂了一声,似乎忘记了昨日他们五名金丹围杀张顺,被反杀三人,并且连着他逃窜的局面了, 此刻见罗鸷雕死亡,张顺腾出手来,慕庆不敢再犹豫,当即下了决定。 “不要继续在此厮杀,我等速逃!” 前来京鸟山,除却他们三人外,其实还有玄云宗余下两名金丹,不过没有混进来,而是在外面接应。 慕庆下了决定之后,尚至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也知今日事已难成,“逃!” 张顺杀掉鸷雕后,并未出手帮助凤王,而是要拎着尸首举起,先将鸷雕嫡系人马人心溃散。 那名实力仅是造海圆满境的侍女青鸟,正以一己之力,和鸷雕嫡系厮杀,眼瞅着伤势渐重,随时身死。 但见慕庆将要逃窜,张顺随手将鸟尸扔向侍女青鸟,回转过头,拎着白龙,便去阻挡在门前。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动静,尔后便见一名拄着拐杖的老妇飞掠进来。 “人族前来,欺我鸟禽太甚!” 金丹大成的朱宫双手抱起拐杖,向前一扫,一道罡气从杖中逼出,赤红如血。 慕庆三人的法器挡在身前,破开招式。 金丹大成,放在慕庆的金丹圆满这里,还不够看。 不过至少足够阻挡一会儿。 只这片刻,张顺已至,白龙呼啸,震耳欲聋。 老妇感受着那股劲风,眯了眯眼。 她还非是劲风目标,都能察觉到了一股汹涌气势,这野泽龙君,果不能小觑。 慕庆遇到白龙,知晓其威力,手中攥着降魔杵,只能近战,对准长枪一砸。 咚! 能够将张顺逼退,但他们也只能顿下身子。 “又是你!” “野泽妖孽!” 张顺嘿然一笑,“我说过,招惹老子,得付出代价!” 慕庆怨毒道:“今日必杀你!” 张顺耸了耸肩,嗤笑一声,“你的对手可不是我!” “凤王,你来对付金丹圆满,余下两人,我和朱前辈一人一只,如何?” “最好不过了!” 慕庆呼出一口气,“想将我们全部留下,也得看看你们到底有没有那个本领!” 慕庆聚音成线,先身侧两人吩咐。 张顺感知到了波动,当机立断,“杀!” 慕庆自乾坤袋中取出一枚丹药,没有犹豫,一仰脖颈,吞服下去。 霎那之间,气机膨胀。 降魔杵对着四周一扫,竟将张顺三人的攻势尽数毁去。 慕庆一侧头,大吼一声,“逃!” “我玄云宗往后,便交予尔等!” 两人一咬牙,转身便往外掠去。 朱宫冷笑一声,“逃? 把我京鸟山当作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逃就逃?!” 来此之时,她已差遣麾下封山。 两人才出宫殿,尔后便见到密密麻麻的鸟禽包围过来。 实力高低不等,强者造海,弱小者才堪堪化妖而已。 两人相互一视,面容一狠,“杀穿出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什么特么叫小强 第168章 什么特么叫小强 若是鸷雕能够将凤王杀掉,以他多年积累下的威望,面对这些鸟禽,能够轻易令它们屈服。 但尚至他们人族来到此处,那就是侵略了! 同仇敌忾,诛杀人族,才是鸟禽一族应当所为之事。 外面双方的厮杀,张顺、凤王、朱宫没空管,因为他们正联手对付吞下一颗丹药,实力突破门槛,几乎摸到了元婴门槛的慕庆。 慕庆所吞服的那一颗丹药名为‘爆脉丹’,效用燃烧精血,压榨潜力,用自己的生命来获得短暂的突破。 以命为薪,以境界当火。 这一点,张顺和凤王、朱宫都明白,也懂得策略,用拖字诀即可。 但慕庆眼下几乎是元婴实力,岂是那般好拖? 只见灵器降魔杵在慕庆的施展之下,表层覆盖上一层血色焰火,并且迎风涨大,对准张顺砸了过来。 在他眼中,凤王和朱宫不够可恨,可这个三番五次坏了自家好事的野泽妖王,格外该死! 先杀自己三名兄弟,后又将消息通知给了凤王,以至于功败垂成。 降魔杵袭来,张顺涨大,白龙枪等比例地拉长,恰好足够张顺挥舞。 龙吟咆哮,传到了室外,几乎整颗树上的鸟禽,似都能够听到这声。 白龙枪泛着刺目的亮芒,轰然和降魔杵相撞。 张顺完全无法抵挡,一扫之下,身躯向后倒飞而去,如同断线的风筝,撞在了身后木制的墙壁之上。 咽喉一甜,一口金黄鲜血喷出。 张顺滑落地面,靠着墙,捂着胸口,咳嗽两声。 浑身上下,覆盖一层光泽愈发晶莹剔透的亮芒。 上次和慕庆几人的一场厮杀,并非没有好处,受了伤势,之后调养一番,又到了凤王寝宫恢复良久,锻龙诀明显进展了几分。 伤势痊愈,对于锻龙诀,有着好处。 一个锻字,足以说明。 随着张顺身躯泛着光泽,只觉这具身躯,正在恢复。 张顺站起身来。 元婴厉害归厉害,但张顺防御也不是吃素的。 不至于一招之下,再无任何反手之力。 慕庆见张顺起来,瞪大一双充血的眼睛,嘶吼一声,再次杀来。 “今日必杀死你!” 张顺眼皮一跳,“卧槽!” 手中白龙横亘在前,正要躲闪,却听凤王娇声一呵,“人族,想杀张兄,先过我这关!” 凤王双手攥着两个赤环,挡在张顺身前,双手变换,赤环形成前后两层帘幕。 在其怀中,一件小小的令牌闪烁,不断汲取灵机,赋予凤王。 慕庆一招攻来,从其声势来看,是一神通。 降魔杵抵达第一个赤环,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将其破开,赤环闪烁的璀璨光辉,霎那之间,暗淡下来。 继而是第二层。 降魔杵顿住。 两个赤环同时迸溅出来光彩。 凤王左手放在右手的手心,手背朝内,手心向外,口中轻吐,“合!” 额头上已可见冷汗。 合招,这是在尝试缚住降魔杵。 随着慕庆施展招式,丹田之中的灵力如潮汹涌,整个人气质逐渐朝着腐败的方向而去。 原本就苍老的面孔,变得更为苍老,褶皱增多,肌肤水分渐少,像老树皮一般,双手干枯,如同枯枝。 慕庆并不在意,吞下丹药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双手伸出,灵气翻涌,四周灵气汇聚,涌入降魔杵。 有几分势弱的兵刃再次绽放,当的一声,破开赤环。 凤王脚下一松,无法支撑,向后噔噔噔连退,最后撞到了张顺,被拦腰一环,稳住身形。 大敌当前,两人心无杂念,站稳之后,齐齐朝前望去。 朱宫在张顺三妖之中境界最高,为金丹大成,但因为年迈,实力大不如当年,再加上张顺和凤王皆是天资出众之辈,且各有底牌,所以朱宫反而最为弱小。 慕庆一招之下,朱宫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面。 和防御极强,恢复极强的张顺可不同。 张顺和凤王对视一眼,一起杀出。 张顺双手握住白龙,起步一纵,使出的是大开大合的劈砍式。 凤王双手虚攥一双赤环,举起拳头,和张顺一般,对准慕庆,砸了下去! 没有任何花哨。 慕庆气机一扫,划开一条罡气,张顺和凤王抵御稍许,尔后遭受反震,双脚犁地,又被逼到了墙角。 凤王只觉得五脏六腑移了形换了位,疼痛不已,肌肤之上,一股火辣辣的疼痛。 双手渗出了鲜血,整个发麻。 好在所用的赤环乃是灵器,材质上等,不会轻易损坏。 慕庆拿命换来的招式,威力着实足够大。 凤王捱了一招,就觉得浑身散了架,可一扭过头来,却见身上闪烁着金芒的张顺战意熊熊,仿佛那招式没有对他造成影响。 但从其身上流出的鲜血能够判断,伤势不比自己轻。 ‘张兄那光茫,是在恢复?’凤王瞳孔一缩。 ‘什么神奇的肉身! 应当是修行了术法。’ ‘张兄流出的鲜血,为何是金黄之色。 种族特性么?’ 张顺双目炯炯,对身躯伤势不管不顾,大步前奔,再次杀了过去! 通过两招接触,张顺发现,锻龙诀距离突破,已然不远。 ‘再捱两下,定能突破!’ 轰! 不出意外,张顺又被击飞,砸在墙上。 张顺依靠着墙,“妈的,扛不住了,再捱一招,指不定得上西天。” 肉身表层,鲜血流出,几乎覆盖,锻龙诀和鲜血的光泽交相辉映。 凤王见到张顺那般模样,心知轮到她来抵挡。 此次再一交手,察觉到了慕庆攻势不如方才凶猛了,但仍不好对付。 朱宫手中攥着拐杖,和凤王夹击。 张顺盘膝坐下,吞下一颗丹药,运功调养。 没有张顺这个挨打输入,凤王明显感觉到了慕庆招式的输出威力的增大。 捱了两招,连吐两口鲜血。 慕庆瞥了一眼张顺,‘再有一招,定能杀掉此妖!’ 他穷尽最后气力,爆发出最后一招,用降魔杵将紧紧粘着自己的凤王震开,大吼一声,手中拎着一把从乾坤袋中祭出的玄器宝剑,直刺过去! 张顺陡地睁眼,白龙枪一动,和慕庆夺命一招撞在了一起。 双方气机对冲,同时喷血。 此刻,慕庆已是强弩之末。 张顺同样如此,但白龙有自主之能,气机淡去,再往前一刺,直中心脏。 哧——! 慕庆彻底身死。 张顺呼出一口气,向后倒下,昏迷过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联姻 第169章 联姻 一个时辰后。 张顺鼻子轻嗅了嗅,闻到了一股淡淡清香。 睁开眼,瞳孔聚焦,看向了天花板。 “这是哪……” 思索一会儿,想到杀掉了慕庆那名金丹圆满,想到自己昏迷,人事不省。 张顺翻过身来,眼神一瞥,看到了淡红色的床单、看到了硕大的衣柜,继而看到了坐在床榻旁的凤王。 这是……凤王闺房。 而他所躺的地方,是凤王床榻…… 张顺吸了一口气,并未坐起。 凤王察觉到张顺苏醒,转回过头来,笑道:“你醒了?” 张顺干咳两声,“我怎么在这儿?” 凤王说道,“你在房中晕倒,此处最近,所以就把你放在了这儿。” 张顺还发现自己换了一身衣服,打量一眼自己,瞧了过去。 凤王桃腮微红,“仆人来为伱换的。” 见张顺仍躺在床榻上,凤王补充道:“张兄修行的什么术法,受了这般伤势,身上泛起玉芒,恢复起来如此之快。 方才御医过来,说张兄已近痊愈。” “我好了?”张顺装傻充愣,坐起身来,甩了甩膀子,“还真是。” 同时,他也察觉到了修行的那门术法,锻龙诀,已达到了第三重的玉色境。 ‘锻龙诀增长的不只是防御,还有对于恢复力的增长。’ 凤王翻了翻白眼,似能看出张顺的心思。 张顺站起身,“京鸟山内前来的人族如何了?” “都杀了呗。”凤王眨了眨凤眼,尔后从桌上拿来一个乾坤袋,递了过去。 “那名金丹圆满,是张兄所杀,此物理当归属于你。” 张顺没有客气,接过手来,神识一扫,乾坤袋中,慕庆所拥有的诸物皆在。 其中那件灵器的降魔杵赫然在列。 至于余下的两件乾坤袋,张顺没有提及。 据他所知,京鸟山中,所流传下来的乾坤袋不是没有,但数目不多,同样珍贵。 而且两名金丹,定对京鸟山阻拦的群妖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张顺沉吟半响,“凤王,玄云宗金丹不多,实力在人族修士之中,最弱,今日贵地遭受此祸,不知可愿复仇?攻向玄云?” 风汐顿了顿,“张兄知晓玄云宗?” 张顺颔首,“我曾派遣手下水妖,打听人族修士踪迹,偶然之中,得知了玄云宗位置。 据我猜测,其门中应当只剩两名金丹,而且境界不会高了。” 风汐思索之际,朱宫掀开帷幔,从外走来,“龙王,请恕外臣无礼。 据我所知,人族门派,同气连枝,若是将其攻破,恐会招惹来其其他门派前来征讨我族。 而且人族门派,皆有护宗阵法,金丹难破,除非是自内部攻破,否则纵是前往,阻隔在外,只能望洋兴叹,没有办法对付。” 张顺轻笑一声,“莫说是你们,我同样怕暴露出去,平白为我野泽招来祸患。 若要攻袭,自然是要好生谋划一番,再做计较。 不会轻易出手的。” 凤汐打断朱宫,“朱姨,不必担忧,张兄不是那口出狂言之人。 我觉得可以一试。” “张兄,眼下还不到时候,不妨再等数月,待你我两地,搭建出来传送阵法之时,彼此交流无碍,再动手不迟!” 张顺只是有了攻下一座仙门的打算,对此的具体谋划,还未成型,提了一嘴,试试京鸟凤王的反应。 ‘朱宫所言甚是,人族修士,可能彼此互有摩擦,但若面对妖族,恐怕只会同仇敌忾。 先派遣帜鱼回到野泽,向老龟言说此事,令它谋划。’ 张顺回过神来,拱了拱手,“既然此间事了,凤王,我先离去,从陆上回到野泽,脚程再快,也得大半月。” “龙王让我称你为张兄,可张兄对我的称呼,却仍是凤王,着实见外。 我名凤汐,张兄何不唤我为凤兄?” 兄? 胸罢? 张顺忍不住嘟哝一句,脸上挂笑,“好说,好说,凤兄。” 凤王满意地点点头,“张兄,从陆上走,不太安稳,人族之中,可是有那等辨识妖物、感知妖物的法门。 若是碰上,张兄可要万分小心。” 张顺离去后,凤王一双美目还在盯着背影,朱宫看到,干咳两声,“龙王当真是天资卓绝。 飞行需借助法器,若我所猜不错的话,他可能境界确实仅为造海圆满。 造海圆满,却有这般战力……真不知是何等天资。 传闻上古时代,那等天地之间的宠儿,诸多神兽,才能做到那般地步。 龙王半妖之身已见,但无法认出是何水鱼。” 凤王摇摇头,“难道是上古异兽? 如今天地之间,灵气渐醒,纵是有异兽出现,似也在情理之中。” 朱宫一瞥凤王,“我鸟禽一族,从此次灾祸之中,就能看出脆弱所在。 虽有护族阵法,可咱们底子还是太弱,只有你我两名金丹,余下的造海大成,若想突破,恐非易事,而且我寿元将近,指不定哪天就蹬腿去了。 若是想要在接下来的天地立足,非得有足够结实的同盟才行。” 凤王没听出来朱宫的言外之意,只是道:“张兄为妖极好,此次若非他出手,真不知后果。 他可不就是咱们的同盟?” 朱宫晃了晃脑袋,“但同盟的还不够彻底。” “那怎么办?” 朱宫没有直接答话,“汐儿,你觉得龙王如何?” “很好啊,实力又高,为人温和……”凤汐就差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了。 朱宫这才说出两字,“既然如此,联姻如何?” 凤王察觉到了朱宫目光,呆了呆,傻傻地指了指自己,“我……我?” 朱宫点头,“若是没有传送阵法,野泽和京鸟相隔不近,我万万是不会允诺此事。 但既然有传送阵法,彼此路程大减,你纵是和龙王相结,不耽误在我京鸟当王。” 凤汐面颊泛红,蔓延到了耳跟,“这……这。” 她原先对张顺确实没有多想。 朱宫说道:“你若是不想,无人能够勉强。” 凤汐当即说道:“自是不想!” 朱宫一双老目盯着凤汐一会儿,“好罢。” 待朱宫退去,凤汐一屁股坐在床榻之上,尔后扑在床上,掀起薄被,盖住脑袋。 双腿在空中摆了一会儿,口中低声乱叫了一会儿。 ———— 张顺此次顺利出了狭关道,进入平原。 以他的实力境界,纵是没有马儿,脚程同样不慢。 黄昏暮色之中,到了一座小镇。 镇子不大,数千人口,名为双吉,张顺风尘仆仆过来,打听到了客栈位置后,直奔而去。 客栈二楼是房,一楼是供酒客吃喝的地方。 临窗而坐,点了一壶酒水,几个菜后,张顺望向窗外。 穿过通衢大道,能够瞧见日暮光景。 一路走来,行经数座村落,一派田园风景。 大恒东面,野泽郡以及周围数郡,这些日子闹旱灾,老天爷不开眼,龙王爷数月不曾下雨了,连野草树木都一阵枯黄。 张顺来时,行经几郡,皆是一片荒凉的景象。 吉云埠附近,有张顺照拂,天降大雨,没有出现什么旱情,但距离吉云较远的地方,那就够不着了。 而这边雨水充沛,一望无际的田野,绿意浓浓。 不过此处虽没旱灾,却有它事。其中之一的就是匪患,因地处平原,马匪颇多。 第一百六十九章 匪寇 第170章 匪寇 (还有一章) 张顺坐在客栈时,有一名满身落魄穷酸相的青年书生望了过来,面容稍变。 先前在狭关道时,慕庆等玄云宗的人来围杀,澎湃剑气杀掉了正当中的那一伙商旅,但没能杀掉他这个躲在一旁的书生。 书生亲眼目睹了那景象,天降仙人,尔后这位江湖人打扮的江湖人拔地而起,手中抽出一把长枪,逆境杀敌。 慕庆等人衣袂飘飘,气质非凡,甫一出手,就直接击杀了无辜的商贾,若非是江湖人出手,戳开那股打在面颊之上都觉生疼,甚至能够划出来鲜血的劲气,他恐怕同样要死于那些仙人之手。 对于那些险些杀掉自己,滥杀无辜的‘仙人’,他可升不起任何好感。 但对能和那些人厮杀,并从其手中逃脱的这位江湖人,他很是好奇。 况且,从某种程度而言,此人算是救了他一命。 陆兴朝只瞥了一眼,便立刻收回目光,并且压抑下心头的不平静。 游历江湖数载,陆兴朝见过不浅,知晓那些江湖人的能耐,多看一眼,心窝子多跳几下,都能被察觉了去。 他端起水碗,喝了两大口水,端着面碗,吃了一大碗。 囊中羞涩,没有钱财再买,吃完一大碗面后,犹且意犹未尽,拿着筷子,使劲扒拉,恨不得舔干净碗底。 陆兴朝来到这镇上唯一的客栈几乎和张顺是前后脚,他只是一个凡人,从狭关道一路走来,如何能与张顺相比? ‘不知这人是谁,前日那场比斗,乃我游历江湖以来,碰到的最为厉害的一次。 没想到世间真有仙人呼?’ 陆兴朝将碗放下,又为今夜住处发愁。 好在正值夏季,躺在外面,也不觉冷。 住客栈是没有一点钱的,沽酒同样没有铜板。 陆兴朝正要起身之际,却见小二端来酒碗,领着酒壶,为他倒上一碗。 大为不解,抬头疑惑看向小二。 身穿一袭发黄白衣的小二嘿嘿一笑,“客官,是那位爷,瞅你没酒,让小的送来。” 顺着小二视线而去,望向窗前。 正是那名江湖人! 此刻,那人面容含笑,举了举碗,朝着他这边敬来。 陆兴朝心下一惊,此人定是认出了他! 他很快压下心头情绪,报之以笑,端起桌上酒碗,遥空和张顺一对,一饮而尽。 张顺瞧着此人模样,微微一怔。 方才此人双目望来,他当然察觉到了,视线一扫,张顺就认出了这名落魄的青年。 书生负笈远游,只是听说,倒没见过。 只是这般穷游,实在寒酸,吃了上顿没下顿,风餐露宿,实在艰苦了些。 当然,若能夜宿荒庙,偶遇女鬼狐魅,那是另外一番故事了。 就是不知这书生,有没有许汉文、宁采臣的气运了。 不过只看此人这副穷酸模样,估计碰上了女鬼,只会成了盘中餐。 所谓的才,是建立在貌基础上的。 张顺思绪一散,轻笑一声,倒没将这书生如何。 不通任何修行的区区凡人,说些奇闻异事,写些仙人斗法,又能算得了什么。 ‘我张顺岂是嗜杀之人?’ 正在此时,方才不敢向这边瞧的陆兴朝见既然已经暴露,不再顾及,走了过来,规规矩矩朝张顺一拜,“小生谢过兄台。” 独行一人的张顺一挥手,笑道:“请。” 书生坐下,又道:“多谢兄台前日救命之恩。” 张顺一怔,对于救人,他是一点印象都无,旋即明悟,自己刺破慕庆几人的招式,使得那气机不至于彻底充斥于狭关道,可不就是相当于救了一命?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张顺并不谦虚,“在下张顺,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陆兴朝。” 张顺打量一眼,“兄台,一路负笈远游,想必见识过不少风景?” 陆兴朝苦笑一声摇摇头,“风景谈不上,盗匪倒是遇到不少,数次险遭祸患。” 张顺点点头,“天下越来越不太平,和当初年月不同了。 不知兄台是要前往何处?” “东面野泽之旁,有一地为吉云埠,听说那地不错,我准备前往,瞧瞧如何。” 陆兴朝游历天下,见识天下群雄,此次他其实去了一趟西北李天王那瞧了瞧,但结果不甚如意。 李天王对待百姓不错,占据三郡之地,官府力不能敌,可其治下,重武而轻文,将军不少,但治国一事,半点不通,而且对文人不甚友好。 他去一趟,险些交代在那。 以他的眼光来看,李天王不会长久。 前面还去了一趟南方,那什么圣公,蛊惑百姓,不善经营,只以战养战,非是长久之势。 张顺听到陆兴朝说起野泽,微微一怔,问道:“野泽距此千里之遥,兄台如何听说那有一个所谓的吉云埠?” 陆兴朝说道:“吉云埠有商贾西行,贩卖酒类,再加上我常和商贾一同行走,打听过往消息,因此知晓。” “陆兄前往吉云埠,莫非是要在那过活?” 陆兴朝笑道:“听说那埠是一位名叫张爷的人占据,此人原本只是一名帮派中人,从传来的消息看,此人很有能耐。 有一位商贾去过那边,说吉云埠甚至大半野泽郡,如今实际都在此人手中,手中有数百马队,兵卒数千,很是强横,连官府都得看他脸色。 不止如此,此人治民极好,听说治下路不拾遗,乃是远近治安最好的地方。 和当今天下其他地方,简直无法相提并论。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因此我想前往一看。 若是果真如此,愿意在那务农,当一农夫。” 张顺只知晓萱娘如今的生意做的不小,没想到这般有名气了,都传到了这边。 ‘而且不只是生意,她还在借助商贾之口,打出吉云埠的名头。’ 随着实力的提升,绛蛸在岸上加快了步伐,区区陆地凡人国家,有什么值得忌惮? 绛蛸如今开疆拓土,领着人马,不断和各帮派厮杀,势力发展的极快。 兵卒确实已达三五千,而且皆是职业兵。 张顺故作讶然,“如此说来,确实不错。” 双方觥筹交错,陆兴朝见张顺一脸和善,没有一点的居高临下,问道: “张兄,此世果有仙呼?” 张顺点点头,“应当是有的。” 陆兴朝并不意外,“果然如此。” 张顺问道:“陆兄是要求仙问道?” 陆兴朝摇摇头,兴许是因有几分醉意,“陆地神仙,寿元千载又如何? 若想不死,唯有名垂千古,史册留名。” 其志在于扶龙而上,践祚而登天下! ———— 吃罢后,张顺上了二楼,到一间厢房打坐。 ‘天地之间的灵气没有那么快逸散,如今还难以察觉。’ 张顺没有忘记自己此次在人间陆上行走的打算,多多打听些仙门踪迹。 所以并不直到野泽,而是多到那些听说有了妖患的地方,见见其他仙门的人。 ‘先前任风曾说了太一门所在郡县,东行折返野泽之时,稍稍北上一点,便能路过……’ ‘任风乃是清风宫弟子,如今死于我手,不知清风宫是否查得什么……’ 杀掉任风之后,张顺就让蟹将和那条蛇蟒离开了水潭,应当没有顺藤摸瓜的机会。 ‘玄云宗死了恁多金丹,可谓惨重,这颗钉子,要趁早拔掉。’ 招惹到了张顺头上,杀掉慕庆够么,定要借机除去才是。 “大恒天下,不允许有比我野泽牛比的势力存在!” 张顺闭上眸子,调养气机,梳理经脉,感悟神通术法。 纵是没有灵气,无法吐纳,也不可懈怠修行。 修行之事,并非吐纳一项。 三更时分,张顺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睁开眼。 神识向外一扫,旋即知晓。 有一伙马匪袭掠小镇,正在扫荡。 张顺皱了皱眉,旋即察觉到了三五名马匪停在客栈门前,闯了进来,抢夺金银珠宝。 客栈之中,老板娘是一位年岁二十许,颇有姿色的妇人,马匪见到那娇滴滴的模样,对着桌子便扒起来衣裳,要当场强了老板娘。 陆兴朝走了出来,手中拎着一把长棍,大喝一声,“贼寇,安敢如此!” 众目睽睽之下,强抢民女! 陆兴朝能负笈行走,身材虽瘦,但并不弱,有些气力,手中举着一根长棍,对准那名马匪,嗡地一声,甩了过去! 这名马匪也菜,猝不及防,捱了一招,径被砸倒。 但匪寇并非一人,另外一名唰的一声抽出刀来,杀向书生。 第一百七十章 解决 第171章 解决 张顺倒没料到陆兴朝还有这般血性,路见不平,上手便杀。 不过既然此人要去前往吉云埠,而且还是位游历过江湖,见识极广的书生,张顺有必要出手相助一番。 吉云埠发展迅速,但人才的培养跟不上,正缺少如陆兴朝这般的人才。 盘膝坐在床榻之上,张顺屁股不曾动分毫,自乾坤袋中取出白龙,手掌摩梭,枪身微颤,尔后屈指一弹。 白龙嗡鸣一声,一掠而出,穿过木门,转了一弯,呼啸而至。 那名手中拎着刀,正要劈砍在陆兴朝脖颈上的马匪腹心当场多出一个血窟窿。 白龙枪杀掉一人后,并未顿下,长枪一扫,侵入客栈的马匪,尽数身死。 皆是一招致命。 白龙一扫,旋即上楼,打道回府,再从戳出来的孔洞中掠到张顺手里。 沾到枪身上的鲜血,已统统被其吞噬。 关于白龙如何饮血,张顺一直不懂,不过大概似乎就跟木头浸水那类似的道理罢。 陆兴朝大口喘着气,从地面起来,整了整衣服,朝着二楼行了一礼,“多谢张兄再救之恩。” 客栈一层的老板娘忙不迭将衣服上扯,遮住两点一线,拍着胸脯,心有余悸。 视线扫向楼上,想起今日住在客栈的那名年轻江湖人,心下了然。 只用兵刃,就将这些马匪制服,好生厉害。 陆兴朝走上前来,“老板娘,没事罢?” 女子摇摇头,一扫地面尸体,“杀了这些人,被其他马匪发现,恐怕很快就会过来。 书生,快快离去罢。 哎,先前就有消息传来,说进来闹马匪,距离镇子不远,东面有个村落的人,死了数十口,看来还真是。 这些人呐,杀人不眨眼,我也要去躲躲……” 陆兴朝指了指楼上,“我去拜会一番那位高人,求求能否出手。” 客栈老板娘收留于他,他陆兴朝,岂能不为老板娘护住这店? 不等陆兴朝动作,对面两名匪寇瞧见这边动静,自家三人尽死,手中掳掠的钱财丢下,胯下压着的女子放开,跑到街上,大声叫道: “兄弟,这有个把刀的!” 把刀的,黑话,意思是有个会拿刀会杀人的家伙。 正朝着这边走的马匪头子双腿一夹胯下马腹,纵马过来。 手中长刀刀尖在地面划出一道口子,有火星子微闪。 一至门前,手中一勒马缰,顿了下来。 马术娴熟。 头领跳下马来,移目望向客栈,月光铺洒,光芒映照,能见门内横躺的几具尸首。 他瞪大一双铜铃般的双目,拖着长刀,走到门前,视线一扫。 一名吓得发抖的女人,缩着身子,还有一名挺着腰,似不怕死的落魄书生,身材瘦削,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 “谁杀的人!” 马匪头领是一位内劲武师,从这一男一女的下盘以及动作,一眼就看出了底细。 不通一点功夫。 马匪头领没有正眼去瞧两人,抬起头来,看到楼上有一窟窿。 原来在二楼。 “二楼哪位高手路过?不妨露面,过过手中把式?” 头领身后,众多马匪紧随,此刻已汇聚了十数人。 首领叫了一声,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动静,皱了皱眉,拎着家伙,大步进门。 正此时,门扉稍响,张顺从厢房中走出,露出身形,到了二楼栏杆处,向下俯视,嘴角挂着戏谑的神情,手臂搭在栅栏上,“你找我?” 马匪头领看着张顺那一副懒散的模样,不似习武模样,眯了眯眼,“地上的人,是你杀的?” 张顺点点头,“扰人清静,我正好生睡觉,却将我吵醒,还胡乱杀人,太不讲究了。” 马匪首领可是一名内劲武师,自有一番自信,见张顺年岁不大,心中琢磨着怎么着也不可能是化境高手啊。 自己这么多人,除却他一位内劲武师,还有一名二当家,内劲小成,还有其他数名当家,皆是外劲高手,围攻之下,难道还拿不下这小子? 他目光锐利,“区区小子,以为通晓些武艺,便不识得天高地厚。” 话音刚落,从窗外射来一只箭矢。 咻! 直逼而来。 箭矢之上,裹着一层微红亮芒,乃是内劲武师的血气。 莫说人身,纵是石头捱了这一箭,也得当场炸裂,若是钢铁,恐怕都能戳穿一个窟窿出来。 只见张顺探出手来,两根手指一夹,箭矢再不能往前移动分毫,气势顿消。 而此刻,马匪头领手中已握住长刀,脚下一踩,地面如蛛网一般裂开,尔后身形一掠而起,双手一抡,对准面前的张顺,狠狠砸了下去。 张顺右手捻成剑指,闪烁出一缕光彩,挡在身前,和马匪首领的大刀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铿锵之声。 仿佛撞到之物,并非人指,而是金铁一般。 马匪头领攥住长刀的双手虎口发麻,心下惊愕,不信邪地连连挥舞,劈砍而下。 但张顺手指左挡右划,极为写意地便将马匪头领攻势化解。 马匪头领顿下脚步,连连后退,喘着粗气,再看张顺,已满是畏惧。 张顺戏谑道:“年纪轻轻,还没哆嗦两下,就喘气可不行啊。 你打舒服了,是否该老子动手了?” 不等答话,张顺剑指临空对准马匪的脑袋一点。 光芒璀璨,一点星芒闪烁。 拖着一条长尾,激射而去,径直命中土匪心腹。 土匪头领正要转身逃窜,捱了一招,身形一沉,倒在地上。 围了过来的马匪见首领身死,裹足不前。 张顺那二指禅的本领,瞧着就不好对付,和大当家一阵厮杀后,脸不红气不喘。 张顺视线一扫,没有放过这些人,手中剑指不停,对着四周的马匪接连一指。 点枪一般,将这些人尽数放倒。 隐蔽在暗处,方才对他放冷箭的那位内劲二当家,同样没能逃掉。 手臂抬起,对准窗外。 咻! 逼射而出的亮芒没瞄准,本该朝心口去的变成了朝着裆下。 张顺剑指一挑,亮芒一转,直中心腹。 手中拿着弓弩的二当家当即倒地身死。 张顺将右手放在唇边,吹了口气,亮芒气机一散,化作烟雾散去。 “这就是枪法。” 到达造海境,施展灵力外射,轻而易举,手到擒来。 只是张顺在杀二当家时,没有用神识去感知,只凭眼神准头,所以不准。 但他能作弊啊。 杀掉人后,陆兴朝朝张顺行了一礼,“多谢张兄救命之恩,多谢张兄为民除害。” 张顺笑了一声,“不必如此。” 整座小镇,正在劫掠的马匪听闻了大当家身死的消息,纷纷上马逃窜。 “镇上来了一位高手,大当家、二当家都死了!” “快逃!” 有一名马匪手中领着一包钱财,匆匆上马,对着身后还在一娘们屁股上动作的同伴道: “他娘的,精虫上脑,再慢一点,等人过来,要了伱的小命!” “来了,来了。” 不多时,小镇之中就只剩下了一片狼藉的景象。 天色渐亮,张顺和陆兴朝两人趟过小镇尸骸鲜血,走到了镇口。 “马匪何等猖狂,小镇完全没有任何抵挡之力。” 陆兴朝鸟枪换炮,骑着一匹马,回头望去,瞧见镇民百姓愁云密布,喟叹一声。 杀的马匪不少,遗留下的马儿不少,骑来一匹,算不得什么。 张顺点点头。 刀枪之下,人命如同草芥。 这就是乱世。 ‘此地距离东北方向的大恒朝廷颇远,马匪猖獗,王令早已不行。 乱世迹象,愈发明显啊。’ 陆兴朝说道:“不知张兄要去何处,我一路东行,不能再慢悠悠,趁早赶路,抵达野泽。 若是那边没有战乱,百姓安居乐业,便在那住下,至少无性命之忧。” 临走之时,和镇上百姓相谈一阵,知晓了附近马匪似还不只一波,指不定啥时候就会碰上。 询问张顺,陆兴朝有着自己的小心思,若和这位高手同行,一路东去,至少安全无虞。 先前见到客栈老板娘遭受凌辱,一腔热血是一个原因,还有便是因知晓二楼有这位看似极为好说话,为人和善的高手啊。 事实证明,他没看错,高手出手,救下一命。 甚至对于张顺出身,他都能从两人一阵交谈之中得出些结论。 恐是野泽郡中人啊。 张顺答道:“我还要往东北方向去,便不和陆兄同路了。” 张顺并未告知陆兴朝,并未送他回去,能够在这江湖之中来往,游历数载,绝非蠢货,见机行事,如何保命,绝对门清。 不过他还是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物,是一张符箓,是那等凡人都能使用,蓄积有灵气的符箓。 张顺当然没有符箓,这是那慕庆兜里的家伙。 威力不大,但通玄以及其下,无法阻挡。 除此之外,乾坤袋中,还有几种符箓,能够对付造海境,当初没有动用,也是因这些威力不够,对付金丹,还差得远。 “路上若是遇到危险,可以使用此符。” 张顺拿出一张,给了陆兴朝。 陆兴朝拿在手中,好奇的上下瞧瞧。 民间有些道士会用上,但那都是些小把戏。 第一百七十一章 野泽之危 第172章 野泽之危 (昨天鸽了,今天应该不会鸽) 张顺一路行走,平原之地,人口渐多,他脚步也慢了下来。 逢城必入,遇镇必进。 如在双吉镇遭遇的那股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马匪,终究还不是大恒各处的真实情况,寻常匪寇帮派,怎么着都明白一个涸泽而渔的道理。 牧民如牧牛羊,若果真占据一个地方,哪个帮派会傻乎乎地一搂子打杀完,细水长流,才是最好的策略。 至于在双吉镇碰上的那股匪寇,乃是流匪,这儿跑来那儿跑,没什么地盘,自然就任意劫掠了。 城镇之中,遇到的多是官吏盘剥,皂吏守于城口镇口,讨要来往费用,看碟下菜,若是穿的锦衣锦袍,身后跟着护卫,前呼后拥,这般开罪不起,讨要铜板不能用硬手段,得用软法子,好生侍候,最后开口来讨赏。 若是穿着补丁衣服,穷得叮当响,能用些重手段,动辄打骂,但油水不多,顶了天几铜板而已。 还有一类人,独自一人,穿着不差,不说绫罗绸缎,至少不是粗布麻衣,这些通常富裕一些,而且还好对付一些。 但也得看清楚这般人的相貌,行走之间,如风如山,底气十足,还是似绵花柳絮,软绵无力。 否则遭了些江湖豪客,入劲武夫,抽刀一出,动手杀人,大好脑袋,可就搬了家。 那些江湖客,可不给你讲究恁多,指不定就是个通缉犯。 张顺进城,放些气势,轻易震慑这些欺软怕硬的宵小,来往城中,不受任何阻碍,一个钢镚都不会给。 气势一足,皂吏只能点头哈腰,满脸赔笑了。 城中没碰到什么幺蛾子,但在荒郊野外,就没那么一帆风顺了。 一处密林之中,碰到了三五名土匪强盗,手中各自拎着一把寒碜的刀兵,一把杀猪刀,一把叉子,一把锄头,都身上穿着些裁剪不得体,或大或小的衣服。 开篇就是流传于大恒的强盗黑话,‘并肩子上山,见血见钱’,或者是直接点题的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如今官府的武备成了摆设,治安堪忧,农民种地之余,在村子附近,客串个土匪,挣些外快,合情合理。 否则只靠经官府剥削后的地皮收成,迟早饿死。 他们通常不会杀人,拿出钱财,买个过路费而已。 为了生活,不寒碜。 张顺骑着马,头上戴着斗笠,没有刀剑傍身,实在像是一只肥羊。 前前后后,已碰到了好几起。 张顺懒得搭理,也没杀人,气机一震,轻易将人逼开,骑着马,继续前行。 有时会停下马儿,居高临下,询问打听些消息。 听说过哪里出了妖怪没,听说过哪里有仙人行踪。 往常都得不来什么确切消息,但是此次,这几名农夫却说了一个消息。 “太襄县马家镇听说有妖怪,昨日来了一位仙人,从天而降,脚踩飞剑,前来除妖。 不知道如今妖死了没有,仙人走了没有。” “马家镇在哪个方向?” “东北。” ———— 张顺将到马家镇时,天幕之上,下起了雨。 雨水淅沥,不算大,但遭了水的路并不好走。 通往太襄镇的官道,估计多年不曾修缮,雨水一过,颇为泥泞,马儿速度的都缓了几分。 雨幕之中,进了镇子,小镇路面由青石板铺就,镇口立有一座石牌坊,上有镇名三字。 “从野泽出来,已有多日,此处若还寻不到太一门或者其他门派的踪迹,就不能再往北走了,该折返回去了。” 张顺行走江湖,见识了诸处百姓,已觉大恒命不久矣,百姓生活多穷困,路遇饥民多菜色,眼中无光。 再加上诸地烽烟四起,虽然他一路走来没有碰到反贼,但从消息来看,造反之人,绝对不少。 待回到野泽,也是时候举兵了。 从西北李天王以及南方那什么圣公来看,凡人争霸,七大门派,不会亲自下场。 只要张顺不显露出来和野泽水妖的关系,并不会招惹来什么。 ———— 玄云宗。 近来愁云密布。 先前慕庆和鸷雕勾结,企图里应外合,杀掉凤王后再杀鸷雕,尔后破开鸟禽一族的护持大阵,所以这两人当时同样在京鸟山附近。 只不过因为京鸟山有着阵法隔绝,从外界,压根瞧不见京鸟山之内的景象,不知阵法内部的到底如何。 两名金丹,纵是能够任意往来天穹,但无法窥探。 接连数日,在外接应的两人没得到京鸟山内部的动静,直到巡逻鸟禽察觉到两人踪迹,面对朱宫,两人才知事情败露,慕庆已死。 两人没有敢招惹那群大鸟,满心愤恨,回了宗门。 玄云宗虽在七大派中是垫底的存在,但毕竟先前毕竟有数名金丹坐镇,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可经此大伤,当真就沦为了三流宗门,如何还能和余下六宗并肩子。 慕庆追杀张顺之后,前往京鸟山之前,先到了一趟宗门,所以宗门高层,知晓野泽水妖之事,为了对付那水妖,当日他们就派遣了宗内弟子,前往幻海宗,言说野泽之事。 野泽那一片儿,乃是幻海所辖。 今日,弟子折返回归,带来了幻海宗答复。 幻海宗主回复,不知野泽水中事,并对玄云宗的消息提出质疑。 毕竟他们派遣弟子到野泽水中,还没两年,蟒王不过是造海而已,短短两年,难不成就达到了斩杀金丹大成的实力? 纵是这两年灵气渐醒,可天下灵气还不至于浓郁到那般程度。 不过幻海宗的人并未说死,只答应说,会再派人下水。 玄云宗潘凤坐在首位,和身侧另外一位硕果仅存的金丹境修士,金盘说道: “幻海宗不傻,想必很快就会派人前往,最好能够灭掉才好!” 金盘喟叹一声,原先尚有黑发的脑袋如今已尽数染成白色,“京鸟山群妖,害我兄长,不能放过! 只以我玄云宗,实力远远不够,看看能否给太一门送些消息,若已入元婴的风前辈能够前来,鸟禽一族的护族阵法,想必多少多了几分破开的把握。” 潘凤摇摇头,“鸟禽一族,防护阵法太过强横,元婴前来,恐怕也得望洋兴叹……” 金盘一拍桌子,怒道:“难道我宗门之仇,不报么! 慕庆大哥,死无全尸,恐怕血肉都入了妖族腹中! 况且越推迟,妖族实力兴许会变强……” “并非不报,而是需好生谋划一番。” ———— 野泽。 今日来了几名不速之客。 造海圆满的管星澜和另外一名造海小成的弟子柴立,踩着一叶扁舟,自东面而来,再次停于吉云埠。 吉云埠距离宗门较近,而且他们降妖除魔,行走人间,知晓近来野泽周边的安稳,和这吉云埠脱不开干系。 附近安稳,连带着妖物出没都少了些。 妖物实力的增长,并非是无缘无故,不讲道理,若有妖物显露,通常是先有吃人或者一些在山林之中的特殊动静。 放在其他地方,官府不管,为政懈怠,不能在妖物实力还未增强之前扼杀,但在吉云埠控制的地界,哪里若有风吹草动,巡逻的骑兵会迅速出动,直接斩草除根,将危难杀于摇篮之中。 所以近来无妖。 管星阑此来,是正好顺路,瞧瞧这吉云埠有什么特别之处。 悬停于空,向下望去。 管星阑说道:“从到了野泽郡地界,一片绿莹莹的田野,和其他地方的干旱,确实不同。 那些愚民百姓说是什么龙王庇护,实则是野泽之中的水反馈所致,所以附近无旱。” 管星阑指着几条河水。 柴立虽在众多弟子之中能够算作中上游,但在门中公认的第一人大师兄面前,大大不够看。 他微微弯腰,神色之间,有几分谄媚。 距离吉云埠不远,一座龙王庙敞开,有零星的百姓来往祭拜。 柴立说道:“师兄,愚民狗屁不懂,自然会拜那什么狗屁的龙王。 野泽之中,哪有什么龙,只有妖物罢了。 若是要祭拜,也得是咱们幻海宗才是!”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言说着凡俗愚民。 至于此处和它处相比,百姓生活到底如何,他们其实没那么关切。 凡人而已,纵是当上了凡俗皇帝,可得长生呼? 他们修士的寿命,都比人间帝王更长。 之所以过来,是因为听了牧齐师叔上次所说的什么王朝气运一事。 “北斗派的前辈似懂得什么玄之又玄的气运一说,吞噬一朝之运,可对修行大有裨益。 当着是玄奇。” 两人从天而落。 实力不久前跨入金丹的绛蛸早已察觉到了两人,但出于谨慎,她并未露面,而是让黄幺过来。 “两位仙师,不知所为何来?” 管星阑两人到此,其实本不必下来,之所以多此一举似的,是有着年轻气盛在里面的。 那什么享誉此地的顺爷,听着多么厉害,到了他面前,又该如何? 都得低下头来! 管星阑鼻孔朝天,姿态极高,“你是何人?那什么顺何在?” 黄幺弯着身子,“在下吉云埠副埠主,我家大人今日不在埠上。 仙师若有吩咐,寻我便是。” 管星阑听到黄幺身份,微微点头,对于黄幺的点头哈腰,略微满意。 柴立走上前来,“我等前来,为尔等降妖,伱家大人,就是这般懈怠? 他人去了何处? 速速令其过来,拜见我家师兄!” “这……” 黄幺心中将这人骂了一遍,口头却说:“我家大人四处视察,瞧瞧各处,田地长势,百姓生活。 恐怕一两日不会回来。 仙师若要见他,小的这就派人寻他。” 管星阑摆摆手,“不必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用高手 第173章 不用高手 管星阑将飞舟悬停于空中之时,绛蛸就已派遣将消息传到了野泽老龟那儿。 所用的法子是老龟近来钻研出来的新物,双生螺。 双生螺为出生时同体的海螺,是老龟偶然间所得之物,将双生螺掰开,分为一正一副,彼此之间,能够通讯,但距离有限,顶多方圆百里。 而且即便是用大王的补药,对它距离的强度也没增大。 这无疑是一件半残品。 双生螺生出之后,老龟还想复刻,再制出来一双,但屡屡失败,所以目前野泽之中,仅有这方圆百里通讯无碍的双生螺。 一只被老龟给了绛蛸,另外一只则放在野泽,以此来保证双方的通讯无碍。 绛蛸和老龟说罢后,将逼入双生螺体内的灵气散去,站起身来,从规模愈发壮大的埠衙走了出来。 随着吉云埠实力的膨胀,麾下地盘愈来愈大,所需的官吏同样渐多,原先那个临时的埠衙,已然不足。 因此不断扩建。 此地乃是吉云埠势力的行政中枢。 绛蛸坐镇于此,处理各项公务。 埠衙之中,所招揽之人,多是年岁不大的少年、青年,几乎没有年岁大点的老家伙。 关于文吏,吉云埠缺口不小,而且除却绛蛸之外,其实还缺少一名能够统筹之人。 绛蛸自吉云埠中走出,直奔野泽而去。 以她如今的实力,神不知鬼不觉地出门,不为人察觉,轻而易举。 野泽之中,虽有老龟坐镇,虽然虺蛇的大阵已搭建出来,但她仍要去看看。 ‘两个造海境而已,其中一个勉强够看,另外一个就是个完全上不了台面的的渣滓了。 不可令其逃了,得抓住审问一番。 这些两脚虫,当真该死,竟敢偷袭大王!’ 张顺在狭关道遭了玄云宗袭杀之事,早已传到了野泽,绛蛸自然知晓。 ———— 管星阑捻着避水法诀,和身侧柴立一同到了水中,神情闲适,仿佛出游。 上次来到野泽,杀的群妖丢盔弃甲,收敛过来的妖兽尸体装满了乾坤袋,如今再来,故地重游,如何会怕? 他实力有所精进,如今造海打磨得愈发圆满,师傅都说,短则数年,长则数十年,他兴许便能突破。 再说,即便是先前被杀的狼狈逃窜的蟒王突破了境界,达到了金丹,他有师傅所赠的符箓等宝贝护身,自问逃窜无碍。 金丹都无法留住他。 管星阑掐着诀,见水中昏暗,双目一亮,闪烁出来一缕淡淡光芒,继而见周遭便无碍了。 和上次潜水便有水妖阻拦不同,此次下潜了好一会儿,却不见任何动静。 而且环顾四周,几乎不见几条游鱼。 仿佛是在专门避开他们二人一般。 “我二人前来,并非是为了厮杀,只是下水来瞧瞧,野泽这水中,是否有实力不低的妖物出现。” 柴立没来过野泽,扭头四望,“师兄,这水中为何如此静谧。 总觉得不对。” 管星阑点点头,“小心为上。 不过不必担忧,野泽最厉害的兴许是已突破金丹小成的那条蟒妖,咱有缩地成寸的符箓在手,性命无虞。” 柴立奉承道:“还请师兄多多关照。” 正行走间,管星阑听到了耳边动静,扭头望去,却见一群剑鱼游曳而来,朝着他们冲撞过来。 剑鱼前端皆有长长的喙,如同一把剑,闪耀着亮芒,刺了过来。 隐约之间,剑鱼还形成某种战阵,彼此之间,能够形成一股水势,增强杀伐。 管星阑冷笑一声,“区区水怪,连妖的门槛都不入,有何惧哉!” 乾坤袋中,一把飞剑从其中掠了出来,气机膨胀,罡气阵阵,翻涌掀起浪潮,朝着身前划去。 顿时之间,那些冲来的剑鱼身躯一顿,继而浑身多出血痕,有些甚至直接从当中劈开了两半。 造海圆满对付这些没有化形,甚至有些灵智都未开的水妖,若还达不到这般地步,那这修行,可就修到了狗身上。 不过在这些剑鱼之中,有几条鱼身之上穿着极薄的甲胄,在这一击之下,鱼身掀翻,甲胄碎裂,但剑鱼未曾身死。 此甲胄乃是寒凋所锻,所用的铁石乃是深水之中挖掘出来的玩意儿,算不上珍贵,但品秩不差。 此物才研制出来,还不曾动用,此次让几条剑鱼穿上,乃是为了验证此物的效果,并且搜集一些资料讯息。 人类和妖族毕竟不同,管星阑刚刚施展的那一招,就有很多讲究了。 管星阑眯了眯眼,以他见识,看出来了这群剑鱼冲杀过来排列阵法的效用。 他方才一招,蓄积的势头不小,这么一群寻常水怪,按照往常而言,至少能够一招摆平,将这些鱼尽数冲散,或死或伤。 可刚刚他那一招只不过造成了前排几行的剑鱼身死而已,身后的剑鱼,势头并未停下,仍朝他和柴立撕咬过来。 ‘这些鱼排列的阵法能够最大程度地抵消杀伤! 我的一剑,似乎统统打在了棉花上,使不上劲!’ 不容管星阑思索,剑鱼已至身前。 管星阑将三尺青锋摄入水中,对准身前,灵力一出,剑气划出。 袭杀而来的剑鱼再次开了一个窟窿。 但已无法阻挡来势。 剑鱼不断从两人身侧穿过,如同箭雨。 所过之处,突然出现了无数的粉尘,在这水中扩散开来。 这些粉尘颜色幽深,笼罩管星阑和柴立两人。 “有毒!”管星阑屏住呼吸,却发现这些毒素并非是从口鼻之间侵袭,而是从肌肤。 肌肤表层,在遭受此术法后,似乎都在开始变色。 管星阑手拎长剑,在水中搅动挥舞,一条龙卷出现,继而将周身烟雾一般的毒素尽数席卷四散。 剑鱼围成的攻势,同样在管星阑剑法之下,统统化解。 管星阑剑指在身上连续戳点,并且运转灵气,在肌肤经络游走。 之后那股毒素才缓缓散去。 撇过头来,却见柴立同样正在排毒,一缕缕烟雾一般的气机从其身上出来。 剑鱼冲杀是一,所裹挟的青暮毒素,才是真正的目的。 但这还不算,剑鱼的冲杀,只是掩护,一转过身,不知何时,身后已有一群头上有一角的鱼停在远处。 第一百七十三章 哪位 第174章 哪位 头上长角的游鱼名为‘犀鱼’,其本领并非是近战,而是于远处操纵水流,吐出攻击。 只见那群犀鱼张开嘴巴,尔后吸入一口水来,对准立在远处的两人,吐了出去,宛如口水。 顿时有汹涌的水流如同箭矢一般侵袭而去。 犀鱼之中,还有几只化了形,那等化形为妖的犀鱼已灵气入体,施展手段之时,并非是从口中吐出,而是头上那独角闪烁出亮芒。 那璀璨芒线从犀鱼头顶独角一掠而去,于水中划开一个极为优美的抛物线,继而落在管星阑两人头上。 一声嘭地巨响,亮芒陡然爆炸,方圆半丈之地,成了一块无法用肉眼见到的水域。 声势不小,但想对管星阑两人造成伤势,只凭这般手段,还远远不够看。 硝烟散去,只见管星阑两人周身有一层帘幕,将由这犀鱼放出的炸弹,统统隔绝开来。 管星阑目光一扫,手中飞剑临空,正要向那群不知好歹的游鱼杀去时,却见它们施展了招式后,旋即退去,并未紧逼上来。 紧接着,又是一伙不知品种的鱼铺天盖地而来。 从始至终,还未见到什么登上台面的鱼妖出来。 管星阑侧过头来,对柴立师弟吩咐道:“既然不出现大妖,只用这些小水怪出来,咱们追赶上去,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水怪统统杀掉便是!” 剑芒阵阵,遮天蔽日,管星阑周身十数丈,剑气陡然纵横,距离较近的未化形水怪,血肉搅得粉碎,成了血雾。 岂能在这浅层就被这些妖物阻拦! ———— 深处,化作半妖人形态的伏罂周身长满了纤纤绒毛,绒毛颇长,将它包裹,几乎成了一个圆球。 伏罂化形之后,五官不显,没有眼睛,没有耳朵,与人交流,只以绒毛感知四周震动,察觉声波。 触觉开发到了机制,就是它的眼睛、耳朵。 伏罂如今实力已到了造海大成,距离造海圆满,也只剩一步之遥,它的监控,几乎能够覆盖整片野泽,对于管星阑那边的动静,能轻易窥探。 纵是没有绛蛸通过双生螺传递消息,以它的本领,在幻海宗两人下水时,也能察觉到动静。 伏罂从水中感知,尔后汇报给老龟。 先是剑鱼袭杀,之后是犀鱼攻击,一桩桩布置安排,有条不紊。 老龟没有派遣厉害角色过去,只让小兵小将前往,是在练兵,并且瞧瞧布置的阵法成果。 至于那些死伤,皆在承受范围之内。 如今野泽之中,境界较低的水怪水妖,并不缺少,有些死伤,有什么可值得心疼的。 “龟爷,第一层的剑鱼、犀鱼等兽已各自施展了招式,那两名人族还在下潜……” 老龟捻了捻须,听着伏罂的汇报,微微颔首,思索此次诸妖的表现。 “彼此之间的配合还不够默契……” 除却老龟之外,在那战场之中,其实每一个族群的头目,都在后方指挥着,并瞧着各自表现。 它们皆在学堂学习过,此战之后,还有书写汇报,总结经验。 第一层的鱼儿实力太弱,没想过去阻拦下两名造海境高手,所以皆是打上一招后,旋即便潜伏离去,否则非得被管星阑灭族不可。 管星阑在水中速度极快,追逐犀鱼头领,越来越近,眼瞅着就要追上之时,只见另有一伙鱼阻拦在身前。 这一伙鱼不多,只寥寥十数头,但全部已达化妖,并且灵气入体,达到了通玄,为首一头甚至已经是造海小成。 这些鱼长得大致相同,半妖模样皆是浑身淡蓝,体型一点不魁梧。 此鱼乃是鳕鱼,为海中捕捞所得,其天赋乃是冰寒之术。 因为如今已迈入了超凡,即便是在淡水之中,随意游走,也无大碍,与在海中无异。 这些鱼阻挡在身前,同时抬起手,尔后便见,一股寒气从它们手心逼出,寒气凝结,不断蔓延,转眼之间,已至管星阑两人身前。 若被冰冻住,迟缓行动,不在话下。 管星阑早已瞧见这伙水妖出现,他并不畏惧,冷哼一声,剑气呼啸,轰轰轰,接连响起,把那些冰搅碎。 虽然碰到的水怪境界皆不高,但在水中,朝他施展一招,尔后迅速逃窜,南来北往,热闹得紧,戏耍于他,如同耍猴。 管星阑和柴立刚开始打完这个打那个,以至于疲倦不堪,最后赶着这站的最远,能够远程攻击的犀鱼,死命来追。 实在憋了一肚子火气。 鳕鱼一出,甫一交手,他便察觉到了不同,这些鱼妖的平均实力,不是刚刚那群鱼妖能比的。 总算来了还算说的过去的了。 飞剑一竖,对准那些鳕鱼,直取而去! 鳕鱼同时出手,冰寒森森,重重冻结,飞剑顿时一停,被冰覆盖,阻挡下来。 剑身嗡嗡,脑袋插入了冰中,使劲挣脱。 束缚剑身之时,另有冰晶,朝着那边管星阑而去! 在这水中,对于鳕鱼而言,乃是天然的战场,便于它们施展冰寒之术。 此次管星阑没能躲闪过去,探出的手臂当即便遭了冰寒冻结,继而蔓延到了浑身。 鳕鱼再接再厉,不断在管星阑周身加固加厚冰层。 管星阑在冰层之中转了转眼珠,面容阴翳,造海小成以及通玄所布置下的冰术,还无法真正侵袭到了他的血肉骨骼,五脏六腑。 经脉灵力流转,周身发热,双臂使劲摇晃。 冰层从内向外开裂。 嘭! 厚度足有半丈的冰块眨眼之间,碎裂成渣。 与此同时,管星阑那把飞剑同样已将束缚的冰块破开,回到手上。 此刻,脚下,又有数条身姿颇长、浑身灰黑的水怪过来。 这些水怪体表,有着一层层的电弧浮现,并且还有一声声的电流嗤啦声入耳。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老龟从东海之中弄来的电鳗。 有了暗流水域直通东海,并有池蝶蚌运送,老龟当真是让驻守在那边的虾兵弄来了很多的鱼种。 前阵子,老龟还抽出时间,亲自前往了一趟东海,瞧了瞧那边光景。 暗流相通的东海,还算是荒芜之地,可其中杂草丰茂,诸怪众多,确实不是野泽能比的。 电鳗数目不多,但实力不弱,一头在造海,余下皆是通玄圆满。 经过尝试,老龟发现,这东西的攻伐本领颇强,电击之下,同境之中,几无敌手。 鳕鱼都有不如。 电鳗一动,周身电流猛窜,嗤啦之声愈发响亮。 继而几条电鳗同时发力,电流汇聚成了一条极为粗壮,足可合抱的黄色光线,对准靠的颇近的管星阑以及柴立,冲了过去。 电鳗攻击的时机把握的极好,两人这才挣脱低冰冻,转过身来,就直面此招。 管星阑是主要攻击目标,在其身侧的柴立,并非是主攻对象。 电流顺着野泽之水,来的极快,压根没有任何躲闪之机。 管星阑瞳孔骤缩,感受到电流蕴藏着的莫大威能,不敢懈怠,乾坤袋中,径直扯出来一张黄纸朱砂的符箓。 此符名为‘镇钟’,乃是一张防御符。 符箓一出,灵力一转,覆盖其上,黄纸旋即燃烧。 转瞬之间,管星阑和柴立两人周身,仿佛盖上了一件金钟一般的屏幕。 电流狠狠撞击在上面。 嗤啦! 轰! 金钟消散,但凶猛的电闪,也没对管星阑造成伤势。 两者相互抵消。 ‘符箓品秩虽没到灵符层次,可也是上等的玄符,能够承受下造海圆满的一击,可却在着数条电鳗手下,一招被破! 这些水怪,门道不小!’ 这是电鳗攻势的加成,因为电鳗攻击的特殊性,因此几条电鳗的攻击相合,并非是一加一等于二,而是等于三的结果! 张顺传下来的合击之术,岂是无用之物? 管星阑反应很快,捱了电鳗一招后,手中飞剑已出,不知何时,掠至电鳗身前。 若是戳中,必能直取下一条性命。 正在此时,一个水蚌露面,出现于电鳗之前,浑身着甲,飞剑刺来,戳中蚌壳。 当! 破开了蚌壳,插入进去,但只插入一半,再不能进分毫。 此蚌名为‘硬蚌’,蚌壳极厚,以至于很是沉重,通常只能待在水底,行动极为缓慢,同样是老龟从东海捞来的货物。 此蚌如今还未入造海,却能挡下管星阑一击,可见一般。 不过遭受此招,硬蚌并不好过,一声杀猪一般的叫声响起。 刺穿大半的蚌壳,对他可是不小的伤害,因为硬蚌蚌壳,就是他的肉身啊。 管星阑面露诧异,对于此兽,很是惊愕。 “区区通玄,竟能防下我的攻击!” 硬蚌没有任何其他的本领,浑身上下的功夫,都在这一身的蚌壳上,除却防御,一无是处。 电鳗施展出来一招后,拖着硬蚌,向后退去。 管星阑和柴立相互一视,脚下踩水,追了上去。 正在此时,又有一伙游鱼过来,阻拦下管星阑,以免几头电鳗遭了灾祸。 虽然无法拦下两名人类,但骚扰一番,让电鳗顺利逃脱,还是不难的。 管星阑不断下潜,微喘着气,折腾的不轻。 身上穿着的袍子微微闪烁,有光华流转。 这件衣裳不是凡物,乃是一件法袍,品秩达到了上品玄器,正是在此物的防御之下,管星阑一路走来,没有受到什么伤势。 柴立同样身着一件法袍,但品秩大有不如,灵力运转之下,袍子之上的雕龙画凤的图案都不多。 “师兄,还没到水底? 这些水妖,不容小觑啊。” 柴立体内灵气所剩不多,自乾坤袋中取出一颗恢复灵气的丹药吞下,撇头问道。 管星阑如出一辙,郁闷道:“上次我和牧齐师叔,东宫师妹等师兄弟们前来,一路下行,颇为顺畅,遇到的妖物,皆非我等一合之敌。 此次却不同,这些妖物,修行有某种阵法,彼此配合默契。 不止如此,有些还没灵气入体的水妖,却能施展术法。 凡人有武师修行之法,没想到这妖族同样精通?! 看来这水中,确实发生了一些我等不知的变故。” 管星阑眼帘微垂,心下愈发不安。 “快到了水底。” “周围怎么没有水妖拦下我俩了?” 管星阑小心下潜,望下俯视,却不见先前水底那一望无际的深沟峡谷,取而代之,是一片微微突起的小丘。 小丘之上,种植有亮藻。 管星阑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到了水底,踩在这地面,管星阑心中疑窦丛生。 “发生肾么事了?” 管星阑呼出一口气,在这水底游曳一会儿,再次望向脚下。 柴立问道:“师兄?” 管星阑身形微起,双手虚举飞剑,大喝一声,双手下落。 飞剑陡然涨大几分,对准下面的土地,狠狠下砸了过去! 轰! 想象之中的景象没有出现,飞剑没能插入土中,表层种下的遮掩耳目的亮藻飞走,裸露出来一层硬土。 果然有问题! “区区两年时间,水中就发生了这般变动么?” “师弟,若是所料不差,此处应当布置下了防护阵法,你我不必再下去了,速速上去,回到宗门,向宗主向师叔,禀告此事。” 管星阑两人正要上游,目光一扫,却见四面八方,不知何时,已有无数水妖冒出头来,朝着两人围了过来。 为首一妖,背着龟壳,手中还拎着一把拐杖,走在水中,拐杖一点湖水,泛起阵阵涟漪。 柴立苦笑一声,露出一个比苦还要难看的表情,“师兄,看来咱们走不了了!” 管星阑有底牌,乾坤袋中,还有一张缩地成寸的符箓,心下少了柴立的担忧。 但他并未着急着使用,而是想要询问询问,见识见识野泽如今诸妖。 了解情况。 到底是谁当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龟走了过来,面容带笑,“两位,不知从何而来,此次到我野泽,不知有何贵干?” 关于野泽附近的仙门,其实老龟已心中清楚,乃是一个名叫做幻海宗的仙门。 但谁能肯定,下来之人,定是幻海宗呢。 管星阑冷哼一声,“我来拜访蟒王,不知阁下哪位?”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对劲的小镇 第175章 不对劲的小镇 (我希望还有一章) 巨骨舌没有多少废话,不耐烦道:“老龟,抓来再问,这般磨蹭。 区区小贼,看我给你拿下!” 说是抓来,实则拎起手中两把大斧,脚下一踩,径直冲了过去。 气机一显,造海圆满。 管星阑察觉到了巨骨舌实力,飞剑横空,挡在身前,金芒闪烁,宛如一线潮直和巨骨舌撞在了一起。 这次可没有先前对付低阶小妖的声势,只见这头身量微胖的妖物举起板斧,对准飞剑,铿锵有金铁嗡鸣。 一招就把飞剑打落,成了一副半死不活的萎蔫模样。 和飞剑气机相连的管星阑面色一白,迎头又有巨骨舌悍不畏死的冲撞。 柴立不知死活地挡在身前,尔后飞了出去,数丈远处,有两头造海小成的妖物出现,一把抓住。 管星阑罗向后倒撤,不再有任何犹豫,乾坤袋中的缩地成寸符出现,瞥了一眼已入了贼手的柴立,“师弟放心,待我回去搬来救兵,定会再来!” 说罢,手中的符箓灼烧,人消失于原地。 完全不见半点影子。 柴立:“……” 他挡在了师兄身前,可师兄一见妖物势大,竟没有一点犹豫,直接逃遁。 待人过来解救,恐怕只剩下了骨头渣! 柴立咬了咬牙。 老龟见人消失,转头望向伏罂,“还在野泽么?” 伏罂摇摇头,“只察觉到了一缕波动,一路望北而去。” “看来人跑了,得先来审讯一番,他们是否来自于幻海宗。 此人逃后,接下来该有幻海宗金丹修士前来了,我等得做好御敌的准备了。” 老龟并不因管星阑的逃窜为意,无论能够留下此人,都会招来敌人,无非是早几天晚几天的事。 只是不知,为何突然会有人族修士来到野泽水中? 毕竟上次前来,距今不过两年。 一切疑惑,还得来问问这跟根舌头。 老龟扭头望向柴立,只见柴立叫嚣道:“妖孽,我乃堂堂正派修士,若不想死,趁早放了我。 否则待我家师兄过来,搬来师叔,定要尔等性命! 我幻海宗可是有金丹数十!” 老龟:“……” 刚刚老龟说到审讯这小子,此人定是听了去,所以说到了自己幻海宗的出身。 总不能是脑子不够吧? 正在此时,绛蛸游曳过来。 方才她一直待在水面,为免这造海修士逃窜,堵住归路。 哪成想,人族有这般手段。 “方才此人所用的东西,应当是符箓了,果真不凡。 只可惜,我偌大野泽,无人通晓。” 绛蛸望向负责野泽阵法之事的虺蛇,“咱们所布置的阵法,金丹境能挡下么?” “配合着建造出来的钢筋工事,金丹小成和金丹大成,应当还有顶住,但若是金丹圆满,恐怕就悬了。” “金丹小成若想破开咱们耗费人力物力建造的工事阵法,无论如何都得数日,金丹大成或圆满若在,这个时间会缩短很多,若有灵器傍身,说不准经不住圆满境数个时辰的攻伐。” “大王到了何处?” “三天前传来消息,大王路过河流,说是前往太襄县马家镇。” 老龟虽没派遣水妖跟随张顺左右,但如今大恒天下的河流,基本都已被野泽势力所占,张顺经过河道时,总会传来些消息行踪。 “那里距野泽两千余里,有几条河道,能够抵达,帜鱼之速,一日便至,大王若走水道,半日而已。” 老龟捻了捻须,气定神闲,没有一点慌乱,“若在陆地之上,和那人族宗门摆开阵势厮杀,我等定不是对手。 但在咱们苦心经营数年,已固若金汤的野泽水中,咱们胜算不小。 区区灵气入体甚至是未曾化妖的水怪联合,都能让造海境人族修士应接不暇,纵是金丹前来,我等用造海境修士对付,摆开阵势,一点不惧。 而且咱们野泽之中的金丹,也有了几位……” 野泽之中,如今培养出来的造海境水妖,其实数目已有不少,已过了百。 “前阵东海传来消息,芦头和血蝚不日将归,回来述职,派妖过去,令其加快脚程,到了野泽,也用不了几日。 芦头和血蝚,纵是没有突破金丹,也是顶峰造海了,能比金丹。” 尤其是芦头,一手潜伏,一手突袭,金丹圆满到了,也得歇菜。 芦头、血蝚、鳄将军三妖,自抵达东海,积年未归,早就向老龟传递消息,说想念大王,要从那回来,一睹大王英姿。 先前因为在东海偶有战争,因此一直不曾归来,如今东海平静,占据的几处地盘各自安稳,因此芦头和血蝚得以回家一趟。 而金丹境的鳄将军,则独自坐镇。 鳄将军同样想要折返,但毕竟实力摆在那儿,情况还不允许。 待京鸟山阵法师钻研出来传送阵法,若能连通两地,届时随意往来,鳄将军才能回来瞧瞧,便和暗流水域那边的青暮、虾兵一般。 野泽据险而守,轻易可攻不进来,除却工事的第一层外,还有地下错综复杂的通道,能够当作第二层险要之处。 老龟其实也有心思在整个野泽水域,布置一个极大的阵法,不要求能和深水一般,至少能有些防守的地方。 水底四周所建造的四处堡垒,只是浅水水域的据点而已,对于防守,用处不是很大。 老龟移目光望向柴立,咧嘴一笑,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人类,能否问你几个问题?” 柴立梗着脖子,“自古人妖不两立,我身为人族修士,岂会先尔等妖族低头! 大丈夫纵有一死!” 老龟捻了捻须,含笑赞道:“果然有骨气。 再问一遍,真的不说?” “不说!” 老龟连连点头,轻飘飘说道:“放到刑拷那儿一趟。” 不一会儿,柴立被两名小妖押送到了刑拷伯鼻涕鬼所在的洞穴。 柴立往黑黝黝的里面望了一眼,咽了一口唾液,问着身侧的水妖道:“兄弟,里头是啥玩意儿?” 那名小妖戏谑地盯着柴立,一脚对准屁股踹了过去。 “下去吧你!” “奶奶的,敢来打俺们野泽?!” 柴立当真是个软骨头,才到了洞中,便开始大吼大叫,“我说,我说! 捞我上去!” “我不听,我不听……”洞穴之中,旋即响起另外一道声音。 折磨人,摸索人五脏六腑,乃是刑拷伯最为钟爱之事。 谁下来都要求饶,他刑拷还怎么工作?!他不要面子的么! 把守在洞旁的两名小妖相互一视,自觉站得远了些。 “刑拷大人这手段,当真是高,每次拉过来的人,还没怎么着,就痛哭流涕,抱头求饶了。” “刑拷大人的本领是将手伸到身体里,把玩心脏,摩挲肺腑,亵渎丹田,挑拨神经,这谁人顶得住?” “……” 说话间,洞穴之中传来声音,一会儿是酸爽的呻吟,一会儿是尖锐惨叫。 不一会儿,柴立这个软骨头才从洞穴爬出来。 身上没任何伤势,但那股精气神,仿佛被人榨干之后。 两名小妖抖了抖身子,把人抬起来,“人类,到了龟爷面前,晓得该说什么了吧?” 柴立眼神飘忽,满脸泪痕,“小的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太襄县,马家镇。 张顺进了镇子,抬头向上看了看天空,雨水停下,但有风儿喧嚣。 此风吹到了身上,却觉一股颇冷气机,从四面八方袭来。 此时乃是夏季,风儿再冷,理当也不会太过分才是。 张顺微察觉出了异样,瞳孔闪烁,上下望了望,瞧不见什么端倪。 从马背上下来,踩着潮湿的青石板地面,沿着中央那条通衢大道前行。 街上人并不多,店铺没开,寂静一片。 抬起头来,却见街边巷口位置,有数名女子正在家长里短地聊着天,说话声音震天响,大笑之声和窈窕淑女四字,完全不沾边。 几名妇人之中,大闺女小媳妇皆有,腰肢水桶粗细的阿姨也不缺,似乎察觉到了张顺这个外来客,停下言语,停下笑声,同时望来。 张顺驻足下来,拿着马鞭的双合在一起,拱了拱手,笑道:“几位姐姐,不知咱们镇子可有客栈?”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那位笑声最大,为镇口街巷之中灵魂人物的胖大婶指了指前方,“在往前走过两条街,就有一家。三层楼高,很好认的。” 张顺打听清楚了客栈后,却没向前走,问道:“敢问姐姐,咱们镇上,街道两边的店铺,怎都没开,这般冷清,还不见啥人。” 胖大婶一张脸笑开了花,“小哥真会说话,我就说罢,当初在村镇里,俺还是十里八乡俊俏出了名的。 小哥,俺看着多大?” 张顺打量一眼肤色黝黑,皮质粗糙,一看便知久经风吹日晒,笑道:“姐姐皮肤虽不白嫩,但是姿色上佳,没有半点老态,看着都像是能挤出水来。 想必姐姐年纪不大,应当不到三十。” 张顺说罢,周遭女子不乐意了,调笑道:“老周今年都四十了罢? 小哥,说话可不能昧着良心。” “老周,臊不臊,都是当奶奶的人了,还在装嫩?” “……” 这群娘子军嬉戏打闹一阵,胖大婶摩挲着脸蛋,“去去去,伱们懂个卵。 若不是嫁给了俺家那没能耐的,俺现在还跟小李长得一样哩!” 小李是一群女子之中容貌最为靓丽的一位,满头青丝盘髻,不施粉黛,但皮肤白嫩,五官姣好。 从那副模样来看,应是一位已嫁了的人妻。 胖大婶回过头来,对张顺说道:“甭理他们,小哥,你要相信自己的眼光。” 张顺面容笑意愈深,连连点头,“姐姐确是极美。” 胖大婶笑开了花,意犹未尽,似还没有听够张顺的赞扬,回答刚刚的问题道: “小哥,这不今个儿刚刚下了雨,再加上有些冷,街上当然没人了。” 张顺接着又问起话来,闲聊一般。 最后说到了昨日前来此处的仙人。 “还真有哩,那位仙人从天而降,穿着一身不沾一点尘的白衣,头戴宝冠,腰悬玉带,模样俊俏得很。” 那位胖大婶审视一番张顺,补充一句,“小哥你若是换上一身装束,估摸着都能和那人比了。” 张顺一挑眉头,笑道:“姐姐,这算是礼尚往来,我夸赞你一会儿,你再来奉承一番?” “俺说的可是实话,小哥从哪来,可曾婚配? 你看俺们镇子咋样,若是中意,就在这儿落脚得了,俺们镇上的好姑娘可不少。 都是单身。 男人被官府抓来壮丁去打仗,死了,留下了寡妇,还有黄花大闺女,没沾过男人…… 听说有些男人喜欢寡妇,不知你喜欢那一类?” 胖大婶显然是个个中高手,说话大大方方,没有一点含羞带怯的意思。 听了胖大婶言语,身边年岁不大的女子面颊微红,“周姐,你说话真不知羞!” “你们啊,还是年轻。” 张顺笑道:“不知大婶你呢?” 胖大婶竖起拇指,“有眼光!” 余下一位和胖大婶身量能够比肩,一争雌雄上下的大婶笑骂一声,“你小子倒是荤素不忌!” 张顺脸上一直挂着笑,所来不拒,应付着,少不了一阵纵横捭阖。 当初在吉云埠时,和暗巷勾栏之中的女子叉着腰对骂,他可从不曾一败。 随着如今实力提升,往来无白丁,要么是和凤王那等人物相见,要么是和慕庆那等金丹厮杀,利索的嘴皮子似都没了用武之地。 胖大婶将那位李姓的女子推了出来,“这是李娘子,咋样,俊不? 看你小子有一匹马,穿着也不似那般穷苦出身,说话也中听。 想来不是坏人。 若是有心,干脆给你介绍介绍。 李娘子夫君前年当兵,两年未归,凶多吉少,自己在家,无人照顾……” 胖大婶言说,多是调侃为主。 张顺笑道,“若是娘子答应,那我可就多了一房美娇娘了。” 李娘子低着脑袋,面颊微红。 张顺和他们调侃一阵,告辞离去,转过身来,笑意淡去,感受着身躯吹来的刺骨寒风,喃喃道: “这座小镇,有点意思……” 第一百七十五章 真相 第176章 真相 张顺询问了站在路口的妇人关于那位从天而降的仙人踪迹。 巧合的是,那人就在客栈。 客栈名为‘藏红’,三层楼高,位于小镇的中央这条街衢的正中央,门前幌子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张顺到了客栈门前,两侧渐有人声。 有一家包子铺的老板娘打开门帘,舒展腰肢,有一酒铺的掌柜坐在门前,一双眸子望着牵着马的外乡人,开口笑道: “江湖而来的小哥,横刀跨马,不可无酒,否则岂能一同邀明月醉清河。 俺家酒水远近闻名,君子曾赋诗有句,不妨进来瞧瞧?” 酒铺掌柜看碟下菜,兴许是看出张顺并非是草莽汉子,出口成章,一些说辞引着人来。 能说这话,估摸着是个能认字的。 那位包子铺的老板娘看着三十上下的年纪,颇为丰腴,胸前八两,估摸着低头瞧不见脚尖。 “好吃不过包子,好吮不过葡萄娘子,小哥,来吃包子么?”包子铺的老板娘笑眯了眼,媚眼如雾,使人身陷朦胧。 包子,是正经包子么,什么葡萄娘子,什么娘子的葡萄,暗示性明显了些。 可瞧着也不像不正经店啊。 张顺拱了拱手,口中称谢,尽数推辞。 将马放在客栈门前,直进门中。 在近端时日骑乘之下,这匹马视张顺如龙虎,待在此地,纵是不拴,也不敢向四处乱走。 客栈之内,柜台之前,站着掌柜,见到门前来客,循步走来,热情挂笑: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张顺举目四望,造海境神识一扫,笑了笑道:“天色已晚,此来自为住店。” 掌柜说道:“住店三十五文,客官可需食宿? 若要吃喝,再加十文。” 张顺连连颔首,“要的,要的。” 从怀中取出一小块零碎银子后,放在桌前,“掌柜的,听说客栈之中有那位仙师,不知是真是假?” 掌柜眯了眯眼,“自是真的,仙师如今住在三楼,来帮俺们除妖哩!” 说话间,那名身在客栈的仙人从楼上下来,站在阶梯楼道上,居高临下,向下俯视,神情无笑意。 “江湖人,寻我有何贵干?” 言语之中,傲慢之意明显。 张顺摸了摸鼻子,行了一礼,“听闻仙人来此,特来拜访。 只为一睹仙颜。” 那人盯了张顺一会儿,转过身来,又上了三楼。 张顺看着此人背影,方才察觉到了一股神识波动,向他覆盖过来。 不过神识不强,想要窥探出来他张顺的本领,还差得远。 ‘这小子实力只在通玄圆满,还未入造海。 不过神识似乎不弱,都能比肩造海小成了。’ 张顺没有动手,因为他察觉到了这座小镇,有点古怪。 一是小镇之内,明显有不对劲的阴风呼啸,比于镇外,冷了许多,而镇上的百姓,穿着皆是夏季清凉单薄的衣裳,似没察觉到那股冷意。 这还不算,二是小镇之内,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气机,极难察觉,若非张顺修行有窥探的法眼,恐怕也难以看出什么。 气机牵引,笼罩小镇,在这客栈之内,达到最浓。 ‘那名仙门弟子,之所以待在此处,莫非是也察觉到了客栈异样,所以逗留于此?’ 客栈有异,但让张顺窥探,却又瞧不出来个所以然。 ‘不急,便多在客栈一日,今夜月黑风高,听听是否有夜枭啼鸣。’ ‘什么手段,以我造海,竟瞧不出来。’ 张顺摇摇头,上了二楼,不一会儿,小二过来,手中端着盘子,盘上有三道菜,一份饭。 一荤两素。 小二与常人无异,年岁三十许,兴许是常年点头哈腰,以至于躬着身子,有些佝偻。 若是垂老,白发苍苍之时,恐怕会成为一个后背龟壳一般的老头子。 张顺闲谈一般,笑着问道:“小二哥如何称呼?” 那小二将盘子放在桌上,“客官较为狗子就行。” “呃……” 张顺问东问西,和这小二聊起了家常。 虽察觉到了这客栈之中的异样,但张顺还未寻找到具体哪里出了问题。 “小二哥,咱客栈最近有无出什么怪事?” “怪事?”小二沉吟半响,“没有什么怪事啊。 不过镇上倒有几幢怪事,月前有相继有两家人死,那些人死前,还都口中呓语,说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张顺微皱了眉,“我来之时,见到了镇口的几个女子。 小二哥可知李家娘子?” 小二哥眉梢一挑,“可是那个长得俊俏,前年丈夫参军,至今未归的李家娘子?” 张顺点点头。 小二来了兴致,“哪能不知! 李家娘子长得俊,谁看着不眼馋。 今个儿李家娘子害了病症,得了伤寒,你猜怎么着,镇上药铺的向老夫一大把年纪还亲自拎着药去看望。 向老夫之心,人尽皆知啊……” 方才和那位小娘子说话时,面容红润,可不见一点病态。 张顺回过神来,问道:“小二哥,今个儿啥日子?” “六月初六。” 张顺一怔,今天哪来的六月初六,刚刚和镇口的妇人相谈时,他们说分明是六月中旬了! ‘从这日子来看,说法各不相一啊。’ 张顺对日子不怎关切,并不知晓,实际上镇口的女人们说的并不准确。 ‘为何会前后相差?’ 张顺说道:“小二哥,你穿着一身短衫,不觉得冷么?” “冷?外面儿不是出着太阳呢,大得很呢!” 听到小二此言,张顺再往外瞧了瞧,打开窗户,冷风飕飕。 咋还睁眼说瞎话? 小二恍然未觉。 ‘这小二的记忆是停留在六月初六? 日子纵是记错,也不至于相差将近一旬罢。 若是日子记错,还情有可原的话,那么小二说今个儿大太阳,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张顺望向小二端过来的菜肴,仔细瞧了瞧,还有着热腾腾的气息逸散。 没看出任何问题。 问话之时,张顺并未特意压低声音,那位三楼的仙人和张顺不过两墙之隔,想必能够听去。 张顺眯了眯眼,‘处处诡异。’ ‘楼上那位仙人来到此间一两日,咋没动静?’ 待小二走后,张顺也没再待在客栈,而是到了街上,和能见到的商铺之人闲聊。 无一列外,最后都说到了今天日子。 回答五花八门,其中最早的是一位说五月。 夜幕降临,张顺回到客栈。 掌柜百无聊赖地待在柜台,和往常一般,半睡半醒,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瞧了一眼,继而再趴在桌上。 张顺到了柜台之前,手指瞧了瞧桌子,“掌柜,今个儿啥日子?” 掌柜坐起身子,怔了怔,“啥日子? 今个儿不是六月初六?” 和小二一般的答复,张顺转身上了楼。 小二凑近来,嘟哝道:“掌柜的,不知这位客官犯了什么病症,刚刚还问我日子。 我都说了,他还不信。 还问我今个儿穿的恁薄,冷不。 出着大太阳,能冷么?” 掌柜摆摆手,“客官老爷说啥就是啥,你小子,可莫要坏了咱们生意。 好生侍候。” 掌柜将穿着的一件衣裳向外松了松,撸了撸袖子,擦了擦额头汗,“奶奶的,今个儿确实热……” 张顺回到房间,盘膝而坐,拼凑镇上见闻,嘴角一勾。 “实在有趣,便瞧瞧楼上那位仙门弟子,能否破开这桩悬案。” 张顺自恃本领,造海圆满,放眼大恒,仙门元婴不出,任谁也奈何不得他。 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张顺睁开眼。 仍是厢房之中,但张顺能够察觉出来,此间已非是现实之内,而是梦中。 但他没有用强悍的神识挣开出去,而是饶有兴致地四处打量。 ‘终于来了,一切的鬼魅,恐怕都在此处。’ 张顺穿过窗户,向外望去。 只见通衢街道地面,不再是青石板铺就,而是成了一条河流,其中有猩红如血的浓稠液体流动。 四周墙壁,不再是青砖黛瓦,而是成了闪烁着萤芒的幽深绿壁,墙上画有怒目圆瞪,手持钢叉,面向凶恶的恶鬼。 如同活物。 在河流街衢之上,有身穿白衣,两条袖口极长,拖曳在地,披头散发的灰脸鬼,有浑身浸湿,衣服半遮半掩的白面鬼,有伸出长舌,张着嘴巴,露出獠牙的黑脸鬼…… 张顺窗口一开,无论是墙壁上的鬼影,还是行走于街道的鬼物,一瞬间,目光皆向张顺投来。 举目之间,皆为仇雠,尽为敌寇。 张顺凛然不惧,轻笑一声,还在好奇四望。 天幕苍穹之上,并非是一片湛蓝,而是血月染红天际,以至于映照下来的光线,统统是那血红色。 梦中种种,皆为虚幻,任由造梦人编织而已。 张顺并不畏惧,从客栈窗口一掠而下,踩在长街上。 猩红浓稠血流如同沼泽,想要将张顺吞没,不断有流着鲜血的惨白手臂从其中出来,去抓、去拿张顺的脚趾、脚踝、小腿。 但那手臂甫一靠近,便自行开裂,爆炸开来,最后成了齑粉,洒在血中。 张顺沿步前行,面容之上,不见一点慌忙,反而尽是从容,仿佛眼前一切,皆为虚幻,皆为梦幻泡影。 “此等梦境小术,侵我神识,还不够看。” 张顺仰起头来,察觉到了似有人正在窥探,紧紧盯着他。 “若想对付我,还得再用些手段,让梦境之中诸事,再真切些。” 整条街衢之上,陡然掀起了无边的浪潮。 浪潮初开始,声势不大,不断侵袭到张顺,淹没脚下。 但他不受一点影响。 周围厉鬼、墙壁鬼影,各自掠来。 张顺摸了摸腰间。 乾坤袋不在。 进入梦中,只他孤身一人而已。 连最为亲密的白龙枪,同样没法来到此处。 张顺神识一拧,盘成了一股粗壮的绳索,对准四周,使劲一扯。 咚、咚、咚! 接连响声。 围上来的厉鬼,散作烟雾,或者碎裂成了血肉,落在了地面,溅起血花,有落水声响起。 “整座小镇之中,之所以会出现百姓各自所记下的日子不同,是因为伱罢?” 张顺说着自己的猜测。 “他们是否已全部身死,死亡的日子,便是他们所记下的日期? 如今存留在镇上的景象,不过是你用了术法神通,将他们成了行尸走肉而已。” 第一百七十六章 风起 第177章 风起 张顺言语之时,用内力裹挟,声音虽轻,没有刻意去吼,但极为响亮,足以穿透方圆数里。 话音落下,但四周没有任何回复。 脚下的浪潮陡然大作,天幕之上的风雨猛然大盛。 鬼声呼啸,涛声阵阵。 黑风红浪,就连降落下来的雨水,都是血色。 张顺摇摇头,朗声道:“既然不答,那我只好动粗了。” 境界实力,达到了一定程度,一切虚妄,只管以力破之。 他的实力放眼天下,兴许微不足道,但在此处,绰绰有余。 张顺修行过神识之法,能够用神识来攻,在这虚幻梦境之中,用上恰好,方才对付那些围攻来的鬼影、鬼怪,便是用的神识。 但这还不够,为了挣脱这层罗网,还需多多施展些手段,以防不足。 随着周围的狂风狂浪漫卷,张顺气机不断高涨,转眼之间,气机尽出,身量涨大,成为了二丈有余的巨人。 头角峥嵘,龙尾如鞭。 气机鼎沸如炉,以张顺为圆心,向周边激荡。 头顶之上,甚至都能见如同火焰一般高涨的气势。 张顺自己调侃出来的王八之气,是真实存在的。 如今龙气一出,蕴藏威严,即便不是水兽,也得受到威胁。 实力若是弱,能够生生挤压成肉末。 红鼻剪刀会言出法随的本领,张顺甚至不需开口,便能震慑宵小。 张顺距离彻底化形的金丹仅差一步,现在彻底显露出来身形后,脸庞和龙相已相差无几。 甫一开口,声音都变了,不再温和,不再轻柔,而是充满不可侵犯的威严。 “吾今破之!” 音波一出,没有怒吼,没有歇斯底里,声音四射,方才还在嚣张的血浪,仿佛遇到了天敌,转瞬之间,成了老实孩子,降下潮涌,恢复平静。 天上的血雨腥风,骤然顿下。 紧接着,身前出现了一道裂痕。 仿佛面前有一块琉璃碎裂一般。 终于有除却张顺之外的声音响起,充满惊恐,不可思议。 “你不是人类……你是……妖!” 张顺掠起身姿,在这空间之中,仿佛便是金丹,竟能踩踏着空气,沿之而上。 冷风呼啸,吹在鳞上,感受不到任何寒意。 “尔乃何妖?”张顺环顾四周,并没有察觉到声音源头,或者四面八方,皆是源头。 话音刚落,不等回复,梦境空间从那一处裂纹开始延伸出来无数道裂纹,随着最后一声响。 嘣——! 此方天地,彻底碎裂,神识归去,入了肉身。 张顺再次睁开眼,暮色极浓,房间灯火如豆,侧过头来,望向窗外。 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天上明月不亮,星辰不闪,镇上各家各户灯烛不点,自然会黑如墨。 ‘我虽能破开,但寻找不到妖孽源头,无法彻底清除。’ 张顺轻笑一声,‘镇上似乎全为行尸走肉? 需得一试。 还是直接去问那名仙门修士,此次目的,乃是打探门派消息。 这妖孽正是借口。’ 张顺没打算用强,威胁之下,吃不准人,从和玄云宗的接触中,张顺觉得这些仙门中人,骨头应该不算软。 站起身来,正要上楼,却听人叩门。 来人是客栈小二。 不过和先前不同,此次小二神情呆滞,双目朦胧,动作机械,如同提线木偶,没了先前的活灵活现,与常人无异的感觉。 张顺眼帘微垂,‘不再遮掩了么。’ 隐藏在后面的妖物感受到了张顺非人,特来交涉。 小二张口说话,“你从何而来?” 张顺淡淡道:“西方。 看来整座小镇的人类,尽死,如今为伱占据?” “不错。”小二声音尖锐,难辨雌雄,仿佛不再是原先的小二,“你来我这,所为何事?” 张顺双目盯着,忽然笑道:“我听说此处有仙人踪迹,特地前来,想要和那位仙人聊聊,询问两件事情。” “那人已为我控制,记忆全无,阁下不必再问了。 还请速速离开我的地盘。” “记忆全无?” 张顺可一点不信,虽不知此妖用了什么神通,但从和全部镇民接触之中,他已知晓中了术法之人,还有死亡之前的记忆。 张顺实在不低,自然不会畏惧这小妖,当即道: “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还请将那人唤来,我只问些仙门问题,不会干涉于你。” 神识一扫,张顺忽然察觉到头顶的仙门弟子,已然不见。 张顺冷笑一声,伸出手来,凭手摄来小二,掐中脖颈,“我只问个路而已,当真不答应?” 气机迸溅,直扑向小二。 小二尖锐叫嚷一声,“我看你同为妖物份上,不曾为难于你。 莫要自寻死路!” “看来谈不拢了。”张顺使出劲力,探出另外一手,轻易便将小二脑袋搬家。 但那脑袋的眼睛仍然睁着,嘴巴仍说着话,声音愈发愤怒,发出刺耳声音,“好,好。 咱就试试,杀了你,我吞下你神识,定能得来大进步!” “既要杀我,何必逃窜的那般快?” 张顺手中气机搅动,无端升起龙卷,将那头颅笼罩,搅碎为齑粉。 “同为妖族,你也配?!” 转过身来,一道残影从窗间掠出,张顺已站在了屋脊之上。 以他造海境的实力,黑夜之中,并不影响他的视力,但在这座小镇之中,张顺却觉眼神稍稍受到了点阻碍。 不过并不影响。 那股阻碍之力,还不够看。 张顺一出来后,不一会儿,正在家中休息的镇民,纷纷走出,双目通红,如染鲜血,泛着流芒,向他围来。 “只凭这些人,可阻拦不下我!”张顺朗声道。 那名白衣仙人露面,双眼没有赤红,而是深沉冷静,站在近百丈之外,盯着张顺,距离极远。 “神识厉害,能够破开我的梦境,但不意味着你战斗厉害!” 张顺一直遮掩气机,从未显露于人前,这头妖物,只看张顺,没有多强,自有一番底气。 听到妖物言语,张顺神情古怪,望向修士,“不知你是何物化形? 恕我见识短浅,从未听过你这号妖物。” 修士嗤之以鼻,“想知我根底,真当我傻?” 张顺揉了揉鼻,“这倒也是。 既然如此,只能用强了。” 距离最近的掌柜率先厮杀过来,一跃三层楼高,到了张顺身前。 张顺大手一挥,一巴掌抽在掌柜的脑袋上。 那名客栈掌柜倒飞而出,撞在地面,砸出大坑来。 天色变化,整座小镇覆盖上一层血色。 张顺抬起头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此妖神通,应当是神识之类,先前入梦是神通的一种表现。 眼前这血色漫天,是另一种。 似乎神识神通,已能影响现实?’ “还有这操纵人类的手段,应当同样和神识有关……” 张顺并未做过多纠缠,目光望向远处的白衣修士,心下思索一招锁敌之策。 ‘那修士为何与其他傀儡不同? 想必神识炼化的更为完整? 所以没有露出这等口含獠牙,双目通红的凶状?’ 张顺目光闪烁,还有一个猜测,‘更或者是,此人就是此妖?’ ‘不对,妖物现身的时间,应当比人族修士更早才是。’ 厮杀之际,一群女子狂奔而来,张顺打眼一瞧,认得出来,这些人正是先前在镇口碰上的妇人。 腰肢水桶粗细的胖大婶,容貌最为秀丽的李家娘子。 那位李家娘子冲杀过来之时,除却一双瞳孔泛着红芒外,其余倒没有显露出来什么骇人的姿态。 反而似乎多出一抹英气。 “多好的人呐,就这样成了行尸走肉。” “既然都是死人了,那便由我来为尔等超度!” 张顺不再站在远处,起身一跃,伸出双拳,速度极快,五拳挥出,直命五人。 轰、轰、轰! 接连爆炸声响起,连同胖大婶在内的数人当场身死,化为血雾,漫在天幕,为这股血色,平添了许多光辉。 张顺目光咄咄,射向数十丈之外的修士。 龙从云步伐一起,化作半妖之姿,仿佛脚下确实生出了絮状白云,音爆声骤然响起。 张顺起身一跃,进而朝着那边的修士飞速掠去。 此刻,不用会御空之术,但张顺仿佛已掌握此术,在空中腾飞,逼近此人。 那修士见张顺赶来,心下大惊,转身要逃。 似乎察觉到了张顺速度迅即如同闪电,无法逃窜,他不再寄居于肉身之中,从人类修士的肉身之中一掠而出,化作一条虚幻影子。 它并非是妖,并非是人,而是得了些道行的厉鬼。 和张顺猜测的一般无二,它的神通是针对神识,能够通过梦境闯入他人神识,吞噬他人神识,继而让人成为行尸走肉的存在。 月前,它吞噬了一人神识,继而来到小镇,发现了这座‘粮仓’,不断吞噬整个小镇的人。 被它吞噬的人,神识全无,与死无异,会成为他的眷属。 而它则能通过吞噬他人,来增强自己的修为。 不必借助灵气,也能修行,不断提升实力。 它的实力增强的很快,前日那位通玄境的人族修士前来,栽在了它的手中,就是明证。 因为在小镇之中,吞噬人神识的时间不一,死亡之日不一,因此这些人停留下来的日子不一。 张顺要求和人族修士见面,它果断拒绝,是因为它寄身于此,是因为修士因它的寄居,确实没有记忆。 它在炼化那具身躯,让这身躯成为它的肉身。 但现在面对张顺的追杀,它不得不抛弃好不容易炼出的肉身。 它开智没多久,一直以来,顺风顺水,手段施展之下,无往不利。 而且整座小镇,已在它的炼化之下,它的神识幻境手段,得到了极大的增强。 再配合这具厉害的肉身,它觉得能够和这人掰掰腕子。 这才是它敢叫嚣的本钱。 可张顺实力太过强横,金丹都能斩杀,更何况这区区小镇,区区小妖。 张顺追逐之时,见到人族修士的肉身忽然坠下,转而出现一缕凝练的很是结实的魂魄。 从此也能稍微猜测出来一星半点。 ‘鬼?’ 从穿越至今,除却在鲨鱼那次遇到了一缕魂魄外,张顺还没见过鬼。 ‘刚刚在梦境之中,见到的那番景象,和厉鬼凶魂一般无二。 也对,在此世中,即便是见到了厉鬼,似乎也是再理所当然的事了。’ “想逃?” 那厉鬼从肉身走出后,速度极快,乘风而行,仿佛有山河清风相助。 “如何能让你在我手下逃掉?!” 张顺举起一手,乾坤袋中的白龙枪掠出,到了手中。 白龙呼啸,一掠而出。 且听这一声龙吟。 侥幸得了一点机缘,得以开智的鬼怪回头望了望。 白龙已至。 贯穿它身。 凡物甚至是寻常法器、玄器,纵是击中它身,恐也无效,可白龙非凡物。 枪尖燃烧着灵气火焰,当场将他它燃烧焚死。 它再次远远了望了一眼张顺,满眼怨毒。 可这些怨毒,只能随风而去,只能随白龙带来的烟火,一同湮灭。 鬼魂一死,整座小镇的行尸走肉顿时便没了操纵,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街道之上,横尸遍野。 但不见血。 小镇覆盖的血色,顿时消散。 先前不曾淋到小镇的雨水,也从天上滚滚而下。 雨水下得不小,浇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上。 张顺站在青石地面,手中一招,白龙归来,收入囊中。 神识蔓延开来。 寂静一片,无一人幸存。 天地之间,只剩自己。 张顺走到修士面前,将这通玄境腰间的乾坤袋摘下,放入怀中。 乾坤袋中,除却诸多杂物外,还有一株灵草,光华流转,品秩不低,但不知到底是何物。 拿到野泽,让老龟瞧瞧。 ‘此人死了,太一门的踪迹断了。 此次远行,便到此处吧。 离开野泽多日,该走了。’ 张顺兴致缺缺,兴许是因整座小镇,兴许是因镇口死亡的那几名妇女。 当然,其中那位李家娘子,那位胖大婶,记忆尤甚。 ‘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纷纷露头。 世道越来越乱了。’ 张顺回到客栈,抬头望着雨,“好雨,好夜。” 马儿还在客栈后院休息。 “明日再行。” ———— 天还未亮,披星戴月而来的水妖到了小镇。 前来寻找张顺的水妖不是别人,正是曾得张顺赐名的帜速。 帜鱼因速闻名野泽,其中帜速乃是帜鱼之中最为强横者,实力已是造海大成。 从水中一路走来,大半日而已。 帜速来时,张顺恰好骑着马出来。 “大王!” 张顺没有搭理,回过头来,起身一跃而起。 天幕之上,黄泉之下,水花丝丝缕缕的汇聚,方圆数里的水,最后在小镇上空形成一个硕大的水球。 水球不断压缩,最后体型小了大半,现出一条水龙。 “落。” 最擅水法的张顺轻声说了一个字。 千钧重的水龙向下砸去。 轰! 爆炸之声,响彻方圆数十里。 一朵水花浮现,地面砸出来了一个大坑。 整座小镇,眨眼之间,成了一片废墟,瓦砾遍地。 张顺落在马背上,头上斗笠未掉。 对于帜速前来,并不意外。 见到自家人,张顺心绪一喜,笑道:“此来何事?” 帜速望着大王举手投足之间,便造出来的大动静,怔怔出神,听到大王问话,单膝跪地,口中喘着气,“大王,野泽恐将有人族修士袭杀。 龟爷派遣我来,让大王速速归穴!” 帜速将前因后果说罢,张顺面容不变,并不惊慌, “山雨欲来风满楼。 看来,不仅仅是陆地,连咱们也成了冒出头的妖魔鬼怪了。” “走罢,速回野泽!” ———— 管星阑当日自野泽逃窜,一道缩地成寸符,狼狈地逃到了野泽之北千里之外,再往前走,估摸着都能到京城了。 他辨别了方向,踩着飞舟,不出一日便到了幻海宗。 不敢耽搁,禀告此事。 第一百七十七章 前来 第178章 前来 白发飘飘,气质出尘的魏然今日没有待在天池,而是坐到了议事大殿之中,和处理宗门事务的宗主并列于台阶座上。 身为宗门大长老,魏然地位崇高,纵是宗主,见他也得恭恭敬敬喊上一声师叔,当初他曾传授宗主神通术法,其实即便是喊上一声师傅也不为过。 魏然天赋绝佳,当初门内师兄弟的弟子,有所疑惑,多他解答。 “如此说来,野泽之中,那头蛇蟒已突破至金丹,野心勃勃,和京鸟山的鸟禽勾搭在了一起。” 通过玄云宗以及管星阑传来的消息,得出这个结论,不难。 “倒是小觑了那条蛇蟒。” 金丹小成的牧齐皱了皱眉,“师傅,两年前我曾率众前往野泽,见过其中景象,没有壁垒森森,也没有阵法遮蔽。 野泽之中的实力,不值一提。 如今却能有这般进展,恐非蟒王所为。 毕竟它统治野泽已有数年,都不曾有所变化……” 一名金丹大成的长老不屑道:“小牧,野泽底蕴在那摆着,短短两年,纵是实力增长得再厉害,还能翻天不成? 顶多两三名金丹而已,余下造海小妖,不值一提。” 和这位金丹持相同意见的修士,占据绝大部分。 仅有三五名稳重之辈,说了句还是要谨慎为上。 宗主笑了笑道:“于师叔所言甚是,区区野泽,两年前我等横扫,两年后还能翻起多大的浪花不成? 既然如此,于师叔可愿领弟子前往,前往战上一场? 咱们宗门众多弟子,许多不曾经战,恰好前往历练一番。” 大长老魏然没有反对,“牧齐去过野泽,便令它和许师弟一同跑一趟。 再差两名金丹前往,以防万一。 何人愿往?” 两名较为年轻的金丹站起身,“弟子愿往。” 魏然抚掌,“善。” 宗主补充道:“另派造海境修士五十,通玄修士百人,多多历练。” 姓许名道的那名老修士拱了拱手,“定不负所托。” 数个时辰后,幻海山峦之巅,飞剑如雨,修士如云,自宗门一掠而出,朝野泽而去。 ———— 野泽之中,老龟安排上下,张顺抵达之时,水域附近,妖来妖往,巡视左右。 一路归来,没有半点耽搁,幻海宗之人,尚未前来。 老龟听到大王消息,前来拜见。 张顺坐在大殿王座之上,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老龟,如何?” “诸事已毕,只待人族修士前来。 先前我等显露出来的水妖,实力皆不高,造海都寥寥无几,此次幻海宗前来的修士,金丹之数,不会太多。 大王,我觉得不必等他们到水底壁垒,我等可外出迎敌,而非拒守。 若是幻海修士,金丹较多,实力强横,那便边打边退。” 那位幻海宗修士柴立经过刑拷的一番敲打,和盘托出,有关宗门诸事,没有一点隐瞒,老龟自是知晓其中情况。 不仅如此,连幻海宗的老巢所在方位,也一同问了出来。 幻海宗内,金丹二三十之多,底蕴深厚,老龟纵是想玩围魏救赵的策略,也全然没戏。 张顺笑道,“那我可要前去,和幻海宗金丹境修士,好好交手,试试深浅。” 老龟说道:“大王,芦头、血蝚自东海返回野泽述职,不日将至。 蟹将、巨骨、红鼻剪刀距离金丹境只差一步,绛蛸已入金丹,虺蛇、黑叉皆为造海圆满。 青暮和虾兵那边,青暮距离暗流较近,两三日兴许能回来……” 老龟逐条言说野泽当前战力。 张顺说道,“既然如此,那传他们前来,今日我将蟹将、巨骨舌以及虺蛇,一同步入金丹!” 张顺多日不曾折返,体内骊珠的能量,已积攒不少。 令蚌女熬制了补药后,张顺走了过来,伸出手,一根手指指到补药之中。 体内骊珠能量顺着手指而出,能见补药之中,泛起一层淡金色光泽。 先前通过鲜血当作媒介,如今即便是没有鲜血,仍能做到赋予水妖能量。 不多时,蟹将、巨骨舌等妖前来。 虺蛇投诚以来,勤勤恳恳,布置野泽阵法,没见出任何差错,没见有叛逆心思,立下功劳,理当赏赐。 几妖单膝跪地,张顺坐在王座之上,一招手,经他之手的补药悬浮于空,到了几妖身前。 “大敌将来,尔等吞服此药,令修为更进一步,尽快突破至金丹。” 蟹将、巨骨舌对此并不陌生,眉宇之间露喜色。 张顺蕴养出来的补药,皆归老龟统筹,继而传于各处,他们身为顶层妖将,分到的最多,余下补药,则为野泽培养新人,或者给老龟去做实验。 可众妖分润之下,到手不多,而此次大王说能够突破金丹,想必药力,不容小觑。 虺蛇同样惊讶,来到野泽多日,对于大王和龟爷掌握的秘方,他多少听闻了一点,只不过先前不曾得到。 此次到手,恰来试试药效如何。 正在商议诸事时,伏罂快步而来。 “大王,人族修士已至!” 张顺站起身来,一扫众妖,“既然如此,尔等暂先莫要突破,待击退来敌,再破境不迟。” “老龟,聚兵,我去瞧瞧来人实力如何,境界如何。” 伏罂虽能察觉到来人,但无法得知潜入水中诸修士的实力,这和它的境界相关,金丹境与造海境修士,窥探不出。 张顺身侧跟着众妖,自深水壁垒之下冒出头来。 此刻,一百余人正在水中肆虐,管星阑见识了野泽水妖的组织能耐,但凡瞧见游鱼,二话不说,先领着人冲去,将其统统绞杀。 那些剑鱼、犀鱼、电鳗等,上次可是令他心烦的很。 为首的许道等几名金丹并未出手,只造海境和通玄境的弟子,在施展神通术法,闪烁起一条条的光芒亮带。 牧齐领路,“许师叔,已到了一半,再往下一半,就能到水底。” “柴小子为水妖所抓,不知是死是活。” “若是死了,定要这群水妖偿命!” 说话间,察觉到了水下动静。 第一百七十八章 到来 第179章 到来 张顺自水底露面,是半妖模样,身穿一袭上等材质的黑衣,显得不伦不类。 野泽之中,炼器师不通晓炼制法袍的手段,这衣服可无法变大变小,每次涨大身躯,皆会震碎衣裳,不过因鳞甲着盖,因妖身遮掩,不至于甩着胯下棍子,露出那等羞人模样。 张顺视线一扫,便瞧出了这些人实力,为首的五人,皆为金丹,其中两名金丹大成,三名金丹小成,没有金丹圆满前来。 若仅这点人来,倒掀不起什么大的浪花。 以他眼下本领,能和金丹大成厮杀,并战而胜之。 ‘幻海宗内,金丹二三十甚至更多,金丹圆满都有三五人,其中那位大长老,距离元婴都只差一步之遥,实力强横,我若遇到,恐只剩逃窜的份儿。 举兵前来,修建的壁垒,布置的阵法,恐怕只能抵挡一时片刻而已……’ 张顺朝着前面的修士行了一礼,“诸位,不知来我野泽,所为何事?” 身为新晋弟子之中佼佼者的管星阑有资格和诸位金丹师叔并肩而立,见到张顺仿照人族礼法躬身,声音温润,不见一点妖族凶意,冷哼一声,“沐猴而冠。 妖孽,我家师弟可在?” 逃窜之时,可没挂念师弟,此刻倒是想起来了。 巨骨舌虽听不懂啥意思,但不耽误他听出管星阑不善的语气,它瞪大铜铃一般的双眼,死死盯着。 待大王一声令下,一斧下去,将此人砍得稀碎。 许道所站位置较高,居高临下,眼神锐利,年纪虽大,但声若洪钟,“自是为了除掉尔等!” 张顺一点没有搭理管星阑,瞧着许道,听不出半点怒气,依旧是神色恬然,“我野泽水族,一向与人族为善,从不曾欺压,从不曾杀人。 我等可曾得罪于仙长?可曾得罪贵方?” “哼,尔等妖族,戕害之人,可曾少了,还敢狡辩!” 张顺再次退让,“不知诸位如何才肯放过我等? 我野泽水妖,不愿与人为敌。” 许道冷冷道:“你是野泽之王? 将我宗内弟子放了,再自缚手脚,随我一同回山,听取我家宗主发落,我等自不会再对此地如何。” 幻海修士周遭,已统统是野泽水妖,听到许道此言,全部露出愤怒神情。 我家大王,一再退让,我等水妖,从不和上岸,从不和尔等争利,但你们人族修士,却来寻我野泽麻烦,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真当我等野泽是软柿子不成? 我家大王,为了避免开战,为了不让我等死伤,卑躬屈膝,已至于此,主辱臣死,岂能容忍人类修士如此? 张顺眼帘微垂,神色平静,“如此说来,没得谈?” 野泽毕竟才发展两年,底蕴不行,高端战力不多,张顺自不想和幻海宗开战。 若能再容两年,野泽定有了资格,和幻海宗掰掰腕子。 即便是打,张顺也没打算赶尽杀绝,而是准备将这些金丹统统抓来,以此当作和幻海宗的筹码。 “尔等那名弟子,可是在我野泽手中。”张顺咧嘴一笑,开口道。 言罢,两名小妖押着柴立走来。 柴立以为小妖领着是前往刑拷那处洞穴,满面惊惧,拼命挣扎,“妖兄,妖兄,若有所问,我知无不言,不要让我再去那洞穴!” “妖兄……” 柴立正说话间,抬起头来,瞧见闪烁着亮芒的飞剑,看到了飞剑之上站着的诸多宗门之人。 他大喜过望,“师兄、师叔,救我!” 张顺笑道:“看来我野泽并未亏待于他,活蹦乱跳的。” 许道眼神凌厉,“你想要我等因此而退兵? 休想! 我幻海宗,皆是不惧生死之辈,岂能为妖族所胁?!” 这句话,是对表现不堪入目的柴立所说。 柴立听出了味儿,可他怕死啊,如何自绝于此? 张顺哈哈一笑,手中白龙掣出,枪尖对准柴立咽喉,“这么说来,区区弟子性命而已,根本不值一提,牺牲此弟子,也得要来打我野泽?!” 张顺此言,运转灵力说出,声音极大,使得附近修士,皆听得到。 意图瓦解军心。 尔等卖命的幻海宗,可没有将伱们这群通玄、造海弟子的性命放在眼中啊。 许道不是傻子,给了一个大义的理由,“我辈除妖,纵弃性命,在所不辞!” 张顺四顾,瞧见己方水妖对人族修士目光含怒,横起长枪,“那便唯剩杀了!” 张顺暴露出自己气机,造海圆满,冲向为首的许道。 许道来时,已向牧齐问清了野泽之中的情况,瞧着眼前这只妖王,并非是先前说起的蟒王,心下已知野泽水域,已然易主。 这位妖物,能在野泽之中出头,定有过人之处。 见此妖杀来,境界仅为造海圆满,许道心下难免小觑。 再加上心思极多的张顺冲杀之时,特意压制了速度,看起来实力并没那般离谱。 比寻常造海圆满强横,但也仅是如此了。 许道手掌一拍乾坤袋,一把兵刃自其中掠出,并非是以气机牵引驾驭,而是攥住此兵,打算近身肉搏。 说明其近战不弱。 剑枪相碰,水中骤然掀起一层浪,席卷开来,有绚烂的火花迸溅而出。 张顺未曾施展全力,身形后退,倒飞而出,仿佛迅速落入下风。 两人的招式撞击,仿佛是吹起战争的号角,随着一声硕大的急鸣,不知谁先开口,喊了一声,“杀!” 游鱼各成队列,有近战剑鱼冲杀,有远攻犀鱼于远处施展本领。 蚌女将入金丹,造海大成,施展空域,随意变幻,滞泻那群通玄、造海修士的速度。 蚌女如今施展出来的空域水域,用处越来越大,被覆盖其中的人、妖,任由蚌女捏扁搓圆,动作会滞缓很多。 蚌女抡起杀伐,无可称道,但若说起辅助,简直是一大利器! 能够见到,那群修士明显缓慢了几分。 巨骨舌拎着一双板斧,大吼一声,哇呀呀杀向除去许道的另外一名金丹大成。 这小子命最硬,而且伤势越多越厉害,去和金丹对垒,增加伤势,才好厮杀。 绛蛸已入金丹,和金丹小成的牧齐撞在一起,不分胜负。 牧齐法器和绛蛸一交,旋即便察觉到了绛蛸手头传来的硕大气力。 经过张顺蕴养,同境之下,野泽妖将,不惧任何敌人! 牧齐神色严肃,郑重以待。 ‘不是寻常金丹小成。’ 造海圆满的蟹将缠住另外一名金丹小成,和虺蛇情同手足,在东海收编的黑叉,对付另外一名金丹,通晓阵法的虺蛇于身后辅佐。 除却金丹境的厮杀外,余下诸妖,各自和人族绞在一起。 整体而言,人族手中的兵刃更为高阶,造海修士,至少能有两三把下品玄器乃至中品、上品玄器,通玄境界,至少有一件法器。 野泽经过两年发展,炼器坊招揽的人手越来越多,但炼制兵刃,并非那般容易,寒凋天赋上等,但并非所有的炼器学徒,都有寒凋的能耐。 即便是再有寒凋所属的猪齿鱼种收敛入野泽,也会发现,它们天赋虽然比于它类鱼种的炼器天赋高些,但无法和作为第一头列入野泽麾下的猪齿鱼寒凋相提并论。 所以野泽之中,高端些的兵刃一直供不应求。 张顺一招被许道打退,伸出手中,驾驭着水,阻挡下后退之势。 这许道的招式,没有想象的凶猛。 在陆地上时,张顺都能在五名金丹的围攻之下,反杀三名金丹,更何况是如今身处水中? 张顺意识到眼前此名金丹的孱弱后,嘲讽一笑。 试枪且杀之! 张顺再次冲了过去,速度和方才一般。 许道说道:“实力虽比寻常圆满厉害,但在我面前,还不够看!” 手中不止三尺,恐有五尺的长刀一转,双手抱持,气机膨胀。 抱器,一刀杀! 可在那造海妖王接近之时,速度陡然加快,在其脚下,似有云朵生出。 那条通体泛白的长枪枪头,仿佛有一颗硕大的龙首浮现。 一声呼啸,长枪戳中他的心腹。 当场身死。 张顺操纵着白龙,未令白龙枪搅碎其神识,自怀中取出摄魂珠,灵力灌注,把此人魂魄摄夺其中。 这些人不杀,是往后和幻海谈判的筹码。 区区造海境的柴立,幻海宗能够舍弃,这位金丹大成的修士,总不能弃之如敝履罢? 金丹修士魂魄出来,望向张顺,露出惊恐之色。 “你不是造海境!” 摄魂珠将魂魄如雾霭一般抽入其中,惊声顿消。 张顺望向另外一名金丹大成,迅速过去,“巨骨,你且去对付造海修士,此人由我来杀。” 停滞一时半会儿,手下水妖都会多死一条。 可都是花费心血,才培养出来的精英,不只是会厮杀打斗,还都通晓文字,懂得各类知识。 东海、湖泊、河流治理,往后的摊子,还需多依赖它们。 巨骨舌和金丹大成打杀还不久,身上尚无伤势,有些意犹未尽,但大王吩咐,不敢不听,拎着板斧,指了指那金丹,“兀的那厮,待爷爷杀了小贼,再来取你的鱼脑袋!” 那金丹瞧见张顺一招杀掉许道,心下翻起惊涛骇浪。 太快了! 不是造海? 小觑了! 不容多想,白龙已至。 金丹修士操纵着一件灵器,轰然一声,和张顺撞在了一起。 两人势均力敌! 金丹大成修士连连后退,身体倒滑而出。 “好生厉害! 去他娘的造海圆满?” 金丹大成盯着张顺,忌惮不已,正在此时,忽有一道身影缓缓靠近。 张顺神识微起涟漪,眯了眯眼。 芦头和血蝚来的正是时候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野泽只有善意 第180章 野泽只有善意 张顺向四处瞧了瞧,没发现芦头踪迹,咧嘴一笑,有些戏谑地盯着眼前这人,“金丹大成,实力当真一般。” 金丹大成冷冷盯着张顺,能杀许道,从方才的手段来看,当真不俗。 全神贯注之际,忽觉身后有一杀机出现,他心下一惊,心口一疼。 潜伏于金丹大成之后的芦头时机拿捏的极准,趁着和张顺对垒一招后,悍然出手,天赋游移术一个前冲,爆出发出来的速度、气力达到顶峰,几能堪比金丹大成。 短剑不出意外地戳在了此人心口。 芦头潜伏之下,张顺察觉不到,这名金丹大成,同样不知。 芦头一招命中,张顺走上前来,摄魂珠将此人的魂魄夺来。 仿佛有一缕烟雾自金丹大成的脑袋中浮现。 他向后一瞥,见到了当作老六偷袭的芦头。 “不讲武德!” 芦头收起短剑,单膝跪地,方才致命一招施展后,气机明显弱了些。 “大王,属下来迟,还请恕罪!” 张顺哈哈一笑,“不迟不迟,刚刚好。” “一来就摘了一颗人头。” 抢夺了自己的人头啊。 “血蝚呢?” 不必芦头答话,侧头过来,却见远处,有一颗数丈高的硕大头颅出现,呈现血红之色,轻易便将数名造海境修士吞噬。 在那头颅之侧,一个身穿粉色小裙子的娇小身子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嘴角沾着鲜血,红唇鲜艳,殊为怪异。 她双手探出,掌心向外,手指微曲,如同捏物。 尔后其周身围杀上来的数名造海,瞬间浑身爆血,成了血人,鲜血丝丝缕缕往血蝚手中来,继而再汇聚到了那颗头颅上。 血色头颅是一门术法神通,辅助战阵厮杀,如入无人之境。 血蝚近战能耐较弱,她是典型的法师,能够召唤出来奇形怪状的玩意儿助战,能够远程杀敌。 若是青暮在此,残杀这群通玄、造海修士,只会更快。 青暮的能耐是毒,实力低微之辈,触之即死。 不过从暗流过去,将消息禀告于她,她再从那边的灵脉赶过来,得耗费些时日。 张顺收回目光,瞧向余下三名金丹战场,绛蛸和同境的金丹小成修士打斗,不只是不落下风,而且是压着打,那名金丹修士,不是对手。 绛蛸擅长近战,没有变作原身,手中一件上品玄器的长刀,刀身弯如初八之月,泛着幽芒。 那名金丹牧齐越打越惊,毫无反手之力,心下退意已生。 他本是想许道两人杀掉那名大王后,前来相助,可转过头来,却见胜负已分,接连两名金丹大成,尽死于此地。 而且魂魄遭灾,为人所摄。 牧齐再无法支撑,已知此次进攻成了笑柄,若再打下去,非得死于此地不可! 牧齐目光一扫,再望向余下的两处金丹战场。 那名蟹将和金丹比拼角力,隐隐占据上风,也就是金丹兵刃不差,并且傍身有各类符箓,手段层出不穷,否则落败只会更快。 蟹将虽差了境,但作为最初便开始在张顺麾下的水妖,血脉早非寻常螃蟹,战力自然不俗。 作为野泽妖将,若没有越境杀敌的能耐,不只丢了份儿,也枉费了张顺早期鲜血滋养,如今补药蕴养。 凡入张顺血脉,岂是凡妖所能比拟? 余下黑叉和虺蛇两妖,同样没有落败。 黑叉种族在近战之中数一数二,虽不如蟹将等妖将,但也是佼佼者了,配合着布置阵法的虺蛇,缠上一名金丹,倒不至于迅速落败。 张顺挥了挥手中兵刃,正要拿下,却听牧齐喊了一声,道:“大王,暂且停手!” 张顺没有搭理,脚下《云从龙》施展,迅即而去,眨眼功夫,现身于金丹小成之后,白龙枪对准此人的腹部戳了过去,同时左手剑指,连连对准此人经络点去,封住此人动作。 “将此人拿下,关入牢房。”张顺吩咐道。 野泽之中,各项制度逐渐完善,牢房同样如此。 即便是金丹,进入牢房之内,也难逃窜。 野泽的牢房乃是前代妖王遗留下来的石室,是用一种极为上等的石头炼制,和建造王殿所用的材料相同,莫说金丹,纵是元婴,也难破除。 过来押送的小妖有两只,一者的本领是拷住身体,身前有几根触须,专门束缚之用,一者的本领是拷住经脉丹田。 此妖口中有几颗铁珠,吐出来后,塞入他人腹中,便有这般效果。 和蟹将厮杀之人见到张顺风卷残云一般,挨个将人或杀或捉后,不敢再打,已生逃窜之意。 “逃?!” 张顺嗤笑一声,追了上去,白龙掠出,耳中有急鸣之声。 此人剑指一勾,一件法器掠出,和白龙相撞,挡下攻击。 张顺脚下踩着水云,却已逼至身前,手臂抬起,攥紧拳头,裹挟着滔天声势,对准身前之人,呼啸而去。 拳前激射出水花,此人扭转过头,瞳孔骤缩,耳膜遭受声音,刺得极痛。 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拳劲打在身上,此人肉身凹陷出来一个个窟窿,口中喷血。 张顺手指指尖灵力闪烁,对着此人一阵乱点。 “抓走,抓走!” 牧齐见五名金丹,仅剩其一人,向四周望去,在血蝚、巨骨舌为首的妖将率领下,众多修士弟子,不断丧命。 巨骨舌先后遭了数名造海修士用法器袭杀,身上狰狞伤痕,肉眼可见。 但它不顾伤势,凶性愈来愈烈,打法依旧是有攻无守的一往无前。 巨骨舌真正的优势,或许便是虐杀实力较低的修士,一入人堆之中,那股血色气势,直冲云霄。 负责宣教一事的大嘴鱼在每次张顺杀掉一名金丹后,都会用自己的蛊惑手段来吼上一嗓子。 以至于人族修士的士气越来越低。 牧齐看出了自家节节败退,再加上眼前这名金丹小成的同境水妖着实厉害,再打下去,必死无疑。 毫不犹豫,从怀中掣出一张缩地成寸符箓。 此符纵是在幻海宗内,都颇为珍惜,牧齐师傅是大长老,再加上天赋不错,才能有幸得来一张。 管星阑乃是幻海宗门众多弟子的大师兄,得来赏赐的有此符,但只一张而已。 符箓一出,还不容张顺前来,身影消失于水中。 张顺眯了眯眼,‘这群人族修士,丢盔弃甲,逃的是一个比一个快。 完全不顾同出一门的弟子。 那什么缩地成寸的法门,当真没有道理可讲,穿越之下,滑得跟泥鳅一般。 好在这些金丹似都没有此符,可见其数目不多。 涉及到了空间术法神通,我记忆传承之中,都不曾有,只能待突破金丹,瞧瞧有无新的传承了。 不知能否在野泽布下阵法,阻挡住这些使用符箓之人……’ 张顺嘟哝一句,转过头来,身量涨至数丈,口中大呼,“尔等头目金丹尽数落入我手。 不愿死者,放下兵刃,投降者不杀!” 管星阑还未身死,和血蝚对了一招,与人围攻过巨骨舌,这小子还没死。 不过在血蝚的血域之内,被榨了不少鲜血,还被巨骨舌砍了一斧,身躯表层,尽是伤势。 有点护身的手段。 见诸多金丹长辈死的死逃的逃,已知此战之败,他没有一点犹豫,转身就逃。 此刻已在深水之中,想往上去,岂是那般简单? 一直辅助的蚌女呼出一口气,气机再涨,双臂张开,淡蓝长发飘逸,如降落凡尘的仙子。 “空域!” 四周湖水排开,众多踩水逃窜的弟子身形一栽,不过反应很快,一拍乾坤袋,将飞行法器掣出,踩在脚下,抑制住向下坠落的身体。 但在蚌女空域之下,这些人明显感觉到了一股拉扯之力,正不断将他们往下拽。 张顺打算,将这些人尽可能留下,以此来当作和幻海宗谈判的筹码。 只有金丹,终究还不够。 “能活捉尽量活捉!” 向诸妖吩咐后,他一掠而起,阻挡在众多造海修士头顶,首当其冲之人,便是速度最快的管星阑。 张顺不认得其人,并不知晓,管当初来到野泽,在野泽之中杀了一圈的人族修士之中有他。 并不知晓,当初他当吉云埠主时,管星阑就是他曾仰视的存在。 短短两年时间,攻守易形。 张顺一条白龙枪,轻轻一扫,打在管星阑腹部。 将此人震退,口中鲜血喷出。 张顺站在上层,来回走动,并不杀人,手中白龙反握,只把人打成重伤。 片刻后,战场闪烁出来的光影渐淡,在张顺威压之下,几无人逃脱。 众多弟子,或死或伤。 鸣金收兵,收拢战死水妖,继而趁此机会,立下英雄碑,此事吩咐了老龟去做。 战死的水妖,子嗣能够得来稀释后的补妖,能够拔升些不小的天赋。 总之,战死之妖,有莫大殊荣,会有许多政策倾斜。 张顺回到王殿,坐在王座之上。 殿宇之内,不仅仅是序列第一的妖将,还有黑尾等在内的,于野泽之中,地位已不小的妖将。 老龟禀道:“大王,盘问出了幻海宗一些事情,我等俘虏的人族修士,不少是幻海长老或者执事的子嗣,能够当作不小的把柄。 若要谈判,还需差遣一名其中弟子,折返回去,传出我野泽善意。” “派谁前去?” “咱们俘虏之中,有一人乃是诸人大师兄,地位不低,而且胆子不大,可以试试。 不过此人上次自我野泽逃走,此次由遭俘获,想必对我野泽怨念不小……” 张顺点了点头,“我会一门术法,能够在人神识之中种下魔种,能够随时引爆。 如是怕死,还怕不好控制?” 不一会儿,管星阑被两名负责缉拿的小妖拎了过来。 管星阑望着大殿,只觉恢弘不可名状。 上次闯入野泽,诛杀蟒王,那是胜利者之姿,而此次,却是残军败将。 管星阑抬起头来,仰视坐在王座的半妖张顺,心下无端生出敬畏。 管星阑毕竟是体面人,不会像柴立那般,毫无尊严的跪在地上。 当然,兴许是因没有去刑拷那儿,尝尝拷问的苦。 他行了一礼,“外民见过大王。” 红鼻剪刀声音清亮,“见王胡不跪?” 管星阑实力确实不弱,头顶威压甚大,但他扛了过去,没有因此跪下。 张顺摆了摆手,红鼻剪刀这才撤去。 管星阑汗水涔涔,喘着粗气,“多谢大王。” “我野泽本来只安稳求生,从不愿与尔等为敌,可你们幻海宗,主动前来挑衅。 你说,此罪在谁?” 管星阑沉吟半响,巧妙答道:“大王有所不知,数年前,野泽还在蟒王统辖之下,曾率众妖上岸,袭杀人族郡城。 我等以为野泽之中,仍是蟒王所占,因此前来,欲将此妖除去。 不成想,大水冲了龙王庙。” 既没说怪自己,也没说怪张顺,所有罪责,统统推到了已死的蟒王身上。 张顺笑了笑,“我野泽愿与人族永结同好,而不愿再起刀兵,不知能否回宗,待我传达野泽善意?” 管星阑眼眸一闪,“我愿意!” 心中则冷笑一声,待回到宗内,定要好生说说野泽‘好话’,待放了众多师兄弟,定要让掌门再起刀兵。 “不愧是大师兄,果然识得大体。” 张顺抚掌而笑,旋即从王座下来,手掌对着管星阑脑袋一拍。 一股气浪泛起涟漪,管星阑并未察觉到任何疼痛,只脑海之中,似有异物。 张顺运功片刻,这才抬起手来。 “我已在你脑中种下魔种。” 管星阑似有疑惑,张顺风轻云淡笑道:“我能操纵魔种爆炸,在伱脑中炸裂罢了。 不必担心,我若不动,此物对你无害。” 顿了顿,张顺接着道:“对了,莫要尝试将其剔除,魔种是个羞怯的小姑娘,若磕着碰着,容易哭。” 容易哭,容易爆炸。 管星阑心下一沉,面容稍变,“多谢大王。” 张顺摆摆手,“虽然你们幻海底蕴深厚,可若是百八十名门内弟子身死,想必也是伤筋动骨罢? 我野泽只有善意。 还请你传达。” 第一百八十章 假的 第181章 假的 望着管星阑背影,张顺轻笑一声,魔种确有此物,但他并未用在管星阑身上。 待管星阑走后,张顺继而望向老龟,“不能将希望寄托于幻海宗的手下留情。 老龟,安排上下,准备迎战金丹。 第一层防线是野泽浅水,第二层是深水峡谷之上修建的壁垒和布置的阵法。 壁垒虽耗费我等心血不少,可毕竟对手乃是金丹,非得做好壁垒被攻破的打算。 若是阵法和壁垒被破,舍弃此地,潜入地下洞穴,再当作第三层和他们缠斗。并将野泽兵器坊以及一些并非战斗之妖随时准备转移至暗流,前往东海。” 深水水域和野泽深水水域之间的洞穴已经贯穿,从地下洞穴之中穿行,能够抵达那片地方。 野泽之中,最为擅长挖地的水妖乃是那条泥鳅,如今实力已是造海大成,跟随张顺算早了。 “派遣帜速等前往幻海宗所在之地,盯着动向,是否有大军出动。 若有异动,迅速报来。” 幻海宗位置毗邻一个大湖,那湖泊虽说不如野泽大,不如野泽这上千米深,但也没那么小。 只听帜速走上前来,“是!” 张顺视线一扫站在最前面的几名妖将,“尔等前往后殿闭关室,趁早突破至金丹。” 那些补药,应当够几妖突破了。 老龟喟叹一声,目光向外若有若无望了望,“用了两年光景,才逐渐在水中修建起来,若为人族修士攻破,恐怕心血毁于一旦。” 不只是建筑,还有于种植下来的大片灵草。 虽然大部分品秩不高,但对通玄境以下的水妖,有着莫大好处。 野泽之中,之所以底层水妖呈现井喷式增长,和这脱不开关系。 张顺笑道:“只要我与尔等尚在,何惧丢土。 再有两年,我等仍能修出壁垒,种上灵草,甚至修建出来的会更好!” “人存地存,人亡地失。” 见到张顺如此,群妖心中似也没有十五个吊桶打水的感觉了。 张顺目光移向芦头、血蝚两妖,这才有空询问,“你们二妖,前往东海,占据一地,积年未归,多有辛劳。” “为我野泽,为大王,万死不辞!”两妖同时俯下身,开口说道。 “鳄将军可还好?” “鳄将军托我等向大王问好,还说很是想念大王。” 它实力早已突破至金丹小成,如今说不准已是金丹大成,彼此相距甚远,消息稍显阻塞,对于东海那边,来往至少大半月,这还是按照造海大成的帜速的全部脚程而言。 如今东海占据的地盘已不算小,鳄将军开疆拓土,收入麾下的灵脉足有五六处。 灵脉所在之地,经营之下,能种灵草,能容纳更多的水妖。 按照如今张顺占据的地盘,兵卒统统聚拢起来,数目极多。 在外执事的水妖,相比于待在野泽的水妖,只多不少。 这才是野泽真正的底蕴。 无论是鳄将军那儿,还是暗流对面的东海,前期都需投入,不断派遣野泽水妖驻守,不断派遣宣教团前往。 收拢来的水妖,数目也有一些,比如东海鳄将军麾下,其实已有两名张顺不曾见过的金丹。 皆是鳄将军收拢。 正是因此,血蝚和芦头这才能折返回来。 暗流虾兵那边,收拢来的造海水妖,也有几只。 野泽发展时间毕竟较短,底蕴根基不够深。 正在此时,几名小妖抱着一个托盘,托盘之上,皆是乾坤袋。 老龟笑着说道:“大王,此次人族修士前来,咱们收获可一点不小。 俘虏的那些修士,造海皆有乾坤袋,收拢来的,足有数十。 乾坤袋中,盛装的东西也不少。 不曾损坏的兵刃,数目不少的丹药等等。” 张顺手中一招,一件件乾坤袋飞起,尔后悬停于诸妖身前。 “我野泽没有乾坤袋炼制之法,今日诸位斩杀诸妖,劳苦功劳,恰好各分一件,以此来盛装诸物。” 诸妖瞧着此物,心中皆好奇不已,把玩起来。 待妖散去,只剩张顺老龟寥寥几妖。 “在水中修建一座英雄阁,若有野泽水妖死于战场,立下名姓,于阁楼之中……” 张顺吩咐下去,具体细节,有老龟来做。 “人族修士,若是先用缓兵之计,答应不来攻打,待我野泽放了人后,不要脸地撕毁前约,再来攻打,又该如何?” 张顺已站起身来,“所以要在那群俘虏身上,全部种下魔种。 将他们小命握在咱们手中。” “若有反抗,只管杀掉便是!” ———— 管星阑回到宗门,恰好碰上架着飞剑而来的牧齐。 牧齐衣袍沾血,伤痕累累,满头黑发略显脏乱,双目无身,气息萎靡不振。 没有换上一身干净衣裳,自是为了在宗门长老那儿有个交代。 越狼狈越好。 牧齐问道:“你如何归来?” 管星阑没有隐瞒,和盘托出。 牧齐叹口气,“到了宗门禀告罢。” 满身伤势的两人归来,瞬间就在宗门内掀起轩然大波。 纠集百余人前往野泽水中,仅有两人逃脱,仅有两人生还,此事如何不令人震惊? 议事堂。 管星阑说罢野泽中事,门内宗主以及众多长老当即陷入沉寂。 最终魏然开口说道:“野泽之中,高手如云?” 牧齐答道:“为首那位妖王,显露的实力仅为造海圆满,但却能杀掉金丹圆满的许师叔。 想必是什么神通手段。 还有余下的群妖,实力似乎都颇为强横,比同境都要强横。” 牧齐想起绛蛸,“与我厮杀的水妖是一名金丹小成的女妖,战力强的离谱。 我险些死于其手。 其兵卒通晓阵法,排兵布阵,极为讲究。 我等修士,向来是各自为战,因此在厮杀之时,落入下风,一名造海被多名通玄围杀,无可奈何……” 管星阑补充道:“野泽内部,一眼望去,我瞧见了种满的灵草,看来此妖王,颇擅经营之道……” 魏然抚了抚须,“得先让野泽之王将尚且活着门内弟子放了。 再说攻伐之事。” 言外之意,忽悠,先去骗来。 “此妖不凡,不可不除。” 魏然视线一扫,“牧齐,管星阑,既然你二人和那群水妖有所交集,便差伱二人前去。 此妖既想要求和,答应便是。 待众人返回,多派去些人,再除妖不迟。” 谁会跟妖讲道理? 管星阑又说起魔种之事,魏然探查一番,确信说道:“那妖只在骗你,并无此物。” 管星阑咬牙切齿,“此妖狡诈,竟敢诓骗于我!” 牧齐行了一礼,“我与管师侄这便前去。” ———— 野泽。 壁垒之外。 擅长建筑的河狸施展术法,挥手之间,土壤汇聚,转眼之间,便有一座宫殿浮现。 河狸作为全权负责野泽修建事宜之妖,实力已是造海大成,举手之间,来成此迹,不算难事。 牧齐来后,张顺压根没让他们进门,而是直在外面接待。 进了殿中,有一张桌子,双方相对而坐,聊起谈和之事。 出乎牧齐的预料,对面妖王答应的很是痛快。 “我野泽只谈朋友,不立敌人。 既然贵宗有诚意,我野泽也并非是不讲道理。” “只是此战,我野泽死伤颇重,耗费钱粮不少,不知贵宗能否拨出灵草丹药兵刃等物,以此来偿还我野泽所失。” 牧齐眯了眯眼,魏然将谈判之事,全权委托于他,野泽提出的要求不过分,并非不能答应。 待宗门十数位金丹长老前来,攻破野泽,吃下去的,都得再吐出来! “大王所需多少?” 张顺瞥了瞥两人,“灵阶的法器、丹药给个十件,玄阶的法器、丹药给个三百之数。 法阶的法器、丹药给个五百罢。 还有各类灵草,百八十斤,如何?” 不如去抢好了! 牧齐挑了挑眉,压下心中气愤,口中说道:“大王,灵器罕见,纵是我幻海宗内,所拥有的数目都极有限,莫说十件,纵是一两件,都难拿出……” 张顺杀掉的四名金丹,只得了一件灵器,按照这个比例,说明确实并非是所有金丹修士,都会有此物。 炼制灵器,不仅仅是需要炼器师,还需上等材料,对于他们宗门,所缺之物,乃是上等材料。 张顺说道:“不知贵宗能给多少?” “一件灵器,一百玄器,两百法器。” 他所说的器,包括同品秩的丹药, “太少。”张顺摇摇头。 在两方的拉扯之下,最后定下两件灵阶的丹药或法器,一百五十件玄阶之物,三百法阶器物。 管星阑说起魔种之事,张顺轻笑一声,说了句并无那种东西。 管星阑彻底放下心来,瞪着张顺。 商议之后,牧齐回到宗门,禀告此事,魏然点头答应。 之后牧齐再次到了野泽,双方各自交付俘虏以及装的满满当当的乾坤袋。 俘虏一出,回到牧齐身侧,一名弟子说道:“师叔,那妖王在我等脑海之中种下了东西,说是魔种,他能随意操纵。” 管星阑冷哼一声,“此妖在骗尔等。” “应当不是,此妖耗费了不小气力,在我等头上施法,应当做不得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攻打 第182章 攻打 是真是假,口说无凭,他们又没本事来验,只能一同折返山门,找来门内长老,瞧瞧是否中了所谓的魔种。 回至山门,大长老魏然亲自出手,右手一勾,虚悬于一名弟子头顶,丹田之中的气机喷薄而出,手中无端生出一层层氤氲烟雾,遮盖弟子,从头到脚,遍及全身上下。 气机刮起一阵小风,魏然颔下为仙气增色不少的白须卷起,大殿之中,周围长老衣袖微震,上下起伏。 那位在其手掌之下的弟子感受到了痛楚,面目微露痛楚之色。 魏然探查之时,一双眉头微皱,愈来愈紧,最后松开手来,风云俱散,气机全无。 “魔种确有其物。 如同一根草株,扎根于脑海神识之内,难以消除。 至于其效果……应和那妖王所言相差无几,能令弟子轻易丧命。 而且因位置所在,若是炸裂,直击神识,彻底杀死。” 牧齐咬牙切齿,“这妖王竟敢欺骗我等!” 幻海宗门此次付出的东西可不少,不仅仅掏出了灵器、玄器若干,还有诸多被俘虏被杀掉的诸多弟子的乾坤袋! “这名妖王,倒是有点手段。” “若要解开这百余名弟子体内的东西,需要一两年时间,才能做到……” “那便一两年后再去前往野泽,区区一两年而已,纵是两年之后再去对付,又能如何? 野泽地脉并不大,顶多会再有一两名金丹。” 幻海宗内,二三十金丹,确有说此话的底气。 魏然一锤定音,“诸位长老且随我一同来解开此术。 全力施为之下,兴许一年,便能将所有弟子解开。 野泽之妖,不容小觑,趁早除去,以免后患。” 当然不能在术法未解之际,便直接闯进野泽,否则宗门之内弟子身死,人心可就散了。 幻海诸多上老商议起另外一事。 “玄云宗说鸟禽一族杀他们宗门之人,欲纠集七大门派之人,前往京鸟山,攻破那地。 掳来众多鸟禽当坐骑,抢来鸟禽财富相分。” “鸟禽一族的护持大阵岂是那般好破,纵是太一门的元婴前往,也得望洋兴叹。 不必理会。 想必不会有人响应玄云宗。” “听说玄云宗先前要攻入京鸟山,结果损失惨重,连慕庆那老头子都死了。 我看可以前往……” 这个前往,自是不怀好心。 天下地脉都是有数的,野泽水中,不适生存,人族不适应,压根不可能待多久。 但京鸟山或者玄云宗,可不是如此。 “如今天下灵脉复苏,我幻海又需铲除卧榻之侧的野泽水妖,近来我等当趁早解决门内弟子体内魔种。 余下之事,之后再说。” 和野泽结下梁子,而且那水妖通经营之术,实力强横,不趁早除去,当真是养虎为患。 ———— 距离幻海宗不远湖泊之中,两只水妖抬头望天,相互攀谈。 “咱哥俩在这儿好几天了,也没见幻海宗的修士出来,应当不会再打俺们野泽了吧。” “那谁说得准,大王让咱在此看着,就好好看着呗。” “这群人族修士,当真该死,咱们大王一直不让俺们招惹人族,尤其是人族修士,没想到这群人倒先来碰俺们!” “话又说回来,人族修士确实厉害,听说金丹都有二三十!” “那又如何,俺们大王斩杀人族金丹修士,如屠鸡狗! 若咱们鳄将军、虾将军都回来,胜负犹未可知!” “奶奶的,你先看着,我去打会拳,不能因不在野泽就不修行。 武师法门,此刻修习,恰是时候。 努力增强实力,下次在人族修士再来,俺定要多杀几人!” 两妖并非是哪个兵团中的妖,而是在芦头麾下的刺客团的妖物。 芦头麾下群妖,猎杀敌人,不成建制,潜伏隐藏,瞅准时机,自去偷袭即可。 “数日前的大战中,老堂杀了一名造海圆满的人族修士,一名造海大成,嘿,给他得意坏了。 下次,俺要超过他!” “当初和老堂一同修行刺杀之术时,芦头老大都说,这小子天赋最好,科考次次第一。 你个万年老二,恐怕难。” “嘿,你个万年老三,有脸说我? 老子上次虽然没杀得了造海圆满,可捅伤的造海大成可有三个!” 作为较早一批的学员,他们实力皆已在造海小成,能以此境偷袭杀掉高出一个境界甚至两个境界的修士,可不是简单事。 “……” ———— 经历人族修士的袭击后,野泽上上下下,都多出一股危机感,近段时日,修行格外用力。 张顺同样如此,正尝突破至金丹。 但金丹突破,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他突破至造海圆满,满打满算,也才不过两三月而已,距离摸到金丹门槛,还有不短的距离。 这日,修行之际,绛蛸传来话,说陆地变故。 南方那什么圣公,近来随着朝中‘仁政’施行而势力渐大,如今亲率兵将前来,想要占据野泽。 南方地盘,原先他失去大半,但如今他又渐渐夺回,想要北上,野泽之地,自是要拿下。 因为听说了吉云埠的声名,此次那位圣公准备充分,兵卒十万,除此之外,还有会些异术的方士,有化境武师。 吉云埠富庶,盛产有近来颇具盛名的酒水,听说还卖出丹药、兵刃,品质都极不错,丹药虽非仙丹,但延年益寿,吞服百病消,不在话下。 兵刃非是寻常兵器,削铁如泥,厉害得很。 若能占据,对于他们发展,定是大有裨益。 这也是圣公亲自前来督战的缘故。 利益足够。 张顺得知消息后,不再闭关,自野泽之中出来。 岸上的事儿,张顺没有调遣的水妖的打算,算起来,吉云埠势力已有一两年,兵卒训练许久,此次大战,正是检验的时候。 吉云埠武师实力进境皆不慢,毕竟野泽水底所产灵草不少,对于造海境甚至是通玄境修士或者水妖效果差了些,但对陆上武师,那效果可是极好。 随着灵气复苏,大恒天下,武师数目迅猛增多,和天材地宝的数目增多也有极大关系。 ‘化境武师,已站在了凡人顶端,在战阵之中厮杀,气机迸溅,一招破二三十甲轻而易举,几能起到引领战局的作用。 若有这等厉害人物,统统由我来杀,余下的战阵兵卒,则交给手下兵马。’ 绛蛸不断招揽兵卒,吉云埠现共有八千兵,其中八百骑兵,余下皆为步卒。 如今整个野泽郡,都入了吉云埠囊中,郡城已成虚设。 那位郡守不甘心大权旁落,本还想反抗,与吉云埠争夺一番郡内之权,结果当晚有刺客拜访了一番,他就彻底老实 拿着吉云埠送来的孝敬,不再过问它事。 第一百八十二章 圣公已死! 第183章 圣公已死! 万姓圣公年岁四十上下,颔下一撮胡须,长相俊朗,文质彬彬,身穿一袭经道袍改制过的镂鹤衣裳,气质出尘。 只从这一身装束一身气质,就足够哄骗一些没什么见识的愚民了。 更何况他还会些诓骗于人的仙人术法。 他修有内力,虽不知灵气入体吐纳的法门,但只凭弱化版的内力,仍能用些术法手段,引个火,招个水,立兴云雾,坐成山河,不在话下。 原先他曾投于玉楼教,乃是教下弟子,不过先前曾有高人攻入玉楼教总舵,以至于教中伤亡惨重,教主身死,长老十去其六,只剩下玉楼教那位圣女犹存。 圣女和教主不同,治教收徒,贵精不贵多,而且因教中实力确实大减,各地分舵,开始不再遵总舵之令,隐隐之间,已成散沙。 他同样也不再受玉楼教节制。 如今手下化境足足六七人,想要将皇帝老儿拉下马的他,如何肯愿意再听从那玉楼教。 随着灵气复苏,得来了不少灵药灵草,手下内劲巅峰武师吞下,突破不少,实力增进,底气也足。 夜幕之下,圣公坐在军中大帐首位,下面是万夫长等诸将,来此商议军机要事。 “再往前走,就到了野泽郡,探子得来消息,吉云埠根基不在城中,而在乡野,如今野泽诸城,皆已成摆设,百姓宁愿待在城外村镇,投奔吉云埠,而多不愿进城受到官吏管束。 县城之内,除却那些大家外,几乎无人。” 城中百姓到了城外,受辖于吉云,分配土地,即便是商人,也多不在愈发冷清的城内,而是到了各处搭建起来的镇子,行商坐贾。 绛蛸占据土地,多是用的体面方法,拿着一些钱财,强买强卖,那些地主若是愿意,互留体面,若是不愿,吉云手下如狼似虎的兵卒,帮他们体面。 没有一点道理可讲。 在武力之下,胆敢反抗之人,人头不保。 当然,经过先前洪水,许多地方早就成了无主之地,占据野泽郡,轻而易举,这法子真正用在的地方是附近的郡。 比如北面的扶掖郡,吉云埠杀了不少地主豪强。 绛蛸本就不是善类,再加上老龟和张顺定下的策略,是赢来占据天下最多的贫苦百姓之心。 杀掉那些为非作歹的豪强恶霸,对吉云埠统治当地,赢得人心,都有好处。 坐在右手边首位的一名莽汉大大咧咧道:“既然没有城池,那就领兵,直取吉云埠。 圣公,俺愿领兵,以做先锋。” “那什么张顺,区区渔夫出身,撑船行当的家伙,能有多厉害?” 关于吉云埠张顺,传出来的消息不少,皆是绛蛸故意为之。 渔民出身,这是社会底层人物,从初开始,就把吉云埠所在战线定下—— 只为百姓做主。 渔民出身,如今在野泽只手遮天,颇为传奇。 坐在左手边首位之人,不是将军,而是头戴纶巾的谋士,听到言语,摇摇头道 “圣公,据探子所言,吉云埠势力不在城池,而在村镇,其中还有兵卒驻守,来往巡视。 若攻野泽,需先拔除能够算作城池的镇子才是。” “距离我等最近的镇子是哪个?” “安汤镇。” 圣公一拍椅子扶手,“明日入安汤,一路北上,兵分三路,将镇子统统捣毁!” ———— 野泽郡中,先前并无安汤镇,洪水过后,诸地皆毁,吉云埠占据此地后,为了方便周遭村子交易,特在此地建镇。 因其地理位置极好,所以往来商贾还算不少,颇为繁华。 镇子没有围墙可以挡住兵马,不像城池,若有敌人前来,能够关门拉闸。 翌日,张顺骑马已至安汤镇。 随之而来的,还有散在野泽郡各处的骑兵,共计八百。 一大半为武师,其中百夫长皆为内劲高手。 在此的骑兵算是吉云埠的所有家底了。 安汤镇的镇长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张顺游历江湖时所碰上的书生陆兴朝。 此人骑马一路前来,不像张顺又绕道去了一趟太襄县那边,所以抵达较早,已有多日。 因张顺曾让水妖传送消息过来,所以绛蛸知晓此人,亲自考校一番,就派来了安汤镇,试试深浅。 张顺进了镇子,见到一幅繁盛景象,心中对陆兴朝的能耐就有了数。 张顺不讲究多少繁文缛节,抵达此镇时,并没有什么人出来迎接,只事先知晓消息的陆兴朝领着两名随从,站在镇口。 虽然如今已是一镇之长,但身上装束并没有多大变化,没有绫罗绸缎,没有锦绣丝绸。 见到张顺时,陆兴朝难掩内心惊愕,还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顺爷。” 吉云埠中,众人称呼张顺,皆为顺爷。 张顺跳下马来,笑道:“陆兄,多日不见。” “没想到我能在江湖之中,和顺爷相遇。” 张顺几斤几两,他人不知,可陆兴朝绝对知晓。 见过和那些御空而行的仙人厮杀,见过弹指杀贼,那等通天手段,绝非人力。 谁能想到,顺爷和张兄,竟是一人。 当初两人说起吉云埠时,张顺并未多说一言,没有称赞,没有贬低,只给了他一张护身的符箓。 想到此处,陆兴朝自怀中取出那张符箓,“托顺爷的福,一路走来,没碰到宵小,此符也未曾动用。” 张顺自没去接,“既然已赠送于你,哪有收回的道理。 陆兄,既然此符给你不小的运气,只管收好便是。” “多谢顺爷。” 一侧和张顺一同前来的黄幺瞧了瞧,笑道:“爷,你认得他?” 吉云埠中,来福是文官,负责协助绛蛸治政,而黄幺则是武官,吉云兵卒,多为他所统。 职权愈发清晰。 张顺向黄幺说了先前之事。 当然,和玄云宗金丹斗法之事,隐了过去。 陆兴朝是个聪明人,听到张顺言语,沉吟半响,就明白了。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寒暄两句,张顺问道:“南方圣公人马,到了何处?” “今晨拔营,径直朝着安汤镇扑来,数个时辰,必至!”陆兴朝神情肃穆,认真说道。 张顺脸上不见一点大战将来的神情,面容挂笑,“我吉云埠立下势力以来,所经的小打小闹不小,但似乎从未经过此等大战。 此次厮杀,恰好让我见识见识,我吉云埠兵卒,到底几斤几两!” 除却骑兵之外,纠集来步卒,已汇聚到了这边,吉云埠有探子洒在四处,在圣公到了附近时,就已知消息。 陆兴朝先前来时,见的是未曾变作张顺模样的绛蛸,不知张顺,此刻见了会仙法的顺爷,心下对于南方来人,一点不再担忧。 这位爷若是施展了仙法,拿下那群反贼,岂不是抬手之间的事儿。 “顺爷,经过此战,我吉云埠彻底显露于天下人眼前,先前江湖虽有咱们一号人物,但和西北李天王,东南圣公不同,我吉云埠只是帮派,并没有列入争夺天下的行列。 但若经过此战,不管我等是否会角逐天下,恐怕在朝廷,在天下人眼中,已是一方势力。 战后之事,不可不深思之。” 张顺盯着陆兴朝,听出了此人是想知晓自己心中所想。 “既然站在台前,那就角逐,大恒失其鹿,天下人可夺,我张顺亦可!” 陆兴朝眉梢舒展,大喜道:“臣愿为顺爷鞠躬尽瘁。” ———— 安汤镇南。 圣公率领的兵卒已立兵于平原,正要摆开阵势。 张顺跨坐马上,眯了眯眼,向远眺望,摩挲手中长枪,“好机会啊。” 转过头来,一扫自家汇聚起来的八百骑兵,皆为少年,雄姿英发,双目咄咄。 “可战!” 张顺长枪一竖,遥指前方,朗声说道:“敌将立足未稳,正是前往之机。 儿郎们,可愿随我,一同杀入战阵之中,取下那圣公头颅?!” 白龙所指之处,能见圣公车架,在其身侧,有掣旗官举旗帜,为仙鹤大纛。 张顺说出此言时,口中蕴藏气机,洪亮直冲耳中,灌心肺,入丹田。 久经训练,剿过土匪,杀过豪强,但一直不曾沙场临阵的诸多骑兵,听到张顺带着蛊惑的言语,顿觉体内鲜血如鼎沸的炉子,大吼回应,“愿意!” 张顺长枪举起,“列阵,随我冲入敌营! 今日之后,我吉云骑兵,当为天下知!” 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八百骑兵迅速前冲,张顺打头,如同一颗锥子,镶入其中。 张顺手中长枪之上,爆出一道极为粗壮的气机,如同一条长龙,径直将身前的数十名兵卒冲飞! 鲜血如雨而下。 四周反贼,见张顺这般手段,尽数大惊。 圣公身侧,有数名化境高手,见到张顺气机充沛,施展出来的招式有内力,相互一视。 “化境高手,我等一同出手!” 言罢,四人施展轻功,从空中一掠而起,径朝张顺为首的兵卒而来。 四人同时出手,手中或掣兵刃,或攥拳头,硕大气劲裹挟着浪潮,朝着张顺轰然而下。 张顺冷哼一声,不再遮掩,不再只用内力,丹田之中,灵力流转而出。 白龙气机一挑,当场有三人脖颈处多出一道血痕,余下一人,因修行有旁门术法,侥幸躲过一劫。 其所用之法为嫁接之术,伤害能够嫁接于一人。 长枪扫过,能见其人脚下,数名兵卒横死当场。 而那人,虽逃脱了张顺随后划去的一招,但仍不可避免地收了伤势,口中吐出一口血来。 张顺有些惊讶,虽然长枪挥舞出来的一招,只是随手为之,但以他那造海境的底蕴,远非武师所能抵挡。 而眼前此人,却能躲闪过去。 ‘武师法门,有众多奇异之处,果然不能轻易小觑。’ 凡人之中,久无灵力,许多衍生出来的旁门左道,自有玄奇之处。 ‘只是能躲过一招,也难逃一死的结局。’ 张顺随手从反贼手中夺来一把长矛,左手拿着,目光望向那名化境高手,张开臂膀,投掷过去! 咻! 兴许是因速度太快,兴许是因那化境施展一招嫁接之术后,就已耗尽了心力,张顺这一招出来,他没能躲过去。 长矛贯穿过去。 直入心腹。 化境高手,身死当场。 身在中军的圣公见张顺如此凶猛,大惊失色。 “那是何人,竟如此厉害!” “此人领着兵卒,直插而来!” “快快率军,拦住此贼!” 身穿仙鹤服的圣公惊恐失措,对着周遭诸将大吼着道。 这般厉害的人物,纵是他顶上前去,仍难逃脱一死啊。 瞬杀三名化境,恐已非人。 圣公想起了当初的玉楼教,对于修士之事,他比常人知晓更多。 此人乃是修士! 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张顺麾下八百兵卒不知四人实力,只看到那气势汹汹的来人,被张顺轻而易举杀掉,还见张顺如何一枪挑飞一排兵卒,士气高涨。 紧跟张顺脚步,手中拎着清一色的长枪,左刺右挑。 “杀!” 一群人下来,如入无人之境。 十万兵卒见到八百之众爆发出来的气势,胆战心惊。 士气低靡。 昨日在军帐之中叫嚣着张顺乃是区区一名渔夫,要当先锋,取下张顺头颅的将军,此刻裹足不前。 生怕为张顺一招摘下了桂冠,成了刀下亡魂。 冲杀之下,距离圣公车架所在之地,越来越近。 在此之时,那位胆子实在不大的圣公见势不妙,转身就要逃窜。 张顺岂能让其如愿? ‘既然吉云埠要站在台前,逐鹿争霸,这位恶邻,不能留下。 取下他命,再派兵占领南方,数郡唾手可得。’ 张顺想罢,不再犹豫,见距离还有数十丈,手中长枪紧攥,高高举起,对准远方一甩! 轰! 速度极快,声音极大。 方圆数里之内,皆能听到那刺耳声音。 圣公有几首手段,逃命极快,脚下一踩,竟能躲过白龙。 可下一刻,白龙一转。 命中心窝。 可惜,白龙非是凡器,即便是没有张顺的操纵,还有些自动锁敌的手段。 张顺率先大吼,“圣公已死!” 继而黄幺等骑兵跟着顺爷,叫道:“圣公已死!” 第一百八十三章 香火 第184章 香火 圣公一死,众多反贼彻底没有主心骨,一阵轰乱之后,溃败遁逃。 即便是镇中的诸多将军,都无法阻拦这股颓势。 张顺领着人马,向前追杀,口中大声呼喊,“降者不杀!” 自丹田之中而出的气机于空中泛起一层层水波一般的涟漪,整个战场之中,所有人都能听到。 见识过张顺神威,听到张顺此言,一些兵卒已放下手中兵刃,还有一些兵卒仍在向南逃窜。 数个时辰后,战事结束,张顺领着骑兵,一路将圣公麾下撵出了吉云埠的势力范围,才算停下。 后面步兵则是负责收拢降卒,最后统计,共有四万人被俘。 接下来的目标是开拓南方,若是让这群残兵败将回去,指不定会再成兵祸,肆虐村镇百姓,不利吉云统治。 遍地难民,会增长太多的治理成本。 张顺领兵跨马而回,望着于敌阵之中杀个来回后,浑身染血却神采奕奕的众骑兵,大笑一声,“今日诸位立下大功。 以八百破十万,天下扬名。 合该庆祝!” “到安汤镇扎营,椎牛宰羊,搬酒运水,犒赏全军!” 不知谁先起了头,一阵山呼海啸,“谢顺爷!” 张顺没搞什么特殊,和众军欢饮,喝了几碗马尿后,诸多兵卒不再拘束,纷纷上前敬酒,张顺来者不拒,到了最后,敬酒之人排成长队。 不过对于造海境的张顺而言,这些酒水下肚,屁事儿没有。 四更时分,诸兵东倒西歪,张顺身子一晃,散掉酒气,头顶似有氤氲白雾升腾。 一转过身,到了镇子治所,碰上了陆兴朝。 “顺爷好酒量!” 陆兴朝恭维称赞道。 “陆兄,安汤镇该换人了,经过此战,南方圣公大势已去,我军将要南下。 绛蛸统筹野泽郡以及周边之地,南方还需有人随军,主管治理。 此大任,非你莫属!” 陆兴朝躬身行礼,“谢顺爷信任,我定当效死!” ———— 安汤一战的消息,迅速传出,最先知晓的是玉楼教圣女,周盈。 如今总舵位置已不在原先那座山,而是换成了另外一处颇有灵气的地方。 没了教主,周盈大权在握,成了名副其实的一把手了。 听到属下汇报,她盈盈一笑,“看来吉云埠要走上台前,不再安心当占据一地的帮派豪强了。” “张顺能孤身杀入总舵,实力毋庸置疑,率领兵马,八百破十万,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一名下属开口问道:“圣女,经过整合,如今分舵不再是先前那般,各自为政,而是结实握在了咱们手中。 西北有李天王,东方是大恒京城,东南先有圣公,后有吉云埠,皆不是好地方。 若我等起势,西南最好。 而且我玉楼教在西南经营得极好,如今教徒数十万,一朝举旗,定唾手可得。” “圣女,大恒命尽,天下汹汹,良机已至。” 一人喟叹一声,“没想到我玉楼教地位崇高的林方前辈,会去投奔张顺。 林前辈算无遗策,气运一事,王朝兴衰之事,无所不通,若有他在,我玉楼之事,多少能多几分把握。” “莫非那张顺,果真有帝王之气? 否则林老前辈,怎会轻易投诚?”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是个怕死的人……” “……” 周盈一拂袖,娇声道:“够了,林方前辈去留,任随他意,纵是无他,我玉楼也当承天命,拯民于水火!” 待众人退去,只剩下周盈以及心腹一人后,周盈揉了揉脑袋,神色疲倦,“传我玉楼教吐纳修行之法的仙人要我等起兵,占据一地,进而虎吞天下了。” “不知那仙人图谋什么,我可不信说是为了天下苍生,尽快结束战火那套说辞。” “林方前辈曾说,似是因为仙人有法门去吞噬王朝气运,以此来突破修行。” “教主身死,那位仙人勃然大怒,还说要去对付吉云。” 周盈轻笑一声,“我已差人把消息传给了那位顺爷。 我周盈可不是教主,把我当作棋子,那就要试试反噬的代价。” ———— 李天王领兵南拓之际,得来了张顺消息。 “原本还想派人前往南方,和那什么圣公结盟,一个东进,一个北上,一同攻入恒京。 没成想那圣公这般不经事,十万败给了区区的八百骑兵。” 李天王个头颇高,身量魁梧,方脸浓眉,声若洪钟,中气十足。 “只以我军一己之力,难以对付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大恒,既然冒出了此人,那就派人前往,和那人商议结盟之事。” 天王麾下的一名文人说道:“大王可知,近来盛行的莲华酒水,便是吉云所产。” 李天王咂咂嘴,“那酒确实不差。” “据我所知,吉云所产之物不仅仅是酒水,还有治疗伤势的药物,以及神兵利器,似乎都有。 咱们麾下兵卒所用的兵刃,有些是从西来的商贾那买的,我曾问过,他们说是吉云所产。 刀枪剑戟,削铁如泥,厉害得很,位列上等兵器。” “若和吉云结盟,对咱只有好处。” “难怪那什么圣公领兵要去打他。” 李天王说道:“张顺是渔民出身,我是卖私盐的农民出身,都是搁底层爬上来的人。 多多说些诚意,若是交好,以后兵器不愁才好!” ———— 张顺盘膝而坐,脑海之中,多出一道道的声音,喃喃低语,而且体内似多出一道极淡极淡的气机。 很难察觉。 经过数个时辰的探查,张顺终于弄清楚了脑海中声音以及气机的出处。 竟是百姓那儿得来的供奉香火! 吉云埠旁,修建有龙王庙宇,时常有百姓前往,烧上一炷香来,磕上几个头。 可是先前张顺从未感受到过那股玄之又玄的气机,而此刻,却能察觉到。 ‘修士修行,皆是吐纳灵气,修炼肉身神识,没有香火一说。 怎么现在有这玩意儿了?’ ‘灵气复苏,难道随之而来的,神道同样崛起不成?’ 张顺叫来老龟,说起此事,老龟沉吟半响,才说道:“先前我曾与虺蛇相谈,看了虺蛇传承下来的书籍。 其中有说到天庭。 天庭之时,代天行道,划鬼神,司天地。 莫非是所谓的天庭?” 张顺摇摇头,“我也不知。” “罢了,不必管他什么天庭与否。 这些香火似能用来铸造我金身,而且似还能增强我的实力。 既然如此,那就多多修建一些庙宇,除却吉云埠外,在咱们的地盘中,四处修建几座大大小小的龙王庙。 恰好旱灾肆虐,我一番降雨,试试能否多得来一些信仰之力。 看看到底有什么用。” 第一百八十四章 传送阵法 第185章 传送阵法 和当初洪水之时,还需借助蚌女的本领,才能直冲云霄不同,此次有了飞行法器,而且实力增强,再用云雨诀来呼风唤雨,更为方便,更为简单。 张顺脚踩飞剑,笔直而上,从野泽水面掠出后,直插入云霄,身后拖着一抹长长流光,如滑破天际的流星。 穿过云层,浑身湿润,四周越来越冷,空气越来越稀薄。 张顺没有从乾坤袋中取出白龙,而是空手在云彩上一抓,却如拉拽上实物,云朵变化,汇聚成一条粗壮长龙。 此时正是青天白日,先有稚童瞧见头顶变化,惊呼大叫,继而有大人仰起头来,看到白云汇聚而成一条白龙。 顿时呆若木鸡。 有些老人颤颤巍巍跪倒在地,双手合在身前,“干旱数月,还请龙王降雨!” 张顺个头太小,天又太高,单凭肉眼,无法看到那如同沙砾一般的人影。 但看到了长虹贯日,亮芒璀璨,异常刺眼。 紧接着,天色渐昏,明亮的天际有乌云袭来。 “轰隆!” 平地之中一声雷响,整片天空,彻底为乌云笼罩。 豆大的雨滴开始落下。 紧接着是倾盆大雨。 百姓抬起头来,隐约之间,仍能见到龙王来回游曳的景象。 “下雨了!” “龙王显灵了!” 众多百姓露出头来,站在雨水之下,不顾雨滴拍打,抬头望天。 天幕之上,张顺拉扯着云雨,鳞甲裹身,来回于天际。 “若是到了金丹境,化作龙形,行云布雨,只会更加简单。” 龙为水兽之王,上古时代、天庭时代,龙族负责天下雨,不必修行什么术法神通,控雨之术,本就是其天赋啊。 张顺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彻底化龙,身长百丈,于空飞舞,心中就难以抑制。 ‘如今野泽已经暴露,即便是降些雨水,也不算什么。’ 虱子多了不痒。 瓢泼大雨足足下了两个时辰,才算停歇。 张顺能够察觉到一股香火之力,不断朝着自己汇聚过来。 但并不强烈,声势不大。 ‘关于香火神道,还有太多不知,不过可以先用来淬炼一副金身。’ 张顺脚踩飞剑,恢复人身,站在空中,大风吹拂,衣袍猎猎作响。 俯首看人间。 正在此时,北方有一名修士飞掠而来,瞧见张顺,打量一眼,拱了拱手,“不知道兄可是幻海宗之人?” 沉吟间的张顺早已察觉到动静,张目望去。 窥探出其实力。 造海境。 听到问话,张顺点点头,“此地乃我幻海地界,道兄此来为何?” “我乃北斗门弟子郭别,敢问野泽可是在前方?” “是的,郭道兄为何要去野泽?” 郭别说了早已准备好的措词,“奉了师命,到那什么吉云埠一趟。 我家有位弟子,先前历练之时,曾遭那吉云埠主刁难,特来讨个说法。” 原先的玉楼教众修习来术法的来源,张顺其实已经知晓,毕竟那位林方已改投吉云埠,早就将此事和盘托出。 不过林方并不知晓到底是哪一家仙门中人。 关于仙门找上门来,张顺并非不知,听绛蛸说,玉楼教那位圣女,数日前派人来,说了此事。 ‘原来是北斗门传下的吐纳法门。 据林方猜测,这些仙人下棋,是为了将王朝气运当作跳板,以此来辅助修行。 其中到底是如何操作,咱也不知。’ 这群仙门中人,对于百姓生死,并不关心。 张顺面露义愤填膺之色,“我七大门派,同气连枝,一名踩了狗屎运,得了些本领的区区凡人散修,竟敢来对付咱们七大派。 道兄,我与你一同前去!” 郭别拱了拱手,笑道:“既然如此,有劳道兄了。” 张顺自然而然靠了近来,“郭道兄……” 话音未落,忽然暴起,手中气机浪潮般推去,施展一手缚敌的术法。 袖口之中,陡有一根长长绳索蔓延伸出,闪着白芒,犹如一条蛇,缠绕在这名修士身上,勒住其双臂,进而不断向下萦绕,将其双腿都束得极紧。 此术名为‘缠蛇’,绳索蔓延,无所尽头。 眨眼之间,没有防备的修士就被包成了粽子。 郭别糟了张顺偷袭,心下大惊,不断抖动,企图挣扎,“道兄,何故束我?” 张顺拎着线头,使劲拽了拽,嘿嘿一笑,“道兄,实在不好意思,你要找的吉云埠主,正是区区在下。” 张顺从绳索口中摄来乾坤袋,左手拿着,掂了掂,“不知北斗门的仙师来寻找在下,有何贵干?” 郭别见乾坤袋已夺去,捆绑术法难解,阴沉着一张脸,好半响后道:“我奉劝阁下识相。 趁早放过我,否则我北斗门若知,定派人前来。 届时,莫说是你,伱那什么吉云埠,都得遭灾!” 张顺懒得询问,专业拷问应当交予专业水妖来做。 手中拽着郭别,很快到了野泽水面。 郭别心中疑惑,被硬拉着进入了水中,尔后遇到了水中半妖,听到了这群妖物对张顺的称呼。 “大王。” 郭别一怔,望向张顺,“你不是人?!” 张顺:“……” “你咋骂人!” ———— 十日后。 北斗门。 大长老见弟子多日未归,意识到兴许出了状况,拿出一件宗门内传下来的法器龟壳卜筮。 这件法器尘封于宗门之内,近端时日才从法宝殿中翻找出来。 正如林方曾经所言,修士卜筮,借助的乃是天道,而非地道,上古时代,天道显化,法器占卜,颇为准确,但天地灵气消失,天道不显,此物已趋于无用。 随着灵气复苏,近来天道渐显,因此又能拿来此物占卜。 相比于凡人那些占卜手段,修士借助天道的卜筮,更为准确,更易掌握。 和那万里挑一,极考验资质的地道不同。 总而言之,有利有弊。 一番占卜之后,大长老额头汗水涔涔。 “郭别前往野泽之时,遇到了危险! 天机晦涩,无法得知是何人所为……” 噗——! 大长老吐出一口鲜血。 受了反噬。 野泽,张顺冥冥之中,似有所感。 ‘似乎受了什么人注视?’ ———— 京鸟山。 羽毛久不打理的老鸟鸠形疾步而行,到了王族大殿,面见大王。 “大王,水族龙王拿来的传送阵法,老臣已能布置出来!” 依靠于王座上的凤汐挺了挺身子,“哦? 本王与你一同前去瞧瞧,是否果真能够勾连两地!” 鸠形捻了捻脏兮兮的灰白胡须,“大王,因为此阵布置下来耗费甚多,尚且只弄出了主阵,配套的副阵还未布下。 正来禀告大王,副阵布于何处?” 凤汐沉吟半响,眸中微有神采,“劳烦鸠形前辈跑一趟野泽,在野泽之地布置副阵,顺便传授击他们此阵布置之法,如何?” 凤汐可早就想去野泽瞧瞧了啊。 鸠形自不违抗大王之令,“事不宜迟,老臣今日便领着到此学习阵法的水妖前往野泽。” “如此最好。” 水妖知晓张顺对传送阵法的重视,不敢耽搁,载着鸠形,全力赶路,中途几无歇息,两旬即至。 张顺到了河流亲自迎接。 “鸠形前辈,一路赶来,多有辛苦。” 鸠形对于张顺没有恶感,野泽派遣过去的许多阵法学徒,天资颇高,而且极为刻苦,从当初到现在,不过一两年而已,但已学会了他大半的本领。 虽非京鸟山之妖,有些可惜,但若照着两地发展,越发紧密,彼此之间,似没什么隔阂壁垒。 鸠形回过神来,朝张顺行了一礼,“外臣鸠形见过龙王。” 张顺和鸠形并肩而行,言谈笑道:“鸠形前辈首次来我野泽,应当好好逛逛才是。 京鸟山仙树高耸入云,很是壮观,我野泽虽有不如,但同样有独特景色。” 鸠形并未拒绝,好奇张望,“尊龙王意。” 和凤王一样,一直以来,他基本都待在京鸟山,很少下山,更别提到这水中了。 对于野泽之景色,确实有几分好奇。 鸠形至此,先是接风洗尘,后又逛了一圈,张顺并未提及阵法之事。 鸠形率先开口,“龙王,此次我家大王派遣我来,乃是为了布置传送阵法。 一个小阵,布置下来,十天半月足矣。” “只是布置此阵所用的天材地宝不少,主阵在我京鸟山,由我族出,而布置贵地的副阵,则由贵地来出,不知如何?” 张顺连连点头,“合该如此。 只是不知,阵法主副,有何差别?” “其中察觉,其实不大,只是主阵起主导作用,某种程度上,能够操纵副阵。 单方面停止或开启两阵之间通道。” “不知此阵能连通多远的距离?” 鸠形沉吟半响,“数万里之内,应当无碍,至于再远…… 大王难道要布置到数万里之外?” “只是随口一问。” “这阵并非是那等大阵,数万里之外,空间勾结兴许会出现不稳固的情况。” 野泽暗流连接的东海,以张顺估计,数十万里恐怕都要远,不知当初高人如何贯通。 这么说来,用此阵法来连接那边不现实,不过好在有暗流存在。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鸠形前辈布置阵法了。” 张顺传来虺蛇,“这位乃是虺蛇,我野泽最为厉害的阵法师,那套传送阵法,便是他所发现。 还请前辈多多指点于他。” 鸠形捻了捻须道:“大王派到京鸟山的水妖当中,鳜庆天赋最高,虽暂无法布置出阵法,但其中奥妙,他已尽数知晓。 此次就由他来主导,我在旁指导,虺蛇在旁学习。” “如此最好。” ———— 大半月之后。 张顺正于修行室内闭关,听到了蚌女前来禀告,说那阵法已布置成功。 来往两地的传送阵法自然不能放在王殿之后,而是在修建出来的广场位置。 张顺过来的很快,抵达之时,一名小妖恰好从对面过来。 “启禀大王,阵法畅通无阻,而且速度很快,仿佛眨眼之间,就到了京鸟山。” 鸠形介绍道:“龙王,若用此阵,得消耗极为磅礴的灵力才行,可能八九名造海境修士,才能完成一次传送,而且受限于阵法大小,一次只能传送十妖以下。” 张顺抬头打量一眼阵法,此阵刻画于地面,图案繁琐,在阵法四周,立有几根雕镂着花纹的石柱,尽数闪烁着光辉。 第一百八十五章 凤王前来 第186章 凤王前来 张顺走进阵法,站在立起的柱中,脚下灵力如潮,以张顺为中心,沿着地面阵法向四周涌动。 白中掺红的亮芒闪烁,几根立起的柱子之间,有一层帘幕帷帐浮现,将张顺包裹其中。 他没有借助他人的灵力,只以自身的气机,尝试着能否将自己传送到京鸟山。 还差最后一哆嗦,张顺张开双腿,重心下沉,丹田内的灵力没有一点保留,汹涌而出,如洪水开大闸。 亮芒陡然璀璨。 下一刻,站在阵法当中的张顺消失于眼前。 鸠形老头紧紧盯着,‘当初在京鸟山时,鸷雕招来人族,引动叛乱,多亏了他,才能杀掉人族,护我族周全。 如今一见,果然实力强横,灵力深厚,气机运转如浪翻滚。 寻常运转此阵,七八名造海或者一两名金丹才行,而他只一人而已。’ 张顺消失于阵中时,只觉眼前一晃,头重脚轻,一阵恍然,再向四周瞧时,只见一颗树干直通苍穹的大树耸立。 转眼之间,换了天地。 难怪传送阵法名为‘乾坤颠倒’。 张顺视线恍惚,侧头向四周望去,只见一头头鸟兽正盯着自己,行了一礼,“见过龙王。” 凤王听到消息,脚踩虚空,自树冠顶部一掠而下,身穿大帔,身姿袅袅,烨然若神。 凤王眉宇露出喜色,不知是因见到张顺,还是因传送阵法已成,或两者皆有。 “张兄,看来你我两地之间的阵法已彻底构建完成。” 张顺周身的阵法亮芒还未彻底暗淡,沐浴其中,照着张顺,如同闪光灯一般,莫名多出几分气质。 张顺拱了拱手,温润笑着邀请,“凤兄,阵法已成,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你我一同前往野泽,走上一趟,瞧瞧我野泽光景如何?” 凤汐心中早已雀跃不已,不过面容之上还算从容,淡淡微笑,“如此甚好。” 凤汐之后,京鸟山中领丞相之职的老妇朱宫拄着拐杖,轻移脚步,但一掠数丈,自天幕而来,落在传送阵法所在的石阶上。 她没有阻拦凤王,两地之间来往一趟,左右不过片刻光景。 凤汐年岁较轻,心中所想,她皆知晓,但为族中大任,又能如何? “大王前去便是,族中有我照料,出不了差池。”朱宫身躯佝偻,说道。 凤汐微微颔首,走进阵法之内,大感新奇,双目不着痕迹地向四周张望,最终走到张顺身前。 两人并肩而立,同时动用灵力,光彩沿着阵法的繁琐纹路蔓延,环绕两人。 朱宫瞧着站在一起的两人,恍然之间,心中升腾起一股郎才女貌的感觉。 ———— 凤汐眼前一晃,再睁眼时,只觉光线稍稍昏暗,抬起头来,似能看到一个个太阳高悬。 不对,那并非太阳,不仅仅是数量太多,还因其射出的光线不是白芒,而是泛着紫色。 野泽深水之中,阳光不入,只有亮藻当作照明物,晴虹如今实力已至造海圆满,能够制出来的光线颇亮。 晴虹不再只局限于王殿之内,而是被安排到了头顶壁垒之上,依附于那,为整个深水水域制造亮芒。 但因其实力所限,晴虹尚且做不到如太阳那般的刺眼亮度。 即便是能够,在这深水之中,也不会让它弄得太亮。 这种暗淡光景,如同身处梦幻之中,才是野泽特色。 不止如此,在这四周分明没有一点湖水,但仍有众多游鱼游曳,如同京鸟山震翅的鸟儿一般。 凤王举目望了一眼,尔后回过视线,又向四周打量过去。 这是身处一个校场,校场之外,又有鳞次栉比的房舍,房舍之前有浓密的亮藻点缀。 河狸与鲁行一人一妖修建之时,并非是只关注房舍的修建,还有照顾了野泽特色,建造出来分布于亮藻之中的房屋。 因地制宜,这是鲁行建造的一条法则。 张顺瞥了一眼凤王,说道:“凤兄,若是感兴趣,不妨我带你四处看看?” 凤汐收回目光,意犹未尽,点了点头。 “张兄,只惊鸿一瞥,便可知和京鸟山一点不同。” 老龟走了过来,张顺介绍道:“老龟,这是来自京鸟山的凤王。” 老龟望向凤王,行了一礼,“野泽老龟,见过凤王。” 张顺说道:“凤兄,这是统筹我野泽诸事的老龟,我不在时,多是老龟料理政事。” 那就是和京鸟山的朱姨一般。 凤汐心中嘟哝一句,见老龟佝偻,颔下白须,一副年岁不小的样子,虽不知为何精神头恁好,不显一点老态龙钟的感觉,但还是笑着说道:“凤汐见过龟叔。” 张顺到了野泽之时,称呼朱宫为朱姨,凤汐这是在还之以礼。 “呃……” 老龟还是年轻人呐! 张顺纠正道:“凤兄,只唤作老龟便是。” “令他们处理此间事便是,凤兄,伱我一同上下瞧瞧。” “也好。” “老龟,传送阵法之事,还需再行搭建。” 老龟捻了捻须,望着凤汐两人背影,谈笑风生,心中已有主意。 实乃良配。 老龟望向鸠形,“前辈,此阵已成,虺蛇已吃透大半,但恐还有不足。 不知能否再建一座传送阵法,弄个主阵,让虺蛇再瞧瞧。” 鸠形没有拒绝,“你们还要布置传送阵法?不知是要前往何处?” 老龟说出早已想好的措辞,“大恒天下,河流众多,湖泊不少,我野泽欲多多占据,但野泽距离西边数千上万里,着实不近,搭建出来传送阵,方便联系。” 这只是其中一方面,布置阵法,当然还有连通东海鳄将军那儿,待成了之后,虺蛇还会派到暗流对面的东海极东位置。 鸠形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再逗留半月。” “有劳了。” 老龟抬头望了望天上,“我野泽的防护阵法,着实登不上台面,只能防备些金丹修士,若是金丹圆满,就力不从心了。 不知鸠形前辈可有什么法子,能否为我野泽水中的防护阵法加固?” 鸠形半响不语,“此事我得听从我家大王安排。 此次前来,我是奉了大王之命,布置传送阵法……” 第一百八十六章 野战 第187章 野战 凤王对于野泽水中的景象只有惊奇,百看不厌。 头顶星空璀璨,光线柔和,询问之下,才知是一位名叫晴虹的水妖,施展神通术法,用藤叶藤条蔓延,几乎笼罩壁垒,才有这般景象。 景色还只是其一,令凤王感觉到惊奇的还有野泽之中诸多闻所未闻、见过未见的玩意儿。 当初张顺送来的海螺那等物件,本以为就是全部了,没想到到了野泽才发现,新奇之物,远不止如此。 有鳕鱼所在的地方制作有一种叫做雪糕的东西,入口冰凉,旋即融化,当作甜点,很是不错。 鸟禽一族之中,并非没有天赋为冰寒的鸟兽,但没有利用此能,研制出来这等好吃的东西。 凤汐发现,龙王麾下的水妖神通皆极强横,如那鳕鱼,冰寒之力的操纵,无比娴熟,直入肺腑,纵是她一个金丹去接,都能觉丹田经脉之中的灵力受到抑制。 京鸟山中擅冰寒之术的鸟兽恰有一头,名为冰鸾,实力造海大成,当年切磋之时,只能冻结凤汐血肉躯体而已。 除却鳕鱼之外,凤汐还去了其他地方,都是些自家不曾知晓的东西,或者和她在京鸟山见过,但大有不同。 比如炼器坊,野泽炼器所用火焰,并非是橘红色的凡人之火,而是一种淡蓝色的《淼焰》。 凤汐颇擅火法,但那火没有她的操纵,就如无根之水一般,不能燃烧,而野泽炼器坊不同,淼焰以水当作燃料,无穷无尽。 听说此火出自张顺之手,她颇为不解。 怎和她大有不同? 凤汐还前往了野泽的酿酒坊、学堂,上上下下,都令她大为惊异。 从初开始的玩乐心态,到最后沉思学习观摩。 对此张顺倒没意见,京鸟山实力,他已知根底粗壮,倒不担心什么反噬。 如今两地搭建起来了传送阵法,大有一荣俱荣的架势,盟友变强,对野泽好处不小。 远的不说,只说那幻海宗,兴许随时便会来袭啊。 张顺知道,他种下的魔种,只是一个威胁,拖延一年半载倒还行,若是再久,就不现实了。 真把人族仙门中的长老当作废物不成? 野泽诸妖将,皆在加紧修行,只为应敌,连那一向坐不住的巨骨舌,都老实闭关去了。 因此此次传送阵法出来,没有露面。 野泽看似繁盛,但远谈不上固若金汤,梦幻虚影,一戳即破啊。 至于张顺自己,修行同样就有所精进,距离突破金丹,已然不远。 先前游历之时,在马家镇杀掉那只鬼怪,得来的乾坤袋中有一灵草,名为‘夺丹草’,乃是一种对突破金丹颇有用的灵草。 老龟博闻强识,认得此草。 不过此草年限尚小,不过数年而已,否则功效定会更大。 估摸着是那名鬼怪或者那仙门弟子意外所得。 当今灵气复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野蛮生长出来的灵草不少,指不定谁踩了狗屎运,摘到一株,受益当真不小。 不只是针对修士,还有武师,若能得来一株大补气血的草株,受益终生。 修为兴许便会蹭蹭上蹿,不再存在瓶颈,三五年间,突破化境,不是不可能。 ———— 凤王在野泽考察了两三日后,才算离去,询问了张顺许多问题,看那模样,下定决心要对京鸟山改制。 张顺劝了凤汐说,如今天下将有大变,若只待在京鸟山,闭起门来,非长久之计,京鸟之中,金丹数目尚少了,实力不高,若碰上什么厉害人物,破开护族大阵,那京鸟群妖,恐遭祸患。 只有主动走出,趁机崛起,才是好策。 京鸟山相距最近的玄云宗已残,余下的两三名金丹,掀不起大浪,正是京鸟山的机会。 往后京鸟山在陆在空,野泽在水,未必不能和那群人族宗门,一较长短。 凤汐走后,老龟过来,“大王对凤王,可有意呼?” 若想同气连枝,结盟还不够,结婚才够。 张顺拿捏不准,“相处尚且不长,凤王对我可能有些好感,但还不够。 此事急不来,有了传送阵法,我多多往来两地。” “当下要紧之事,乃是传送阵法。 和鳄将军相连,和虾兵青暮相连,才是最为要紧之事。” ———— 鸠形和虺蛇着手于布置阵法,还有野泽之中经过培养的阵法师鳜庆等水妖参与,速度不慢,十天便搭建出来了传送主阵。 一座传送阵法的布置,分为好几个步骤,所需的天材地宝当真不少,立在四周的八根柱子,成‘天行八角’排列,柱子材质是一种铁石,好在野泽之中,埋藏的此类东西并不少。 柱子还需经炼化、雕镂,刻画阵线。 在地面之中,埋藏有树木当作阵心,在京鸟山时,所用之木乃是那颗神树,而在野泽,缺少那等玩意儿。 好在并非是不能替换。 东海之中,有藻林,虾兵青暮所占据的灵气地方,有一种名为‘五蕴’的树藻,颇为珍贵,能够当作埋在地下的阵心。 从东海以及天下各处运来的天地宝物,都堆积在藏宝阁中,五蕴树藻是找了许久,才为鸠形看中。 知道此树有此用后,老龟当即便差妖通过暗流前往东海,告知虾兵寻找。 五蕴木生长于拥有灵气地脉之上,乃是东海东南之地的特产树种,用处不少,炼制法器、搭建能够容纳灵气的房屋等等。 除却这两种天材地宝外,布置传送阵法,还需诸如百炼草等物。 这些倒不算难得。 布置了野泽传送阵后,鸠形并未离去,张顺花了一番代价,做了笔买卖,向凤王讨要来了鸠形,布置野泽防护阵。 已学会传送阵法的虺蛇没有留下来辅佐,领着鳜庆等妖,带着阵法材料,往鳄将军所在的东海而去。 鸠形考察一番野泽防护阵法,定了主意,说是在此基础上,打磨一番,能将防御提升一些,但是不至于发生恁大的蜕变。 如同京鸟山那般的防护大阵,无异于痴人说梦。 野泽诸多事务有条不紊进行之时,岸上绛蛸传来了消息。 先前杀掉那名北斗门弟子后,张顺专告知了绛蛸,让她小心为上,但到了今日,都没再听那边传来什么动静。 此次绛蛸传来的消息,也和此无关,而是西北李天王派遣使者前来,意图结盟。 张顺和老龟商议一番,下了结盟的决定。 打杀掉南方圣公后,吉云埠势力不断南拓,短短一两月,已占据了三郡,黄幺领兵不断向南,陆兴朝、来福两人则在其后安定民心,文武相合,相得益彰。 好在占据吉云埠以来,绛蛸推行的政策和张顺在野泽之中一般,开设学堂,收拢书生,一两年光景,下有所成,兴许能力还不足,但赶鸭子上架,勉强能用。 占据一处地方,都需派遣文官治理,任命县令。 吉云埠人才储备不算多,正在消化那些地方。 黄幺领兵马南下,一路竟没遇到一合之敌,圣公死后,他这个小政权,直接分崩离析,成了数股势力,逐个击破,顺利得很。 黄幺跨马南下之时,大恒西南方向,玉楼教派起兵,速度极快,仿佛一夜之间,大恒西南数郡,改弦易帜,尽数落于其手。 玉楼教占了西南之后,兵力数十万,挥师东向,想要去和吉云抢夺圣公旧地。 随着一路南下,黄幺已分兵三陆,其中西路之军,由当初在吉云埠跟着黄幺混的小曾统领,麾下兵卒近两万,其中一千部族乃是野泽郡出身,剩下的一万多,都是南下之时所擒获的俘虏。 在军队之中,还有一伙人,是宣教官,俘虏之后,会经过几天的宣教。 和野泽水妖如出一辙。 小曾跨坐于马上,和自西边而来的玉楼教前锋相遇。 前锋人数不算多,兵卒不足一万,和小曾率领的吉云兵马在野外遭遇。 双方摆开阵势,没有过多废话,对冲到了一起。 野泽兵卒虽是新编之将,没打过什么硬仗,但南下之时,厮杀过几场,见过血。 而对面这群玉楼兵卒不同,压根没有见过血,压根没有打过什么仗,训练时日也不长,说是乌合之众也不为过。 菜鸡互啄之下,吉云兵马仗着优势兵力,更胜一筹。 玉楼教先锋并非是一名武夫,看那打扮,更像是一个文人,文质彬彬,身量削瘦,腰间悬挂一柄三尺青锋。 见到己方势弱,并不担忧。 身侧有几名身上没穿甲胄的侍从望向站在车马之上的文人将军,“左护法大人,敌方势大,兵卒众多,我军劣势。 若再不施法,恐怕兵败!” 左护法微微颔首,不急不缓的从腰间取下那把剑来,右手拎着。 剑刃颇薄,稍稍挥舞,剑神即微微颤动。 不是那等厚刃的杀敌之剑,而是呼风唤雨,降雷引电的法剑。 左护法将剑举高,脚下行走罡步。 他所站在的马车上,面积颇大,似是专为他所准备。 左护法脚下一走,手中剑剑尖向下,开始下移。 只见那把法剑之上,开始有光芒闪烁,眨眼之间,光芒汇聚成丝,萦绕于剑身之上。 耳边仿佛能够听到嗤啦嗤啦的电弧摩擦声音。 左护法走上前来,罡步蹋罢,法剑朝天一指,口中轻呼,“疾!” 霎那之间,飞沙走石,天气骤变,乌云密布。 沙风吹向吉云兵卒方向,迷的人看不清四面八方。 军心动摇。 而反观玉楼教,士气大振,一个个大呼,“圣女庇护,敌军已溃,我等杀啊!” 黄幺眯了眯眼,心下稍惊,对于这等神神叨叨的事儿,他其实没有多怕。 跟着张顺恁久,见过妖怪,见过野泽诸多异象,岂会被这区区小术所震慑。 ‘不愧是玉楼教,竟会这等手段,军心已然动摇,而且那飞沙走石,四周昏黄,对我军有不小的伤害。 非得除掉那施法之人不可。’ 在张顺不遗余力的喂养之下,黄幺肚子里面的吃下的灵药可不少,如今实力已是化境,丹田之中,已有内力。 算是跨入了另外一个层次。 不再是寻常武夫。 黄幺飞身一起,锁定了那中军之人,吩咐副将统筹全局,手中拎着一把长枪,施展轻功,踩着兵卒头颅,迎着黄风,扑了过去! 当初跟随张顺直闯中军,杀掉那位圣公,黄幺惊为天人,心中想着顺爷理当如此。 今日见到这般景象,他同样想趁着机会,孤身一人,杀入其中,摘下那颗将军头颅! 因为张顺爱用长枪的缘故,无论是野泽水妖,还是吉云众多提拔上来的将军,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对长枪情有独钟。 当日,顺爷领兵八百,破十万,斩圣公头颅,手持长枪如龙,实在太过凶猛。 中军之中,左护法见到袭杀过来的黄幺,并不惊慌,自怀中取出一个纸人,法剑对准纸人双目,接连刺了两下。 画龙点睛。 气机贯涌。 纸人涨大,漂浮于空中,瞪大双目,颇为凶煞。 左护法剑尖一指黄幺。 “且杀之!” 纸人飘荡过去,领着手中兵刃,一把硬鞭,哇呀呀砸了过去。 黄幺修行腿法,速度颇快,微一横枪,挡下一招,随后熟稔地一转枪,脚下一动,又是一招枪点刺了过去。 内力气机奔涌,那把黝黑的长枪顶端,有一股亮芒闪烁。 戳中纸人心口,开了一个洞口,没有鲜血流出。 人类要害在于心口,但纸人可不是! 那纸人回过身来,手中硬鞭对准黄幺,突袭抡去! 黄幺仓促回防,脚下一轻,身体向后倒滑,在地面犁出两条沟壑。 这纸人气力极大,能和化境相提并论,而且浑身没有弱点,似乎无法。 但从一招接触之中,黄幺已看出此物弱点。 速度不够快! 谁要和你缠斗,直接突袭向那左护法便是! 黄幺枪身一抖,弃下纸人,抬头望向马车之上的左护法,冷笑一声,冲了过去。 左护法近战可不行,见黄幺过来,“倒是聪明!” 他脚底抹油,果断向后退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偷袭 第188章 偷袭 左护法那老小子逃得太快,黄幺没能追上,不过因赶跑了此人,飞沙走石的术法中断,吉云众多兵卒的声威大震,没了黄沙风眯眼惑心,渐渐扭转颓势。 几乎溃败的局面得以挽回。 黄幺勒转马缰,回首一望,看着混战局面,皱了皱眉。 新编兵卒果然不堪重用,若是野泽训练出来的精兵悍将,突袭之下,这些玉楼教势力,压根不可能有反手之力。 往南方成鲸吞之势,势如破竹,轻易便占据了数郡,收拢的兵卒数目达到数万,拓展的极快,但与此同时,因为过快,显露出来的问题也不可避免。 兵卒训练不足,地盘经过不会经营的圣公麾下肆虐,糟乱一片,还得耗费钱粮赈济抚慰。 黄幺想了一会儿,率领兵马,宜将剩勇追穷寇起来。 ———— 夜幕之下,黄幺军营。 此刻时已三更,营地之中,万籁俱寂,只有来往走动的巡逻官站在木扎的楼台上,借着天上月光,向下俯视。 正在此时,从地面钻出一人,张开双臂,双手撑地,尔后身体上拔。 连番使力,才带着泥土,从地下出来。 一个不稳,一屁股栽在地上。 伸手揉了揉,哎呦了一声,兴许觉得实在不够解气,身穿宽敞袍子的家伙回过头来,对着那个大坑使劲踩了两脚。 尔后心满意足,寻找中军营帐。 ‘杀掉那名化境,这群兵卒就好对付了。’ 左护法前来刺杀,并非是亲自动手,而是用的纸泥手段,此手段颇为玄奇,类似神识出窍,继而寄神于泥中,施展一次,都要耗费极大代价。 因为纸泥乃是用泥土当作的原料,因此通晓遁地的手段。 不过受限于他实力,缩地的本领一般,以至于时常会出现卡缝的意外。 不过无伤大雅。 纸泥人很快找到了黄幺位置,狞笑一声,伸出手来,成拳,对准黄幺脑袋便砸了过去。 声势如裹雷霆,若是捱下,定会造成不小的伤势,甚至可能直接击杀! 黄幺正于营帐之中盘膝而坐,修行内力,哪里能够察觉,径捱了一招。 不过张顺曾赐予他一张护身的符箓,算不上高等,通玄以下,至少无碍。 当初野泽遭了幻海宗袭击,大大小小的修士,俘获不少,乾坤袋中,不乏一些符箓,高等的没有,那些个品秩较低劣,防御一番通玄境,倒还有不少。 纸泥人攻势迅捷如闪电,只见黄幺身上陡然绽放出来一抹白芒,挡下一击。 一张怀中的符箓当即开始灼烧,眨眼之间,烧成灰烬。 纸泥人一招不成,又是一拳,劈里啪啦而来。 黄幺已然反应过来,陡地睁眼,双臂半交。 轰! 黄幺猝不及防,无法防住,一个筋斗,倒飞而出,一口鲜血吐出。 纸泥人冷笑一声,脚下迈出,地面泥土汇聚,连在右臂,颇为粗壮,几能跑马。 泥拳向下,对着黄幺,挥舞起来。 黄幺从怀中取出一颗丹丸,吞服下去,迎面见到纸泥人一拳,匆忙之间,向后暴退,口中同时大吼,“有刺客!” 纸泥人模样和真人有着较大差距,黄幺打眼一瞧,看出了异样,结合白日厮杀,哪里还猜不出来。 “果然是见不得人的玉楼教众,惯会些偷鸡摸狗,潜伏刺杀的勾当!” 纸泥人并不在意,见接连三招偷袭都无法拿下,见黄幺有接二连三的手段,听到黄幺一声吼叫之后,帐外顿有脚步声传来,叹口气,已知今日之事不成。 “算你运气好!” 这张纸泥人乃是门中前辈用上等材质,上等术法炼制而成,价值不菲,比白日里所用的那纸更为难得。 连他都仅有此一份而已。 若是这个纸泥人陷到此处,遭到了损坏,成了灰烬,不仅仅是纸泥人没了,连带着他左护法自己,都得经受因神识受损而得伤势。 纸泥人一低下头,往地底里钻。 旋即黄幺便见,纸泥人沉入泥中,仿佛脚下并非是泥土,而是湖水一般。 黄幺轻呵一声,“哪里逃!” 右臂举起,攥成拳头,有气血光芒闪烁,对准那片地方砸了过去! 轰! 地面陡然出现一个大坑。 但没有击中纸泥人。 黄幺亲卫队长甲胄未曾着身,拎着一件兵刃跑了过来,看到地面大坑,“黄爷,发生了什么?” 黄幺阴沉着脸,呼出一口气,手腕一抹嘴角,“玉楼教中人,战阵不敌,尽使些这等见不得光的手段!” ———— 玉楼教此次前来的消息,引发大战,很快传到了吉云埠中。 熟悉玉楼之事的林方待在议事厅,和张顺、绛蛸、于来福等商议诸事。 “顺爷,玉楼教中,通晓一些神通术法的人不少,顺爷若不出手,我吉云埠之中,恐无人能是其敌手。 这些神通术法,放在战场之上,用处不小。 而且玉楼教之后,还有仙门在,纵是铲除掉玉楼教,恐不能根治……” 张顺摩挲下巴,“老林,玉楼教后有仙门插足,咱们大恒皇室背后,是否有仙门?” 林方所知甚多,沉吟半响,答道:“三百年前,大恒开国,其中定是存在着仙门踪迹。 但是如今,大恒朝国政败坏,早已被仙门所弃。” “其他势力,比如西边李天王,是否有仙门扶持?” 擅长气运卜算之术的林方捻了捻须,“此事我早已有算,目前而言,似只玉楼教之后存在仙门。” “如何才能和仙门勾搭在一起?”张顺问道,“若是能成,咱们吉云埠,好歹攀上一家仙门,对于往后发展,应当大有裨益。” 林方摇摇头,“不知。” 他精通卜算之道不假,但因为层次所限,其实大恒天下有七家仙门等等这些涉及到了仙门中的事,一概不知。 当下,只有稍擅长些气运之道的北斗门下场,余下六大门,没有动静。 当然,这只是张顺所知的没有动静,其实,随着灵气复苏,诸家门派,都有了一些打算。 该入世了。 往后灵气复苏,人人皆可修行,可算是换了天地。 第一百八十八章 撞柱而死 第189章 撞柱而死 玉楼教既然要和吉云打,而且用那等登不上台面的刺杀手段,张顺当然不会惧怕,否则没个秩序,指不定往后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此次刺杀黄幺不成,只是侥幸,倘若有去杀其他兵将,或者路兴朝为首的文臣,死掉一个,都是亏本的买卖。 吉云埠培养出来一名忠心耿耿且颇有能力的人出来,可不容易。 张顺一直将麾下水妖和吉云埠势力区分开来,并不差遣水妖上岸,是因为妖族气机毕竟和人族不同,寻常修士探查不到,但若精通除妖之事,从留下来的杀人痕迹中的气机,那些仙门修士难免会看出端倪。 但如今芦头突破到了金丹,已能彻底化作人形,不再是半妖,气机遮掩之下,常人难觅。 所以此次针对玉楼的刺杀之事,张顺派遣了芦头前去。 玉楼教那位圣女,很有意思,似不想去当傀儡,偶尔会送来关于北斗门的消息,不过会有所保留,比如这次前锋刺杀黄幺,前往旧圣公之地,张顺就知道晚了点。 不知是那玉楼先锋自作主张,还是受圣女指示。 其实玉楼教前来和吉云争夺地盘,同样不是那圣女周盈的主意,而是再往上走,那仙门的意思。 张顺一直以来,对人族修士都防患甚深,从到了大恒,都在一直叮嘱水妖莫要和修士冲突,莫要轻易上岸,而且还一直想方设法探听来那些仙门所在。 可即便如此,因野泽不断向四周开拓,仍然难免和那些修士起了冲突。 诸条河流之中派遣去的水妖太多,传来的消息之中,就有撞见仙门修士的倒霉鬼,被御剑飞行的修士斩杀。 派遣去的水妖,自然比不上装备齐全,术法众多的修士。 自古人妖不两立,当年那位陵鱼王之所以身死,和对人族没有防备脱不开干系。 张顺不会走那一条路,既然人族修士屡次为敌,那就铲除便是。 张顺盘膝坐在修行室内,思索一番陆上和水中诸事,出神片刻,尔后闭上眼睛,双手掌心向上,捻指掐诀,吐纳修行。 造海之境,拓丹田,凿经络,蕴气成丹,如今积累已过半,打磨之下,短则一两月,长则三四月,定能突破。 幻海宗如同一块石头压在头上,不仅仅是麾下诸妖心生危机,张顺心下的危机,比于他妖,犹有过之。 ‘壁垒之间的防护阵法,布置的传送阵法勾连各地,群妖汇聚,未必不能和那幻海宗,试试斤两。’ 不只是提升实力,张顺不时出关,还会前往一趟京鸟山,拜访凤王。 凤汐藏不住性情,相识日久,张顺已看出凤汐女王之下的小女人姿态。 爱吃零食,爱看新奇玩意儿,爱穿新衣,还爱吐槽…… 想起那次和凤汐相处,见识了她嘴中不停吃的场面,张顺轻笑一声。 ———— 金丹境的芦头化作人形,身量削瘦,面容冷酷,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野泽之中,他本就是最为不说话的妖将,其次言语较少的是青暮,只比他好了一点。 芦头沿河水而来,上了岸后,直奔先锋左护法所在之地,暮色将至,明晃晃闯入营地,没有任何遮掩。 但所过之处,两边巡视兵卒,熟视无睹,仿佛压根没有看到芦头。 若是没有这点能耐,芦头也不可能做到在通玄斩杀造海,在造海斩杀金丹的这等壮举。 走进营帐,左护法正盘膝坐在营帐之中修行。 芦头自腰间抽出那把玄器的短剑,因用气机包裹,没有一点声音。 站到了此人身前,这左护法半点察觉不到。 一个是金丹,一个勉强能算通玄,中间相差的境界实在不小。 芦头讥讽地望着此人,‘我家大王不曾来招惹尔等,你们这群人族,竟敢来和我野泽为敌。 区区凡人,才一只脚踏入修行的门槛,就真把自己当个角色了? 不仅仅是你尔等,那些敢伏击大王的修士,一个不落,早晚要将其杀于我剑之下。’ 芦头先前不在野泽,从那日归来后,就没再去东海,待在此地,自然从老龟或绛蛸口中听说了大王受人族伏击之事,知道了人族修士种种罄竹难书的恶行。 敢动大王,已是罪行累累。 好在大王实力强横,没有受到多大损伤。 即便如此,不耽误芦头对所有的仙门中人恨意极深。 芦头一把剑插入左护法心腹,显露出身形。 因在正面,此人睁开眼,恰好能见到芦头。 他瞪大双目,盯着眼前之人,隐约之间,似从芦头眼眸之中看到了一条扁头鱼来回游曳。 临死之前,霎那光景通阴阳,此刻,他看出了妖气。 “妖……” 芦头将手中的兵刃一搅,旋即抽出,向后一退。 左护法眼睛未闭,死于当场。 杀掉此人后,芦头又在四处逛了逛,每经一地,都会带走一条性命。 大抵手刃五人后,将先锋高层将领杀掉大半后,芦头又朝西而去。 天色破晓之前,到了主力营寨。 此次领兵前来之人,乃是玉楼教麾下长老,年岁四十许,鬓间不见一点白色,满头乌黑,身躯强健。 芦头寻到营帐,再出来时,剑上沾血。 以此人之血当墨,以此人之皮作纸,芦头按照吩咐,写下警告之语。 再行刺杀,取玉楼教主颈上首。 天色大亮,不见主帅出来,一名玉楼教众前来,叫了两声,“李长老,日已高升,该行军了。” 喊了几声,不见动静,俯下头来,忽见地面滴落的几滴鲜血,顿时面色大变。 掀开营帐帘幕,只见身量壮硕的长老后背相对,其上有殷红字迹。 “刺、刺客!” ———— 吉云埠今日迎来了一伙不速之客,为首一人,是一名身穿斗牛服的太监。 “这吉云埠果真不错,安静祥和,一看就是富庶之地,一路南下过来,都没见到像此地一般的地方。” 温太监面白无须,此次奉命前来,是因张顺八百破十万,并且杀掉南方反贼头目万圣公,得了皇帝陛下的赏赐。 毕竟张顺有着官方身份,虽是不入流没品的渔埠小吏,可也是实实在在的官府中人。 温太监嘿嘿一笑,心中正盘算着如何索贿。 原本景元皇帝就对南方反贼焦头烂额,因为每天都有那些臣子言说此事,连带着担任丞相的蔡和、童关等四贼,都在饱守非议。 得知了南方反贼圣公身死,且是被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人所破,蔡和等人可是高兴不已,直接就甩出了个五品官职的皇城守卫,将在乡野之中的贤人招揽。 这可是实权官儿! 可当温太监到了吉云埠时,那股接了这差事而兴奋的感觉顿时全消,泼了一桶冷水似的。 于来福领了绛蛸的命,领着三名小吏出来,没有多么热情,只是稍稍行了一礼,板板正正,“天使远道而来,多有辛劳。 我乃张顺埠主麾下副埠主,眼下我家埠主不再,天使若有何事,告知于我便是。” 于来福在吉云埠中,久居高位,已两年有余,已不是当初那个坚决不去暗巷,只去一次没二次的毛头小子。 即便是面对这太监,也不露怯,没有一点所谓的卑躬屈膝。 再加上对朝廷本就没有多少好感,面对这京城来客,自然更是没多少好脸色了。 这模样落在温太监眼中,当即就令他心头蹿起来一团火来。 京城之中的外派太监,传去升迁圣旨,到了哪里不是喜气洋洋的迎接,奉承话不绝,众星捧月。 再瞧瞧眼前这人,身穿一身布衣,俨然一副泥腿子打扮,竟敢这般态度对我。 而且那吉云埠主张顺,压根没有出来接旨! 这是对朝廷大不敬! 温太监面容自不能动声色,“咱家过来,是奉了皇命,要授予张顺官职,吃皇家饭。 不知那位顺爷,何时才会回来?” 来福摇摇头说道:“我家顺爷时常会外出游历,短则一两月,长则一年半载也非不可能。 既然是圣旨,交予我就是,待我家顺爷回来,由我来给。” 温太监终于忍不住道:“尔区区小吏,竟敢蔑视圣旨! 张顺渔夫既然不在,那就洒下人去找! 圣旨大事,岂能轻传!” 温太监声音尖锐,“尔等、尔等和南方反贼何异!” 对于圣旨,来福确实不知得当面说,整天忙于案牍,处理吉云埠诸事,抽不开身,若非绛蛸派遣,他才不愿过来。 身侧一名小吏附耳说了此事,来福恍然大悟。 但也仅仅如此了。 张顺和绛蛸以及路兴朝、林方彼此之间言语,他早已听得,当初那神神叨叨的林方来时,喊张顺一口一个陛下,后来张顺实在经不住,才让他改口,成了顺爷。 吉云造反之心,路人不知,来福岂能还不知。 初开时,兴许心中还有几分忐忑,十五个吊桶打水一般,但是眼下,打心眼里,他对大恒也没什么畏惧了。 南方黄幺,可谓是节节胜利。 有兵就是草头王啊。 来福得了绛蛸之令,知晓该如何做。 “既然我家顺爷不在,阁下不妨晚些再来,半年之后,想必顺爷会来……” 话音未落,耳边只听于埠口站岗的哨兵叫了一声,“顺爷!” 张顺收到了芦头教训玉楼教之事,此次过来,是要和绛蛸等人商议一些事。 一眼瞧见站在埠口的一行官兵,以及为首的太监。 擦肩而过,来福瞧出张顺询问目光,说道:“顺儿,这帮人过来传旨,好像要你去京城当官。” 张顺拍了拍来福,“伱来处理就好。” 来福点点头,待张顺走后,平淡说道:“我家顺爷不去。” 温太监气极,叫了一声,“果然是个泥腿子渔民,欺我太甚! 张顺,咱家乃朝廷之人,你安敢如此!” 吉云埠中,兵卒多数前往了南方,如今埠中,兵卒确实不多。 况且此地临近野泽,哪会有什么宵小。 虽没兵卒,但这些在吉云埠行走的百姓可不是吃素的,青壮男子,许多都经过个把月的训练,只是吉云正规军,要求颇高,这些青壮没能选拔上。 听到这温太监声音,路过此处,扭头来看的百姓纷纷侧目,顿下脚步。 待在吉云埠的百姓,乃是‘天子脚下’之人,吃饱饭之余,先前每日都到埠上广场,听宣教官宣讲,对于官府,早已没什么畏惧之心,反而多有仇视。 再加上近来南方战事消息,屡屡获胜,他们尽数皆知,对于吉云之地,认同感极强。 哪里能听这太监说这话。 不知是谁先开口,说了一句,“这狗太监,敢骂俺们顺爷!” “抄家伙,打他!” “叫人!” 两嗓子下去,吉云埠迅速便有人汇聚过来。 张顺彻底占据野泽后,整个湖面,除却暗流水域无法前去外,都能来往,以此湖为心,渔民来往,已连通一片。 前世之时,罗马帝国以地中海为内陆海,而当下,也有这点意思了。 温太监身后数十兵卒,各个手持兵刃,顿时剑拔弩张。 来福摆摆手,“我家顺爷待在此地,拒绝征辟,你回去吧。” 温太监品出来了,那张顺不尊皇令,这是要造反! 声音微颤,问道:“尔欲反呼!” 张顺以八百破十万,显露于人前,而且攻城略地,占据地盘,其实明眼人早就看的出来。 早已没了遮掩的必要。 张顺一直前行,没有将那太监放在心上,听到太监言辞,皱了皱眉。 温太监旋即听到一道声音,“告诉那皇帝,忠臣不当死,奸臣不当相! 有朝一日,我必进京,问问天下之鼎,重否?” ———— 大恒京城,早朝。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头颤颤巍巍走出队列,站在中央那条直达九阶龙椅的黄色地毯上,双手捧玉笏,身量微躬。 “陛下,臣有本要奏。” 那位正值盛年,因心中向来无烦忧而面容不显半点老态的景元皇帝乐呵呵道: “王爱卿,不知有何事奏?” 王铎一瞥站在文官之首的蔡和,再看站在武官之首的童关,说道: “陛下,如今天下鼎沸,南方西方,皆有反贼起兵,西边一个姓李的私盐贩子造反,如今已占据数郡,派遣官兵前往,屡战屡败,如今虽借助恒山关天险,将其防在西边,但那数郡,已非我大恒所有。 西南方向,一个叫什么玉楼的势力崛起,一夜之间,席卷数郡,整个西南五郡,尽数落于敌手。 玉楼教派,蛊惑民心,用的是已死的什么圣公手段,号称披甲之士数十万,不可不除。 东南位置,依傍野泽,那帮派出身的渔民虽没举造反旗帜,但能以八百破敌十万,绝不仅仅帮派这么简单。 还有北方异族,关外之地,已尽数为其所有,若是引兵南下,再破我山河关门户,余下再无险可守,长驱直入千里,京城危矣!” 王铎说罢,掷地有声,最后说道:“臣请陛下拨乱反正,攘外先安内,革蔡和,诛童关,灭其四贼。 以慰天下万民之心! 改弦更张,修武备,任贤臣,完太祖之志,继武帝之业! 否则灭国之君,在陛下也!” “臣,今日死谏!” 整座大殿,顿时针落可闻。 随后消息传于京师。 天下名儒,李铎,劝谏不得,撞死于殿柱。 以血染天下群雄。 第一百八十九章 通话 第190章 通话 大恒北方。 皇朝鼎盛之时,万夷宾服,无论是北狄还是南蛮,对大恒朝廷只有仰望,当是时,异族来朝,皆有汉名。 如今占据关外的异族同样受大恒影响,引入汉姓汉名。 异族王姓为白,因为部落神山名为白骨禾山,常年白色。 此族占领东北关外,并将西边草原之中的北元族收入麾下,屡有通婚,结为同盟。 白图南坐在王座首位,俯视麾下众将。 因为百年前的大恒声势太大,无论是文化还是服装等皆向外拓展,连着他们异族所穿之服,都和南方中原之地相差无几。 白族之王白图南身穿僭越的雕龙黄服,身量魁梧,静坐如龙盘虎踞。 能从政变之中当上首领,依靠的不只是权谋,还有在军中的一呼百应的威望。 白族军中,向来崇武,修行天赋惊人的白图南实力颇强,他们族中所遗传下来的修行术法颇有吐纳之妙,如今灵气复苏,东北山中,不缺补充灵气的天材地宝,服用之下,修为一日千里。 族中修行之法,乃是体修,按照修士划分,他已打通玄圆满,战力直逼造海,越境杀敌,并非难事。 今日召集诸将,是为商讨南征之事。 白图南,名为自取,以言志也。 中原富庶,大恒兵弱,我族可窃取中原权柄,问鼎轻重! ———— 东海。 虺蛇领着鳜庆等阵法师,带着布置阵法所需的材料,一路抵达东海之滨,鳄将军巢穴。 芦头未归,领路之妖乃是血蝚。 沿着河流东来,若要抄近路,途中要经一处浅流,极易搁浅,好在有大王赐予的乾坤袋傍身,能够将各种东西装入其中,不必派遣水妖拖着,不算费事。 加紧赶路,一帆风顺。 鳄将军亲自相迎。 如今东海之中,已占了四处有灵气的地方,除却鳄将军所在之地外,还有三处,有两名金丹小成,一名造海圆满分别统辖。 这些地方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近,短则三五日,长则旬月,若是全部都能用阵法连接,彼此互通,对于统治,效果极大。 若有什么人前来攻袭,相互通连,互为援军,那是极好。 鳄将军和虺蛇从未谋面,此为首次。 虽然鳄将军从未返回野泽,但两常有水妖往来,运送各种东西,所以对野泽发展,鳄将军十分清楚。 对大王麾下妖将,如数家珍。 前阵子人族修士攻击野泽,他也已知晓,只恨不在野泽。 血蝚和鳄将军站在一起,得仰起头来,才能说话,语气老气横秋,负者双手, “老鳄,此次前来,我等皆得赏赐,如今我已突破金丹。 大王同样令我带来了补药,助你突破。” 鳄将军如今乃是金丹大成,在野泽众妖之中,绝对是一等一的存在。 “多谢大王。” ———— 皇宫。 温太监匍匐在地,手中拿着圣旨,跪倒在景元皇帝面前,声音尖细,带着哭腔,“陛下,奴婢到了那吉云埠,只出来一个叫什么来福的副埠主,说张顺不在。 可奴婢还没走,那张顺就从埠口回来,对奴婢熟视无睹,似没瞧见一般,只要手下接待。 奴婢心头儿挂念着陛下皇命,不敢如何,说了此来是要授予官职,那张顺拒绝征辟,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奴婢不敢言……” “无妨,朕恕你无罪。” “说陛下昏聩无能,说陛下昏君,说迟早打入京城,问陛下您……鼎之轻重!” 被那王铎之事缠得心烦意乱的景元皇帝听到昏君二字,瞪大眼睛,咬牙切齿,“乱臣贼子!” “其罪当诛!” 一向玩世不恭的景元一把将手中珠丸扔到地上,双目蕴火。 近来多有暴怒之举。 温太监撅着屁股,脑袋额头挨着地面,不敢抬头,听到地面碰撞声音,身子一颤。 ———— 张顺最后一次出关,到了野泽水底以及陆上逛了一圈,再去拜访一番京鸟山,准备着手突破。 体内丹田积攒下来的气机已然满溢,结丹只差最后一步,此次尝试突破,不知会需多久。 在野泽之中,张顺碰上了段泽那小子,除却他外,还有鲁行那个在野泽水底彻底释放天性的儿子鲁舟。 “顺叔!” 张顺侧目望去,笑着应声。 鲁行在张顺麾下建造工事,兢兢业业,时常还会出差,前往诸地,张顺见他忠心,传授了法门于鲁舟、鲁月姊弟俩,吐纳修行,步入修行之列。 另还赏赐各种炼制出来的丹药,延年益寿,增长修为。 鲁舟如今已能灵气入体,是段泽忠心耿耿的小弟,跟在段泽身后厮混。 段泽这小子修行一日千里,前阵子已入造海境,能有记忆传承的水妖,当真不容小觑,天赋颇高。 段泽于野泽之中,俨然是小一辈的将领,那些屁大一点的妖二代,对段泽唯命是从。 野泽群妖,到了年岁都会结婚生子,为野泽妖口做出贡献,不过妖将眼界都不敌,倒没哪个有什么动静。 野泽男妖女妖皆有,数目都不算少。 张顺摸了摸两人脑袋,“不错,不错,实力都达到了这般境界。” 听到夸赞,两人笑弯了眼。 鲁舟对一向平易近人的张顺亲近,甚至都赶上他那老爹了。 “顺叔,我天天修行,还学会了一门法术!” 受限于种族,鲁舟待在水中,只能在避水珠附近的百余丈内,而无法前往其他地方。 深水水压不小,他那小身板,压根经受不住。 蚌女的蚌珠放在王殿,随着蚌女实力精进,展开的避水之域已达到了数百丈,全力施展之下,恐怕能到近千丈。 野泽深水之中,除却鲁行一家外,近来还多出了几家和他们当作邻居。 野泽缺少匠人,若要学习,便从人族之中掳掠抓来。 “顺叔,如果再有修士过来,我也能帮忙!” 先前人族修士前来,动员野泽诸妖,鲁舟这小子自然不会参战,连段泽都因年纪过小,实力过弱,没能参与。 宣教官的存在用处颇大,鲁舟如今已将野泽当作自家,归属感颇强。 和小将说了几句后,张顺离开上岸,询问一番吉云埠状况。 芦头出击,杀掉玉楼教的那位长老后,再没什么幺蛾子,搞那些见不得人的刺杀事儿。 不过玉楼没有放弃西南这块地方,率领的兵卒和黄幺屡次相碰,胜负不分,战况焦灼。 原先圣公占据的数郡大半落入吉云手中,陆兴朝忙得脚不沾地,安民救济。 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还见了折返回埠的萱娘一面,一番乾坤倒转的云雨不在话下。 萱娘来往江湖,为吉云做买卖是一项,其实同时还有寻找骆姗的目的。 在吉云埠时,张顺还收到了另外一个消息。 当初一同拜师的师姐柳如烟派人送来信件,说如今是在仙门之中,而且还是七大门派之中最为厉的太一门。 因下山除妖听说了张顺消息,因此送来了信件。 张顺心下难免活络几分。 若能将柳师姐当作自家内应,多多传递些仙门之事,岂不美哉。 可柳如烟是在山下令一伙镖师带来的信件,压根不知如何回信,每个住址。 ‘此事暂先搁置,当下还是以突破为第一要务。’ 幻海宗在受了野泽恁大的损,岂会罢休? ———— 幻海宗。 魏然盘膝而坐,双手探出,掌心向下,对面有一名曾受野泽俘虏,并被种下魔种的弟子。 气机不断,袍子衣摆摇曳,如同水波涟漪。 经过三四月的魔种摘除,魏然施法越发得心应手,并且掌握了其中诀窍,原本一年半载方成,硬生生压缩到了三四月间。 眼前这名弟子,乃是最后一位魔种赋予者。 魏然额头微布密汗,掌心不断汲取,能够见到一缕缕的淡白氤氲从弟子脑海之中摄出,汇聚到了魏然手心。 数个时辰后,可见一道道泛黑的雾气从窍穴出来。 再一个时辰,魏然手心之中,已汇聚了一团似毛绒绒的黑团。 魏然双手一并,黑团消散,化作白雾,逸散出去。 他呼出一口气,声音微浊,“好了。” “召集诸位长老,商议攻伐野泽之事。 此次由我,亲自前往。” ———— 张顺吞下对突破金丹小有益处的灵草,盘膝而坐,吐纳气机,一呼一吸,能见氤氲雾霭,自鼻孔中,自口中,自双耳乃至各穴窍吞吐。 半龙之身不加掩饰,坐下都有丈余高,如同一座小山。 头角峥嵘,长尾拖曳,还有鳞甲覆盖,气机萦绕。 老龟正坐在椅上,处理野泽四面八方的公务,身侧一个海螺响起。 老龟不断钻研,黄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琢磨出来了类似电话的玩意儿,不再仅仅局限于十几个数十里,而是能够蔓延到千百里,甚至更远。 至少鳄将军那边传送到这边的是足够的。 老龟望向海螺,一位负责喂养海螺的水妖注入灵力,当即便有一道焦急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喂,龟爷。 我是驻守幻海宗附近的鱿消,幻海宗内,正有弟子脚踩飞剑,一掠而出。” 老龟面色一变,“有多少人?” “倾巢而动! 恐、恐有数百人!” 兀然之间,海螺对面有一道刺耳的破风声响起。 咻! 一把飞剑刺中鱿消脑门,老龟清晰听到了爆炸声。 骸骨炸裂声。 继而有水浪掀起,尔后如暴雨侵袭,落在水面。 老龟没有说话,只是听。 “哪里来的水妖?” “应当是那野泽。” “倒是聪明,竟知盯着我幻海宗。” “这有一个海螺,刚刚那妖对着这玩意儿说话。” “哦?” 魏然接过手来,打量半响,开口道:“野泽?” 老龟沉吟片刻,“你是何人?” “魏然。” “原来是大长老,我野泽不欲和贵宗为敌。” 魏然嗤笑一声,“我幻海宗也不愿和野泽为敌。 伱就是野泽伪王?” 老龟答道:“我乃大王麾下老龟。” “差你家大王来我幻海,当我幻海护宗之兽,便绕过尔等。” 老龟冷笑一声,“既然贵宗要背弃前盟,那我野泽只好候尔等前来。 届时,定然亲迎。” 魏然还要说话,却见探出脑袋的海螺缩回,尔后轰然炸裂,自尽而亡。 魏然手心只剩下渣滓。 “此物有趣。” 第一百九十章 战事 第191章 战事 伏罂现出半妖身形,微微躬身,对着老龟说道:“人族修士,已入湖中。” 从幻海宗那边传来消息,挂断海螺,老龟便立刻传讯于东海鳄将军那儿,以及暗流对面的虾兵那儿。 幻海境修士虽比预想中来的更快,但鳄将军那边通往野泽的阵法已布置完成,暗流对面的东海东南,在虺蛇和鳜庆等妖夜以继日的布置下,同样已完成了一正一副一套阵法,勾连暗流通道以及虾兵、青暮所在的地方。 池蝶蚌实力有条不紊的提升,速度提升一截,来往传递消息颇快,顶多半日,以虾兵和青暮脚程,便能抵达野泽。 还有京鸟山,大王闭关之前,曾和凤王言说过此事,野泽付出些许代价,换来京鸟山群妖前来。 所谓代价,无非是丹药、兵刃等。 凤王实力不低,有着跃境杀敌的能耐,疑似已至金丹大成,能够当作金丹圆满来用。 还有造海境,京鸟山曾说能派遣来二三十名,皆为造海大成或造海圆满。 朱宫不会出面,而是待在京鸟山。 这是一股不算小的战力了。 京鸟山群鸟,其实被那层防护阵法保护的太好了,缺少外界压力,再加上阵内确实灵气不足,所以金丹渐少。 “大王闭关数日,如今正值跨过关隘的关键时期,不可打搅,从闭关室不时传出的颠簸气机来看,大王突破,想必不远。” 没有大王坐镇,老龟心头难免少了些底气。 “无论如何,都得防住,待大王突破至金丹,战力超群,金丹恐无人是敌手!” 见识过张顺能耐,都对张顺有莫名的信心。 “大王一直有心攻入一个人族修士的宗门,只是诸多仙门,多有一层又一层的阵法,而且其中防备森严,难以攻破。 此次幻海宗倾巢而出,门中必定空虚,若借助这一场大战,把幻海宗之人泯灭于此,再去攻入幻海宗内。 相比于攻坚战,这是一笔很合算的买卖。” 能够将幻海宗引到了野泽,对张顺不一定都是坏处。 老龟望向伏罂,站起身来,“散在各处的兵将,要么正汇聚于此,要么已至野泽。 诸处兵卒,已进入防备状态。 既然来了,那就让这群不知好歹的人族修士,留下一块肉不可!” 从方才鱿消传送消息,到幻海宗门之人至此,已是一个多时辰,足够老龟布置了。 “三四月间,我野泽可并非没有长进!” 野泽广场,有两座传送阵法,分别和京鸟山、东海相连。 此刻,其中一座阵法闪烁出光辉,尔后便见身穿一袭劲装的凤王露出头来。 凤王身后,还有数名浑身羽毛的造海境妖物。 虽然两地有阵法,可以随意往来,但她们其实并没有来过。 鸟禽之族的众多造海,多在族中巢穴修行,闭关有时一闭就是经年,而这阵法,合算起来,其实才不过数月而已。 凤王来过野泽数次,对于此地,已颇熟稔,几名守卫在此处,以防传送阵法遭到破坏的水妖朝着凤王行了一礼,“凤王。” 凤汐颔首,如同在于自家。 凤汐等十妖走出传送阵,只见阵法再次闪烁出来光泽,很快便有京鸟山妖族走出。 虽然约定是二三十余名造海,但此次凤汐前来,率领来的鸟禽远不止这些,而是几乎包括了鸟禽一族的大半家底。 对于帮助野泽度过难关一事,凤汐和朱宫达成了一致。 报答张顺上次在京鸟山只是其一,还有就是对野泽这股势力,已不容小觑,人族天然同盟,妖族又岂能不同心协力? 当然,凤汐全力前来,和张顺时常拜访京鸟并邀请凤汐到野泽,搭建起来的友谊,也有不小关系。 凤汐才到议事厅,便在门口见到几名个头不高的小子正在和门前守卫争辩。 为首一人,自是段泽。 跟在段泽之后,还有数人,那位鲁行家的小子,鲁舟,赫然在列。 野泽此次的攻防战,几乎召集了全部水妖,和上次牧齐领着的那帮人,有着天壤之别。 此次,可不是小打小闹啊。 凤汐认得段泽,和张顺相谈时,也知晓了段泽来历,身世可怜。 凤汐没有面见它妖时的那股雍容华贵,不可侵犯,此刻她面容温柔,揉了揉段泽脑袋,“怎么了,小泽?” 段泽当即说道:“凤姨,龟爷说动员整个野泽妖修,我居在野泽,实力已是造海,可他不让我进门,不让我参与此次战斗。 难道我不是野泽之妖?” 段泽乃是大王的螟蛉义子,而且天赋强横,说他是野泽王子都不为过。 如今张顺不在,老龟统筹全局,自不会让段泽前往。 不仅仅是段泽这帮童子军,还有许多技术人员,老龟同样没令其参与。 比如那帮子铁匠,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炼器师,怎能轻易让他们上战场。 有张顺蕴养出来的补药,再加上灵草、丹药等加持,野泽诸妖,修行速度,一日千里,但炼器师,这等技术工种,却是另外一回事儿。 培养出来,更为耗时。 所以此刻,在炼器坊中,那帮子家伙同样正琢磨着请战呢。 凤汐轻声说道:“你们还小,战争一事,何需尔等参与? 你看,我都来了,那群人族修士,在咱们手中,掀不起什么浪花。 你家顺叔、龟爷布置下来的手段极多,头顶上那壁垒,足足三层,即便是我都无法轻易破开。 不用担心。” 凤汐连哄带骗,段泽对这位长得好看,对自己很是照顾的凤姨没有半点抵触,出奇地顺从。 待段泽走后,凤汐这才走入议事之地。 “人族敌寇修士,到了何处?” 老龟行了一礼,“凤王,那些家伙,已入野泽水中。 前锋水妖,正在抵挡。” 凤汐向四周瞧了瞧,“张兄还在闭关?” 老龟点点头,没有什么隐瞒,“大王应当快要出关了。 此次突破,便是金丹。” 凤汐见识过张顺战力,知晓能耐。 “既然如此,那就打罢。” 自堂中走出,旋即又遇到了另外一伙人,赤鳞、寒凋等为首的炼器师。 各个手中拎着一件兵刃,排列整齐地站在门前。 老龟盯着寒凋,质问道:“不是要尔等到那洞府,前往安全的地方么,何故还在此处?” 浑身红甲的赤鳞走上前,“是我率妖过来。 老龟,传诏分明是令野泽群妖汇合,为何独独遗漏了我等?” “赤鳞前辈,我所说的是全部战斗水妖……” “打铁之妖,敌为兵器,我等战力在野泽也是佼佼者了,岂能不算战妖?” “呃……” 凤汐走上前来,“赤鳞前辈。” 赤鳞见是凤汐,当即行礼,“见过凤王。” 凤汐来过野泽数次,常在四处走动,再加气质逼人,化作人形,无人不识。 “前辈不必担忧,张兄此次准备充分,除却野泽水妖外,我等鸟禽一族同样过来参战。 而且此次人族修士多是金丹造海,修为颇高,尔等前来,若有闪失,得不偿失。 野泽之中,虽是兵刃诸妖皆有,但品秩高低不一,尔等当下要务,当时打造兵刃才是。 与其参战,远不如趁此打造兵刃来的有用……” “这……” 赤鳞和众多炼器师彼此相视,又见凤王身后确实不少鸟妖,“凤王大人所言极是。 我等这便打造兵刃,为前线将士之用!” 老龟见此,捻了捻须,脸上露笑。 ———— 鸠形那位京鸟山的阵法大师被薅了不少羊毛,传送阵法之后是壁垒阵法,再之后又是在浅水层布置的小阵。 鸠形不愧是钻研阵法一两百年的高手,即便是不近水底,不借助地面或者各类物什,仍能在水中布置出来阵法。 原理似是借助什么水势,其中玄妙,连老龟都不曾领悟。 阵法需消耗灵气,因此处没有灵气,所依靠的便成了灵力。 需要水妖前去催动。 或攻或防,用处很大。 按照老龟边打边退的策略行事,从开始交锋,便有巨骨舌、芦头,鳄将军等诸多妖将露面,领着通玄境妖物,挡在身前。 鳄将军金丹大成,余下妖将,皆为金丹小成。 排在第一序列的妖将,之所以能够修行进境这般快,归根结底,还在张顺,蕴养出来的那等补药,效果实在不差。 鳄将军如今已能变作人形,但此獠向来狡猾,没有以人身示人,仍是那副半妖模样。 有遮掩气机的法门傍身,金丹之境,无人能够窥探出来分毫。 鳄将军手中的兵刃仍是那把当初从野泽鳄王那儿得来的锯齿长刀,品秩为上品玄器。 野泽之中,炼制灵器的手段还有些不足,赤鳞和天赋一等一高的寒凋屡次尝试,摸到了几分门径。 先前曾有半成品的灵器炼制出来,虽没彻底达到灵器层次,但已比寻常玄器好了太多。 野泽之中,传出赤鳞炼制出来灵器,其实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受限于材质,无法彻底炼制。 野泽的天材地宝相形见绌,还不够好。 鳄将军挥舞大刀,满脸戾气,“杀!” 第一百九十一章 惨烈 第192章 惨烈 在张顺蕴养之下,如今麾下妖将,皆已是金丹,再加上经过骊珠蕴养,天赋皆极强,战力不俗,保命手段非凡,在此厮杀,不可能轻易死于敌手。 即便是黑尾为首的第二序列妖将,多为造海大成、圆满,纵是碰上金丹小成,也不会被三两招弄死。 幻海宗门那位金丹圆满的大长老魏然没有出手,在气机遮掩之下,水妖皆是造海境,还不值得动手。 十数名金丹杀向鳄将军为首的妖将,还有余下造海境修士,望向实力更弱的小妖。 和鳄将军对垒的修士是一名境界金丹大成的长老,牧齐等人进攻过一次野泽,知晓这群水妖的实力,不能轻易小觑,因此,一出手,就派遣了金丹大成对付站在首位的鳄将军。 给足了面子。 鳄将军狡黠一笑,故意使劲压低境界,向前冲杀,一副悍不畏死,视死如归的姿态。 但在和那名修士逼近,短兵相接之时,鳄将军气势陡然迸发,金丹大成的实力如同浪潮一般,汹涌拍打向岸边。 站在岸头的金丹大成正双手剑指操纵法器,施展出来一招幻海宗门内玄皆术法,‘双肩并钉’,两个不大的尖锐兵刃从两侧划开,袭杀而去。 正在此时,忽察觉到数丈之外的鳄将军气机变化,面色一变。 紧接着,只见鳄将军一刀砍废法器,脚下踩着一朵水花,嘭地一声,施展了身法,如同游龙一般,手中锯齿长刀泛着一层光彩,渗着血气。 此修士操纵法器,并非是近战,否则不至于相距数丈,鳄将军指不定能一击取下那颗项上人头。 但是如今,因数丈差距缓冲,此人反应过来,能够勉强施展防御手段,阻挡下大半冲击之势,最后鳄将军只在这名金丹大成肩上留下一条狰狞刀痕,而未要其性命。 “可惜了。” 鳄将军抽起沾染鲜血的刀来,望着已躲闪后撤那名修士,一脸惋惜道。 不过这一刀下去,虽然没能要了性命,但也让他受了不小的伤势。 除却鳄将军外,还有余下几妖,大多如出一辙,突然暴涨气机,突然出手,偷袭当老六。 蟹将对垒的是一个金丹大成的修士,近不了身,即便如此,也没能造成什么伤势,不过让那人显得很是狼狈。 杀向绛蛸的是一名金丹小成,同处一境,再加上绛蛸脑子活泛,触须突袭极为好用,一招直刺中了那修士心腹,夺走了一条小命。 巨骨舌没恁多心眼,一阵猛打,手中双斧光辉不见半点停顿,口中大吼大叫,周遭湖水翻滚,就数它闹得动静大。 如鳄将军、绛蛸,长在水中,不说水法精通,至少对水亲和,非但不会让水成阻碍,反而会成为助力,人族修士到了水中,可拿不下同境的水妖。 而这巨骨舌,却不一样。 一切皆发生于电光火石之间,没有动手的金丹修士,只有魏然冲了过来,救下一名金丹小成的修士。 可正在此时,陡然生变,只见一直潜伏于水中的芦头现出身形,手中一把玄阶短剑,闪烁森森寒芒,对准魏然心腹,从背后刺了过去。 魏然实力最强,造海圆满的圆满,是真正的距元婴不远,只查一个契机而已,比于同境的修士,厉害不少,稍稍察觉到了一点芦头气机,浑身汗毛直立,一点不回头,便要侧身,并用手中救下的金丹小成当作盾牌弃子防守。 本能之下,本性一展无遗。 圣人有云,见人于纤毫之际,一点不差。 魏然眼中,门内弟子,无论何人,都不如自家性命来的重要。 芦头游移术没有一点残留,丹田之中的内力抽干,只聚于此一剑,岂是那般孱弱? 剑气冲霄,直接将那名金丹小成的心腹搅碎,并戳出一个透心凉,穿过其神,刺到了魏然腹部。 当即便有鲜血从魏然腹部流出。 剑气进一寸,再进一寸,最后足足有四寸,才算停下。 魏然向后暴退,手捂腹部,面容阴翳,盯着芦头。 好险,好险。 关键时刻,躲过了要害。 芦头气息瞬间萎靡,仿佛大病初愈,病去抽丝,面容惨白。 一招造成这般伤势,其实已不差了,但芦头摇头,蓄积出来这么一招,竟还不能拿下此人,一招之后,他一时半会可就没了战力。 吞下一颗丹药,芦头向后退去。 魏然流出的鲜血呈现金黄之色,他修行有炼体术法,浑身血肉不凡,防御堪比玄器,否则那一剑气,指不定还真能直接贯穿他肉身。 扎出一个透心凉。 魏然见芦头退走,压了上去,身上伤势受些影响,但毕竟实力在那摆着,降低个两三成,又能如何,对付金丹大成都还绰绰有余。 鳄将军战力堪比金丹圆满,见此光景,逼近过来,大吼一声,锯齿刀之上的锯齿仿佛装上了履带,竟开始转动起来。 伴随着还有嗡嗡的响声,跟电锯似的。 之所以会有这般能耐,自然是出自于张顺的脑洞。 鳄将军挡下魏然,“芦头,且去歇息。” 一同在东海厮杀,战过金丹,磨合出来的默契可不小。 前往东海的三名妖将,鳄将军近战无双,芦头偷袭在侧,血蝚远程辅助,曾侥幸杀过一名金丹圆满。 即便是那位金丹圆满的海妖有些水分,但从中也能看出能耐。 魏然眯了眯眼,看着鳄将军,“果然你实力最强。” 根据数月前的消息,这群水妖,实力应当不足金丹才是,短短数月,就已达到这般程度? 还是说先前其实在隐藏实力。 无论如何,这群水妖,天赋实在不容小觑,必须趁早铲除。 若是数月便达到了这般程度,那可就当真非凡了。 魏然知晓野泽之中的消息,知晓那几名大王分立,可在此见到的这群妖物,没有一只王在,是新近崛起之妖? 乘着这股灵气复苏,短短数年,达到这般程度? 细思极恐啊。 站在身后的金丹境不再旁观,统统出手。 其中三无名金丹圆满压过来,顿时诸妖将,相形见绌。 越境对付,甚至以一敌二! 结果只能是节节败退,纵是在水中,水妖天然具备优势,可仍不是对手。 妖将之外,黑尾大勾、丰年虫皆在,这些造海水妖,三五只对付一名金丹小成,勉强支撑。 至于鸠形布置的阵法,则由更为弱小的兵卒使用,对付那群通玄甚至造海的修士。 此处阵法并非是如同壁垒之间的那防护阵法一般,将敌人阻隔在外,而是在内,水妖军阵能够借助阵法增强杀伐。 一伙百余名的水妖排列整齐,在一名造海小成小妖率领之下,一同施展招式,尔后头顶形成一块硕大水龙。 那名领头的水妖怀中有一块阵法牌子,闪烁出光泽,但见水龙似粗壮了几分。 管星阑身为大弟子,率领身后二三十人,施展术法,手中虚握,有光彩流转。 各自祭出法器,朝着一队数十妖的兵卒的挥舞过去。 五彩斑斓的攻击冲了下去,如虎下山。 那些兵卒为首的头目怀中挂令牌,双手张开,旋即所有兵卒,同时举起双手,手心朝上。 嗡——! 一层泛着淡白氤氲的屏障光芒出现,覆盖了这群水妖周身。 管星阑等人的攻击砸了下来,光幕泛起阵阵涟漪。 轰! 借助阵法,低阶的水妖,至少多了几分攻击、防守之力。 但幻海宗修士实力高强,整体趋势仍是野泽水妖不敌,不断有伤亡,边打边退。 很快,凤王出面,领着鸟禽前来。 有蚌女在侧,施展空域,排开湖水,并不耽误他们厮杀。 魏然和鳄将军厮杀,向下一看,瞧见了肋生双翅的鸟禽,眯了眯眼。 “野泽这群水妖,竟和鸟禽一族勾搭在了一起。”魏然先前就曾传来消息,言说此事。 魏然虽是意外,但并不惊愕。 “幻海宗距离野泽,不过一两个时辰,但鸟禽一族,位于西边,距离不近,即便是有那海螺通讯,恐怕最快也得半日甚至更长的时间吧。 但这伙鸟禽,怎来的如此之快? 莫非是恰好在野泽做客?” “为首一妖,已达化形,乃是金丹境,气势非凡。” 凤汐等妖一来,蟹将等妖压力骤减。 只这不多时,蟹将、巨骨舌已是浑身带伤。 血蝚双手不停,一直举起,用血术摄来,因为吞下鲜血,能够以战养战,倒是比他人轻松。 突破到了金丹,血蝚术法更上一层楼,原先吞噬鲜血,能用来恢复,如今更上一层楼,用鲜血恢复的速度增大,不只是能够恢复伤势,还能够恢复灵力! 这般打下去,谁人能是血蝚对手? 当然,有这门恢复的手段在,厉害是厉害,对付同境修士以及修为更低的修士,很是好用。 但若碰上厉害些的,比如张顺,比如鳄将军,血蝚的手段,也就只能给他们翻翻血脉中的鲜血了,压根无法摄夺出来。 手段失效后,血蝚其他能耐一般,张顺能一招就取下血蝚性命。 但如今血蝚身处战场之中,面前的敌人是金丹小成、大成,对付起来那就轻松多了,消耗太大,转过身来,便将造海境的修士当作补品,摄夺鲜血恢复。 凤汐加入战场,手臂之上,有两个环,乃是灵器,还有她天赋的神通,凤火之术,攻伐极强。 作为当代凤族第一妖,凤汐厮杀的手段绝对不差,如今金丹大成,压着一名金丹圆满以及一名金丹大成杀,不在话下。 老龟统筹全局,没有参战,身侧跟着伏罂,听的一条条的汇报。 “龟爷,电鳗又死了几条,鳕鱼队伍受到了偷袭,死了七条……” 伏罂每句话,都伴随着水妖的身亡。 说话间,伏罂忽然望向闭关室,“大王气势越来越强盛……” 老龟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实则内心并不平静,电鳗、鳕鱼攻伐能耐都不弱,乃是张顺和他的照料的重点,死伤心疼啊。 培养出来一条造海境,耗费的灵草、丹药,不可计数。 野泽为了让众多水妖趁早突破,这数月来,砸了全部家底。 “大王神识强横,应当是感知到了野泽变化,知晓了幻海修士前来,加快了突破速度。” “我等定不能让那群人族打扰了大王突破……” “传令下去,让他们向后退,缠斗消磨敌人,并非是悍不畏死地厮杀!” 绛蛸与一名金丹圆满对垒,跨了两个小境界,不是对手,被压着打,只能退了再退。 她突破金丹后,和血蝚一般,天赋再次得了几分加成,依旧是自身的操纵,如今已令血肉坚硬,使得金丹都难以破开。 防御之外,变成的坚硬物还能用来攻击,天然的兵刃。 除此之外,真正厉害的还在于变化,不仅仅是形貌变化,还有气机,若是变作他人,气机都会变化,压根察觉不出分毫。 便宜了张顺。 绛蛸运转丹田气机,一瞥四周杀红了眼的妖兵妖将,“且退!” 杀红了眼,对他妖来说是形容词,对巨骨舌和黑叉两妖,是确有此事。 巨骨舌对战的金丹不弱,手中一件法器名为‘暗斗’,笼罩之下,巨骨舌感官尽失,似乎只能任人宰割。 不一会儿,浑身便伤痕累累,嗜血的天赋缓缓激发,杀穿过去,不用感官,凭借着一腔气血,冲开了术法。 巨骨舌对付两名金丹,从开始的节节败退,到伤痕累累的势均力敌,再到犹且胜之。 两名金丹变成了三名金丹,可仍难以拿下这头宛如出了笼子的猛虎。 黑叉变作妖形,撕咬血肉,不断吞食,本领能耐和血肉有相似之处,边吃边恢复。 与他对战有两名金丹,一直与它缠斗,不让近身。 听到绛蛸言语,群妖有秩序地后退,而这两妖,恍然未闻,横冲直撞。 大嘴鱼手中拿着海螺,放出录入的大王声音。 黑叉灵台恢复清明,巨骨舌微微愣神。 “溜了,溜了!” 妖兵先退出战线,妖将来殿后。 第一百九十二章 破壁 第193章 破壁 第一条阵法的战线之后,紧接着的第二条战线,野泽水妖借助自身优势搭建出来的水线。 所谓水线,是老龟根据暗流特性,用上水法精通的水妖,人为制出的暗流。 金丹小成的牧齐来到此处,望着横亘在眼前的一条长河,怔了怔。 上次领兵至此,还没有此河啊。 在流动的河水之后,是一条条兴水造流的水妖,老龟正在此地亲自指挥。 河流如同迷宫一般,有快有慢,有疾有徐。 幻海宗内有精通水法的术士,为首一人乃是一名方才缠住绛蛸的金丹圆满。 “我来试试。” 金丹圆满的修士自乾坤袋中取出一件法器,是一个葫芦,名为‘御水’,用如其名,能够御水。 葫芦出来后,稍稍倾倒,对准身前,光华流转,笼罩葫口之前的大片水域。 那叠浪翻涌,汇聚成湖中河的水流霎那一顿。 河流之后,露出几头半截身子为鱼,双手挑着河流,如同舞师之人的水妖。 妖将之中,水法最高的乃是蚌女。 蚌女施展手段,尔后又有水流汇聚,要和那件‘御水’的法宝相抗衡。 蚌女有小妖协助,一同挑起河流,勉强抵挡。 魏然腹部伤口已不再流血,一马当先,闯入水阵。 大袖张开,向两边拂动,气机荡漾,每次动作,都伴随着两侧不绝于耳的爆炸响声。 什么水法,什么湖中河,只以境破之,只以境压之,只以气摧之! 魏然为首的修士如同一把尖刀,插入水阵之内。 蚌女见状,张开屏障,一条河流从下蔓延而上,如同天梯,尔后一转,好像一人环臂,萦绕这群修士四周。 蚌女单对单或许无法对抗那件御水的法器,但若笼罩程度,若论起驾驭水的范围,那开口狭小的葫芦就落入下风了。 葫芦充当起了糊墙匠,大雨之下,补了东墙西墙露。 进入这暗流之中,实力较高者,尚能在水流冲击之下站稳,而那造海小成、大成的修士,已然有几分腿脚不稳了。 而野泽众妖,在这暗流之中,如鱼得水。 如何借助水流,如何趁其不备,攻其不意,拿捏颇准。 老龟发号施令,身侧有旗帜挥舞。 魏然瞧见老龟,冷笑一声,身影一闪,扑了过去。 余下二十名金丹,紧随其后,势如破竹,无法抵挡。 经过先前一轮的硬碰硬,此次前来的幻海修士,已折损死名金丹,一死三伤。 金丹太多,彼此互为犄角,驰援很快,杀掉并不容易。 魏然攻击过去,右手剑指,仅仅轻轻抬起,尔后对准身前一竖。 剑指三寸,剑气蔓延却达三十丈。 剑气一掠而过,老龟那一队指挥者烟消云散,如同烟雾。 幻影? 魏然却并不意外,不远处,三名金丹冲过遮掩他们视线的水流,祭出法器,攻了过去。 老龟正在此处! 老龟缩回壳中,尔后涨大几分,阻挡在前。 铿锵三声。 老龟倒飞而出,浑身颤抖,稍微头晕目眩。 与此同时,巨骨舌、绛蛸、鳄将军忽然冒出,杀向三名会藏匿手段的金丹。 老龟用致幻的水妖来造出几乎一模一样的情景,但魏然修行有术法,能够看穿,不过没有戳破,而是亲自袭杀,并用聚音成线的手段密谋。 魏然聚音成线,若在陆地上,自然难以察觉,但在水中,有感知窥听的伏罂在,水中稍有异样,便能察觉啊。 鳄将军攻伐强横,一招下去,锯齿转动,砍中了一名金丹大成。 人族修士,再丧一金丹。 巨骨舌虽身上挂伤,攻击不弱,但只伤了那人,而没能取下性命。 老龟从龟壳中伸出头来,以身当作诱饵,成功钓来三条鱼。 可惜,没能全部留下。 回过头来,却见这帮修士合力,已坏掉了水阵大半。 ‘果然强横。’ 老龟当即下令,“不必纠缠,向后退入壁垒阵法之内。” 两番厮杀,已近水底。 ———— 野泽水妖相继进入壁垒之中后,魏然为首的等人旋即便到了水底,站到了壁垒之上。 管星阑衣袍之上沾染了鲜血,走上前来,“长老,野泽水妖就在这下面。 他们不仅在此修建了壁垒,而且还布置了阵法,殊为难攻。” 魏然盯着下面,沉吟半响,手拍乾坤袋,一件法器露出头来,是一根雕镂蟒纹的铁杖,杖头雕镂蟒首,张开嘴巴,含舌弄卷。 魏然右虚握,法杖随着手势而动,蟒头朝下,口中仿佛从四面八方吸纳气机,隐约之间,形成龙卷,一团雪白的光芒汇聚,浮现出来。 “破!” 魏然手势下摆,蟒杖蟒舌吐信,一条光柱轰然下落,砸在壁垒之上。 此蟒杖乃是灵阶法器,不过不适合临阵来用,因为此物攻击虽大,破坏虽强,但施展起来耗时太长。 随着攻击落下,地面顿时震动,如同地龙翻身。 壁垒洞穿,露出一道粗壮的口子。 防护阵法的淡蓝光幕浮现,嗡地一声,溅起涟漪。 搭建出来的三层壁垒,在魏然这招下,当即便被破开最上的一道土层。 鲁行、河狸精心建造的壁垒,可不是那么好破的,设计之时,考虑到的因素极多,如何让壁垒卸力,如何和阵法相辅相成等等,修建之后,还一直在不断地加固,不断地填充。 整座壁垒,陡然之间,响起声音,那块裸露出铁层的口子向一侧移动,并在这时,缓缓愈合! 工程队的水妖,操纵着泥土,修补填充。 而壁垒之所以能够变动,不只是河狸为首的工程水妖所为,还有这壁垒经过了改造。 凡人之中,有墨门一脉,最擅建造机械,鲁行向张顺出了主意,专派人到那等深山老林之中去,请来机械师傅。 当然,请来之后,万万没有轻易放走的道理,如今那些机械师傅全家,正和鲁行一家四口比邻而居呢。 一招之后,偌大的壁垒,突然有一个个小口子出现,密密麻麻。 每一口子前,都露出一条水妖,各自施展术法,汇成绚烂的色彩,对准诸多修士,攻了过去。 施展一招后,窗口关闭,旋即变化,又有水妖出现,如出一辙地施展术法。 老龟待在壁垒之下,通过特意留下来的口子,瞧见了魏然手中那件蟒杖法器。 “大王传下命令,一直让寒凋、赤鳞等炼器师,尝试炼制远攻法器。 这魏然所用之物,可不就是大王所钟意的?” 远攻法器的炼制法门,京鸟山、野泽都有,但品秩不高,只能炼制出来上品法器而已,玄器都无法炼出。 而魏然那一招,随后施展,造出恁大动静,气机充沛,灵器无疑。 野泽借助壁垒以及阵法的防御,并且不时从裂开的口子出去,杀上一阵,短时间内,倒没令幻海宗轻易突破。 想起魏然手中那件专攻一点灵器,老龟心下盖上了一层阴霾。 “不知能撑多久……” 野泽深水之中的水妖,能够一直听到头顶壁垒轰隆隆的声音,以及不时闪烁近来的光芒。 如同雷电。 战况表面陷入焦灼,但老龟心里明白,这般下去不是办法,壁垒逐渐残破,阵法遭受攻击,水滴石穿之下,迟早破开。 还有不时厮杀的水妖,出去的多,回来的少。 此战之后,野泽恐怕得数年休养生息。 物换星移,数个时辰,恍然而过。 张顺盘膝而坐,初开始时,神识延伸,蔓延百里,能够得知手下气机,正在一个个的减少。 身在野泽,众多手下,有不少还是他亲自起名,见到自己,一声声大王,忠心耿耿,如今却在死伤。 影响了心境。 张顺又修的又不是什么他娘的太上忘情,对野泽之中的手下,如何会没感情? 只是这般,影响了突破。 最后张顺索性封了感识,专心积攒气机,灌入丹田。 ———— 河狸一直在用着自己的天赋神通,修修补补,可经过数个时辰的轮流轰炸,尤其是金丹圆满的魏然使用蟒杖手段,壁垒愈发不结实,修补出来,越来越软,不耐打。 摇摇欲坠。 “龟爷,壁垒以及阵法恐将支撑不住。” 老龟若有若无的向下望了一眼,心中喟叹一声,脸上却看不出什么,“传令,进入野泽洞穴之内,借助复杂的地道,和这群人族决一死战!” 同时,还有准备唤醒大王。 不仅仅是野泽水妖,凤王率领的那群鸟禽,即便是受了老龟照料,同样伤亡了小半。 老龟再次说道:“凤王,你们不必待在野泽了,速速通过阵法,暂先离开,尔后通过京鸟山的主阵,封印阵法,以免这群人族跨过阵法。” 凤汐有些狼狈,衣衫沾血,几处破烂,露出雪白的肌肤。 听到所言,她有些犹豫。 和张顺结下来的轻易,让她想要留在此处,可京鸟山领来的手下……她又不得不担负起自己的责任。 老龟轻笑一声,神色泰然,“凤王殿下,不必担忧我等,纵是打不过,我等逃脱还是不成问题的。 此次凤王前来,我野泽定h铭记于心!” “我也没帮上什么……” 凤汐摇摇头,勉强答应,“那我便先走一步,待尔等逃脱此地,若无地可去,可来京鸟。 我京鸟和野泽,一直都是同盟,共进退!” “多谢凤王。” 话音刚落,头顶壁垒陡然一阵声音。 伴随着魏然一声暴呵,“落!” 蟒杖喷出一道光柱,径直洞穿壁垒,落在老龟眼前不远的地方。 口子出现后,起了连锁反应,整个壁垒开始裂纹,不断蔓延。 嘣! 又有几道攻击落下,壁垒的泥土、钢铁开始朝下坠落。 第一百九十三章 化龙! 第194章 化龙! (晚了点,先发) 壁垒以及阵法碎裂,开了一个硕大口子,老龟面色稍变。 野泽之中的水妖还没有撤离逃离,没有钻入地面之下的洞穴。 “凤王,速速离去!” 在壁垒之上扯开一个口子后,魏然这位大长老一马当先,闯入其中,紧随其后的是,尚且存活的近二十名金丹。 此次前来攻袭,魏然没想到会这般难打,本以为在二十余金丹的携手之下,攻破野泽所谓的城池壁垒,如同探囊取物,可谁知会接连遇到这不小的阻隔。 虽说攻势凶猛,但幻海宗没有那股势如破竹的碾压劲头。 此刻,终于将这最后一层龟壳击碎了! 魏然身穿衣物并非是寻常弟子所穿的劲装,而是那等大宽大袖,进入了壁垒之内,旋即便有数十头距离较近的水妖围杀上来。 实力不高,只是堪堪化形,甚至有些灵气都未曾入体。 “弟兄们,拦住他!” 这群水妖,修为虽低,但面对他没有任何怯意,并非是那等乌合之众。 缠绕过来,如同牛皮糖。 魏然年岁不小,不是没有和妖族接触,如同这般悍不畏死,前赴后继的兵将,当真少见。 袖口一挥。 周遭数十名水妖登时爆炸,成了一团团血肉氤氲。 魏然向下俯视,瞧见了野泽深水的庐山真面目,亮藻充当照明物,斑斑点点,还有吊在半天际一般的光芒四射,并不刺眼,但足够映射到整个野泽深水。 晴虹身为造海圆满的水妖,当然没有当作第一拨人逃走,而是留在战场厮杀,其本领乃是光芒,射出之后,攻伐不算弱。 晴虹本体战斗,能够用副体当作照明物。 没有壁垒当作掩体,野泽水妖仓促之间列阵,无法抵挡住一股脑涌来的人族修士。 鳄将军等妖将身上挂伤,冲了过去,企图抵挡。 老龟呼出一口气,“朝大王所在的王殿退!” 魏然以及另外一个金丹圆满修士对付鳄将军,招招落下,鳄将军都会身体倒滑数丈,不必刻意去退,就已是在不断后撤。 巨骨舌等,大抵同样如此。 牧齐空出手来,御器去杀那些实力较低的水妖,成碾压态势。 距离水底的殿宇愈发近了,张顺不必拓展神识,就能感知到人族的存在,水妖的死亡,能够听到短兵相接,麾下诸妖的喊杀声。 丹田之中,张顺气机已抵达了顶点,形成的团状金丹愈发凝实。 体表之上,他的鳞甲在逐渐变大,身躯不断拉长。 心中有一团气,一团杀气,似恰当作了化形的养料。 神识海之中,那颗骊珠绽放出来光芒,形成浪潮,顺着经脉浇灌。 还有神识传承记忆,灌入自身脑海之中。 伏罂站在老龟身侧,有些激动,“龟爷,大王气机愈发雄厚,已近顶端!” 话音刚落,底下响起动静。 先有一道咆哮龙吟响起,震耳欲聋,尔后似地面有震动,轰隆隆响声,不绝于耳。 连魏然为首的人族都顿下手中动作,目光下移,去瞧那边,到底发生了何事。 牧齐环顾四周,瞧见群妖脸上的神情,到了魏然身侧,“师傅,野泽水中,那位妖王,一直不曾露面。 下面应当是……” 说着,顿下话来,目瞪口呆望向下面。 只见那座修建的极为宏伟殿宇门前,有一颗头颅露了出来。 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耳似牛…… 头颅之后,是极为粗壮的长长身子,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 浑身鳞甲淡蓝,躯体足足数十丈长,才算彻底从殿宇之中出来。 凤王领着所余的手下,站在传送阵之内,见到那一条长长的巨影,都忘记了去施展灵力,来为这传送阵法提供气机。 整个野泽,顿时陷入死寂。 那条大龙龙首上浮,最后到了壁垒之顶,尔后一双龙目望向魏然等人。 一声长啸! 吼——! 整个深水水域,泛起一层层的水涟漪,魏然似觉一股杀气扑面,刮的面孔生疼。 实力不济的修士,在这股气机吹拂之下,身影倒滑,退出数丈远才算停下。 牧齐勉强站定,双臂交叉,放在身前,挡下其实没有施加任何术法的咆哮。 他咽了一口唾液,“师、师傅,此物,为何看着这般像典籍之中所记载下来的……龙?!” 魏然回过神来,心中已知当初他苦苦寻觅的龙珠所在。 “原来陵鱼王偶然得来的那颗龙珠,为你所得。 难怪能在这短短时间内成长到这般程度,而且还收服了这些个手下!” 魏然越想越是,“龙又如何,金丹小成而已,我幻海此来,金丹二十!” 魏然面露觊觎之色。 若是将此妖斩杀,得来那颗极有可能是上古时代龙君的龙珠,他定能突破,不止如此,兴许甚至能够更进一步,达到元婴之上的境界! 张顺稍稍凝视,鬓间两根极长的龙须随着两侧湖水上下浮动。 竖瞳淡漠,极具威慑。 “尔等人族,犯我野泽,当死!” 盘曲着数十丈龙躯,张顺有些轻蔑,开口说道。 那股轻蔑,乃是骨子之中,对于世间万族的不屑。 野泽龙君,自寻常鲤鱼得机缘,后成蟒蛟,后又成龙,实力强横,上古时代,身为水族,不尊东海龙王之令,自立为王,称霸一地,莫说万族,纵是同为龙族,野泽龙君,对那上古末尾,势力已弱的东海也不放在心上。 宏大的声音向四周传去,人族修士,金丹之下,战栗不止,即便是金丹,也觉心神摇曳。 张顺浑身气机,初开始时,只对水妖有用,但随着势力不断提升,当下即便是人族,即便是鸟族,都得承其威压。 上古时代,世间仅有三族可以称道,龙、凤、麒麟。 先前曾一句笑语,说要骑龙的少女,东宫颜,此刻还未身死,见识龙威,哪还有当初的大放厥词? 站在阵法之中的凤汐回过神来,仰起头,盯着张顺,惊叹不已。 张兄本体,竟果是龙王! 看来今日不必逃离,野泽多半不会遭毁?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追击 第195章 追击 张顺伸出龙爪,尾巴游曳,轻轻一甩,身躯眨眼之间,便已至魏然之前。 魏然瞳孔骤缩,仓促之间,自怀中取出一张符箓,铺在身前。 此符名为‘金钟符’,并无攻击之用,仅为防御,能够抵挡下金丹圆满修士的一击,即便是他亲自动手,都不见得能够破开。 符箓燃烧殆尽,一个硕大的金钟浮现,将魏然覆盖。 张顺一爪下去,抓住金钟,口中轻呵,龙爪熠熠生辉,气劲包裹之下,金钟表层,竟开始有裂纹浮现,伴随着最后一声嘎嘣,裂纹如蛛网一般蔓延。 嘣! 金钟碎开,炸裂开来,一爪不顿,继续向魏然面门而去。 魏然并未坐以待毙,在用金钟符后,便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那件蟒杖,蓄积灵力。 金钟罩破开,蟒杖头部,蟒舌吐信,苍白光柱对准张顺的龙爪撞了过去。 龙爪一捏,和光柱僵持片刻,旋即便见那光柱化作漫天流萤。 似乎看出了张顺的不好对付,魏然身侧,还有数名金丹一掠前来,各自祭出法器,砸向体型硕大,俨如活靶子一般的张顺。 龙躯翻滚,龙尾扫荡,龙爪前扑,龙首昂扬。 相继接住招式。 龙体之上泛着晶莹玉色,锻龙诀修行到了极致,再加满身龙鳞覆盖,本就防御惊人,即便是这些法宝轰砸在身上,对于张顺而言,兴许只是稍疼一些,造不成什么实质伤害。 张顺龙尾卷曲,不断搅动湖水,转眼之间,便形成了一个硕大水龙卷,这些在水中的金丹,一个个脚下不稳。 与此同时,张顺张开血盆大口,口中一道光线激射而出,对准搅动出来的水卷眼。 一名实力较弱小,微有伤势的金丹大成防备不及,遭受气机冲击,当场身死。 还有几名金丹或胳膊或腿蹭到了光线,嗤啦一身,灼烧起来。 以一己之力,硬扛数名金丹,不仅仅不落下风,而且反杀,稳稳占据上风。 不仅仅是张顺战力过人,龙乃天地霸主的缘故,还因当下正在水中! 水中对龙加成,不可谓小。 见到张顺如此战力,魏然心下惊愕,“已是真龙。” 骊珠所在,定于其口中。 “诸弟子对付小妖,几名金丹对付金丹妖物,余下和我联手,先斩此妖!” 见到张顺现身,其实众多弟子已然丧失斗志,上古传说之中的真龙,而今于眼前,谁人敢与之为敌? 张顺睥睨而视,和几名金丹缠斗之际,灵力催逼,施展出天赋神通,龙威! 仿佛在他身上出来一圈光幕,转眼之间,笼罩全部人族。 龙竖瞳一转,瞪大几分,无形气机震荡开来。 造海大成以下的修士忽觉头皮发麻,心中一颤,一股心悸感油然而生,继而头晕目眩,头重脚轻,昏倒过去。 甚至有些实力较弱的造海圆满,都没能避免,昏睡过去。 金丹境小成的牧齐心神摇曳,冷汗涔涔,不过没有像造海境那般,这等威压,还无法令他倒下。 张顺趁着这间隙,挥了挥两爪,一道道流萤从爪上飞出,射向周遭伤势不小的妖兵妖将身上。 流萤入体,众多妖兵身上的伤势开始以肉眼可见到的速度恢复,体内消耗的灵力不断补充。 金丹之后,张顺赋予妖将骊珠能量,已不需借助媒介。 魏然见气息奄奄的水妖眨眼之间已恢复生机,而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伤势,暴声呵道:“杀!” 必须尽快诛杀这头所谓的龙! 十数名金丹围了上来,张顺咆哮一声,白龙枪挺出,并不断变长。 张顺双爪攥住,显得格外滑稽。 但正在厮杀的众多修士,没感受到半点滑稽,那根可长可短的长枪,或刺或撩,次次攻击,都裹挟着莫大的劲气,直扑脸颊,厉害得很。 不止如此,狡诈的张顺不只以龙躯对敌,不时还会变小身子,化作人形,施展偷袭。 见到张顺现身,众多水妖军心大振,鳄将军为首的妖将为了多对付一名金丹,施展出了浑身解数。 妖将多杀一名金丹,大王便少杀一人,对付起来就不那般吃力。 老龟没有参战,召集退走的妖兵,折返回来,排兵布阵,杀向那些未曾被大王震昏厥的修士,并且在那群晕倒的修士身上补刀。 张顺可以令人眩晕,但时间不长,无法杀死。 凤汐一咬牙,不再退走,“龙王突破到了金丹,野泽水妖,形势正在逆转,我等速速前去帮助,胜负尚未可知!” 张顺以一敌近二十名金丹,落入下风,不过一时半会,还不会落败。 魏然身前是那把灵器的蟒杖,蟒蛇吐信,轰然一声,光柱直逼而去。 张顺龙躯骤然变小,变作人形,躲过那招,口中喘着粗气,手中白龙枪挥舞如轮,对准一金丹大成的修士心口刺去。 脚下踩着莫名生出的白云,速度极快。 那名金丹身侧有另外两人,见到张顺,三人祭出法器,抵挡在前。 吼——! 白龙汹涌,气机鼓涨,扑向三人,将三人打得同时向后倒滑而去,其中一人实力较弱,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不过无人伤亡。 张顺还要乘胜追击,又有三名金丹已至,当即化作龙躯,张开手爪。 嗤啦——! 龙爪如钢筋铁骨,面对锋锐法器,并不露怯。 牧齐和魏然相距较近,看到周围战斗,说道:“师傅,这般下去不是个事儿。 金丹多数对付起了妖王,余下水妖,实力强横,而且咱们幻海的人,士气低落,局势正在扭转。” 青暮没有和金丹厮杀,而是在造海境战场,施展毒功,如入无人之境。 这些造海修士,多数无法抵挡。 还有巨骨舌,张顺治疗伤势时,特意忽略了它,此妖满身伤势,攻伐极强,拎着两把斧头,刚刚砍死那个金丹大成的修士,正闯进造海修士之中,大杀特杀,一斧头砍掉修士法器,再一斧头,砍中修士,若是不死,双斧如轮,轮番伺候。 幻海修士的士气,早就崩了。 水妖忠诚于张顺,宣教官每日宣教,效用非凡,即便是壁垒被破,即便是死伤极多,仍忠心死战,只为护大王,只为护身后深水之家。 而这群人族修士,各自为战,对于幻海有点忠诚,但是有限,和守卫一方的水妖,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只是摄于长老之威,不敢临阵溃逃。 魏然虽觊觎骊珠,但也明白今日之事,恐怕难成,犹豫几息,呼出一口气,“退!” 此言一出,早就抱了逃窜之心的众多修士彻底转过头来,脚下踩着飞剑等法器,施展这避水的术法,向上而去。 金丹长老还算体面,留在最后断后。 张顺独扛十数金丹,见其逃窜,追了上去,老龟吩咐道:“这群人族戕害我等水妖,诸将,诸军,追!” 张顺龙躯游曳,逮到三名结伴的修士,杀了过去,白龙飞跃,修士躲闪过去,但身体稍顿,张顺抓住机会,龙爪抓了过去。 一颗头颅,当场碎裂。 另外两人的掩护的攻击落在张顺脖颈。 轰! 张顺顿了顿身子,摇了摇头,呲牙咧嘴,再次追杀。 魏然抓住机会,蟒杖不知何时,已汇聚成柱。 轰! 径直击在张顺侧腹龙躯。 鳞甲之上,露出血肉,金黄鲜血流出,但泛着光泽,不断吸纳着水中气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张顺抖了抖身体,骂骂咧咧。 虽然无碍,但是疼痛难止。 芦头露出身形,游移术施展到了极致,短剑剑头对准魏然,一剑刺中! 直指心腹! 刚刚张顺点出流萤,其中一只蹿进他身体之中,丹田之中,当即便有气机充沛。 一直没有动手,只等此刻! 明明刺中心腹,但魏然没有死,抽身而出,口中连连吐血,伸手在腹部连点,似在封住鲜血。 金丹圆满,保命手段可是不少。 芦头望着魏然,犹疑的望了望自己短剑,方才气机搅动,即便不死,其身体之中,五脏六腑也得受到损伤。 魏然盯着芦头,神色冷漠,尔后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箓。 符箓一点,尔后就‘贴’在了魏然身后。 张顺再望上游,却发觉到了身前似出现了一层屏障。 此符为阻路符,可以铺开一层,将两地隔开。 张顺咆哮一声,大口张开,白龙在前,撞向屏障! 咚、咚、咚! 接连三下,才算彻底将那坚硬的屏障撞开。 第一百九十五章 退 第196章 退 冲开符箓后,张顺没有一点停顿,晃动身子,向上游曳。 水中自非人天地,本就受到一些阻碍,再加上张顺在水中的加成实在不小,速度实在不慢,飞掠而出,很快追上,身后水妖追赶,尽数落下。 张顺独行到前,凛然不惧,以一敌众。 魏然身上伤势已然不轻,回望过去,指挥着道:“许行,你率五名金丹阻拦此妖!” 许行是那名状态最好的金丹圆满,听了命令,领着实力最强的五名金丹顿下,手掌轻拍乾坤袋,祭出法器。 张顺气势如虹,大口张开,浓郁的淡蓝气机汇聚,同时前爪虚握,闪烁寒芒。 轰! 吐气成练,将几件法器笼罩,击得没了熠熠生辉的光彩,双爪嗤啦一声,各自抓住一件法器,尔后向一侧甩开。 数名金丹几乎同时身体向后倒撤,合力之下,竟落入下风! 身处水中,张顺恢复力惊人,方才轮番战斗,身上伤势,多数愈合,体内气机同样恢复大半,反观这群修士,多次战斗,虽有丹药辅助,但在此水中,非是主场,恢复大有不如。 几人见张顺声势,相互一视,只觉身体之中,气机动荡,经络紊乱,肉身手臂发麻。 硬扛绝非对手,只能边打边退。 六人互成犄角,张顺虽占据优势,将几人追赶的有些狼狈,但相互扶持之下,他并未能够杀掉一人。 如此追赶之下,不多时,将近水面。 张顺前爪掣白龙枪,心中寻思,无论如何,至少得在此再留下几名金丹才是。 前来野泽将近三十名金丹,如今剩下不足二十之数,论起底蕴,幻海宗果然不是玄云那等小宗能比的。 即便是损耗三分之一,仍有不俗的战力,远非玄云能比。 张顺将白龙投掷而出,响遏行云,划开水幕,一名金丹双手交叠,手心向外,平摊在前,企图挡下这招。 白龙冲撞之下,此人浑身一震,向后倒去,大口喷出鲜血,正巧出了湖面。 许行等人和张顺缠斗,相继出了水面,是张顺一颗龙首冲击,逼着这群人倒飞而出。 吼——! 巨龙出水,咆哮一声。 水波荡漾,湖面浪潮滚滚,不止如此,天幕之上,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之间,风雨如晦。 阴云遮蔽。 原先张顺修行有云雨诀,才能降雨生云,而在此刻,不需借助术法,便能行云作雨。 云从飞龙,现世天下,风雨相随。 仿佛老天爷对张顺这条天地之间的唯一水龙的恩典。 大雨倾盆而下,砸在水面。 正在野泽捕鱼的渔夫听到动静,抬眼望去,见到了一条数十丈的长龙自水中飞起,头顶乌云,尾接湖水,似乎构成了连接的桥梁。 渔夫当即跪倒在渔船甲板之上,手臂颤抖。 拜过龙王庙,供奉了龙王像,原先早就听过在吉云埠传下来的龙王布雨之事,而今日却是首见。 野泽之中,果有龙王! “拜见龙王!” 不只一人如此,整个野泽之中,见到湖水正中央的那条影子的渔夫,纷纷跪倒,瑟瑟发抖。 又敬又畏。 敬是因龙王施云布雨,哺喂生民,畏则是因,龙王屹立天地,天神难当,人族不过是渺小一物,如何能在龙族面前抬起头来? 张顺仍在厮杀,口中咬住一名金丹大成修士,化作人形,右手钳住其脖颈,竖瞳一转,随手将其杀死,尔后仍入水中。 嘭! 一朵高数丈的水花溅起,张顺站在其中,抬起头来,望着远去的幻海修士,面容阴翳。 被人打到了自家门前,门被打破,墙壁被扒,任谁心中也恨。 他一向不敢主动招惹人族,可这群幻海宗修士,一而再再而三前来,当真仇怨已深。 “幻海宗,本王有朝一日,定踏破尔等山门!” 张顺聚音成柱,对着远去的幻海宗大吼一声,气机荡漾,许行只觉身后有一股劲风呼啸而来。 直扑后颈,有森然寒意。 许行回过头来,心下一震。 梁子结下,此次幻海宗门金丹尽出,竟没能拿下这卧榻之侧的野泽,还平白惹来了这般劲敌。 ‘野泽水妖,不仅精通阵法,而且每一只水妖,都极厉害,本领高强,越境杀敌不在话下。 这还不算什么,为首的妖王,竟是一头龙,门内典籍之中,上古时代才有龙的身影,为何当今之世,会有有现身。 难不成果真是灵气复苏,天地将有大变? 从龙战力强横,区区才入金丹,便能和我等数人相敌,若实力再有所精进,谁人还能奈何得他? 恐怕即便是太一门的那位元婴,风前辈,都不见得制服…… 最为可怕的是,这些水妖,兴许只发展了不过数年而已……’ 许行望向大长老魏然,见他面容阴翳,满是杀气。 “魏长老,此妖不可不除。” 魏然点点头,“此妖不可不除。” 环顾一圈,诸多未曾昏倒的修士手中都或拎或扛着几名同门。 没有死亡的修士,自然不可能丢弃在水中。 “师傅,那果是真龙?”牧齐战斗并未身死,回想起那妖王之威,独斗十数金丹的气魄,心有余悸。 魏然沉吟半响,“想必是了。” 牧齐恍然道:“当今天地,真龙早已销声匿迹,做了古,为何会再次现身?” 魏然心中猜测,定是和那骊珠有关,但他没有和他人言说此事。 “天地大变,不是虚言,我等修士,占卜需借助天道,原先天机隐晦,占卜之路断绝,但是近来不同,隐约之间,已见天机。 恐怕天道会再次露面。” “天道?” 魏然捂着伤口,调养着伤势,此刻胸口早已不再有鲜血流出。 “此次伤亡,共有多少?” 许行答道:“刚刚追杀,那妖王又戕害三名金丹,如今只剩下十八金丹……” 魏然喟叹一声,“此次我等损伤惨重,元气大伤。” “若要对付野泽水妖,恐怕得依仗其他宗门不可……” 魏然心有私心,若和其他宗门联手,那么此龙体内骊珠该如何分配,该归哪所有? 突破之机,皆在于此。 听到许行语言,魏然没有说话,沉吟半响,“回到宗门,好生商议,再来定夺。” ———— 张顺回到野泽,尚未身死的水妖正在收敛尸体,打扫战场。 漂浮在水中的水妖尸体极多,幻海宗门倾巢而出,栽在此地的修士同样不少,一些没死的人能够带走,但这些死尸,就永远地留在了此地。 腰间多有乾坤袋,乾坤袋中多有各类物品,勉强算是野泽此次为数不多的收获。 可是这些,相比于野泽死去的水妖,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张顺现身后,参与到了救治水妖之中,骊珠的能量,对于麾下水妖,就是最为上等的疗伤药,只要还有一口气,都能起死回生。 即便是死了,只要魂魄未散,张顺还能摄来魂魄,帮助水妖凝实。 实力到了金丹,不需借助摄魂珠,只以手段,张顺便能凝聚水妖魂魄。 野泽水妖的折损数目极多,并不是只有境界较低的水妖,造海境同样不少。 黑尾大勾因和张顺有着神识链接,上次曾意外身死,此次也受了伤势,不过好在没有身死。 执掌宣教一事的宣教官大嘴鱼,兴许是因其鼓舞士气的本领引来了金丹忌惮,糟了厄运,直接重伤。 还有红鼻剪刀,伤势不轻。 这些手段较低些,更偏向文官,而战斗一般的水妖,多有伤势。 凤汐未曾离去,凑了过来,张顺拱了拱手,“此次多谢凤王,若非凤王义气,在此协助,我野泽伤亡,恐会更大,支撑不到我突破出关。” 凤汐摇摇头,“张兄,先前你到我京鸟山,冒着危险前来,和我一同诛灭叛贼,绞杀人族修士,身受伤势,此次我和张兄并肩作战,理所应当。” 凤汐上下打量一眼张顺,“没想到张兄这般强横,本体竟是真龙?” 京鸟山传承极久,族中典籍无数,知晓的事情极多,自知真龙之形。 “侥幸,侥幸。”张顺说道:“游鱼兴许和飞禽走兽不同,我等若是机缘足够,能够突破种族,成为龙族……” 凤汐点点头,“龙族、凤族、皆有此能,凤鸟涅盘,经九死而得一生,凡鸟乃有化凤机缘。 游鱼有鲤鱼跃龙门,一朝登顶,有蛟蟒化龙,翻云雨,造湖水,据水运……只是修为至少都要元婴才能做到吧。 而张兄却能于进金丹境便达到这般程度,果然非凡……” 凤汐同样正在经历涅盘,朝着凤凰演化,身为多年以来天赋最强的凤汐,如今已经四次涅盘,四次到五次,乃是一次大退变,不好轻易跨国。 涅盘九变为凤鸟一族最为顶端的神通,只有天赋高绝者才能修行,寻常凡鸟,若轻触此功,弊大于益,早晚身亡。 言语几句,凤汐开口告辞,“张兄,你族之中,伤亡不小,还需件件处理,我就不在此叨扰,先回了京鸟山,过 两日再来。” “也好。” 待人走后,老龟开口道:“大王,此次京鸟山伤亡不算小,我等得多多报答才是。” “待将战场诸物打扫一遍后,差人给京鸟山送去……不,我亲自前往酬谢。” 张顺瞧了瞧四处,摸了摸一名鱼脑袋的水妖,一股气机逼出,治愈其身体伤势。 “老龟,此次这群幻海修士损兵折将,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不知何时,便会再次前来。 不可不防啊。 虺蛇、河狸可有大碍?我将工程队以及虺蛇为首的阵法师先恢复,布置阵法、壁垒。 明日我便去京鸟山,还请那位鸠形前辈,过来为我野泽搭建阵法才是。 此次阵法,不可如上次那般,功效得多多加强些,最好到金丹之境,无法破开的地步!” 张顺到了金丹境,脑海之中得来的传承不少,竟有一阵法,而且还包括了野泽之中的诸多记忆。 关于野泽深处,那位上古时代的龙君,似留下有什么。 “还有野泽之中的灵脉,大大不足。 此次突破,传承下来的记忆之中,有涉及到了地脉挖掘、转移嫁接之法,若能得到一处灵脉,便能将那灵脉虏来,安置在野泽。” 只是如今灵气复苏,诸地地脉还未长成,但张顺其他目标。 玄云宗,天然猎物。 第一百九十六章 那身剑意 第197章 那身剑意 玄云宗所谓的围攻京鸟山,没有宗庙响应,早没了消息。 鸟禽一族所在之地,不算秘密,但多年以来,一直不曾发生什么战事,是因其阵法强悍,人族众修士,早有所领教,莫说金丹,元婴过去,也只能望洋兴叹。 玄云宗近来很是老实,门中剩下两三名金丹,作为衡量一个势力强弱的尺度,某种程度上,金丹便是宗门的颜面。 如今,颜面尽失。 因金丹之丧,玄云宗广招门徒,寻觅凡间天赋高绝者。 宗门之中,其实每隔数十年,便会大规模招揽凡人弟子,一座地脉所能供养的修士并非是无尽的,若是修士过多,能够影响宗门内灵气浓郁程度,影响修行。 但宗门修士也不能少了,否则后继乏力,修行之路,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即便是着重培养一人,也难以确信其人一定能够达到金丹。 广撒网,才能多捞鱼。 传承,对于一个宗门极为重要。 选择弟子,自然首重的是资质根骨。 张顺独自一人,恰好先到了一趟凤鸟山,亲自向凤鸟山答谢,并商议一番加深两地的合作事宜,之后没有从传送阵法回到野泽,而是出来后,一直在玄云宗地盘上晃悠。 玄云宗门存在护持阵法,即便是金丹长老所剩无几,可还有数目不小的弟子,门内诸多事物运转正常,若要强攻,实在不现实。 即便是攻破,恐怕也得损失不小。 最好的法子,从内而入,加入宗门,尔后施展记忆传承之中的搬脉术,釜底抽薪。 张顺此来,就是要借助玄云宗这股东风,加入此门派。 如何加入,张顺的主意是弄来宗门中人的赏识。 玄云宗有弟子行走,一是除妖,二是寻常筋骨上佳的凡俗中人,为门内拔擢人才。 张顺近来行走玄云宗附近,听说哪里有妖患,马不停蹄前往,斩妖除魔,拓展名气。 不过月余,附近几郡,便听闻了新晋崛起的这位江湖侠客。 ———— 商玄乃是玄云宗一名通玄境弟子,和四名同门组成队伍,下山游历,斩妖除魔。 近来行走诸地,他们听闻关于江湖上出现的剑客。 秋馨瑶是五人当中唯二的一名女子,笑着说道:“方才听到两名踏青的女子说起那个江湖人,叫做裴剑,年岁不大,不到弱冠,习惯头戴斗笠,牵着一匹枣红马,面容英气,俊俏得很。 擅使长剑,灭杀妖物,多是一招,因此江湖上传出了‘一剑客’的绰号。 说的煞有其事,实则两人压根没有见过……” 商玄沉吟半响,“我家师尊说,灵气复苏,不只对咱们修士是一件好事,对凡人之中的武夫,同样如此。 此人未及弱冠,实力若果真强横,恐怕天赋不差,而且江湖经验丰富,乃是不可多得的璞玉。 若能碰上,探探此人底细,看看到底几斤几两。” 另外一名女子问道:“那人现在在哪?” 秋馨瑶笑道:“很是巧呢,那两名女子说,这人似乎听说了南一镇有妖,正要前往。 和咱们同路!” “那倒是能瞧瞧这江湖人到底是不是个银枪镴样头了。” 一名男弟子伸出一根手指,食指之上,当即便有一条橘红火焰浮现,映照着面孔,嗤笑一声,“区区江湖人而已,纵是再厉害,难不成还能是咱们对手不成?” 老子修仙的! 此人最擅火术,手段精通,火法强横。 商玄摇了摇头,“我师傅曾说过,凡人武师,发展数千上万年,甚至可以追溯到了上古时代。 其中存在着可取之处。 站在最顶端的武师,内力深厚,纯度极高,能和修士抗衡。 说不准此人实力,确实不弱。” 仙门之中,对于凡人,持高高在上的姿态,但不能否认,也有一些亲民派,对于凡人,倒没有那么俯视。 商玄师傅并非是金丹境修士,而是玄云宗内,一名区区造海大成的老修士,摸爬滚打大半辈子,在门中地位不高,实力顶了天是个差强人意。 兴许正是其人地位不高,所以对没有修行的凡人,平等而视。 那人点点头,但心中不以为意。 商玄没有多说,踩着飞舟,五人很快抵达南一镇。 得知了妖物所在后,一行人径直前往。 ———— 张顺骑着马儿,走在大道上,左腰悬剑,右腰悬葫芦,其中装酒。 此葫不是凡葫,而是一种品秩达到玄器层次的物件,能够容纳一池之水,乃是从先前攻入野泽的那群修士之物,是一种能够用来斗法的器物,在水中颇有威能。 张顺用此装酒,有些暴殄天物了。 不过以他的水法,比这区区玄器都要厉害许多,确实并不需要此物的辅助。 左腰悬剑,用剑当武器,对张顺而言,并没什么差别。 脑海之中,传承下来的剑法不少,剑挂腰间,较为方便,否则总不能天天扛着一把长枪罢。 张顺骑着马,走在前往南一镇的羊肠小道上,自腰间摘下酒水,颇为闲适。 口中哼着小曲,饮下一口酒,倒了一声爽字。 在这人间行走,摘下三尺剑,直驱斩妖邪,尔后再到城镇之中,和百姓摆宴,大醉一场,受人奉承,翌日销声匿迹,日子很是滋润。 马斯洛五大需求理论,龙王大爷如今追求的是最后一层了。 羊肠小道之中,对面陡然之间,有一名牵着黄牛的老者徐徐走来,黄牛之上,坐着一名牧童,童子扎着双髻,穿着红肚兜,手中拿着一把略显粗制滥造的竹箫,另外还有一捆柴火。 迎面瞧见张顺这个江湖客,老者有些警惕,仔细打量一眼仰头饮酒,似醉非醉的张顺,不似歹人。 张顺和一大一小两人对视一眼,尔后温和一笑,脸上仍是那副有点玩世不恭的模样。 兴许是因饮酒的缘故。 野泽诸事烦扰,张顺虽不管具体事务,但身为统辖的龙王,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知,在加上修行,其实他这个龙王身上的担子越来越大。 比如此次幻海宗袭杀野泽,攻破壁垒,诸多忠心耿耿的水妖死去,张顺这位龙王,心中怎会没有一点感触? 临死之前,诸妖皆唱,为大王死啊。 近来月余,行走于此地,山林平原走过,心绪泰然,怡然自得。 老樵夫见张顺还要前行,开口提醒一声,“汉子,再往前走,有妖出没,近来已死了好些人了。 还是趁早原路折返,夜幕来了,那大妖怪杀人更欢了!” “多谢老丈提醒。 我裴剑此来,便是为了除妖。” 老者停下脚步,向后望着,见人影渐远,耳中飘来声音。 除妖? 裴剑? 黄牛背上的牧童晃了晃手中竹箫,“咦,爷爷,那叔叔叫裴剑,是不是就是那个说书人口中,一剑杀掉一只妖怪的剑客罢?” 老者远远望去,“应当是了。” “那他会把那妖怪杀掉么?” “应当会了。” 老者转过身来,佝偻着腰,牵着黄牛,缓步前行。 张顺前行之时,忽然察觉到头顶有一道气机,向上望去,眯了眯眼。 “来都来了,不是巧了么!” 张顺稍稍加快了几分脚程。 “既然和修士碰上,那不能错过啊!” 张顺一路前行,神识扩展,紧紧盯着头山一掠而去的修士,不让他们消失在自己视线之中。 不多时,察觉到了远处传来的厮杀声。 张顺金丹之境,与寻常金丹可不同,他修行有增强神识的术法,神识抻开,数百丈不在话下。 “山妖是一头得道的老虎,实力已是通玄圆满,其所占据的巢穴,恐是一处蕴藏灵气之地……” 能够在短短一两年时间内,达到这般境界,只有灵气还不够,可能还吞噬了一两株野生的灵草。 没有一点机缘,妖物不可能化形,不可能成长为一霸。 “这五人当中,为首一人实力乃是通玄圆满,应当会是这妖的对手。 他们打过这妖,那我可就没了出手的机会,得让这头小老虎爆发一下,打过这群人,这样我才好出手。” 张顺向前行去,将要抵达之时,却见原先遭受围攻的虎妖气势一震,气机冲开通玄屏障,似达到了造海小成的门槛。 张顺感受到了这虎妖气机的紊乱,不稳定,“没有突破,而是动用了秘术。 有点意思,这只虎妖的天赋神通,乃是爆发增强。” 虎妖甫一爆发,劣势瞬间扭转,从方才的节节败退,成了略占上风。 虎妖不仅仅是自己作战,还会召集伥鬼出来,辅助协同作战。 张顺不再犹豫,不再作壁上观,脚下一踩,身形掠出,抽出腰间青锋,杀向那只虎妖。 剑法晃动,闪烁出来荧光,剑意如同泉涌,倾泻而出。 张顺暴露出来的实力是一名化境修士,能够使用内力,剑气通意,并不值得惊奇。 剑光闪烁,突袭之下,当即便在虎妖侧腹留下剑痕,有鲜血自其中流出。 商玄看着张顺,瞧出那剑法的精妙。 虽然气机不够强横,远远无法和他们这群修士相提并论,但剑意剑气,却极为浓厚。 不是一般人。 这般剑术,即便是他们门中,能够胜之者,恐怕都寥寥无几。 张顺暴呵一声,“诸位,且随我一同除妖!” 秋馨瑶惊鸿一瞥,看到那一剑,她所修行的便是剑法,感受到了其中意境。 凌厉、森寒。 想必此人就是近来那江湖人所说的裴剑。 秋馨瑶看到斗笠之下的面容,微微颔首,确实很帅。 六人围攻上去,狂轰乱炸。 一人火法如蟒,不断侵蚀,一人水术精通,无端生水,一人驾驭飞针,前攻后掠。 张顺以剑法破敌,剑意凌空。 商玄和另外三人同时施展一招缚龙索,将此妖困住片刻,本该是那名火法精通的修士施展神通,但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此人捱了老虎伥鬼的侵袭,心性不坚,顿时失魂落魄。 还有一名男子,同样如此。 余下的张顺,被那伥鬼穿了身子,但丝毫不受影响。 甭管心性如何,张顺金丹境修士,怎么着也不可能轻易被这么一名通玄境妖物的招式击中。 张顺呼出一口气,手中三尺青锋一闪,身影向前掠去。 眨眼之间,人已掠过妖物,剑已在鞘中。 张顺手指摸了摸斗笠,站起身来。 嘣! 缚龙索当即断裂,紧接着便见一道鲜血向四周喷溅。 嗤——! 虎妖脖颈之上,剑口一线蔓延。 虎妖还在扭头,向后看向张顺,尔后一颗头颅一滑,从双肩之上掉落下来。 张顺神识‘看’到身后情形,心下暗暗点头。 这波,稳了。 商玄看着虎妖死于当场,走上前来,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伤口。 切口齐平,不见一点的坑洼。 好剑法! 凡人之中,武师之内,果然有不同寻常之人。 那身剑意,厉害得紧。 第一百九十七章 差距好大 第198章 差距好大 商玄望向张顺,和江湖人的把式一般,拱了拱手,“阁下可是‘一剑客’裴剑?” 张顺微微转过头来,抱拳道:“不错。” “多谢裴兄出手,否则我等今日恐要无功而返,甚至稍有不慎,怕是难免有所死伤。” 他们有飞行法器,即便是打不过此妖,至少逃窜无碍,性命无虞。 张顺笑了笑,“看几位装束,应非我辈江湖人罢?” 商玄没有隐瞒,“我等乃是玄云宗弟子,不知兄台可曾听说?” 张顺颔首,“仙门?” “不错。” “久仰久仰。” 张顺指了指已化作圆形的虎尸,“几位,这具虎尸乃是我等一同猎得,均分如何? 天色已晚,不妨一同在此,将这虎尸烤了吃享用,如何?” 正合商玄心意。 他看中张顺实力,能够在这般年岁拥有这般高强的剑术,拥有这般实力,天资确实不差,市井之中所传下来的并非是谣言。 但为门中挑选弟子,不能仓促,还需多多询问,了解才是。 “如此最好。” 妖兽血肉对江湖武夫乃是大补之物,对他们修士而言,同样是上等补药,尤其是这般实力已达到通玄圆满的妖物,对他们用处还是有点的。 张顺听罢,扛起虎尸,到了毗邻的小溪前,掣出剑来,一阵寒芒闪过,虎皮脱落,虎肉切成多块,洗了洗,涂抹上秘制调料。 尔后又从一侧树上砍下树枝,将肉插好,生起火,烤了起来。 秋馨瑶望着张顺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咂了咂舌。 久居山上,可不是餐霞饮露,境界较低,还是需要吃些宗门种植的灵米充饥。 宗门之内,有食堂,门内弟子,可前往就餐。 那些餐食,并不难吃,甚至还很不错,可吃得久了,灵米味道,其实也并没什么值得称道之处。 远不如凡间食物味道丰足。 他们不会就烹饪之术,见到张顺流畅动作,颇为惊奇。 烧烤之际,商玄问道:“裴兄,方才你那几招剑术,当真惊艳,恐怕即便是我,也不能接下你那一招。 不知裴兄剑法传自哪?” 江湖规矩,哪有上来问门派的。 也是,这些人乃是仙门,而非江湖中人。 张顺胡诌道:“在下师承铁剑门,说来惭愧,我门凋敝,江湖之中,早已没了我门名头,只是近来,我家师傅说当今妖患渐起,特要我下山,斩妖除魔,护百姓平安。 因此我才到此,寻妖踪迹,除魔卫道。” 江湖上之中的门派林立,而且大恒天下不小,身为玄云弟子,较少下山,莫说张顺胡诌的铁剑门,即便是那些闻名半座江湖的门派,他同样不知。 商玄不懂剑法,但有人懂得,秋馨瑶瞧见师兄目光,于是开始和张顺探讨起来剑法,剑技。 张顺头脑之中传承下来的神通术法不可谓少,那位前辈活了不知多大,只是渊博,对于剑法的了解,只摘出零星半点,便足够这通玄弟子感悟了。 即便是门外汉的商玄,听到张顺偶出的妙语,都觉神台清朗,豁然贯通。 世间万法,皆如一法,一法通,万法通,其中干系不小,彼此牵连,所谓万千大道汇于一,正是如此。 说话间,香味溢出,秋馨瑶嗅了嗅琼鼻,张顺笑了一声,举了起来,递了过去,“烤肉得用调料腌制。 诸位尝尝手艺。” 秋馨瑶拿了过来,小口一咬,眼前一亮。 余下几人,大多如此。 商玄竖起拇指,“果然美味。” 张顺自腰间摘下酒壶,晃了晃,“有肉岂能无酒,几位,饮酒么?” 商玄自乾坤袋中取出器皿,分于诸人,张顺亲自斟满。 “此酒名为莲华酒,乃是近来江湖之中颇具盛名的酒水,诸位尝尝。” 商玄饮下一口,称赞一句,望向张顺手中的葫芦,“若是我没看错的话,裴兄这件酒壶,不简单?” 张顺笑道:“此物乃是我师傅所传,据说是我铁剑门上祖师爷传下之物,没有其他用处,就盛酒还行,盛个百十斤,不再话下。” 凡俗之中,并非就没有涉及到一点法器,并非就没有一点玄奇,没有什么值得意外。 张顺举起酒壶,昂起脑袋,潇洒饮酒。 秋馨瑶口中抿着酒水,睁大眼睛,看着这位豪客。 宗门之内,诸多门人弟子,皆在努力攀爬,整日修行,做事但求稳重,极少有什么性格鲜明的人物,而行走江湖,很符合无拘无束人设的张顺,一点不同。 大有我自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的气魄。 这是秋馨瑶在门内极少的见到的。 诸如商玄,性情温和,可没有这般洒脱。 商玄笑了笑,早已被张顺的能耐折服,“裴兄,凡间武师虽有修行之法,但到了化境,也便是到了顶点,再难精进。 兄台天赋卓绝,我看能够修行,不知兄台可愿入我山门,成为玄云宗弟子?” 张顺故作沉吟,顿了顿问道:“商兄,贵宗弟子都能招揽弟子?” “我等行走人间,降妖除魔,并为门派寻觅良才,推荐到门中。 再经长老筛选,便能入门。” 商玄说道:“不过经过我等推荐,以裴兄能耐,入门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不知裴兄意下如何?” 张顺笑道:“实不相瞒,对于诸位仙师修行之地,一直以来,只听说,未曾亲见,若能前往仙门,和诸多高手切磋,想必是件幸事。 既然诚心相邀,我愿前往。” 商玄笑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裴兄,吃罢此餐,便随我等,一同前往。” 半个时辰后,祭出飞行法器,张顺站到了上面,商玄双手攥成剑指,指尖有星光点点,操纵飞舟,一掠而起。 ———— 玄云宗所在之地,名为玄云山,因有阵法遮蔽,乘坐飞舟,立于阵外,只见空荡一片,唯有云海翻滚,如同浪潮,在月色之下起伏。 而无法窥见分毫山影。 一般而言,宗门布置的阵法颇多,聚灵阵是一,防护阵法是一,还余下一种,便是遮掩阵法。 寻常凡人,即便是到了此地,也只是穿过山峦,也不知其中具体情形。 跨过云海云雾,商玄施展法门,尔后才能看到玄云宗所在。 一座山峦,很是巍峨,直插云霄,仿佛能够上达天庭。 山峦之中,有亭台楼阁,有飞流直下,有石洞石穴。 过了遮掩阵法后,又经通报,才得以入了门内,过了防护阵法。 张顺金丹境后,得来一个遮掩法门,能够将气机彻底遮掩去,不过在封印灵力时,无法施展灵力手段。 因此到了宗门,张顺也不担忧为人察觉,进而被困在了阵中,成了瓮中之鳖。 一行数人,踩着飞舟,进而落在了山顶位置。 山顶修建有一处校场,地板乃是用雕龙画凤的大理石打造,经过岁月侵蚀,地面不如初建之日的崭新,但正是这几分古朴,增添了不少仙门岁月沉浸的意味。 除去这石台外,山顶位置,还有一座极高极宏伟的殿宇,木制,门前两颗柱子,外有鎏金,熠熠生辉。 这是张顺第一次抵达仙门之中,从未见过的景象,从未接触的风景。 云气袅袅,楼阁殿宇,耳边传来瀑布倾泻声音,夹杂着鸟儿仙禽飞翔的啼鸣,确实增添许多的仙气。 不似凡间之景。 身处其中,张顺只觉机心尽忘,心旷神怡。 仙门之中,有仙景,有仙禽,独独却没有仙人。 张顺望着头顶的鸟禽,心中思索。 玄云宗距离鸟禽一族最近,因此这里充当座驾的鸟禽也不少? 这些鸟禽,实力低劣者,也达到了化妖的水准,更厉害些的,甚至有三三两两的造海境。 不过总体而言,没什么厉害角色,坐骑,只是坐骑。 若凤王想要借助这些鸟禽来个里应外合,估计够呛。 秋馨瑶见张顺举目四望,笑了一声,“裴兄,如何,这般景象,可还满意?” 张顺练练颔首,“不愧是仙门,确实是一等一的仙人居地。” “那是!” 商玄做了一个请势,“裴兄,玄云门中,大殿是处理各事的中心所在,若有弟子前来,需到那地报备,并接受长老审查。” 腰间悬挂剑、葫,身穿一袭布衣,和诸仙门弟子白衣装束格格不入的张顺亦步亦趋,跟在商玄身后,走向屹立于山巅的大殿。 来往之间,有玄云弟子望向张顺,打量一眼,但并未惹来什么过多关注。 不只是张顺,还有其他的玄云弟子领着凡人自外界而来。 落在石台之上,无一例外,都露出了那等不可思议的惊叹神情。 长了这般大,凡人如何见过这般景色。 即便是张顺,早已知修行中事,在野泽水中见过亮藻,在京鸟山见过盘踞的神树,此刻到了这儿,仍不免有些恍然,更何况是他们。 来到宗门之内,并非只有如张顺这般打扮的江湖客,还有身穿绫罗绸缎的贵公子贵小姐,还有衣不蔽体的贫寒乞丐,有总角童子,有郎当少年,有豆蔻少女。 商玄前往那边大殿时,碰上了一伙身出同门的弟子,那一伙人领着的人是一名年岁看上去和张顺相差不多的少年。 少年初来乍到,却不见露出多少的拘谨,在商玄几人谈笑风生之时,此人凑了上来,和张顺攀谈。 “兄弟,怎么称呼?” 此人穿着并不华贵,但也不至于补丁遍布,贫穷苦寒,应当是日子说得过去的百姓。 张顺眼力劲还在,看得出来,此人修行过武师,品秩不高,才勉强外劲而已。 不过眉宇之间,有几分悍勇之色。 不像江湖人,而像是一个在哪儿混的帮派小头目。 张顺腰悬青锋,挂葫芦,江湖人无疑,这人看个大概。 张顺笑道:“裴剑。” “俺叫韩五,俺看裴大哥更大些,我就叫一声大哥了。 大哥叫俺小五就行。” 三言两语的交谈,张顺越发确信此人混街头的身份了。 “小五,你是怎么被师兄看上的?” “裴大哥,今个俺们虎子帮和一伙江湖人发生了冲突,两方人马打得火热,俺正打的厉害,玄云宗的大哥们过来,说俺有点能耐,就问俺愿不愿意加入宗门……” 形势比人难,当时玄云弟子一个个从天而降,他哪敢拒绝? 当即就说了愿意,径到了此地,实则他心中还挂念着自己手下那帮小弟哩。 那伙江湖人出手狠毒,眼泛凶光,估摸着手中都有几条人命在,没了他这个小头头,那帮家伙,不会出了什么意外罢? 韩五心虽着急,但是无可奈何,只能指望着那群江湖人看仙门的份上,不敢如何。 若果真出了状况,待他韩五从这儿脱身,再回去为小弟报仇! 韩五身量削瘦,转了转眼珠,“裴大哥,伱行走江湖,见识广,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有仙人?” 这小子自来熟,见到张顺,一口一个大哥,毫不见外。 张顺眯了眯眼,笑道:“你不是心中已有了答案,何故还问我?” “乖乖,刚刚坐在那船上,咻地飞起来,吓死俺了。 原来听说仙人杀妖,只当是以讹传讹哩!” “裴大哥,到了这儿,怎么看着你一点不怕?” 韩五面容上看不出什么,实际上到了山上,心跳加快,一直没停,找人攀谈,只是为了消化掉内心的怯意。 看到同为出自凡俗的张顺,自然亲近。 张顺笑道:“来到玄云宗这等仙门,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 韩五打量一眼张顺,见他气度从容,心态平和,并非是装出来的。 和他不太一样。 这才是高人。 韩五调了调心态,‘是啊,仙门这儿,可是他人求而不得的,如果俺在这儿修行,学会了仙法,再回城里,那什么飞雁帮、水鸟派,都得俯首称臣! 这大哥不怕,俺有什么怕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韩五瞥向张顺,却见一名胸脯挺翘的女子凑了上去,和裴大哥说话,一直笑着。 他听到了两人说话内容,那女子似乎在向这大哥讨教? 再想起他这一路,对那仙门弟子点头哈腰…… 差距好大! 第一百九十八章 悟道 第199章 悟道 到了大殿之内,见到了一名满头白髯,身形佝偻,一袭略显老旧布衣裹身的老者。 商玄走上前来,叫了一声,“师傅。” 师徒二人言语几声,不时瞥了一眼张顺,有些审视意味。 另外一边,还有一名老者,头发黑白参杂,年岁较轻,韩五被领着到了那儿,进行一系列考验。 片刻后,商玄走来,换了个称呼,笑道:“裴师弟,这位是我家师傅,林旭东。 我已向师傅说了你的天赋,不必再检验什么。” 张顺望了望那头的韩五,商玄似瞧出了张顺之意,“裴师弟,咱们玄云宗,并非不知变通,以你天赋,不必进行那等繁琐之事。 进门第一事,乃是拜师,我家师傅向来宽仁,而且教徒用心,我看你便拜入我师门下,如何?” 听到此言,张顺心下明白几分,应当是商玄向那林旭东说了自己天赋,所以绕开门内筛选,以免自己被其他长老看重,成了他人弟子,直接将他收入门下。 不过对此他并不在意,前来一趟,本就不是为了拜师学艺,而是别有用心,别有目的,自然无所不允。 “裴剑愿拜入林师门下。”张顺答应道。 尔后走到那林旭东身前,行了拜师礼。 流程实在简单。 反观韩五,还在接受询问,站在一座阵法,检验身躯体魄,检验神识灵台。 侧过身来,韩五见到张顺已朝那位长老行了拜师礼,并和那位商师兄谈笑风生一同出了大殿。 韩五怔了怔,心中打定主意,若能进入门中,定要多和那位裴大哥交好。 张顺坐上飞舟,商玄亲自领着前往门内分配于弟子的府邸。 所谓府邸,实际上是于玄云山中开凿出来的石穴石洞。 整个玄云山,从山脚到山顶,四面八方,皆有石室,数目粗略估算,恐有数百上千。 因聚灵阵阵眼阵心在山巅,因此愈往上,灵气愈发浓郁,愈往下,灵气愈为淡薄,半山腰以上的洞穴,多有人居,如张顺这般新晋弟子,即便是天赋卓绝,也只能暂且先在最底层,靠近山脚的位置安家。 商玄停于一座洞口之前的平台上,“裴师弟,伱暂且便在此地,待师傅和我上禀之后,为你腾出一座洞府,再到较高位置的地方。” “山峰东南西北四面,皆有台阶,名为登天阶,乃是为了锤炼弟子,专门开凿出来的,往后一月,师弟每日清晨,都需缘阶而上,到达山顶,山顶校场,便是弟子切磋、修行之地。 新晋弟子,集合于此,会有长老教导术法神通武艺。 师弟暂且无法驾驭飞舟飞剑,便凭脚力,走登天阶,任意上下即可。 我所在之地,洞号为十丙,师弟若有它事,可来寻我。” 每个洞穴,皆有洞号,第一个数字为层数,山巅为一,往下增加,第二个数字则是一层所在顺序。 如张顺所在之地,洞口之前,雕刻有三十五丁。 进了洞中,张顺四处望去,不见一点灰尘。 在洞府墙壁,张贴着一张黄纸朱砂的符箓。 商玄介绍道:“此符名为‘除秽祛尘符’,品秩不高,没有一点杀伐之用,最为低等的符师都能画出。 此符之用,便如其名,专用来清除尘埃污秽,洞穴之中,不必打扫,年年崭新如故,多赖此符。” 张顺咂了咂嘴,仙道没有清洁工。 不愧是仙门。 自生出来许多有用且实用的符箓、阵法等。 野泽之中,可是缺少符箓传承一道。 此次前来,本是为了玄云宗地脉,来个釜底抽薪,但见到了这符箓,让张顺心中又生出了些其他念想。 人族藏书阁之中的传承,其中蕴藏之物,定是不少,回头还得去往那地方瞧瞧。 以张顺金丹战力,只剩下两三名金丹修士的玄云宗门之中,其实已无他敌手,即便是在此翻云覆雨,似乎也无人能够阻拦。 但此处毕竟是人家门之中,谁知到底有无什么底牌,若有镇宗法器,将他拿下,那就哑巴吃黄连了。 为今之计,还是要以隐藏为主,暗中行事,探听虚实。 张顺念头纷杂,回过神来,拜谢商玄,“多谢师兄,我已知晓诸事。” 商玄点点头,自乾坤袋中取出一卷书册,“这是一门入门吐纳修行法,师弟既然到了宗门,有灵气伴身,可以尝试踏入修行了。” 张顺接过手来,面露大喜之色,“多谢师兄!” “还有乾坤袋,在我门内,并非是什么宝贵物,如今我身上没带多余的,明日我从洞府取来,赠于师弟。 既然无事,那我便先离去,师弟一夜未眠,现在此地,好生歇息。” 商玄走后,张顺长长舒了一口气。 洞府空间不算小,但所放之物却极少,除却一张床,一桌一椅等简单几物外,再无它物。 张顺盘膝坐到床榻之上,向下瞧了瞧。 寻思着如何才能破开壁垒,如同去到地脉位置。 “神识之中,传承有一法,乃是缩地的功夫,前来此地时,我多有修习,现在已掌握了大概。 寻个机会,得前往地脉之中,寻找灵脉。” 寻找到了地脉,接着便是用乾坤袋盛装。 张顺思索之际,一名修士过来,站在门前,大声问道:“师兄可在家中?” 听着声音,张顺知晓了来人。 韩五。 站起身,走出洞府,迎面却见韩五站在那儿,身子微斜,不时向洞中瞧上一眼。 洞府门前,虽没有门扉遮掩,但商玄临走之前,贴有一张‘守门符’,放在门前,便是门扉,外人无法看清里面虚实,而里面人却能见到洞外。 张顺右手攥成剑指,临空一点,戳在悬浮在门前的符箓符头之上。 此符操纵,不需灵力,但需掌握方法。 其中身为符眼的符头,乃是关键。 韩五一见张顺,眉开眼笑,“裴大哥,怎么是你?” 张顺笑道:“看你你是通过了?” “比不上裴大哥,不必进行那检验仪式,不过还是侥幸得成。” 韩五指了指距离此洞最近的一处,说道:“俺恰好就在裴大哥旁边,本来寻思着出门,和同门套套近乎,不成想是裴大哥在此。” 韩五说道:“裴大哥,俺听人说,你很厉害,都能和仙门修士相敌,不落下风。 刚刚从山巅大殿下来时,听到了修士言说你的事哩!” 张顺眯了眯眼,展露出来一定实力,一定天赋,所以能够顺利入门,一路畅通五阻,顺利无比,但出了风头,就意味着迟早要招惹来什么麻烦。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韩五提醒道:“俺听那群修士,有的人说起你来,阴阳怪气,听你能够对付那什么妖物,听说你剑法很高,并不服气。 裴大哥,往后还需小心行事。 俺们初来乍到,最好还是缩缩头为好。” 韩五当初混街头,初到一地,受到排挤,经历可不少。 张顺笑着道:“多谢提醒,我会注意。” 韩五挠了挠头,有些犹豫,“裴大哥……” “有何事,但说无妨。” “裴大哥,不知你能否教俺一些剑法武艺?” 张顺疑惑问道:“如今都要修习仙术,你还要跟我学习剑术?” “什么仙术,虽然俺现在被选上,成了弟子,但那师兄说,还需经一个月,才能正式传授仙法,这一个月,则只去天天爬山。 况且纵是传授了俺,还不一定能够学会哩,思来想去,还是多学一门手段。 艺多不压身,若是修不成仙术,好歹不能白来一趟。” 张顺笑道:“你小子倒是聪慧。 传授于你剑法,算不得什么,明日早课之后,我便可以着手教你。” “多谢大哥!” 张顺摆摆手,问道:“你说,那师兄说,一个月后,才会传授于你仙术?” “是哩! 大哥不是?” 张顺点点头,“刚刚我那位师兄已将一门吐纳法,传授于我。” “大哥高才,天赋定是极高了,所以区别以待。” 张顺取出那卷书册,“你若想学,我可将此法给你研读。” 韩五挠挠头,“大哥,俺没上过学堂,虽然认得几个字,但认不全。” 张顺不觉意外,听韩五说,他就一街头之人,并非书生,不认字,再正常不过了。 “没事,我能教你。” 韩五此人,聪明伶俐,张顺准备发展一下,帮助自己打听上上下下的消息。 “多谢大哥!”韩五大喜过望。 ———— 翌日。 张顺和韩五同时出门,赶着云雾,到了登云阶。 韩五毕竟是一名武师,体力不差,到了山上,不算勉强。 穿过一层云雾,韩五瞧见几名弟子,脚下踩着飞剑,从半山腰一掠而上。 御剑而行,撞白云,采山雾,飞沿直上,行走山林,仙人也。 韩五见到这等场面,仍然惊叹。 昨日到了今日,换了人间,还未适应。 “大哥,咱们何时才能像那般弟子一样,咻地一声,飞到了山上,而不用这样一步步走。” 张顺没有恁多感慨,此刻心中正寻思着前往藏书阁,看看这些仙门典藏。 听到韩五言语,张顺说道:“你天赋若是不差,想必数月便能达到此般境界。” 一路直上,很快到了山顶。 张顺气定神闲,区区爬山,对他毫无影响,韩五稍稍喘息,仅此而已。 山顶此刻已有三四十名弟子,盘膝坐在地面,面朝东方,采朝霞,饮云雾,炼化气机。 至凭肉眼,便能见这群人四周,头顶,仿佛形成了一个涡旋,以他们为中心,吸纳灵气。 甚至能够见到朝霞光线,似乎也弯曲了几分,涌入那等小龙卷之内。 韩五瞪大眼睛,瞧着这一幕,又有几分羡慕。 这些弟子到了玄云宗已有多日,长则数月,短则十天半月。 张顺则眺望向远方。 云海变色,朝霞涌起,滚滚狼浪潮,如在海中。 好生壮阔的景象。 不一会儿,来到此地的弟子达到了七八十之多,有一名中年长老过来,开口说话。 无非是宗门条例等等,诸多琐碎杂事。 足足说了将近一个时辰。 此人之后,又有一名执事上前,说了一通。 看来无论是前世今生,还是凡间仙门,这么一般上层讲话,都是逃不掉的。 张顺没有去听,而是再用心,去看这云卷云舒,去听这松林涛涛,去感受这山巅清风。 兴许是因阵法的缘故,身处山门之内,察觉不到一点冷意。 若在其他地方,这般高度的地方,恐怕山顶罡风阵阵,冷的刺骨。 此刻,张顺只觉自身心境,更上一层楼,一股玄之又玄感觉升腾而起。 神识海中,骊珠闪烁。 云从龙,见云海而悟行云之意。 张顺出了神,身侧气机微荡,卷起阵阵清风。 周围弟子察觉到了动静,纷纷侧目望去。 那名正要开始传授一门强身健体功夫的长老见状,凑了过来,旋即看到张顺闭上双目,双手张来,风卷包裹,雾气汇聚。 入定悟道? 长老问道:“此人是谁的弟子?” 一名通玄弟子说道:“是商玄师兄昨日自山下带来的弟子,眼下已拜入林旭东师叔门下。” 造海大成,连圆满都不是的小长老。 玄云宗内,金丹或许不多,但造海境修士可一点不少,造海大成,一抓一大把。 “此弟子入定悟道,苏醒之后,修行可直抵金丹,元婴,没有瓶颈。” 说着说着,长老愈发欢喜,“那什么林旭东,不必教他了,由我亲自传授此人术法。” “他叫什么?” “裴剑,听说剑法超绝,厉害得紧,还没修行,便能剑斩通玄巅峰虎妖。” “好名字,恰好我修习剑术,能当裴徒儿师傅。” “……” 这就徒儿了? 听到这位造海圆满的老长老言语,众多弟子一阵喧哗。 悟道?修行无瓶颈,可一路直抵元婴? 这位垂垂老矣的长老虽只是造海圆满,但在门中地位颇高,只因活得够久,如今门内那名年岁较轻的金丹,都是他教出来的。 他要收徒弟,谁能和他抢啊。 韩五望着张顺,艳慕不已。 第一百九十九章 地脉位置 第200章 地脉位置 张顺睁开眼时,却见周围有许多门人弟子,踮脚探头,似好奇地望着他。 心中当即明悟发生了何事。 刚刚陷入那玄之又玄的感觉后,有些意识,知晓云气汇聚过来,盘桓四周,形成龙卷涡旋的场景。 其实状态,仿佛天地之间,玄云山周围的层层云海,似乎都已在掌握之下,能够统统合拢,全部聚来,笼罩整座大山,形成千百丈长的云龙,造成更大声势! 但张顺适可而止。 方才入定,似乎令他对于云气的掌握更为精熟,比于先前有了更深的领悟,往后行云布雨,只会更加得心应手。 龙腾伴雨,随手降雨,效用远不止一点。 处于雨中厮杀,对于张顺而言,能增强战力。 即便不如待在水中的增幅,但同样不容小觑。 张顺朝着四周拱了拱手,正要开口,那位相中他的长老走上前来,一把攥住他双手。 “好徒儿,不错不错,果然天赋非凡,往后我玄云宗,当在你也!” 张顺一愣,啥玩意儿? 这老玻璃是哪位,哪有上来就抓人家手的? 徒儿? 怕是见到了自己天赋,因此过来收徒。 张顺手下向后拽了拽,挣脱老家伙的手心,“长老,弟子已拜了师傅,便是林旭东林长老。” “无妨,旭东,乃我师侄,不会多说什么。” “这……” 张顺觉得商玄待自己不差,这长老开口就要让他改换门庭,说不过去不是。 当然,关键还是跟在商玄跟前,没有什么多余的幺蛾子。 其实多数而言,师傅收了新弟子,不会亲自传授,而是会由门下亲近弟子传授,吐纳法那等小事,确实无需动用长老教导。 若是碰上个什么师兄,虽伤害不得自己,可恶心一番还是足够的。 仙门之中,仙气不多,蝇营狗苟一点不少。 心思玲珑的张顺,明白为人处世,便是江湖。 见张顺犹豫,老家伙眉梢一挑,诱之以利,“我在门中地位,可远不是林旭东那小子能比的。 若拜入我门下,只会有数不清的好处。 况且皆是同门,皆是为我玄云宗,在谁人门下,皆是修行……” 不知何时,负责在大殿之中的林旭东脚踩飞剑,一掠而来,挤进人堆。 “见过计师叔。” 计击微微颔首,“林师侄,我欲收此人为关门弟子,听说裴剑入了你的门下?” 林旭东拱拱手低头,“确实如此。 不过既然师叔想徒,师侄安敢不应?” 招收一名天赋绝佳的弟子,甭管说什么为了宗门,为了在宗门之中留下只言片语那等太高的话,只说眼前效益,若弟子天资极高,在门中混得好了,对于他自己或者是对门内亲属晚辈,都有数不清的好处。 计击如今能在宗内横着走,除却他本身实力确实不算弱外,还有一点就是数位金丹丧命后,如今执掌宗门那位金丹,乃是他徒弟。 热衷于招揽弟子,无论是名头还是实效,皆不缺少。 张顺对于林旭东的反应并不意外,计击问上一口,给足了面子,还不顺坡下驴,那就是不识抬举了,有的办法整治于你。 他来此间,可不是搞什么人情世故的,对于门内众人,平等视之,最好不要耽误他行事,去挖地脉。 因此到了计击门下,张顺一副不爱交际的模样,一心扑在修行之上,心无旁骛。 接连数日,平静安稳。 见到张顺展露出来的天赋,且被门内那长老看中,哪会有不开眼的招惹。 而且借助在门内的重视,张顺畅通无阻,跑了一趟藏书阁。 藏书阁建在距离顶层不远的地方,是在山石之中,开凿出来的洞府,以及建造出来的阁楼,属于石木混杂结构。 在里面跑了一圈,张顺不得不惊叹其中所藏书籍之丰,据说还有数千上万年流传下来的孤本善本。 藏书阁中的书籍,无所不包,无所不有,张顺去了一趟,在里面待了几天,已经踩好了点。 待他挖了此地灵脉后,临走之前,会再来此地一趟,顺手掳走需要的书籍。 从野泽来此时,他随身没有携带乾坤袋,以免为人发现什么,不过如今接受了赏赐,腰间已悬一个乾坤袋。 可见识那书籍之后,张顺颇为手痒,都想搬走,一个乾坤袋,远远不足以容纳。 人族典籍之中,阵法、制符、炼器等书皆有,从数万年前传承至今,其中底蕴,深不可测,不过因为天地灵气渐稀,修士修行到了金丹都需耗费大力气。 而修行百艺,同样是如此,逐渐凋零,个中高手人才渐少,传承渐断。 守着藏书阁之中的术法,可因传承断代,许多都无法知其真貌,后人无法修习得来。 藏书阁外,张顺还跑了一趟其他地方,比如炼器之地。 玄云宗炼器师有一位,技艺精湛,据说能炼制出灵器,只是因天材地宝不足,因此炼制出来的灵器颇少。 先前数千上万年的灵气衰竭,对于修士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 张顺花了十天半月,将玄云宗上上下下摸了个透,心中大致已有了盗窃、逃窜计划的轮廓。 这日,张顺和韩五两人抵达山顶,一如往常,修行之际,却有一名修士走了过来,面容含笑,拱了拱手,言语温和道: “裴师叔,听说伱剑法超群,未入修行之时,便能凭借着凡间武师内力,斩杀通玄虎妖。 听说师弟前日已感受到了灵气,完成了灵气入体,不知可否切磋一番,瞧瞧剑术高低?” 张顺抬头看去,认得此人,名为孙赋,其师乃是他师兄,计击之徒。 他拜入计击门下,而且多受其倚重、夸赞,对于师出同门的弟子,可不是好事,嫉妒他的,大有人在。 安静了数日,终于有人过来找茬了啊。 张顺没有拒绝,打得一拳开,以免百拳来,这个道理,放在哪里,都同样适用。 说起来,如今玄云宗内,关于张顺的消息传的极广,但张顺从未动过手,除却第一日观云海有感,领悟一番云气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厉害之处。 此次恰好露手,让瞧着他的人都看看,他张顺可不是任人压扁搓圆的人物。 以往在吉云埠时,他张顺隐忍不发,是因实力不足,头铁不了,如今顶头有师傅,手底下有真章,怕个卵子。 “既然师侄手痒,那便切磋切磋。” 那人嗤笑一声,“师叔,你才灵气入体,实力尚低,连通玄境都算不上,从战我不用灵力,只以剑术。” 这名弟子实力已是通玄圆满,和商玄有一拼,通玄来和张顺这个新晋弟子厮杀,确实太过丢份儿。 张顺摆摆手,“不必如此,师侄只管动用全力便是,既然师侄讨教,作为师叔,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教导一番。 放心,师叔我定会手下留情。” 那人口中称呼张顺为师叔,多有挖苦之意,但在张顺口中,他似又成了名副其实的师侄一般。 两人站定,各自手中皆掣一把三尺青锋。 同出计击一脉,剑法皆通。 而且此次比划的名头,便是剑法切磋。 听到两人比擂,周遭弟子,纷纷围了上来,行经此地,从空中飞掠而过的弟子,同样驻足,远远眺望,凑热闹。 还未战斗,四周便聚满了人。 张顺挥舞了两下手中剑,颇为花哨地掀起两道森森剑芒,轻笑一声,“师侄,可准备好了?” 那人架起来一个起手剑架,剑朝前横,身子下蹲,这番姿态,运转灵力,施展剑法,能够达到最快。 “来吧!” 话音刚落,此人瞬息之间,便觉一股劲风从身侧刮了过去,并且眼前似有一股亮芒一闪而过,脖颈微微一凉,浑身如坠冰窖。 只在瞬息,便已历生死。 他额头冷汗涔涔,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师叔此次,先教师侄一招,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武功,这是江湖人的说法,正经仙门,多是称呼术法神通。 他回过头来,盯着气定神闲的张顺,摸了摸脖颈,只见一抹血丝浮现,心有余悸。 他心中已萌生怯意,但视线一转,看到了一名中年远远站着,正是他的师傅,孙赋。 孙赋朝他努了努嘴,示意再次开口,试试此人深浅。 他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裴师叔,方才一招太快,我未曾看清,不知能否慢些。 如此才好让我学学剑法。” 听到孙赋此言,四周之人尽数摇头。 刚刚张顺那一招,不仅仅是震住场中对垒之人,还震住了他们。 扪心自问,若是他们面临那一招,恐同样无法接下。 不愧是能在凡俗之中斩杀通玄虎妖的人物,万万不小觑分毫。 难怪能被那计击看重。 和裴剑对垒之人,分明已经落败,却还舔着脸说慢点,虽说你是师侄,可修行十数年,实力早已到了一定境界,超过人裴剑太多,若是慢点,你小子仗着灵力,还如何相敌? 头顶之上,踩着飞剑,实力更高,甚至不乏的造海境的修士,瞳孔稍缩。 一招,仅仅一招。 当初和张顺有一面之缘的秋馨瑶笑吟吟瞧着张顺,咂咂嘴,‘这位裴师叔,实力又有了几分精进。 当初杀那头虎妖时,剑术还没这般快呢。 当真是天才。’ 这一刻,她心中都生出了自荐枕席的意思。 张顺顺着目光,瞥了一眼孙赋,回过神来,似笑非笑,“有何不可?” 两人再次站定,张顺面容含笑,一脸温和,很容易惹人好感。 “裴师叔,此战你已赢了,何必再斗?!” “是啊,裴师叔,你剑法如龙,若非手下留情,此人已是剑下亡魂,安敢再说慢点?” “……” “不必担忧,裴某行走江湖,鲜少遇敌,今日既然有人挑战,便成全于他!” 张顺左手剑指在剑身之上一扫,“第一招,传授师侄你快剑。 这第二招,便传授于你剑意。 让你知晓,丹田灵气,修为,并不意味着你战力一定就强。” 张顺显露出来裴剑的实力,乃是化境,化境高手,内力大不如灵力,可也不是吃素的。 手中青锋一晃,内力催逼,剑芒之上,似有一条汪洋倾泻而出。 孙赋弟子看着张顺,心中本就畏惧,此刻又感受到了那股剑意,劲风扑面,刮得脸色微疼。 内力浓厚,气机比于通玄小成,乃至大成,似都不弱! 他再无对抗的勇气,“师叔,手下留情!” 认输投降。 话音一出,那股杀意盎然的气机陡然一顿,仿佛汇聚一团向他袭来的剑向四周分散,从他两侧掠过。 张顺手中剑最后悬停于此人三尺之外,既然已经投降,他总不能当场杀人。 气机一过,尔后周围恢复平静。 张顺缓缓放下手中剑,尔后将它插入剑鞘之中。 “好师侄,这一招剑气,剑意,可曾学的?”张顺似笑非笑,难掩嘲讽之意。 “学得了,学得了。” 张顺再次问道:“这一招,可还快?” “不快,不快。” 张顺满意地点点头,“师侄若对剑法还有什么不解之处,可随时前来寻我。 本师叔定然倾囊相授。” “多谢师叔。” 此间事了,张顺只瞥了一眼那名心胸狭隘除了名的孙赋师兄,冷笑一声。 尔后在山巅修习一会儿,便和韩五一同下山。 韩五这小子如今对张顺愈发五体投地,心甘情愿当起张顺小弟跟班。 “大哥,刚刚你那两招当真非凡,你没瞧见,四周那些人的眼光……” 张顺处变不惊地点点头,气度从容。 韩五这小子近来跟随张顺修习剑法,速度很快,说上一句一日千里,都不为过。 先前传授的吐纳法,他同样已经掌握,并且和张顺几乎同一天灵气入体。 不过这小子似乎明白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一直不曾主动言说,虽然实力已高,但还是闷声发大财。 张顺回到了洞穴,等到夜色已至,从床榻起身,望向地面,口中念诀。 施展土行之术,遁地而去。 经过多日摸索,已知地脉位置。 第二百章 开抢 第201章 开抢 野泽水中的地脉如同一颗大叔的根系,中间位置占据最大的地方,余下则有旁支末节纵横交错,而玄云宗地下地脉,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玄云山之下,地脉成团状,余下的旁支,似是被砍掉了一般。 张顺在土中游走,不断深入,约莫半个时辰后,便到了地脉面前。 所谓地脉或者说灵脉,其实是一种能够引导汇聚地气的结晶体,天地灵气充沛的年月,地脉附近,通常有灵石矿产生,但是如今,地脉附近,早已无法凝聚出来灵石了。 玄云山门之下的地脉结晶体,乃是一个长径为两丈上下大的不规则椭圆团,放在乾坤袋中,绰绰有余。 地脉结晶体并不好找,而张顺记忆传承之中,涉及到的相关法门不少,因此能够顺藤摸瓜,从地下找到此物。 若换做他人,用地毯式搜寻的笨法子,恐怕得用上许多天才能找到。 即便是找到了地脉,也不能轻易去动。 此物牵一发而动全身,看似待在此处,除却闪烁着暗淡白芒之外,没有其他神异之处。 但是其实,地脉便如心脏,遍布着血管,不断吸纳地气,不断转化灵气。 若是稍稍动了动,可能地脉便会迅速衰竭,此处灵脉,会瞬间动摇! 张顺站在此物周遭的空洞上,仔细打量。 之所以灵脉周遭乃是空洞,是因巅峰之时,它的大小不只这一点,而是占据了方圆十几数十丈的地方! 眼下,却只剩下这区区两三丈而已。 可见岁月侵蚀之下,沧海桑田的变化。 “若要将这东西身上的‘血管’一根根拔掉,还得需要十天半月,不能被人发觉,只能一点点来。” 张顺处置此物,手下自然有分寸,一点点来,此物逸散出去的灵气虽有减小,但极难察觉。 盘膝坐在其侧,双手摊开,放在上面,尔后气机丝丝缕缕散出,笼罩上面。 ———— 老龟穿过阵法,拜访了一趟京鸟山。 风汐不在,闭关修行去了,见识了张顺的龙形之后,她心中点燃了凤鸟九涅盘的心思。 既然张顺能够化作龙形,她老实修行,九次涅盘后,应当会出现族中所传下的化凤说法。 鸟禽一族,化凤之法遗留下来,但多少年下来,从未有人能够坚持到九涅盘,成功化凤,有史记载,有一前辈,完成了八次涅盘,只到了临死之日,经历生死,才摸了第九次的门槛,但仍没有完成,难免一死。 但据朱宫说,如今天下大变,能人辈出,说不准便是突破之机。 凤汐不在,接待老龟之妖,便换成了处理京鸟山诸事的朱宫。 野泽和京鸟两地的二号人物,此次相见,聊起了一事。 觥筹交错之后,老龟借势说道:“朱相,此次前来,一是瞧瞧我家大王是否有消息传来。 二则是为我家大王提亲。” 老龟首次见面,本是和张顺叫了同一称呼,喊了朱宫一声前辈,但朱宫可没答应。 老身年岁大不假,可是你这老龟,颔下白须,虽是面容不显老态,可不至于装嫩罢? 于是乎,两妖之间,便相互称了相。 二把手,喊上一声相,合情合理。 朱宫听得此言,稍稍一怔,沉吟半响,一张有些干枯,布满皱纹老脸笑道:“提亲?” 虽然心中早已有此念,但朱宫并未一开始便露出答应神色。 谈判,若要合亲,两家当作一家,可即便再搭伙过日子,毕竟分于两地,各方自要多为自家争些权益。 老龟捻了捻须,胜券在握,逐条说起好处,并向京鸟山许下诸多好处。 此事朱宫其实做不得主,毕竟涉及大王之事,而且凤汐乃是京鸟山未来,她虽能劝说,但真正下决定的还在凤王。 朱宫能做的,只是促成此事。 ———— 转眼之间,张顺已在玄云宗门月余,这段时间,除却应付每日早课和宗门诸事,以及四处闲逛,将玄云上下摸透外,余下时间,张顺皆在闭关。 闭关只是名头,实际上是遁地到了地脉之中,剪断地脉这颗心脏相连的血管。 拜入那位计击门下,大行方便之门,但凡张顺想去,无处去不得,因此上上下下,他摸得很是清楚。 知晓了玄云宗到底有多少的底蕴,若要从此地逃窜出去,需到何处,走那条路。 随着张顺实力、天赋的展现,如今他在玄云宗众多弟子中的地位愈来愈高,还见到了玄云宗门之中,硕果仅存的两名金丹长老,潘凤、金盘。 张顺实力比他们还高,这两名金丹,当然看不出张顺身上任何端倪。 两名长老出手见面礼,赏赐了些物件,品秩一般,但放在通玄弟子这儿,那就是上等货了。 计击此人的金丹徒弟,便是潘凤,算起来,张顺还得叫他一声师兄。 张顺名头,不仅在宗门高层,在底层弟子之中,同样不小。 凡人出身,入宗一月,天赋上佳,一路逆袭,谁不羡慕啊。 再于此宗门混上一年半载,张顺实力愈发厉害,估摸着会成为当之无愧的大师兄,再待上几年,兴许都能当上宗主。 一月时间,张顺已有赏赐来的飞舟,而且品秩不低,乃是玄器,使用起来,耗费的灵力不多,便是为他这等初入通玄境,灵力不够深厚的修士准备的。 这日,张顺载着韩五,自顶层到了山腰之下。 其实张顺本能够移居到灵气更为浓郁的山顶附近,但为了便于钻洞,遁地到地脉附近,张顺以不搞特殊化为理由,拒绝掉了。 事实上,踩着飞舟,就已是特殊了。 虽然张顺拒绝,但便宜师傅只允许张顺在底层待上一个月,月余之后,就要老实搬到上层去。 否则以他天赋,待在底层洞府修行,那就是浪费时间。 “大哥,明日便能搬家,到了其他地方了,听说洞号数字排在前五的洞府,灵气充沛,修行速度能快上一两倍呢!” 韩五这小子,精进的不慢,整日跟在张顺身边,而且还与人切磋过几场,下手狠辣,同样已经小有声名。 经过多日相处,张顺觉得这家伙不错,若是离开此地,不是不能带上。 吉云埠发展,一直以来,都在缺少人才。 张顺传授于他修行,岂是别无所图? 况且这小子一直都在惦念着家乡,对于待在这仙门,热衷程度有限。 两人作别后,张顺回到洞府,等待夜幕降临。 ———— 夜色遮笼,整个仙门渐渐陷入沉寂,但仍不时能见飞掠于空,来往纵横的一抹流光。 于修士而言,夜晚和白日其实相差没恁大,他们休息时间没有恁长,每日只需一两个时辰足矣,甚至不需修行,只管盘膝打坐,调养即可。 但兴许是受凡人影响,修士晚间,多数静息,而事情多汇于白日来做。 张顺走出洞府,晚风轻抚,星辰不多,天色昏暗。 白日和夜晚,有着不同的风景。 无论哪一个,对张顺而言,都是世间不可多得之景。 玄云宗这一亩三分地,张顺钟意得很。 “若是此处地脉断绝,不知这些门人弟子,会该如何?” 张顺轻笑一声,对此并不在意,“趁早出手,否则再搁这儿待久了,都快生出感情了,还怎么下得去手?” 没有借助任何法器,张顺双脚离地,御风而行。 首要目标,绝不可能是地脉,因为若是地脉消失,定会造成动静,届时整座宗门苏醒,破关而出,可就不妙了。 张顺压低气机,趁着夜色,一身夜行黑衣,直奔藏书阁。 不一会儿,到了此地。 藏书阁中,有人看守,几名执事的通玄弟子不必多言,真正厉害的是,藏书阁中的三名造海高手。 藏书阁作为重中之地,事关一门传承之事,如何会轻易忽略? 张顺轻车熟路,到了此地,见到了驻守门前,正在相互交谈的弟子。 术法施展,张顺身影消失,行经身前,几人没有一点察觉,只感觉到一股清风吹拂而过。 之所以没有出手杀掉几人,是因为此处有玄机在,这几人一死,里面那几位造海境长老,当即便能察觉,最好的法子,乃是先破其内,尔后才能再杀门外。 到了门内,张顺大袖一挥,金丹神识铺开,感受到了那几名造海长老所在后,脚下一动,直扑过去。 身形前掠,眨眼功夫,到了前面的厢房之内。 四人围坐一团,并未修行,而是在……赌博! 都是门内长老,境界修行到了一定地步,受限于天资,再难以寸进,与其用剩下的时间修行,倒不如好生快活。 四名长老皆是白发苍苍,年岁最小的都有百余,修行心气丧了大半,前半生对于大道追求孜孜不倦,到了今日,纵是享受一番,又能如何。 百年弟子熬成长老。 张顺自乾坤袋中取出那件长枪白龙,没有一点犹豫,对准那四人,径直投掷过去。 白龙摆了一个弧。 噗——! 接连四声,统统戳中心脏肺腑。 造海境时,便能杀掉金丹,如今跨过那门槛,杀掉造海,举手之间而已。 四人尽死后,张顺又到了门前,轻易封住几人,拖进藏书阁内,一一杀死。 “近来到了藏书阁数次,这几人不错,可惜了。 两方厮杀,本就如此,让你们神不知鬼不觉地身死,其实已是最大的幸运了。” 处理干净之后,张顺取出乾坤袋,足足六个,尔后气机牵引,一卷卷书册从高耸的书架之上飞下,被摄入乾坤袋中。 什么书要,各书分类在何处,张顺了如指掌,只不过一刻钟后,六个乾坤袋便装满了书籍。 接着张顺又跑了一趟炼器坊,杀人、顺走,一气呵成。 踩点个把月,心里还能没点数不成? 劫掠完他所知晓的宝物后,张顺回到洞府,施展遁地之能,直奔地脉所在。 “从洞穴到了地脉深处,纵是施展全力,也得大半时辰,藏书阁几个地方,说不准何时就会被人发觉,拿了地脉结晶后,迅速逃离!” 到了地脉,张顺手指在眼前一晃,法眼一亮,尔后便见结晶体之上,似有若无,还有一条最为粗壮的血管连接。 气管连接地下,微微颤抖。 张顺单手一压,放在此物之上,不断有温和的气机出现,覆盖在此物表层,这是为了维持‘生机’。 同时另外一手成刀,对准身前,切了一个平整的切口。 一抹亮光一闪而过。 张顺取出一直以来用来饮酒的葫芦,将它装入其中。 葫芦别的不行,存酒还行,存物还行,多杀能减少气机流逝。 只待回到野泽,将此物‘种’下,聚集地气,野泽之中的灵气,定会更上一层楼! 一没了地脉,张顺当即便觉周围似乎一震。 灵气断绝的影响可是一点不小,不仅仅涉到了气机供应,而且涉及到和它几乎相连的山脉山势。 张顺没有逗留,施展土遁,向着地面而去。 全力之下,两颗钟才到洞府。 张顺喘着粗气,一趟行程下来,耗费不小。 “还得趁早折返回野泽,我虽通晓一点手段,但也不能维持太久。” 张顺正要出洞,却听门外传来声音,“大哥?” 张顺走了出去,韩五眉梢一喜,“大哥,你正闭关? 我在洞前等了盏茶功夫了,不见伱出来。 刚刚那声动静,大哥察觉到了么?” 张顺点点头,抬起头来,金丹神识展开,听到了玄云宗山门传来的声音,都正探索动静来源,而那两名金丹长老,似已察觉到了变化。 玄云宗内,灵气似乎缓缓减少! “我干的。” 张顺对韩五说道。 “我此次前来,本就不是为了拜师,而是为了对付玄云宗。 我与此宗,有些仇怨。” 韩五心下一惊,旋即又听,“韩五,目的已经达成,我该走了,你是要继续待在此处么? 不出意外的话,玄云宗会成为一处凡人之地,待空中灵气耗尽,就不会再有灵气了。” 韩五脑子反应很快,“我和大哥一起前来,大哥走,我也走!” 第二百零一章 落幕 第202章 落幕 经过方才的震动,整座宗门骤然之间风声鹤唳,宗门防护阵法开启,不仅仅是限制了外人进来,同样将里面的人限制,不准外出。 阵法隔绝之下,连同地底都包裹在内,想动歪脑筋,从地下施展土遁之术,逃窜出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大阵开启,张顺并不意外,反而是在自己的意料之内,月余以来,他可不是在闲逛,玄云宗上上下下,张顺早已摸清,阵法如何破,从哪里撕开一个洞,进而出阵,他一清二楚。 地脉凝结之物,无法无根浮萍一般维持太久,否则张顺定不着急离去,而是会等风声过去,再从容而去。 此刻却是时不我待。 自乾坤袋中祭出飞舟,和韩五一同登船,张顺锁定方向,朝着一处阵法易破的地方而去。 途中遇到来回巡视的弟子,尤其是看到了那位便宜师傅计击门下的大弟子,也是张顺师兄,传授他术法的钱通。 “师兄。”张顺行了一礼。 钱通瞥了一眼韩五,“师弟,门中出现了一些事,师弟好生待在洞府,尽少走动,以免出了什么意外。” 张顺点头答应,问道:“师兄,不知发生了何事,刚刚为何会有那一声震动?” 钱通没有隐瞒,小声道:“师傅说似乎是地脉出了问题,潘凤宗主已前往了地下,一探究竟。” 如此说来,宗内如今余下的战力只剩下金盘一个金丹。 张顺心下估计一遍,萌生大杀四方的念头,但转念一想,便打消了念头。 还是尽快折返回野泽才是。 和钱通作别后,张顺来到了正南面的一座山脚楼阁。 “根据打探得来的消息,玄云宗防护阵法,按照的是‘四星八曜,天南地北’的阵法规矩布置,而且门内典籍曾有记载,千万年前,天南位置曾遭受破坏,后面即便是有所增补,此处仍是阵法脆弱之地……” 防护阵法的布置,可划分为‘混元一阵’和‘群星散阵’,两者之间的差别在于,前者是将整个阵法当作一个整体,破除一点,整个防护阵法便会统统破裂,野泽阵法,便属于这‘混元一阵’。 后者则是将一个硕大阵法切割成一块块,看似一个阵法,但其实彼此之间,是分开的,好处是即便某一阵点被破,破开的地方也只是那一块而已,而不会出现整个阵法统统破裂的局面。 两种阵法各有好处,比如混元一阵,便如一个鸡蛋,能够分散攻击,较难攻破,比如群星散阵,若是破开一处,其他不受影响,防守只守破损处即可,而且战后容易修补。 张顺到了守卫此处阵法的楼阁,大步走了进去。 韩五跟在后面,手中拎着一件趁手的横刀,市井之中,械斗厮杀,对于他们这等没有修习过什么武艺之人而言,刀是最为好用的玩意儿。 那什么狗娘养的君子剑,花里胡哨,在市井厮杀中,没谁会用。 韩五神经紧绷,手心出汗,但并不畏惧,市井厮混多年,道理早就摸索出来,怕死的往往先死。 而且对于他们这类人,本就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干买卖。 守卫在此处的有三人,修为不算高。 毕竟是玄云宗内部,而非外部,哪会有什么人过来,再加上玄云宗本就承平多年,懈怠是在所难免。 张顺没有一点废话,白龙长枪自乾坤袋中出来,闪烁着亮芒,挥舞出一个枪花来。 枪气纵横,直抵几人身前,轻易便取了性命。 鲜血挥洒而出。 韩五望着这一幕,心下一跳,这才是裴大哥的实力么。 若是能够跟随着大哥,似乎不是坏事。 月余以来,韩五稍稍摸出了些裴大哥性情,同是江湖上的性情中人,和这仙门中的家伙不同。 虽然在仙门之中,韩五没有受过什么欺负,但不知为何,就是难以喜欢上这里,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待在市井,和那群兄弟喝酒吃肉,那样才算快活一些。 张顺不知韩五什么想法,随手杀掉几人后,目光望向楼阁正中间布置的八卦。 地面之上,有深黑铁石排列,闪烁着幽深暗淡的黑白两色芒。 张顺双手虚托起白龙,气机如同一条条蛇蟒,自手心游曳而出,进而汇聚到了白龙枪之上。 白龙枪顿时散发出来夺目的光线,并且与此同时,体型变得硕大。 枪身之上的雕镂的龙纹,从枪身起来,化作一条小蛇大小的白龙,细看过去,和张顺龙身有几分相似。 白龙枪灵如今已彻底成形,在张顺蕴养之下,都不知此枪品秩到了何等层次。 器灵和张顺最为贴合,其中血裔联系,半点不小,几乎跟亲儿子一样。 器灵白龙出现,乖巧地看了张顺一眼,尔后转过身来,神情骤然狰狞。 张顺双手向前一挥,白龙化作一根箭矢,裹挟着极为刺耳的破风声,砸在了那阵法之上。 轰! 这一击,几乎相当于金丹圆满的一招了,这布置下来的阵法,没有那般容易破开。 整个殿宇一震,一股无形气机牵扯,直冲入天幕。 大半个玄云宗都能听到一阵响声,仿佛两块硬石敲打。 “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一声震动,整个宗门都感觉到了,这次倒是小了点。” “不好,这声音……是宗门阵法出了意外!” “速速前往声音传来的南面!” “……” 张顺一手拽住韩五,抬起头来,“该走了!” 双腿微躬,尔后拔地而起。 如同小鸡一般被拎着的韩五察觉到了冷风扑面,心下一惊。 来到宗门月余,修行之事,他当然知晓,这御空而行意味着什么,他心里门清。 金丹! 裴大哥境界已达金丹! 韩五瞪大眼睛,扭头望去。 出了大殿,迅疾向上,朝着头上似乎渐渐脱去衣服的阵法屏障而去。 耳边风声呼啸。 咻——! 拖曳着一条长长流芒,附近修士都看到了这人。 负责镇守在宗门之中的唯一金丹金盘大吼一声,“贼子,安敢!” 整个宗门之中,当即便有云海汇聚,眨眼之间,成了一条长长的云柱,以一种骇人听闻的速度袭向张顺。 若是从下往上看,能够见到白云重霄的景象。 张顺瞥了瞥头,轻笑一声。 玄云宗内,有攻击阵法,为人操纵,可驾云海,可用灵气攻袭。 野泽之中,缺少此类阵法,张顺塞得满满当当的乾坤袋中,掳掠过来的书籍之中,有此阵法。 待回到野泽,布置下此阵,防御等级能够更上一层楼! “在我眼前玩云海,着实小巫见大巫。” 张顺左臂一挥,云海来时,竟被他抓住。 “呵!” 张顺口中吐出,旋即手中亮起灵力光芒,将它环绕一圈,卸掉那股冲击力。 白雾弯曲,萦绕在张顺身侧,并且发生变化,头部仿佛被雕镂出了龙形。 至于尾部,白龙则仍和那片云海相连,拉成了长数十丈的白龙! “云龙,海兽,造化得成,长啸百里,鲸吞长河。” 张顺手臂一挥,环绕身侧的云雾之中,响起一声刺耳声音,朝着已掠至空中的金丹长老,金盘,冲袭过去! 方才借助阵法,仓促发起的攻击,在声势上,远远不敌张顺这么一招。 但金盘毕竟占据了地势,汇拢此地脉象。 他举起手臂,四面八方的云雾过来,形成一堵墙壁,挡在身前。 轰! 两方比拼,同时散作无形。 张顺正要从撕开的口子离去,却见头顶忽然多出一层白云,不断卷曲,如同天门大开。 从那天门之中,陡然之间,落下一条长长的光柱,粗壮有丈余。 如同天神降罚。 张顺并不畏惧,身体一变,逐渐拉长,头颅变化,峥嵘双角显露出来,嘴巴拉长,鬓间多出两根长须,随风飘荡。 向上蹿时,恰好出现一层薄薄的云雾,张顺穿过其中,数十丈长的淡蓝长龙浮现。 口中轻吐,一道白练射出,并张开双爪,攻向那柱。 白练击中,继而是双爪拿捏,那根粗壮柱子,随着龙躯盘绕,抓捏,嘭地一声,散作了漫天云雾。 而那云雾随着张顺操纵,再次变化,汇聚起来。 转眼之间,玄云宗之上,已满是雨滴一般的白云箭矢。 吼——! 张顺咆哮一声。 箭矢纷纷而来下。 金盘双手掌心向上,成托举状,进而便有一层屏障出现,出现在了山顶之上,那箭雨落下,这层无端出现的屏障,尽数挡下。 张顺龙躯一动,并未和这人纠缠,睥睨而视,留下一句,“束尔等脖颈,待本王领兵前来,定斩尔等性命!” 说罢,张顺从破开的阵法缝隙,穿了出去。 龙腾之间,云雾升腾,遮绕掩饰,隐隐约约,如置身于仙境。 玄云宗全部的弟子看着天上这等场面,早已惊骇不已,双目瞪大,如同铜铃一般。 龙? 天地之间,还有龙存在? 他们并不知晓先前幻海宗的消息。 金盘恍然,半响后回过神来。 正在此时,潘凤回来,“地脉已无!” “龙现了身。” 第二百零二章 猜想 第203章 猜想 金盘从离去的龙影中回过神来,看向从地下回来的潘凤,口中说道。 潘凤来的晚了,但仍从那云雾之中看到了一点龙尾。 先是震惊,尔后是愤怒。 窃取玄云宗地下灵脉之人,正是此妖! 可既然能够在操纵攻伐阵法的金盘手中逃脱,说明实力强横,远非敌也。 门内没了灵气,可总不能因此前往,自寻死路罢。 潘凤闭了闭眼,“金盘,地下灵脉丧失,玄云山灵气,不日将尽,我等宗门,恐……” 余下没说出口。 两人并肩而立,相顾无言,半响之后,金盘说道:“潘师兄,藏书阁几个地方,也被那妖劫掠了去,看守的门内长老弟子,都死了。” “我玄云宗千万年基业……完了。” 顿了顿,潘凤问道:“果真是龙?” “和门中遗传下来的石图,分毫不差……” “那妖物是如何进来的?” “近来我宗招揽弟子,此妖化作人形,混了进来。” 潘凤咬了咬牙,“宗门之内,专有检验阵法才是,即便是金丹大妖,应当无法躲过罢? 此人是何人弟子?!” 金盘答道:“计师叔……” 潘凤:“……” 计击,乃他师傅。 “龙乃水族之王,此妖之所以前来,难不成是因当初我玄云宗和野泽结下的梁子? 野泽水妖之中,竟有真龙? 去向幻海宗传信,询问此事。” 金盘瞥了一眼潘凤,“师兄,那妖临走之前,说了要率领水军前来,攻入玄云。” 潘凤有些色厉内荏,咬牙切齿,“若是前来,定要其有来无回!” 说罢之后,呼出一口气,似将心中郁垒吐出,“灵气已在消散,好在如今灵气复苏,再过十几数十年,兴许便会有一些小灵脉产生。 派遣弟子,前往山林,寻找风水聚灵之处……” ———— 张顺见身后无人追赶,化作人形,脚踩虚空,向前而去。 被拎着的韩五不认得龙,但从方才那股威势,以及那盘桓数十丈的体型,已被彻底震慑。 “大哥,刚刚那是什么术法?” 在玄云宗厮混多日,知晓世间通玄的法门实在太多,他并未认为张顺是什么妖属,而只当是神通术法。 张顺一瞥韩五,没有过多解释,笑道:“此术乃为化龙,金丹方可修行,有朝一日,你若能成金丹,我可传授于你。” 韩五眼神有些炙热,“大哥,那是龙么?此术当真厉害!” 聊了两句,韩五问道:“大哥,咱们这是去哪?” 张顺答道:“你家。” 韩五一怔,当即表忠,“大哥,俺愿追随伱之左右,鞍前马后,执蹬坠鞭!” “若是果真有意,你可往东边野泽郡,大野泽吉云埠中寻我。” 韩五居然听过此地,眸中泛光,“大哥,难道你是闻名江湖的顺爷?! 据说顺爷最讲义气,虽占据一地,但从不鱼肉乡里,而是造福一方,如今地盘已扩至整个野泽郡,连官府都得仰仗鼻息,手下弟兄,很是勇猛,南方有反贼圣公,劫掠百姓,顺爷领着八百弟兄,亲自过去,勇冠三军,直捣黄龙,弄死了那圣公……” 得益于吉云埠脚步越来越远的商贾,张顺大名,早已传唱半座江湖。 张顺听的韩五滔滔不绝,如数家珍一般说起顺爷事迹,两眼满是敬仰,不觉老脸一红。 怎么什么狗血剧情都有,不仅仅有大杀四方的勇武,还有说吉云埠大嫂绛蛸的,如何相遇,如何江湖相识等等。 就差上一句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张顺误终生了。 定是绛蛸这女人传出的消息。 韩五说罢,再次又郑重说道:“顺爷,俺本就愿前往野泽投靠,但俺那儿距离野泽较远,而且无人引荐,就怕到了地方,不受用。 此次既然见了,俺定领着下面几个兄弟,投靠顺爷!” 张顺颔首,“不必见外,你我一同到了玄云宗,也算患难与共了。” 说话间,两人到了韩五家乡所在的曲平县。 张顺自乾坤袋中取出一些丹药、符箓等物,赠于韩五,“这些东西拿着防身,你虽有修为傍身,但如今世道渐乱,灵气未显,还需丹药恢复气机,否则遇上什么妖物之类,难以力敌。 我本该与你一道,但还另有要事处理,便不和你同道了。” 张顺脚下一起,地面尘土吹散。 韩五抬头望着张顺升空,正要前往县城,却见张顺去而复返。 “忘记给你一件凭证了。” 韩五见到一枚令牌从天而降,落在手中。 “拿着此物,可到吉云埠,之后自会好生安排于你。” “谢大哥!”韩五抱拳道。 待张顺走后,韩五站了好一会儿,见未曾折返,尔后才走向城中。 上下打量一眼自己这身衣服,甩了甩两袖,韩五志得意满。 “俺这一趟,盆满钵满。 大哥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不一会儿,韩五到了自家所在的桃花巷,没有回家,而是先到了紧邻的一家,伸手叩门。 此刻天色刚亮,城门刚开,街巷之上,还不见人,人未醒哩。 叩了两下,一名荆钗布裙的女子开了门,见是韩五,眉梢一喜,“五哥,你没事?!” 韩五点了点头,“老六不在家?” 女子叹了一口气,“一个月前那场打斗,打到了腿,还卧床修养。 郎中说,残了。” 正在这时,一名六七岁的童子跑了过来,一下就扑到了韩五身上,“五叔,你回来了!” 韩五揉了揉小孩脑袋,“小六子,交给你个任务,去把你虎叔、狗叔他们过来。” 老六是他发小,穿一条裤子长大,年纪比他大了三四岁,但从小都称他哥。 老六结婚好几年了,小六子就是他儿子,韩五视若己出,自然亲昵。 小六子听到韩五吩咐,应了一声,神情严肃,“好嘞,五叔!” 韩五走进门中,老六妻子打量一眼,“五哥,这一个月你去哪儿了? 俺听老六说,那天有个仙人把你带走了。” 韩五走进院中,点了点头,“弟妹,先去看看老六,俺得了仙丹,能治好老六的腿。” 待小六子叫来了人后,一进门,瞧见老六站起身来,尽数惊愕不已。 老六哈哈笑道:“狗子,五哥回来,给俺吃了丹药,直接好了!” 过来的几人看向屋子,叫了一声,“五哥!” 韩五招呼着手下这些心腹坐下,“俺这些日子,都在和顺爷一起。” “顺爷?难道是野泽那位?” “!” “五哥,你见到了顺爷?” “是不是真跟说的那样,高七八尺?” 几人七嘴八舌问了起来。 无他,实在因名声不小。 韩五笑着说道:“俺准备带你们前往野泽郡!” ———— 张顺和韩五作别后,径直前往京鸟山,从京鸟山的传送阵法抵达野泽。 凤王似乎仍在闭关,张顺并未逗留。 到了野泽,一睁开眼,便见此处广场林立的阵法已有四座。 分别是前往京鸟、东海以及大恒北边的一座湖泊、南面一条河流。 这等阵法真正需要的地方其实在东海。 东海之中,灵脉星罗棋布,彼此之间的距离不短,长则三五月,短则都要十天半月的脚程,因此派遣了阵法师前往了东海。 一处是鳄将军为首的地方,一处是虾兵为首的地方。 头顶之上,昼夜不息,河狸、鲁行负责建造壁垒,虺蛇以及从集京鸟山借来的鸠形负责布置阵法。 张顺斩获颇丰,此次还能在阵法之中加上攻伐之阵。 负责驻守于此的小卒见到张顺,纷纷上前,“大王。” 张顺点了点头,脚下一起,到了老龟所在之地。 “看大王春风满面,想必此行颇为顺利? 得了那玄云宗地脉?” 张顺乐呵呵道:“不仅仅是那玄云宗地脉,连玄云宗之内的藏书阁,我也扫荡了一遍。 其中包括阵法、炼器、制符等传承。 老龟,这些便统统交予你了。” 老龟闲来无事时,时常看书,野泽之中所藏之书,老龟挑挑摘摘,大部分用得着的都看了遍,否则也不会回答出来张顺一个个问题。 听到张顺所言,他眼前一亮。 人族凡俗之中,所能得到的书籍,他看了许多,但人族修士门派中的书籍,却从没得来过。 其中涉及到的辛秘,应当会有许多自己所不知的。 如今野泽和人族结下的梁子越来越大,但对于敌情,所知有限,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啊。 老龟接过来张顺从怀中拿出的几个乾坤袋,说道:“大王,先前我去了一趟京鸟山,提了亲。” 张顺微微一愣,眯了眯眼,“如何?” “那日凤王不在,我和朱宫见了一面,她说会尽力促成此事。 前日朱宫传来消息,说凤王出关,旁敲侧击了一番,没有抵触。 她猜测,凤王兴许有意。” 老龟近来在读人族的情爱话本,乐呵呵道:“大王,我从人族那儿看了些书,其中多有讨女子欢心法子的书籍,要不老臣给你推荐两本瞧瞧? 书中所言,男子不可木讷,妙趣横生才好。 这点,我看大王得心应手……” 张顺翻了翻白眼,笑骂道:“老龟,咱可是人族出身,这点手段,还用你教?” 老龟努力憋笑,“确实如此。” 笑罢之后,张顺说道:“那玄云宗之内的灵气,想必十日之内,便能耗尽。 该召集人马,前往一趟了。 玄云宗当初猎杀于我,此仇必报! 上次玄云宗还谋划着动京鸟山,此次调配一番,与京鸟山联合,共击之!” 老龟脸上露出几分忧色,“大王,幻海宗先前败于我手,但他们战力折损有限,没达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我野泽当下壁垒以及阵法,都在加强布置,没有恁快,唯恐那幻海宗会再次前来……” 张顺前往玄云宗时,留下有紧急联络的手段,如今传送阵法愈发齐备,若是出了状况,回到野泽,一两个时辰即可。 “咱们的金丹妖物,还是太少了些。 上次鳄将军前来,率领了两名金丹小成的海妖,实力比于野泽水妖,虽然差了些,但同样分别牵扯了一名金丹,立下了功绩。 我看可以前往东海,多多招揽一些金丹海妖,以此增强野泽战力。 而且如今传送阵法齐备,来往便利,不必再担忧先前那样,相隔太远,发生变故……” 张顺摊开手,说道:“老龟,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觉得从人族那里得来的香火愈发多了起来。 那种感觉,很是玄妙。 凭借着香火,我实力都有了一定增长。” 张顺手上,金光闪闪,如今已在一个手上炼化了金身。 野泽郡以及周边几郡,树立龙王之像,因此张顺香火增长地颇快,不再是先前那么细小。 老龟捻了捻须,“大王,近来我钻研出了一桩事来。 从东海之中,鳄将军送来了一批书籍,听说是在某个深坑之中挖出来的。 其中几本古籍之中,零星得知了关于‘天庭’的旧事。 天庭两字,可与香火两字相联……” 天庭,不是第一次听说,先前虺蛇投诚后,送来的古籍之中,有着涉及到的天庭。 但那些资料之中,记载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得不来足够又分量的讯息。 上古之时,龙凤麒麟争霸,尔后三族大战,逐渐衰落,之后才有天庭的崛起。 天庭崛起之后,统御天下,称作中古。 只是后来随着天地之中的灵气逸散,天下灵脉衰退,因此天庭衰落,渐渐消失于历史长河之中。 从老龟所说的一点消息之中,张顺想起了前世看的洪荒小说了…… 若是再多出一个西游记的小说,修仙界再流出来一个关于猴子的传说,张顺都特么觉得是到了洪荒之后的世界了。 不过通过交谈,香火、神道的延伸,张顺想起了自家那位师傅,赵问。 赵问身死之后,分明没有多久,其魂魄压根不可能消散,既然没有消散,不在肉身之中,那去了何处? 此方天地之中,是否存在着幽冥地府。 随着灵气复苏,幽冥地府难道是又出现了不成? 第二百零三章 魏然想要从内部击破 第204章 魏然想要从内部击破 幻海宗大长老魏然近来并非是一事不做,而是在不断地尝试打探野泽消息,企图用些阴谋诡计,离间君臣。 只是并不顺利。 前些日子,魏然仗着自身实力,孤身一人,潜伏钻入野泽水中,本想抓来几只小妖询问,但才下水,还没到水底,迎面便撞上一伙水妖,三五名化作人形的金丹。 他都见过,知晓这群水妖实力强横,同境之中,能够以一敌二,甚至更多。 即便是境界比他低,也难对付。 魏然面对几名金丹水妖,厮杀了一阵,逃窜出来,不知为何会暴露出去。 他不信邪,第二日再次遮掩身形,用了隐藏气机的法门,从野泽潜入,结果和第一日如出一辙,迎面就撞上那五名金丹,以及众多小妖。 杀了好一阵,才算自野泽逃窜出来。 身处水中,对付这些水妖,不占一点天时地利。 经过先后两次阻拦,魏然得出结论,野泽水妖能够窥探整片湖泊动静。 可他没察觉到一点阵法的踪迹,完全不知水妖用了什么法子。 伏罂没有什么战力,虽已入金丹,但连寻常造海都打不过,但它有自己的能耐,千里野泽,分毫动静,皆无法逃脱其感知。 魏然不再进入野泽,退而求其次,转而顺着野泽,到了其贯通的河流当中,尝试寻找有无水妖踪迹。 果然,河流之内待了两刻钟,都不见有金丹妖物过来。 可是旋即,魏然便为河流底部的发现而惊愕。 河床之下,有着清晰的游鱼水路,而且每隔一段路程,便有勉强化形的水妖驻守。 他抓来一只水妖,询问野泽具体状况,但这些水妖皆是硬骨头,难啃得很,即便是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也没吐出一星半点的消息。 只是口中嚷嚷着,大王定会为我报仇,只管杀了便是。 一副慷慨就义,悍不畏死的架势。 魏然一掌拍在了那骂骂咧咧,口中没一句好话的水妖头上,尔后逆流而上,接连抓来了数头水妖,无一例外,宁死不言。 直到了距离野泽数百里的地方,一条浅窄河流之中,才算抓来一头骨头极软的水妖,问出了零星一点消息。 这妖没去过野泽圣地的水妖,而是收编的本地鱼妖,虽有宣教官几次宣教,但还达不到为了野泽不顾生死的地步。 野泽于大恒河流湖泊之中,扩张嫩快,难免会出现这等情况。 从这水妖口中,魏然知晓了一些消息。 比如大恒天下河流,尽数入了野泽囊中,皆有水妖镇守,因地制宜地在河床种植经野泽培育的水草,探听消息,护卫鱼道周全,以便往来。 一些繁华的河道,每日都会有水妖经过,载着从大恒搜集来的各种奇珍异宝或者水生植物等等送到野泽。 与此同时,野泽还会将炼制的凡常丹药,对武师气血大有裨益赏赐各方,还有炼器坊炼制出来的法器等等,送到各处。 魏然惊愕难以自已,不知不觉,野泽那群水妖,竟已有这般规模,虽多是一些不入流水妖,连造海都未入,但整个大恒,都有其踪迹,图谋甚大啊! 还不止这些,根据这小妖所说,野泽势力甚至能到东海! 魏然猜测,那龙王应当是从一望无际,据说有千万里之遥的东海而来。 毕竟先前野泽光景,那叫一个寒酸,不曾到了金丹的蛇蟒都敢称王称霸,势力四分五裂,连统一都未做到。 ‘难怪野泽会有这般巨变。 若是东海而来,那这妖物,莫非不是吞下的野泽龙君骊珠? 即便不是,既然成龙,定有骊珠。’ 除却这些消息外,魏然却没再问出什么,比如他更想知道的野泽龙王麾下诸将,有多少金丹,有多少对龙王不满者等等。 魏然算盘打得啪啪响,要用以妖制妖的手段。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 顺着河道而行,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一处有灵气汇聚,且颇为浓郁的风水宝地,魏然抓到了一名水妖,实力不弱,到了通玄圆满,是魏然遇到的最为厉害一头妖物。 随着他在河流之中闹出来的动静愈来愈大,野泽早已知有人族闹腾的消息,不过老龟结合先前魏然入野泽之事,多少猜出几分真相,没有派遣水妖前往,以免成了添油战术。 只派遣传讯兵,传讯各处,隐藏行踪。 一般而言,河流底部,都会因地制宜,建造石穴洞府或者诸类东西,因此魏然在水中寻找妖踪,颇为简单。 魏然抓住的那妖,乃是当初鲟王手下,它虽久未回野泽,但是其中诸事,知晓甚多。 更为重要的是,它供出了鲟王对龙王多有怨怼。 魏然眯了眯眼,“鲟王如今身在何处? 你能否帮我联络一番?” 那头为了活命努力抓住救命稻草的水妖说道:“能,能! 如今我家鲟将……王应在大恒之南的传送阵法那儿驻守。” 魏然笑道:“若能促成此事,好处少不来了你。 你们野泽贫瘠,我看连尔等兵刃都不好用,远不如我人族。 丹药、兵刃、符箓等,伱若想要,皆可满足于你!” ———— 与野泽连同的传送阵法在南方有着一座,布置的位置处在一片名为‘寒玉潭’的地方。 潭水极深,足足有二三十丈,搭建于此,较为安全。 鲟将军如今已是造海圆满,还未突破到金丹,但距离不远,只差了一步之遥,随着时间推移,他对野泽归属感愈发强烈,知晓了大王补药之后,他同样想要得来赏赐,突破境界。 先前野泽水域之中的攻防大战,鲟将军参与了,因为作战勇猛,得来了一点补药。 此物当真乃是天赐,功用甚强,鲟将军吞服之后,只觉经脉舒张,丹田之中的灵力,似乎得到了升华,更为凝练了些。 跟随着这般大王,其实不错,前途光明,一片坦途,何必要和大王作对? 而且见识了大王化身为龙,首次现出真身,鲟将军对大王,愈觉敬仰。 水族水妖,对于龙主,天生景仰,能跟随龙王,南征北战,往后不失为一名宿功臣啊! 若是能复水族荣光,成为天地之间一个厉害存在,岂不比浑噩度日强? 追随龙王,我辈义不容辞! 而且似乎是知晓了鲟王心思,老龟和张顺对鲟将军,赏罚分明,没有一点盘剥。 张顺对它早就没了除去之心,野泽事业,蒸蒸日上,麾下妖将,如今都在朝着金丹冲锋了,这位鲟王,在野泽实力,已排不上号了。 若打起来,连同境界的黑尾大勾都打不过,确实没什么值得忌惮。 而且还赋予职责,守卫大恒之南的传送阵法,时常都能回到野泽,接受赏赐,并借助丹药修行。 镇守一处阵法,可是值得信任之妖才有会被委任,毕竟一阵连通野泽,若有歹人从此穿过,可直抵野泽腹地啊。 然而今日,鲟将军接待了一名不速之客,于野泽之中曾是自己麾下水妖的鳅鱼过来,面见自己,并且郑重其事地有人见他。 “人?!” 鲟将军眼底深处,已蕴杀机。 鳅鱼苦着脸说道:“大王啊,野泽里的那位龙王,当初甫一即位,便将我等外派,赶了出来。 咱们当初可是最先投诚,还帮着斩杀了一王,结果此妖,转过头来,卸磨杀驴。 他们在野泽吃香喝辣,咱们在这狭窄河道,喝西北风。 此王待咱太薄,何必还跟随于他。 人族修士,金丹数十,上次攻入野泽,只是牛刀小试,若再前往,那窃据权柄的龙王,定无法支撑。 依我之见,不如投靠。 而且人族无法久居水中,灭杀那王,野泽就是咱们天下……” 经过魏然一阵循循善诱的哄骗,鳅鱼已相信能够拿下野泽。 鲟将军杀机越盛,心中大骂了一声蠢货。 鳅鱼乃他手下,若是出了状况,指不定会连累于他。 鲟将军沉吟良久,有了主意,“那人在哪?” 鳅鱼眉梢一喜,“距此不远的山中。” 鲟将军找了一个借口:“你先到潭外,我换身衣物,旋即便到。 与人族相交,需衣冠博带。” “是。” 待鳅鱼退去,鲟将军冷哼一声,取出一物,乃是通话海螺。 随着老龟钻研,此物已愈发多了,传讯数千里,不在话下。 灵力灌入,海螺从壳中探出头来,鲟将军对着说道:“我找龟爷。” 片刻后,海螺张嘴,说出话来,“何事?” 乃是老龟声音。 鲟将军言简意赅地说了此事,“龟爷,此事我当真不知,直到此刻,鳅鱼前来,我才知晓。” 近来大恒几条河道遭受了人族侵袭,死伤了不少,老龟传令各处,老实躲藏,他自然知晓。 鲟将军旋即听到了对面的交谈声,其中还听到了大王的说话声。 “大王?” 张顺凑近海螺,“老鲟,你的忠心,我都知道,先前你在野泽时,我不是说过了,当年刚刚拿下野泽,我确实对你这位曾当过野泽五王之一的家伙不放心,所以把你派了出去。 几年下来,凡是交予你之事,不打一点折扣地完成,月前那场攻防战,你出力甚多,不惧生死,身手伤势,杀敌不少。 足以证明你的忠诚。 过往云烟,各成故事。 如今你不必担忧什么。” 鲟王听到,衷心说道:“多谢大王!” 张顺顿了顿,继续道:“既然这位幻海修士想要从内部瓦解咱们野泽,那就满足他便是。 你先和他虚以委蛇,尔后将他骗到咱们布置的陷阱之中,拿下此人! 此次还多需你交涉,恐有危险。” 鲟将军一点不在意,当即表态,“臣为大王,为野泽,愿以身赴死!” 此次大功之后,得来大王上次,定能突破金丹! 怕归怕,但他不蠢。 似明白鲟将军心思,张顺补充道:“此次事成,本王亲自助你突破金丹!” “谢大王!” 挂断电话,鲟将军走了出去,龙骧虎步,颇具威势。 通讯海螺另外一头,张顺正和老龟交谈,没想到突然出了这档子事。 “老龟,你先和鲟将军对接,时刻关注着动向。 鲟将军此妖,也得留一手准备。 虽说诱之以利,威之以力,大棒甜枣皆有,但人心幽明难测,防范之心不可无。” “大王放心。”老龟捻了捻一绺白须,胸有成竹。 张顺站起身来,“我先将从玄云宗偷窃而来的地脉缠绕到咱们野泽之下。 此物时间有限,若是不及时连接地脉,恐会衰竭。 昼夜不停,顶多三日,我便能将此物彻底插入野泽地脉之中。 待我回来,再动手对付此人。” 幻海宗魏然,可不是那般好相与的角色,实力达到金丹巅峰,先前大战,芦头隐藏其后,没有杀掉此人,但留下了不小的伤势。 如今才过月余,此人再次前来的话,说明伤势恢复。 没有张顺动手,只凭借着巨骨舌、绛蛸它们,能够力敌,并且轻易占据上风,但魏然若是想逃,恐拦不住。 如今张顺实力达到金丹,骊珠所赋予的能量,其实有了很大提升,喂养麾下妖将,它们实力提升颇快。 鳄将军突破金丹圆满就是这两日了,绛蛸已是金丹大成,巨骨舌经过先前一战,再经张顺喂养,同是金丹大成。 张顺一月未归,补药不足,此次折返回来,多出些血,手下排在第一序列的诸妖以及之下第二序列的水妖,也该突破突破了。 ———— 从殿中出来后,张顺到了通往地底的通道,一跃而下。 周围仍是没有灵气,寸草不生,一片荒芜景象。 沿着洞道下潜,轻车熟路。 下面作为野泽水妖逃窜的最后一道屏障,老龟和张顺早就探索清楚,深埋在最下层的地脉所在,同样找到。 下行了两个时辰,尔后再经两个时辰的遁地,才算到了野泽地脉前。 深水之下的土地,很是坚硬,施展遁地的功夫,很是艰难,也就是到了金丹,若境在造海,遁地只会更难。 野泽地脉,中间‘树根’,直径甚至不足一丈,在树根周围,有着一条条触须,或粗或细,向四面八方蔓延。 纤细者甚至只有小指粗细。 第二百零四章 老狐狸 第205章 老狐狸 和玄云宗地下的灵脉一样,野泽地脉周遭,同样是一片空地,而且不小。 从这些蔓延极长的地脉空地来看,上古野泽巅峰之时,灵脉定比玄云宗更为厉害。 灵脉大小,从某种程度上,决定了势力发展的上限,小地脉,灵气不够充足,如何能够养出人物? ‘随着时间推移,野泽剩下的地脉,却不如玄云宗。 想必是地脉衰竭的快慢不尽相同。 真不知巅峰年月,地脉有多大,灵气有多浓郁。 老龟说过,典籍之中记载,上古时代,灵气成液,野泽一湖水,十之五六为灵气,而且当时野泽面积更大。 那时而言,修士修行到所谓的金丹、元婴,恐怕极简单吧,哪里需要跟读书人皓首穷经一般,只用数年,可能就到了金丹、元婴。’ 张顺思索片刻,甩开念头,在这附近绕了一圈,走了几步。 因为通晓地脉移植法,对于地脉周遭形成的防护,张顺一点不惧,自有手段阻隔,不在话下。 “王殿正处这地脉‘树根’所对应的地面,玄云宗得来的地脉心脏,最好还是放在此处。” 张顺自腰间葫芦中取出那快椭圆物,双手气机粘连,放在‘树根’之上,搭建起来一根根直通地心的‘血管’,吸纳地气。 待血管完成后,接着便是融合两条灵脉。 灵脉具有规模效应,彼此相合,产出灵气的效果会比分开更好。 所谓的融合,其实便是将‘树根’之上的一根根蔓延出去嫁接,使两者相辅相成。 其实随着天地之间的灵气复苏,野泽地脉与其他地方一样,都在不断变大,衰竭的趋势得到遏制,但变化尚且缓慢,不可能一蹴而就。 张顺呼出一口气,临虚盘膝而坐,双手捧着结晶物,正要全心全意牵引地气,却察觉到了乾坤袋中一点动静。 轻轻一抚乾坤袋,流芒闪烁,白龙一掠而出。 白龙出来后,弯了弯枪身,继而缩在张顺怀中,一副求宠的稚童模样。 张顺用手揉了揉枪尖,并不觉一点森寒尖锐,没有出现流血的情况。 他一咬指尖,尔后滴出鲜血,递到了白龙枪尖处,“许久没喂你了,吃罢。” 白龙最为钟意张顺鲜血,每次喂养,张顺都觉得自己特么就像哺育婴儿的妇女。 随着一次次的喂养,这兵刃愈发厉害,器灵智力恐都有七八岁稚童的程度,而且随意变化。 其实白龙现在能够任意弯曲,跟一条蛇一般,都能当作腰间的玉钩,用来束衣裳了。 喂罢白龙,张顺把这个黏人的小妖精赶到了一边,这才着手牵引气机。 白龙虽生了灵智,但似乎仍在器物死物范畴,仍能待在乾坤袋中,可它不愿意进去,如同一个坐不住的调皮鬼,静不下心关在小屋里面。 张顺听之任之。 ———— 斗转星移,两日倏然而过。 待在深水,且无灵气,无生机的地下,感受不到岁月流逝,感受不到光阴如梭。 张顺布局完成。 此刻,一大一小两块结晶体粘合在一团,四周都有根须相连,其中产出的灵气,似乎更为浓郁了。 “可能一年,也可能数年,外来的地脉就会彻底融入其中,合二为一,根系受到反馈,会不断变粗。” “野泽灵脉不显,但能够多多抢来地脉,统统弄进野泽来。” “大恒之内缺少地脉,但东海之中,小地脉可不小!” 张顺心中萌生了主意。 “不仅仅是野泽,东海地脉都太小,势力太过分散,应当聚拢起来,弄成一个极大的势力体才是。” 地脉嫁接之术,即便是在久远的年代之前,同样是珍贵异常的术法,如今能掌握此术的,都是凤毛麟角,否则东海诸多小地脉,恐怕早就汇合到了一起。 而且即便是得来此术,修习也至少得三年五载,不是谁都有张顺记忆传承,以及高超悟性的。 张顺想起诸事,不觉一阵头疼。 ‘玄云已让老龟派了人前往瞧瞧,幻海宗如今还得解决。 除此之外,还有修行、岸上等诸事。 眼下又多出了挪移灵脉。’ 张顺从怀中拿出一只海螺,又自乾坤袋中取出灵草叶,放在海螺嘴前。 海螺并非死物,而是开了灵智的水怪,还需进食。 张顺戳了戳海螺,灵气灌注,片刻后,响起声音,“大王。” 海螺如今研发阶段尚停留在一对一的地步,而没有到达一对多或者多对多的程度,所以老龟那件通讯房中,多是海螺,各自有对应的联络人物。 张顺听到了老龟声音,说道:“如何?” “本以为大王会用三天,没成想两日就出了关。 安排了鲟将军约定后日和魏然相见,只待大王。” “玄云宗诸多修士,外出走动,似乎还联络了幻海宗。 但还没有迁徙,宗门之内,灵气应当还能支撑几日。” 张顺心绪一动,“老龟,我觉得以那魏然的狡猾,未必会轻信鲟将军,此次行动,是我等圈套,未必不是魏然试探。 暂且搁置。” ———— 两日后,魏然脚下御风,鬼鬼祟祟地到了和鲟将军约定的地方相见。 此地距离寒玉潭不远,乃是一处山洞。 洞府百丈距离,张顺独自一人,隐身丛林之中,施展遮掩法门,将自己气机压低到了极致,双目炯炯地盯着从半空一掠而过的魏然。 隐约之间,能够见到张顺双目之中闪烁出来的绿芒。 盯着魏然,却见那副肉身变化,渐渐成为纸张形态。 此次前来的不是魏然,而是魏然那老小子的剪纸术! “果然是一只老狐狸,若是此次动身,只有扑空的份儿了。 隐藏得真深。” 张顺没有离去,一个时辰后,鲟将军和魏然一人一妖从里面走出,相互拱手,尔后魏然飞身而去。 见人走后,鲟将军米笑容淡去,脚踩树梢,三两下跃到了隐藏于浓密茂林之中的张顺身前,“大王,何不动手?” 鲟将军没有张顺眼术,自然看不出什么。 “那人不是真人,而是一张纸而已,即便是抓来,打杀了去,影响不得魏然多少。” 鲟将军瞪大眼睛,“竟是纸术?我看不出分毫。 人类果然狡诈,与我相约,却不亲至!” “幸好此次没有兴师动众,否则即便是潜伏,难免为他察觉了去。 钓鱼之术,不能心急。 今日他和你聊了什么?” 鲟将军收敛起来面容之上的气愤,“此人让我说了野泽全部的水妖,实力、出身、秉性等,事无巨细,悉数问了一遍。 主要问我哪些水妖对大王不满,企图让我说动,当作内应。” 张顺冷笑一声。 不可否认,野泽并非是铁板一块,但大多数水妖,尤其是妖将,都是从未曾化妖都跟随左右的老人了,而且还有构建的神识链接。 这些水妖,皆忠心耿耿,岂会轻易背叛。 即便是以利诱之,魏然出了再高的价,难道还能和张顺补药相比不成? “老鲟,半真半假掺着说些,此人防患颇深,恐不好哄骗。 还需从长计议才行。 回头列出个章程,看看哪几个水妖能够策反,陪他演上一出戏来便是。” “是。”鲟将军说道:“大王,他还问了我一些关于玄云宗的事。 问我是否为你所为,我说自己久在外面,不知此事。” 事实上,他确实不知。 “不知玄云宗,发生了何事?” 张顺没有隐瞒,轻描淡写道:“没什么,月余前,我前往了一趟玄云宗,潜伏一段时间,然后临走之前,掘了玄云宗灵脉,并且偷了不少的书籍以及法器。 老鲟,伱若是想看书籍,可以前往借阅,多知晓一些事,对修行其实也大有裨益,以免走了弯路。” 鲟将军听了张顺所言,神情一怔,颇为惊愕。 前往了一趟人族修士的地盘,不仅仅屁事儿没有,还刨了人家祖坟! 掘了地脉,和刨祖坟没啥区别。 张顺接着说道:“老鲟,下次魏然若再问你此事,你就说不是我所为,就说我整日待在野泽,领着麾下妖物,修筑工事,布置阵法,以防幻海再次袭杀。” 鲟将军颔首,问道:“大王,当下寒玉潭位置已经暴露,虽然那魏然还不知寒玉潭之下有什么,但存在安全隐患。 我看我仍镇守此地,是否将那阵法转移?” 传送阵法之事,相关不小,不少水妖都不知道,鲟将军那只叛变的手下,同样不知阵法之用,只知道鲟将驻守在此,当作巢穴而已。 张顺摇摇头,“阵法无法转移,只能拆除,可这传送之阵,耗费不小。 暂时不必转移,任他前来,若敢钻进阵中,传送到野泽腹部,那才有意思。 恰好咱们本就担忧他逃。” 鲟将军笑了笑。 和鲟将军说了一阵话后,张顺没有逗留,从寒玉潭阵进入,回到野泽,和老龟交代两句,继而又到了通往暗流的洞穴。 暗流之中,仍是练兵之地。 野泽水妖之所以战力强横,除却天赋之外,还有野泽从未停歇的每日训练的缘故。 张顺此次没有独行,身边多出了一个跟屁虫,巨骨舌。 “大王,我现在都是金丹大成了,厮杀起来,一个顶俩。 到了东海,咋能没有我呢?” 巨骨舌一阵死缠烂打,张顺答应下来。 池蝶仍在来回运送,而且如今已不是一个池蝶蚌,而是多出了三只,运送颇为繁忙。 当然,张顺和巨骨舌现在的实力,压根不需要龟缩在池蝶蚌壳之中,躲避水压。 ‘暗流虽说方便,但若是穿过,脚程快些,也得几个时辰,上次野泽遭受突袭,鳄将军等能够迅速收到消息,尔后从东海之滨过来,前后不用一刻钟。 可虾兵就没嫩快了,回到野泽,黄花菜都凉了。 这也是个问题。’ 阵法传送品秩不高,距离有限,从野泽到东海东南,彼此之间相距何止千百万里,无法取巧。 ‘这暗流水域,严格来说,其实也能算作一个传送阵法。’ ‘罢了,狡兔三窟,便把东海东南当作我往后逃窜的一窟罢。’ 张顺许久不曾穿过暗流了,此次前来,自是为了星罗棋布的小灵脉。 穿过暗流之时,碰上了一只变得硕大的池蝶蚌,见到张顺,打了一声招呼。 池蝶蚌多曾是侍女,纵然张顺多不得闲,至少见过,认得出来。 张顺勉励两句,和巨骨舌用了全速,一个时辰后,穿过暗流,到了东海。 暗流洞口位置,有一群驻兵,但此次没有灵气,距离最近的小灵脉地盘,都得三五日路程,甚是不妥。 张顺升到半空,俯视一圈,紧紧跟着得巨骨舌抽出双斧,顿时警惕,“大王,有敌人?” 张顺翻了翻白眼,“我只是瞧瞧此处地形。 暗流这边的入口,没有地脉灵气,水妖驻守于此,受到限制。 若能搁这弄来一座地脉,再布置阵法,当作基地,才算稳妥。” 巨骨舌挠挠头,“能布置么?” “野泽那边的暗流水域席卷数十里,而且深不可测,而东海这边的入口,就没恁大了,出口位置,就那一点,跟个地洞一样。 若在四周建造一处壁垒,容易成形。” 巨骨舌连连点头,不懂装懂。 张顺考察一圈,吩咐巨骨舌道:“野泽那边的壁垒昼夜不息修建了一两月,加上工程队众妖实力精进,修建速度增了不少,有河狸在那指挥着便是。 你去趟野泽,叫来鲁行,让他在这瞧瞧,一日之内,我要看到图纸。” 巨骨舌应了一声,“好嘞,我这就去叫老鲁。” 张顺一脚踹在巨骨舌屁股上,“听说你小子近来在和鲁行那小子鲁舟玩? 还打了一场,险些把人打死?” 巨骨舌转了转眼珠,哭丧着脸,恨不得挤出几滴眼泪,委屈道:“大王啊,你可冤枉了好妖……” 张顺摆摆手,打断道:“去去去,你小子撅撅屁股,老子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哄骗人小孩给你决斗,真有能耐,没看出你那鱼脑子还能想起这主意……” 巨骨舌嘿嘿一笑,“这不是大王教的好。” 张顺笑骂一声,“滚蛋!” 巨骨舌屁颠颠道,“好嘞。” 第二百零五章 围攻 第206章 围攻 在暗流之旁,一处隐秘所在,有一处传送阵法,能够直抵虾兵所在的小地脉,不必风尘仆仆地赶路。 东海东南这片地方,在虾兵和青暮两妖的大力开拓下,如今周围已有十几座大大小小的灵脉落入手中。 当然,绝大部分小地脉都是造海境地盘,而且还一半归功于芦头手下那群刺客。 抢夺下的金丹地盘不是没有,满打满算,才两座而已,至于占据的金丹海妖,则死于虾兵和青暮之手,没有能招揽到手下。 十数地脉,分散太开,即便是一直有鳜庆率领着几名自京鸟山折返的阵法师布置,如今仍尚未全部贯通,只布下区区数座而已。 张顺穿过阵法,转眼之间,到了虾兵所在的山峦。 此处校场,共有两座阵法,另外一个传送阵,乃是和青暮所在的地方相联。 余下十座小灵脉,则各有自野泽而来的水妖统辖坐镇,种植灵草,训练兵卒。 甫一至此,张顺便见到了不远处训练的水妖兵卒,三三两两一族,各自手中领着家伙,分成两帮,厮杀对垒。 虾兵蟹将两妖,曾负责野泽练兵事宜,在野泽之中,两妖练兵水准颇高,数得上号,血蝚、青暮他们,大有不如。 张顺瞥了一眼,起身掠至虾兵所在的房屋殿舍门前。 殿舍说不上宏伟,只比其他建筑高上一头半头,多用朱漆渲染了一番而已。 虾兵察觉到了没有遮掩的气机,自屋中走出,躬下身子,“大王。” 张顺笑道:“驻守在此,辛苦你了。 我此次前来,一是因为得了灵脉嫁接之术,过来准备将此地灵脉统统整合在一起,在暗流出口那儿建造一处防护足够的壁垒,以免往后为东海妖物发觉,企图从暗流到了咱们野泽。” 暗流和东海两地,来往密切,运送物资,说上一句车水马龙也不为过,实在无法隐藏下来。 虾兵闻言一喜,“大王,东海这片水域,大是足够大,物产丰富是足够丰富,但灵脉彼此之间的距离,却都颇远,若不借助传送阵法,来回驰援都是大问题。 即便是布置传送阵法,防护也是问题,如果能够整合在一起,确实大有便利。” 张顺点点头,“暗流附近我已看了,没有什么问题,回头差遣来鲁行和河狸手下,好好改造一番,囊括方圆百里,尔后再不断从四面八方劫掠阵法,充实地下,用不多久,便能成了一处重镇。” 从玄云宗掳来的书籍之中,防护阵法更为厉害,虺蛇修习之后,先在野泽布置下来,再到了此地,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纵是元婴前来,都难破开。 虺蛇实力突破到了金丹,布置阵法越发得心应手,速度快了一截,较高品秩的阵法也能布下。 “现在东海底蕴如何?” 虾兵谙熟于心,旋即便道:“除却我和青暮两名金丹外,尚未有金丹海妖,不过造海境不少,造海圆满十二,大成三十三,小成七十九,通玄小妖,不计其数。 不过因为发展太快,而且势力过于分散,收揽的海妖,不好管控,还需一阵子消化。 此次大王整合所有小灵脉,汇聚于一处,好处极多。” 张顺颔首,拍了拍虾兵,笑道:“我此次过来,还有另外一事,便是差你与我一同前往玄云,将那残留势力,彻底剿灭! 先前野泽攻防战时,你没能参与,这回就差伱和青暮随我,一同前去。” ———— 玄云宗。 这日,乌泱泱一望无际的黑云从东面而来,凑近一看,才见原来是一群大鸟。 遮天蔽日,声势颇大。 为首一妖,正是凤汐。 张顺脚下踩着虚空,身穿一袭宽松袍子,衣袂飘飘,烨然若神。 顺着河道,水妖半露微露,不时潜出水来,吐着水泡。 此次主力是鸟禽一族,以至于率领的鸟禽数目极多,而张顺派遣来的水妖,虽说数目相对而言较为少,但皆是精锐中的精锐,金丹一口气来了五个,造海圆满二十,造海大成五十。 张顺侧头笑道:“凤姑娘,算起来,此次才是你我第一次并肩作战。 野泽那回,我没有参与多少,只最后出关,收拾了残局而已。” 凤汐听到那并肩作战的言辞,偷偷瞥了一眼张顺,眼神有些古怪,嘴巴微鼓,极难察觉。 老龟到京鸟山提亲,朱宫答应撮合询问后,凤汐不久就出了关,朱宫旁敲侧击一番,凤汐没有表态,既没拒绝,也没答应,尔后张顺从玄云宗折返,凤汐尚在,只是出于羞怯,没有相见。 只说闭关了,闭关了。 朱宫人老成精,哪里不明白凤汐意思。 小女人嘛,初遇此事,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没有拒绝,就说明了问题。 朱宫只觉事成,只缺少一个契机。 旋即就有了老龟消息,说要攻入玄云宗。 人族玄云宗先前竟想安排人来,挑拨鸟禽将军,企图不轨,况且两方距离较近,向来是恶邻,既然张顺前往玄云,坏了玄云山下的地脉,使得玄云宗渐渐成了一处无灵气的地方,天门大开。 那京鸟山没有道理不赶来,报了此仇。 而且鸷雕反叛的那次影响,还没彻底消除,众多鸟禽,还需一个宣泄口。 此次攻击人族玄云宗,还能彻底树立凤王威信,意义不小。 怎么算都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老龟提亲之时,言语之中,可劲说了一番大王如何对凤王念念不忘之类的,再经朱宫转述,尽入了凤汐的耳朵。 多了这几分色彩之后,再看张顺,凤汐也觉和先前交情如友时大不相同。 先交友多多显露出来有点,再摊牌,张顺走的很顺。 凤汐一瞥之下,见张顺似笑非笑地望来,急忙收回目光,定了定神,一双凤目直直地望向远处。 张顺仍然瞧着。 凤汐莫名心下一虚,侧过头来,“张兄,何事?” 张顺摇摇头,温润一笑,望向一片迷雾,说道: “到了。” ———— 兴许是张顺先前临走之时的威胁狠话起了作用,玄云宗众多修士,已开逐步向外离去,张顺本打算在玄云宗内灵气稀薄,防护大阵无法维持之际,再前来讨伐。 而当得知了玄云修士有了向外离去的消息后,张顺马不停蹄,从东海回来后,旋即就召集了水妖,到了京鸟山,和凤汐汇合。 有了传送阵法加持,前前后后只几个时辰,便到了此处。 效率极高。 如果从野泽走水路赶来,恐怕没个数日,抵达不了此地。 这也是张顺在大恒四方,布置传送阵法的原因。 只是阵法传送,需数名造海大成乃至圆满的修士的气机催动,以目前河流水妖来往野泽的繁密程度来看,还支撑不起这般用。 每日水妖来往,络绎不绝,得多少造海境在那施展灵力,开启阵法。 据说世间存在着灵石,若是能够得来,可以使用,当作阵法的耗资。 天上群鸟来袭,玄云宗修士看的一清二楚,云雾之中的玄云宗,众多弟子顿时风声鹤唳。 潘凤凭虚御风,鬓间胡须飞扬,抬头望天,只听九天之上,兀然之间,一道充满威严的响声传来。 “散!” 此字一出,玄云宗附近的云雾,霎那之间,仿佛被天幕之上的什么东西席卷。 顷刻之间,云雾皆散,遮掩的阵法淡去,露出了再没衣物可穿的玄云山。 张顺没有化作龙身,只以人身,双手并拢,头顶之上,是那无边云雾汇聚而成了千百丈长龙。 隐约可见。 他高高抬起右手,尔后对准身前玄云宗,迅速砸下! 头顶之上的白龙似睁开了眸子,张开血盆大口,对着玄云宗周围阵法,轰然砸了下去。 一层涟漪泛开,淡白光幕闪现。 轰! 烟消云散,屏障安然无恙,不过身处玄云宗之内的修士能够察觉到,方才那一道声音,到底有多刺耳,整个山峰的震动,有多大。 张顺瞧着玄云宗大阵,并不意外。 此宗历史悠久,阵法之坚,纵是元婴恐都难破,即便是比不上上古流传至今的京鸟山,但也绝不差多少。 想要凭借一次次轰砸,攻破此阵,无异于痴人说梦。 张顺的目的本就不是破开阵法,而是曲线救国,耗尽维持此阵的灵气。 每次攻击,阵法开启,可都需消耗不小灵气的。 往常年月,地底之下,还有灵脉产出,没有此忧,但今非昔比啊。 张顺嗤笑一声,风汐小手一挥,声音颇为凌厉,号令群妖,“杀!” 话音一落,数目极多的半妖鸟禽手持兵刃,将阵法团团围住,各自领着钢叉等兵刃,施展灵力,不断砰砰地攻击阵法。 一层层涟漪接连浮现。 手底下的水妖脚下踩着从幻海宗那群修士手中俘获的飞舟飞剑,御空而行,同样不断攻击。 张顺没有调来多少兵力,野泽诸妖,并未出来,因此能够施展水域,将空当水的蚌女,也没被张顺派遣过来。 张顺眯了眯眼,看着阵内,感受到了灵气越发淡薄。 第二百零六章 谈亲 第207章 谈亲 张顺和凤汐同时出手,两妖各自施展手段,动静自非寻常妖物能比。 不说张顺,凤汐手中双环乃是灵器,而且此次闭关,进境不小,九次涅盘,又成了一变,一次变化,都是一次的造化,相当于能够提升血脉层次,战力自然又有几分增强。 在此众攻之下,防护阵法愈发摇摇欲坠,整座山如同一名遭了欺负的小娘,哭得梨花带雨,浑身乱颤,肉眼可见。 潘凤、金盘两人皆在,没有坐以待毙,开始动用防护阵法之外的攻伐阵,进行一定程度的反击。 与此同时,命令还在宗门之内,为数不多的弟子寻觅机会,向外逃窜。 之所以数日还未离去,是因为宗门之内,许多东西都需拆卸,因有乾坤袋的缘故,搬运不费力气,但将门内诸多物什拆掉打包,不是那般容易。 比如布置的阵法,比如宗门之中修建的高阁楼台,甚至玄云山顶铺就的石板,这等东西能够在宗门之内屹立千万年不倒不损不坏,是因建造所用的材料,都非凡物。 随便拆卸掉一件,都能当作炼制上等法器的原料。 岂能浪费? 一有弟子脚踩飞剑掠出,当即便有实力高低不等的鸟妖追赶上去。 论起厮杀,一些鸟禽兴许不擅长,但说起速度,空中飞行的能耐,鸟禽一族,不惧任何人。 潘凤、金盘两人,可不是视宗门利益高于自身利益的人,掩护弟子撤退,只是不想往后成了光杆司令。 若防护阵法破开,他们会第一时间逃离,不会犹豫。 看到一群鸟禽飞来,潘凤两人,哪里不知这群畜生是来报仇的,玄云宗前任大长老慕庆,谋略京鸟山,他们自然知晓。 而且此来,还有那曾潜伏于玄云宗门之内的叛逆。 着实可恨! 此次攻城,三俩下攻击,让张顺想起了魏然攻掠野泽之时,所用的那根蟒杖。 和魏然厮杀之时,就感受了那玩意儿的厉害,后来召集军将进行战后总结时,老龟同样说起了那件东西。 火炮啊! 野泽就缺少这玩意儿。 从玄云宗掳掠走的书籍之中,有涉及到炼器的,其中存在着几件这类火炮似的法器,品秩最多在玄器,多少能够研制炼化出来,布置在壁垒之后,当作防御之用。 此物攻击不弱。 眼下炼器坊中的寒凋以及赤鳞等,正着手炼制。 魏然手持那件位列灵器品秩的蟒杖,攻入之时,几乎两三招就能冲开一个窟窿,若非阵法和壁垒机关相辅相成,能够不断变化,当初破开壁垒,只会更快。 之所以拖延了一段时间,不是贵为灵器的蟒杖差,而是耗费野泽上下一番心血的壁垒、阵法,当真顶用。 张顺神思之时,手头动作没有一点凝滞,随着手臂一次次挥舞,天幕之上,都会召来一手的柱状云雾,好像天罚一般,对准阵法一点狂轰乱炸。 这等阵法,只攻一点,效果更好。 半刻钟后,阵法再无灵气支撑,裂纹浮现,如同掉在地面的琉璃,如同墙角旁的凌乱蛛网。 轰! 伴随着一道大火冲天而起,一块阵法破开。 凤汐一马当先,先杀进去,紧接着,群鸟汇成了一条川流,穿过洞口,涌入其中。 潘凤两人,见状不妙,已从山脚密林,向远处逃去。 张顺一直猛攻阵法,见到普通弟子出来,并不去追杀,但看到潘凤、金盘两人稍有动静,他冷笑一声,身子从半空急速坠落,目标直指两人。 一名金丹大成,一名金丹小成,压根不用抬举似的变作龙躯,只手中掣枪,便能拿下。 张顺脚下生出云雾,身法神通《云从龙》施展,破风声响起,传到四处,如同惊雷,震动周遭之人耳膜,以至于不少鸟妖纷纷侧目。 身法之后,张顺右臂拎起白龙,脑海之中,生出一招枪法来。 突破到了金丹,记忆传承之中,有一门玄阶枪术,比先前那套枪法,更为厉害。 枪法名为,《雷定》,其中一式,摧山! 白龙仿佛化作一道雷霆,极为粗壮,光芒蔓延,直径有丈余。 不,电弧交错,雷柱仍在变宽,张顺虚握,显得异常滑稽。 人不如柱大。 雷霆落下。 方圆数里之内,顿时惊起波涛,地面密林,顷刻之间,化作灰烬。 玄云宗门的大山,似乎都摇曳两下,每只妖物,都觉一震。 一个硕大坑洞浮现,从那雷霆闪烁之后的硝烟之中,窜出两道浑身漆黑,沾满了黑灰的人影。 虽没能杀掉两人,但这一招,并不好受,受到伤势,再说难免。 两人回望一眼张顺,仓皇而逃。 数日前,飞龙掠出,那般场景,那般成千上万年世人都不曾遇到的场景,还在金盘脑海之中。 真龙啊。 见过那龙形的人,恐怕都不敢心生抵抗之心。 同时他不免怪罪起来了已死的大长老慕庆,何必作死,非要去招惹野泽,结果拦没拦住,还折损了三名金丹,还令这妖,记下了这仇。 潘凤越想越是,玄云宗为何会在这短短数月时间,落得这般局面? 就是一开始听鸷雕说起野泽水妖是个金丹,慕庆心生贪念,前去拦截那野泽之妖啊! 正在此时,张顺已至身前,胳膊拽着白龙,后扯蓄力。 潘凤咬着牙道:“裴剑,裴师弟,在此门中,我对你可是不薄!” 张顺冷笑一声,动作没有一点停顿,“那多谢师兄了!” 白龙枪嗡嗡作响。 潘凤祭出法器,大骂道:“好一头忘恩负义的畜生。” 张顺杀机愈盛,一枪挺出,潘凤祭出的是一件上品玄器,一个黑幡。 黑幡招展,竟有一道看不见的气机袭去,直奔张顺神识海。 头脑之中,顿时一阵被蚊子叮咬一口的痛觉浮现,仅仅维持一瞬,旋即泯灭。 张顺修行的神识之术,不曾懈怠,潘凤此招,若是换做他人,即便是金丹圆满,说不准都会在猝不及防之下中招,但对张顺来说,此招就没什么效果了。 况且神识之中,还有骊珠坐镇。 长枪如龙,贯穿心腹。 潘凤怒目圆瞪,不甘而死。 白龙之下,连神识都搅得粉碎,压根不可能再复生。 张顺向前一步,伸出手来,摘下潘凤腰间乾坤袋,搜刮了一番尸首,并随后摄来那件攻入神识的黑幡。 据他所知,如今修行界,关于神识的淬炼、攻击这类术法、法器,都较为少见了。 这件黑幡,论起价值,恐怕不比低劣的灵器弱了。 杀掉此人后,视线一移,望向另外一人,金盘。 飞身一起,追了上去,密林阴翳,来回穿梭,确实相对而言,较易逃脱。 适才玄云宗之人,为了免于处于空中的鸟妖窥探,实际上也多是窜进林中。 张顺竖瞳转动,紧紧盯着那人,尽在掌握之中。 两侧树木,接连向后排倒去,三百丈时,追了上来。 金盘大惊失色,祭出兵刃,一件法刀,品秩达到玄器层次,挡在张顺之前。 白龙吟啸一声,戳在那兵刃之上,只听嘣的一声,在张顺那股硕大气力以及白龙自身的锋刃基础上,直将此刀击得粉碎。 长枪不顿,戳中金盘眉心。 贯穿头颅。 依旧是熟练的摸尸。 行云流水。 这两人乃是当下宗门之内,最有权势者,所藏下的东西也最多。 拆卸下来的宗门之物,不少在两人乾坤袋中。 解决之后,微微弯曲双腿,一踩地面,方圆一丈距离,都向下深陷半尺,张顺身形飞起,望向宗门,飞了过去。 途中遇到两名弟子,不出意外,栽到了张顺手中。 ‘人族共有七大宗门,玄云覆灭,还有六宗,余下暂且不提,距离野泽最近的幻海宗,当为下一刻目标。 幻海底蕴深厚,可不是恁好剔除。 若是一路莽过去,那不是我剿他们,而是自投罗网了。’ 通过先后几件事,张顺看出来,若想发展,人族修士,是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只有杀掉。 否则就是一件件莫名其妙的麻烦。 求同存异,怕是不成。 敌视我为仇雠啊。 回到玄云宗所在的地方,张顺没有动手,山中弟子门就所余不多,在京鸟山诸妖围攻之下,几无反手之力。 片刻后,玄云宗阵法大开,彻底损坏,张顺晃晃悠悠进入,和凤汐碰了面。 “斩杀了两名金丹,粗略一看,乾坤袋中,东西不少,此次前来,京鸟山出兵甚多,便按照先前所商议的那般,你六我四。 分赃分赃。” 凤汐俯视玄云宗,含笑道:“将此处诸物收拢完了,拉回京鸟山,再算不迟。” “也是。” 直到日暮,恨不得挖地三尺一般,把玄云山掏了一遍后,班师回朝。 京鸟山众鸟前来,逃窜离去的人族修士,说不准会召来其他宗门修士,不可在此逗留太长时间。 回到京鸟山,张顺留了下来,身处凤族王殿,办起了庆功酒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众多陪客的鸟妖渐渐散去,偌大的殿宇之中,只余下张顺、凤汐以及朱宫、侍女等。 凤汐睁大眼睛盯着张顺,眨了眨,接连饮酒,面容有几分潮红之色,“张兄,你通晓里灵脉嫁接之术,不知能否求伱一件事?” “哦?” “京鸟山中,地脉渐小,相传上古时代,我族那颗神树之中,皆是地脉结晶,如今却只剩下不多的一点。 若再这般下去,恐怕我族神树会因缺少地脉而败落。 所以还需用灵脉填充其中,往后还需有劳张兄。” 张顺不解问道:“京鸟山有门路弄来地脉?” 凤汐摇摇头。 张顺饮下的酒水同样不少,而且饮酒之后,没有用气机驱散酒气,以至于神经微醺,沉吟半响,抬头笑道:“我野泽倒有地方弄来灵脉。 当然,不是从大恒所剩的六个仙门中得来,而是相对而言,较为好得。” 既然京鸟山需要地脉结晶,倒不是不能连同着一起前往东海,劫掠灵脉,只不过这件事京鸟山参与的前提是,两方不再是结盟关系,而是一家亲。 张顺确实需要京鸟山的力量,不只是战斗一事,更多的是京鸟山展现出来的软实力,比如阵法师,若有京鸟山相助,能够布置阵法,加快张顺在东海的布局,以及野泽阵法研究。 再比如利用京鸟山的天空优势,登陆上岸,往后若和人族厮杀,也有益处。 走一步看三步,执掌一地,非得有此战略眼光不成。 听到张顺所言,坐在对面的朱宫抬起头来,望向张顺。 灵脉一事,对于一个势力的发展,当真是重中之重,虽然如今天地复苏,可对于自家灵脉本身而言,恢复巅峰时期的那等偌大程度,几无可能。 只会遏制住衰竭,令地脉稍涨几分而已。 若能有地脉来源,而且还通晓地脉嫁接之术,那这潜力,可谓上不封顶,无穷无尽啊。 朱宫对于张顺,对于野泽,心中预期已达到了极高的地步。 甚至生出了京鸟山崛起,皆在此妖的心思。 从张顺言语之中,朱宫品出了味儿,野泽有此法不假,有地脉来源不假,可为何要告知我等? 她去过野泽,据他所知,野泽如今灵气,可远远没有多么浓郁,自家尚且没来得及整饬,难道会i帮外人? 所以张顺之意,乃联姻也。 以灵脉当作聘礼? 朱宫觉得这个买卖,实在划算。 而且凤汐这妮子,对于龙王,好感不小嘛。 听随侍凤汐的侍女说,时常提及。 张口野泽,闭口野泽,张口张兄,闭口张兄。 朱宫人老成精,自然明白其中意味。 瞥了一眼凤汐,朱宫觉得凤汐并未听懂张顺意思。 并非是凤汐不懂诸多弯弯道道,只是涉及到了自身情情爱爱,妮子就会慢一筹。 果然,只听凤汐高兴说道:“张兄竟有灵脉消息? 只是为何没有在野泽布置?” “到了金丹,灵脉嫁接之法,才能施展。” 凤汐点头,“张兄若能帮我京鸟山,我等定会和野泽……和野泽……” 凤汐想了想,没琢磨出来在如今结盟、商业共通的基础上,京鸟山还有什么可以当作价码的东西。 抬起头来,却见张顺目光直直盯着她,面容挂笑,不移分毫,“凤姑娘觉得我如何?” 凤汐豁然开朗,陡然之间,明白了其中意思。 不是用其他东西,而是用她。 面容一红,那副雍容之中,露出几分惊慌,心里乱糟糟的。 张兄要干什么? 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 难道真是…… 凤汐半响后,才莫名心虚,道:“张兄自是极好。” 张顺旁敲侧击道:“这么说来,野泽和京鸟,你和我之间的同盟关系,能够再升华升华?” 凤汐面容红到了耳根,好在如今时值午夜,大殿之中,所用光芒乃是橘红火光,映在脸上,看不出多少差别。 经过张顺一问,凤汐脑海之中一团乱麻,好半响后,这才举起琉璃盏的酒杯,底气不足道:“张兄,满饮此杯。” 张顺笑了笑,一饮而尽,知道凤汐明白了自己意思,没有让她成功转移话题,刨除野泽和京鸟,再次道: “不知我俩之间,能否再升华一番?” 既然抓住机会,就突击而去,严禁犹豫不决。 凤汐面容潮红,没有吭声,和老龟有过交谈,对此事越发看好的朱宫瞧了一眼凤汐,举起酒杯,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我京鸟山何乐而不为。 京鸟与野泽,同为妖族,理当戮力同心。 成为一家人,对咱们都有好处嘛。 我家大王今日饮酒过多,头脑有些昏沉,我便替她答应了便是。” 朱宫偷偷看了一眼,却见凤汐坐在王座,有些傻傻的,没有反驳。 此事定矣。 张顺顺着目光望去,轻笑一声,“敬一家。” 凤汐不敢去看张顺,红唇咬着杯盏边际,双手放在桌下,抠来抠去,良久后转移话题,问道: “那灵脉是在何处。” 没叫张兄。 张顺坦然自若,并未隐瞒,“汐儿可知东海?” 好嘛,开口当真是快。 朱宫听到张顺这一声称呼,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就差鸡皮疙瘩了,再看凤汐,雍容脸颊,彻底红透,轻声恩了一声。 朱宫眉目不善地盯着张顺,真不知是该夸这小子,还是贬低。 不过此刻饮酒不少,而且按照礼仪,饮酒之时,用灵力来消除酒气,是不礼貌的,所以眼下微醺,确实是个时机。 ‘难怪龙王这小子频频向汐儿敬酒,原来早有这打算。 汐儿虽然不傻,可怎总觉得这小子是个坏痞子?’ 朱宫可谓是看着凤汐长大,叫声汐儿,并无差错,她为京鸟山谋划出路不假,但同时也不想凤汐出了什么差池,所托非人啊。 龙王为人,朱宫其实印象颇好,赞誉极高的。 张顺回答了凤汐疑问,“我野泽势力已扩展至东之中,东海水底,物产丰富,小灵脉颇多。 我盯上了那边,所以说,有灵脉来源。” 朱宫眼神一闪,原来如此! 第二百零七章 对,就是这样 第208章 对,就是这样 提了东海之后,还未商议清楚京鸟山如何参与,凤汐便以不胜酒力而去。 酒宴散去,朱宫开口挽留张顺在京鸟山,不过被婉拒了过去。 张顺还得返回野泽,处理事情,或者修行。 野泽地脉经过补足,灵气是否有所增长,是否会出现什么意外,都得唯一通晓灵脉嫁接之术的他去瞧。 虽有记忆传承,可毕竟是第一次嫁接,并不熟稔,指不定哪里就出了什么谬误。 灵脉嫁接之术,即便是再难修习,还是要传授于它妖,往后不可能只依靠张顺自己来挖灵脉,种灵脉。 大王事事亲为,还要手下干啥。 野泽之中,悟性最高的当属老龟和绛蛸,只是两妖皆有事在身,而且事务颇为繁忙。 张顺思索之际,掠至阵法之上,驻守于此阵之侧的两名造海鸟妖见到龙王,行了一礼。 和野泽不同,京鸟山在外面没什么势力,即便能够布置传送阵法,如今也仅仅和野泽相通的这一座而已,没有多余的传送阵。 张顺撇头望了望两妖,顿足而立,没有着急运转阵法,和两妖聊起了天。 虽然现在做到了真正的出则壮士执鞭,入则佳人捧觞,万人之下,无一人在上,但其实张顺还是那个张顺,在野泽之时,巡视四处,遇到小妖小怪,仍能在那谈天说地。 众多水妖,对张顺是足够敬畏了,尤其是那等血裔,骨子里面有天然畏服,而张顺这般亲善性情,恰好相辅相成。 待张顺走后,两名造海鸟妖瞧着那逐渐暗淡的阵法,说起话来。 “龙王没有一点架子,每次从咱凤鸟山过去,都会和咱聊聊,感谢一番。” “咱们京鸟山和龙王相交,益处很大,现在京鸟山用的许多东西,都是从那边过来的。 而且先前龙王还出手击杀过和人族勾结的叛逆哩,如果不是龙王前来,说不定还真让鸷雕成了! 居然和人族勾结,当真乃是我凤族之耻!” “先前我去野泽,见到了那湖底的光景,当真繁华,很多新奇玩意儿,都是不曾见过的东西。” “听说咱们大王要和龙王……” “哪里传来的谣言?” “什么哪里传来的,龙王常来咱们这儿,咱们大王又常去野泽,那副表情,都没在大王脸上见过!” “这不挺好,听参与了野泽大战的鸟说,龙王那日化作了长龙! 真龙啊,不是消亡上万年了,连咱们鸟禽一族,凤都已绝迹。” “和野泽成了一家人,好处多多,坏处极少。” “……” 凤汐脚步匆匆,回到寝宫,逃也似的。 身侧跟着侍女青鸟,见到大王罕见地露出这般模样,面容古怪,努力憋笑。 凤汐到了门前,稍稍一瞥,见到贴身侍女青鸟面容,瞪了瞪,语气不善道:“青鸟。” 青鸟一凌,“大王!” “且去歇息罢。” 凤汐满意地点点头,进了屋中,迅速掩上门,掀开帷幔,扑到了床上,双手作扇,朝着脸扇出风来,尔后将脑袋捂在被下。 半响后,露出小脑袋,又看向放在床头的通话海螺。 往常夜晚,张顺会用海螺通话,借着商议事务,传授凤汐治理一地经验的名头,一聊半夜,直至五更。 当然,开始会涉及正事,余下则会渐渐跑偏。 两人通话,其实以讨教的凤汐主动居多。 现在一想起此事,凤汐忽觉不对。 嘟了嘟嘴,红到了耳根。 凤汐啊凤汐,你怎能如此主动?! 不对,我那是在商议正事,可不是在说其他。 对,就是这样…… 越这般想,凤汐越觉底气不足。 正事半个时辰,杂事仨时辰。 今天要不要海螺通话? 凤汐在床榻之上转了转。 “哎呦~” 捂着头,掀开凉薄被子,不小心撞到了脑袋。 一身雍容气质,早已丢到了爪洼国,只剩下呆傻蠢笨。 正在这时,海螺闪烁出淡淡光芒,海螺自壳中钻了出来,响起张顺声音: “汐儿?” 凤汐听到这一声,胸脯跳动陡然加速,已消减一些的红润面色登得再次窜了起来。 犹豫半响,她才摄来海螺,轻声道:“在。” ———— 两个时辰后,张顺挂断海螺,笑了笑。 剩下的便是让老龟提亲,良辰吉日了。 野泽之中,经过灵脉加持,灵气确实更为浓郁了些。 若再弄来灵脉,填充其中,野泽恢复远古时代的盛况,似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过,需要填充的地脉结晶体会极多极多。 ‘慢慢把东海蚕食殆尽,东海中州,存在水族元婴无疑,前往争夺,无异于自寻死路。’ 随着鳄将军和虾兵在两地方逐渐熟稔,从那东海中州位置打探来的消息也渐多,虽然距离有千百万里,行程数年才能走到中州,但不意味着没有关于中州的消息。 ‘为今之计,仍是发展。’ 张顺盘膝坐在闭关室内,吐纳修行。 突破金丹之后,脚不沾地,有了这片刻闲余,要加紧修行才是。 ‘给绛蛸下了命,多多在岸上修建龙王庙,再配合着行云布雨,收获来的香火不算少。 但还不够。 金身之下,我肉身进展当真极大,若能将金身彻底炼出,恐怕战力能够达到极高的地步。 金丹小成,能和元婴试试身手。’ 跨过整整一个大境界的战力啊。 而现在,金身之事,还任重而道远。 最好获得香火的法子,无疑是彻底占据大恒,称王称帝。 ‘圣公死后,南方诸郡,悉数落于我吉云之手,陆兴朝经略南方,还没多久。 香火之事,得要百姓从心中供奉不可,强制得来的香火,功效大有不如。 还是急不来。’ ‘不过如今吉云兵威正盛,粮草还有不少,未必不能继续开拓。’ 当下天下,有四方势力,其一吉云,位东南,其二玉楼,位于西南,其三李天王,盘踞西北,其四则是大恒。 大恒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中原之地,东北之地,还尽为其所有,约莫为天下一半土地。 纵是君主昏聩,大恒养士三百年,忠臣良将,并非没有。 先前那位滑稽可笑的大恒战神,接连经数次大败,已不为朝中所信,但仅此而已,一番运作之下,仍委任于他北方关外都督内外之事的职责。 开拓方向,思来想去,还是大恒最好。 当然,不是直接用兵卒碾压过去,而是用和占据野泽郡相类的法子,派去手下混帮派,以为内应,这样之后攻城,能够得来极大的便利。 不止如此,随着张顺的崛起,吉云埠名声在外,其实附近已有众多附近帮派或者其他头头派遣使者前来,投奔张顺,说要起兵响应,杀官造反。 大恒腐败,官吏不当人者甚众,官逼民反,理所当然。 ———— 北方,山河关门户。 白族兵马,一路南下,兵马陈列,马骑控弦之士十数万,不仅仅有白山黑水之间的白族,还有征服的草原北元族。 那位负责镇守此地的大恒战神,未战先怯,在白图南使者的劝说之下,动了投降之心。 许他以王公之爵,任之以重任,那还非要卖命给大恒干啥。 如今整个大恒,四处起义,连绵不绝,大恒朝廷,如今便是一艘破船,如何抉择,显而易见。 况且,若是北方异族攻城,以他宗武夫的能耐,可挡不住。 南下溜达一圈,宗武夫对自家几斤几两,已经彻底清楚。 宗武夫咬了咬牙,“这群异族,果然狼子野心,老子好吃好喝供着,对他们向来照顾,此次竟敢挥兵南下,直扑我山河关隘! 气煞我也!” 宗武夫之子,宗应熊是个年岁二十许的青年,“父亲,逃也逃不掉,我看投降便是,咱们守不住。 大恒皇帝老儿只会琴棋书画,亡国是迟早的事儿。” 宗武夫喟叹一声,“事到如今,只好如此。” 第二百零八章 婚姻 第209章 婚姻 (审核了,所以晚了) 太一门。 玄云宗覆灭的消息传来,门中议事堂召开一场会议,坐在宗门首位之人,是一名身穿宽敞儒袍,气质儒雅的中年,此人乃是太一门宗主。 宗主之侧,另有一人,鹤发童颜,肌肤白皙,没有一点如老旧鸡皮样子,此人乃是太一门大长老,魏然口中的元婴修士,风前辈,风永长。 说完消息之后,议事堂中,针落可闻,众多长老面面相觑。 玄云宗有真龙现身,又遭了鸟禽一族侵袭,连根拔起,一件件消息,可都不是小事。 尤其是所谓的真龙。 一名坐在靠前位置,多年不曾出山,过问诸事的金丹圆满老修士捻了捻须,“真龙从何而来? 难道天庭……再次降世?” 太一门从数千上万年前,便是最为厉害的宗门,占据的地盘灵脉硕大,再加上他们有法子减慢地脉衰竭,因此即便是到了今日,宗门底蕴仍深厚无比。 金丹近百,元婴数人。 并非是其他宗门所知道的,仅有风永长一名元婴。 只不过那些活了数千年的老元婴常年闭关,用一些类似动物冬眠的法子,半封自身,延长寿元,久不露面,即便是宗门之中,知晓老元婴存在的,也没多少。 太一门站在顶端,知晓也多,中古时代,天下灵气衰竭,天庭为了防止受到牵连,用无上神通,聚拢天地灵气于天庭之中,尔后绝地天通。 将天庭九重天阙,成为上界,和凡间剥离。 如今天下宗门,所记载的关于天庭之事,极少,只太一宗,因为天庭时代就已存在,所以门中所载之事,颇多。 凡间无龙,是因上古时代,龙凤麒麟大战,损伤殆尽,但门中长老推测,一场大战不可能龙族龙孙一条不留,之所以凡间不见,是因龙皆到了天庭上界,不在人间而已。 因此才有此问。 门内老元婴不在,当下议事堂中,资格最老之人,非风永长莫属。 听到问话,风永长沉吟半响,皱了皱眉,伸手掐了掐指,“上古时代,天道行之,中古时代,天庭掌天,道之所司,若是天庭果真出现,天机应当显化的很是清楚才是。 但以我本领来看,还未达到那般程度。” “灵气复苏,天庭会再次出现么? 若是天庭显世,我太一门该如何处之?” 天庭作为千万年以前天下第一大势力,若是现世,他们这太一门,在那些仙神面前,算得了什么? 恐怕顷刻之间,便能被摧毁。 风永长笑道:“诸位,门内藏书阁顶层的典籍,想必都看过。 我太一门历史悠久,天庭在时,我宗即在。 天庭之中,有我宗内前辈,有我宗门传承。 虽说时移世易,可这条线,想必不会轻易断裂。” 门中古籍记载,天庭之中,多人仙,寿以万记,纵与天地不同生,也相差无几。 “若那真龙不是天庭之物,那是从何而来? 莫非东海之中,海妖再次肆虐? 那龙和鸟禽同处,又是为何?” 因为幻海宗魏然的隐瞒,再加上玄云宗覆灭,知晓野泽两字的金丹已死,所以太一门并不知此事。 “天下变易,东海之中,有什么虺、蛟化龙,似有可能。” 风永长算了算,“灵气复苏,时值大变,恐有什么厉害人物、妖物崛起,不足为奇。 我太一门屹立天地多年,乃仙门魁首,而且天庭之中,有我门前辈,不必去像其他仙门那般,拼得机缘,以免成了某些天地宠儿的踏脚石。 所以立下规矩,不沾因果。 只待天庭降世,卫好我宗,自然无祸无灾,自然仍是魁首。 我等只求一个稳字。” “师兄(师叔)老成之见,我等谨遵。” ———— 醉山河。 蟹三在此还没驻守满三年,但因为它乃元老子孙,烈士之后,所以得以调离此地,前往野泽水域。 顶替蟹三的水妖,同是一名野泽而来的功臣之后。 醉山河在大恒西边周围,乃是最大的一条,而且有灵气汇聚,确实是一好去处。 和蟹三一同前往野泽水域的,还有妖老成精,极爱学习的龟应。 蟹三和它相处甚久,觉得龟应是一人才,所以向野泽举荐了一番,没想到果真得了和它一同折返野泽的批准。 野泽之中,战兵不少,可是这等文化妖,而且活得年岁不小,见识不小的水妖,就寥寥无几了。 张顺先前来过此河,也知晓两妖之名,但他其实没有照顾什么,以当下野泽体制,勃勃生机,全力发展,有能耐自然会出头。 蟹三收拾了行李之后,到了龟应洞府之前,催促着道:“应哥,咱们大王将在一个月后娶亲。 若能早些到,还有机会见到大王身穿婚衣哩。 咱们沿着河道,趁早前往,喝大王婚酒!” 龟应笑着颔首,走了出来,“好好好,这不就好了。” “大王娶亲,不知是哪个?动静似乎不小?” 蟹三当即答道:“咱们在醉山河,京鸟山距咱不远,大王之妻,往后我等王后,就是京鸟山之王。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龟应一直以来都在醉山河附近长大,几未出过远门,更何况在蟹三口中,野泽是一等一的好去处,前往那边,难免心有忐忑。 既有期待,又有不安。 很是复杂。 “三儿啊,到了野泽,我可就是举目无亲了啊。” 蟹三拍着胸脯说道:“应哥,不必担忧,野泽之中,大王早就下了诸多规矩,其中一条便是不可私斗,即便是才化妖的小妖,到了野泽,在大王庇护之下,也没有任何性命之忧。 而且还有我在,到了野泽,我定安排妥当,吃喝不必提,住处便在我家!” 蟹三忽然想到一事,“应哥,到了野泽,也得注意,不能招惹一妖,是一头胖大鱼妖,此妖实力强横,乃是大王随侍护卫,最爱四处捣乱,恶名不小。 野泽之中,若是遇到,趁早远离。” 远离巨骨,性命才安。 蟹三如数家珍说道:“路上我便好好和应哥说说野泽三绝三害和八大规矩……” ———— 剿灭玄云宗后,两月时间,野泽无战事,张顺除却修行之后,便是前往东海,先后取来了五份地脉,两份放在了东海暗流口子,两份融入野泽水底。 余下最大的一份,当作了迎亲的聘礼,放入了京鸟山的神树之中。 京鸟山神树之中所用的灵脉,同样有几分嫁接之术,而且其中地脉,和寻常还不同,张顺见过的地脉,都是埋入地下极深的地方,而且周遭通常会有一定程度的自我防护机制。 而京鸟山神树,却不是于地下而生。 端的玄奇。 今日张顺并未闭关,而是坐在王殿,由身侧蚌女打理衣裳以及头发。 昨夜,自然是由蚌女来应付张顺这个无法饱餐的龙王。 蚌女未到金丹之时,因为蚌壳的缘故,虽然一直随侍大王左右,整日相见,可却从未真正地和大王如何,空守着金山银山,可却无法消受。直到金丹,这才彻底化形,才能知晓一些滋味。 对于即将多出的主母,蚌女倒没什么多余的感觉,经过宣教团以及野泽水中对大王的神化,即便是蚌女,都理所应当觉得自己只一介侍女,如何配得上大王? 无需经张顺洗脑,这群手下,已有足够的脑补。 况且蚌女见过凤王,雍容华贵,气质非凡,而且还是鸟禽之王,以一族当作嫁妆,可不是她一个侍女能比的。 再退一步,以大王战力,对付凤王之余,纵是再加上一个她,以及绛蛸,绰绰有余。 张顺望向蚌女,伸出手来,说道:“该走了。” 自殿中走出,地面是铺就的红毯,一路蔓延至传送阵法处,整个野泽,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头顶如日的晴虹,散着彩色光芒,笼罩整个野泽。 有传送阵法,自然是以阵法来往,不可能多次一举,专走水路,耗费些日子吧,若是外面安全,倒还好说,可外面有人族修士,若是碰上了,那可就不是好兆头了。 张顺走了出来,众妖见到大王,身穿一袭凤王常服一般的红袍,头上有冠,乃是一种鱼冠,为野泽所产,脚下穿着据说是凤王所赠的鞋履,意气风发,好一位英俊美郎君。 在众多妖兵妖将簇拥之下,张顺到了阵法处。 不必大王亲自,几名负责阵法的造海水妖分立于阵法四周,尔后同时自手中逼出一道道的灵力,灌入阵中。 张顺为首,相继有一波波的水妖消失。 归功于东海的开拓,如今野泽之中,多出了一种鱼,名为蝠鲼,此鱼状如蝙蝠,两鳍如翅,在东海之中,便能跃出水面,借助‘翅膀’,稍稍滑翔,如今经过老龟培育,已彻底能够飞翔,脱离湖水,与飞鸟无异。 到了京鸟山后,张顺没有御空而行,而是脚踩蝠鲼,当作坐骑,从阵法所在的地方,一掠至神树之顶,凤王寝宫。 青鸟见到张顺自阵法中露面,忙不迭回到寝宫,向大王禀告,“大王,龙王来了!” 凤汐听到青鸟所言,顿时正襟危坐,将桌上用来缓解紧张情绪的零嘴放入乾坤袋中,嘴巴中迅速咀嚼干净。 心慌则食,老有用了。 可今日,越吃越慌。 凤汐双手放在袖口之下,拇指来回纠缠,双手紧扣。 片刻后,张顺至此。 妖族之中,上古时代,规矩比于如今的人族一点不少,但是如今,早就没了恁多讲究,繁文缛节,并未留下多少。 这倒是方便了张顺,走入房中,牵手拉着凤汐。 入手微凉。 张顺动了动拇指,稍稍使劲,凤汐看向张顺,见那灼灼目光,迅速扭头,一抹红润无端升起。 来到京鸟山后,并未折返,而是携手掠至京鸟山大殿。 无论是京鸟山还是野泽,小妖终究是太多了,不可能全部穿过阵法。 传送阵法体型不够大,一次只容十人上下,而且还需消耗造海境的妖物不少灵力,统统汇聚起来,尚不现实。 所以张顺和凤汐,第一日在京鸟,第二日在野泽,分作两次,与小妖同乐。 至于高层妖物,则会跟着张顺相互望来,巨骨舌等妖将,此次便在京鸟山。 一是欢庆,二来则为了促进彼此之间的感情,多多联络才是。 酒水皆已备好,张顺来者不拒。 张顺到京鸟山的次数不少,加上他本就自来熟,逮住一妖,都能谈天说地许久,因此即便是通玄境小妖,都对张顺印象极好,并不畏惧,上来敬酒。 巨骨舌这胖大鱼,在张顺不胜酒力后,当了盾牌,咕咚咚不断下酒。 而凤王在鸟禽之族一向威严,寻常凡鸟,面见凤王都颇少,自不敢去找自家大王,这点,和张顺倒有很大不同。 张顺在京鸟山口碑太好,很受欢迎,初开始时,尚只有数十,慢慢的,汇聚了数百,排着队来,要和龙王碰个杯。 如此,才好回去和它妖吹牛不是! 凤汐瞧着被围在中央的张顺,哭笑不得。 总觉得她这鸟禽之族一王的地位,将要不保。 不过她对权力,倒没什么执着,能够不管事最好。 张顺和自己娘家相处甚好,该是一件乐事才是。 朱宫眯了眯眼,站在凤汐之侧,笑了笑。 直到一天一夜,张顺才从京鸟山逃脱。 还是凤汐出面,群鸟当即便识趣地退却了。 张顺站在传送阵法之上,在阵法闪烁之前,还在挥舞着没有被凤汐抓着的左手,向靠近的鸟禽打着招呼。 张顺回过头来,看到凤汐目光,顿时汗颜,打了一个酒嗝,将那副酒意隐去,右手在袖口抓了抓,笑道:“京鸟山,太过热情了。” 阵法一闪,视线一转,张顺到了另外一方天地。 自家地盘了。 此时,传送阵旁,已围了许多水妖。 其中两妖,正是从醉山河赶来的蟹三和龟应。 说来也巧,两妖今日才至野泽,听到了大王今日从京鸟山回来,马不停蹄,就凑到了这儿。 龟应见识浅了些,不认得阵法,问道:“那是什么?” 蟹三虽没见过,但野泽的家中长辈,一直有书信往来,所以认得此物,乃是所谓的传送法阵,笑着解释道: “听说咱们野泽布置了几处传送法阵,可以沟通相隔数千上万里的两个地方,一眨眼功夫,便能跑个往来! 野泽和京鸟山之间,有一处阵法。 想必这就是了。 我离开野泽,不足一年,没想到就仿佛是换了天地。 发展真快啊。” 第二百零九章 杀皇帝 第210章 杀皇帝 (上一章屏蔽了,所以昨天没出,今天应该能出来) 龟应听到蟹三所言,心下震惊不已。 连通两地,眨眼功夫,任意来回,何等厉害的阵法! 龟应借阅了蟹三许多书籍,如饥似渴,知晓了许多修行之事。 不仅仅惊讶于此,龟应今日来到野泽,从河流之中,甫一入水,便察觉到了此地的繁盛。 水妖往来如织,修建的壁垒玄奇,还有各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玩意儿,比如头上如红日高悬,似彩云悬挂的亮芒,比如在这水中修建的鳞次栉比的房屋,比如这水底之中,分明没有水,却和在水中一般无二,随意游动! 龟应当真是土包子进城了。 蟹三说道:“传送阵法需要消耗大量灵力,得数名造海境才能驱动,以咱们实力,大有不足。 待实力足够,同样能够使用。” “大王和凤王,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龟应仰起头来,望了过去,第一次见到令自己耳朵听出了茧子的大王,以及京鸟山之上的那位凤王。 大王面容含笑,并不威严,和蟹三所言相类,对妖和颜悦色,对野泽水族,宽容仁慈。 大王甫一现身,龟应便听到一名个头鹤立鸡群,身量稍胖的妖将开始起哄,口中叫着小的们,拿酒来,今个儿轮番给大王敬酒。 龟应见此妖模样,当即便认得出来,正是蟹三所言的巨骨舌将军。 胆子真和相传的一般大,搁大王面前都如此,竟还要去灌大王。 看着便似一个混不吝。 巨骨舌一声叫唤,大王笑骂一声,众妖哄笑起来,旋即簇拥着大王和凤王,朝着中央殿宇而去。 今日举族欢庆,除却当有的巡视检查之妖外,不必在意什么规矩,王族大殿,众妖皆可前去。 蟹三没来及向龟应打一声招呼,便随众而去,希冀能够和大王碰杯敬酒。 龟应如同一个旁观者,见到这般景象,脸上挂笑,果然如蟹三所言,野泽之中,繁华至极。 正在此时,龟应忽觉肩膀为人所拍,扭转过头,却见一名鹤发童颜,难以分辨出来年纪的‘人’站在那里,眉宇和善。 龟应浑身一凌,认出此妖,乃是方才在队中的龟丞相,它当即躬身行礼,“龟爷。” 实际而言,龟应年纪比于老龟一点不小,甚至还虚长几岁。 最喜装老的老龟问道:“从何而来?到了咱们野泽,理当欢畅才是。” “小龟随蟹三自醉山河而来,听说了大王大婚,一路快赶,恰好今日刚至,只因小龟从未来此,见我野泽之景,心下难免,难免恍惚。” 老龟捻了捻须,博闻强识,记忆出众,他当然知晓此河,再加上醉山河乃是西边一条颇为宽长的河流,所以记忆颇深。 “原来是负责醉山河的龟妖。 你在醉山河中,耕植稼穑等事,考评颇佳,此次让你前来,是到我手下做事……” 老龟问了几个关于野泽以及经营的问题,龟应对答如流。 但也有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的,在蟹三书中未曾见过的。 老龟颔首,“勤学,且有自身见解,甚好。 明日便到秘书府来,处理政事。 我野泽之中,虽有学堂传授,不少妖物都能学的文字,但府中文吏,数目仍少。 你先从小吏做起,积攒经验,一两年便能升迁上来……” 免不了一场画饼。 老龟拍了拍龟应,“走罢,大王大婚,理当同庆才是。” 一番宴饮,并未持续太久,半日而已,张顺便笑骂着说,在京鸟山那是即将成为的自家人,而野泽已是自家人,玩什么喝酒的买卖,老子要洞房了。 扛着凤汐,便朝着后殿的卧房而去。 婚房之地,在一处修建的宏伟王宫之中,中央大床,足够容纳七八人,此床蚌女趟过,绛蛸趟过。 今日,轮到了凤汐。 张顺散掉自己身上的酒气,望向含羞带怯,愈发不敢去看自己的凤汐,笑眯眯说道: “汐儿,该就寝了。” 一夜凤吟至天明。 ———— 张顺守着一亩三分地,蚌女捧觞,凤王侍寝,悠哉悠哉,惬意惬意,但有人欢喜有人愁。 山河关宗武夫投降之后,北方异族并未停留,十数万兵卒一路南下,势如闪电,一人两骑,直奔大恒京城。 山河关隘一过,再无险可守,南下之时,没有任何阻碍。 大恒驿站发达,日行千里,几日之间消息便传到了恒京。 异族兵不血刃拿下重镇山河,消息一出,整个朝野,顿时一惊,尔后开始调兵遣将,赶赴北方阻碍异族南下。 大恒底子尚在,仓促之间,召集二三十万兵马,不在话下,之后陈列于北方。 白族之军,数目较少,但都是百战之兵,反观大恒,兵卒武备多弛,精锐多在西方和南方,如何敌得过? 十数万兵马冲阵,如狼似虎,哪里是战场厮杀,分明是单方面的屠戮啊! 白族军马,轻易将那群大恒兵卒杀掉后,马不停歇,持续往南。 白图南早年曾去过恒京,知晓其地繁华,若能劫掠一番,那才是好。 景元皇帝得知消息之后,匆匆将一名皇子扶持上位,尔后……自己南下避难! 绛蛸得知消息之后,告知了张顺。 张顺当时正在东海,拆卸灵脉,补入野泽以及汇聚到一起。 和凤汐婚罢,缠绵了两日,便从温柔乡出来,钻入事务当中。 张顺回到野泽,绛蛸和老龟正在大殿之中,商议陆地人族之事。 “大王,人族那位景元皇帝,从北方而来,直奔咱们野泽这边,我等该如何?” 张顺坐在王座之上,沉吟半响,冷笑一声,“原本打算率领着人马,慢慢向北蚕食,待我兵马抵京,将那位皇帝老爷踹下龙椅,好好说道说道赵问赵师之事。 没想到不需我等动手,此人倒是送上门来了。” 老龟劝说道:“大王,若想对皇帝老儿下手,不可大张旗鼓,需暗中杀之。 否则我吉云若背上一个弑君的名头,不利往后行事。” 张顺点头同意,“既然如此,我率领刺客,亲自前往那狗皇帝处,摘下其人头颅。” 野泽水妖有芦头率领的此刻,陆地上,绛蛸所统领的人族兵马,同样存在着此类组织,算不上刺客,但也不是正规军,只是多做些打探情报这类事情。 “北方异族,控弦之士十几数十万,不好对付,往后若要占据大恒,恐怕也得和这群蛮子对上。 咱们麾下人马,恐怕和那群从草原南下之人相比,还差很多。” 老龟说道:“大王,陆地人族修行的乃是武师法,纵是如今灵气复苏,实力进展也不可能那么快。 在我野泽水妖面前,土鸡瓦狗而已。 我等妖族,之所以不曾上岸,无非是忌惮仙门,不愿让吉云埠和野泽妖族牵扯上联系。 但若我野泽实力更高,直接派遣上岸,不必担忧仙门。 现在咱们野泽灵气愈发充沛,水妖修行速度,越来越快,再有三五年,金丹之数会达到数十,甚至应能出现元婴。 对于那人族,又有何惧?届时水妖上岸,碾压便是。” 老龟谋略,向来图稳,不急不躁,包括岸上,同样提倡消化蚕食,而非气吞万里,短短三五月从一头打到另外一头。 绛蛸虽说是陆地人族指挥,统筹全局,但并不意味着老龟就无法插足。 事实上,绛蛸许多策略,还是由老龟所下。 老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如今在野泽上下,已是共识,况且绛蛸那些手段,多还是从老龟这里取经得来。 三妖商议一番岸上事后,张顺霍然起身,声音冷冽,“绛蛸,组织几名实力足够的刺客,随我北上。 杀皇帝。” ———— 中齐郡位于恒京之南千里,景元皇帝率领嫔妃,被禁军护卫,一路至此,安营扎寨。 南方富庶,景元皇帝将要前往,至少不失为一苟延残喘之地。 他虽然不顾国家,但还没到那等南下之时,在军营之中怡然作乐的地步。 景元站在大帐门前,向北而望,幽幽叹息,身侧有一名女子,乃是最受宠爱的元妃,元,始也,虽非皇后,地位其实已经等同。 此女待在景元身侧多年,一直未曾生子,因此未曾能更进一步,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陛下,异族贪婪,不知稼穑,只送些金银过去,其兵马自退,不必担忧。 早些修习才是。” 大营之外,张顺领着粗通修行的武师,潜行至此,这些人修行有张顺传下的法术,品秩虽然低,但在凡人之中,足够用了。 气机遮掩之下,很快到了大营。 张顺之所以没有独自前来,是为了瞧瞧吉云埠培养出来的高手,手段到底如何,有几斤几两。 所以他没有动手,而是多让这群人来上。 一路行走,询问出了那景元皇帝所在的大帐。 夜晚三更,众人多眠,若是不巧碰上了巡逻之人,同时出手,不等发出声音,兵卒脖颈之上,已多出了一条血线,身死于此。 第二百一十章 民兵 第211章 民兵 (昨天一章说我涉黄,还得再改,嗐,再码一章) 跟随景元皇帝一同南下之人,除却嫔妃和禁军、太监之外,还有一人,是不知活了多大年岁的宁太监,即便是景元皇帝自己,见到宁太监,也得恭恭敬敬叫上一声,宁爷爷。 老太监从不过问国事,对皇帝有着近乎迂忠的忠诚。 张顺领着刺客来时,能够躲得过他人,但无法逃脱宁太监的感知。 武师内力修行之法,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比于灵气修行,少了许多高妙之处,但并不意味着这人族自内而生的法门就一定是一条死路。 化境高手之中,不是没有厉害之人,宁太监是一,还有两人,乃是靖平司的指挥使庞列以及钦天监的监正,他们年岁已有百余,丹田之中的内力,锁住了气血的衰败,并且不断蓄积,将小若丹丸的丹田,拓展成了大如东海。 内力深沉如海汪洋,深不可测,抡起实力,其实已能够和造海境相提并论。 当初靖平司那位指挥使,敢深下到野泽水中,要和妖王谈判,所依仗的就是一身比于灵力都不弱的充沛内力。 只不过能够达到他们这般程度的宗师,少之又少,除却闻名天下的寥寥几人外,偌大天下兴许还有,兴许隐居于某座山中。 不过加起来,想必不会过十指之数。 这些人,都是有不小的机缘傍身。 宁太监实力比于庞列兴许差了些,但因守卫皇宫,专修有稍能增长神识的功法,因此能够感知到刺客。 当然,若是只张顺一人,宁老太监就只能睁瞎眼,完全看不到了。 宁太监一掠而出,还未来得及吼叫,便被张顺察觉到。 张顺神识笼罩之下,大营之中的情况了如指掌,翻手一拍,气机聚拢,手心指尖似有一颗弹丸浮现。 张顺曲指一弹,食指射出,直奔宁太监头颅。 咻——! 正中眉心。 一抹鲜血浮现,宁太监前蹿的身躯骤然一停,尔后向前向下砸落。 这位在宫廷之中坐镇百年,百年前江湖之中,尚有其名声的大太监,无声而亡。 可惜,张大爷不混江湖那圈子,不知当初一招击败偷偷潜入宫廷的天下第三,在江湖的声名。 否则定要说上一声,咱修仙的,咱是妖王。 凡人江湖,算啥。 不过张顺不认得,不代表前来的手下不认得。 身穿蟒袍,临空而来,气机扑面,杀意纵横,除却那位宫中勾当,还能有谁? 可却在顺爷手下,撑不过一个回合! 早就听说了顺爷实力,当初如何在大军丛中取下那什么圣公头颅,今日一见,才知实力深浅。 杀掉此人后,抵达景元皇帝所在的中军大帐,就再没任何能够阻拦手下刺客的威胁了。 张顺走进皇帐,夜能视物,见到搂着美娇娘,正在呼呼大睡的景元皇帝。 一名刺客凑上前,问道:“爷,怎么做?” 张顺在自己地盘上,是个头头不假,但从没有自称什么,不像什么李天王,也不像什么圣女,所以麾下的人称呼,仍是用混帮派的爷字。 似乎察觉到了动静,景元皇帝睁开眼,望向门前。 月光在后,使得能够隐约看几道身影。 “你们是什么人?!” 趴在景元身侧女人有几分苏醒的迹象,一名刺客手中多出一颗小如沙砾的弹丸,屈指一弹,那女人再次昏睡过去。 张顺走上前来,抓住景元皇帝的头发,一把拽下,跪到地上。 “你就是景元皇帝?” 景元看出了来者不善,吓得不轻,睡意早消失的无影无踪,浑身发抖,如坠冰窖,声音嘶哑问道:“你,伱是何人? 寻朕,朕何事?” 张顺说道,“我是吉云埠埠主,你听过么? 我曾向赵问请教过学业,虽非弟子,但恩师教导,从不曾忘。 而你,却将忠诚杀于菜市口。” 景元咽了一口唾液,“那非是朕,实、实乃奸臣……” 张顺当即斥道:“够了,你个够皇帝。 还敢称朕? 大恒太祖,何等人物,大恒武帝,扫清四夷,怎会有你后辈。” 张顺向后退了退,因为这位黄帝老儿,胯下失禁。 “既然你们赵家不要了这天下,便由我张顺,取下。” “便用你这狗皇帝的头颅,来祭奠!” 张顺见这皇帝失禁后,没了兴致,手指成钩,向其腹心掏去,轻易娶了性命。 凡人杀过,修士杀过,这杀皇帝倒还是头一遭,不过并无半点不同。 只杀掉这狗皇帝还不够,和他一同南下之人中,有那位名为童关的奸臣,张顺又临走之前,又到了那奸臣所在营帐转了转,顺带摘下那颗头颅。 京城之中那几人,张顺心里都有一个账本,早晚要取下他们头颅。 杀掉人后,张顺说道:“此事已了,诸位随我一同返回罢。” 几人走后,还未到天亮,便有人发现寨中有人死亡,最后一路到了中军大帐,见到已死亡的陛下。 “陛下,驾崩了!” ———— 东海,鳄将军先前并未致力于开拓四周,而是根据大王命令,扎实根基,种植灵草,训练兵卒,参与了大王婚礼之前,隶属于野泽诸地妖将和大王在王殿开了一次较大会议,言说了今后策略。 其中一条便是让东海的鳄将军和东海暗流那边的虾兵着手开拓,加快占领东海灵脉,只有多多占据,尔后张顺才能过去,移植抽取,嫁接于它处。 鳄将军这段时日,不断想方设法地攻城略地,一些实力较为弱小者,直接仗着实力,碾压过去。 实力较弱的地方,阵法也弱,压根防护不住什么,在鳄将军等几名妖将的围攻之下,能够破开那等阵法。 另外,芦头为首的水族刺客,同样被派遣到了东海,参与到暗杀之事中。 灭其首领,一地政权,就好对付了很多。 鳄将军在东海占据的小地脉,如今已有十五之数,多是这段时间的成果。 那些小地方,造海大成、圆满的海妖最为普遍,也有金丹,但相对较少。 通常而言,一片地方,一个势力最强,余下势力,多为依附关系,因为两个灵脉之间,相距通常较远,路程再短,也得十天半月才能走到,无论如何,都不好统治。 鳄将军占据一地之后,张顺穿过阵法前来,拆卸掉地脉,尔后在鳄将军的地盘上栽下。 鳄将军在东海之中,寻到了一处更为偏东的地方,就在那儿安营扎寨,当作了一个基地。 往后会沿着那地方,不断向东,等达到太远之后,会再次建造一座壁垒,当作据点。 这样不断向中州方向挺进。 在暗流对面的虾兵,所用的策略相同。 虾兵如今向西北方向的中州而去,如今正在调集兵马,对付曾经在虺蛇地盘遇到的金丹妖王。 那边有两三处相聚较近的灵脉,而且品秩都不差,虾兵计划将那儿当作第二座据点。 距离暗流口子,已有将近月余的路程,若想挺进向西北中州,这里无疑是一处上等位置。 另外,京鸟山妖族,同样派遣了一些对水还算亲和的水鸟一族到达东海,协助野泽,攻打各处。 京鸟山想要张顺帮助他们移植灵脉到神树之中,虽然如今凤汐大王都搭进去了,可也不能没有任何表示罢? 随着凤汐成了野泽王后,张顺成了京鸟山王夫,对于京鸟山事务,张顺知晓越来越多,并且涉足越来越多。 京鸟山进行一定程度的改革,实力也会越来越强。 张顺辅助京鸟事务,有理有据,理所应当。 野泽在接连不断的灵脉融化之下,如今灵气愈发充沛,手下诸妖,修行得越来越快。 突破到造海境的水妖数量成几何倍增。 黑尾大勾为首的第二序列水妖,已有几只突破到了金丹。 陆地之上,大恒那位狗皇帝死后,没多久,张顺便从北方听到了消息。 异族南下,围城两月,被景元皇帝推出来当皇帝的皇子骨头软的和他老子比,竟选择了投降。 白族兵马入城,大掠十日,烧杀无数百姓,尔后俘获皇室人员三千,并带十数万有一技之长的百姓,一路北上。 俘获的百姓有铁匠、木匠等各种匠人。 白图南知晓京城无防,若是留在此地,往后待勤王之军前来,他们会处于不利地位。 另外,他还派遣了一万马兵,继续南下,追逐逃亡之人。 临走之前,一把大火,恒京消亡。 有皇室南逃,到了野泽,身侧还跟随着一些文人,企图汇聚兵马,以此图北。 野泽临近一郡,扶掖郡。 赵钩一路南下,到了此郡。 才入此郡,从旷野之中,见到百姓于田地之中劳作,怡然自得。 有稚童坐在阡陌地头,调皮玩耍。 赵钩以及率领的数百兵马和数十大臣,一路南下,所见之景,皆是百姓皮包骨头,面含菜色,眼神呆滞,但到了这扶掖郡,还没走多远,就察觉到了不同。 大臣相互一视,赵钩问道:“此地是何人主政?” 一名官吏说道:“据我所知,扶掖郡守,应是郑中。” “郑爱卿勤政爱民啊。”赵钩有些高兴,“此地百姓富足,不缺钱粮,不缺兵员。 我等定能在此招募兵马,防御住异族兵马南下!” 至于去北上和白族相争,收复失地,赵钩见识了那群异族实力之后,没有一点想法。 赵钩说道:“稍稍停歇,便继续南下,我等争取今日抵达郡城!” 一名小校走来,“殿下,军中已然无粮。” 仓皇南下,怎么可能会带辎重粮草。 赵钩没好气说道,“那就去向百姓借来一些。” “是。” 方才在田亩之中劳作,有说有笑的百姓,见到这么一大群人过来,而且手中还拿着寒芒闪闪的兵刃,早已离去,牵着孩童,一路奔逃,回到村落之中。 此村名为大明村,有百余户人,不算小了,村中多是姓明之人,往年有一大地主,占了村中大半田产,之后随着吉云埠占领此地,听说了那位地主罄竹难书的种种罪行后,光天化日之下,把那人砍杀了去。 并且把那地主的田产分于诸佃户,如今以来,吉云埠不仅仅得来了人心,还获得了一大批浮财。 这样的事,在吉云埠占领的地方,发生了不少。 村落归入吉云埠管辖后,有一小队兵马进驻于此,一是负责此地治安,二是负责训练民兵,除此之外,还派遣了一名小吏过来,当作大明村的村长。 小吏是从吉云埠的扫盲班出来的,年岁不算大,没有沾染任何官场什么不良风气,在大明村和百姓相处极好,极受爱戴。 一名黝黑汉子过来,到了村长办公之地,喘着气道:“村长,不好了,有一群人从北方过来,手里面拎着家伙,还有些穿着盔甲,厉害得很!” 村长姓周,名俊彦,此刻正在看书,学习知识,听到言语,霍然起身,“叫来方队长,先召集民兵,俺去看看。” 周俊彦才到村口,旋即便看到一名身穿盔甲的汉子领着七八人,从那边过来。 周俊彦向远处眺望,皱了皱眉,待汉子近前,拱拱手问道:“诸位,不知从何而来,到俺大明村有何贵干?” 为首是一名什长,不耐烦道:“我们是殿下亲卫,路过这儿,来借点粮食,速速杀些鸡鸭猪,送到这儿来。” 话是这般说,但这名什长显然没把周俊彦当一回事儿,昂首阔步,走向村中。 在他看来,村中一群村民而已。 一路南下,闯入的村子不少,抢夺的肉食粮食可不少。 周俊彦自然知晓北方大恒京城已破的消息,嘿嘿一笑,站在什长之前,拦了下来,但没有撕破脸皮,说道: “俺这就差人去准备米饭菜蔬,定要诸位吃个饱。” 什长皱了皱眉,忽然之间,一巴掌扇了过去,“妈的,老子进村看看,省的们这群刁民藏了肉,还敢拦我。” 一直以来,作威作福,一个小村长,压根不放眼里。 况且他们本就是过江龙,又非本地之人,自然不怕报复什么。 周俊彦脸上当即浮现一个红印。 几名跟着周俊彦出来的农民汉子怒目而视,一名稚童走上前来,手中拎着一根竹竿,大怒道: “敢打俺们村长!” “你个狗崽子!”什长一脚把那小子踹飞。 正在此时,方队长领着几人,飞速过来,手中都拎着刀剑等兵刃。 方队长脾气暴躁,一看到自己搭档老好人一般的周俊彦带伤,瞪了过去,“从北面来的逃兵,敢到俺们大明村作乱!” “拿下他们!” 一声令下,从家中跑出来的农民再不畏惧,纷纷上前。 什长迅速抽出腰间刀来,多少是从北方杀出来的,不算怯懦,大吼道:“尔等贱民,想要造反么!” 方队长是曾经南下,杀过圣公的人,并且还是一名武师,手中长枪一戳,对着那什长杀了过去,一招击伤。 近百农民汉子上前,贴身肉搏,这群大头兵投降很快。 “绑起来!” 周俊彦眯了眯眼,望向远处那堆人,说道:“老方,放出烟火,召集附近村的民兵,围上去!” 方队长咧嘴一笑,“你就瞧好罢!” 赵钩坐在树荫下,耳边听到了一道响声。 咻——咚! “发生了何事?” 第二百一十一章 杀之 第212章 杀之 赵钩等人纷纷向天上望去,一名身穿儒衫的文人说道: “殿下,是从那村中传来的动静。” “难道是讨要粮食人发生了什么意外?” “再派人前去瞧瞧,多些人去。” 五十人在一人率领之下,朝着大明村而去,不言而喻,若是不给粮食,那就动粗。 走到一半,碰上了大明村的村民,共有百余人,各个手中拎着刀枪,在野泽水妖以及吉云埠兵器坊的努力之下,吉云埠众人,一点不缺兵刃,否则也不可能有着盈余,买到了李天王处。 村民之中,还有十名弓手,临到近前,弓手先射了一轮,尔后才短兵相接。 方队长大吼一声,“这群官兵竟敢来我大明村,诸位随我杀,否则他们定来劫掠!” 村民同仇敌忾,守卫家乡,气势非凡,反观官兵,舟车劳顿,风尘仆仆,并且还未吃饭,腹中空空,军心俱丧。 见到村民冲来,心下已然生怯。 大明村民兵一百余,虽然没有身穿盔甲,但数量占据优势,再加上民兵训练有素,并非毫无章法,而是用了阵法,三五成群。 气势如虎,甫一接触,便占了上风。 不过官兵那位领头人实力不低,竟是一名外劲圆满的武师,方队长不是对手,被对方打得难以招架。 若非身侧有七八名兵卒一同对付,方队长恐怕在三五招内,就死于此人之手。 官兵头目砍杀了数名民兵后,没有使得他们丧胆,反而越杀越激起了民兵之愤。 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之间,相互搀扶,走到今日,感情不浅,此刻却死在了眼前,如何能忍! 五十长越杀越难,围上他的人愈来愈多,开始领着人马向后退,这一退之下,兵卒竟开始向后溃逃。 周俊彦手中拎着一把剑,站在阵后,见方队长要追,当即拦下,“别追! 他们那还有两三百人,俺们过去,不是对手。 旁边几个村落,听到俺们信号,片刻就到,等有了三五百,俺们再去!” 五十长回到驻扎地,不必禀告,赵钩就已经看的清楚了,“废物!” 白军打不过,连这帮子村夫土包子,都不是对手! 脸都丢尽了! “这群刁民,想要造反不成! 竟敢打官军! 把人全部拉过来,一起去那村!” 一路南下,被人追着,赵钩早就惹了一肚子火气。 一名大臣说道:“殿下,刚刚那村子的人放了烟火,恐怕是为了召集人手,依臣之见,此地非我等之地,最好,少起冲突才是。” “大不了先见到扶掖郡守郑中,再让他处理为好。” 赵钩长长呼出一口气,“爱卿所言甚是,险些犯下大错。” “我亲自前去,向那群刁民……那群百姓要些吃食。” 还不等前往,便见到远处有几群人狂奔而来,汇聚到了前面的那群刁民身侧,从那穿衣来看,毫无疑问,一丘之貉! 刁民各个手中拎着兵刃,怎么会这般多的刀枪剑戟。 不要钱似的。 扶掖郡这般有钱? 似乎看出了赵钩想法,一名官吏介绍道:“殿下,这群人,恐怕不是官府组织,而是某些帮派之人。 此地,兴许已是帮派之地,我看……咱们不如再往前走走,以免招惹事端。” 赵钩瞪大眼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什么帮派所有,这般猖獗! 我去瞧瞧!” 另外一边,临近村子的几名队长相继到来。 “那群人是什么人?” 周俊彦说道:“北方京城之人,而且身份不低。” 方队长不耐道:“管他低不低,敢来欺负咱们,都得让他知道咱们吉云的厉害! 咱们跟顺爷得,狗娘养的官兵,没一个好货!” 隔壁村的队长问道:“老周,向上禀告了么?” 周俊彦点点头,“已经派了一人骑马到镇上,一来一回,估计得半个时辰。 所以诸位,依我之见,先把这群人拿下,兵不血刃最好。 否则这群人把消息传出去,平白惹来祸患。” “再叫些人过来,咱们三五百人,不够保险。” “那人来了!” 方队长手中拎着长枪,“杀过去!” “且慢,他们那个头头在前面,我看不妨用计。 把那人诓骗到了,不怕剩下的人不屈服。” 周俊彦走在前面,领着人过去。 赵钩先开口道:“诸位,我乃齐王赵钩,路经此地,因腹中饥饿,因此差遣麾下前去借粮。 若有冒犯,多有恕罪。” 听到王号,众人面面相觑,周俊彦面容很快恢复,和身侧老方交换了眼神,旋即行了一礼,“殿下,我是本地村长,方才见人前来,只以为是北方什么匪寇。 既然前来借粮,好说好说。 殿下,不妨到我村中,杀鸡宰猪,以此款待。” 赵钩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好说,好说。” 周俊彦走上前去,为赵钩引路,“殿下请。” 尔后向众民兵道:“尔等乡勇,还不退去! 竟敢在殿下面前亮兵,可欲死也?!” 赵钩身后跟着几人近身护卫,走在前面,余下众人,则和那群民兵,各立两旁。 “为何贵村农汉,皆有兵刃? 据我所知,官府可是明令禁止。” 周俊彦喟叹一声,“殿下有所不知,自从几年前野泽洪水,附近数郡,皆受波及。 许多无以为生之人,不少落草,所以我等乡民,只能夺来刀剑,以求自保……” 周俊彦口中说着瞎话,不断放松赵钩警惕,直到村口,见到赵钩身后众人少了几分警惕,周俊彦忽然发难。 伸出手来,一把扣住赵钩脖颈,另外一手,则是抓住赵钩手腕。 吉云埠出身的文吏,同样会些武艺啊。 一时之间,那帮官兵没有反应过来,赵钩已落入敌手。 “殿下!” 周俊彦说道:“莫要动手,此人在我手中,若再不投降,信不信我把这人当场杀掉?!” 不一会儿,众多官兵束手就擒。 方队长啐了一口,对于什么王,什么殿下,一点不顾及。 “你们这群皇子皇孙,吃香喝辣,我等百姓,却要受贪官污吏压榨。 娘的,活该被异族掳走! 还连累了京城百万百姓,流离失所!” 赵钩有着一脉相承的软骨头,此刻再没有刚刚和周俊彦谈笑风生的从容,“尔等是谁,不怕官府?!” 有些人是怕的,但其中定不包括视顺爷为皇帝的方队长。 “俺们是跟顺爷混的,官府算个球?” “在俺们扶掖、野泽,只有顺爷!” 听到顺爷,一名官吏兢兢业业问道:“敢问那顺爷,可是张顺?” “不错!” 赵钩以及余下几名大臣面容一变。 张顺曾经八百破十万,天下闻名,而且还曾拒绝征召,口出狂言,这些消息,赵钩可是知道。 “乱臣贼子!” “这张顺区区贩鱼卖虾之人……” 方队长听到这群文人说话,不乐意了,余下守卫在此的人听到,各个面容不善。 方队长一巴掌拍在了赵钩脸上,“奶奶的,这群狗官,给老子张嘴!” 啪、啪、啪! 一人呜呜说道:“我什么都没说啊,为何打我?” “你们待在一起,定都没一个好人!” 赵钩向四周望去,见到这群人那般模样,心下一惊。 那张顺竟如此得民心,区区说了两句,这群刁民便如父母遭辱一般。 那野泽郡吉云埠实力扩展至此,恐怕此郡,也已非朝廷所有。 “老周,我看不如把这些人杀掉,咱们以前过的啥日子,自从跟了顺爷,又是过的啥日子。 可不能让他们到咱扶掖,作威作福!” 周俊彦沉吟半响,摇摇头,“莫要着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我已派人禀告,一名王爷,涉及之事不小。” 从此地前往野泽,有专门修建的驰道,来往迅速,仅仅一日,便传来绛蛸消息。 仅有两字, 杀之。 第二百一十二章 逃窜 第213章 逃窜 扶掖郡,张顺率领征召而来的一千五百骑兵以及两万步卒汇聚过来。 北方异族南下,足足一万余骑,强横无匹,但无论如何,张顺都不会让这群异族继续南下。 再往南走,就是张顺的地盘了。 吉云埠的人马,如今数万陈兵于西南,和玉楼教对垒,还有一部分不断南下横扫,剿灭土匪,驻守各处,消除掉圣公余孽,并且以免平均田地之时,遭受那些地主反击。 吉云埠势力,按照张顺的政策,博得广大农民支持,打土豪分田地。 至于得罪地主阶级的读书人,张顺并不在意,没有文官处理政事,那就吉云自己培养,宁愿发展慢上一点,也不去讨好地主。 如今吉云共有兵马六万,另外还有许多的村落训练出来的农兵,每个村落,农闲之时,都会组织训练,这个数量不少,若是农兵算上,吉云所属兵力,恐能达到数十万。 大多兵马都在南方,负责北面守备的兵卒,数量只有两万,不过随着北方动乱,异族南下,这个数量在不断增加。 各个村落训练出来的农兵,能够很快地转为步兵,兵源问题,无需担忧。 路过大明村时,张顺特意前来看看。 赵钩以及那群文臣兵卒,都已遭了杀戮,抛尸于荒野,草草掩埋,所以没有见到。 负责迎接张顺的人,是大明村村长周俊彦以及村中武队方队长等人。 “顺爷。” 在那赵钩面前桀骜不驯的方队长等人,在张顺面前,却低下脑袋,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张顺跳下了马,笑着说道:“我听说了那从北方过来的人,过来瞧瞧。” 周俊彦拱手,“顺爷,放心,我已向众人说明,莫要将消息传出去。” 若是能够抓来那名皇子,尔后挟天子令诸侯,定会聚集军心民心,使得众多人马来投,其实是一条不错的路子,但对吉云埠而言,这可没多好。 张顺一直在尽量维持吉云埠的纯洁性,因此才有这般政治清明,诸人竭力发展的局面,若是召来那皇子,幺蛾子太多。 况且对他而言,挟不挟天子,并无大碍。 无论如何,都要称称妖王的含金量。 至于不让杀掉皇子的消息散出去,则是为了防止惹来其他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张顺赞许地点点头,“做的不错,此次辛苦尔等了。” 方队长说道:“爷,北方异族南下,听说厉害得很,俺愿意参战,一起守卫俺们家乡。” 此言一出,站在周俊彦两人身后的几人纷纷开口,“顺爷,俺们都愿随军北上,杀光异族!” “异族一路南下,杀了很多人,恒京之中,许多人遭了劫。 这群人都是畜生,连女娃娃都不放过……” “爷,俺也去!” “爷,俺学过武,会几个把式,肯定不拖后腿!” “……” 张顺爽朗一笑,拍了拍几人,“不必担忧,区区万余骑兵而已。 咱们麾下两万步卒,还有一千五骑兵,再加上有我率领,击之手到擒来而已。 你们民兵,还未训练完备,有这两万人,足矣。” 吉云分为民兵和正军,其中民兵更像是预备军,实力更弱,通常民兵之中训练的佼佼者,才能更进一步,当上正军,这是选拔的结果。 一名声名颇好,并未遭受清算的乡绅过来,说道:“顺爷,村中杀猪宰羊,既然到此,不妨前往。” 张顺打量一眼那人,“不必,兵卒自在旷野小憩。 军中八条规矩,不那拿一针一线,必须遵守。” 待张顺走后,那名乡绅才喟叹一声,和周俊彦说道,“今日始知顺爷之仁。 若是如此,天下岂有不得之理?” ———— 张顺率领兵马北上,行了一两日,终于遭遇了南下而来的那群异族。 先是双方斥候相遇,进而同时得了消息,各自开始汇聚人马,排兵布阵。 这边步兵才组成战阵,尔后便觉地面陡然响起轰隆隆的响声,不一会儿,望向北方,但见烟尘滚滚,骑兵如同洪流,冲击而来。 骑兵冲阵,若是一些才经训练过的步卒,未曾见过大的战争场面,是极为冲溃而逃的。 莫说一群马,即便是一两匹,若是身处骑兵对面,寻常人见到,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要躲闪。 因此乱世初期,诸兵攻伐,就是骑兵大放异彩之时,但随着洗礼,兵卒久经战阵,面对骑兵,不再那么心怯,初次抵挡住骑兵冲击之后,缓下骑兵冲势后,就不足为惧,好对付了。 这群异族,自骑兵冲阵,向来所向披靡,便是因大恒官军,松弛懈怠,久不经战,一触即溃。 但军纪严明的吉云步兵,却非如此。 一声令下,前面步卒手持盾牌、长枪,挡在前面,坚定不移。 和那大恒官军,大有不同。 站在中军之中的白族将军,白金乌皱了皱眉,看出了这群兵卒不同之处。 “这群人不是大恒官军,是从何而来的人?” 白金乌队中,有早就投降的软骨头,思索半响,走上前来说道:“先前曾有消息说,一个吉云帮派八百破十万,击溃了南方一个反贼。 这些人马,可能就是那吉云。” “不是官军?那可能是不会投降了。 战后派人去劝降试试!” “嘿,一路南下,碰到的大恒新鲜事儿还不少,大恒官兵一个个争着抢着投降。 而土匪百姓帮派,倒是多有义气慷慨之辈,不怕死的很。” 那人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因为他本就是大恒官军。 双方逐渐绞在一起,正在这时,张顺亲领一队骑兵,从一侧插入,直奔指挥所在的中军位置。 大军的指挥则是交给了副将。 以张顺的能耐,即便是在重围之下,杀入中军,拿下将军,也不算事儿。 充分发挥自己优势,就是要直捣黄龙。 这一千五百名兵卒之中,有不少是当初跟随着张顺八百破十万的老人,有些则是新人,但知道领头之人乃是吉云统治者顺爷,是实力高强,屡战屡胜的常胜将军。 跟着这般人打仗,万万没有失败的道理,从一开始,众多骑兵就是气贯长虹。 杀入敌阵,如狼似虎。 白金乌瞳孔一缩,看向张顺,“是个高手!” “若是此人要全力冲来,我们的兵马,抵挡不住。 速速撤离。” 白金乌很是果断,转过头来,将头上兜鍪丢下,就要逃窜。 白金乌临走之前,对着几名副将说道,“你们指挥着人,开始退兵。 待回了寨子,差遣来人,尝试招降。” “此人恐怕只有大哥能和他打个试试!” 白族之中,有相应的修行法门,白图南什么实力,他可是见过。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取天下者 第214章 取天下者 一场大战最后以异族向后撤退结束。 白金乌逃窜反应太快,混进人群之中,难以分辨。 张顺若要杀掉其人倒也是能够做到,堂堂金丹高手,若是无法杀掉一名凡人,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既然逃了,张顺就没在这众多兵马眼前用上一些通天的修士手段。 众多兵马离去,清点伤亡,步卒死伤足有一两千,而对面那群异族,伤亡大抵不差。 如大恒官军,伤亡百分之三四,整军便可能就会崩溃,而训练有素的吉云军或者北方而来的异族,明显要好上许多。 “异族能够一路南下,从未遇到敌手,并非是没有道理。 不过我吉云埠众兵,同样不差,训练许久,而且都在绞杀土匪之类的时候见过血,此次拉上战场,表现不俗。” 夜幕降临,有人来报,对面有使者前来。 张顺放人过来,来人是一名文人,身穿儒衫,颇有气质,年岁三十许,名为曹先达。 此人本是关外书生,家中颇为贫寒,但加有贤妻,又育有一子一女,因此日子过得倒也快足,后来地主看上其妻,和官吏勾结,用了卑劣手段,强抢良民,以至于家破人亡。 当时正值白族崛起,疯狂扩张,曹先达侥幸逃脱,投奔过去,被委以重任,领着人马回去,将那地主以及狗官,统统杀掉。 之后他便一直在白族任事,参谋军机政事。 颇有能力。 白族南下途中,努力进谏,维持军纪,从某种程度上,因他而活下的百姓不少。 “曹先达见过顺爷。” 此人彬彬有礼,对着张顺拱手行礼说道。 见到张顺模样,惊讶于这位闻名江湖的顺爷年纪,分明就是弱冠模样啊。 好一个意气风发的及冠郎! “不知曹先生此来,有何贵干?” 张顺没有为难,坐在首座,开口问道。 “顺爷,今日一战,让我等见识了贵军实力。 我等一路南下,碰上的兵将不少,但皆无一合之敌。 此次和贵方相遇,却折戟于此。 顺爷人马,当为如今大恒第一军。” 似乎察觉到了张顺的不耐,曹先达夸赞一番,继而说道:“曹某此次前来,是为给顺爷谋个王位。” 张顺戏谑一笑,“你想劝我投降? 投靠白族,能得王位? 还是要说白族兵马强盛,天下无人能当,往后必能据九州之鼎,所以趁早投靠,定得重用? 若来劝我投降,那你还是趁早走罢。 先人有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姑且不论我能否当王,若是投靠过去,外族岂会对我没有防备? 岂能不受那群白族,岂会视我为同族?” “况且,我张顺身为中原之人,手握雄兵十万,占据数郡,岂会投降外族? 我看你老小子浓眉大眼,身穿儒衫,投靠异族,岂对得起圣人之学? 我中原陆沉,和尔等这群虫豸,脱不开干系……” 张顺口才向来了得,越说越快,口吐连珠一般。 曹先达沉默下来,听着耳边张顺言语,面容微涨,现出红色,似在羞愧。 纵横之术,以站在被说者角度,设身处地,剖析利弊,他本想一顿劝说,但还未开口,张顺接过话来,便没有一点停歇的架势。 “尔等儒生,当真是叛逆之人,绝圣学,引异族,违背祖先。 纵是大恒官府无为,读书人心怀异志,举兵推翻,并无不可,可千不该万不该,和非我族的异族勾结,投靠过去……” 中途曹先达想要打断滔滔不绝的张顺,想要告辞,结果被张顺束在此处,从头听到尾。 张顺说了两刻钟,这才停下,喝了一口茶水,呼出一口气来。 爽了。 张顺摆摆手,“滚罢,滚罢。 给那白族首领带个话。 就说区区山沟里的异民,趁早滚蛋回老家去,莫要再造杀孽,屠戮百姓。 否则待我大军北上,定屠其族,灭其种!” 曹先达出了寨子,擦了擦脸上唾沫星子,抬头望天,呼出一口气,回到营寨,向白金乌禀告此事。 并且还说了张顺最后的威胁言语,屠族灭种! 白金乌这个身骨高大的汉子勃然大怒,一掌拍在了身侧椅子扶手上,暴呵骂道: “好贼,区区一贩鱼卖虾的渔夫,竟然口出狂言! 待俺大哥过来,大军南下,定杀此人!” 曹先达告退,结果第二天,白金乌受到消息。 曹书办,自缢于营帐之内。 白金乌摸不着头脑,都怪罪到了张顺头上,定是用了什么妖法! 当张顺得知消息之后,同样惊愕。 昨天说了两刻钟,见到了效果?看来这人不是那么无可救药啊。 啧啧,古有诸葛阵前骂死王朗,今有我张顺幕下训死来使? 随着这条消息一同过来的,还有另外一个,白金乌北走,不再南下。 得知后,张顺率领麾下人马,向北追逐一阵。 此间事了后,张顺差遣了在南面的黄幺北上,当作统帅,南方则留给了吉云埠出身,如今已成长到了统兵数千无碍的小曾。 随着吉云在南方根基渐定,诸地已逐渐平定,分田完成,民心皆得,还有分派到各村的队长守卫,不必再有多少军队驻守,唯一要防备的西南玉楼教,兴许是因在和吉云埠交锋当中,未曾赚到分毫便宜,同样开始转变战略,不再向西,而是转而向北而去。 所以黄幺不用再待在那边,而是能够向北,统帅兵马,该北上了。 张顺知晓,此战只是吉云和北方异族的序幕。 北方经过异族蹂躏,张顺再率兵北上,军纪俨然,堪比王师,不说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至少比对那异族要好很多。 其实随着异族侵略,已有不少百姓开始往南迁徙,寻找安稳之所,其中不乏文人士子,不乏大恒富贵之人。 苏家是一书香门第,耕读传家,家乡距离大恒京城二三百里,大恒京城‘攻破’之前,就已在周边洗劫了一番,苏家听闻了消息,为了避免遭受灭门惨祸,族长当即便下了决定,聚集族人南下! 宗族之中,连带着家仆侍女等,共有数百人。 因为下的决心较早,因此抵达南面较早,他们沿着的方向不是扶掖郡,而是较为靠近东面,所以抵达的地方是野泽郡边角,一座名为王家村的地方。 这群家仆虽然也有二三百人,各个手中拎着枪棒,但和先前南下的赵钩那群披坚执锐的兵卒还有较大差距。 因此王家村一村之力,再叫上了旁边临近的一村民兵,共计四百人,包围过来,这群苏家人,当即就已风声鹤唳,成了困兽。 因为经历过先前之事,所以张顺专门派遣了兵马驻守在北方防线,兵马来的很快,那位队长一边派人到吉云埠,一边亲自领着这群苏家人往南,朝吉云埠而去。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防备兵卒,一是大恒战败之军,一是从北方而来的异族。 至于百姓,命令是来者不拒。 南方经过大战,野泽经过洪水,其实死伤不少人,刚接手时,说是满目疮痍都不为过,如今经过吉云埠治理,好了一些,但仍然难免地足人较少。 百姓前来,自是来者不拒。 可是这群大族,而且其中不乏穿金带金之辈,委实犯了难。 不过这群人倒也配合,主动上交了兵刃,一副听从安排的样子,打头那人,年岁不算大,但彬彬有礼,很有君子之风,实在让人难生恶感。 向校尉禀告一番,那校尉是见是读书人,而且似还很有名声,想起如今吉云缺少文人,于是就索性领着往野泽腹地,到吉云埠听从发落。 苏家族长二十余,名为苏文选,其父当初是和赵问一同身死的忠臣,其父死后,苏家遭了不小的灾厄,不过凭借着在朝堂之中的影响力,虽遭受了一些清算,但毕竟没有彻底败亡。 苏文选走在通衢大道上,脚下踩了踩。 从北向南,走了不近的路程,可如这野泽一般宽敞且完备直道可不多。 北方许多都年久失修,多少出了些问题。 而这野泽,却一派崭新的模样。 不仅如此,苏文选向四周望去,却见一副勃勃生机,绿意盈盈的模样。 这些还只是表面,真正令他惊奇的是, 正在田垄之中的百姓,见到这群骑着大马,身披甲胄的军队,并不害怕。 阡陌地头的数名稚童,从远处跑了过来,站在直道两侧,叉着腰看,看那五花马,看那光明铠,看那军官人,看那冷长枪。 为首的一名小孩居然知晓兵刃铠甲的制式,滔滔不绝,炫耀似地向周围同伴介绍道: “咱们野泽的盔甲有三种,这个制式的甲胄叫什么明光铠,那是其中最好的一种,防御效果最好,但缺点也明显,那就是太重……” “俺以后当兵,也要披重甲,骑五花马,这才气派!” “俺要上阵杀敌,像咱们顺爷一样,八百破十万!” “俺要去给顺爷当护卫,那样就能天天去看顺爷了,俺爹说了,要是没有顺爷,就没咱们这好日子……” “那俺也要去当护卫!” “放屁,狗子,伱难道要给俺抢?!” “……” 那群小孩追着一骑,问道:“叔,恁是哪个队营的?” 骑马的一名兵卒年纪不大,二十上下,一挑眉头,“给你说,跟你小子知晓似的。” 那稚童不乐意了,“咋不知道,俺爹在吉云埠当差,可是给俺说过,陷阵营、果敢营、鹰扬营……” 如数家珍,一一说出。 “还真知道。” 那骑兵哈哈一笑,口中吹着口哨,跳下马,拍了拍马腹,有些得意,向那小孩说道: “咋样,要不要骑个试试?” “有胆子不?” “骑就骑!” 小子站那,跟马镫一般高,但他动作凌厉,双手抓住马镫绳索,先借力拉起,左脚抬起,蹬上马镫,尔后一撑,右腿踩在马鞍上,最后跨了过去,坐在马背,不过双脚够不着马镫,只能仅仅夹住马腹。 不过有马鞍挡着,倒不用担心滑落。 小子嘿嘿一笑,有模有样。 “不错不错。”兵卒自报家门,“俺是伏威军的,小子长大了,可以来俺伏威军。” 小孩不怕兵卒,那兵卒对小孩也没任何倨傲,就跟面对自家稚童一般,和颜悦色。 苏文选听着言语,越发讶然。 大恒官府的官军,是什么样子,他心里一清二楚。 他有一位商贾好友,到了此地,因此之前听过野泽之地,知晓此地其实已非是大恒所有,而是被一名什么帮派之人窃据,而且此地安稳,没有兵祸,因此南下,这才到此。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到了此地,他才知晓,那位朋友所言真假。 此处安稳,比自己那位朋友说的还要好! 那名稚童问了苏文选这群人是干啥的,尔后凑了近来,好奇地瞧着苏文选,以及苏文选身侧的一名身穿绸缎一副,粉雕玉琢的女童,面容不善。 苏文选笑着问道:“童子有何事?” 童子和身侧之人说道:“俺爹说,穿得好的人,没一个好人。 俺家原来有几亩地,都被俺们村的狗扒皮地主骗了去。” 苏文选一愣,苦笑一声。 那名兵卒哈哈一笑,他也这般认为,不过和苏文选相处一阵,他觉得这群人不算坏。 没走几步,有一群百姓箪食壶浆过来,要给这群兵卒吃食。 结果兵卒以军中自有粮食为由,断然拒绝。 苏文选愈发感慨,对身侧族兄说道:“取天下者,我看乃此吉云张顺也。” ———— 魏然并不知道野泽情况,只以为但凡是一座势力,其中定不牢固,只要肯下功夫,定能叮破这有缝的蛋。 魏然知道他和鲟将军一人一妖合作,可谓是各怀鬼胎,但他能够了解野泽的途径,也只剩下这么一处了。 从中判断真伪,他觉得能分辨出来一些野泽消息。 魏然没有在鲟将军这一个地方吊死,而是继续沿着河道,企图再开一条线。 尔后他偶遇了一妖,塘角鱼。 塘角鱼因其适应性强,常常被派遣出去公干,此次他向西北方向走了很远,此次折返,是为了回到野泽,向张顺禀告此行成果。 极西之地,有一大湖,比于如今的野泽都一点不小,据说是因太大,初来之人,误以为此地是海,又因其水色为青,所以取名为青海。 不过此湖泊之中,颇为荒芜,没有一点灵气存在。 塘角鱼遇到魏然,一人一妖,都很意外,只是两者实力相差颇大,塘角只是造海圆满,而魏然乃是金丹圆满,足足一个大境界。 魏然沿河道而行,并没有引起什么动静,那些小妖,他视而不见,并不去杀,也不去捕,要么是一群宁死不说的硬骨头,要么是一无所知的软骨头,抓来无用。 但碰到了这大鱼,造海圆满,定是高层! 魏然迅速出手,塘角鱼自不会坐以待毙,只是实力在那,最终仍难逃于魏然之手。 为其人所擒。 魏然抓住之后,带着折返回了山门,好生拷问,动用门内秘术。 临走之前,魏然神识察觉到了附近水妖,施展神通,将它们尽数杀死。 以免泄露了什么风声。 只一日时间,河流之中,几只小妖身亡,按图索骥,一番询查,很快野泽便知晓了塘角出现意外之事。 幻海宗,密室。 塘角鱼浑身伤痕累累,原本微胖的身子此刻血肉已被刮下了一层,手臂位置,甚至能够看到森森白骨。 面容之上,鞭痕无数,刀伤密密麻麻,头顶位置,有几块肉眼可见的焦黑。 魏然已将门内秘法统统施展了一边,一些极为痛苦的招式,都用在了此妖身上,可没有一点口风。 两名拷问的弟子回过头来,向魏然拱手道:“师叔,此妖口风太紧。 弟子无能,问不出任何话来。” “这野泽之地,上上下下遇到的妖物,多是悍不畏死,对那位妖王,忠心耿耿。” 魏然没有责怪,走上前,手指一点,一点亮光浮现,对准塘角鱼的腿部戳了过去。 腿上膝盖,早已掀开。 魏然手指接触到了塘角鱼,一抹电流一闪而过。 嗤—— 塘角鱼顿时一惊,半昏半醒地苏醒过来,尔后大吼大叫,“两脚虫,有种把我杀掉! 吼——!” 伴随着铁索嗤啦嗤啦一阵响动。 塘角鱼并非是早年就跟随到张顺身边的本地妖,之所以能够后来居上,还要多亏当探索东海,全部兵将,尽数身死,唯他一妖,从中逃脱。 因发现了地脉踪迹,因此立下大功,得到丰厚的赏赐。 当初那两位哥哥,为了让他逃脱,甘愿赴死,野泽之中,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走马一般从他脑海之中闪过。 野泽,已是家矣。 要他背叛大王,背叛辛苦打造出来的野泽,怎么可能! 魏然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即便你不说,我抓来的还有他妖,同样会说,何必冥顽不灵?” 塘角鱼哈哈一笑,“我野泽之中,只有死妖,无叛妖也! 你纵是抓来再多,也只能无功而返!” “偌大野泽,难不成都如你一般?” “我等受大王之恩,唯有死而已!” 魏然眼神闪烁,想起了鲟将军。 ‘此妖说已策反好几名妖将,其中消息,真假难辨,我所遇到的水妖,确实是硬骨头居多。 想要凭着从内攻破,不知可行与否。’ 魏然伸出手来,放在塘角鱼脑袋之上,准备动用神识秘术。 ‘此秘术需耗费我很大的气机,而且极有危险,若是一不小心,我神识可能会受到损伤。 不过此妖经过那般捶打,如今神识正是虚弱之际,应当无碍。 必须要从他神识里面,了解到野泽消息啊。’ 第二百一十四章 想战 第215章 想战 啊——! 一道凄厉的响声传出,在整个密室之中回响。 塘角鱼整个脑袋,仿佛是要爆炸了一般。 疼痛不再仅仅停留于肉体,而是深入到了骨髓、神经。 魏然枯如鸡皮的宽大手掌放在鱼头之上,手心位置,肉眼可见一股气机喷涌,直流而下,进而包裹塘角鱼整个鱼头。 闭上眼睛,魏然神识如同一把利剑,重剑却无锋,否则轻易便能把塘角鱼脑子搅得粉碎。 此术搜寻神识,对人有莫大得伤害,施展之后,受术者常会灵智尽失,成为呆傻之人。 施术人同样有极大可能会遭受反噬,因此不到万不得已,魏然断然轻易动用。 进入神识,魏然瞬间便察觉到了一股抵抗,塘角鱼正用汇聚意识,阻拦下魏然的窥探。 “大王来日,定会踏碎尔等人族宗门!” 塘角鱼撕心裂肺,大吼一声,头脑之中,陡有一道响声浮现,嘣! 神识碎裂,记忆如同烟云散去,魏然未得半点讯息。 正在他将退之际,塘角鱼神识之中,陡有一道虚影浮现,隐约之间,能见样貌。 野泽妖王! 塘角鱼时常在外行走,沿河上岸,登山入谷,难免遭遇危险,张顺早早就和他搭建起了神识链接,如此一来,若是发生意外,便能第一时间知晓。 随着迈入金丹,神识链接用处更大,比如此刻,塘角鱼身死之后,张顺至少能够惊鸿一瞥,前来一探究竟。 “尔是何人?!” 张顺威严裹身,竖瞳一瞪,声如洪钟,骤然响起。 魏然并未答复,兴许是因张顺一言,兴许是因遭了反噬,神识如潮水退去,手掌从已死透的塘角鱼头上放下,捂着胸口,咽喉一甜,咳出一口鲜血,面入锡纸,惨白不已。 “师叔!” 魏然摆摆手,皱了皱眉,“妖王所用何法,竟现身于神识之中。” 通过这段时日的对抗,魏然已知只凭自家实力,恐难抹除野泽。 “这野泽水妖,野心极大,凡俗大大小小的河流,尽数为其所占……” ‘若想找一帮手,不可选择太过强横的太一门。 巨阙门和我幻海宗较近,而且其门中实力稍逊我宗,可以忽悠着和他们合作,一同攻入野泽。 一具龙尸,这群家伙应当馋涎不已。’ ‘鲟王那边,也绝不能轻信。 那位妖王,既然能在此妖神识之中种下,在其他妖物脑海之中,同样能。 说不准鲟王之事,那妖王尽已知晓。’ ‘去往巨阙门之前,先把那鲟王和他口中劝反的水妖诓骗过来。 若能抓住,尽量抓住,若是不能,趁早解决。’ ‘据鲟王所说,野泽防护壁垒还在修建,阵法还在布置。 此言应当能信。 待他们防守完备,再下水中,一层层破,那可就难了,所以不能犹豫了。’ ‘只是前脚才杀掉塘角,和那妖王相见,若是此刻会见鲟将军,那妖王若是知晓,定然生疑。 可能会跟随着一同过来。’ 魏然一抚长髯,‘倒是能将此当作阳谋,引那妖王过来。 我幻海金丹全部出动,若那妖王前来,不信留不住。 纵是鲟将军果是真心反抗妖王,没有禀告妖王,也不能留了,指不定已是筛子,四处漏风。’ 野泽。 正在修行的张顺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 什么人所为?问问塘角便是。 ‘塘角和我构建有神识链接,能够通过链接,把他复活过来。’ 张顺手掌摊平伸出,闭上眼睛,勾连神识之中塘角鱼的一缕微弱神识气机,同时从丹田之中,牵扯出来灵气,最终交汇于手心。 当初黑尾大勾身死,因有肉身,所以能够直接把魂魄按入鱼躯之内,然而此刻,塘角鱼没有肉身。 但张顺有其他法子。 他一抹气机割破双手手掌,鲜血如注,流淌出来,并不滴落,而是悬浮在手心之中,渐渐铺开,隐约之间,能见一条游鱼浮现。 用龙血来凝鱼身,对此鱼而言,只有大功效。 很快,鱼身成型,一道残魂残魄无端现身,被张顺抓着扔进用无上妙法汇聚成的鱼身之中。 身死之后,再经张顺复苏,实力会降低一两个小境界,塘角也不例外。 待小鱼身影渐大,最后成为一名半妖后,气机只剩造海大成了。 待塘角苏醒,张顺问道:“何人所为?” 塘角鱼一个骨碌起身,跪在地上,“大王,是幻海宗修士。” 张顺眸中闪过一缕杀气。 “幻海宗门,屡屡与我野泽作对,真当咱们是泥捏的不成?! 河道之中,先前此人可是摧毁了不少建设出来的通道,杀害了不少水妖。” 野泽金丹之数已达到十余,但境尚低,若想去攻入幻海宗,尚且不足以呈现压倒性优势。 两日后,鲟将军前来,回到野泽,向张顺禀告了一事。 “大王,那幻海宗魏然传来消息,说要我和另外已被说服的水妖前往,一同商议些事。” 鲟将军和魏然通了消息之后,一直传送着假信,比如说他自己在野泽已说服好几个对大王不满的水妖。 老龟在侧,沉吟良久,说道:“大王,此贼才把塘角杀掉,这过了两日,便传来这般消息。 其中恐怕有诈。” 张顺冷笑一声,“前日在塘角鱼神识之中,我二人有相见,前脚出了那幺蛾子,今日便来相邀,其中心思不多难猜。 这应是阳谋,想要我前往,尔后做过一场。” 老龟捻了捻须,“若是不出所料,相约之地,魏然已布下人手,若是大王不去,拿下鲟将军等妖,也并不亏。 应当是见识了大王直通神识的手段,这多猜忌的魏然长老,已彻底不再信任鲟将军了。 不知大王有何打算?” 张顺说道:“既然他想和我接触,那我去了便是。 不必差遣金丹以下的水妖,只金丹妖将巨骨舌等随我一同前去瞧瞧。 上了岸后,对我等不利,若是老家伙人少,咱就动手,人多便逃。” “召集妖将,连鳄将军也一同召来。” “他们想要打过一场,我又何尝不是?” 第二百一十五章 蕴气匣 第216章 蕴气匣 (208章已经解禁了,可以一看。它说我违规,改了两次,没办法。) 双方都是心知肚明,都是猜测到了彼此之间的想法,到了约定地点后,没有过多的寒暄客套,没有再遮遮掩掩。 几乎同时而至,甫一见面,便是剑拔弩张。 魏然不想攻入野泽水中,不想跟上次一样,从水面一层层下去,损耗气机,损耗兵力,最后被拦在那水底的壁垒阵法之外。 此次前来,以他为首,共有近二十名金丹,幻海宗门的底蕴,悉数在此。 距离上次攻入野泽,真正算起来,不过两三月而已,野泽水中,金丹之数,他一清二楚,纵是宽容两月,顶多再多出一两名金丹,他此次前来,耗费了一定代价,拿来了宗门内的镇宗之宝,定不会出现上次那条龙以一敌十的情况。 这就是他的底气所在。 但一见面,看到了御空而行,彻底化形的十余名金丹,魏然又有些发怯。 ‘无论如何,今日必须拿下此妖,不成功便成仁!’ 魏然修为卡在金丹圆满已太久了,若是再不突破,他寿元将尽,活不长久了。 即便是用整个宗门当作代价,以此换来他魏然突破元婴之机,又有何不可? 白龙长枪不在乾坤袋,而是弯成了一环,挂在张顺腰间,成了一条银白丝带。 仿佛不再是钢铁锻造,而是成了轻柔的革带。 张顺手指一点,白龙枪如长蛇一般萦绕,顺着腰际攀援而上,枪尖为头,缠到手臂,最后拉直,铿锵一声,恢复到了坚硬钢制状态。 张顺半妖之躯,龙首龙躯,体长丈余,长枪一挥,嗡嗡作响,尖指魏然,说道:“我野泽从未招惹尔幻海,而尔等屡次前来,侵犯我地,莫非真以为我野泽是软柿子不成? 今日,我必杀你!” 魏然不想去攻入野泽,张顺又何尝不是不想去攻打幻海宗。 宗门防护阵法,可不好破,能在此野战,是最好的选择。 魏然冷笑一声,冠冕堂皇说道:“妖族杀人无数,戕害良民,岂能容下尔等?” 双方自然话不投机半句多,对于彼此的出现,一点不意外,纷纷祭出兵刃,已然杀气腾腾。 张顺眯了眯眼,上次在野泽之中,水妖能够获胜,那是因身处水中,他的实力有着莫大的加成,因此能够完成以一敌十数金丹的壮举。 而且麾下水妖也多多少少有着一点实力上的加成,而人族修士则有几分下降,此消彼长之下,麾下妖物越境杀敌,且以一敌二三不在话下。 如今到了岸上,相比水下差了一点,但三两月已过,野泽水下,灵气异常充沛,还有张顺蕴养,麾下水妖,实力又上了一个新台阶,不可同日而语。 而反观这群人族,三两月时间,几无变化。 两者实力,只在这区区三两月时间就已发生了莫大变化。 魏然不是傻子,即便是面对他张顺,似仍有底气,所以张顺不敢大意,率先出手。 半妖之躯,手掣白龙,且听这一声龙吟,响亮否。 白龙枪迅疾,寒芒闪烁,流星急速坠落。 甫一施展,天幕之上,便有云楼层层而下。 天上乌云楼,相结九十层。 紧随其后,瓢泼大雨,如注而下。 张顺白龙一枪撼在魏然身前。 周遭数丈的雨幕,霎那一顿。 魏然张开双手大袖,挡了下来,不过也被攻得向后倒撤,在空中滑了数丈。 魏然死死盯着张顺,从这一招之中,他已感受到了张顺气力,比于两月前,又有了不小的进步。 虽还没突破到金丹大成,但距离已然不算远。 ‘这就是远古之龙的天赋么,区区三两月,便有这般十足的进境。 此妖,绝不能留,野泽之地,绝不能放过! 此次施展了那招若还是不行,必须立刻前往巨阙门,片刻不停,将那野泽水妖,彻底残杀殆尽。 否则,后患无穷!’ 魏然见识了龙族天赋之后,下定决心。 张顺一招冲击,宛如吹响了战斗号角,实力最强,才突破金丹圆满的鳄将军手中兵刃仍是那件上品玄器的锯齿刀。 寒凋实力已达造海圆满,已能够独自炼制出来半品灵器,和老师傅赤鳞合力,能够炼制出来灵器。 鳄将军的锯齿刀,若是添加一些上等材料,再经寒凋的一番炼化锤打,还能更进一步,成为灵器,只是寒凋尚无把握,还在练手,而且还缺一种材料,因此一直未曾着手锻造。 斧钺钩叉,刀枪剑戟这类灵器,不算难炼制,相对而言,那等妙用无穷的法器,才难炼制,比如飞行法器,野泽之中,便无此传承,不过玄云宗已覆灭,掳来的各类典籍,有着许许多多的法门,涉及到的炼器之法,同样不少。 除此之外,还有乾坤袋的炼制法,寒凋和赤鳞等炼器坊的水妖,正埋头研制。 因无人教导,这些只能根据书册传承的内容,慢慢掌握,和有一位名师指点,可大不相同。 月前张顺问过老龟此事,说是已经琢磨出来一半,再有数月大概就能炼制出来。 经过和人族的大战,先后获得了些乾坤袋,只是数目不多,用在各处来运送灵草等货物尚且不足,更别提去分花给手下诸将了。 还有很大缺口。 沐浴雨水,一群水妖精神一振,各自寻找目标,强横如鳄将军者,以一敌二,实力弱小者,则一对一,擅长辅助者,则在侧协助,擅长暗杀者则是窥探于旁。 突破到了金丹,再经先前在玄云宗感悟所得,张顺对于云雨已极亲切,坐则行云,站则布雨,挥手之间,已经纷纷而来下。 大雨之下,麾下水妖,同样只觉酣畅,对于厮杀,有莫大好处。 还有野泽王后凤汐,跟随着一同前来,在张顺闲来无事,日夜耕耘之下,凤汐肚中已孕育了胎儿,本来张顺并不让她前来,但凤汐说了修士和凡人不同,能够用气机包裹,寻常而言,即便是被剖开腹部,也难对胎儿有何损伤。 张顺只好让她一同过来。 天幕下雨,本该对毛虫禽鸟不利,但凤汐施展了手段,浑身迸溅出来橘红色火焰,将头顶侵袭而来的雨水,尽数熬干,使得她置身于一片氤氲雾霭之内,飘飘呼如仙临凡。 从初开始,魏然就扫了一遍众多水妖,发现没有看到先前曾偷袭于他,险些要了他半条性命的芦头,心下已然大警,并且用了金丹境才有的聚音成线,向周旁同伙说了戒备的话来。 那偷袭有一手的水妖,着实可恨,出手之下,非死即伤,厉害得很,即便是他,都不可不防。 伴随着雨声雷声,陡然之间,山林之中,响起一声声的碰撞交击,亮起一道道色彩斑斓的光芒来。 双方已战。 鳄将军以一敌二,一名金丹圆满,一名金丹大成,隐隐之间,尚且占据上风。 鳄将军杀伐颇胜,野泽之中,能够稳稳压过桀骜的巨骨舌的,寥寥无几,而他老鳄,正在其一。巨骨舌见到这狡猾的鳄将军,都显得颇为老实。 打一次输一次,反过身来,巨骨舌还会再被欺凌一遍,实在是惨兮兮。 鳄将军施展的刀法是由张顺所传的上品玄术,共有五式,若能修行到最后一式,威力堪比灵术刀法。 张顺传授手下术法并不吝啬,脑海之中所有的各种术法、神通,都被张顺写下,放到了藏书阁中,藏书阁内的术法,对于野泽水妖是一激励手段,只有立下什么功绩,才能前往一趟。 但对这群妖将来说,并非如此,鳄将军他们修行术法,随意观之。 随着突破到了金丹,张顺神识之中,另外多出了一些进阶的术法,这段时日,也都大多写下,放入藏书阁之中。 金丹境的术法,皆为灵术,下品、中品、上品,数目不少,但比于在先前接受的传承,要少了许多。 灵术,大概是继承的法术、玄术的五分之一。 先前张顺修行的《锻龙诀》,只有三层,分别是银、金、玉,在突破金丹之前,张顺就已修行到了极致圆满之境,突破之后,确实又得了两层。 分别是赤、蓝。 玉色之后,乃是赤色,赤色修行之后,肉身已能和灵器相提并论。 至于击五大境之中的文雅名字,什么银装素裹,什么金玉满堂,不必多说。 张顺白龙枪一弯,施展一个倒坠,气机缠绕,灵器的器灵破体而出,对准身前的魏然呼啸而去。 枪的罡气,形成一个粗壮的光柱,凌厉无匹,仿佛是天幕降下的陨石。 魏然没有躲闪,硬生生接下,分明是区区金丹小成,但魏然却觉得这么一招,比于自己碰上的金丹圆满,都要棘手。 张顺出招,没有任何留手试探,没有任何余地,他总觉得不妙。 这魏然见到自家前来这么多高手,却并未退却。 而且杀伐之时,接连交手,出处透露着古怪。 张顺身躯涨大,从一丈变为了三丈四丈,乃至五丈! 与此同时,手中的白龙同样在不断变大,粗壮几分,更长几分。 魏然嘴角挂着一抹鲜血,抬起头来,望向张顺,森然一笑,“你察觉到了?” 魏然感受着经脉之中传来的刺痛,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玄云宗祖师堂中,有着遗留下来的宝物,‘蕴气匣’,此宝之中可以储存招式,门中先辈,为了防止后辈出现不争气,专门留下几个‘蕴气匣’,若是有不可敌之人,能够将蕴气匣之中的先辈招式吸纳入体,借助自己为载体,施展出来前辈的招式。 只是吸纳入体,经脉丹田会难以承受,对于修士肉身,会产生莫大的负荷,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用了之后,非得一年半载甚至更长的时间来恢复疗养。 那些更厉害的蕴气匣已被前辈用去,如今门中只剩下这么一个,据他所知,这个蕴气匣之中,蕴藏着的是一道剑气。 一道元婴前辈的剑气。 那道剑气此刻正在魏然经脉丹田之中转悠。 流转不息。 魏然手指成剑,不断牵引,不断酝酿,以至于捱了几招。 而此刻,该他来反击了。 他剑指向前,指尖位置,如同星辰一般,正在闪烁,熠熠生辉。 落在张顺眼中,此物可不是那般美丽景色,而是锋芒毕露的杀伐利器。 张顺感受到了一股气机扑来,锐利、森寒,整个人瞬间如坠冰窖。 此人杀招,竟在此处! 魏然剑指一划,看似风轻云淡,只在前面比划两下,可剑芒一出,狂风骤起。 天幕大雨,猛然一顿。 一片浓云密布,从最中央撕开一个裂缝,好像月亮伸出了手,扒开帘子,露出了头。 地面上,一道深不见底的狭窄裂口出现,所过之处,树木断折,草木在剑气之下枯萎。 张顺身形一大再大,最后足足十余丈,举起白龙,挡在身前。 那道剑芒施展太快太快,否则至少能让护卫在凤汐身侧,最擅防御的蚌女挡在身前。 以蚌女步入金丹后的蚌壳坚硬程度,元婴招式,兴许能够破开,但所余下的威势,张顺当能接下。 若不是太快,待张顺身量再大几分,气力再大一些,至少会多了些抵挡之力。 然而此刻,一招之下,白龙那闪烁着的光芒,瞬间暗淡,并且有一道悲鸣响起。 声势宏大,仿佛劈天裂地的一招,余力仍旧不小,从张顺前腹,一划而过。 一道狰狞血痕,爆出一道血痕,喷溅出来,洒向天幕。 张顺浑身闪烁着微泛赤红的玉芒,这是他修行的术法,《锻龙诀》。 捱了一招之后,张顺浑身无力,从天而降。 蕴气匣之中的这道剑气,不只是元婴小成,而是元婴大成所制,其中攻伐之力,可想而知。 张顺咬着一口气,体内经脉丹田之中,尽数遭受了剑气侵蚀。 元婴手段,可不仅仅是在身体表面造成伤势,还会在身体之内,不断肆虐。 很快,张顺丹田之中的气机开始疯狂流转,如同洪水开大闸,朝着外面奔腾而去。 “大王!” 蚌女奉了大王之命,守卫在凤汐身侧,在张顺败落之后,这群人族疯狂攻杀,各个都腾不出手来,只有蚌女没有敌人,朝着下方掠去。 魏然施展上帝一千自损八百的一招之后,并不好受,不过并不耽误行动,见到张顺身上挂伤,向下跌落,他果断御空而去。 此行目标,本就是张顺,本就是张顺身上那颗骊珠! 魏然轻拍乾坤袋,一把上品玄器的飞刀掠出,莹莹绿芒,咻地一声,向下贯去! 蚌女张开自家领域,将那柄飞刀笼罩,努力操纵。 领域之中,皆为她所控。 飞刀晃了晃,受到气机牵引,果然慢下来许多,但去势仍未顿下。 不过这已足够。 蚌女飞到张顺身前,伸出双臂,彻底环抱,尔后她的身后开始有蚌壳张开,双臂仿佛便是蚌壳两面,紧紧把张顺包裹。 飞刀此刻已至,击在蚌女蚌壳之上。 嗤啦。 飞刀在蚌壳表层一划而过,留下一道印痕,距离破开,还有不小的距离。 魏然大呵一声,双手指使,飞刀光芒大振。 ‘劈山!’ 刀穿壶口,过雁门,行山河,直入黄龙。 嗤—— 蚌壳交错,闪烁出火花,可仍无法破开。 身处蚌壳内部的张顺听到耳边的嘈杂声音,稍稍皱了皱眉,自乾坤袋中取出一颗上等丹药,填到口中。 体内消磨的气机陡然一震,不断逼退剑气。 张顺肉身强悍,恢复力本就惊人。 张顺稍稍抬起头,说道:“蚌女,把我放出去吧。 我已御空无碍。” 蚌女抱着张顺脑袋,自信道:“大王,只管在此,谅那人类也无法破开我的防御。” 话虽如此,但金丹圆满的魏然攻击,打在蚌壳之上,多少还是有些微痛。 “外面还有鳄将军他们,我需要现身,安定军心。 而且一颗丹药下去,我恢复很快,方才那等招式,此人不可能再施展第二次。” 蚌女只好张开蚌壳,但仍挡在张顺身前,拦下魏然攻击。 张顺甫一现身,朗声说道:“我已无碍,尔等只管杀敌,先将手中人族修士杀掉!” 方才见到张顺跌落,这群水妖早已发了疯似的,各自厮杀,愈发凶悍,尤其是巨骨舌,金丹大成的他本就以一敌二,两名金丹大成,见张顺捱了一招,已是癫狂。 双手斧头挥舞如轮。 鳄将军的兵刃没有升级,而这巨骨舌倒是先人一步,两把崭新斧头,乃是寒凋和赤鳞专为他所炼制。 施展起来,锐利非凡。 “你们这群人族,竟敢杀我家大王,今日必杀尔等!” 巨骨舌癫狂之下,攻击愈发强横,一招一式,浑然天成,同为金丹大成,但两人压根不敢硬接,因为气力不是一个量级。 直到听见张顺言语,巨骨舌才稍稍恢复。 魏然看着张顺,冷哼一声。 倒是命大,竟还未死。 他看得出来,张顺面如锡纸,已是强弩之末。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天庭踪影 第217章 天庭踪影 张顺遭了那堪比元婴大成的一道剑气,确实伤势颇重,与之对应的,手中兵刃,俨然已如本命器的白龙,奄奄一息,气机虚弱,色泽暗沉,再不复往日荣光,再不复先前气势。 抬起头来,望向各处。 麾下水妖在数量上兴许不及幻海宗这帮家伙,但在质量上,那可是高了不少。 张顺骊珠能量赋予这群水妖,本就是能够极大拔高他们种族,天赋高绝,战力自然不弱。 野泽之中,不能跨境杀敌的妖将,不是一个合格的妖将。 张顺见大势在我,回过头来,望向正和蚌女对垒的魏然。 蚌女弱于攻伐而强于防守,即便是魏然受了些许伤势,仍然难是对手。 芦头那只最擅刺杀的家伙,还未露面,正在寻觅良机,以张顺的眼光,都能看到魏然厮杀之时,一直在防备着身后,隐隐约约之间,手掌总是掠过乾坤袋,其中定是有着什么手段,以此来抵御芦头。 准备的极为充分。 上次芦头一剑贯穿他心腹,若非通晓秘术,恐怕就要死于此妖之时,一朝被蛇咬,岂能会再经第二次。 他此次施展有身后眼神通,对于身后的感知极为敏锐,但凡稍有风吹草动,便能迅速反应,从乾坤袋中取出那张使用条件颇为苛刻的符箓。 此符名为‘御守返击符’,其实没有什么攻伐效果,若是直接拿来攻击人,如同废纸一般,只有在敌人偷袭攻击自己时,才能施展,效用是把伤害转嫁过去,无法躲避,百分百命中。 即便有着此符,魏然也没不想要去用。 宗门之中,从千百年前遗留下的宝物不少,但后人不争气,用了不少,宝物是有减无增,这符箓是先辈所留,如今宗门之内,已无人能够炼制刻画此符。 修仙界一直处于衰退状态,这点是人尽皆知之事。 张顺浑身散着亮芒,晶莹玉色之中囊括着一点赤色,胸前伤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若非是元婴剑气残留,不断侵蚀,只这片刻光景,其实已能做到不再让它流血。 而此刻,张顺还未把身体剑气打扫干净,胸前伤势仍有鲜血,不断向下滴落。 鲜血未曾浪费,白龙枪立在身下,不断吸纳,以至于它浑身的光泽再次开始闪烁,色泽不再暗沉,有龙血饮下,恢复速度极快。 器灵很快能够再次凝聚出来,一条小小白龙浮现,兴许是犹且觉得不够过瘾,器灵缩到张顺怀中,张开嘴巴,吮吸起来。 吃奶? 张顺抱着白龙,兀然之间,心中升出这般想法,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魏然知晓一时半会无法将穿着一身蚌壳盔甲的蚌女击退,索性不再打理,目光望向张顺,心中已有主意,直捣黄龙,直杀此妖! 魏然自乾坤袋中取出灵器品秩的法器蟒杖,横亘在身前,聚集灵气,对准蚌女,施展上一招声势颇为不小的招式。 其实此招只是一个幌子,蚌女捱下之时,魏然掠起身子,上品玄器的飞刀在前,朝着张顺俯冲而去! 张顺目光淡漠而视,并不惊惧,手中白龙恢复几分,轻轻举起。 身躯经脉,从丹田至右臂贯通,灵力运转无碍,一条气机浮现,经络行走,是枪法《雷定》的路径。 “惊雷!” 白龙枪跃出,天幕之上,原先被那一道剑气破开的阴云大有再次汇聚的气象,繁星明月遮掩,但没下来一滴雨,而是下的雷电。 一条粗壮的紫电轰隆一声,砸了下来,所击目标,正是白龙枪尖所在的位置,魏然身前。 取名为《雷定》的神通,确实和雷字有着不小的渊源。 电芒和刀气两者相互交击,势均力敌。 张顺身影蹿出,手中白龙暴怒吟叫,仿佛是为了适才捱了那招令他元气大伤的剑芒而泄愤。 半龙之相,蓝鳞覆体,气机汹涌,缓缓压下。 一人一龙同时向后倒撤,交锋位置,仍能听到电闪雷鸣,劈里啪啦的声音。 张顺腹部位置,鲜血喷涌,一招之下,伤势不算轻。 正在此时,一直不曾动手的芦头终于露面,和巨骨舌一样,他手中的短剑经过炼器坊的锻造,如今虽仍未突破到灵器品秩,但达到了上品玄器,并且赋予了一些更为厉害的技能。 刺穿之后,吞嚼血肉,刺损神识魂魄。 若此次短剑再中心腹,搅动灵识,定让他再无法如上次那般安然无恙! 芦头潜伏在下面,游移术之下,身形如彗星袭月,闪过苍穹。 魏然身后眼果然有用,发觉芦头影子,手掌划过乾坤袋。 符箓迅速掣出。 只是手持兵刃的芦头现身,近身到前,短剑刺入,尽是虚幻泡影! 符箓遭受了偷袭,只能作用于那声势浩大的芦头虚影,仅能把芦头影子搅碎而已。 不好! 魏然意识到后,迅猛转身,但此刻芦头短剑已入腹心。 杀手出手,在于隐匿藏形,刚刚那光芒熠熠,唯恐他人不知的手段,只是他借体而出的影子罢了。 此分身之术,名为‘光影’,乃是张顺所传神通,光影遭损,对他同样有所伤害,但用那些伤害,换来魏然一条性命,怎么说都是一笔合算至极的买卖。 芦头从魏然身前刺入,气机攻入,席卷五脏六腑。 与此同时,他嘴角位置,有一抹鲜血流出。 瞎猫碰上死耗子,芦头用一个光影的手段,消耗了魏然那张符箓,使得他仅仅受了些不足以致命的伤势。 魏然扭过头来,瞪大双目,神识海中,芦头短剑气机侵入,使得他格外痛苦。 他此次行动,准备充分,用了放在门内的‘蕴气匣’,一招杀伐,即便是元婴小成的高手,都得重伤,金丹之境,本该能够秒杀,可他低估了张顺的能耐,小看了张顺那修行过《锻龙诀》的肉身。 否则以那一招,岂有不死之理? 他的打算是只要杀掉张顺,将他尸体放入乾坤袋,尔后领着门内金丹,折返幻海宗内。 魏然脑袋一歪,彻底身死。 芦头唯恐这个上次捱了一剑不死的家伙还会什么复活的手段,所以抽出短剑,接连刺入,最后甚至割下魏然这颗头颅,见他确实死透,才算罢休。 芦头杀掉之后,回到张顺身前,单膝临空跪下,“还请大王恕罪。” 张顺知晓芦头何意,刚刚张顺重伤,蚌女回身不及,芦头分明侍立左右窥探,但并未出手解救。 张顺哈哈一笑,拍了拍芦头肩膀,“我知你在身侧,没有开口求救,就是看这人攻势不足,足够挡下。 无碍,无碍。 若你刚刚出手,此人头颅,咱们可就摘不下了。 做的不错。” 芦头这个刺客,当真用处不小,次次大战,都有不小的作用。 张顺接过魏然脑袋,抓着其人头上发髻,“奶奶的,此贼来我野泽数次,率领人马数次来攻。 两月前若非本王及时突破,咱们野泽恐怕还真得元气大伤,死伤无数。” 张顺手中淼焰升腾,把魏然头颅焚烧干净。 他没有出手,正在施展《锻龙诀》,恢复浑身上下的伤势。 四周战场,众多金丹修士见魏然身亡,已然大骇,军心顿失。 再加上以多战少,他们反而处于下风,心中退意萌生。 一名和鳄将军厮杀的金丹圆满是魏然之后的二长老,话语权最大,二对一打,落入下风,身上已遍布伤势,衣衫破烂,见此景象,当即说道: “妖寇凶残,我等暂先退去,待到来日,再为魏长老报仇雪恨!” 此言一出,多数长老点头同意。 身为魏然嫡脉亲传的牧齐咬了咬牙,同样开始后退。 今日确实难以建功。 厮杀之前,魏然就已吩咐承诺,说此次只为屠龙,他们只要能够拖住那群金丹水妖,为他拖延时间即可。 还未战,幻海这群金丹就已是自不可敌的心态。 幻海宗之人逃窜,张顺没令鳄将军他们去追,若他无碍,能够当头,厮杀过去,多少能留下几名金丹。 凤汐从远处过来,浑身烈火散去,理所当然地去扶张顺,“没事吧?” 张顺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经过此战,幻海宗最厉害的金丹杀掉。 若是幻海前来攻打野泽,对我等已造不成什么威胁。 但怕就怕,若人族再来,恐怕就不再仅仅是幻海。 而是会有其他人族宗门参与。 七大仙门,同气连枝啊。” “在虺蛇和鸠形的全力施为之下,野泽防护阵法,已基本完成,此次布置的阵法,极尽野泽之力,可不是先前那等较弱的能比。 即便是这群金丹再来,也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除非元婴,否则难破。 不必担忧什么。” “这些传承长久的宗门,一个比一个难对付,就算杀了金丹,他们龟缩进入布了防护阵法的宗门之内,我等也无法奈何。 否则待我恢复伤势,定要攻入幻海宗!” “此间事了,暂先返回野泽,调养生息。” 凤汐其实想说,野泽即便破开,还有京鸟山能去,还有东海能去。 ———— 幻海宗。 十数名金丹回到宗内,来不及做什么多余之事,就一同无言,直奔议事堂。 此次外出,宗门金丹感受,除却魏然外,还折损了三名。 宗主坐在首位,望着台下众人。 “那水妖成长太快太快了,先前我等攻入野泽,遇到的水妖有些还只是造海,金丹只寥寥几只而已。 然后今日一战,金丹之数,却达到了十余。 若再给他们一段时间,真不知还有多少!” “这群水妖,应是从东海而来,上次队伍尚且不足,此次是又从东海派来了水妖?” “不管如何,都必须先将其拿下,向太一门禀告此事!” 一名负责对外之事的金丹长老说道:“宗主,太一门恐怕不会出面。 先前玄云宗残余弟子前往太一门,太一门说天下将有大变,天道渐显,不可轻沾因果。 不仅没有提供什么帮助,还劝说各大宗门,切莫沾染因果。 否则牵扯不断,直到被拖入其中,身死宗灭。” “难道魏长老身死于妖手,我幻海宗置若罔闻?” 一名长老说道:“宗主,恕我直言,以我宗门实力,如今恐怕已非那野泽对手。 若是轻易前往,那就是添油战术,自取死道啊。” “派人到太一门等宗,言说野泽有龙之事,而且野心勃勃,我看这群家伙,有没有什么动静!” ———— 上界,天庭。 云海滚滚,如同浪潮,云海之上,有云楼屹立,云楼之中,有金碧辉煌的亭台殿阁,有仙鹤飞翔,有一身火红的鸟羽掠过,有身长百丈的硕大龙影在云楼上下翻腾。 云楼共九层,每层各有千奇百怪的建筑,各有飞禽走兽,各自有介鳞虫豸。 云楼最顶部,台阁最中间,有一大殿,殿柱金黄,殿阶染赤,匾额之上,有凌霄二字。 此刻,凌霄殿中,诸臣文武分立,首座之上,是一位头戴十二旒冕,身穿十二纹黄服的中年男人。 一名臣子走上前来,“陛下,如今下界灵气渐苏。 当年我天庭汲取天下灵气,以灌此界,尔后绝地天通,使得我等享此灵气万载。 如今灵气渐淡,灵脉渐不足,依臣之见,该把绝地天通打开,使我等复归下界。” 此言一出,大殿之中,顿时响起一阵喧闹之声。 “肃静!” 坐在首位,御宇多年的天帝说道:“下界灵气复苏尚始,还未充沛,再等些日子,待时机成熟,再前往不迟。” ———— 张顺盘膝坐在闭关室,正在消化此战所得。 经过此战,虽说张顺伤势不轻,但获得益处也不小,原本距离突破还有一小截,而大战之后,张顺实力更进一步,突破就在旦夕之间。 战斗,本就是修行最好的催化剂。 张顺摊开右手,只见其上金芒闪闪,颇为刺眼。 ‘此次战斗,用香火之力锻造出来的金身拳,一点无碍。 若是能用功德金身,覆盖全部身体,断不会出现恁大伤势。’ ‘突破之后,便去先拿下大恒,尔后举国供奉于我。’ 第二百一十七章 将军可有意呼 第218章 将军可有意呼? 大恒之北山河关如今已落入了白族手中,白图南‘攻破’恒京后,折返北方,但并未折返回到关外,而是在距离山河关百里的南方燕郡郡城停下。 入主中原,参与争霸,问天下鼎之轻重,自当身在关内,依傍山河关,进可攻直入南下,退可守,退入山河关外。 自然是极妙。 此时,北地正值雪花飘零,白族三大王白金乌身穿绒衣,从南方返回,到了城中,面见大哥。 抵达燕郡实在寒酸的‘金銮殿’时,白图南正坐在首位,和几名族中权贵商议着政事。 白金乌右手环在胸前,微躬身子,行了一礼,“大王。” 白图南哈哈一笑,从椅子上站起,拍了拍一母同胞的亲弟,“老三,一路南下,赶的大恒官军慌不择路,杀到了野泽郡,俺都听说了。 做的不错。” 白金乌声音沉闷,“大王,俺在野泽郡遭了大败。” “什么大败,满打满算,仅仅折损三五千儿郎嘛。”白图南安慰两句,话锋一转,说道: “不过那什么野泽顺爷,确实是劲敌,俺们南下,横扫大恒官军,十数万大恒官军遇到一万铁骑,都只剩逃命的份儿,这吉云顺爷竟能以区区两万步卒,一千余骑兵,就杀退俺们。 俺叫来图卡擦,正说这事儿。 图卡擦说那顺爷名叫姓张,单名一个顺字,原本是一捕鱼贩虾之徒而已。” 白金乌说道:“大王,给俺五万骑兵,一路下去,定能拿下这人!” 白图南摇摇头,“他距离俺们太远,不必着急接触,兵法上说,胜人先胜己,意思是说,要想获胜,得先自己内部得胜,内部无非是钱粮等,俺们后方不安稳,占据天下得慢慢来。 一口吃不得一个胖子。” “那俺干啥?” “这次让你回来是想要你选几个地方,驻守坐镇。” 白金乌不满道:“大哥,俺就想去杀敌,坐镇是咋个回事。 不去南方,还能去西边啊,那什么李天王,交给俺了。” 白图南摇摇头,“俺已经让谭泰去了。” ———— 大恒之西,扬城。 守卫此城之人乃是李天王心腹爱将,刘体纯。 谭泰领兵往西,势如破竹,独独在此受困遭挫,攻打了月余却迟迟无法拿下,但今日事情却迎来了转机。 李天王起兵以来,多受百姓拥戴,劫掠了不少地主,正是因此,他们并没有取得众多豪绅的拥戴,反而是惹来了地方豪绅的憎恨。 白族围城,百姓抵御,说上一句防守地固若金汤也不为过。 但坚硬壁垒,多从内部攻破。 那些未曾被刘体纯杀掉的地主豪绅搅动风云,在一天晚上,趁着夜色,打开城池,迎接异族大军。 谭泰入了城池之后,杀了五日,将城中百姓几乎屠戮殆尽,杀的血流成河。 之后放出消息,若再有顽抗,待城破日,必定屠城,趁早开城投降,可免罹难。 大恒败亡之后,恒京遭了一番洗掠,景元皇帝这一脉多数遭了劫掠,押向北方,但并不意味着就没了皇族,没有景元皇帝的兄弟儿子,还有景元皇帝的叔叔爷爷哪一脉。 于是,景元之后,大恒京城,又滑稽地开始上演了一出‘九龙夺嫡’的戏码。 活该灭亡。 这些和张顺无关。 他从野泽出关,境界打磨圆满,成功突破到了金丹大成,之后便上了岸,到了吉云埠。 陆兴朝、林方等人,见大恒皇帝北狩,一同上书,劝顺爷借助此次异族掳走皇帝之事,走上台前,号召天下之人,一同北伐。 自称将军以立大名。 值得一提的是,先前那位曾经南下的苏家苏文选到了野泽,和绛蛸见了一面,颇得绛蛸赏识,继而被委任以事。 绛蛸待在岸上,除却处置各项事务之外,还在不断学习人族书籍,经史子集之属,她都有所涉猎。 绛蛸向张顺说了苏文选此人,张顺亲自面见一番,此人来了一隆中对。 就差说上一句,‘大恒天下腐朽,灭亡可立而见,问鼎天下,将军岂有意呼?’ 尔后张顺便把他扔到了一座小镇当镇长。 宰相必起于州郡,既然如此,还是先历练历练再说。 如今已占据了东南六郡,地盘不可谓不大,吉云埠的诸多规矩,其实都已立下了,新人想要委以重任,都得先从底层爬而已,只是快慢的问题。 至于用这苏文选千金买马骨?吉云并不需要赢得所谓的豪绅拥戴,这些人来了,人心就杂了。 以张顺、绛蛸他们这等手段,争夺天下,不说探囊取物,至少要比于凡俗简单很多,这些世家豪阀,不服者,杀了便是。 他们的治政思路,和寻常争夺天下的枭雄并不相同。 张顺从善如流,按照麾下所言,自称了将军,尔后便差遣了兵马向四处扩张。 北方经过白金乌率军南下的蹂躏,其实说上一句满目疮痍也不为过,黄幺率领兵马北上,几乎没有遇到抵抗,甚至不少城池开城,夹道欢迎。 野泽顺爷的名头,早就传了出去,都说顺爷仁义,对百姓极好,顺爷过来,不比那些官兵好? 从一路北上,往常时候,散播出来张顺名声的作用就彻底显露了出来。 兴许读书人会说渔夫出身的张顺粗鄙,并不屑一顾,但对于百姓而言,却大不相同。 扶掖郡北的一郡名为应青郡,黄幺占领此郡全境,仅仅用了不到十天,从中可见一斑。 若是照着这般速度,收复整个大恒,恐怕不到一年,但实际而言,再往前走,就要和异族对垒,再往西走,就要和玉楼教厮杀。 异族攻略南地,除却苏家子弟南下之外,其实还有不少北方百姓南徙,到了野泽。 从名声传出之后,赶赴吉云治下的百姓就一直不曾中断。 随着野泽声势渐大,也逐渐招惹来了不速之客。 张顺这日正在野泽修行之时,绛蛸通过海螺,传来消息,说有仙门中人前来拜访。 张顺匆匆上岸,抵达之时,正见绛蛸正和那御剑而来,仙姿袅袅的几名仙门之人相谈。 两人一大一小,一名是白发苍苍的老者,一名是年轻力壮、气机澎湃的青年人。 他们没有显露出来桀骜模样,姿态放得不高。 张顺拱了拱手,说道:“不知两位仙师驾到,张顺有失远迎,还望莫要见谅。” 张顺露面,两人上下打量一番,年岁较大的修士点点头,说道:“将军果然有龙气在身。” 说了一句后,那人自我介绍道:“我等乃是北斗门修士,见到王气聚集于此,因此前来,想要赋予将军一桩机缘,博得天下的机缘。 不知将军可有意呼?” 张顺眼皮一跳,着实没料到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他怔了怔,答道: “仙师,我乃朝廷之人,大恒京城之中,如今皇帝陛下已立,我之志向,只为大恒征北将军。 而非叛逆之辈。” 以张顺的能耐,自然是从初开始便看出了两人实力,老家伙厉害些,达到了金丹,另外一个青年,则仅仅是造海。 北斗门? 张顺已知晓北斗门传承法门之中,有气运一道,结合林方所言,他已猜测出来,和玉楼教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背后仙门,就是这个北斗门。 不去继续扶持北斗,转而开始下场来押注到了我身上? 张顺并不愿意和这帮仙门牵扯太深,但同时也不愿暴露自己实力根底,若这老家伙非要强迫如此,那张顺便遵照此人所言便是。 老家伙笑了笑,风轻云淡,“我观将军所作所为,可不是像要扶持大恒天子的模样。 况且大恒气数已尽,将军即便是力挽狂澜,往后也免不了清算……” “仙师此次前来,莫非就是劝我称王称霸?” 老家伙大义凛然,说道:“不错,天下百姓,苦大恒久矣,亟需一名豪杰起兵,如此才能再令百姓安居乐业。” 老家伙见张顺沉默不语,施展一番手段,伸出手来,把张顺‘举’起,“将军有所不知,异族之中,有着修士存在,我知将军武师境界极高,内力深厚,但在厉害的修士面前,仍不过是螳臂当车。 比如大王,此刻,已在我手中,任由我施为。” 威胁之意明显。 张顺没有反抗,“不知仙师所求何物?” “所求为百姓也。”老家伙淡然说道。 张顺嗤之以鼻。 出身玉楼教,并颇擅气运一道的林方早就说过,北斗门有吞气纳运法门,可以借助王朝气运修行,突破境界。 ‘既然如此,那便暂先答应下来,若和北斗门产生联系,其实并非都是坏处。’ 张顺沉吟半响,“既然仙师如此说,小人只有谨遵仙师之命了。” “善。” 老家伙抚掌而笑,施法中断,将张顺放在地下。 “将军,我将在吉云之地布下阵法,以此来帮助你镇守气运。” 镇守气运? 恐怕是吞噬气运罢。 张顺心中嘀咕,口中说道:“那便有劳仙师了。” 旋即向外喊了一声,一名侍卫进来,张顺吩咐道:“为两位仙师安排一处宅邸房舍。” “是。” 待两人走后,张顺看向绛蛸,见她眸中杀机迸溅,咳了两声,“绛蛸?” “此二人竟然对大王无礼!”绛蛸愤愤不平道。 以绛蛸的实力,那金丹看不出根底。 张顺说道,“小事,不必在意。 才应付了那幻海门不久,又冒出来一个这北斗门。 北斗门实力不算弱,暂时莫要与其发生冲突,任由他们折腾便是。 让林方暗中瞧瞧,看看他们布置的阵法。” 气运之法,张顺神识传承之中,略有涉及。 第二百一十八章 王师 第219章 王师 北斗门而来的一大一小两名修士在吉云埠留下一座玄妙异常的阵法后,并未逗留,给张顺一件遇到危险能够呼唤仙人的玉符,以及赏赐一些没那么值钱的灵草灵果后,便阵法回了宗门。 虽说灵气复苏,但如今天地之间,还未曾有多少察觉,空中的灵气极微极淡,留在此处,无法修行,自然不愿在这凡界待太久。 两人待了十数日,已难以忍受凡界这般毫无灵机的凡界。 张顺领着林方在吉云埠附近逛了逛,顺藤摸瓜,寻找他们所布置的阵法踪迹。 阵法初成之后,无形之中,他便觉得有一股气机无形之中牵引,不断吞噬,金丹灵识不再清明,仿佛蒙上了一层尘土一般。 林方不愧是最擅气机一脉的道士,很快便和通晓一点,半吊子的张顺寻到了阵眼所在。 “将军,此阵效用果是吞气噬运,而且颇为高妙。” 张顺已看出大概,虽然无法布置阵法,但如何让这等阵法对自己起不到效用,他还是能够做到的。 用了术法,能够隔绝阵法对自身的影响。 ———— 北斗门老家伙御空而行,站在吉云埠上空,望向湖面辽阔的大野泽,低头沉吟。 不久前,幻海宗门传来消息,说野泽之中,有水妖肆虐,而且为首之王,乃是妖龙,他此次前来,不仅仅是为了王气在东南,而特来拜访张顺,还有一个目的到这野泽附近瞧瞧,再往幻海宗一趟,商议所谓的妖龙之事。 门内众多长老莫衷一是,有的认为当务之急,乃是布局凡界,吞噬气运,以此来获得突破之机,先使门内有元婴,莫要轻易涉足到其他争夺之中。 天下大变,一些妖物趁势崛起,一些天资无与伦比的天才出世,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这些人、妖得天地造化,牵涉到了因果,对门中不利。 还有些则是想要借助那所谓的真龙,争上一争这大势,使得门派趁机崛起,富贵险中求。 北斗门颇擅气运之道,对于大势到来的风满楼,即喜又忧。 他是主战派,但同时认为也要布局凡俗,做好两手准备。 天下熙熙嚷嚷,不进则退啊。 身侧弟子见到师傅皱眉,“师傅,咱们去哪?” “先去幻海宗,再前往北方白族。” 对他们而言,什么人入主中原,凡俗到底如何,其实并不重要,既入仙门,凡俗诸事,尘埃而已。 所以几方气运,都不会放弃。 对于异族,倒也没什么多余的憎恶或者什么多余的感情。 ———— 玉楼教在张顺地盘上屡屡受挫,但开拓到了北方后,却是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 控制西南数郡之后,集兵二十万,所过之处,通常有内应相接,破城极易,很快便占据了数郡,辖地和西北的李天王接壤。 玉楼占据天下已是不小的土地,虽然仍没有像张顺那般自称什么将军或者像李天王那般自封王爵,但玉楼圣女谎称为天女,并且借助一些浅薄仙术迷惑黔首愚民,已然足够。 很得民心。 李天王近来流年不利,东面战事连连告急,由那异族谭泰率领的兵马不断西进,以他的兵卒战力,压根不是对手。 东面不算,如今南面又有这伙人不断北向,陈兵边境,其意不言而喻。 草创政权,论凶悍不如异族,论裹挟民众不如玉楼,实在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 原先开拓出去的地盘不断龟缩,如今只剩下区区两个老郡。 此刻,李天王正和心腹商议诸事,说完局势之后,厅堂之中,众人一声不言,极为寂静。 “奶奶的,派遣了人南下,和那什么狗娘养的玉楼婊子商议着共讨异族,结果无功而返。 这群家伙,口口声声说救济黎民,结果还是他娘的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异族这群家伙,入了中原,可是杀了不少人!” 最早追随他一同起兵,如今执掌军权的共有六人,但因和东边异族厮杀,其中三人已死,皆是城破之后力战而亡。 都是从小玩到大的老兄弟,感情甚深,如今身死,他对那异族,自只剩下恨了。 “诸位,为何不言?说说咱们该如何做?” 坐在副手位的一名文士说道:“天王,东南张顺和咱们交好,一直以来,咱们这儿的兵刃大半都出自野泽。 只是东南野泽距离我等颇远,鞭长莫及。 可以将其当作退路,若我等兵败……” 显然,文士对于自家情形,并不乐观。 异族凶悍,骑兵西来,厉害得很,野战必败,只能守城,而李天王势力,经营不好,各个城中,所有余粮并不多,又能防守多久? 一名粗狂的将军说道:“大不了投降异族,也不失为一条好路,有啥可多寻思的。” 李天王瞪了一眼,“投个屁,这些北蛮子,都是什么人,俺们怎能投降他们?” “那就大不了战死,和那群蛮子拼了!” ———— 靖平司指挥使庞列,在异族南下之时,不在京城,是因为当时他率领着几名靖平司下属前往了一趟西南之地,拜访了一趟地处西南,一夜之间占据数郡,风头极盛的玉楼教。 旁列所行,自然是为了将西南动乱之源的玉楼之主拿下。 以他堪比造海境的深厚内力,自然是有不小的底气如此。 事实上,此行一路,都很顺利,打听、潜入,并且见到了玉楼教的主事,圣女大人周盈。 只是他没有动手杀人。 因为周圣女说服了他。 从周圣女口中,他知晓了玉楼教之所以走上台前,之所以会割据一地,实际上的幕后操纵之人,乃是仙门。 即便是她身为圣女,对于仙人的指令,也不敢违逆,玉楼教中,不少长老都知背后仙人,看似整个教派是她所掌握,但凭借着那仙人的威势,她若稍有异动,不必仙人出手,教众便会为了讨好仙人,群起而攻她。 她周圣女,对待仙人,阳奉阴违,可若是换做其他人来做,玉楼教做派只会更加激进,甚至可能会派遣修士径直前往京城,去刺杀皇帝,或者会率领兵马,直指大恒。 有她周圣女在,多少能够掣制一番。 庞列呼出一口气,苦笑一声,只觉世事多艰。 天下大乱,他一个行走诸地,见识了诸多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之人,如何不知? 贪官污吏横行,百姓苦不堪言,他凡是遇到,多会出手,到了后来,见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一人之力,甚至一个靖平司之力,远远不足做到靖平天下,澄清域内的地步。 当年他曾受皇恩,因此才能从区区一名农夫之子成长到了这般境界,成为令人仰望的层次,所以对于大恒,他自忠心耿耿。 用自己的能力来当作一个补缺匠,不断把四处漏水的船只修修补补。 但也仅此而已了。 庞列和那周圣女商议一番事情后,又马不停蹄地往西北李天王地地盘去,并在途中除掉几只实力不强,但足够祸害乡里的化境小妖。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相比于整个天下泛滥的祸患,都只是杯水车薪。 将要抵达李天王地盘时,他忽然受到消息,说是大恒京城被破,景元皇帝身死,北方异族南下掳走京城数十万百姓。 于是庞列调转方向,又迅速往东而来,全力之下,用了半月时间才算抵达京城。 即便是内力再深厚,终究只是内力,施展轻功,提纵数十步,已是极限,至于御空而行,无异于奢望。 所以赶路起来,并没有多快。 京城消息先是传到西边,又因庞列消息闭塞,或者说不愿收到天下相关消息,所以得知之后,已是三两月,等庞列抵达京城之时,上演的那么一出夺嫡大戏已落下帷幕。 获胜者是景元皇帝大伯那一支的一名兄弟。 年岁四十许,心机颇深,拉拢了大部分朝廷王公,而且一开始并未显露,最后在风头最胜的两人争夺之时,摘下了桃子。 庞列这边拜见了新皇,旋即又听说了南方有一人自立为将军,虽不像玉楼和李天王那般公然反抗朝廷,但实际上,已与之无异,不听从朝廷号令,而且还有先前辱骂皇帝的恶劣事迹。 庞列觉得张顺并非是不能拉拢,于是在听说了吉云埠打着消灭异族的旗号北上之时,亲自动身南来。 和黄幺所率领的兵马在大恒京城偏南的白丰郡相遇。 当日,黄幺率领人马,正在攻打白丰郡城。 庞列赶来之时,见到了一个极为滑稽的一幕。 大恒官兵抓来百姓,守卫城池,刀架在脖颈之上,不服从者即死,而南方而来的兵马,却在不断拯救百姓,不愿刀兵相向。 城池之中,有一些年纪不大的少年手中拎着家伙,帮助南方兵马对付官兵,仿佛官兵才是罪大恶极的一拨人。 待城池攻破之后,百姓爆发出来响声,夹道相迎,探出脑袋去看,如迎王师。 南方兵马则与民相亲,相处融洽,彼此和睦。 第二百一十九章 柳师姐的来信 第220章 柳师姐的来信 “顺爷万岁!” 庞列眼睁睁看着吉云兵马进驻白丰城,并未动手,并未阻止,呆站在那儿,直到月辉洒下,金乌坠落,方才回过神来,走向城中。 一步咫尺,身移数丈,花草不惊,只有残影欲留。 “南方张顺,其势已成,西北那李贼虽也爱民,但其人不善经营,不知化用民心,借民力,虽仁而无仁名。 西南玉楼,蛊惑黔首,虽有其名而无其实,而且辖地之中,百姓稼穑,不能安其民心,都不像是能够成事的。 唯独这野泽张顺…… 听麾下之人说起,百姓安居乐业,愿为其赴汤蹈火,使小民知张顺而不知朝廷。 养民、用民,无一不通。” “即便如此,还得先拉拢此人,以此来对付北方异族。” “至少此人不像那些异族,随意屠戮百姓。” 军队进了城后,告境安民,以吉云埠兵卒的军纪,自然不用担心会出现闯进人宅,行抢劫偷窃劫掠那等事儿。 黄幺到了郡守府,按照以往攻入城池事迹,先号召百姓,押送郡守府中的众多官员,查询官员名声事迹,尔后将劣迹斑斑的官吏在菜市口砍杀了去,以此来赚取民心。 令人意外的是,白丰郡郡守是一名硬骨头。 先前郡守或死或亡,现任白丰郡守刚来到这里几个月,是个年岁很轻的青年,而且中正廉洁,继任数月以来,没有任何劣迹,算得上一名好官了。 黄幺没有杀他,只是关进了监狱,对于这等忠贞之人,他自是敬佩。 安排好诸事后,忽听手下来报,说有一名老者要见,手段很高,实力很强,黄幺心下疑窦丛生,但还是亲自到了门前。 前来之人是一名满鬓星霜,面容苍老,肤如鸡皮的老者,虽然身穿一袭粗布衣裳,但气势非同小可。 黄幺拱了拱手,“不知前辈从何而来?” 黄幺打量之时,庞列同样目光在瞧他,听到问话,笑了笑,“不如先进宅邸?” 黄幺忙声道歉告罪,侧了侧身,“前辈请进。” 他实力乃是化境,手中还有顺爷赐予的护身符箓,对这莫名来客,谈不上有多惧怕,况且若果真是那等摸着天的高人,无论如何,都难逃脱。 “不知前辈所为何来?”黄幺差手下亲卫上茶后,问道。 庞列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先是自报家门,“我乃靖平司庞列。” 黄幺瞳孔一缩,惊愕不已。 靖平司庞列,纵然没有提及指挥使三个字,可谁人不知,庞列是什么人? 况且黄幺早已不是当年野泽之中那个需要躲避渔霸的没见识渔夫了。 庞列之名,如雷贯耳。 呆滞几息,黄幺回过神来,右手食指中指已本能地夹着袖口之内的符箓。 庞列接着说道:“我此次前来,只是因听说贵地将军之命,所以想要拜访一番。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请张将军一路北上,一同拒北蛮南下。 当然,朝廷会封赏一个真正的将军……” 庞列没有直接南下前往吉云埠,是因听说了此地正战,本想过来瞧瞧,顺便阻拦,不过在见到吉云军队后,他改变了主意。 黄幺沉吟半响,“此事我做不得主,还得先请示我家将军。 这样吧,我差遣一人,和大人一起到吉云……” 庞列点点头,“如此最好。 那不知贵军能否暂且驻扎于此?” 再往前走,就是他娘的京畿之地了。 大恒京城如今当真是做到了‘大都无防’,只是这个无防,并非自愿。 大恒兵马的建制早就打散,如今只剩下各地几名大官聚集兵马,拱卫京城,人数十数万而已。 而且不堪大用,战力实在不值一提。 黄幺听到此言,笑着应道,“谨尊大人之令。” 北上开拓确实快,都已经打到了白丰郡,距离京师不再遥远,但打下的地方还远远没能消化,趁着这个时机,恰好来回过头来,梳理梳理已占据之地。 通常而言,黄幺占了一座城池,都会留下一队人马驻守,之后再有随军的政务人员处理分田等事。 前日他还听说有一座城池的几大豪阀率领奴仆反抗,留守的一队人马险些没能阻拦。 不过他们低估了吉云埠兵卒的战力,最终仍是把那些人镇压下来,可损伤也不少,驻扎在那座城池的人只剩下四分之一。 黄幺打算多差遣些兵卒分散各处,调查哪些大家有反心,琢磨来琢磨去,还是杀掉来的妥当。 “事不宜迟,差一人和我同去罢?”庞列当即开口道。 “现在?” 黄幺嘟哝一句还真急,说道:“行。” 待人走后,黄幺拿来一只鸟雀,写上一封信,放入一小截细长竹筒之内,绑在鸟雀腿上,放飞到了空中。 此鸟自然是京鸟山中驯化得来的未开智鸟,拿来当作传讯之物,好用的很。 速度比于寻常修士的御空而行还要快。 信中所书,当然是这庞列拜访之事。 ———— 张顺此刻并不在岸上,甚至不在野泽,而是在东海之中,暗流那边。 靠近暗流的这块地方,如今已搭建出来了一个巢穴,在河狸的规划之下,成了一座外形似山的堡垒。 野泽壁垒建设完毕之后,河狸和鲁行就片刻不得闲地前往东海,各方各面,都在忙碌,一桩桩的事,都需来做。 张顺则在一座小灵脉之下,传授麾下水妖地脉嫁接之术。 修习之妖,是最早跟随张顺的那条泥鳅,取名鳅土。 此妖最山挖土,首先是修行土遁之术事半功倍,钻入地下,寻找地脉,可谓是得天独厚,因此被张顺和老龟选中,干起了这地下的买卖。 算是这鳅土走运,被张顺赋予了骊珠能量,一步跨入了金丹之境。 它不负众望,地脉嫁接之术,修行的很快,估摸着再有三五月,便能独当一面,代替张顺,行这地脉嫁接之事了。 只是如今,还是非得张顺亲自动手不可。 东海暗流处的那壁垒已建设完成,附近小灵脉,统统抽了个干净,汇聚到了暗流这边。 若想要再往西北方向的东海中州位置挺进,还得占据前哨站,修建壁垒,否则从暗流一路往西北走,没有阵法,只凭腿脚,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而这第二处建造位置,早已被安排明白,眼下已派遣了水妖前往,和那群水妖争夺。 相中的地方距离暗流出口两月上下的脚程,其中有好几名金丹,有好几处势力,当初收揽虺蛇时,还和未曾达到金丹之境的张顺有些冲突。 而如今,却已不需张顺动手,只依靠着手下金丹水妖,便能拿下。 此战,虾兵、青暮亲自前往,手中拿着那件从魏然手中夺来的灵器蟒杖。 蟒杖蓄力慢,但威力不容忽视,这些小灵脉之中布置的阵法,都不如自家野泽,用此物来攻,事半功倍。 再加上虾兵两妖皆为金丹大成,还领着三名小成金丹以及诸多妖兵,攻破那阵,迟早的事。 耗费了数日功夫,张顺才从地下钻了出来,一名兵卒过来,道: “大王,绛蛸大人说岸上有信来。 让你出来后,立刻过去。” 张顺没有多问,便穿过暗流,回到野泽。 以他的脚程,穿过暗流,只是个把时辰的功夫而已。 上了岸后,绛蛸向张顺说道:“大王,你那位在太一门的柳师姐又传来的消息。 说是听说了吉云埠之主名叫张顺,大感意外,还说了野泽之中出现一条厉害的水妖,几个仙门似乎商议着要前往攻打。 要你尽早离开野泽附近,以免殃及池鱼。” 张顺当初那个在郑家拳馆习武时的便宜师姐先是去了靖平司,尔后又到了太一门,先前就曾借着下山除妖的机会向张顺说过近况。 张顺本想和这位师姐建立联系,以此来打听仙门之中的消息,只是柳如烟送了一封信后,再没了声音,直到今日。 他派遣了手下前往了当初柳师姐寄信的地方,尝试寻觅踪迹,但终究只是徒劳。 “这位师姐的消息,当真是凑巧啊。 师姐信中没有提及太多仙门商议攻伐野泽之事,不知到底多少人。 绛蛸,伱怎么看?” “大王,此次对咱们野泽的攻伐,应当是由那幻海宗发起。 此宗距我最近,早晚得先除掉才是。 至于说仙门来攻,元婴不出,我野泽固守无碍,即便元婴,也能稍稍抵挡一二。” 绛蛸自信说道:“虺蛇布置的防护阵法以及河狸、鲁行以及另外几名人类墨家修建的壁垒,坚不可摧,且变化多端,连巨骨舌那蛮子都难轻易破开,可见其强横。 众多仙门此来攻击野泽,还有一好处,我等若能杀退他们,这些人族意识到奈何不得我等,往后应当便不得不承认我野泽。 甚至乎,咱们在陆地上的布置,走上台前,也并无不可!” 这叫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张顺笑道:“你倒是对咱们很有信心。” “列入金丹大成,以大王的战力,即便是元婴,想必也能尝试着试试深浅?” 张顺攥了攥拳,摇摇头,“没试过深浅,还真不知战力如何,还真不知几斤几两。” 绛蛸一拍脑袋,“还有一事,北面黄幺传来消息,说大恒的那位靖平司指挥使要来吉云,面见大王。” “所为何事?” “是要邀大王,一同向北,击破异族。 大王,依我之见,咱们可以答应下来,以此来积攒我吉云的声望,为往后大王黄袍加身,夺了赵家江山做准备。” 张顺沉吟半响,“咱们兵马如何?” “除却西南防备玉楼教外,还有正兵十万,南方各地,田地已分,各村民兵已经组织起来,虽然不够上战场,但防守一地,看守一地,绰绰有余,咱们在南方数郡,纵是不驻一兵一卒,也无大碍。 除却正兵外,野泽、扶掖等几个吉云老区,民兵训练足够,若是纠结起来,再凑齐十万,不再话下。 至于骑兵……” 绛蛸将上上下下说了一遍,算了一笔账后,说道:“足以北上。 即便是你我不在此地,前去应付前来攻打野泽的人族修士,咱们外有黄幺,内有来福、陆兴朝等心腹,还有大王召来的小修士韩五,再赏赐一些符箓丹药,一切无碍。” 曾经和张顺一同前往玄云宗,并且之后被带出来的韩五已经领着他那一帮兄弟到了吉云,那小子可以说是吉云埠为数不多的修士,能够护卫上下。 还有符箓一道,从玄云宗弄来的东西之中,有记载符箓的内容,老龟当时便安排了水妖修行符箓之道,数月以来,小有成效,一些简单的符箓,已能刻画出来,但那等攻伐厉害的符箓,尚且力有未逮。 至于赐予黄幺等人的符箓,仍是从人族修士那里得来的存货。 张顺点点头,笑道:“那就让黄幺、韩五等人领兵北上,陆兴朝在南面干得不错,该回来主持政局了,来福这小子,掌握三五郡无碍,可再往上,就实在是为难他了。 让他北上,处理新到手的地方的分田问题,招揽人心。 当初咱们发展,不去管那城池,而是专注于占领野泽各地村镇,尔后将那城池架空,此次北上,同样如此,咱们借助名头收揽人心,把大恒京城架空,使那皇帝号令不出京城,成为恒京太守得了。 还有那苏文选,动动罢,此人虽是大家出身,不过屁股没歪。” “陆地还不算什么,真正有可能危险的是,咱们野泽。” 张顺呼出一口气,“我先回野泽修行,在那群人族修士赶来之前,我要先突破《锻龙诀》第四重在,这样才能有更大的把握。” ———— 太一门。 柳如烟脚下踩着飞剑,从凡界归来。 数年不见,她已和当初模样大不相同,首先是肌肤不再那般黝黑,而是愈发白皙,其次是胸前几两,不再是当初那小荷才露尖尖角了,而是吾家有女已长成了。 不过没变的是她眉宇之间的英气。 得益于当初在靖平司的那位便宜师傅,柳如烟境界进展极快,如今实力已达到了造海小成。 那位师傅临死之前,灌注了一身雄厚内力在她身上,因此在修行仙法之后,进境一日千里,而且战力极高,同境之下,无人是她一合之敌。 她曾用剑击败一名宗门的造海圆满,险胜一招,所以跨境杀敌的名声在宗门之中不小。 因她样貌较为出众,在宗门之中,其实有着一批不少的拥趸,只是这位实力高强的后起新秀,性格和剑法一般凌厉,难以接近。 此次下山,她从市井之中,听说了吉云埠张顺的名头,本以为随着时间流逝,过往故人会渐渐没了踪迹,或者趋于平庸,或者干脆身死,没想到还能听到张顺之名。 修仙不成,所以选择称王称霸,践祚御宇么。 能够得知一名故人的踪迹,而且那位故人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沉沦,她其实心情不错。 行到门前时,她看到两名师叔过来,当即行礼,“师叔。” “如烟呐,刚下山回来?”两名金丹和颜悦色,对柳如烟没有一点架子。 柳如烟颔首,问道:“两位师叔,不知是要前往何处?” “幻海宗不是传来消息说,那野泽之地有真龙出世,要合兵一处前去讨伐么。 咱们太一门虽不想沾上一点因果,但也得去瞧瞧,观战是否果真有龙出现。” 柳如烟说道:“那两位师叔,一切小心啊。” “无妨,咱们不参与,我俩前往,只是去看看情况。 不参与,总不能当个瞎子。” ———— 幻海宗,应邀而来的仙门修士集结于此。 除却幻海宗外,真正出力的是巨阙门以及清风宫这两家而已。 巨阙门张顺并不熟悉,但地处谷地的清风宫,可是清楚的很。 当年黑尾大勾意外找到此地,可是被他们一路追杀至死,这仇一直记者呢。 霓霞、北斗两方,都只有一两名金丹过来助阵,以此来示彼此同气连枝而已,当然,还有前来瞧瞧所谓的真龙模样的目的。 他们没来人,若是果真猎得什么上等宝物,擒住真龙,自然分不到头上。 三个宗门,来了一名巨阙门的元婴,此次前来,这位元婴修士,是想展露一番实力。 各大宗门之间的隐隐竞争关系,弱肉强食,可不讲究什么多余的规矩。 那玄云宗被鸟禽一族攻陷领地,可没哪一个宗门说要出资出力为其复宗,而是招揽来那些从宗内逃出的人物,把玄云宗那点底蕴吞噬个一干二净。 而且没有哪个宗门出头,说要去前往鸟禽之地,要为其报仇。 鸟禽领地,位置都知道,又不是没有打过,防护阵法极大极强,元婴一招下去,效用都有限,如何打得下来? 在他们眼中,鸟禽已是一方势力,奈何不得。 张顺此次若能抵御住来敌,想必往后同样再无仙门敢纠集人手,轻易去攻了。 在幻海宗待了一日后,一道道身影相继掠出,如蝗虫过境,直奔野泽。 又起大战了。 第二百二十章 水中见闻 第221章 水中见闻 张顺修行《锻龙诀》出关后,依照常例,在野泽上下走了一圈,巡视左右。 抬起头来,目力穷极之处,能见修建出来的磐石般壁垒,河狸为首的工程队伍昼夜不息,已彻底完工。 河狸已突破到了金丹之境,他天赋神通乃是让山石土木等化腐朽为神奇,变得更为坚硬,如今到了金丹,更是如此,经它之手后,那些壁垒,似都硬化了几分。 河狸、鲁行以及另外两名从人族那儿掳来的墨家师傅,便是统筹野泽上下的建筑事宜的人了。 深吸一口气,鼻孔之间,似有两缕气机,化作涓涓细流,潺潺而入。 经过张顺三番五次的地脉融入,眼下野泽之中,灵气充沛,至少比原先浓郁了一倍。 水妖修行破境如雨,数目极多,达到通玄之境的水妖,呈井喷式增长。 灵气浓郁,不仅对水妖有裨益,栽种于此的诸多灵草,经过灵气雨洗礼,无论是色泽还是那股精气神,都不再和先前一般,仿佛赋予了性命。 整片野泽深水,都在蚌女避水珠之中,清晨之时,甚能见浅浅雾气,能见灵草之上的晶莹露珠。 露珠乃是灵气雨所化。 一些孤本善本之中有言,上古时代,灵气浓郁之处,常年大雾笼罩,甚至有些地方能够达到灵气液化,酿满池灵水的地步。 在其中修行,一日千里。 张顺走到王殿门前,有着几名护卫在此,修为皆不低,最少也是造海小成的水妖。 野泽如今军队建制成形,合计共有九大军,分属麾下妖将统辖。 各军各部,都有对应的兵种。 野泽之中的造海境数目已极多,达到了数百之巨,之所以能够发展嫩快,自然和张顺这金手指有关,达到金丹之境,张顺鲜血和骊珠能量对于麾下水妖,可都是上等大补之物,不仅能帮助破境,还能增强水妖天赋,提升其血脉层次。 如此之下,水妖修行,自是极快。 再配合着炼丹坊,不断有炼制出来的丹药供给。 负责炼丹坊事务之人,乃是耀金鱼,老龟已彻底放手,因为它的炼丹本领已全部传授给了耀金,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耀金如今已是野泽当之无愧的炼丹第一妖。 从玄云那儿掳掠来的炼丹之法自是不缺,只是没有名师指点,炼制丹药只能自个琢磨,靠不得别人。 好在耀金鱼天赋卓绝,炼制丹药,学得倒是不慢。 几名侍卫朝着张顺行了一礼,“大王。” 张顺笑了笑,“辛苦了。” 除却侍卫之外,王族宫廷其实还有以蚌女为首的数十名侍女,名义上负责张顺起居,但实际上大王极少需要什么侍奉。 倒也不是摆设,凤汐不时会从京鸟山前来,这些侍女恰好来照顾她。 脚下抬起,飞掠而出,张顺上下都看了一遍,掌握各处情况,这耗费不了多少时间,顶了天一日光景,便能把野泽各个地方看上一遍,随意露个面,都有极大好处。 沿着地道到了暗流水域,见到了段泽那小子正在训练底层妖兵。 段泽个头窜了很多,如今已有一名成年男子高了,不过面容之上,仍有些稚嫩,他被安排在了此地,开始接触事务了。 野泽水中,不养闲鱼。 不仅仅是鱼,即便是野泽所属的人,也得任事了。 和段泽关系颇好,一同长大的鲁舟,没有留在野泽水下,而是被送到了岸上,在吉云埠中任事。 鲁行现在一心为野泽奔走,修建壁垒城池,早没了上岸的什么心思,跟着这位龙王,求取长生大道,不比在凡间搞那些凡尘俗务强? 鲁行修行的是鬼道,修行法门,自然是张顺赐予,如今已小有所成,至少回到家中,不耽误和自家妻子行房事。 这是魂体凝实结果。 近来鲁行之妻颇得受用,房事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一般人哪能像受得了。 鲁行一家作为最早来到野泽的人族,甭管是为了千金买马骨,还是如何,至少如今都过的极好,极滋润了。 鲁行的闺女,鲁舟那位姐姐,鲁月,同样没有待在水中,赐予了修行之法后,安排上了岸任事,眼下跟着张顺的老相好萱娘奔走诸地,源源不断为吉云埠筹措金银财宝。 鲁舟和鲁月俩姐弟,有着修行之术傍身,在吉云埠中,渐得重用。 吉云埠从没后方补给之危,一路攻伐,凭借着顺爷这个金字招牌,多有当地之人开城投降,这皆是萱娘之功。 “萱娘这两日似要折返吉云埠了,也得照顾一番。 野泽之事,也没什么欺瞒的必要了。” 当初不敢暴露,那是实力不足,但是如今,完全没有那么一层顾虑了。 ———— 萱娘回到吉云埠,和绛蛸见了一面,回到自己住处,还未休息,便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不是别人,而是和她一同在外的鲁月。 “月儿,何事?” 鲁月嘻嘻一笑,“萱姐,带你去个好地方。” 鲁月前来,自然是得了张顺的命令,要她领着前往一趟野泽。 萱娘本不愿去,但架不住鲁月的邀请,只好起身,跟着到了野泽岸边。 天上银河倒挂,明月悬空。 野泽湖面宽广,一千里色是明月,还有渔民来往,唱着渔歌,在距离吉云埠不远的地方,甚至有游船画舫,灯火通明。 野泽可是张顺的地盘,如今湖面之上,安全的很,而且没有禁渔,渔夫每次下水,都能收获的盆满钵满。 张顺占了野泽后,如今灵气汇聚,不仅仅是深水得利,潜水层中,有一星半点的灵气逸散出来,使得野泽鱼种繁衍加快,生长得很快。 当然,这是张顺特意为之。 在野泽周遭,建有不少龙王庙宇,其中有庙祝管理,时常便有香客前来,敬拜庇护一方风调雨顺的龙王爷。 萱娘站在湖岸,问道:“月儿,咱们来这儿干什么?” 鲁月自怀中取出一颗在月辉下熠熠生辉的蚌珠,一双纤细的葱白小手伸出,丹田之中的气机运转,拉着萱娘笑道: “萱姐,一起下水。” 萱娘知晓鲁月本领,会得一手术法,本领不算低,而且身上还带着各色的符箓,跟一名道人似的。 “你会水,我可不会。” 鲁月指了指这蚌珠,“萱姐姐,此物名为避水蚌珠,可以在身体四周形成一个空气球,我们待在里面,不会有事的。” 说罢,也不管萱娘答应不答应,仗着本领,拽着萱娘便往水中钻。 甫一入水,萱娘果见水不能近身,那颗珠子把身前的湖水统统排开,很是玄奇。 萱娘大感惊奇,伸出手来,朝着身前那层薄膜一般的帘幕戳了戳。 手指透过,指端位置,当即便察觉到了冰凉的水。 萱娘低下头来,看向那颗蚌珠,珠光映到她那一双美眸之中,闪烁出一抹光辉。 张顺得来的灵草宝物等不少,先前自然有赠送萱娘,所以几年下来,萱娘不仅不见一点老态,反而更显年轻。 原先在吉云埠时,眼角还有极轻的鱼尾纹,而如今,一张面孔如同二十出头的少妇。 毕竟胸脯高昂,屁股挺翘,魅惑感一点没减。 鲁月咯咯一笑,在野泽水中生活一段时日,少了很多规矩,释放了她不少的天性,什么大家闺秀,什么窈窕淑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和她可不沾边。 “萱姐,待会下了水中,莫要轻易把手指伸出,否则以你凡人之躯,恐遭不住。” 萱娘略显机械地点点头,美眸四望。 有这颗蚌珠闪烁,当作灯光,方圆丈余倒能看得真切。 一只手被鲁月牵着,不断下潜,行不片刻,有数条个头极小的鱼儿过来,围在四周,仔细打量过来。 萱娘看这鱼儿眼神,并不是那等呆滞模样,而是滴溜溜打转,像极了人。 只见鲁月上前,吩咐着道:“去叫来一伙灯笼鱼。” 鲁月话落,那几只鱼果然转身,向下游去。 萱娘一脸茫然,“月儿,伱能命令这些鱼?” 鲁月微扬起脑袋,“萱姐,这还不算什么,待会还有更好看的。” 不多时,萱娘睁眼向下眺望,却见灯光浮现,由远及近,灯色泛紫,斑斑点点,如同天上的星辰。 不过比于星辰而言,更为好看。 所谓的灯笼鱼近前,足足百余头,这些鱼脑袋上长着一条如同竹竿一般的长须,长须尾端,则有光彩流溢。 难怪唤作灯笼鱼,这般模样,和灯笼当真相差无几。 只是,她在吉云生活多年,怎不知野泽水中有此等鱼? 这些灯笼鱼,并非是野泽所产,而是从东海引进来的鱼种,经过老龟培育,便成了这般模样。 萱娘只觉眼前一亮,一名灯光极亮的灯笼鱼过来,若说其他的鱼的光芒是繁星,那么此鱼头上的灯笼,就是明月了。 鱼王! 有了这些灯笼随侍,萱娘的视野不再仅仅局限于方圆丈余,而是拓展到了方圆数十上百丈。 湖水清澈,似对视线产生不了一点阻碍作用。 萱娘向四周望去,能见水中来回游曳的水鱼,模样千奇百怪,皆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身在野泽生活恁些年,仿佛今日才第一次认识就在家门口的这地方。 萱娘惊叹连连。 一头体型庞大,长者翅膀似的鱼鳍的鱼类过来,模样凶恶,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 鲁月挥了挥手,“蝠鲼,过来。” 萱娘见鲁月认得,这才心下微松。 名为蝠鲼的大鱼过来,轻叫了两声,鲁月伸出手来,那鱼伸出脸,在鲁月手心碰了碰,一副讨好的模样。 蝠鲼望向萱娘,似察觉到了大王气机。 毕竟行过不少房事,该留下的不该留下的都在洞府之中。 鲁月听到了蝠鲼叫声,对萱娘说道:“萱姐,你也试试。 蝠鲼脾气很好的。 而且她喜欢你。” 萱娘这才大着胆子,伸出手来,放在蝠鲼头上,揉了揉。 鲁月嫣然一笑,说道:“麻烦你带我和这位贵客,一同到水底了。” 蝠鲼轻身一动,到了两人脚下,托举起来。 鲁月介绍着说道:“野泽一共有四个蝠鲼,他们是一家子,这只只是其中之一。 小蝠鲼其实还不算大,他的父母才厉害呢,蝠鲼叔跟着大王,境界已是造海了,能载着数十人腾飞。” 萱娘惊叹一句,抓到话眼,疑惑问道:“大王?” 鲁月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嘻嘻一笑,“待会你就知道了。” 一行继续向下,萱娘张目而望,不时开口问上鲁月两句。 不一会儿,到了建造的壁垒。 壁垒外层,有植株覆盖,其中不乏亮藻一类,萱娘俯视下去,眼前一亮。 “好美。” 亮藻实乃野泽一景,无论是当初凤汐首次前来,还是此次萱娘,都会这亮藻很是喜欢。 鲁月第一次来,第一次见,又何尝不是被这亮藻所征服? 萱娘频频点头,“月儿,这果是一个好地方,原来野泽水底是这般模样。” 听到夸赞,鲁月与有荣焉,在她心中,自己已是野泽的一份子了。 萱娘看了一圈,心中其实有些不安,“月儿,听说野泽水中有水妖出没,我看还是尽快离去。 省的碰到了什么妖怪。” 萱娘如今的见识,自然是知晓此世妖物的存在。 “萱姐,无妨,其实这些都还不算什么,真正的景色,还有呢。” 鲁月知晓壁垒的门户,目光望向西边,拍了拍蝠鲼,轻声道:“咱们该过去了。” 行走了一会儿,萱娘兀然之间,看到了地下陡然出现一个洞穴,洞穴很大,有水妖出入,川流不息。 深水门户有三个,此处还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门户之前,有一堆半妖兵卒驻守,各自手中拎着一件长兵刃,见到蝠鲼和鲁月,头目走了过来。 “鲁月姑娘,你回来了。” 鲁月点点头,跳了下来,和那妖打着照顾。 驻守此处的水妖是一只母的,先前和鲁月关系不差。 萱娘听到水妖声音,稍稍一惊。 月儿和这妖认识? 一人一妖说了两句,鲁月对萱娘道:“萱姐,下去喽。” 第二百二十一章 杀 第222章 杀 萱娘跟着鲁月,一同穿过那门户,进入野泽深水水域。 身侧充当照明物的灯笼鱼待在外面,没有再跟随着往下走,因为甫一入那坚厚的壁垒,萱娘便见到了里面的亮芒逼射而出。 因为水妖不适,深水区域的亮光一向算不上璀璨,不过凭借着来视物看字,绰绰有余。 光芒并非是阳光颜色,而是透着一股湖水之中特有的淡蓝。 穿过厚度约莫近丈的壁垒,萱娘耳朵旋即便听到一股喧闹声。 水底之下,别有洞天,诸妖来往,颇为繁盛。 有屋舍俨然,鳞次栉比如吉云埠一般,有亮藻栽植,点缀其中。 再往下沉了一会儿,鲁月收起避水蚌珠,因为他们到了一处很大的无水之地。 蝠鲼停了下来,鲁月脚下轻踩兽背,起身悬浮,“萱姐,水底之中,有一极厉害的避水蚌珠,张开水域,能够囊括方圆数百上千丈,在这空中,我等皆能御空而行,你不必担忧。” 萱娘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漂浮起来,分明四周无水,无物,但双脚仿佛踩着什么东西,让她能够任意‘行走’。 放眼望去,尽是长得煞是凶恶,鱼首人身的妖怪。 萱娘久经世事,好歹面不改色,若换做他人,初次来此,恐怕会被吓得不轻。 “月儿,我们这是去哪,进了妖巢?” 鲁月仍卖着关子,嗤嗤一笑,“姐姐待会儿就知道了。” 不断下落,鲁月和她到了一座宏伟的高耸宫殿前。 萱娘发誓,从没见过比它还要有气势的殿宇。 大殿敞开着门,门上雕镂着不知是何品种的游鱼。 不一会儿,一人从殿中走出,身穿一袭有着十二纹章的深蓝大袍,萱娘虽没见过皇帝,但从戏文当中,也多少能窥见出来皇帝衣服的模样。 而见到这人,却忽觉,所谓的大恒皇帝,似也不过如此罢。 萱娘视力极好,从下往上打量,看到了那张年轻俊朗的脸。 老相好! 呸呸呸,张顺! 萱娘脑海一闪,当即便明悟了其中关窍。 张顺面容含笑,走了过来,看着萱娘那副神情,忍不住笑,打趣道:“美娇娘,是想要我了?” 说想还非要加上一个要字。 萱娘脸颊红润,啐了一口,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张顺会意,张开双臂,朗声说道:“不错,此处是咱们的地盘,我便是野泽的王!” 话锋一转,“至于为何,那咱们就进屋中,好生说说此事。” 张顺眼神一瞥,望向还站立在侧的鲁月,不必开口,鲁月意识到了,笑着说道:“大王,萱姐到此,那我便先回家,看看娘亲了。” 虽然野泽乃是水妖的地盘,子女都在岸上,鲁妻仍未上岸,而是以丈夫所在为家,待在了水底,只是会不时上岸,和人接触,瞧瞧变化而已。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一清二楚,她心里有数。 鲁月看着萱娘模样,有些羡慕。 哪个少女不怀春,见过了气势非凡,年纪轻轻并统领水中陆地的大王张顺之后,再看其他男子,当真兴味索然。 大王不仅本领高强,而且性情温和,从不见那等高高在上的模样。 ———— 幻海宗等仙门纠集一起,悬于野泽。 正在水面捕鱼的渔夫瞧见了这些站在空中的仙人,纷纷向四周散去。 一条乌篷船上,一名汉子跑离这群修士的正下面,迎头遇到了一名熟人。 两船相近,抬头望向天边的仙人。 “乖乖,老雷,早就听说有仙师出世,原本一直以为是哪个瞎说,今个儿算是见到了。” 年岁偏大的老雷眯着眼眺望,长吁短叹,张开缺了半颗门牙的嘴,“不是好事儿,不是好事儿啊!” “咋的?” “你说他们来咱这儿为啥?” “为啥?听从外面来的说书人讲,很多地方出来了仙人,降妖除魔。 这群人来,是要打妖怪?” 老雷当即大骂道:“俺们野泽哪来的妖怪?只有保佑咱们风调雨顺的龙王爷!” 老雷原先只是一名渔夫,赤贫那种,全家四口,挤在狭小的渔船里面,后来发了大水,顺爷占了野泽附近,许多田地成了无主飞地,于是便安排了渔夫上岸,老雷家就是其中之一,好歹分得了几亩,并且在岸上得来一处宅邸,安了家。 搁岸上住,放在渔霸剥削,官吏压榨的年月,想都不敢想啊。 只是空有田地,他老家伙打了一辈子鱼,压根不懂如何种,多亏顺爷想的周到,有老农带着传授。 他有一儿一女,年纪十二三了,跟着自己那老妻去种植土地,而他自己则架着船,仍到这野泽捕鱼。 没了渔霸剥削,这捕鱼的买卖,可能赚很多,只要肯掏力气,就不愁挣不来钱。 而且自从野泽出来了龙王后,这野泽水里面愈发安全了,鱼也越来越多了,每次下水,都跟捡钱似的。 还有地上,听说外面都闹了旱,就野泽周边,自家那儿,风调雨顺。 无论是这陆上,还是水中,除却顺爷待人好,其他的可不是都赖龙王爷庇护? 岸上修建的龙王庙,他每次捕鱼上岸,都得去给龙王爷烧上一炷香。 几年下来,家中积蓄渐丰,寻思着该为儿子寻一亲家了,所以近来下水捕鱼更勤快了。 这日子当真是越过越有盼头。 什么水妖? 老汉不知有水妖,只知有龙王爷,不知有朝廷,只知有顺爷! 听到老雷言语,那边船上的人恍然大悟,也跟着骂了起来。 得益于陆地张顺行驶政权,不断为龙王树立形象,并且不断有戏曲出现在老百姓之间传播,现在龙王爷已是野泽附近全部百姓的信仰了。 至于说那什么仙师? 叫上一声是因为畏其法而已,可若和自家利益冲突,那还得骂。 在这两人骂骂咧咧返回时,这群如蝗虫过境的修士直入野泽。 一回生二回熟,幻海宗大举进攻不是第一次,对于野泽手段,已颇熟稔,如何安排也做得较为妥帖。 为了避免产生较大伤亡,并且为了尽快抵达水底,三宗修士以金丹打头,当作一把利剑,迅速插下。 毕竟浅水水域有阵法,若让这群水妖借助地利层层阻挡,会耗费不少的功夫。 本以为能够快速突破,但实际上下潜速度并不如意。 他们此次前来的金丹数十,实力比上次不知厉害了,但相应的,野泽浅水水域的防守,也得了很大提升。 擅长防守阵法的虺蛇除却布置了深水壁垒那儿的阵法外,在这野泽浅水水域,还另布置了阵法。 所行阵法是从玄云掳掠而来,品秩可是不低,以虺蛇自己之力,在这短短时间内,自是无法完成,参与的妖还有以鸠形为首的京鸟山阵法队伍。 两方一家人嘛。 先前就是鸠形在野泽浅水布置下的阵法,此次不再只是他,还搭上了整个京鸟山的阵法师。 张顺那算盘打的啪啪响,娶了凤汐,不仅仅得来了一名妻子,还附带整个京鸟山。 因为先有柳如烟的消息,所以此次防守,准备的格外充分,修士一开始就用上了金丹当作尖刀,野泽同样如此。 金丹境的水妖,全部出面,借助着阵法便利,边打边退,慢慢蚕食这些金丹。 如今野泽参与战斗的金丹二十余,除却野泽培养的妖将外,还有鳄将军和虾兵从东海收编人马。 这些金丹水妖,虽然实力、天赋难以和张顺培养的相提并论,差了一截,但在这水中,和对面那群人族厮杀,多少能够抵挡一些。 这份力量,不可或缺。 三个宗门纠集的人手,足足有五六十之多,而且还有一名元婴小成,野泽水妖,纵是战力非凡,也难应对。 此站之前,张顺准备了不少补药,是用他自己的龙血以及骊珠能量制成,其中功效,不言而喻,强横至极。 生死人肉白骨,不在话下。 所以金丹水妖从第一道防线就开始出手,只要不死,不断缠斗,留下一口气退出去,以龙血补药喂养,便能迅速恢复,继而再次参战。 幻海宗此次前来,各个金丹之间,不再是各自为战,而是三五名成一队列,护卫犄角,相互驰援。 张顺化作半妖之形,露出龙相,手掣白龙枪,鬓发悉张,不必他先动手,对面那位巨阙门而来的元婴便已目光锁定过来。 巨阙门所传承的修行法门之中,炼体者最强,若能得来浑身是宝的龙尸,对于宗门而言,那可是大有裨益。 张顺尚未完全化作龙兴,但从那半龙之姿,能够隐约见其形态。 一同赶来的修士见到此妖,心下一惊,看来八九不离十。 ‘宗门为了免于祸端,未曾派遣人来……嗐,龙尸啊,此方天地,早已不见其影。’ ‘不过也是,既有真龙出世,岂是好相与的?若是以为龙族是恁好对付的角色,才当吃亏。’ 巨阙门元婴修士没有任何兵刃,赤手空拳,熠熠生辉,闪烁出光彩,直奔而来。 对于他这等炼体的元婴修士而言,浑身上下,皆已和上等法器无异。 一拳杀来,张顺站在那儿,便察觉到了气劲锁定,四面八方呼啸的湖水如同囚笼,将他困住。 不过他本就没逃窜的打算。 张顺抬起手臂,白龙枪之上的纹路闪烁出白光,依附于枪上的器灵正在嘶吼。 上次和那魏然厮杀之时,捱了一招堪比元婴大成全力一击的剑气,白龙受损不轻,不过经过引下龙血,已然无碍。 关于此枪异常,张顺心中已得出了些猜测。 此枪锻造所用之物,恐怕不仅仅是陨铁,而是还添加有类似龙骨的这等上品材料,因此达到灵器之后,能够吞噬张顺鲜血。 其他灵器不是没有尝试,但除却这件特殊的白龙之外,余下皆无此效。 估摸着锻造材料里面,有水兽筋骨之类的玩意儿。 张顺并未纠结于此,甭管是用什么炼制出来,只要现在好用,和自己一条心,那就是了。 白龙枪威力不言而喻,能够越境杀敌,甚至是先前能挡下魏然剑气,这把枪不说居功甚伟,至少功劳不小。 张顺大吼一声,右手一转,白龙枪呼啸,吼声凶恶,震耳欲聋。 元婴拳头和白龙相互碰撞,一声金铁交击之声入耳,旋即迸发出涟漪,湖水层层叠叠向外荡漾。 弱小一些的水妖都站不稳,随着水浪上下起伏,被逼得向后而去。 一招相接,张顺不落下风,脚下没有退出一步! 白龙尖头位置颤鸣,那股劲力向里蔓延,逐渐变小,最后到了张顺手心时,那股劲力已悉数落入白龙口中。 吞噬干净。 白龙枪境界愈发高了,对于张顺的辅助作用也越来越大了。 消除劲力,还只是它能耐的冰山一角。 那名元婴反而势大力沉的一拳出去,反而自退了一步。 白龙枪反噬,具有一定反击效用。 体型魁梧的元婴呼出一口气,眉宇之间愈发凝重。 根据幻海宗情报,龙王实力是金丹小成,但能和金丹圆满打得有来有回。 但以他看,此妖已是金丹大成,按照其跨越两个境界战斗的能耐,那他可就悬了。 什么狗屁的元婴一出,拿下此龙,轻而易举! ‘一招试探,可知此妖底子雄厚,确实能越境杀敌。’ 元婴战意熊熊,忽然哈哈一笑,“不愧是龙王,以金丹大成,竟能施出这般气力。 不愧是天地之间的宠儿!” 张顺没有废话,冷哼一声,脚下愈发娴熟的云从龙身法施展,身影一动,扑至其前。 一人一妖彻底斗在一起,速度很快,周旁的修士、水妖,只能听到那一声声令人心颤的碰撞声,只能见到微微荡漾起来的涟漪。 至于身影,就超出了限度,压根看不真切。 金丹圆满的鳄将军能够察觉到一些,从战斗之中,他尚能看出,大王其实并不在优势地位。 ‘在这水中,大王即便是不占优势,以他恢复能力,以他那顽强的生命力,此元婴也奈何不得!’ 第二百二十二章 恢复的这般快 第223章 恢复的这般快? 鳄将军手中的那把锯齿刀寒芒森森,在灵力催逼之下,如同张顺前世的电锯一般,齿牙不断转动,并且伴随着钢铁摩擦的嗤嗤响声。 与鳄将军对垒的人族修士共有四人,境界都不低,两名金丹圆满,两名金丹大成,着实看得起它,用上这等规格。 幻海宗不是不知分析敌情,比较长短的废物,毕竟下过水,吃过亏,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怕不至于,可长个刻骨铭心的记性还不成问题,所以探听明白野泽水妖实力,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鳄将军是龙王之下第一妖,月前能够以一敌二不落下风,可见其底蕴之深,值得郑重对待。 鳄将军以一敌四,甫一交手,便处于弱势,四人成了犄角,各自祭出法器,五彩斑斓的光柱扑了过来,老鳄掣刀,气机潮涌一般,锯齿刀芒一闪,划出一道粗壮的刀芒。 寻常刀剑击打出去的剑气刀罡,杀伐有是有,但不如老鳄手中这把电锯来的凶猛如虎豹,只见锯齿刀芒一闪,裹挟着水势,伴随着难听以至刺耳的响声,并有上齿啃下齿,不断转动的动静,冲杀过去。 轰隆一声。 刀芒如其主一般凶悍,以一敌四,把这些个不识抬举的光柱击个粉碎。 此招仿佛是号角一般,撞击之后,一妖四人迅速前冲,法器不要命似的飞舞,刀影如林,流芒飞溅,好像烟火在空中炸裂之后,流溢出来的星火。 老鳄之外,关系最好,境界都是金丹大成的虾兵、蟹将各自祭出钳螯,不同于老鳄得炼器坊锻造兵刃,两妖手里头的家伙,皆是自带。 化形之后,双臂上用着趁手的钳螯,就能随意变换,算是本命器了。 兴许是因虾兵最先跟随的缘故,张顺其实对它是格外喜欢,格外照顾,虾兵眼下实力放在诸妖当中,已是名列前茅。 虽是境界相同,但论起战力,虾兵能比自家那老兄弟蟹将强上一点。 鳄将军统帅东海之滨的地盘,虾兵负责东海暗流地盘,这是张顺颇为看重的两个地方,将其中一个交予虾兵,便可见一斑。 虾兵、蟹将是野泽妖将以近战出名的角色,但还通晓神通术法,和那位只会一路莽到底的巨骨大爷可不同。 野泽妖将圈子里,说和巨骨舌同一水准,这是骂人的话。 不过鱼脑子有鱼脑子的好处,众人调侃归调侃,但没人会真正厌恶它。 虾兵修习有大王传授的近战神通,乃是脱胎于法天相地的变化手段,对于近战人、妖来说,法天相地,就是最上乘的那一撮神通了。 虾兵丹田灵气顺着全身经络游走,与此同时,体型一大再大,尤其是手中那钳子,更是有寒芒迸溅,无端生寒,压迫十足。 和虾兵同在东海暗流那边的青暮此次也来参战,扭动着水蛇腰,面容却冰冷如霜,张开双手,葱白的纤细小手之上有气机流出,墨绿色,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天赋为毒,青暮丹田之中的灵力,都和寻常人大不相同,而是能腐肉蚀骨的上等毒物。 修为步入金丹大成,青暮毒功已臻至化境,捱了从她体内逼出的毒箭,即便是元婴小成,一时半会也得受到了莫大影响。 此毒侵袭,效用有三,一是腐烂血肉,二是蚕食经脉气机,三是刺入神识神经,足以涉及方方面面。 在东海之中,青暮曾视线一妖屠了一座以金丹大成为首的势力,没留一个活口。 威名着实不小。 毒气化作云雾,逸散到了四周,萦绕到了青暮方圆数丈之内,这还不算,只见她左手虚握,墨绿色气机拉长,瞬息之间,成了一把长弓。右手一拈,食指轻勾,有一箭矢浮现。 《拈箭诀》不算多么上等的术法,品秩只在下品玄阶而已,但毕竟是一术法,寻常金丹小成若遭了此术,恐怕毒素入侵,一时三刻华为浓水。 咻! 破风声响起,毒箭对准一名金丹小成的修士逼射而出。 那人有一口小钟,见毒箭射来,小钟一旋,瞬息涨大,横亘于身前。 咚! 两者碰撞,那小钟表层当即便覆盖上一层墨绿之色。 修士将小钟摄回,尔后尝试着用表层那一股墨绿之色退去。 小钟接连闪烁,可墨绿毒素如同附骨之蛆,根本无法甩掉。 修士眉头凝重,法器已为他所炼,他能够察觉到了此法钟里面的气机正在逐渐减弱。 此术竟能对法器起到效用! 正在此时,青暮又拈了一支箭矢,举手,拉弓,瞄准,一气呵成,再次激射! 每一支箭羽之后,都牵引着一条丝线,丝线一出,青暮还能操作,曲指一弹,丝线乱颤不止,待在丝线周旁的修士,都遭了灾。 以青暮如今操纵毒素之精妙,已能够做到毒侵敌而不害己。 血蝚和青暮恰好相反,从面向来看,她一直挂着甜甜的笑,个头仍是矮小,胸脯仍是平坦,容貌仍然是那副萝莉的人畜无害模样。 只是,樱桃小嘴之上,沾着猩红鲜血。 血蝚战斗之中,能够便打便补,除非遇到那等一出手就能碾压她的高手,或者无法令她吸纳一点鲜血的家伙,才不能得到补充。 幻海宗也知血蝚的威胁,对付她的规格不低,是三名金丹大成,皆和她同境。 一名修士是巨阙门之人,体型明显较其他宗门的人壮硕几分。 血肉每次动作,他都能察觉到浑身鲜血的难以自抑,似乎想要通过浑身上下的毛孔出去。 血蝚的能耐其实更倾向于辅助,先前她和鳄将军、芦头在东海开拓厮杀之时,常常待在鳄将军身后,鳄将军以一敌四,血蝚屡次施展手段,帮助鳄将军。 比如老鳄拎着家伙冲上前去,敌妖举手抵挡,这时血蝚气机一动,对面敌人浑身血气乱窜,酝酿起来的气势顿时消散,趁着这个机会,老鳄一刀砍下头颅。 一招鲜吃遍天,这可是诀窍。 不仅如此,随着血蝚实力精进,她的神通不再仅仅局限于敌人,对于自家人,其实同样有效。 当然,对自家水妖施展,是能够帮助他们聚集血气,在施展招式时,能变得比原先强横不少,若是水妖体魄能够支撑得住,血蝚会疯狂加快他们身躯内的鲜血流动,使得战力增强数倍! 凡事有度,若是压榨太狠,战斗之后,水妖需一段时间修养才行。 血蝚那增强己方实力的招式,对实力越低的水妖,越加有效,实力较高者,较难把控,搬运十斤和搬运百斤的东西,自是不同的。 比如若对张顺施展,血蝚会消耗很大。 血蝚以一敌三,不时和鳄将军、虾兵相合,以此来相互帮助。 人族修士知道互成犄角,血蝚他们同样知晓。 金丹厮杀,造海境修士也在对付造海水妖。 浅水水域的阵法接连闪烁,蔓延极长极广,周遭百丈水域,接连闪烁光辉。 身处水面的渔民,甚至都能见到水下接连绽放出来的光彩。 老雷向岸边快速划去,连啜上一口烟杆的空闲都没有,眺望水面,能见波涛汹涌,能见晶莹闪烁的亮芒,他不认得字,但近来顺爷弄了一个什么扫盲班,凡是愿意读书认字老家伙,都能去。 他斗大字不认得一个,年幼之时,还有学习之心,只是家中无钱财,压根读不起,所以那什么扫盲班出来后,他屁颠屁颠去听课,若非得下水捕鱼,上地种田,非得堂堂不落。 只几次,他就认得了些字儿,使得了些成语。 看着眼前这景象,他此刻就想起了一个波光粼粼。 奶奶的,那群仙师真不是人呐,恁多贪官污吏不去杀,偏偏跑到俺们野泽来杀俺们的龙王爷。 没了龙王爷,往后俺要是再到野泽,恐怕得有很大危险了,俺家地上那几亩地,会不会也闹了干旱? 回到野泽,俺得去跟顺爷说,埠上的子弟兵不少,还有战船靠岸,不少水兵都会水性,不得派人下去瞧瞧? 帮龙王说说情? 实在不行,打个试试? 那群仙师就算是再厉害,难不成还以一当千百不成? 俺们吉云埠不是有几十万兵呢! 老雷还未上岸,就远远见到了距离埠口最近的那处龙王庙前排了很多的人,都在为龙王爷祈祷呢! ———— 牧齐和一名鳄将军在东海招揽的一名金丹小成厮杀,金丹小成的海妖实力一般,牧齐仗着手中积攒下来的法器、符箓等,小小压了一筹。 通常而言,妖族实力更强,但人类会用法器兵刃以及符箓等物,借助这等东西,厮杀起来,倒能有来有回。 牧齐斗法很是狡猾,厮杀一阵后,卖了一个破绽,吸引这名海妖上钩,尔后用一件极为细小的法器铁针偷袭,一招刺穿海妖腹部,受了伤势。 他正要给予最后一击时,那水妖在几名小妖辅助之下,迅速向水下潜伏过去,速度很快。 他不敢孤军深入,心中寻思着,即便是此妖逃了下去,也没战斗力了,那般伤势,纵是他恢复力惊人,也得三五日才行罢? 那边龙王和元婴厮杀,气机碰撞,方圆数十近百丈内,无人无妖能踏足,以他金丹小成的实力,压根看不出来什么。 只有光影闪动,只有澎湃的气机流转,只有震耳欲聋的声音钻入耳中。 金丹大成和元婴小成厮杀,即便是落入下风,能打到这份上,也远远超过了自己的常识。 ‘这就是上古之时,和麒麟、凤并称天下的龙族实力么?’ 虽然局势在仙门修士一侧,但牧齐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激战片刻,随着龙王一声大吼,众多水妖开始向后退去。 到了第二层防线后,牧齐惊愕地发现,刚刚和自己厮杀,分明被自己重创的那只水妖,活蹦乱条起来,身前那伤势早已结痂,生龙活虎,压根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了。 什么情况? 发生了什么事了? 牧齐心下悚然一惊,那名水妖咧嘴一笑,抬起头来,望了过来,脚下踩水,如同一把利剑,飞速冲来,目标仍是他牧齐。 “尔居然恢复伤势这般快?” 天赋神通?不可能,刚刚展现出来了,不是恢复伤势啊! 第二百二十三章 将军身份 第224章 将军身份 (还有一章) 那名海妖听到牧齐惊愕的言语,诧异的神色,森森一笑。 出征之前,龟爷和大王就说只管去杀,野泽水中有上等补药,只要还能喘气,即便是出气多进气少,便保证不死,顷刻之间恢复。 本以为大王多少有些吹嘘的嫌疑,但亲自服用了那药丸之后,他能感受到经脉血肉之中传来的那股欢欣雀跃,虽说丹田灵力还有不足,至少伤势不再是伤势,重伤变成蚊子叮上一口的轻伤,不算啥。 老小子初来乍到,在东海加入鳄将军麾下满打满算才一两月,这不寻思着趁早立功,趁早得来赏赐么。 原先加入鳄将军麾下,还不知道野泽这块地方,以为那鳄将军已经足够变态了,哪里想到,金丹圆满的老鳄只是冰山一角。 那位分明境界不高的大王,竟他奶奶的跟元婴厮杀! 首次听说大王是真龙时,他一点不信,东海里面流传下来的龙王传说不少,但真说起龙,那就抓瞎了,压根没见过,其事实性都有待商榷。 再见识了大王英姿后,他其实就已折服。 那股气势,那股对身为水族的威压,着实太大。 牧齐惊愕于此妖恢复之快,侧过头来,却见远处,有一名同门神色和他异样,口中惊呼,“怎么可能?” 牧齐眉宇露出凝重之色。 看来不是孤例。 炼丹师宗门之中不是没有,丹药不是没有见过,可恢复这般快的丹药,得是什么品秩? ‘这群水妖,越来越难对付了,想必于上次,金丹多了一批,而且这水域之中的阵法,还经过了修缮。 不知到了水底,那边城墙壁垒如何……’ 幻海宗不是不想迅速前来攻打野泽,实在是前往各大宗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得实在不太顺畅。 太一门不动,余下宗门多少有点观望,果真是要去讨伐真龙,不得都掂量掂量? 不容牧齐思索太久,水妖已逼近至身前,掣起兵刃,亮起劲芒,如刀似剑,刮的面孔生疼。 东海加入来的水妖,除却这几名金丹外,最为受到张顺重视的非那电鳗和鳕鱼莫属。 电鳗和鳕鱼群中最为出挑的一头,如今实力已达到了造海大成,距离造海圆满,只一线之遥,进境不可谓不快。 这俩妖一个会电,一个为冰,在水中的攻伐都是一等一,只是在东海数量不算多。 据说东海中州位置,就有一条电鳗,称王称霸,乃是中州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电鳗和鳕鱼王,在张顺麾下水妖的序列为第二,极为靠前。 他们不负众望,战力在同境界之中属于顶尖,极少能有媲美着。 电鳗化作半妖,周身划过的电弧肉眼可见,随着它手臂的接连抬起,都能听到一道道的雷霆闪烁声音。 张顺枪法有一《定雷》,毫不吝啬地传授给了它,以臂当枪,操纵雷电术法,强横无匹。 别看只是造海大成,但被委以重任,安排在了和金丹战场上,和鳕鱼相互配合,倒也相得益彰。 嗤啦——! 又是一道电弧划过。 一名金丹小成正中捱了此招,顿时之间,浑身上下成了漆黑一片,所穿的衣裳成了飞灰。 一般而言,厮杀之时,修士都能够用灵机在身躯表层形成薄膜,能够保护衣裳,因此人族修士纵然穿的不是什么上等法袍,仍不会出现光着膀子,赤裸上阵的情况。 但是此刻,这个修士成了一名光溜溜,露着屁股蛋的家伙。 好在是个男子,除却胯下那几两东西外,没有丰润屁股,更没有挺翘胸脯。 野泽浅层布置的阵法和先前鸠形所布的不同,品秩更高了些,更为精妙了些。 此阵名为《造化浑天阵》,几乎覆盖了整个野泽浅水,只是因为没有灵气吸纳,若不消耗大量灵气,无法催动,此阵并非是混元如一的阵法,而是像玄云宗护宗大阵,为分割成小块状,之所以如此,自然是为了防止消耗太多灵气。 实力较弱的水妖依托此阵,能够越过两三个小境界去杀。 这群人族修士,入水之时,气势恢弘,一往无前,经过第一层的阻挡,到了第二层,见识了野泽实力之后,气势已少稍稍降下了士气。 从水面到水底壁垒之前,张顺和老龟一共安排了三层防护,妖将和水妖受伤,即便恢复再快,也得需要时间啊,否则还设什么一层层的防护,直接从水面到壁垒,都是防御壁垒得了。 这边厮杀着,那边用补药恢复着。 即便是能够迅速恢复,野泽水中所存下的补药也不够。 骊珠产出的能量可不是无穷无尽,得慢慢补足才行。 张顺仍是和那元婴厮杀,身处水中,体力恢复极快,从这帮修士一入水就缠上,一层层阻挡,耗也耗死他! 巨阙门的元婴修士手上仍没有任何兵刃,但双脚穿上了一对靴子,又贴上了几只甲马。 这些东西的效用乃是提升速度。 速度提升,拳头冲击的劲力,就能够大了很多。 那两个手段上去,张顺险些都跟不上。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张顺对此有了切肤的体会。 拳头砸在身上,实在是痛。 巨阙门最擅体修,体修擅近战,速度相对而言,没那么快,和动辄御剑奴剑千百丈的家伙厮杀,首要就是近身,用这甲马,算是补齐了短板。 拳头如虎,呼啸而来。 张顺大吼一声,白龙长枪一转,枪尖稍弯,进而陡然绷直,和那拳头撞在一起,雷电声轰然响起。 又是一招,势均力敌。 张顺察觉到了,眼前这个敌手,攻势比方才稍微慢了一点。 难以察觉。 张顺眯了眯眼,白龙枪身之上,一条小蛇一般的水线缠绕,顺着枪身冲向了元婴修士。 修士察觉到了,对这龙王的小手段嗤之以鼻,左手攥拳,砸了下去! 两人攻击交错,不分胜负,实则是张顺没有爆发,而是在损耗这名元婴实力。 现在还不是真正的决战时刻。 张顺望向四周,见到水妖筋疲,有些受伤的水妖在不断地被抬到了后方,数量渐少,负责传令的水妖发出吼叫声音,如同号角。 众妖开始缓缓后退到第二防线,身为妖王的张顺负起责任,挡在最后。 元婴修士微微喘气,传令三军,“追!” 他突破到元婴境其实没有多久,比于那位太一门的风前辈晚了些,此次听说龙王,所以仗着实力过来,施展施展身手,抱着能拿下这条真龙,然后用气筋骨炼制一件上等灵器,并且用血肉来增强宗门那群小伙子的实力。 目的明确。 若没有突破元婴,可能他们巨阙门,也不会参与到此事当中,而是和太一、北斗一般,选择观望。 “伤亡几何?” “又损伤了五名金丹!” 在刚下水那会儿,士气正旺,每个修士丹田之中的气机冲盈,因此接触之下,打了一场,只伤亡了四名金丹,一名死亡,余下三名皆是无法再战的伤势,没死。 而经过第一轮的消耗,到这第二轮,一些大手大脚的修士气机渐少,或者刚刚身上有些小伤的,自然容易栽在此处。 说是损伤五名金丹,实则是有三人死亡,两名重伤,还有轻伤十数,另外造海境修士死亡没计算。 不过这些损伤,放在财大气粗的联军面前,远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至于对面那些水妖,因为但凡伤势增大,都会立刻下潜,所以没有那等死伤,金丹只死了一个从东海招揽的水妖,造海多了些,但也远不如这群修士大。 野泽众多妖兵的军心,一向极稳,对于大王,一向忠心,况且此次这群人族下水,乃是侵略者,众水妖,都是同仇敌忾,悍不畏死。 后面是自己的家,子孙后辈,皆在此也! 何不死战? 元婴修士领着队列继续向下。 巨骨舌这老小子伤势愈重,杀伐愈强,对付他的人族修士很是厉害,规格仅次于鳄将军,正是因此,第一层就受了不小的伤势,然而爆发出凶悍的战力,那名唯一的金丹死伤,就是他所造成的。 除此之外,在一层时,还打了一个修士重伤。 到了第二层,这家伙如出一辙,压根没有治疗,大吼大叫地就冲了出去。 那股凶悍,弄得对面修士军心一震。 横的怕愣地,愣的怕不要命的。 显而易见,巨骨舌就在不要命的行列。 自从知道大王有令妖起死回生的能耐后,原本就愣的巨骨舌到了战场,就更像脱缰的野马了。 放下吃下补药后,不等恢复,就又站到了这第一线。 对于他而言,只要吊着一条命,受伤反而是好事。 和巨骨一样属于异类的血蝚坐在身量魁梧壮硕的巨骨舌肩膀上,一双小脚来回晃动。 她不断吸血,体内气机一直在恢复,也是个体恤大王,不浪费骊珠能量的家伙。 “大家伙,刚刚我杀了一名金丹哦。” 巨骨舌浑身上下的鲜血已被血蝚清除干净,上身不着一缕,露出胸口那浓黑的毛发,以及一道道狰狞的伤痕,伤痕泛着光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步入金丹,彻底化形,身上不再是鳞甲覆盖,而是化成了肌肤。 他是个糙汉子,皮糙肉厚,肌肤当然和血蝚、绛蛸、蚌女他们不同,这老小子身上,粗得很。 巨骨舌手中拎着两把斧头,伸出三根手指,洋洋得意,“我杀了三个!” 刚刚几乎濒死,爆发出来的战力,即便是张顺遇见,估计都得暂避锋芒。 能和元婴较量的战力,放在金丹战场,不砍死三个,都实在说不过去了。 巨骨舌说出话来,声音有些嘶哑,打斗之时,大吼大叫,吓人是吓住了,可对自家喉咙,也不太友好。 血蝚翻了翻白眼,敲了敲他脑袋,“大家伙,刚刚要不是及时吞下了大王的补药,你就死啦!” 巨骨舌摆摆手,没有和其他水妖一起的那股愣劲,“老龟说大王有起死回生的手段,不怕死!” 血蝚再次白眼。 她怕疼,才不要死,才不要受伤,但这大家伙,不怕疼,似乎说得过去? 一大一小两妖,你一句我一句,明明是极怪异的画面,却异常多了些和谐的意思。 两妖一侧,不远处,是同样不用恢复的张顺,忍不住笑了笑。 见到两妖如此,他心里莫名开怀。 想到了自家老婆。 凤汐怀了身孕,虽然肚子没啥动静,虽然她信誓旦旦说没事,但张顺还是不放心,找了个由头,把她安排到了野泽内部。 这次元婴都来了,可不能大意。 思索之际,那些人族已至。 张顺举起手中兵刃,白龙长枪枪尖对准对面,龙吟咆哮。 “杀!” 声音极大,从水底传到了水面,惊起波涛。 陆兴朝、于来福以及林方两人站到了岸边,望着野泽湖水。 听到禀告,他们已知晓了水中所发生之事。 所谓的仙人前来,要入水除妖。 无论是陆兴朝还是林方,都是聪明人,即便是来福,经过数年历练,也不再是那个去往暗巷‘最后一次’的少年了。 野泽为何从顺爷占据一地后就老老实实,而且原先乃是禁区的地方都畅通无助了。 为何野泽郡周围都多多少少出现了干旱,只有顺爷所属的地盘,屁事儿没有。 为何先前顺爷会时常消失一阵,不在埠中坐镇。 还有,为何自家势力建在靠近的野泽的吉云埠上,而非其他。 为何顺爷要各地修建龙王庙,不断让宣教官宣扬龙王爷之事…… 这些多少猜测出来了。 顺爷和野泽那位出现的龙王爷,定有一些关系。 当然,他们没有多想,没有去认为张顺就是那位龙王爷! “将军实力高强,乃是修行者,而非武师,这和水中那位应当有着不小的联系。” “将军离开前说去了北方,应当是到了水中帮助那位龙王了吧。” “希望不要发生什么意外才是。” 林方倒是胸有成竹一般,“将军福大命大,断然无碍。” “关于龙王之事,待回头也得问问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拼杀 第225章 拼杀 第三层防线之后,便要退守到了壁垒之后了,水妖一只只厮杀得都很用力。 如今对野泽愈发忠心耿耿的黑叉鱼双目通红,体型比小山一般的巨骨舌还要大,尤其是脑袋,以及脑袋上面的嘴巴,更是如此。 黑叉鱼有着和血蝚类似的神通,都能通过进补来恢复体力,不过和法师远战的血蝚不同,黑叉近战,张开血盆大口,去咬人族修士,去拽下血肉,吞入腹中。 原先在东海之时,其天赋的副作用嗜食症很是明显,厮杀之时,极容易陷入癫狂状态,不过随着在野泽进补大王赏赐的补药,现在他那嗜食症,已基本克服。 杀入敌阵,他拥有着和巨骨舌一样的悍勇,近乎相同的凶猛。 黑叉当初在东海之中的原主子,最擅阵法的虺蛇,并未去真刀真枪地去打杀,而是待在后方,操纵着整个野泽之中阵法。 之所以阵法能够及时去用,和幕后的他有极大关系。 野泽之中,分工明确,该干什么,负责什么,一清二楚。 经过前两次的对垒,此次厮杀,才是真正地动了肝火,进入白热化阶段。 张顺和那脚下穿着灵器,腿上贴着甲马,速度如同奔雷的元婴拼杀,不敢有分毫大意,拳脚交错,你来我往,隐隐之间,张顺已占了上风。 半龙之躯上,几处鳞甲破损,并有泛着金黄色光泽的鲜血稍稍流出。 对面的元婴修士大抵不差,衣衫之上,沾染了鲜血,侧腹、肩头,胳膊,都各自有枪头戳出来的窟窿,伤口不深,浅尝辄止而已。 他在和张顺你来我往,接连交手一阵后,向四周望去,能够察觉到仙门联军,士气远远不如刚刚下水那会儿。 虽然仍占据优势,但那点优势,正在渐渐被水妖追平,死伤将近十名金丹了,只剩四五十了,至于余下造海境的厮杀,同样在被一点点磨损。 原本以为三大仙门尽出,推入野泽,应当是秋风扫落叶,横推下来,结果却愈发僵持。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老元婴自然知晓野泽那疗伤极快极好的补药。 若是那药没个穷尽,储备极多,那还他娘的打个屁,耗都耗死修士,不过看这些水妖节节后退,药物辅助多有停顿,想来也不是恁多。 伤亡还不算伤筋动骨,只要继续坚持,优势仍在我! 一队百只水妖,在一名造海大成的率领下,和两个造海圆满的修士厮杀。 百只水妖组成阵法,借助浅水阵法,可仍难是这一伙人族修士的对手。 除却为首的造海大成,以及两名造海小成的副将外,余下皆是通玄境,他们可不是那些吃下大王补药,天赋已然绝等,战力已是佼佼者的妖将,更不是高高在上,连跨两三境厮杀的大王。 张顺能够产出的补药数量毕竟有限,不可能雨露均沾,妖将身为战力担当,是耗费大户,至于小妖,只有功勋卓着者,才能得来大有裨益的赏赐。 两名修士钻入百妖队伍,如狼入羊群,手中兵刃,身侧悬浮的法器,收割着一条条水妖性命。 十妖组成的队列悍不畏死的前进,手中拎着长枪,跟着领头的什长,大吼着,“杀!” 两名造海圆满的修士冷笑一声,“区区通玄之境。” 各自手掣长剑,剑芒一扫,身前顿时扯出来了一条丝线般的剑气,平铺过去。 十妖队列举起兵刃,亮起淡淡光芒,蚍蜉撼大树一般,和那两缕剑气交击。 十妖顿时向后倒去,首当其冲的五名水妖胸前割开,血洒当场,不过未死,而余下五只水妖同样身上带伤。 十妖修行有阵法,气机牵连,彼此之间,能够分摊一些伤害,至少不至于被一下杀死。 区区通玄,纵有阵法相助,可面对着两人合击,仍然差了太多太多。 互为犄角的另外两队水妖,趁着这个间隙,同时向前扑杀。 两人同时转身,一人对付一队,两道亮芒闪烁,两队水妖同时后仰。 “还真难用一招杀掉!” 两人分明是造海圆满,但打这群通玄,却好似挥不出全部的气力一般,无法在三两招内拿下。 两人被围阵中,左突右冲,不一会儿,百十号水妖就损伤大半,还活着的,也都各个挂伤。 不过两人也不好受,气机灵力损耗,其中一人竟还有伤势血口。 余下水妖,合计九个,组成队列,那名只剩下一条胳膊一条腿的伍长率领,单臂拎着长枪,好在这是水中,它又是鱼,不必担忧行动,否则若是换做在陆地,挪步都费劲。 伍长长枪一指,将他娘的悍不畏死四个字贯彻到底,把忠心耿耿四个字刻在脑海。 “兄弟们,莫要丢了俺们陷阵营的名头,莫要丢了俺们大王的脸。 就算是造海,俺们也得扯下一块肉来,之后的兄弟再来,就好杀了!” 近乎歇斯底里。 九妖游动身躯,勇往直前。 两道剑芒一闪而过。 血肉纷飞。 一名兵卒还未死透,瞪大一双鱼脑袋,长枪一挺,再次冲去,最后只到了那修士身前,就再也无法寸进了。 两名造海呼出一口气,骂骂咧咧,“越来越难杀了!” 在第一层、第二层时,不准恋战,但到了此地,就没恁要求了,杀上一阵,再退回壁垒。 张顺呼出一口气,一步步打下来,牵扯这位元婴,颇有消耗,环顾四周,见到伤亡渐多,开始让传令官吹号。 担任传令官的水妖是野泽之中的海螺王,修为已是造海大成。 海螺歌唱,宴请之时,不可或缺,而到了战斗,就转身一变,干起了另外一个差事。 随着令起,水妖开始慢慢退去。 野泽壁垒之中,张顺并未安排非战人员撤退,炼器坊等地地水妖,皆在壁垒之后。 张顺有自信把这群修士挡在门户之外。 此次大战,纠集了东海两地以及分散在各处,镇守在大恒各处的大大小小的水妖,可谓是倾族之战,准备妥当,还能让他们得逞不成? 老元婴一路追到水底,看到众多水妖从那张开的硕大门户鱼贯而入,这才停下。 和张顺厮杀,伤势又有一些增加。 老元婴没有着急攻打,差人统计伤亡。 很快,副手汇报道:“此次有十三名金丹伤亡,死亡七人,无法再战,亟需恢复的重伤者六人。” “师叔,我等伤亡愈来愈多,若是这般下去,恐怕……恐怕对我等不利。 清风宫那群修士,损伤最重,已有些动摇。” “若是半途而废,岂不是前功尽弃?” “我等在此先休息片刻。” 第二百二十五章 胜心 第226章 胜心 野泽壁垒之下。 众多身受伤势的水妖正受治疗,以耀金鱼为首的炼丹师充当起了医师,去喂水妖补药。 除却耀金鱼这一伙的炼丹师外,野泽还有一伙正儿八经的医师,其中为首的妖物是从东海搜罗过来的海妖,名为坎木鱼。 没什么战斗能力,但其天赋能够治疗伤势,初开始时,用灵力包裹伤口,可治外伤,如今她实力已到金丹,灵力不再停留于表层,而是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五脏六腑或者伤筋动骨的伤势,同样不在话下。 坎木鱼性情温和,极为符合她那医师职业,其浑身雪白,所以也有‘坎木雪素鱼’的名头。 在得来此鱼之后,得知此鱼的能耐是治疗伤势后,张顺和老龟极为偏重于她,补药不要命地灌,以至于她修为突飞猛进,在短短时间内,就达到了金丹小成! 她在野泽的提升序列更是被大王钦点到了第一阶梯,和虾兵蟹将,老鳄芦头等攻城略地,杀伤非凡的妖将同处一列。 野泽上下,自然无妖有什么意见,乐见其成,事关小命啊。 在众多水妖退下到壁垒后,坎木鱼就率领着她那规模尚小的医师队伍,为众妖治疗。 只见她伸出葱白小手,覆在一名奄奄一息的造海小成水妖腹部,灵力运转,温柔的乳白色气机流溢而出,那造海水妖身躯仿佛成了透明状,坎木鱼灵机顺着密密麻麻乱中有序的经络弥漫浑身上下,几乎肉眼可见。 灵机过处,鲜血抑止,伤口结痂,五脏六腑筋骨皮肉,错乱的摆正,残却的补齐。 造海小妖口中的痛呼声、痛苦狰狞的面容,渐息渐平,睁开眼来,向那位妙手回春的坎木鱼道谢。 坎木鱼起身,在那些重伤将死的水妖群中来回游走,为了丹田灵力不那么快耗尽,她没有大力去把哪个水妖直接恢复到完好如初的地步,而是仅仅恢复到伤势无法造成威胁到性命的地步。 刚刚众妖退下之时,坎木鱼率先到了张顺身侧,要为大王治疗,不过被张顺拒绝,而是要她先为重伤者治。 此刻,将重伤水妖治好后,她又到了张顺身侧,“大王。” 张顺瞥了她一眼,笑道:“不必管我,我恢复很快,你去为其他水妖治伤罢,待会还有大战。” 坎木鱼抬起头,却见大王身躯表层,仍有淡淡气机流转,色泽赤黄,伤口不仅结痂,而且正朝着完好如初的方向前进。 大王恢复得如此之快! 坎木鱼应答之后,转身离去,老龟走来,“大王,补药用尽,妖将们消化干净,应当能恢复到巅峰时刻七八成。” 补药不足,否则张顺也不会不用在那些重伤的水妖身上。 对于野泽当下而言,最为重要是实力更强的妖将。 听到老龟所言,张顺点点头,“足够了。” 抬起头来,透过窗口,望向壁垒之外的人族修士。 “老龟,这帮人族不再下潜,是恢复伤势,疗养呢,若等他们恢复,对咱们而言,可是不利。” 老龟说道:“大王,我正要和你言说此事。 既然他们不来攻,而且还正待在水中,咱们有主场优势,那就去不断派遣水妖骚扰他们。 我等壁垒之下有灵气,三轮人马接连往复,可不怕消耗。 而他们,只能凭丹药修养,消耗可不小。” 张顺抚掌而笑,“老龟,和我想到一块了。 既然如此,派遣出手,过去杀上一轮。 我已恢复大半,亲自牵扯元婴,在这水中,还怕不成?” 站在壁垒之下,张顺周身形成灵气潮,疯狂朝身体之中倒灌,他的恢复力,其他人可比不了。 张顺领着人马,当即便杀了过去。 老元婴盘膝而坐,察觉到了动静,率先睁眼,待张顺近身到前时,见张顺气机绵长,伤势渐消,眯了眯眼,‘此妖,当真强悍。 若今日无法剿灭铲除,往后,定是我巨阙大患。’ 招惹都招惹上了,这是梁子已结了啊。 ‘若是再拖,那对我便愈发不利。’ 老元婴呵了一声,“妖王,可敢生死一战?” 张顺哈哈一笑,“就怕尔人族之贼,胆怯耳!” 老元婴侧头说道:“你们不要掺和我和此妖的厮杀。” 张顺轻笑一声,明白他的心思,这是想要毕其功于二人一役? 他回过头来,对诸妖说道:“尔等不必掺和。” “伱我都知,大战皆系于战力最强的你我而已,便由你我来定生死如何?” “正合我意!” 减少麾下伤亡,张顺自然乐意。 这老元婴刚刚战过几场,已经知晓张顺底细,敢说这话,说明还有底牌。 但他张顺,又何尝没有? “区区元婴,在深水之中,我视之如蝼蚁!” 张顺挺枪而去,老元婴攥拳而来,奔雷阵阵,湖水滚滚,仿佛天塌地陷。 无论是水妖还是那边的修士,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恐怖。 “比刚刚的交手,更凶猛了。” 老龟捻了捻须,一双眼睛盯着,身侧绛蛸皱着眉道:“老龟,大王胜率几何?” 喊着龟爷,乃是水兵小水妖,和老龟地位不差几线的绛蛸,当然没道理也叫那什么爷了。 “大王胜八败二。”老龟笑道:“绛蛸,你对大王的战力,还不了解么? 通玄杀造海,造海杀金丹,跨一大境,都不是难事。” “元婴岂能和那造海、金丹相提并论? 越往上,每个小境之间的差距,可是会越来越大。” “大王神通也越来越厉害啊。” “……” 老龟吩咐道:“绛蛸,你带着巨骨、血蝚、虾兵蟹将等,绕道了水面,拦截下这群修士! 我再差鳄将军,从下面追。 待会大王一胜,便尝试把这群修士,包上一个饺子! 否则等他们折返回去,又是麻烦。 不过也不能围困的太死,围三缺一,至少留一个缺口。” 仿佛,张顺已是必胜。 张顺一手拎着枪尾,从头顶之上,压得很弯,霹雳而下。 定雷术法的奔雷滚滚落下,枪尖位置,有一道粗壮的紫电。 老元婴拳头之上,气机冲盈,大如烈日,升龙而上。 轰隆! 流光溢彩,紫电向四周喷溅而去。 老元婴右臂顿时便觉得发麻,从拳骨到拳心,再顺着到了胳膊、臂膀。 紫电不只威力无双,还有这酥麻的功效。 他疯狂抽调出来气机,灌入手臂,抵抗电弧,这才算卸掉。 一招过后,张顺身躯向前一小步,空出的一手对着白龙枪枪杆中央再次拍了一下。 微波激荡。 奔雷之后是火,是能在水中灼灼燃烧的《淼焰》,顺着白龙枪,扑射过去。 呼——! 老元婴感受到了火势凶猛,拳头还未痊愈,便接连挥舞,口中低声沉呵。 用水去扑,却越发凶猛,以至于火焰都燃烧到了他的袖口。 最后他用拳劲,这才将这些凌厉的焰火彻底消磨殆尽。 体内不断聚力,他有一招,乃是到达灵阶层次的神通,名为《醉阳拳》。 这就是他的底牌。 理论而言,灵阶层次的术法神通对应着金丹,但因为修行界没落,如今天地之间,无论是兵刃,还是术法,达到灵阶的术法,都相较而言,较为珍贵。 拳影重重,如同烈日耀阳。 光芒铺洒,整个野泽,整片深水水域,都能察觉到一股刺目的光辉。 在那老元婴身侧,湖水蒸腾,不断有氤氲的烟气逸散而出,不断有嗤啦嗤啦不断的声音传来。 张顺被刺得迷上了眼,长长呼出一口气,已猜测出来,这招大概就是这名元婴的后手了。 焚江煮海,单单是看着威势,确实不凡。 摸了摸白龙,张顺喃喃,“老伙计,就让这老小子瞧瞧,是哪家的焰火更猛。” 跨入金丹,先前曾经修行的《淼焰》,也得了很大提升,其中有相关的后续术法,既然如此,张顺自然是要不客气的用上一用。 在这水中,以湖水海水为燃料,经久不灭的焰火,才占据优势。 老元婴的焚煮手段确实厉害,但在此地利,那醉阳拳,多少会受到削弱,多少会受到影响。 张顺左手一揽,尔后便是无数的水龙水蛇,汇聚成了丝线,汇聚成了水柱,不断朝着张顺这边聚拢。 在他胸前数尺之地,嗤啦一声,点燃起了一缕火花,幽深绿蓝交错。 那火花初始时候,极小,但随着汲水,随着周围水线汇聚,火花越来越大。 轰! 仿佛瞬息之间,火花已成熊熊燃烧的大火。 白龙长枪枪尖放在上面,开始被灼烧成通红之色。 白龙欢欣雀跃,身处火中,却如在水中一般,逍遥且自在。 白龙枪一挑,通红蔓延,整个枪身,已是燃烧起来,成了通体幽蓝。 那火焰到了张顺手中,张顺似乎压根察觉不到任何灼烫。 以自身灵力生,张顺能够束缚。 那老元婴烈阳已成,而这边,张顺蓝焰已焚。 张顺挺起来枪,借助火势,借助枪身,再借助自身的气力。 三者叠加。 站在四周的水妖和修士,抬起头来,只看到两块方圆十数丈的大家伙,看到了一红一蓝,仿佛是一火一水。 实力弱小者,压根无法睁开眼睛去看,甚至感受着那股温度极高,几能将造海水妖烤成鱼干的热浪,都得后退三尺。 三尺再三尺。 老元婴灼烧出来的氤氲烟雾,无法被四周湖水吸纳,而是向外扩散。 “后退!” 老龟吩咐着手下水妖,朝着壁垒下面去。 另外一侧的人族修士,大抵如此。 一红一蓝,相互碰撞,初开始时,没有多么大的声音,那声音甚至不如,热烟和湖水交合,发出的嗤啦响声。 但下一刻,陡然之间,地动山摇,湖水荡漾。 耳朵嗡鸣。 两者刚刚接触时,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的碰撞,而是火焰最外层的火彼此相抗而已。 吉云埠上,众多百姓,都觉得地下一震。 都能看到,野泽湖水一荡,掀起波涛,波涛有十数丈高。 天幕之上,乌云汇聚。 陡然一变。 只几息时间而已,便有雨水倾泻而下。 最擅气运之道的林方,站在岸上,望着惊涛,望着无端惹起的倾盆大雨,仍抬着头。 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能够看到,在那重重乌云之后,是一道五彩祥云,是漫天星斗,是流星闪烁。 “龙星起,天下乱。” 不知不觉,林方口中说出一句谶语。 ‘陛下胜了。’ 不是将军,不是顺爷,不是大王,而是陛下。 当初在玉楼教中,他见张顺之影,便见到了那身上的龙气,仿佛真龙直冲九霄。 通过这段时日,他已看出,他已知晓,陛下,当统摄之地,绝非仅仅是陆地,还有河流,还有虎湖泊,甚至还有那一望无际,不知边缘的东海。 普天之下,上通苍穹,下临黄泉,皆当属王土! 野泽深水。 方才那浩大的声势散去,场中,只剩下两道身影。 白龙贯穿老元婴的咽喉,疯狂掠夺其气机,疯狂搅碎其神识。 老元婴,身死于此。 张顺半龙之躯,浑身鳞甲灼烧大片,露出血肉来,对于水妖乃是大补的金黄鲜血流出,气势萎靡。 咳嗽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这声音将呆若木鸡的四周修士惊醒,老龟大吼一声,“杀!” 负责传令的海螺,当即响起了冲锋的号角。 “管前辈死了!” “元婴已死,此战我等已败。” “快逃!” “那龙王化作了龙身!” 张顺化作真龙,其实已是强弩之末,但那身躯,那股气势,用来把这群胆小如鼠的修士吓得屁滚尿流,却是够了。 野泽水妖统统出动,追亡逐北。 张顺并未动弹,待远了之后,这才恢复人形,捂着伤口,摇摇欲坠。 坎木鱼走了过来,一双温暖的双手覆在张顺身上。 随后便觉一股气机流淌,暖洋洋的。 片刻后,张顺状态恢复了些,而坎木鱼,却面容苍白。 大王恢复起来所需要的生机太多,她灵力消耗太多。 张顺抬起头来,向上望去,能见老龟的的安排。 野泽水妖,正在收割这群修士。 第二百二十六章 西北有和尚 第227章 西北有和尚 一个时辰后,野泽大殿。 张顺坐在上首,下面是分立的妖将。 “大王,那群人族已退,我等又杀了不少人,其中共斩获八名金丹。 逃窜离去的金丹修士,所余只有三十余而已,即便是再来攻入我野泽,也奈何不得咱们。 战力已残。 除却金丹之外,余下造海境修士,我等杀伤同样不再少数。 所获乾坤袋数百,法器、丹药等无数。 此战,我野泽大获全胜。” “损伤呢?” 老龟说道:“因为妖将能够及时得到补药,所以金丹境咱们伤亡较小,只死掉三只,皆是东海招揽的金丹,余下重伤水妖,都救了回来。 因为人族仙门前来的修士实力都在造海,没有通玄,颇为强横,我野泽造海境和通玄境水妖,死伤就多了些……” 张顺安排道:“这些死伤者,都列入英雄墓碑园,若有子女,赏补药一份,拔擢其资质,并倾力培养……” “此次大战,辛苦诸位了。” 妖将拜服在地,“全赖大王谋划庇护。” “绛蛸,野泽大战,岸上北方如何了?” 大战之前,张顺和南下而来的靖平司指挥使,庞列,见了一面,答应下来了北伐之事,交予了黄幺等人,还未知如何。 ———— 大恒京城。 新登基上位的皇帝老儿在庞列的安排下,于京城东门,面见到了黄幺,并检阅了率先北上的十万吉云儿郎。 军容严整,兵卒肃穆,甲胄在阳光之下闪烁,长戟长枪熠熠生辉。 皇帝老儿不是傻子,虽忌惮这羽衣已丰的人马,但仍龙颜大悦,赏赐了猪羊匹绢,犒赏这即将为大恒出战,和异族征战的十万兵马。 领了旨意的军需官小校奉命,率领百余人,运送皇帝陛下答应下来的粮资。 每名军士酒水一壶,猪羊肉各一斤。 谁知这名军需小校贪得无厌,徇私作弊,将酒水扣了半瓶,猪羊肉则各自扣了半斤。 前军散到一半,吉云埠出身,性情最是意气的一名兵卒接过手来,见是半壶酒,一斤肉,大怒道: “皇帝老儿赐给俺们一壶酒,两斤肉,怎么到了你们这就只有这些? 你们这群狗官,佛面上刮金,贪污受贿到了爷爷头上!” 那名小校背靠大树,不是好像与的人物,丝毫不惧,不知是认为吉云埠势力果真成了大恒军马,完全不怕这兵马,还是如何,当即反驳道: “你这反贼,竟然对陛下不敬!” 那兵卒一脚踹了上去,“我去伱妈的!” 小校一个趔趄,向后倒去,在其身后,余下官兵纷纷上前,搀扶起来那小校。 “反了,反了,敢打俺,定要到了御前,告你一状!” “俺在吉云,似你这样压榨民脂民膏的狗贪官,杀了不知多少!” 兵卒从腰间铿锵一声,抽出刀来。 兵卒同伍的余下几人,纷纷抽刀,一个个双目喷射出火来。 吉云埠中,哪他娘的受过这窝囊气? 俺家顺爷,是何种公允。 “杀他娘的!” 兵卒年岁不大,尚未及冠,算起来才是个少年郎,少年郎嫉恶如仇,忍不住。 一刀上去,正中那小校脸上,划出一个硕大刀痕来,那人当场身死。 听到动静的百夫长匆匆过来,见到了地面的尸体,听罢手下汇报,迅速差人将这群运送物资的人拦下,尔后差遣一人,去中军大帐,禀告将军。 百夫长狠狠刮了一眼受底下那兵,再望向那尸体,啐了一口,“真是该死!” 余下被围的官兵缩在一起,见到这群如狼似虎的兵马,纷纷喉结转动,咽了一口唾液,欲哭无泪道: “将军,贪污受贿这事儿,和我们可前扯不上关系。” 很快,黄幺迅速赶来,阴沉着脸,没有责备属下,望了一眼那群军士,说道:“差人去进城,禀告此事。” 此事,吉云埠占理,况且吉云埠和大恒,是合作关系,并非上下关系,之所以北上,是尊了顺爷命令,而非狗娘养的皇帝。 得益于宣教官的宣教,吉云埠众多兵将,只知有顺爷,只知有吉云,而不知有什么皇帝。 大恒皇帝都干了什么事,若非是异族南下,吉云埠怎么会来和你们这群虫豸产生交际? 皇宫,已定下年号为天熙的新皇帝听罢消息,勃然大怒,一把将正拿在手中的卷宗扔在地上。 “蠢货!这军需小校,是谁的人? 竟敢欺君罔上,死得好,死得好! 若是逼反了这群吉云埠刁民,直入皇宫,朕岂不是成了百日皇帝?” 她见识了吉云埠军队的能耐,知晓大恒京城上下官兵的本领,压根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无法相提并论。 此次那吉云埠兵马北上,和异族厮杀,正是鹬蚌相争的好事,正是他这个渔翁得利的时机,结果成了这副样子。 同时,他也在恨那吉云埠的刁兵,那群反贼,果真是反贼,竟敢杀掉朕派去的人! 殊为可恶! 但他知道,病入膏肓的大恒,无可奈何。 他既然登基,想要的当然不只是这国家残破的局面,而是要让大恒再兴。 那前来禀告的太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天熙皇帝吐出一口浊气,“再派人过去,替朕为那群骄兵悍将,道歉。” “另外,那军需小校背后的人,给朕拉出来。 朕才当上皇帝,屁股都还没有坐热,这群想当皇亲国戚的家伙,就这么急不可耐去贪是吧? 把那军需小校的脑袋砍下来,挂在城门之前,另外,夷其三族!” 近乎咬牙切齿。 吉云埠在大恒京城这点小矛盾只是小插曲而已,从京师离去后,吉云兵马,径直北上,目标直指西方山河关内的燕郡。 在燕郡之南,和陈兵于此的异族兵马对垒,理所应当。 ———— 太一门。 风永长正在修行之际,有门人弟子前来,说宗主传召,到议事堂商议事情。 风永长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很快来到议事堂。 宗主亲自出门,说道:“风师叔,咱们的人回来了,说了野泽大战的详情。 幻海等宗,大败而归。 野泽妖王,乃是真龙。” 风永长并不意外,喟叹一声,“天地大变,此龙得来风云际会,成就龙身,当真是造化不俗。 上古时代,天道行之,每隔千万年,常有天地宠儿出现,天赋绝伦,凡是与其为敌者,多败亡。 此龙王,怕是当今天地宠儿? 我太一门,只等天庭,莫要与之为敌。 门内弟子,尽少出山,以免因果沾身。” “天道显化,因果之论,可不再是虚无缥缈之物。” 风永长抬起头来,望向西北,“近日,我占卜一番,察觉到了,西北有变。 有异星侵。” 多事之秋啊。 ———— 数十名脑袋光溜溜,手持佛珠,皮肤黝黑的和尚自西而来,打听清楚后,一路到了北方,先到白山黑水之间,口中嘟囔一句,‘此地有龙气,我佛与此有缘,可借此而兴,入主中原。’ 数十名即打头阵的先锋和尚从山河关外一路往南,过山河关,最后抵达白族当作都城的燕郡郡城。 施展了一番术法神通,震慑了当地官吏,尔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身为异族领袖的白图南。 为首一名和尚中年模样,眼睛狭长,一直是一副菩萨低眉的模样,面无表情,似乎天下诸事,皆无法萦绕其心。 “大王,我等自西域而来,实力高强,不知大王可愿向佛呼?” 在为首那名和尚显露出来了金丹圆满境的修为后,白图南哈哈一笑,双手学着合十,“大师,何以教我?” “兴佛庙,建佛寺。” “大师若想将佛法传到天下,还得南下,占领大恒才是。” 白图南近来被南方而来的兵马整的焦头烂额,那吉云埠之人,实力委实不敌,兵强马壮,和大恒军队,完全不是同一层次。 他们白族兵马,刚开始还能稍稍撑住,但随着战斗的持续,南方兵马不断经历血与火的淬炼,变得愈发强横。 愈发难缠。 若能得来这些高人相助…… 白图南算盘打得啪啪响。 “无妨,贫僧与诸弟子前往,助大王破之。 我等只是探路者,之后还有我等师弟师侄数百,不断前来。” 一个觊觎中原富庶,一个觊觎大恒百姓的香火,两方,一拍即合。 ———— 燕郡之南。 黄幺和那白金乌三太子兵马对垒,眯了眯眼,嘴角微笑。 一路北上,十数万兵马,愈发犹如臂使,黄幺统兵能力,越来越高,吉云兵马,节节胜利。 然而此次,却发生了意外,两军厮杀之际,吉云本处优势,却见敌阵之中,忽然钻出来十数名身穿黄色僧服,头上光秃秃的和尚! 气机充沛,十八人冲入自家阵中,两个长袖之中,不断有气机溢出,每次出手,都有两条长龙浮现,龙卷之下,都有百十名兵卒飞出,当场身死! 黄幺知晓修士存在,见到那群和尚露面,瞳孔骤缩。 好生厉害! 为首一人,能够御空而行。 金丹! 黄幺当即命令下属,鸣金收兵。 很是果决。 麾下子弟兵,可都是入伍至少一年的老兵,身为主帅,黄幺当然不能让他们就这么不明白不白地死在这儿啊。 和修士杀,脑子有病! 即便是阵中出现了这些高手,吉云埠上上下下的兵马,仍没有发生多少乱象。 只在最初时候,稍稍出了点差池而已。 吉云收兵,可那群秃驴并不打算放过,在撤兵后,仍穷追不舍,并且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着黄幺所在的中军而来。 他们是想要直接拿下黄幺这个统帅,将这只队伍彻底无法再往北行。 黄幺身侧亲卫大吼一声,“将军,速速后退!” 咻! 一道箭羽气机窜来,径直戳在那说话的兵卒身上。 黄幺目眦欲裂,“大侯!” 大侯可是从吉云时候,就一直跟随他身边老人,朝夕相处,彼此之间的感情甚笃。 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眼前。 黄幺双拳攥紧,双目似要喷射出火来。 “尔等领兵,缓缓退去,这些人的目的是我。” 黄幺施展轻功,飞身一起,朝着一个方向掠去。 他虽是武师化境,有着简化版的灵力,内力,可那追杀过来的秃驴,是几名造海境和一名金丹境。 黄幺眼看将死,他迅速从怀中取出一张黄澄澄的符箓,内力覆盖。 此乃缩地符。 黄幺扭过头来,看到自己的亲卫又有几名丧生,大怒道:“俺定要尔等性命!” 说罢,身影一闪,已至千里之外。 咻! 一道亮芒激射而来,扑了个空。 几名和尚相互一视,“符箓?” “难道是大恒仙门中人?” “不对,此人修行之术,并非是灵力。” “无妨,师叔不日将至,元婴大成坐镇于此,想来出不了意外。” “是否要去拜访大恒之中的仙门?” “待师叔前来,再作决定不迟。” 吉云埠兵马以百夫长,千夫长或者万人长的率领下,不断向南逃遁。 死伤极大。 ———— 张顺收到消息,已是两日之后。 “和尚?” 张顺来此大恒,可是知晓,寺庙在大恒之中,虽然存在,但数目不多,佛教在中原地狱,还远远不到兴盛的程度。 没想到,这会忽然冒出来和尚。 转念一想,张顺有些明悟。 天道渐显,如今香火渐生,所以这群和尚前来,是为了得到大恒百姓的信奉,以此得来香火? 若是如此,那可不成啊。 这不是和他这个龙王爷抢饭碗么! “绛蛸,你怎么看?” 绛蛸很是生气,纵然因为人族修士的缘故令她对人族都不抱有好感,可吉云埠毕竟是她的心血。 那些个兵卒,可都算作她的属下,有些都能叫上名字! “大王,这群和尚既然不讲究规矩,敢在这人族战场上用修士,那咱们也没必要再遮掩。 像先前对付坏了规矩的玉楼教那样,杀之!” 先前玉楼教用修士来打扫战场,张顺罕见派了芦头过去。 “大王,咱们杀退三个仙门联军,实力已今非昔比,纵是那些仙门,想要再来攻打,也得掂量掂量。 我等其实已经暴露,不必再刻意隐藏了。 况且,如今金丹恁多,彻底化形,也能够上岸了。” 张顺沉吟片刻,笑了笑,“所言有理。” 大恒四处都有野泽的传送阵法,若是野泽出了意外,再有人族修士前来,也赶得上回来。 既然这帮修士下场,那也该自家野泽登场了。 “芦头、血蝚等,是能派出去,和那些秃驴杀个试试了。” 敢来咱们中原之地,关他什么和尚。 绛蛸说道:“大王,还有一事,林方、陆兴朝等人过来询问,前日野泽水中之事……” “那就告诉他们,咱们得龙王庇护!” 第二百二十七章 碾压 第228章 碾压 北上燕郡,张顺并未前去,而是让绛蛸领着几名妖将前往,他自己则待在野泽修行,或者前往东海,继续搬运灵脉。 野泽灵气比先前浓郁,但还差些,毕竟是当作老家来做,张顺当然要不断地填充。 壁垒以及那布置下来的阵法,张顺觉得还不够保险,待麾下阵法师以及河狸、鲁行他们实力更进一步,掌握的手段更为厉害后,张顺还有再给阵法加固。 灵机充沛,对于阵法的维持,同样重要。 野泽湖中那几位墨家出身师傅,如今学会了吐纳,踏入修行,奉了命令,正在琢磨把那机关成为用灵气当作驱动力,变得更为巧妙。 野泽之中,元婴之上的境界不可考,但玄云宗被灭,弄来的书籍之中,有相关内容,说元婴之上为仙,元婴和下一境界有着巨大鸿沟,突破之后,寿元上万载甚至更长,不敢狂言说与天地齐寿,可至少已半只脚迈入。 张顺想要及早到达元婴,至少这般就能早些摸到那所谓仙境。 这段时日,他老实闭关,先突破到金丹圆满,至于那大恒之外而来的和尚,暂先交予麾下即可。 野泽,稍稍有了不再藏身的底气了。 他身为大王,也并没有事事亲为。 张顺进了闭关室,盘膝而坐,闭上双目。 ———— 血蝚没有上过岸,先到了吉云埠中,看啥都觉啥稀奇。 野泽湖面,船来船往,连通野泽周遭,带来了各种商品。 作为张顺势力的‘都城’,吉云埠不断拓建,如今已不再是小小的渔埠,虽无城墙萦绕,但已算得上一座城池,人口已达到十万,这还是绛蛸限制的结果。 实际上,她已看上了一处地方,准备当作副都,将那儿当作真正的人口汇聚之地。 血蝚走到街头,看到道边上的糖葫芦,跑了过去,问了价,尔后从怀中掏出绛蛸给的一袋银子和铜板,从里面择出来几个钢镚,递了过去。 开开心心拿着糖葫芦啃吃起来。 野泽水底,在张顺和老龟的大力推动之下,诸物皆有,其实比于陆上,并不差太多,比如说这糖葫芦,水底也有,血蝚不少吃,可到了岸上,毕竟不同,味道口感,总要尝尝鲜。 而且在水中,因为都是在大王麾下,啥都不缺,压根没有金银铜钱这一说,想吃的话,过去拿了就是。 血蝚视线一扫,旋即看到了一个贩卖糖人的小商贩,四周围了一圈,都在看那人手艺。 糖人老板是个穿着一身灰布衣裳的老头,在他手中,几下就能捏出来一个栩栩如生的玩意儿,或人或兽或树木。 血蝚扎进人堆,瞧了一会儿,好半响后,才挤出来,手中糖葫芦换成了一只兔子模样的糖人。 再往前走,又有一伙人,施展戏法,那是一对父子,父亲手中拎着一把刀,让儿子趴在桌上,伸出头来,尔后那父亲往手中分别吐了吐,大吼一声,径直把儿子的脑袋砍了下来。 头颅滚下,奇怪的是,没有溢出一点鲜血,那父亲拎着一个铜盆,走向四周,口中讨着赏钱,说能把这脑袋给装回去。 血蝚瞪大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照模照样地拿出来半两银子,那父亲感谢一番,尔后口中念着咒,脑袋回到那汉双肩上,扭了扭,旋即就站了起来! 四周响起一阵喝彩声,那苏醒的儿子拎着另外一个没钱的铜盆,再讨了一番赏。 看完杀头戏法后,血蝚又分别前往了好几个地方,什么鱼龙图,什么仙人植树等等。 这些艺人都是从五湖四海而来,见识了各地的混乱,听说了野泽官不贪民有钱,就到了吉云辖下的地盘,尔后便不再离去,而是在野泽各个城镇之间走动,并且准备攒够钱财,置办些产业,就在野泽安定下来。 因为顺爷麾下捕头能干,而且听说监牢之中不好待,若有作奸犯科之辈,都会好好折磨,所以即便是如血蝚这般的矮小的萝莉,持金过了闹市,周围之人眼馋,可无人敢做什么。 捕头一天破案的能耐,早就有无数人以身试法,令他们知晓了什么该惹,什么不该惹。 去年有一位闻名江湖的妙手空空前来,结果如何? 现在还在监牢里,听说人都打成了浑身上下没一片好处,瘦的脱了相。 据说监牢之中,有一种专门审判罪恶的仙器,坏人好人,到了那玩意儿跟前,都能知道生前所犯罪恶,如那闻名的妙手空空,偷盗无数,还兼任采花贼,糟践了不少的已婚小娘,使那些视贞洁如命的小娘吊死在房梁上。 这般人儿,是要下十八层地狱,遭受业火、寒冰、钢刀等三十六种酷刑哩! 死都不让死! 总而言之,吉云所属势力中,传闻极多,没人敢在这太岁爷头上动土。 直到这时,江湖人才猛然响起,吉云头顶上那片青天,是混江湖出身,专对付那些个不知好歹,光脚不怕穿鞋的混星子! 血蝚逛了没多久,绛蛸就差人过来,说要北上了。 她很是高兴,因为能再往其他地方瞧瞧了。 毕竟这吉云埠只是大恒天下的冰山一角。 大王势力之内,血蝚向四周望去,能见那些个人类高兴地在田垄劳作,或在阡陌低头歇息,偶尔还能听到那些人类左一口右一口地夸赞顺爷。 顺爷,那不就是大王么! 每每听到,血蝚都咧嘴笑出了声。 身为忠心耿耿的妖将,她很有主辱臣死,主容臣喜的觉悟。 这样看来,人类和水中没啥大差别嘛。 可等他们出了吉云所属的地盘后,抬眼所见,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百姓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之中不再有神采,不再有那股子憧憬劲头。 血蝚终于忍不住问道:“绛蛸,这些人族,怎么是这副样子?” 言语之中,很有何不食肉糜的意思。 她确实不懂这些。 和善学善知的绛蛸可大不相同,她只听从于大王命令而已,读书也就为了认字而已。 倒不是怜悯这些人族,只是好奇而已。 绛蛸一瞥,面容同样不见什么神情,给了一个简单的回答,“因为他们不在大王麾下。” 血蝚甜甜一笑,“果然还是在大王那儿才能过得好。” “那是!” “速速前往北边,以免咱们下属,再造成大的伤亡。” ———— 绛蛸领着血蝚、芦头、巨骨三妖,到了北境,找到了领着兵马,不断往南逃遁的黄幺。 十数名和尚实在厉害,手段高强,再加上那群士气再回巅峰,如狼似虎的白族兵马,压根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黄幺见到绛蛸,当即单膝跪地,“夫人。” 绛蛸在野泽之中,演的可是白脸,见到黄幺,淡漠道:“我从野泽到此,不过两日光景,你便把队伍退守到了燕郡之南百余里?” 黄幺硬着头皮,“委实是那几个和尚厉害……” 绛蛸不再质问,“好了,既然我来了,便收拾兵马,列阵出战罢。” 黄幺抬起头来,望向这奇葩的组合。 一个个头矮小,身穿红裙的小姑娘,一个身量魁梧如小山的大汉,还有一个中等身材,有些偏瘦,神情略显阴冷的青年汉。 血蝚睁着大眼睛,盯了过来,余下两人,大抵如此。 毛发旺盛的魁梧大汉是个狠角色,阴翳青年勉强还像个样子,这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是怎么回事? 绛蛸似猜透了黄幺想法,淡淡道:“这些都是将军请来的高手,不必质疑本领。 对付那几人,绰绰有余。” “是!” 黄幺当即走了出去,传下了令。 数个时辰后,两军对阵。 黄幺看向临空而起的那三人,以及那位一直代顺爷执掌吉云之事的绛蛸,瞪大了眼。 金丹! 震惊一会儿,他恢复过来,松了一口气。 纵是对面人多,自己这边有四名金丹,又何惧那些家伙。 对面和尚见到血蝚,皱了皱眉,为首那名金丹一手托在身前,盘膝坐在空中,开口问道: “不知几位道友,是何门派弟子?” 江湖行走,有不问出身门派的规矩,不过仙门不同,拢共就那几家,实在没多余的讲究。 绛蛸反问道:“尔等又是从何而来?” “我等乃是西方兰陀寺而来。” “既是西方之人,何来入我中原?” “道友此言差矣,天下本是一家。 况且如今海内鼎沸,百姓流离失所,我佛慈悲,所以前来,普渡众生……” 巨骨舌不想废话,“绛蛸,待我杀过去!” 绛蛸颔首,“一名金丹小成,余下皆是造海,掀不起大浪。” 巨骨舌领着两把斧头,冲了过去。 临空对准身前一划,气机如龙,径直冲了过去! 那名金丹察觉到巨骨舌实力,面容一变,“道友,何不坐下来谈谈再打? 我家几位师叔如今正在燕郡城中,皆是金丹圆满……” 巨骨舌经过先前那场大战,屡次受伤,屡次恢复,如今已然破境,到了金丹圆满,此次听到血蝚他们上岸,他可是用自己本事,才讨来这差事,非得好好表现才好! 他不听这老王八念经,杀气越来越盛。 金丹小成的和尚接过一招气机,便接连向后退去,无法抵挡。 余下造海和尚一同上前,“师兄,我等前来助你。” 话音刚落,正要起身掠起,忽然之间,身躯血肉一涨,实力最低的那名造海小成,嘭地一声,竟爆炸开来,弥散出来血雾。 血蝚小手一招,血雾汇聚,如同河流,流到她的口中。 “还是不要打搅别人打架才好。 大家伙脾气不好,打在身上,可疼了,我温柔一些,一点不疼的。” 血蝚声音清脆,一本正经说道。 那从西方兰陀寺而来的僧众好不容易才定下浑身不听话的鲜血,心下惊愕,“什么妖术!” 以他们的实力,自然看不出血蝚等人的本体。 境界在那摆着。 那边,巨骨舌拎起家伙,一顿猛轰,已将那名金丹小成打伤,正冲过去,给予最后夺命的一招。 巨骨舌纵没有受伤,其本身经过大王补药蕴养,战力本就无双,即便脑子跟不上,阴不过人,可至少同境无敌。 这金丹小成比他低矮了两境,若要杀之,岂不是易如反掌。 巨骨舌见那人想逃,瞪大铜铃一般的眼睛,将一把斧头扔了过去! 嗡、嗡。 正中靶心。 血蝚轻笑一声,望向那群转头逃窜的造海境和尚,舔了舔唇,举起双手。 嘭。 嘭。 嘭。 接连响起声音,这些实力低微的修士,哪里能经得住血蝚这能耐,顿时统统化作血雾。 巨骨舌从空中降下,轰然砸在地上,哈哈一笑,挥舞着斧头,冲入敌阵。 骑兵如何,一斧头连人带马,都得倒下。 一个冲刺,便有数十人倒下,收割极快。 血蝚看着这群血食,殷红的双唇一动,“摄!” 以她为心,方圆将近千人,倏然倒地,一道道鲜血冲天而起,那些人、马全部成了人干马干。 只剩下包着骨头的皮毛衣物。 这俩杀坯一出手,已吓傻了这群入主中原后残杀百姓的白族骑兵。 先前他们这边有高手,一直是看着对面人马吓得乱了阵脚,而现在,却反了过来。 有军官压下恐惧,命令手下,“放箭!” 一队弓箭手准备,对着那血蝚和巨骨舌射了过去。 巨骨舌皮糙肉厚,凡人箭羽,对他无用,箭尖刺在身上,除却有些痒外,再无任何多余的作用。 血蝚可可爱爱地嘟起来嘴,吐出一口气,那不断被她吸纳过来的鲜血形成一堵屏障,挡在身前。 将那箭羽,统统阻挡在外。 黄幺反应很快,当即便传下命令,“杀!” 俩杀坯当头,此战没有任何悬念。 血蝚望见了那中军的白金乌,见那人穿着金甲,转动小脑袋,很容易想到,这是头头! 她飞身而起,朝着那已向后逃窜的白金乌而去。 白金乌显然已知晓自己这一身太过惹眼,当即脱下。 未穿甲胄的是那头头! 白金乌继而又穿上亲卫的衣甲。 血蝚笑了笑,弯弓搭箭。 咻! 第二百二十八章 刺探 第229章 刺探 没有张顺在此,绛蛸便是吉云埠话事人,此刻,身处军帐之中,她端坐上方,身为主帅的黄幺以及自野泽而来的血蝚等,只能坐在下首。 “那和尚临死之前,说要还有帮手,还说了是从西边兰陀寺而来,此次结下梁子,往后恐还会有麻烦纷至沓来。” 绛蛸思索一会儿说道:“那兰陀寺我曾在书中看到过,很多年前,曾在大恒立足。 如今纵是地处域外,恐怕也不容小觑。 还需多多打听相关事务。” 兰陀寺的内容,绛蛸从玄云宗运送来的典籍之中见到过,其中有那么零星记载,所以知晓。 芦头主动请缨,站起身来,“我亲自北上,去一趟燕城罢。” 绛蛸点点头,“不知那兰陀寺底细,有元婴也说不定。” “大王传授了我一套气机遮掩法门,以我现在金丹圆满的实力,元婴也难发觉。 既然我去往燕郡,不如趁机把那个异族之王杀掉?” 绛蛸沉吟片刻,“既然是他们不讲规矩,能杀便杀了罢。 若能令敌自乱,倒是好事。 大王说陆地上占领各地,要加快脚步了。” “是。” 芦头去的很快,话音刚落,黄幺便见此人凭空消失于眼前,没有任何征兆,察觉不到任何气机。 黄幺望了望绛蛸,再看看坐在对面的血蝚、巨骨舌。 ‘这就是顺爷真正的底气么,连绛蛸都有这般实力,那么顺爷,又是什么境界?’ 黄幺摇摇头,甩下杂念。 绛蛸瞥了他一眼说道:“既然芦头已向北去,那我等也该继续向北进军了。” 巨骨舌举了举手,“绛蛸,绛蛸,下次杀敌,我要当先锋!” 今日那场大战,巨骨冲入敌阵,大有当初兵临野泽城,以一己之力,杀退南方圣公东路军的气魄,一场战争下来,此獠所杀之人,没有万儿八千,也得有个一两千。 金丹大妖对付人类,实在是像对付蚂蚁一般。 尤其是巨骨舌这等杀坯,更是如此了。 绛蛸穿着一条修身的劲装,坐在首位,勾勒出来那前凸后翘大长腿的身姿,见巨骨舌说话,摆摆手,“也好。” 吉云兵马经过那群秃驴蹂躏,伤亡两三万人,巨骨舌出头,能减少很多伤亡。 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兵马,若是这般死去,着实可惜。 往后占据一地,还得这些人驻守各处,震慑宵小。 ———— 大军溃败,众多弟子身死的消息传到了燕郡郡城,此次东来的领头人觉悟神色难见变化,只双手合十,口中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看来是大恒仙门道友所为了?” 觉悟前来那日,白图南已向他坦白了仙门之事,说前阵子有一大一小两名仙师,到了燕城,并布置下个什么阵法,并且赏赐了两件东西,尔后才从此地离去。 觉悟看了那阵,言明阵法吞噬气运之用,尔后帮助白图南,将那可能会影响其寿命的阵法破开,卖给白图南一个人情。 至于说开罪仙门,从觉悟率人前来,到了大恒领地,其实彼此就已站在了对立面。 仙道显化,他们佛门借助香火之力,已有多名元婴,若能把这大恒占据,得来大恒百姓香火,那么就能他们寺中那位师祖,兴许就有可能更进一步。 为了这巨大利益,开罪大恒仙门,是值得的。 当年佛教在大恒之中,也有一席之地,只是奈何架不住七大宗门联合,于是被赶到了边荒之地,此次前来,未尝没有向大恒仙门问上一道的目的。 说是复仇,太过粗鄙。 千万年下来,佛教在边荒之地,已是遍地开花,天道初显,寺内众多弟子,当即便察觉到了丹田气旋,不断涌出,那位本该圆寂的师祖,慧明,借此破境,一朝得登天门,从金丹圆满晋入元婴,成为数千年来,寺内第一名元婴。 若没有灵气复苏,若没有天道显化,他们兰陀寺,随着灵脉衰竭,再有不足百年,恐怕都会断了传承。 天大庇佛门啊。 白图南见到这位僧人,心下其实有气。 南面传来的消息中,不仅仅是和尚被杀,还有大军溃败,还有他那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身死的消息啊! 虽说近来他压了压那位弟弟,可那是为免其功劳太大,之后惹来麻烦,乃是出自拳拳爱护之心,如今却惨遭身死。 若没有这群和尚过来,对面也不会派来仙师,直突入战阵,取了弟弟头颅! 但他知这和尚手段,不敢发作,“大师,不知接下来如何?” “不急,我家元婴师叔,不日将至。” 白图南可不想和大恒那些仙师为敌,抓住侥幸逃脱的那兵卒的话道:“大师,那兵说,对面赶来的仙师修士,一个是杀人不眨眼的混世魔王,一个是诡异地吸血的恐怖女童。 这等手段,到底是否为仙门中人,尚有待商榷。” 觉悟冷笑一声,“大王,仙门有着高人一等的实力,但未必就当真是仙。 有这等手段,不足为奇。” 顿了顿,似乎为了照顾白图南情绪,觉悟又道:“不过大王之言,并非没有道理。 这些莫名来客的身份,还得再问。 贫僧此次亲自前往。” 白图南拱了拱手,“那就有劳大师了。” 觉悟临走之前,从怀中取出一个菩提子和一件斗帐,“大王,这两件法器,一个是防御之用,一个是遁逃之用。 若有敌人刺客前来,大王以斗帐抵御,同时捏碎菩提子,能到数百里之外。” 白图南伸出双手,接了过来,“多谢大师。” 保命用的玩意儿,可是好东西啊。 觉悟走出了门,在城中离去时,被前来此地的芦头瞧见。 觉悟似有所感,望向身穿粗布麻衣,与寻常百姓无异的芦头。 佛门手段,自有精妙之处,对于妖气,很是敏锐,因此芦头从身侧经过,他能稍有感知,但只一闪而过。 觉悟回过头来,嘟哝一声,向远处而去。 芦头低着头前走,眯了眯眼,心中嘀咕,和尚好敏锐的感知。 他只用眼术极为隐秘地窥探一番,就险些被那人察觉。 ‘金丹圆满,一路往南,想必是去战场了,此妖对血蝚他们造不成威胁。 我还得去瞧瞧,城中有无其他和尚,实力几斤几两。’ 燕城之中,白族攻入之时,掳掠一番,不过如今他们占据此地,兴许也不想看到此地一副衰败模样,所以下令不再欺压百姓,渐渐地,城中有了一些生气。 初来那些日子,百姓待在家中,都不敢出门,现在好了很多,街头上不再冷清。 芦头兜兜转转,到了城中最大最高的建筑,正是白图南官衙所在。 逛了一圈,踩好了点,三更时分,芦头才行动,流进此地。 拿下几名奴仆,顺便抹了脖子后,芦头直奔白图南所在厢房而去。 对于这一套,芦头早已轻车熟路,无论当初是在野泽,还是后来到了东海潜伏,都有这一手。 芦头到了白图南小院之后,神识一扫,忽觉不对。 不容思索,屋脊房梁,飞檐翘角之上,出现了几名和尚,为首一人,正是白日有了一面之缘的觉悟。 “白日便觉不对,以为是我感知出了差池,心中放心不下,专来瞧瞧,果然是一宵小。” 芦头凛然不惧。 一名金丹圆满,一名金丹小成,余下皆为造海,想要拦下以速度见长的他,无异于痴人说梦。 芦头冷笑一声,“宵小? 尔等西方蛮子,来到中原,可知有修士不参与凡人战场的不成文规矩? 既然尔等戕害兵卒,那我前来刺杀异族之王,有何不可?” 听到芦头质问,觉悟一阵无言,半响后才道:“趁早统一天下,百姓才能免遭更多杀戮。” 正说话间,芦头兀然之间,刺杀过去,手中短剑一转,凌厉如龙。 觉悟悚然一惊,挥舞起大袖,祭出一件位列灵器品秩的金钟。 他们寺内,有流传下来的香火炼器法,所以寺院之中,法器不少,品秩较高的也不是没有,都是近来用积攒下来的香火炼制而成。 金钟一出,挡在身前,芦头一招撞在上面。 嘭! 咚! 一击之下,觉悟只觉气机一震,身躯向后倒滑,退出数丈之外,才算停下。 一是此人速度太快,他有些猝不及防,二是芦头爆发强横,威力确实不小,因此才有这等局面。 觉悟回过头来,正要命令僧众围攻围攻,但一抬头,却见此地早已没了芦头影子。 觉悟嘴角流出一缕鲜血,用手腕擦去,舒了口气,“金丹圆满。 速度很快,爆发极强,若非有灵器,恐难以阻挡。 没看出是什么宗门的人。” 觉悟正要收回金钟,却忽见那已没了气机的人再次出现,一剑捅死了两名造海小僧。 只有影子残留,人已再次消失,不知到了何处。 觉悟身体再次紧绷,瞳孔骤缩,“道友,不知出身何门? 我等同为修士,并非不能坐下来谈。 何必非要鱼死网破。” “我兰陀寺并非只我等,还有数名元婴,不日将至,若是开战,对你我都不好。” 一名元婴前来,到他嘴中,成了数名,是为了吓唬吓唬。 觉悟此言说罢,并无任何声音回应。 一炷香后,两刻钟后。 再无任何动静,觉悟阴翳着脸,“阿弥陀佛。” 傻呆呆在此,待了恁久,其实是被耍了。 芦头杀完那两人后,便已离去,回到了客栈。 日子还长,刺杀一次不行,还有下次,芦头并不着急,在此待上些日子便是。 只是,那人说,兰陀寺还有数名元婴前来,令他心中有些担忧。 上次攻入野泽,那名元婴实力深浅,他已知晓,若一次来三五名,纵是经过那次大战他们实力皆有进展,可对付起来,仍颇为棘手啊。 只有三五名元婴还好说,再加上一数十名金丹,那可就难以招架了。 此次前来,芦头随身携带了一只海螺,回到客栈,取出海螺,向绛蛸禀告此事。 绛蛸听罢,想了想道:“兰陀寺应当没有这般实力罢,大恒仙门举宗之力,才能凑出一个两个…… 此人兴许是在吓唬你。 不过为了保险,我会禀告大王。 你待在那边,小心为上,不必去刺杀了,先看看是否会有兰陀寺之人前来,实力如何……” “好。” ———— 两日后。 白族人马不断收缩战线,没有去和吉云埠硬碰硬,两日时间,吉云兵马已顺畅无比地跨过燕郡南方边境,再往前走五日左右,便能抵达燕城。 芦头老实待在城中,整日在城门前瞎晃悠。 这日,他像往常一般,出了客栈,在城中走动,到了北门时,终于见到了一伙穿着打扮极明显的僧众。 他没有显露任何气机,没有施展眼术去瞧,只和其他百姓一般,似好奇地望着这群僧侣。 一人在前,两人随后,再之后是紧随的十余人。 为首的那名僧人个头矮小,比于寻常人还要低矮一些,佛门之中,到达元婴这等境界,堪破魑魅魍魉,不在话下,什么化形妖物,无所遁形。 但芦头所修行的气机遮掩法门来自张顺,张顺传承于上古野泽龙君,皆是顶级术法,比于他们佛门传承的术法,要厉害很多。 对于修行而言,古强于今,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龙君是上古末尾时的人物,而佛门传承,是在中古时代才有,其中差距,不必多言。 因此,芦头从他们身侧走过,只要不暴露气机,也万万察觉不到什么。 芦头皱了皱眉,“为首一人,应是元婴,其人身后两人,不知什么境界。” 芦头向四周望了望,看了看地形,又向前走了数十丈,觉得那地较好逃脱,这才一掠起身,施展眼术。 一双眸子顿时闪烁出了光彩。 那些人的实力一览无余。 为首一人,看不出身前,那定是元婴无余,但其身后两人,并非元婴,而只是金丹圆满。 那名元婴率先察觉到了气机,转过头来,身形一窜,不见残影,却已到芦头之前。 芦头冷笑两声,一个游移术,消失于此。 第二百二十九章 见面 第230章 见面 个头矮小的元婴和尚法号智坚,在兰陀寺中是智字辈,除却慧明那位慧字辈的师叔外,就属他大了。 如今实力已是元婴小成,放在兰陀寺中,数一数二。 智坚望着逃窜远去的修士,轻轻吸了一口气,说了一句道:“妖气。 不是妖物,便是修行了妖法的邪修。” 智坚身后,一名智字辈金丹师弟脚踩涟漪,循步走来,“妖气?” “大恒七大仙门之中,应当不会修行此等法门罢?” 智坚摇摇头,“不知,看来灵气复苏,中原之地,也发生了不得了变化了。 还需多多打听一番仙门中事。” 觉悟听到动静,风驰电掣一般前来,领着众僧先回到了幕府之中,并言说了南方所遇之事。 个头矮小但身份极高的智坚说道:“如此说来,那就出在南方了。 且随我一同前往南方战场,和那些强人会会面。” 白图南有模有样地双手合十,“大师,一路风尘仆仆,不如暂且休息一日,明日再去不迟。” 智坚摇摇头,“事不宜迟。 我等在前开拓,还请大王在后多建寺庙才是。” 白图南拍着胸脯保证,“如今燕郡之内,已有五座寺院,只等大师前往。” “善。” 佛门手段,若有香火供奉,即便没有灵气,也能食香来恢复。 智坚吩咐身后一名僧人道:“师弟,行走诸地,寻找一处灵气较多的风水宝地,便有劳于你了。” 一名金丹和尚托举着手,“是,师兄。” 商议好诸事后,智坚率人离去,剩下的白图南脸上笑容淡去,神色阴翳。 原本当的好大王,万万人之上,而现在,这群动辄腾云驾雾的家伙露面,对自己呼来喝去,如何能忍? 原先觉悟在此,对他尚且恭敬,彼此之间,相处颇好,而这位大和尚,举手投足,带有令他不喜的毋庸置疑。 只是他修行吐纳法,如今才堪比造海境而已,如何和这等金丹元婴叫板? ———— 张顺修行之时,得来北方消息,说有那佛门和尚东来,有元婴强者。 大恒之西,蛮荒之地,据玄云宗内典籍所述,其中少灵脉,不利修行,差遣那只塘角鱼前往,得出了类似的结论,没想到居然有元婴和尚? ‘经过那次大战,益处不小,此次闭关数日,略有所得,突破到金丹圆满,想来不会太远。’ 张顺修行,从未碰上任何瓶颈,缺乏的只是在一个境界之中,各方面的积累而已。 ‘既然有元婴,那就前去会会,看看他实力几斤几两。’ 张顺自洞中出来,到了外面,正要从传送阵法过去,直抵北境,却遇到了等待他出关的鲁行和老龟。 “大王。” 张顺看着鲁行那愈发凝实的肉身,过去拍了拍,哈哈一笑,“老鲁,已修行到了造海境?不错不错。” 张顺龙血效用非凡,吞下一些,对鲁行都有莫大好处,但仍无法和那些水族的妖将相提并论,无法像妖将那般,提升偌大的天赋资质。 能在这短短时间,修行到造海,一是野泽种植灵草,炼制丹药的缘故,还有就是他本身修行小有天赋。 “托大王洪福。” 张顺顿下脚步,问道:“老鲁,东海暗流那边和鳄将军那边,建造的壁垒如何了?” 鲁行回答道:“暗流虾将军那边,第二座堡垒已建造完毕,阵法也已几乎完成。 鳄将军那边,正寻找着第二座壁垒选址。” 张顺和鲁行攀谈起来,“你家那小子现在搁陆上了不得,前阵子常听绛蛸说起,还有那闺女,帮帮着前往各地,立功也不小。” 张顺偶尔逛荡,陆上消息知晓不少,鲁舟、鲁月姐弟俩,一个在萱娘身边,一个在吉云埠,名头都不小,自然知晓。 “多亏大王照看,那小子自小就皮,现在稍稍大了几岁,还是那副模样。 闺女年岁多大了,都成了剩姑娘……” “修仙之人,如何能以那凡人来论? 老鲁,都在咱野泽待了恁久,你咋还没明过味来。” “……” 闲谈一会,鲁行说出此行目的,“大王,自从当初我被杀,为大王所救之后,便一直觉得魂魄体有异,先前我只当是鬼魂和常人不同,神识之中略有异样,只是寻常。 不过近来这段时日,神识之中那股感觉,愈发强烈,常有呼喊之声,已影响到了我。 我告诉龟爷,龟爷说待大王出关,他先查查典册……” 张顺若有所思,望向身躯微佝偻的白须青年,“老龟,可有头绪?” “大王,可能是……酆都地府! 我遍查典籍,从中寻找与魂魄相关之事,寻到了一两句的酆都传说。 若想探究,恐怕还得再找典籍。” “我传承之中,多是修行之事,对于往事,一概不知,无法解答。 至于典籍…… 杀灭那群修士之后,我等着力对付岸上,先为我搜集香火,所以没有去攻打仙门。 那幻海宗多次寻衅,本该讨伐,不过仙门六派,纵是打了三家,还有另外三家,未曾动弹,尤其是那太一门,不知底细,唯恐招惹到了,惹来麻烦,所以没去打幻海。 待我等实力更进一步,再行攻伐之事。” 到了元婴,张顺战力无匹,元婴之境,应无人是他敌手,所以届时再抽出手来,拿下仙门,才是恰当。 老龟说道:“大王,鲁行此事,不如用那香火试试? 让他在一两个庙宇之中享配祀,不知能否好上一些。” 张顺点点头,“也好。” 鲁行行了一礼,“多谢大王。” ———— 张顺到了北境,恰逢芦头回来。 到了军帐后,张顺理所当然地坐到了首位。 芦头单膝跪地,禀告说道:“大王,前来僧众实力已经探明,一位元婴,五位金丹,其中两名金丹圆满。 另外还有造海和尚若干。” “一名元婴么。”张顺低头思索,旋即说道:“他们见到伱的踪迹,想必前后脚便至。 且在营寨之中等候,待人来后,再好生说道说道。” “再有和尚,先抓来拷问,打探打探深浅,既然为敌,总不能对人实力一点不清楚。” “又冒出来一个这什么和尚,灵气复苏,什么魑魅魍魉,统统往外出。” 张顺想起方才碰上的鲁行,心中琢磨,赵问赵师,之所以无法用摄魂珠,其魂魄到底去了哪儿,恐怕和此相关。 鲁行说了,魂体有异,并非是近来之事,而是当初被杀时就有了啊。 若是果真有幽冥地府,那如何前往?所谓的鬼门关又在何处? 待众人散去,黄幺留下,抬头望来,欲言又止,踌躇不已,张顺回过神来,似笑非笑,“老黄,怎么?” 黄幺面对张顺,微弓身体,“顺爷,不知是何实力?” 张顺哈哈一笑,“你是想问绛蛸、芦头他们罢? 实不相瞒,我已是金丹,如你所想,芦头、巨骨这些援兵,并非人类,而是从野泽之中搬来的救兵。 当初我在水中,得了传承,就出自野泽。 投桃报李,咱们吉云势力,就在辖境之内,建造龙王庙宇,为龙王筹集香火。” 黄幺是和张顺接触最早,知道张顺杀人最早的人,当初弄死渔霸常爷,就是他前去打听的消息。 听到张顺坦白,黄幺喃喃,“难怪,难怪。” 张顺时常消失,不见踪迹,以及譬如龙王布雨等各种不合理之处,似都有了根据。 张顺接着说道:“先前不说,是因为龙王不敢显露于人前,因为在仙人眼中,占据野泽的龙王乃是名副其实的妖物,甭管他到底有无作恶,有无杀人,都非其群类,都得死了才好。 所以尽量隐藏。 而现在,龙王实力有所提升,对于仙门,少了很多畏惧,所以能够浮出水面。” 黄幺又想起当初在传的沸沸扬扬的群妖攻城之事。 不知那野泽如何招惹到了龙王。 黄幺嘿嘿一笑,“如此说来,咱们吉云果是得了龙王庇护,顺爷岂不是有所谓的真龙之气? 那些史书之中常说帝王生而有异象,顺爷看来也是如此了。” 对于妖物,他倒谈不上什么恶感,又没经历过妖物肆虐,家中又没经过什么妖族屠杀,相比之下,这狗娘养的朝廷,这浑浊不堪的世道,才是他所憎恶的。 张顺摇摇头,“如今天下崛起的势力之中,后面都有修士的影子。 西南玉楼,北方这异族,皆是如此。 至于西北的李天王……” “可能没有。” 张顺不自觉一笑,真正的底层人士起兵,这位李天王,当真不好过。 仿佛其他势力,都在欺负他。 黄幺道:“这群修士,为何如此?” “应是为了所谓的气运,能帮助他们修行,突破境界。” 黄幺咬牙切齿,“原来乱天下的人,是那些仙师啊。” 张顺问道:“你现在只有武师内力,而没修行灵力,传授你修行之法,如何?” 黄幺小心道:“那位龙王老爷会不会不高兴?” “当然不会,法门到了我手,任我处置。” 黄幺当即道:“属下愿学。” “修行吐纳,只有法门还不够,还得寻找有灵气的地方,此处没有,只好等回到吉云再说了。” 吉云埠中,张顺前阵子埋了一条很小的灵脉,东海占据的水妖,实力仅仅是造海大成。 “是。” 数个时辰后。 天幕之上,一道气机笼罩,笼罩整个军营。 张顺一掠而起,转眼之间,已到距地面数十丈之上。 面前赫然是自燕城而来的智坚、觉悟以及另外数名金丹。 张顺之后,察觉到了动静的绛蛸、血蝚、巨骨上来,分庭抗礼。 芦头一如既往潜伏周围,不知在哪。 矮小的智坚盯着衣袂飘飘,颇有神姿的张顺,说道:“不知道友出身何门?” 张顺和其他水妖不同,站在那儿,即便是施展实力,不化形,任这智坚有天大的本事,也看不出来龙身。 听到问话,笑道:“不才,幻海宗。” 智坚扫视一圈,双目之间有金黄色彩流转,冷哼一声,“幻海?为何身侧有两名妖物?” 绛蛸变化手段莫测,智坚看不出,但血气满身的血蝚和杀气煞气极重的巨骨,就逃不出他眼睛了。 “宗门守护之兽而已。”张顺不想和此人在此纠结,“听说师傅乃是自兰陀寺而来。 不知为何侵我中原?” 智坚当即不满道:“侵? 道友,当初我兰陀寺同样在中原,如今只是折返回家而已。” “那为何出手滥杀我凡俗人马?为何与那异族为伍?” “白族气运如龙,有入主中原之资,此乃天命,我等只是顺命而为罢了。 我兰陀见中原战乱,百姓饥寒,特来此地,传播佛家妙法,劝百姓向善。” 觉悟自从到了白图南麾下,确实有着相关劝说,不要妄生杀戮。 不管他到底是出自什么心思,至少这样做了。 第二百三十章 就两名而已 第231章 就两名而已 张顺望着眼前的智坚和尚,讥讽道:“如此说来,诸位大师当真是心怀天下,忧国忧民啊。 按照你们那番理论,我觉得吉云之主,同样有王霸之气,西南之地的玉楼,西北之地的李天王,都有龙气。 甚至是我,是不是都有机会坐一坐大恒的帝位? 我看几位大师,不如辅佐于我,咱们共掌天下,岂不快哉?” 智坚沉吟良久,似乎真的实在思考此事的可行性。 来此大恒之前,他们确实卜了一卦,得出了几个有天子之气的地方,其中吉云之地,自在此列,只是卦象显示,只有这北方白族,最为妥当,余下几地,要么是大事不成,有倾覆之威,要么是于寺不利。 于寺不利,自然就是张顺的吉云了。 和顺爷合作,岂不是与虎谋皮? 龙王老爷的香火怎么办? “道友说笑了。”智坚皮笑肉不笑,说道。 智坚看不穿张顺的底细,看不透实力,心中大有忌惮,毕竟这大恒是人家仙门主场,距离较近,若是轻易招惹,于他们不利。 而且张顺年岁看上去仅仅二十出头,已能欲空而行,莫非是哪个老家伙返老还童?还是说此人实际上是修行了什么极为高深的遮掩术法? 他们杀了寺中僧人,此仇不可不报,但也不急于一时。 还需寺内长老过来坐镇才好。 按理说,各大仙门有着一些不成文规矩,凡人王朝征伐,仙门应当不会轻易参与才是,纵是参与,也不会来得恁快才是,可听觉悟说,僧人露面,只打了一场,一两日便有金丹修士出面。 传递消息过去,再派遣人来,不需要时间?可没听说这世间有什么万里通讯的法门。 而且负责处理凡俗之事,怎么会一下子现身几个金丹! 像野泽那海螺千里万里之外,时时通讯的东西,仙门之中并没有,顶了天也就是一件玉符,能够用最快的速度传出简单的消息而已。 飞箭可传书信,可怎么着也得一两日罢。 张顺可不知道这和尚心里面的弯弯绕绕,此次守株待兔,本就心中已含杀意,纵是不杀,也得抓来几个,问问兰陀寺相关之事。 智坚沉吟之际,在他们身后,芦头看准此人出神的好时机,将丹田之中的灵力榨的一滴不剩,浑身气血没留一点,爆发出全身实力,施展游移术,在这短暂的几息光景,无论是速度还是攻击,都直逼元婴! 毕其功于一役! 芦头游移术,如今已非当初能比,施展此术,能够有意识地增强自身速度或者攻击力的提升方向,从燕城逃窜回来时,所用的那等连元婴都察觉不到的游移术,就是只是爆发速度。 芦头浑身陡然闪烁出来光彩,飒沓如流星,白虹贯日。 已是灵器的短剑刺入血肉,如同撞到一道墙壁。 智坚身上绽放出来刺眼的金芒。 短剑一入再入。 智坚大吼一声,手掌向后拍出。 虽是仓促之间发力,但已足够逼退芦头。 嘭! 芦头向后倒飞过去,口中喷出鲜血,短剑随之而出。 芦头出手,便是信号,张顺迅速前冲,血蝚、绛蛸,一个不落,唯有巨骨舌稍稍经过最初的茫然后,眉宇露出喜色,抽出两斧,“打架居然不叫我!” 张顺、绛蛸都知芦头潜伏,早已等待,只有巨骨,傻愣愣站着,真以为是在聊天呢! 绛蛸探出手来,一条长须掠出,将从半空中飞出的芦头拦了下来,触须碰到芦头,不断缠绕,牵扯过来,以免被那和尚杀掉。 张顺一跃而起,缠在腰间的白龙顺着衣袖攀爬,仿佛是从袖口出去。 一袖之中出白龙。 手腕一抖,抓在手中,身躯涨大,战力一增再增。 吼——! 智坚捱了芦头拼尽全力的一招,已是强弩之末,实力大减,面对张顺一招,如何挡得下? 他祭出兵刃,但在白龙攻击之下,一触即溃,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 张顺一招之后,得势不饶人,脚踩虚空,再次前掠。 元婴? 又不是没有杀过! 即便如今不在水中,实力稍有降低,但此刻,此人身已披伤,而且不轻,若还无法攻杀,那岂不是太过难堪了些。 定雷! 白龙长枪表层,顿时有电弧来回闪烁,紫电玄云,尽是龙王之库! 智坚见到张顺那副模样,瞪大眼睛,佛门之中,有八部天龙,对于龙样,并不陌生。 妖! 此人非人,而是妖! 白龙贯首,一招摘下脑袋,并不断吮吸此僧魂魄。 突然之间,一抹金光浮现,就要朝外遁逃。 上次碰上的元婴,即便是魂魄,可都无法逃脱白龙,此次见这和尚,却出了意外! 张顺当即化作龙身,龙首宛如炮弹一般,向前冲去,一口噙住不似残魂的金芒。 从小小人身化作数十近百丈的巨龙时,有着一股气劲,张顺就是在借助那股力,将龙首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冲上了前。 咬住之后,张顺恢复人形,用神通术法形成的屏障,困住此芒,抓在手中。 金芒缓缓变化,成了一个和尚脸,正是那元婴无疑。 张顺眯了眯眼,已然感受到了此物气机。 “香火么。 难怪险些逃蹿出去。 难怪白龙无法束缚吞噬。” 智坚盯着张顺,阴冷得吓人。 张顺笑眯眯道:“不急不急,待会再好好和你玩。” 没有杀掉,是为了当作舌头,以此来拷问出来些东西。 元婴境,知晓的定是不少。 张顺抬起头来,扫视一圈。 血蝚双手张开,临空一握,周围金丹和尚,统统一怔。实力最弱小的那个,鲜血已朝血蝚手心汇聚。 巨骨舌趁着机会,挥舞兵刃,杀穿过去。 绛蛸救下芦头后,以触须当作神兵利器,和几名金丹厮杀。 三妖合作,几乎成碾压态势,战斗乏善可陈。 张顺再次出手,以金丹制金丹,却轻而易举,白龙一闪,寒芒森森。 先后戳中了两名金丹,之后手掌连连拍出,单纯用那气机,窜入经络,封住他们穴窍,尔后绛蛸触须掠出,缠绕上去,把两名金丹抓住。 余下,一个不留,屠杀殆尽。 巨骨拎着家伙,宛如疯魔。 张顺走到芦头身侧,“怎么样,没事罢?” 芦头摇摇头,“有药在身,修养些时日,便可痊愈。” 芦头防御不高,可不像芦头那么皮糙肉厚,硬生生捱了那一招,筋骨俱断。 元婴境的一招,可不好接。 解决之后,回到军营。 张顺望着手中的这团金色火焰,身侧是绛蛸等水妖,提着已被困住的金丹。 “大王,这是啥?”巨骨凑上前,伸出手指,还要戳一戳。 “用香火之力凝聚成的魂魄。”张顺拍开巨骨的手,缓缓说道,望向智坚,“大师,看来还是我道理更硬一些。” 智坚良久才道:“你不是仙门中人,而是冒充仙门的妖物。” 张顺点点头,“大师猜对了。 我确实不是仙门中人。” 智坚咬牙切齿,“我兰陀寺数名元婴,早晚要将尔等妖物,统统铲除! 伱这妖物,并不杀我,是想要问我话罢? 可惜,你那如意算盘打错了。” “等着吧,待我寺中之人前来,定要灭尔!” 智坚说罢,魂魄砰然一声,炸裂开来。 不过威力不大,张顺气机一挡,没造成什么伤势。 区区一道残魂而已,能掀起什么浪花。 张顺扭了扭脖子,“倒是没想到,还是个硬骨头。” 只是,没了这金丹,他张顺仍有法子去搜来想要知道的事情。 近来修行,张顺花费了好一番时间,领悟了一套法门,搜魂。 望向下面两个金丹,张顺走了过去,举起手来,压在一人头顶,气机逼射而出。 啊! 那人感受到了刺入神识之中的疼痛感,疼的大叫。 张顺不闻不问,头脑之中,走马灯一般闪过。 半响后,张顺睁开眼,而那经过搜魂的和尚,双目空洞,已是痴傻之人。 搜魂是一门阴毒的手段,经过搜寻之人,魂魄损伤,再无半点生机。 张顺搜寻一遍后,又望向另外一人。 那人见同伴模样,心下一寒,挣扎起来,只是手段统统封禁,压根挣脱不开。 即便如此,口中仍没半句求饶的话。 看来这些僧人,不一般啊。 张顺把手放在此人头上。 搜魂。 那人挣扎得很是剧烈,惨叫声很大,但不片刻,动静愈来愈小。 绛蛸见张顺睁开了眼,开口问道:“大王?” 张顺舒了口气,笑道:“除却此人之外,兰陀寺中,还有另外一名元婴,名为慧明,实力很强,是此人师叔。 两名元婴,这已经比大恒之中的仙门强横了。” 绛蛸松了一口气,“还剩一名元婴,那不足为惧了。 若此寺有几名元婴,那还真不好对付。” “那剩下的一名元婴,实力在元婴大成,我若要对付,至少得是金丹圆满。 兰陀寺之所以会达到这般实力,是因为他们门中通晓香火之法。 借助香火突破境界。 此次前来大恒,同样为了香火。” 这不是和我冲突了么! 第二百三十一章 白图南头颅 第232章 白图南头颅 西北,凉城。 谭泰一路西来,尔后将这座李天王势力的最后一座城池围的水泼不进,针插不出。 今日攻城,有一名造海境的和尚参与,施展了一门‘大弥勒术’,撕开城墙的一道口子,尔后白族兵马,鱼贯而入,城池最终算是彻底破开。 李天王手中拎着一把刀,浑身浴血,高高跃起,大吼一声,刀对准冲过来的一名骑兵砍杀过去,如同雷霆霹雳,直中那人脖颈。 这把刀出自野泽吉云,品秩已勉强算是下品法器,乃是用野泽水中颇为上等的精钢所制,因此即便是在此杀了百人,砍中了不知多少次的人骨,断了不知多少刀枪剑戟,仍然未曾卷刃。 毕竟是做买卖搞生意,总得拿出来些好东西送给西北刀王李天王。 李天王杀了那白族骑兵后,双脚落在地面,一道响声传出,不过在这兵戈相碰的军林之中,惹不来多大动静。 他大口喘着粗气,武师修行境界不算高,这两年天材地宝渐多,吃了不少,这才到了化境而已。 他修行天赋一般,厮杀全仗着一股不怕死的悍勇而已。 李天王大吼一声,“还剩多少人?” “千余人。”心腹亲兵队长说道,继而再次苦劝,“天王,西边防守较为薄弱,我看咱们不妨图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若在此死了,那可就一且皆没了!” 李天王瞪大眼睛,“你可知道,这群蛮子对抵抗之城的政策? 凉城之中,数万百姓,为了俺们在此,挡了个把月,你告诉俺,让俺丢下大家伙,独自逃走?!” 亲兵说道:“那人说……不会屠城……” 李天王双目通红,“去他妈的不屠城! 老刘、老赵、过儿,统统他妈的死哪了?” 他近乎咆哮,面容狰狞,“老子今儿个,血战到底!” 刚刚在墙头之时,那名造海和尚劝降时,和他做过一场,李天王方才就已受了不小的伤势,眼下,其实已是强弩之末。 一名壮汉将领前来,伸出手来,对准李天王脖颈来了一招偷袭,瓮声瓮气对那亲兵队长道: “小方,背着大哥,从西门杀出去,尔后南下,找路去东南,投靠吉云顺爷。 俺来给你断后,杀出重围。” 良久,一队百余人的骑兵自西城而出。 一个时辰后,谭泰和那名造海和尚,一同入城。 谭泰瞥了一眼那名和尚,“屠城!” 见和尚眼帘微垂,不言不语,松了一口气。 刚刚那群困兽,尤其是李天王,瞎猫碰上死耗子,用了手段,拦下这和尚。 惹得这名年岁二十出头的和尚,很生气啊。 天熙元年,凉城,人皆死,几成鬼蜮。 ———— 张顺没在那战场待几日,留下血蝚和巨骨舌,便折返回了野泽。 巨骨舌在野泽之中,无法无天,除却张顺之外,连老龟都觉头疼,但和巨骨关系极好的血蝚,却有办法约束。 黄幺损失不少兵马,但有了巨骨舌这大家伙以一当万,一切来敌,都算不得什么了。 至于北上,把那什么白图南弄死,张顺眼界已不在那儿,此事交予黄幺便是,没必要亲自前往。 管伱是什么异族,在我妖将面前,都得弹指间灰飞烟灭。 至于那些和尚,张顺记忆之中,兰陀寺的慧明和尚,镇守寺内,并未前来,那寺院距离大恒不近,即便是金丹,也得一月余时间,若是一来一回,没个两月,不说事儿。 届时,张顺已突破到了金丹圆满,说不准再耽搁耽搁,他都他娘的能入元婴了。 黄花菜都凉了。 即便如此,张顺还是派出了芦头,去把还在大恒的和尚,一个不留,全部杀掉。 这样一来,消息传过去,就更慢了。 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 回到野泽,张顺从阵法之中过去,传送到对面的东海之中。 鳄将军领兵攻打,又拿下了两座灵脉,张顺还得领着鳅土过去,移植地脉到野泽之中。 如此对突破元婴,才有莫大裨益。 ‘香火又有了长足进展,如今两条胳膊以及半条腿,都已布了金身,进程有三分之一还多了。 待金身铸成,那所谓的元婴大成,在我面前,也实在不算什么东西了。’ 香火锤炼出来的金身,很是好用,不仅仅能够增强极大的防御,对于气力其实也有一定增长作用。 张顺已经渐渐尝到了甜头。 ———— 张顺离去后,黄幺率领兵马,继续向北。 有两个杀坯助阵,一路向北,畅通无阻。 在此地的和尚,已先后死于芦头手中,以至于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那些异族占据的城池,人心不齐,不少有志之士,还都会来个里应外合,更是大大加快了速度。 值得一提,李天王从西边向后之时,经过城池之时,听闻燕郡以南,皆已非异族所属,而是被张顺占据后,没有再往南下,转过头来,领着逃出生天的麾下不足百人的队伍北来。 拜见黄幺。 黄昏,残阳如血。 吉云军队正烧火做饭,搭营建垒,黄幺吩咐诸事后,安坐中军,手捧书卷。 从当初到现在,能够指挥十数万兵马,这和黄幺善学有着极为关系。 凡在阵中,常手不释卷。 正在此时,麾下亲卫匆匆走来,单膝跪下,“将军,西北李天王前来求见。” 黄幺放下手中书,抬起头来。 李天王在西边,节节败退,对于吉云北伐之事,所知不多,消息闭塞,直到东来,才彻底听说此事。 而黄幺不同,萱娘布置下的探子很多,西北那边的消息,战况如何,他前日已然听说。 “李天王怎么来了…… 我吉云和此人向来关系不错,不可轻怠,速速请人过来…… 罢了,还是我亲自出营罢。” 黄幺站起身,一路到了寨外,迎人近来。 “李天王,虽身处东南偏僻之地,但我早听说天王之名。” 李天王姿态放得很低,拱了拱手,苦笑一声,“什么天王,只不过是外人瞎起的名号。 将军喊俺李成就是。” 黄幺摇摇头,“此言差矣,天王此次面对异族,宁死不逃,和北方那南下的蛮子厮杀,勇武异常,我等早已听闻。” 黄幺毕竟是大恒出身,听说了异族动辄屠城的行事,自是愤懑不已。 造反归造反,可那是造大恒朝廷的反,对于偌大中原,黄幺自有归属感。 李天王和那异族厮杀,未曾投降,当然值得敬佩。 李成喟叹一声,“不得不说,那群异族实力确实强横。 你们吉云竟能反攻北上,可见实力……” 黄幺问道:“不知天王此来我军营,有何贵干?” 李成咬牙切齿,“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加入吉云顺爷,一同北伐! 我干他娘,这群异族,戮俺中原,杀俺兄弟,非报此仇不可!” 黄幺沉吟半响,“天王,我等北伐,目的是直取燕城,至于西边,可是得先拿下燕城再说。” 李成点点头,“俺懂!” “既然如此,我便代我家顺爷欢迎天王了。” ———— 不足一月,黄幺已兵临燕城之下。 白图南尚且没有从出到关外,回到他们老家所在的白山黑水之间。 在那些和尚相继身死之后,他便用那北斗门之人留下的玉符传送信息,希望能得来北斗门帮助。 这日,大军围城,先前曾下过山的那名金丹老者领着他的徒弟,现身于此,姗姗来迟。 芦头此时仍在燕城之中,它的任务是在此等到大军攻入,帮助打开城门,所以没有离去。 当那金丹从天而降时,芦头最先察觉。 抬头望了望天,芦头眯了眯眼,待那金丹缓缓降落之时,芦头悍然出手,乾坤袋中取出短剑,游移术施展,一招便刺中了那名金丹老者。 此人曾在吉云埠布下阵法,张顺没有轻易对其人出手,只用手段,把这人布置下来的那什么阵法失效。 而此次,他仍命丧于野泽势力之手。 芦头抽出剑来,望向和金丹老者一同前来,踩着法器临虚御空的造海弟子,面色淡淡,身影消失于原地,再次出现时,已在造海小修士身前。 短剑,刺入心腹。 那北斗门的修士瞳孔骤缩,瞪大眼睛,张开嘴巴,显得异常惊愕。 不片刻,眼中光彩消失,彻底身死。 芦头望向城主府,口中喃喃,“大军前来,该把那什么白图南杀掉了。 早些完成任务,早些返回野泽才好。” 芦头口中喃喃,脚下一踩,身影消失于原地。 至于和尚尸首,和尚手指上或手腕上,和乾坤袋类似的须弥芥子,则已入了芦头口袋。 大王说过,杀人不摸尸,暴殄天物。 芦头杀人,从不多言多语,这和喜欢虐杀致死的其他水妖,比如血蝚,一点不同。 所以潜伏到了白图南所在的府邸后,芦头冒出身影,再出来时,手中已拎着那颗头颅。 头颅还有大用,交给黄幺,令这些异族,军心大溃。 芦头轻而易举地出了城池,直奔南面黄幺军营。 片刻后,和黄幺相见,将那颗比常人大上一圈的脑袋仍在地上,芦头淡淡道: “此乃白图南之首,便交予你了。” 一侧巨骨走上前,拎着瞧了瞧,伸出鼻子闻了闻,扭头道:“芦头,你咋就把人杀了! 我还想立下大功,回到野泽请赏哩! 这下好了,功劳都给你小子了!” 芦头杀掉和尚,又杀白图南,确实功劳不小。 芦头瞥了一眼,没吭声。 坐在军帐之中的李成满脸惊愕,同样上前,打量这白图南头颅。 他视作心腹大患的异族大王,就这样死了,就这样死在了此处? 李成望向芦头。 刺客? 这就是吉云埠顺爷的能耐? 竟有如此高手! 他可是知晓,异族之中,极少有什么儒将,能够当上大王,不仅仅要足够狡猾,还得有足够多的实力,否则在白族之中,不好立足。 这位白图南大王,听说勇冠三军,乃是白族之中最为厉害的人物! 刺杀此人,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李成仍有些恍惚,不敢相信。 而黄幺已经开口说道:“多谢芦头将军了。” 面对巨骨、血蝚这些……妖,黄幺其实心中也有一点虚。 实力在那摆着,一想到战场上这群人的表现,冷飕飕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 灵潮 第233章 灵潮 张顺盘膝而坐,野泽之中,充沛的灵气在他周身形成一个个气旋,转动不止。 距离突破至金丹圆满,愈发近了,只剩下那一线之遥。 安稳修行之际,张顺忽觉天地之间,仿佛一震,仿佛一个什么东西,从地底喷薄而出,地龙翻身。 他猛地睁眼,周身气旋陡然一消,停下吐纳,衣袖一挥,室门洞开,转眼之间,到了恢弘殿宇之外。 “发生了何事?” 不只是他,连守卫于此的修士都一脸茫然,抬起头来,以为是有什么人入了野泽,攻打壁垒。 但头顶之上,门户开启,尚有水妖,且并无警报。 张顺脚下一踩,整个人向上,眨眼功夫,穿过壁垒门户,已到深水之外。 放眼望去,除却因方才发生动静而呆愣原地的水妖之外,并无其他异状。 不对! 野泽水中所蕴含的灵气……增长了很多! 张顺身形向上,片刻之后,自水面一跃而出。 双脚踩着虚空,视线向四周望去,金丹神识扩展方圆数百丈,深深吸了一口气。 天地灵气,经过方才那场大震,似乎浓郁了几分。 原先空中所含的灵气,微弱不可察,几近于无,而现在,在张顺眼中,灵气光点已经有了,只是还很淡薄而已。 “灵气量变引起质变么? 往后灵气溢满天地,速度会加快罢?” 张顺站在水面,沉吟良久,尔后折返回湖中。 不一会儿,老龟疾步而来,到了大殿,“大王。” 张顺坐在王座,一手放在扶手之上,“老龟,刚刚我瞧了瞧,应当是因灵气喷薄,因此才会有这般景象。” “天地大变,对我野泽而言,不是坏事。” 老龟习惯性地捻了捻须,“如今我野泽,兵强马壮,防护壁垒阵法纵是元婴前来,也得掂量掂量。 无后顾之忧,正是崛起之时。” 张顺点了点头,“近来我察觉到香火渐盛,绛蛸所在的陆地,北伐兵马如何了?” 老龟运筹帷幄,一清二楚,“黄幺已破燕城,白图南已死于芦头之手。 如今分兵两路,一路向西,扫除谭泰数万人马,一路由黄幺亲领,继续向北,今日传来消息,山河关已收。” 老龟明显顿了顿,似笑非笑道:“大王,据谍子说,恒京城中,那位天熙皇帝,得知大军攻杀白图南,特地派人南下,可能是要大王进京,接受赏赐。 算起时间,就这两日便到了。” 黄幺北上之时,但凡攻破城池,后面便有野泽官吏过去,分了土地,占据农村,接手政务。 当然,为了保证政策下达,从吉云所属势力北上的人中,还有征召起来的农兵队伍。 如今,收复的失地,其实有算是野泽属地,而身在恒京那位皇帝老儿,只有周遭京畿数百里,外加几个郡还算大恒领土。 张顺轻蔑一笑,摩挲下巴,“也是,我该亲自去一趟京城,让那皇帝退位了。 据陆地林方所言,若有帝王之气,我实力应当还有更上一层楼。” 皇帝什么的,张顺有些兴趣,但如今在这野泽当着龙王,对那没有那么迫切,但林方说过,若是登基,玄之又玄的龙气覆盖,裨益很大。 既然能够增强实力,那就去当。 ———— 吉云埠,一名太监领着些二十余护卫到了此地,被驻守于镇口的兵卒拦下。 太监没有一点从京城而来的上使模样,很是能够放下身段,从怀中取出几两银子,笑着道: “几位壮士,在下乃是自京城而来的人,此次是奉了皇命,求见顺爷,还请行个好。” 年轻兵卒瞪了瞪,“俺们吉云和你们大恒可不一样,别拿银子侮辱俺!” 太监一怔,环视一圈,缩回了手,转而拱手,“是在下不懂规矩了。” “等着,俺去禀告。” 太监站在原地,穿过没有城墙阻隔的埠口,望向里面,能见那条通衢大道之上,满是人流,挑着担的小商小贩,手中抱着种种吃的玩的之类的百姓,脸上洋溢着笑容。 太监一路南下,入了吉云埠的地盘后,并非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 繁华盛世,不过如此罢? 若是当初他家生在这样的地方,恐怕他也不用为了几两能够救爹娘兄妹的银子,割掉胯下那几两玩意儿进宫了罢? 太监虽然不认得几个字,但心中的道理并不小,当初被当今圣上誉为‘胸有无字锦绣’。 ‘官民如此,难怪一路北上,能够横扫异族。 真不知统治此地的顺爷,又是什么样子的人物。’ 臣强主弱,对陛下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马姓太监呼出一口气,心中又有几分忧愁。 那些百姓看到他们,颇为好奇,再得知他们身份之后,脸上露出明显的厌恶、戒备之意。 不时,马太监耳边听到些‘这群狗官兵干啥’、‘顺爷仁义’,这类的一踩一捧的字眼。 那顺爷竟然得来人心,而朝廷早就自绝于天下! 他知道,在他南下之时,还有一人奉命北上,册封那位立下大功的前线大将,黄幺。 而且册封的品秩不低于南方顺爷。 陛下心思,他一清二楚,这是想要用重利来诱黄幺,进而从内部瓦解吉云势力,断掉顺爷一条臂膀,化为己用。 马太监到了这野泽之地,见到这边上上下下的风气,心中觉得,陛下的企图,恐怕要落空了。 窥一斑而知全豹,从这野泽上下,便知,那黄幺不太可能和那顺爷闹翻。 至少现在不会。 国事艰难啊。 马太监很有为主分忧的心思,多少是吃着太监的饭,管着皇帝的心的意思了。 不多时,张顺走了出来,马太监当即行礼,甩开杂念,满脸堆笑,“见过顺王。” 顺王,便是此次大恒那位皇帝对他的封号了。 张顺听到那称呼,神情一怔,马太监解释道:“顺王爷,我此次前来,便是为了召大王入京,册封王事!” 马太监心中清楚局势如何,在张顺面前,没有一点摆谱的意思,从怀中取出圣旨,当然没有让人跪下,而是和张顺并肩站着,抻开绢书。 张顺瞥了一眼这太监,笑了笑。 难道是上次前来的那太监过来的待遇传出,所以如此? ———— 京城。 天熙皇帝眉头紧皱,身前站着被委以重任的一品大臣,刚刚禀告了一桩事,派去各地的官吏,被撵了回来。 吉云埠所收复的失地,如今已经都不再是大恒朝廷所属了。 天熙皇帝对此,无可奈何,难道凭着京城官兵和那群如狼似虎的吉云兵马厮杀么? 他知道京城之中的人马,不堪大用,已专门委任几名将领,在京郊训练兵卒。 可是练兵之事,没有速成之法,如今登基都还不到一年,练兵更是才数月时间而已,如何能和足够对付白族的吉云兵马厮杀? “吉云张顺,当真是乱臣贼子!” 天熙皇帝除却说上这么一句话,别无他法,初接手时,还会愤怒地砸摔笔墨纸砚,而现在,已然麻木。 但他没有放弃,将那位顺爷召入京中,尔后……摔杯为号! 听说那位顺爷无子,若是能把此人杀于京城之内,那么局势,便会逆转! 那位顾大人说道:“陛下,吉云埠用分田之策,赢了民心,但得罪了天下士人。 为今之计,只有借助那些豪强……” 白族南下之时,软骨头的豪强最先投降,所以许多仍是把持着一地,老实当着地主。 什么这朝廷那朝廷的,对于他们而言,没啥差别,一宗之地,仍是他们主导。 天熙皇帝摇摇头,“成不了气候。 吉云每占据一个村镇,分了田地之后,都会把那些豪强抄家,遣散奴仆,罪大恶极之人,经过审判,会直接处于死刑。 每个村镇,城池,多者数百兵卒,少则数十,彼此守望相助,厉害得很。 还有组建的那什么农会,还有有当地的农兵,一月之间,就能编排整齐,农兵俩三月,能有初步战力,民心在吉云。 我等若去,恐怕大事难成。” 张顺抵达京城之前,前往北方册封黄幺的太监最先返回,迅速便进宫,拜见张顺。 “陛下,北方黄幺,实乃乱臣贼子,我拿着陛下诏书,没让他下跪,但那人坐在首位,连动弹都不动弹…… 这些还只是小事,我前往时,说了册封为王,他问了张顺册封为何,我如实回答,结果此人便骂了起来…… 还让人打了我一顿……” 那太监鼻青脸肿,即便数日过去,仍没有消去。 “那黄幺还让我给陛下带来一句话……” “什么话?” 太监踌躇一会儿,“他说,离间小伎,待杀入京城……” 后面实在没说出口了。 杀入京城,自是夺了鸟位。 “哎。” ———— 张顺和马太监一路说说笑笑,到了京城。 随之而来的,还有百余亲卫。 到了京城之外,望向这座屹立数百年的高耸城池,张顺抬起头来,望了望。 说来,这还只是他第二次前来,第一次是为了赵问师傅,之后一直忙于诸事,未曾前来。 比于上次,京城残破很多,而且京城内外来往的百姓,明显少了很多,冷清很多。 白族之人前来,掳走的人太多,而且还在此掳掠数日,即便是过去已有将近一年,可仍是没有恢复过来。 其实当初都要迁都的,只不过后来,不了了之。 京城城坚墙厚,当作京城,其实是最好的选择,至于当初京城被白族攻破,其实并不算攻破,而是那位皇帝,开了城池。 否则可不好打。 进了城后,先在驿馆修习,马太监则是先回皇宫,禀告此事。 这个马太监,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张顺觉得,是个人才,好感不小。 到了第二日,马太监过来,传唤张顺入宫。 “顺王,陛下已让御厨准备好了菜肴,邀请你入宫,接风洗尘。 昨日是想着顺王你一路舟车劳顿,需要好生休息一夜。” 张顺点了点头,没让侍卫跟从,而是独自一人,跟随马太监,一起进宫。 先礼后兵嘛,一日两日,张顺还是等的起的。 毕竟这皇帝又不是当初那个景元,没见他做什么昏聩之举。 否则的话,张顺不会讲究恁多。 一路到了宫中大殿,张顺张开神识,金丹神识,京城之中,没有能感知到什么。 张顺察觉到了距离大殿百丈之外的地方,有一队人马驻守。 宴席未开,还未逼近。 张顺当即便明白过来,原来是宴无好宴,这位皇帝老儿,知晓吉云兵强马壮,无法在战场之上取胜,所以用了这手段? ‘还有俩高手? 一个是靖平司的那位庞指挥使,一个是钦天监监正。’ 张顺都打过照面。 若非当初杀掉景元时,还抹杀那宁太监,恐怕此次还得再加上一个。 只是,这群人料错了一件事。 张顺自身的实力,足够强大。 想必他们知道张顺厉害,因为只有厉害的人,才敢过来孤身赴宴。 张顺笑了笑,‘有点意思。’ 他已经在思考怎么处置这个皇帝了。 走到大殿,张顺朝着坐在台上的皇帝拱了拱手,微躬了身,却并未跪下。 “参见陛下。” 天熙皇帝哈哈一笑,没有任何责怪之意,“顺王,此次若非伱领兵北上,讨伐异族,恐怕我大恒江山不保。” “早听说顺爷年岁轻,年少有为,英武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多谢陛下夸赞。” 天熙皇帝说道:“顺王,暂先坐下,一路前来,想必没有吃好,今日让你尝尝京城有名的菜蔬。” 张顺落座,不一会儿,庞列和监正走来,坐在对面。 皇帝介绍道:“顺王,这两人一个是庞列,一个是钦天监监正,皆是老臣了。 想必你也认得。” 张顺点点头,“庞指挥使与我见过,自然相识。” 钦天监监正其实见过张顺,只不过已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张顺如今又长几岁,模样变化,他认不出了,只看着有些眼熟罢了。 说话间,有侍女鱼贯而入,手中端着酒菜,放在张顺面前。 其实酒菜之中,混杂有一种混毒,单个无用,但放在一起,就不一样了,即便是化境,吃下酒菜,都得受到莫大影响。 张顺没有察觉,并不知晓。 皇帝先举起酒杯,看着很是高兴,说道:“顺王,我先敬你一杯。” 说罢,一饮而尽。 张顺举起酒杯,同样喝下。 皇帝又指了指一道菜,“此乃凤凰入海,顺王可以尝尝。” 所谓凤凰入海,只是一种炖熟的鸟。 凤凰指鸟,海指水炖,当真贴合。 张顺架起菜来,放入口中,确实好吃,连连颔首。 接着,他便察觉到了不同,先是酒水,后是菜肴,混杂于体内,已有变化。 张顺轻笑一声,体内金丹灵气运转,顺着经络而出,包裹过去,旋即那股药力,便消失殆尽。 随着张顺张开嘴巴,吐出一口浊气,药物彻底排出。 吃了菜后,喝了一顿酒水之后,皇帝说道:“顺王,我侥幸坐上这个位置,可如今天下,各方大乱,没有一处停歇。 这把椅子,实在是烫屁股。 当今天下,说是大恒,实则还在京城控制之下的地方,不过附近一两郡之地而已……” 张顺察觉到了,四周兵马汇聚,已将这座殿宇,围的水泄不通。 第二百三十三章 摊牌 第234章 摊牌 “按照辈分,景元皇帝虽是我兄,但此人当真是该千刀万剐,治政三十余年,将我大恒国力从当初的四夷皆平,到了今日民心鼎沸,叛乱四起。 异族南下,竟荒唐地拉着自家儿子上位,尔后丢弃江山,带着宠爱的妃子一路逃窜。 岂对得起太祖太宗以及我赵家先人! 算他幸运,死在了路上。” 天熙皇帝说到最后,几乎咬牙切齿,兴许是三两杯酒水下肚,情绪没有半点遮掩。 张顺晃了晃酒杯,似笑非笑,神识四望,笼罩整个皇宫,能够感受到除却逼近的兵卒外,还有阵法张开,闪烁出来常人难见的光彩。 皇宫大内之中,守卫森严,此阵建于太祖之初,乃是网罗天下奇人异士,布置而成,即便是造海境修行者前来,也得折戟于此。 张顺神识覆盖方圆百丈,心湖之内,湖水升起,有一座皇宫蔚然而出,纤毫毕现。 扬起脖颈,饮下杯中酒水,喉结转动,张顺说道:“可知那位陛下如何而死?” 天熙皇帝瞧着张顺,只见他吃喝,怎不见那剧毒作用,和庞列交换了眼神,压下心中急切,摇摇头道:“只说是刺客,只当是仁人义士所为罢。” 景元身死,并未掀起甚大的波涛,因为当时白军南下,满朝文武,在京城之中自顾不暇。 所以没人追究什么,没人去为那位皇帝尽忠。 兴许有人怀疑到南面的张顺,但也仅此而已。 张顺不急不慢,面容温润,语气平淡,“我杀的。” 话音刚落,上首的皇帝、对面的指挥使、监正,瞳孔骤缩,整个大殿,顿时针落可闻。 和那昏君一起的人,可还是有那位大内之中的高手,化境实力,能和庞列比肩,甚至犹有过之。 能杀宁太监,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身为吉云埠主的张顺,混帮派出身,无论是庞列还是钦天监监正,都未起小瞧的心思。 年岁已一两百岁甚至更大的钦天监监正睁了睁眼,沉吟半响,喊了一声,“陛下。” 殿外兵马已至,皇宫阵法已备,到了出手的时候了,迟则生变啊。 这吉云埠主口中言说此事,已是知晓殿外情况。 天熙皇帝哈哈一笑,“杀得好,此等昏君,正该死也!” 顿了顿,他面容阴沉下来,盯着张顺,又问道:“只是不知顺王弑君,是因昏君,还是因,别有心思?” 张顺摇摇头,“大恒朝廷,已经烂到了骨子里,即便是有中兴之君,但对天下百姓而言,也只是维持寻常生活,饿不死而已。 但我想让这世道更好点。 那些个看着不入眼的地主、恶霸,那些个鱼肉乡里的地痞,那些个压榨百姓的官吏,看着闹心。” 张顺一贯是甩手掌柜,占了大恒天下后,交予绛蛸来处理杂事便可,他只负责给出确切的方向。 比如分田之策,就是出自张顺之口。 谋求大恒,一是为香火,二是为帝王气运,至于为百姓,顺手为之。 张顺话音一落,天熙皇帝叹了口气,明白言外之意。 那就是为皇位了。 万事具备,其实即便是张顺说只为杀那昏君,而非图谋那个位置,天熙皇帝也会动手。 此时,庞列和监正已然起身,双眼戒备地盯着张顺,尔后,两千精锐中的精锐兵马禁卫从前后左右四道门涌了进来,将张顺左三层右三层的围绕起来。 这些兵卒,借助了皇宫阵法,将气机统统遮掩了去,若是寻常武师,甚至是实力较低的造海修士,都无法察觉到什么,但对张顺而言,这些兵卒,动静实在不小。 张顺没有动作,站在原地。 他想杀那位皇帝陛下,不过是翻手之间的事儿而已,就算是宫中阵法,也拦不住。 “看来陛下是要动手了?”张顺面容不变,“正好,此次北来,我也有让陛下禅位的打算。” 靖平司指挥使庞列对张顺感官极好,因为他去过吉云埠治下的地盘,见过那繁盛景象。 虽然如此,但屁股不能歪。 他受皇恩,当初在那位雄才大略的武帝面前说过,毕生忠于王事。 钦天监监正就少了很多犹豫,手中一拍,操纵起来阵法,张顺头顶,陡然之间有气机凝成的虚幻巨影浮现。 轰! 径直朝身在下方的张顺拍了过去。 张顺今日赴宴,身穿一身白色衣袍,而非较为贴身的劲装,因此在那股压力之下,宽大的衣袖飘荡,迎着劲风,从容不迫,反而衬出出尘姿态。 张顺举起手来,手掌向上,轻轻托起。 灵气一提,头顶上的劲气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张顺满身的气机迸溅,金丹威压混杂着本就强横的龙威向四周扩散开来。 桌上的汤水食物倾倒。 那些围上来的兵卒,几乎同时向后倒去。 两眉白且长的钦天监监正感受着气机,面色一变。 仿佛眼前出现了一轮烈日,炙烤四周,他一个区区星辰,如何敢和烈日比光辉璀璨。 “陛下,快逃! 他是修士! 而且境界极高!” 可是,已经晚了,张顺脚下一踩,迈出一步,分明只是一步,但身形却出现于数丈之外。 闪身而现,站到了皇帝对面。 钦天监监正大吼一声,大殿穹顶之上,有光芒从四面八方汇聚,进而无端落在监正手中,化作一条光线,往张顺脑袋而去。 庞列起身一跳,逼近前来,一拳砸下。 隐隐之间,有风雷之声。 但这些攻势,落在张顺眼中,就成了小儿戏。 袖袍一挥,气机流转,监正攻击消弭于无形,而庞列身影一顿,进而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向后倒飞而出,并在空中拖曳起一条长长的血柱。 转过头来,却见皇帝已经不见踪迹,而是到了监正身侧。 监正清楚张顺手段,方才的攻击,本就不是为了杀敌,而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真正的目的,是将皇帝远离。 可是这样,又能有多少作用呢? 张顺抬起头,“这阵法,有点玄妙之处啊。” 第二百三十四章 该登基了 第235章 该登基了 (状态不好,今天少了,见谅) “那就破之。” 张顺腰间白龙枪顺着手臂攀援而出,铿锵一声,拉长拉直,枪身颤鸣,尔后对准天幕,猛然使力,砸了过去。 白龙枪头为龙首,器灵真身缓缓浮现,虚影已有数丈长,腰围水桶粗细,径直冲开殿宇顶部,钻出来一个硕大的窟窿。 吼——! 一道震耳欲聋的响声,白龙枪撞在顶部的阵法之上。 咔嚓—— 阵法好像琉璃一般,开始以白龙所在的地方碎裂,裂缝蔓延,最后嘣的一声,那阵法彻底散开。 光幕化作一道道星芒,泯灭于空中。 经过上次灵潮之后,张顺察觉得到,空中的灵气比于先前,浓郁了些,对这阵法,其实大有裨益,斑斑点点的光亮,便是汇聚起来的灵气。 破掉阵法之后,张顺脚踩虚空,到了监正身前,伸出手来,对着此人,反手一拍。 抽飞此人。 天熙皇帝仿佛脖颈被人拿住,只觉得喘不过气来,并且双脚离地,被‘抓’在空中。 牵引灵机,掣住此人,轻而易举。 身穿一身白袍的张顺反身落下,站到了大殿台阶之上,望向金黄色龙椅,踢开那张紫檀木所制的餐桌,大马金刀坐了上去。 殿宇之内,靖平司指挥使庞列摔倒在地,钦天监监正镶在一根雕龙篆凤的柱上,挣扎着脱身,一群涌入大殿之中的披甲兵卒,见识了张顺手段之后,裹足不前,无人敢上前一步。 没有动手,仅仅用气势,便逼退了众兵,都看在眼里呢。 天熙皇帝吊在空中,双腿上下抽动。 站在王座之侧,还有一名和张顺一路北上的马太监,他瞪大眼睛,见到陛下如此,从一旁端起一张桌子,对准张顺,便扔了过去。 毕竟是苦日子过来的,马太监气力并不小。 “贼子,放了陛下!” 那张用上等檀木所制的餐桌,还未近前,便嘭地一声,化成了齑粉。 张顺瞥了一眼,眼眸之中,竖瞳浮现。 马太监如坠冰窖,寒意森森,肌肤表层,鸡皮疙瘩直起,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不自觉地发抖。 张顺收回目光,放下天熙皇帝。 庞列和那监正几乎同时起身,站到地上,迅速靠近皇帝,挡在身后。 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了能临空行走的张顺实力。 金丹! 寻常凡人甚至是朝堂之中的公卿,接触不到仙门,不知仙人所在,但活了恁大,执掌权柄恁久的两人,可是知道仙中人。 没想到这吉云埠主,竟是金丹? 怎么可能! 关于张顺之事,不是没有查过,区区一名渔夫而已,怎么就成了金丹修士? 而且修士通常应当不会入了皇朝才对。 不知是出自何门何派。 张顺俯视几人,兴许是因竖瞳的缘故,以至于神情显得很是冷漠。 “我不杀你,不过你要行禅让之事。” 显然,此言是对天熙皇帝所言。 话音刚落,监正和庞列面色一变,“陛下……” 天熙皇帝勉强起身,哈哈一笑,露出沾满鲜血的牙齿,“顺王,朕可不是丢下山河难逃的景元,更不是为人掳掠北去的庶子! 既然你要这天下,拿去便是! 国之亡,当有帝以身殉。” “请从朕始!” 说罢,天熙皇帝从一侧抽出一把刀来,却被庞列拦下。 “陛下,不可轻死啊!” “莫要拦我!” 张顺笑了笑,“果然有骨气,我都不舍得杀伱了。” 说着,张顺举起手,食指伸直,指尖位置,浮现出来一颗闪烁星辰。 熠熠生辉。 咻—— 一条纤细光线飞出,洞穿皇帝头颅。 眉心位置,有一个拇指粗细的血洞。 庞列还想去拦,可那光芒太快了,他压根没有任何反应之机。 望向张顺,依然绝望。 金丹修士,无论如何,都非他等能敌。 庞列见过大恒的盛世,对于大恒,归属感极强,远不是生于当今之世的人所能比的。 现在的百姓,是从贪官污吏压榨下长大的,对于大恒,只有恨意,可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 张顺杀掉天熙皇帝之后,伸手一招,尸体悬浮,渡过一道气机,尔后便见额头上那正汩汩流出鲜血的血洞,正在愈合。 淡蓝色气机包裹,半响后,天熙竟苏醒过来! 此人神识都在张顺那一招之下泯灭,之所以苏醒,当然不是复活,以张顺的能耐,现在还仅仅能够将和自己有神识链接的水妖复苏而已。 只是一门行尸走肉的手段,肉身动了,只是张顺在操纵而已。 庞列目瞪口呆,叫了一声,“陛下!” 见识多广,奇门异术稍通的监正抓住庞列手腕,阻拦下来,“不是陛下!” ‘皇帝’望向还在殿中的禁军,下了命令道:“众军,暂且退去,朕和顺王商谈一番。” 禁军兵卒面面相觑,最后有一名将领抱拳,“是,陛下。” 整个大殿,只剩下庞列和那监正。 两人想逃,却被张顺阻拦下来,尔后反过身来,悍不畏死地朝张顺杀了过去。 张顺对靖平司指挥使其实好感不小,当初所谈甚欢,而此刻,似就剩杀掉这条路了。 死亡,只是一种解脱而已。 张顺伸出手来,白龙垂落,从侧面先后贯穿两人。 庞列死不瞑目。 为大恒奔走一生的老人,就是如此了。 张顺从怀中取出海螺,对面响起老龟声音,“大王?” “老龟,安排登基罢。” ———— 西南。 玉楼圣女今日在锦城接待了来自北斗门的神仙。 在教中第一人的圣女今日没有坐在首位。 此次前来的北斗门之人,一共五人,两名是北斗门内的长老,三名则是造海弟子。 “上次师弟下山,去了吉云埠,说那张顺龙气颇盛,有天子之相,并在那布置了阵法。 可如今此人横扫北方,天子气应当更为浓郁,阵法应当会反哺气机才对。 然后没有,恐怕阵法已破。” “师弟和师侄下山之后,一直未归,极有可能就是落在了那张顺手中。” 吉云和白族大战,战场之上,人多眼杂,有修士露面,消息难免为人所知。 “发兵十万,占据吉云罢。” 北斗门,也该亲自下场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酆都 第236章 酆都 举行禅让仪式之后,张顺没有待在已经残破的大恒京城,距离大恒三百里的南方,野泽郡西北的扶掖郡,京城已建造完成,由鲁行上岸,亲自督建。 鲁行当初只是凡人的建造师,但最近几年,一直待在野泽,与河狸一同钻研建造之法,阅读建造书籍,如今建造技艺更为精湛,普天之下,恐怕都难找到能比他高超的人。 新朝名顺,直接用上了张顺名字,很是方便。 诸多杂事,交给了绛蛸,张顺直接钻进了皇宫,盘膝修行。 从前日禅让仪式之后,张顺便察觉到了萦绕在自己周身的气势大增,并非会增强自身丹田中的灵机,而是举手投足之间,自有气魄,而且隐隐约约之间,能够察觉到了自己与天下山河的联系。 似乎能够借助山河,以此来战斗、攻伐。 “先前那皇帝,没有这样的能耐,应和他们不通修行,而且天下不在他们手中的缘故。” 张顺如是猜测,举起手来,手心之内,气机汇聚。 “还有灵气复苏的缘故,天道显化,所谓的气运、龙气等都一一浮现。” 前日在祭坛之上,穿上龙袍,接受百官跪拜之后,便有了这种感觉。 “纳了帝王气之后,摸到了几分突破的门径,回到野泽,闭关突破。” 张顺召来绛蛸,吩咐道:“陆上诸事,交予你了,变作我的模样,处理政事即可。 我先回野泽突破了。” 绛蛸选择,张顺决定下来的此处顺京位置靠近一条河流,城池之内,还有一条并不算宽敞的窄河流淌。 河流直通野泽,若有什么意外变故,野泽水军,即便不走传送阵法,也能在半日赶到。 皇宫之中,一切草创,而且面积不大,暂没什么人,连侍女都只几名而已。 暮色浓重,此刻殿中,只张顺和绛蛸两人。 绛蛸嘟了嘟嘴,“大王,你还未在宫中一日,不如今夜在此歇息,明日再回野泽不迟。” 只在张顺面前,绛蛸才会露出那般神情。 张顺哈哈一笑,“也好也好。” ———— 张顺闭关之际,绛蛸负责起来了陆地上诸事,西南方玉楼教东来的消息传到她耳中,当即着令在北方杀退谭泰的兵马南下,阻挡来军,并且联络野泽,差遣妖手,一路西去。 根据那边的消息,玉楼教不仅仅有军队,还有一些从仙门来的修士。 驻守在西南,防备玉楼的三万正规军,以及调集的五万民兵大败而归,都是因为那些修士出手所致。 绛蛸想要调集妖兵上岸,用这些妖兵对付人族大军,能够轻易将他们覆灭,可是老龟不许。 用了数条理由拒绝。 其一是尽量将陆地和水中分开,往后人族治陆,水妖治水,这才是长久之道,所以陆地上的事,尽量用人族兵马解决掉,只用仙门中人出面,再差遣妖将前往。 其二是说,为了尽量减少野泽水妖在人族修士面前的存在等等。 说了七八条,总之,有理有据,绛蛸只好把自己的那点打算放下。 不动妖兵便不动妖兵,只是占领天下会慢上一些而已,影响不了大局。 岸上诸事有条不紊,张顺突破,同样顺利无比,闭关不足一月,即到了金丹圆满。 迈出那一步时,香火不断汇聚,连金身都炼化地过了一半的门槛。 张顺一直有修行神识之术,再加上穿越而来,神识本就比于寻常之人强横,突破到了金丹圆满后,神识同样大有进展,竟一步跨出,到了元婴之境! 元婴神识巨变,神魂藏身于丹田,化作元婴,能够神识出窍,架风远游,金丹之时,同样能够神识出窍,但那神识太过脆弱,而元婴不同,元婴和丹田相联,能够动用灵力! 修为金丹,而神魂先到元婴,通常修行神魂之术的修士就能做到,并不算多么稀奇,上古时代,高人众多,不过眼下此世,能够做到这般的人,极为罕见。 肉身闭上眼睛,神魂游出。 张顺举起元婴手臂,能够看到魂魄之上覆盖着的一层金色光芒。 “因为有香火,所以有着类似金身的效果么?” 张顺看了一眼肉身,尔后从此室出去。 这是和用肉身完全不同的感觉,神魂游走,很轻松,似乎密度比空气更低,架空远游,轻而易举。 走出洞中,遇到了黑尾大勾,它看出了张顺不是肉身,行了一礼后问道:“大王?” 张顺笑道:“此乃元婴。” 身形不断上浮,从下面跃出水面。 在水中时,分明看到了天上悬挂着的太阳,可一出水面,眼前一暗。 举目望去,天上不再是太阳,而是一轮圆月,月亮不是白色,而是猩红血色。 脚下踩着的不再是野泽湖,而是一条河流,蜿蜒曲折,颜色发黄。 黄泉。 河流四周,枯树败枝,地面泥泞,仿佛大雨初停。 有一条沿着黄泉蔓延的青石板路,斜穿河流,另外一头,朝着远处的一座宏伟殿宇而去。 阴风冷风呼啸,呜咽之声入耳,难听至极。 青石板路上无人,四周空旷一片。 张顺皱了皱眉。 咋回事? 从野泽湖出来,怎么到了这儿。 这他娘的怎么这么像黄泉路? 远处那很高的大殿是什么地方? 张顺张开神识,在千丈距离之外,‘见’到了一缕残魂。 唯一的一道残魂。 脚下一动,向感知到的魂魄飞速掠去。 屹立在远处的大殿一看就非同凡响,张顺不会冒然前往,好歹向土着打听打听,当下情况。 万一狗屎运不佳,碰到一个厉害角色,岂不是羊入虎口? 张顺并不慌忙,元婴其实已能和肉身相提并论,而且实力在元婴境,天底下许多地方,都已能够前往。 残魂如同风中残烛,蜷缩在一颗粗壮的枯萎槐树之后,双手抱着身子,瑟瑟发抖。 距离十丈的地方,有一伙鬼魂跑来,张顺抵达时,恰好遇到。 淡漠瞥了一眼那鬼魂,张顺望向那伙如狼似虎的家伙。 气机迸溅,将这些鬼魂统统困住。 第二百三十六章 枉死城 第237章 枉死城 张顺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问道:“此乃何地?” 十数人看到张顺,尔后感受到了那股遮笼浑身的气机,已是惊慌不已,魂体飘荡,无法动弹分毫,更是绝望。 哪里来的过江龙? 为首那名实力约在通玄圆满的鬼修颤颤巍巍道:“咱们这儿是酆都。 大、大人,是从人间来的?” 张顺望向此鬼,问道:“你如何知晓?” 鬼修只觉浑身上下陡然一松,那股足以将自己轻易碾压得烟消云散的气机淡去几分,魂体凝练,他震了震身子,腰弯得更弯了。 “大人有所不知,自从天庭绝地天通,从凡间隐去后,咱们酆都同样孤悬在外,不与人间相联,不过近几年来,人间似乎发生了变化,开始陆陆续续有人魂落入幽冥。 所以我才猜测大人是从凡间而来。” “仔细与我说说酆都情况。” “咱们幽冥酆都,一共有一殿八十城,数万年前,由天庭任命的酆都大帝统辖此地,后来天庭和人间隔绝,酆都大帝因是天帝亲信,早早回了天庭,不在此界。 只留下了副手幽冥阎王在此。 如今幽冥殿中,便是阎王坐镇。 至于八十城,实际上是万年前的说法,没了天庭之后,酆都大乱,阎王没了香火,实力大跌,压根无法统辖酆都,只能偏安于幽冥殿中。 八十城城主相互攻伐,死伤了很多小鬼鬼将。 因为没有凡间魂魄补充,所以鬼魂有减无增,当初的八十城,眼下只有二十了。 全部小鬼加起来,可能都不过百万。 所以大人你看,周围荒芜得很,小鬼不见一两只。” 听到此鬼的介绍,张顺猛然之间,想起了当初无法用摄魂珠招揽的赵问赵师魂魄。 莫非死亡之后,魂魄直接投入了幽冥酆都? 张顺问道:“从人间下来的魂魄,都在何处?” “人间下来的小鬼,都会出现在鬼门关,自从知晓鬼门关会来小鬼,现在各大城池的城主,都派遣了人手守在那儿。 若有人下来,都抓过来,问问人间情况,并且补充到了城池之中。” 鬼差指了指那名缩在枯萎槐树之后的小鬼,点头哈腰,笑着说道:“大人,这小子就是从人间来的,本该是由我枉死城抓来,谁知此鬼倒有些手段,竟能逃脱。 估计在人间是个修士。” 张顺望向那鬼,挥手一招,那鬼魂体飘忽起来,被摄到张顺身前。 “你是大恒之人?”张顺问道。 凡间而来的小鬼听到方才对话,已猜测出来张顺这条大腿和他一样,是外来人,当即作揖,弯下了腰: “大人,小的是西域龟兹国王子,还请大人救我一命!” 鬼差忙不迭道:“大人,我枉死城小鬼少,招收还来不及,可不杀掉!” 张顺瞪了鬼差一眼,摩挲下巴,“王子?兰陀僧人不是杀了么?” 搜寻过西边和尚的记忆,其中有这龟兹小国的讯息,小国下面有一条地脉,能够修行,国中有不少通玄修士,厉害些的都能达到造海境,此国在西沙之中的绿洲里,与世隔绝,兰陀寺东来时,路过那个地方,顺便传播佛法。 只是龟兹反抗得凶,皇室不愿,于是便有偏激的长老灭掉王族,强力镇压。 龟兹距离大恒不算很远。 龟兹王子一怔,见张顺模样和和尚一点不沾边,解释道:“大人,他们杀的是我侍从,我侥幸躲过了那场灾难。 今日纠集国内修士,要和那秃驴大战,结果大败,兵败身死,所以到此。” 张顺点点头,“伱便先跟着我罢。” 龟兹王子面露喜色,“是,大人。” 张顺初来乍到,这龟兹王子同样如此,可以一用。 张顺看向那鬼差,鬼差头皮发麻,谄媚一笑,“既然大人相中,那这条小鬼,就交给大人了。 算是我枉死城赠与大人的礼物。” 张顺眉眼露出笑意,“不知贵城城主是何实力?” 鬼差挺了挺胸,一双小眼滴溜溜打转,“我家城主乃是金丹圆满,即便是在二十城主中,也是前五的存在! 大人既然新来,我看不如入我枉死城,我家城主求贤若渴。” 它只能看出张顺实力强横,远超于它,猜测是名金丹,不过比于自家城主,想必是有差距的,若能推荐到城主面前,往后它这地位,不得再升一升? 可是招揽了金丹鬼修啊! 大功一件! 张顺顺势答应下来,“既然如此,那便带路,一同前往枉死城罢。” 到了这酆都,张顺还得想法子回去,二来正好寻找赵师,是否还在此处。 实力足够,那就直接鸠占鹊巢,占了那枉死城的位置。 鬼差眉开眼笑,“好嘞! 大人,您这边请!” 张顺问道:“鬼门在何处?” “酆都之南,为鬼门关。 鬼门关进入幽冥,沿着黄泉路,一路向北走,跨过黄泉,再走一段,就能到幽冥殿。 幽冥殿位于酆都中央,和人界相联时,负责审判,尔后押送诸城或者投胎。 只是现在已经废弃了,连鬼门关,都只进不能出。 鬼差无法行走人间。 咱们枉死城位于酆都西侧,再走一日,就到了。” 张顺问道:“如今幽冥之中,无法回到凡间?” 鬼差点头道:“据我所知,没办法。 幽冥殿阎王可能会有办法?” “那位阎王是什么实力?” “元婴境界。” “元婴境无法统辖酆都?” “有两位城主实力也在元婴小成,都不愿听从幽冥殿的号令,虽然彼此看着不顺眼,但如果势大的幽冥殿动手,诸城主又会同气连枝……” 元婴小成。 不知这副元婴之躯,能否对付的了。 ‘不管恁多,先去枉死城瞧瞧。’ 幽冥酆都之地,血月悬空,会东西移动,但不会落下,没有太阳,每日都是一副模样。 也不知地面上不时看到的树木是如何生长的。 张顺吸入一口气。 在这幽冥酆都的空气之中,有半点气机,并非灵气,而是对魂体更为有用的物质。 一日后,枉死城映于眼前。 第二百三十七章 二十城 第238章 二十城 枉死城不小,城墙巍峨,约有十余丈高,城门之前,有数名鬼修把手,其中最强横的一只乃是造海境。 有鬼差在前,张顺顺利进城,并未受到一点阻碍。 幽冥酆都的城池,和凡间人界相差不多,只是一名名小鬼脚不沾地,半浮于空,有微微油绿光芒四射,映在四周墙壁之上,使得整座城池在血月之下增添了点阴森。 有点阴间。 不对,这本就是阴间。 张顺好奇地向四周望了望,跟随着那名鬼差,很快便到了城池最中央,明显规格高了好多,更为恢弘的九层楼宇。 天庭尚在时,一城之主,当然不能修建到这般程度,可眼下连阎王都管不到这里,城主就是一把手,自然是任由施为。 一名驻守在门前的护卫见到鬼差身穿差服,轻呵一声,“前来何事?” 张顺既然进了城池,本就来者不善,此刻到了城主府,张开神识,覆盖楼阁。 旋即便听到里面出来一阵响声,“来者何人!” 门前护卫和鬼差眼前一花,一道身穿大红袍的中年身影露了出来,站到门前,一双鹰目盯着张顺,充满忌惮。 和其他小鬼相比,这位城主魂体明显更为凝实,和在陆地上行走的凡人没啥差别,纵是到了人间,凡人也难分辨出来什么。 枉死城主拱了拱手,“不知阁下来我城池,有何贵干?” 自以为此次立下大功的鬼差趁着这个机会,急忙上前,要在城主面前留下深刻印象,“城主,这是新从鬼门关过来的凡间之人。 小的在路上发现,答应来咱枉死城……” 枉死城主瞥了一眼那人,心中已骂了起来。 刚刚张顺迸发出来实力,深浅高低,他心中已经清楚,比他都不差,甚至犹有过之,若是这般高手加入麾下,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到了最后,还是自己的么? 枉死城主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狗屁的龙霸之气,能够让人轻易折服。 待人走后,要把这碍眼的鬼差弄死! 枉死城主看向似笑非笑的张顺,笑道:“这位道友,我枉死城地小人少,容不下大佛。 我看道友不如前往它处,听闻阴灵城城主求贤若渴……” 张顺沉吟片刻,说道:“恐怕不能如你所愿。 既然来了,我便打算住在此处了。” 话音一落,周遭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枉死城主眯了眯眼,冷哼一声,心中无端有了火气,“道友,你纵是再厉害,可此处毕竟在我的地盘。” “那又如何?”张顺不打算留下一点脸面,话音一落,率先出手。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气机没有一点遮掩,元婴变化,头角生出,个头不断变大,尾巴长出,伸出一爪,怒吼一声,抓向鬼。 龙气逼射,直扑而来,枉死城主悚然一惊,原本应当凝实的魂体微微有些摇曳。 即便是在地府,也当闻龙王之名。 地府和人间不同,人间有生老病死,但地府不同,理论而言,地府群鬼,寿与天齐。 一些小鬼,虽然活得很大,但记忆会不断更新,或者百年一轮回,或者千年一轮回,而实力愈高,轮回一次越长,记忆消减越少,枉死城主的记忆,能够追溯到中古。 中古之时,天庭已立,龙凤麒麟三大族的荣光已是过眼云烟,天地气运在天庭,不再三族。 但龙族战力,依旧不可否认地强横啊,若处同境,鲜少有能敌者。 枉死城主举起双臂,护在身前,大红袍闪烁光泽,渗出鲜血一般,并且同时向后暴退。 一爪罡气汹涌,轰在那枉死城主身上。 红袍挡下大半攻击。 这是一件法器,品秩不低,达到了灵器水准。 凡间人来到幽冥酆都,除却一些大能施展某种神通外,凡人就无法携带任何东西,不过枉死城主身为本地人,而且是一城之主,自然不同。 除却红袍之外,他还有乾坤袋,容纳诸物。 乾坤袋的历史极为悠久,从上古时代,就已存在,区别只在于炼制方法的变化而已。 张顺一爪拍出,望向枉死城主那件红芒流转的袍子,皱了皱眉,此次下来幽冥,可没乾坤袋傍身。 “白龙经过恁久炼化,已非寻常之器,都能算作我的本命器了。 试试能够招来。” 张顺心神沉浸,通过血脉,按图索骥,冥冥之中来去感应、呼唤。 野泽。 充当腰带的白龙枪枪身一颤,如同一条蟒蛇,顺着张顺虎腰,攀援而上,继而绕到手臂,出现在打坐的张顺肉身手中。 猛然绷直。 嘣! 嗡——! 白龙骤然消失。 张顺临空一握,攥住白龙,抚摸枪身,哈哈一笑,“老伙计,还真来了。” 白龙枪嗡鸣不止,似在回应。 张顺举起手来,横枪一指,狞笑一声。 区区金丹圆满,纵是有灵器护身,又能如何? 那就打烂你的乌龟壳! “便拿伱来为我在幽冥酆都的厮杀开刃。” 脚下轻踩,继而如同鬼魅一般掠出。 枉死城主捱了张顺一招之后,倒飞十数丈,只觉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一般,即便是有红袍,仍不免受到伤势。 此刻,见到张顺再次杀来,他当即跪倒在地,“大人,臣愿降!” 吼——! 白龙长枪顿在枉死城主头颅之前两寸,凶猛劲风呼啸,将他那凝实的头发向后吹去,魂体氤氲向后拉扯。 张顺收回长枪,有些遗憾,有些失望。 遗憾是没能开刀,失望是这幽冥酆都一城城主实力,如此不堪! 其实无论是二十城主城主,还是幽冥殿之中的阎王,当初都是靠香火提升实力,酆都繁盛之时,最为厉害的酆都大帝,实力可是达到了元婴之上的仙人境。 只是如今香火散去,与人间关联断绝,才到了这般落魄局面。 相比之下,天庭众神,就不是只依靠香火了,准确来说,依靠香火的香火神,在天庭绝地天通时,就多数泯灭了,那些香火神都是小之又小的小神罢了。 真正占据天庭的,是众多的实力确实高强的高人。 张顺没杀动手造出杀孽,初来乍到,许多东西不知,有这么一位城主在此,对于张顺而言,有着莫大的好处。 枉死城主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冷汗,刚刚他都觉得自身难保,要当场身死了。 这就是龙族的实力么? 他迅速起身,身躯微躬,“大人,里面请。” 张顺走进门去,径直到了殿中,元婴一飘,尔后落在高台上的座椅上。 城主宝座。 枉死城主站在身侧,还有一同前来的龟兹王子,站在那里,低眉顺眼。 先前在郊外,张顺出手时,他就知道是个高手,但没想到是个这般高的高手,一来此地,就出手镇压住了这名城主。 还有自己足够幸运,碰上了这位,而且看形势,张顺大人和人间那群秃驴有些恩怨。 若能返回人间,和这位大人联手,未必不能将那群秃驴赶出龟兹。 龟兹之所以拒绝兰陀寺,并非是因什么排外,而是老皇帝考虑到本地文化与和尚的清规戒律相互冲突,所以才下令,禁止入佛。 哪里知道这群家伙这般强硬,当即便派来了高手镇压。 张顺并不知道这位王子的小心思,就算知道,他也并不在意,望向枉死城主,问道: “若想从酆都离去,可有法子?” 这里毕竟不是自家地盘,张顺可不想一直待在这儿。 枉死城主沉吟一会儿,“近来鬼门关松动,偶有人间鬼魂落入幽冥,我等幽冥鬼魂从鬼门关出去,想必也耗不了多久了。 短则数十年,长则百年,估计就行了。” 张顺摇摇头,“太长,太长。” “幽冥殿乃是酆都命脉所在,那件道器虽然被当年的酆都大帝带走,但还有很多玄奇在。 如今两界松动,阎罗可能有方法离开。” “幽冥殿中那位阎王,到底什么实力?” 枉死城主怔了怔,怎么着,这位爷要不怕死地去弄阎王? “大人,阎王实力应在元婴小成,不过借助幽冥殿,战力还有再提升一些,真是战力,可能在元婴大成。” 元婴大成么…… 还是稳一点,莫要轻动。 “若要前往幽冥殿,讨伐阎王,二十城主之中,可有愿意者?” “这……”枉死城主面露难色,“大人,自从天庭绝地天通,酆都大帝丢弃幽冥而入天庭后,阎王大人自知管不住诸城城主,打了两场落败后,就老实待在幽冥殿中。 众多城主好歹当初是阎王手下,多少彼此之间留有情面。 而且看这架势,可能天地都要再次通了,没人愿意去招惹阎王。” 张顺点了点头,并未反驳,“既然不愿,那我就让他们愿。” 打到愿意。 而且他还要寻找赵师,恰好。 挨个城池问过去。 张顺拍了拍扶手,说道:“咱们枉死城中,近来收拢来的凡间之人,共有多少?” 什么咱们! 枉死城主心中嘟囔,挠挠头,“这我也不知。” 张顺摆摆手,“把这几年人间来的人,都叫过来。” 五个时辰后,百余名小鬼站在身前。 都是些凡人,还有死亡的化形妖物,没有见到赵问赵师的半点影子。 枉死城主说道:“大人,每次出来的人,就那么多,二十座城抢着来,到咱手中的确实不多。” “哪个城池的人间鬼魂最多?” “阴灵城罢,城主实力最强,距离鬼门关也近。” 张顺待在幽冥之中,已了解了二十城,这阴灵城实力强横,乃是和楚王城并列二十城第一把交易的城池,城主摸到了元婴门槛,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达到那一步。 “既然如此,那就此城了,拿这阴灵城开刀,威慑诸城,尔后再将他们一一收复。” 张顺望向枉死城主。 枉死城主虽然臣服,但整个城池,其实还在他手中,张顺到了此处,心腹一个没有,不对,那同命相连的龟兹王子,勉强算是一个半只脚心腹? “收拾收拾,你准备和我一同前往阴灵城。” 枉死城主一愣,“就,就这么去?” “你们城主之间如何联系? 从没有城主拜访的先例么?” 枉死城主答道:“倒也不是没有,只是都是一些相熟的城主会到彼此的地盘。” 中古时期,幽冥酆都还有八十城,如今剩下这二十城,其实早就没了硝烟,彼此之间,已达成了默契。 再打下去,非得将这酆都杀空不成。 再说了,八十城池相互攻伐,那是为了利益,然而眼下,只剩下二十城,幽冥之中的灵机足够,没有当初的资源枯竭的情况发生了,自然再没有争夺的必要了。 张顺听到这话,问道:“那你与阴灵城主关系如何?” 枉死城主干巴巴道:“不好不坏。” “那不就是了,不好不坏,进城想必无碍。 那城主总不至于胆小到不让你进城罢?” 枉死城主想要劝两句,不过想到张顺实力,乖乖闭嘴。 他实力可是金丹圆满,在二十城主之中,好歹是能混个小拇指的第五名额,打不过第一的阴灵城主,可至少不会输的那么难看。 可和张顺打,输的太快,跪的太快。 ‘不知阴灵城主能否拿下这从凡间而来的修士。 要不要试试和阴灵城主合作?’ 他当然不愿甘心屈从于张顺。 好好的城主当着舒坦,谁愿意当狗啊。 ‘估计悬,这人实力太强了。 恐怕只有阎王才能对付。’ 枉死城主一愣,想起一事。 刚刚为啥要老实告诉这人阎王实力?将他忽悠到幽冥殿,让阎王对付岂不美哉? 枉死城主方才和张顺打,被那一招震慑,实在吓得不轻,一开口,就统统抖搂出来。 张顺看着此鬼,心中冷笑。 他没有功夫在此缓缓经营。 ‘根据老龟所说,妖族化作人形,与人一般无二,怀胎十月,并无差别。 算起来,凤汐妊娠已有六七个月了,不一定啥时候就要生了。 还得回去看着啊。’ 迫切回家,当然是有一个理由了。 “幽冥酆都时间流速似乎还比人间快了些。” 第二百三十八章 坐骑骨龙 第239章 坐骑骨龙 张顺与枉死城主从城中出来后,便向阴灵城而去。 御空而行,速度颇快。 幽冥酆都之中的景色千篇一律,无非是枯败大树,血月悬空,风沙遍野。 初来时候,足够惊奇,可在此处待得足够久了,看的足够久了,难免厌烦,张顺才来数日,再见这般景象,就已没了新奇。 凡间景色变化,东有大海,西有荒漠,南有群山,北有草原,盛景如此,比这幽冥,好了太多。 行径那条贯穿幽冥东西,蜿蜒曲折的黄泉时,张顺潜入其中,结果到了水底,仍没有返回人间,返回野泽。 很明显,来到幽冥之地,是单程票。 飞掠之时,途径一处地面,入眼之处,能够见到白沙土半遮半掩覆盖的白骨。 视线下移,张顺神识陡然之间泛起一股莫名的涟漪。 怎么回事? 张顺顿下脚步,悬停于空中,紧锁眉头。 枉死城主同时顿下,折返回来,疑惑问道:“大人?” “枉死,此乃何处?”张顺说道。 枉死城主俯视望去,想了想道:“大人,这边乃是一处古战场,上古末尾,天庭崛起,人间有很多势力不听从天庭之令,企图倾覆天庭,战斗波及到了地府。 似乎龙族率领大军前来,和当时的酆都大帝战于此地,最后双双殒命。 此处沾染了龙血以及众多阴魂骨头骷髅,以至于成了半绝地,造海境小鬼无法涉足,因为随时都有魂体消亡的危险。 即便是我等,在此都最好莫要待太久……” 枉死城主看张顺仍不死心,继续道:“大人,据说此处有龙尸,可上古距今已不知多少年了。 纵有宝物,也轮到了我等……” 张顺点了点头,尔后向下掠去,脚下踩着森森白骨,耳边似乎听到了一声声的呜咽响声。 风儿喧嚣,森然可怖。 幻境一出,仿佛有骷髅大军出世,一个个从地面爬出来。 先张开一只森白手骨,继而是整具尸骨。 张顺衣袖一挥,气机向四周荡漾开来,卷起沙土。 眼前一切虚幻,一切幻影,顿时尽消。 枉死城主坠落下来,看着张顺。 此地他并非没有来过,荒芜一片,啥都没有,除了遍地并不珍贵的白骨而已。 幽冥之地,白骨骷髅不是没有,有何稀奇? 至于龙尸?别做梦了! 张顺不管枉死城主如何作想,只管闭上眼睛,张开神识,覆盖方圆数百丈,寸寸寻找。 很快,在西侧百丈距离,感受到了那股神识之中泛起来的亲切波动。 张顺睁开眼睛,脚下一踩,地面骤然凹陷,他整个人掠出,如同一枚炮弹,弹射向远方。 轰! 脚下一砸,到了此处。 神识之中感应越发强烈。 枉死城主看笑话一般,紧跟在张顺身后,眼神戏谑。 张顺闭上眼睛,神识刺入地下,在数十丈下,‘看’到了一颗硕大头骨。 龙首!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的真龙尸骨。 “就是你在呼唤我么? 明明肉身已死,明明魂魄已散,却仍不愿埋首于土丘之中。” “或许,能够当作一个助力。” 张顺喃喃一声。 “那就让我,来唤醒你罢。” 右脚在地面一踏。 枉死城主只觉浑身一震,如同地龙翻身。 以张顺为中心,周围十余丈内,沙土表层的骸骨,如同一层毯子,同时向上掀起。 “起!” 随着一声轻呵,沙土一层层起来,仿佛有一位巨人,正不断用手下挖,每次都能捧上来参杂着骸骨的沙土。 三两下后,张顺站在洞穴之上,用白龙划破手心。 有鲜血流出。 元婴魂体,已和肉身相差无几,再加上骊珠蕴养,元婴更是大不相同。 鲜血流出,汇聚成一条潺潺小溪,向下滴落。 几息之间,伤口便已结痂,不再有鲜血下流。 张顺负手而立,凝神望向下方。 枉死城主一直看着,好半响后,地面轰隆隆响起声音,泥土在向上顶起。 一颗头颅骸骨从地下钻了出来。 先是两角,尔后是额头…… 好大! 头颅闪烁着血红荧光,悬浮空中,一双漆黑的双目,盯着张顺,尔后扬起脑袋,正向血月。 吼——! 声震四野。 枉死城主耳朵嗡鸣,凝实的魂体顿时一颤。 这般声音,恐怕大半幽冥之地都能听到。 龙首一响,旋即有来自四面八方的细碎骨头汇聚,从龙首脖颈处向下蔓延。 缝合一处。 当初大战,太过惨烈,巨龙最终自爆而亡,浑身散成碎骨。 来到此地,企图寻找真龙尸骨的人,注定要无功而返。 因为它的尸骨,最大的一块,也就是人骨大小而已。 龙骨聚拢,进而像裁剪衣裳一般缝合。 张顺见到速度减缓,知晓凭借着那点血量,似乎不足令它恢复,白龙一挥,再次划开手腕,鲜血如注,淋在龙身。 尸骨沐浴鲜血,头颅的红芒逸散到了浑身各处。 半个时辰后,百丈龙身盘踞。 一只骨龙! 枉死城主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心中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只见那骨龙俯下头颅,到了张顺脚下,以头当作踏板。 张顺站在龙首之上,身侧有两根长长如柱的龙角。 龙首下沉,张顺衣衫猎猎作响,淡淡道:“枉死,且上龙首,骨龙前身乃是仙人境,如今虽化为尸骨,不复往昔,可也有元婴巅峰实力,速度比于你我,只会更快。” 尸骨宛如新生,并无记忆,但张顺隐约之间,能够感受到其实力。 枉死城主已为张顺震慑,乖乖听令,站了上去。 张顺这才开口道:“骨龙,走罢,往南面去。” 骨龙吼了一声,以作应答,尔后一扫龙尾,百丈身影掠入空中,稍一纵身,便是数百上千丈之远。 罡风阵阵,骨头闪烁亮芒,覆盖体表,保护张顺。 坐骑很是合格。 枉死城主战战兢兢问道:“大人,待会到了阴灵城,是否把骨龙先隐藏下来?” 毕竟原本的打算是张顺和枉死先进入城池。 张顺沉吟半响,迎着大风,张开手臂,猛吸一口气,“不必了,骨龙初来,恰好显威。 直接冲击城池!” 张顺只知晓骨龙很强,可具体有多厉害,那就心中没数了。 趁此机会,恰好试试! 数个时辰后。 阴灵城上空。 骨龙对准下方,暴戾地咆哮一声。 整座城池,全城鬼物,顿时陷入惊惧之中。 一些实力弱小者,险些魂飞魄散! 阴灵城主以及其麾下三名鬼将,同时掠起,飞向空中,和脚踩骨龙的张顺对峙。 阴灵城主忌惮地看着骨龙,瞪大眼睛,进而打量一眼站在龙首之上张顺,最后看向满脸恭敬,一副低眉顺眼模样的枉死。 “枉死,此乃何人?” 二十城主,彼此之间,自然相识。 枉死城主嘿嘿一笑,“阴灵,这位眼下是我枉死城主…… 不对,这位是未来的酆都之主! 识相点,趁早投靠。” 枉死已没了任何其他小心思。 单是脚下这条骨龙,可能就足够横扫整个幽冥,更何况还有那位深不可测的大人…… 打个屁啊! 趁早投降才是王道。 阴灵城主面容阴翳。 张顺能够遮掩气机,可这骨龙不会,那身元婴气机,如同凛冬寒风,吹得面颊如同刀割。 无法匹敌。 张顺如沐春风,开口说道:“阴灵城主,在下并无恶意。 只是我本是人间之人,修行之际,误入幽冥,寿元并未耗尽,想寻个法子,离开酆都,不知阁下可有门路?” 没有恶意? 骗鬼去吧! 阴灵心中暗骂,脸上当然不会说出,阴阳怪气道:“若有门路,我等都要去人间走上一遭了。” 张顺面不改色,“既然如此,那阁下可愿意与我一道,前往一趟幽冥殿,问问那位阎王?” 阴灵断然拒绝,“我没有和阎王大人开战的打算。” “既然如此,那只好……” 话未说完,脚下骨龙已动,裹挟着破风声,向前冲去! 阴灵瞳孔骤缩,反应很快,自腰间乾坤袋中掣出一件幡来,挡在身前。 骨龙一口咬了过去,可嘴巴无论如何无法合拢。 站在骨龙头上的张顺举起白龙枪,纵身一越,急速下坠,挺起枪来,对准阴灵上路,刺了过去! 站在阴灵城主身后的三名鬼将,实力皆在金丹大成以上,见到城主大人遭袭,一同向前,祭出兵刃,一同对付张顺。 白龙呼啸,三名鬼将不敌,向后倒飞而去。 骨龙口中一合,阴灵城主鬼幡光芒一暗,缩回怀中,阴灵城主一退再退。 一城主三鬼将,极有默契,向下飞入城池之内。 阴灵城主咬牙切齿,“枉死,竟投降于人间,真乃幽冥之耻!” 枉死城主哎呦一声,嗤之以鼻。 伱倒是硬气,真硬气,有种别躲入有阵法护持的城池里面,有种出和大人决一胜负啊! 妈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普天之下,实力为尊,天庭那群狗东西,丢弃我等,二十城主,不去臣服阎王,不就是咽不下那一口气么! 幽冥酆都和天庭群神,都是编制,怎么咱们幽冥这般倒霉? 张顺哈哈一笑,长枪一指,大吼一声,“骨龙,随我一同破城!” 骨龙一掠起身,张顺站在头颅之上,飞入苍穹数百丈,仿佛能够触碰到了空中悬挂的一轮血月。 骨龙脑袋向下,俯冲而去。 张顺白龙长枪有一番争强好胜之心,见到骨龙如此,似为了向大王证明,向大王表忠,白龙枪身l拉得极长,成了一根粗壮的神兵,在张顺手中熠熠生辉。 两道攻击,同时落下。 城池防护阵法如同易碎的琉璃,在此一招之下,顿时破开。 阴灵城池,天门大开。 张顺站在骨龙头上,好像天神,声音传遍整座城池,“我再问一遍,阴灵城主,可愿服从?” 阴灵向着远处遁逃,回应一句,“士可杀不可辱!” “不见棺材不落泪。” 在骨龙面前拼速度,实在不自量力。 骨龙摇曳长尾,风驰电掣一般,向那边而去。 半炷香后,枉死城主看着被张顺抓住,口中服软投降求饶的阴灵城主,哈哈一笑。 你够硬气,别怕死啊! 张顺一手束住阴灵,说道:“既然投降,那便交予你一事。 阴灵城中,最近从人间意外到了幽冥的小鬼,全部召集过来。 给你一个时辰。” “是,大人。” 张顺放开阴灵,笑眯眯道:“你还可以尝试逃走。” 阴灵城主挠了挠头,“哪敢,哪敢。” 望向骨龙,彻底服气了。 这玩意儿速度太快,刚刚追它,一转眼,就到了自己身前。 妥妥的猫捉老鼠。 在他眼皮底下逃,纯粹自讨苦吃。 张顺和枉死城主到了阴灵城主府等候,骨龙则环在城池上空,若发现异动,迅速斩杀处理。 张顺说道:“枉死,此地可比你那一亩三分地更为豪奢啊。” 枉死悠哉悠哉坐在张顺身侧,“大人,阴灵城数一数二,枉死城当然比不上。” 枉死城主忽然觉得,跟着这位大人,还算不错,要不哪能在这阴灵城主府如此舒坦。 大半时辰后,枉死城主领着数百小鬼前来。 仍没见到心心念念的赵师。 “二十座城池,统统跑上一遍,顶多一个月,尔后再前往幽冥殿,不算慢了。” “既然来了,便将这幽冥酆都彻底占领了,往后随着灵气复苏,天地迟早贯通。 幽冥之地在手,麾下妖将魂魄若是不散,好歹能多出一条生路。” “希望赵问赵师不会出什么意外。” 张顺想起自己所学的魔种,唤来枉死和阴灵,挨个种下,尔后说道:“你们身上都已被我种下魔种,今后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间。 还望莫要生出什么异心,否则咱们脸上都不好看。” 两鬼心中一凌,“是。” 张顺说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赶赴下一城罢。 先将二十座城池统统拿下,尔后再去幽冥殿。” 枉死说道:“大人,下面去哪?” “楚王城和不是和阴灵城同为幽冥最为厉害的城池么,那就去那……” 阴灵城主说道:“大人,距离阴灵城较劲的有转轮城、秦山城,而且恰好在前往楚王城的路上,不妨顺道看看。” “好。”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中州 第240章 中州 张顺在幽冥酆都之地大杀四方之际,东海之中,野泽势力同样在不断地朝着东海中州之地拓展。 虾兵早已彻底拿下曾经有所冲突的那接连的几座地脉,该杀的杀,该招降的招降。 如今继续中州方向,正在着手建造第三座中枢壁垒。 曾经向张顺学习过地脉嫁接之术的鳅土,如今勉强能够提取并且种植地脉了。 它先前用两座小型地脉练手,弄废了三五座灵脉,这才到了能够顺利移植,手段逐渐娴熟的地步。 张顺这位记忆之中有传承的大王,能够手到擒来,第一次接触,便能够成功,可不意味着其他水妖同样能够如此。 鳅土施展地脉嫁接术法之时,还有几名水妖在侧,学习手段。 传承只会越来越多。 虾兵这边,第三座壁垒通道,距离中州又近了些,两座壁垒之间,距离约莫为两万余里,顶多再建造两三座,便足够插入中州腹地了。 虾兵望向西北,心中琢磨,先前派遣了塘角鱼一路西北,前往探查中州情况,不知进展如何。 因为中州距离过远,野泽对于那个地方的认知,多是通过传出的谣言,其中真假难辨。 若想要派遣兵马前往,占领那地,当然要先派麾下间谍,刺探情报。 这是当初从野泽浅水水域之时,张顺率领众多水妖,进攻深水水域时候学到的。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间谍当冲。 ———— 塘角鱼适应能力极强,正是因此,受到很大的重用,虽是个劳碌命,但它乐在其中。 当初跟随着几位大人,探索东海,它还只是一只新入职的小妖,结果碰到了危险,众多大人以身殉职,拖住敌人,使得它成为唯一一只逃走的妖物,得以安全返回野泽,传递回去东海发现灵脉的消息。 他的性命是捡来的。 受到诸位前辈的教诲,它为能够为野泽奔波,为野泽立功,心甘情愿,甘之若饴。 塘角仗着自身出色的适应能力,有惊无险地走过各个地方。 先前它被魏然抓住,闭口不言,为了野泽尽忠而死,继而又被大王复活,得到了不小的赏赐,以至于实力更进一步,迈入了门槛,成为了一名名副其实的金丹境。 以金丹境界,直抵达东海中州,路上碰到的危险不算多,真正危险的地方,是到了中州。 中州之地,地脉普遍宽广,普遍粗壮,众多海妖势力,都不算小,基本能够和大恒的人类相提并论,甚至犹有过之。 中州共有五个势力,以及诸多依附于这五大巨头的小势力。 五大势力,皆有元婴坐镇,势力最弱的都有三名元婴,最强横的甚至有五名元婴,而且实力最强横者,已是元婴圆满! 东海富裕,地脉即便是经过多年损耗,仍比一般地方灵气浓郁。 从中可见其地在上古的底蕴。 毕竟是上古时代屹立于天地顶端的龙族地盘。 当然,现在么,早就没了龙这个种族。 至少,从东南而来的塘角鱼,没有听说中州有真龙。 虽然没有真龙,但中州水妖,对于水族真龙,都有很大的归属感。 塘角鱼孤身前来,心中不由得盘算,若是大王真龙的身份曝光,来到中州,不知能够使得这群桀骜不驯之徒臣服? 五大势力的大王,当惯了地头蛇,若有过江龙,恐怕不乐意,不过他们不代表整个中州。 想到这里,塘角记下此事。 西游西海,东走东海,北至草原,南抵群蛮,塘角鱼去过很多地方,探听消息的手段,已经炉火纯青,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一清二楚。 并且能够抽丝剥茧一般,从那些看似小事之中知道一些事情。 塘角来到中州,确实感受到了繁华。 东海很大,东西不知道多少万里,南北不知其极,中州作为东海圣地,每天都有无数慕名而来的水妖,走过千山万水,赶赴此处。 虽然野外危险重重,但若到了五大势力以及周边小势力的统治范围,地盘之中,那就安全很多。 塘角鱼此刻,就在五大势力之中的电鳗王大人地盘。 只要缴纳足够财宝,便能在此任意行走,规矩得很。 塘角鱼今日听到了一条消息,面色大变,并有了迅速折返回去的心思,通知到野泽。 野泽之中,海螺通讯功能不断发展,现在已经能够做到海螺之间,相互传送消息,而不必再借助所谓的双生海螺。 之所以如此,是因一只海螺王诞生,其实力达到了金丹圆满,能够当作类似信号塔的东西。 只是此物有个限制,距离不足,顶了天数万里之内而已。 而距离太远的中州之地,明显不足。 能够让千里迢迢的塘角生出折返心思的事情是: 五大王察觉到了天下大变,不再愿彼此消耗,不再愿彼此征伐,而是彼此合作,开始向西边的大陆而去。 滋生了野心啊。 若是五大王西进,恐怕必会和鳄将军对垒,面对这般气势汹汹的兵马,能否抵挡下来? 塘角没有犹豫,得知消息之后,不再待在中州,开始向东南折返。 消息已经打听到了,大致情况已经了解到了,即便是再留在此处,似乎也确实没有必要了。 塘角鱼金丹境实力,放在中州之地,不算什么,来来往往,压根掀不起任何涟漪。 之所以朝着东南方向去,而非前往西边,是因中州之地,距离西边,实在太远。 相对而言,暗流那边就近了很多。 ———— 塘角鱼用了一两月,才折返回到壁垒之间。 向驻守于这边前沿阵地的虾兵汇报后,当即便派遣擅速水妖,返回野泽,再走传送阵法,传于鳄将军。 负责传送消息的水妖,当然是帜鱼种族,帜速的眷属。 帜鱼乃是淡水鱼,抡起天赋,速度其实不如海中生活的海鱼旗鱼,不过在张顺补药大力催逼下,如今来说,帜鱼天赋,已超过旗鱼,论起速度,一点不慢,同一境界,甚至能够赶超。 野泽之中,实力最高的帜鱼,实力已经达到了金丹大成,速度如同闪电,即便是元婴境界,都无法媲美。 帜鱼打斗等各种指标能力,都很差劲,他们全部的天赋,都放在了速度上。 这是一种代价。 那名造海大成的帜鱼奉了命令,穿过传送阵法,到了第二壁垒,没有犹豫,再穿过阵法,到了暗流所在的第一壁垒。 虾兵和青暮等妖将在最前线的第三壁垒厮杀,第一、第二壁垒,分别由野泽出来的嫡系金丹镇守,外再配上两名招降的金丹水妖。 其实招降来的水妖,都被虾兵当作了炮灰,先去战场之上,历练一番,攻城略地,活下来再说为野泽效忠的事。 战场上的表现,会涉及到之后对待的此妖的态度。 若是尽忠职事,得到认可,那么勉强算是拿了成为野泽之妖的入场券,可若说嫡系,那还不够格。 相比于实力较低的水妖,能够占据一方的金丹水妖,通常就没恁好忽悠了,宣教团的作用,对那些受到压迫剥削的小水妖,效果最好。 帜鱼抵达第一壁垒后,穿过暗流,速度极快地穿过暗流。 暗流之中,来来往往的水妖很多,已经不再只有蝶池蚌一只硬蚌,而是有好些个,负责运送各种物资。 野泽发展快,扩展也快,所需要的各种东西,同样极多。 抵达野泽后,帜鱼马不停蹄地到了老龟所在的办事衙门,禀告此事。 听了老龟吩咐后,帜鱼又穿过传送阵法,到了东海之滨的西一壁垒。 接着是西二壁垒,西三壁垒。 老龟为了方便好记,为东海两边的壁垒城池所起的名字极为敷衍,暗流那边的壁垒更早,分别为第一、第二、第三,鳄将军那边晚了些,用西一、西二、西三命名。 数字越大,距离越远。 到达西三壁垒后,不巧,鳄将军不在,而是率领人马,外出攻城略地,占领地盘,抢夺地脉去了。 帜鱼行走一路,虽然屡次穿过传送阵法,但没有消耗气机,阵法催动,都有负责值守的水妖负责。 所以弄明白鳄将军所在之后,帜鱼迅速前往。 数个时辰后,到达目的。 此刻,鳄将军手中拎着那把陪伴它已久的锯齿刀,和一群水妖,蚁附阵法壁垒之上,不断施展招式,攻打阵法壁垒。 随着向中州的挺进,鳄将军感受到了,一座座灵脉,越来越难打了。 这些海妖,实力都在不断变强,关键是布置下来的乌龟壳阵法,越发玄妙,估计是从中州流传出来的,不是边边角角,穷乡僻壤出来的家伙老巢能比的。 虽然野泽出身的他们实力进展很快,可面对乌龟壳,实在没法。 城池之中,实力最强横者,乃是一名金丹大成,操纵着阵法,很是忌惮地望着阵外的鳄将军,听着耳边传来的轰隆隆响声,咬牙切齿,神色变换,阴晴不定。 妈的。 这群水妖,到底是从哪来的,这些日子,攻城略地。 鳄将军那般大动作,身在本地,当然知晓,先前还曾有几个地盘的首脑,组织起来,兴兵共同讨伐。 只是一群兵马,各自求利,并不一心,结果自然是十八路诸侯兴兵讨董的结果。 事实上,以壁垒的坚固程度,再加上鳄将军堪比元婴境界的金丹圆满实力以及可以不断从野泽抽取援兵的传送阵法加持,这群乌合之众,当真掀不起什么浪花。 鳄将军还出了手,伏击他们,偷袭他们,斩获颇多。 帜鱼望向战场,让一名传令兵到了鳄将军那。 一招一招势大力沉,攻势凶猛的鳄将军回过头来,望了一眼,口中轻呼,“使者稍待,此城将破,待我一招打垮!” 鳄将军腾身而起,距离那乌龟壳一般的阵法五丈之外,单手刀变为双手抱,呼出一口气,体内丹田灵力,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出,顺着手中经络行走。 大王曾传刀法,灵阶,摧山。 鳄将军大吼一声,一刀砍出。 锯齿刀嗡鸣阵阵,如同电锯,一抹刀芒浮现。 刀气纵横,蔓延数十丈,和那阵法轰然相撞。 细密裂纹出现,那坚硬如石的阵法开始变成布匹,裂帛之声传来。 嘣! 撕开一道口子。 众妖冲入其中,站在阵法之内的那名金丹首领大声道:“还请将军手下留情,我等愿意归附!” 鳄将军肩上扛着锯齿刀,一首叉腰,哈哈一笑,“小的们,暂且停手!” 鳄将军将投降谈判之时,交予了金丹境界的副手,尔后到了帜鱼面前,笑了笑,“不知使者前来,所为何事?” 帜鱼微微喘气,“鳄将军,塘角将军今日从中州之地,返回到了暗流水域,传来消息说,中州有妖西进,说是要前往西侧大陆! 小的从那边一路过来,马不停蹄,总归不算晚。 到了野泽时,龟爷下了令,说筹备人手,随时准备驰援,让将军做好准备。” 鳄将军脸上的表情从刚刚的得意变得逐渐阴翳,紧锁眉头,说道: “怎么突然西进,这群中州还要,抽了什么风。” “好像是察觉到了天地灵气的变化,所以想要争一争,或者是想探听消息?” 鳄将军点了点头,攥了攥刀,“管他是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鳄将军想起张顺,问道:“大王呢?” “大王闭关,似乎修成了元婴,架魂远游去了,不知何时归来。” 张顺先前从元婴外出,并未遮掩,野泽之中,金丹境界的水妖,看得出来。 蚌女一直守卫在张顺闭关室前,没有见到大王魂魄归来,所以知道张顺状况。 鳄将军点点头,“告诉老龟,我老鳄,定会守好大王疆土。 什么中州海妖,一个不留!” 帜鱼说道:“龟爷安排,鳄将军尽管施为,能留住尽量留住,屠杀殆尽。 如不能留,不必强求,龟缩在阵法之中即可。 若是不敌,那就丢弃堡垒,步步后退……” 鳄将军摆摆手,“我知道了,不必多说。” 第二百四十章 楚王城主 第241章 楚王城主 幽冥酆都。 张顺前往楚王城时,路过几座城池,接连拿下,并不耗费什么气力,这些城池都在十名开外,实力不高。 在转轮城时,终于找到了苦苦寻觅许久的赵问赵师。 兴许是锥处囊中,其末立现的缘故,赵问在此数年,已是转轮城主身侧的一名军师谋主,整个城中,除却城主之外,就属这个实力不高的赵问地位高。 之所以如此,是因赵问当初来时,恰逢转轮城和秦山城有所冲突,可能遭遇覆灭之危,赵问出手,将两城的那个小矛盾消除,所以得了转轮城主青睐。 转轮城主是个没有什么主见的惫懒家伙,能够当上城主,完全是因一身实力不弱,足够震慑整个城池的宵小。 当张顺领兵前来,大军压境之时,赵问出头,以当说使,结果见是张顺,自然而然便直接开了城池,欢迎入内。 赵问魂体淡薄,但比于当初刚来之时,已是好了太多,现在成了鬼修,实力好歹是达到了通玄境了,通玄鬼修,在这幽冥酆都之内,不至于那般脆弱,成为那等风吹就散,实在不堪的小鬼。 赵问侧过头来,望向站在枉死、阴灵两位城主身前的张顺,仍然有些恍惚。 虽然早就知道张顺习武之后,实力强横,远非常人能比,但他不知,竟已到了这般地步。 身在幽冥酆都,对于修行之时,接触不少,已经知道了一个个境界,知道幽冥之下,众多城主的实力。 阴灵城主身为在幽冥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境界可说半步元婴,放在中古时代,也是八十名城主之中的佼佼者,有香火加持,一身实力,达到恐怖的元婴大成上下啊。 纵然没有香火,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 赵问捻了捻须,多年下来养成的习惯性动作,不是说改就能改的,而且也没必要改变什么。 即便成了鬼魂,颔下胡须仍在,使得他这个癖好得以遗存。 虽然有‘身之发肤,受之父母’的说法,但实际而言,并非是对头发胡须,置之不理,无论是头发还是胡须,都会有人修理。 并非是每个人都会留须,比如张顺,脸上已有了胡茬,都会刮掉,对他而言,有了胡须,实在不够方便。 无论是做什么。 一路往城中府邸而去,赵问说道:“小顺,你为何会在此地?” “修行之时,神识出窍,不知为何,就直接来到了此地。 所以我还在寻找返回阳间的方法。” 赵问怔了怔,“原来如此。” “小顺,此次前来,是想如何?” 张顺笑道:“幽冥酆都之地,久经战乱,二十城池,各自为政,既然幽冥殿中的阎王大人不管,那我恰好整合一番。 以后各大城池,相安无事,酆都之中,再无战事。” 赵问思索一会儿,“那边由我来给城主大人了言说此事。 转轮城主极好说话,而且一向不喜战争,若能让诸地统合,不会拒绝。” 张顺点了点头,“如此最好。” ———— 张顺横扫数城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楚王城中。 楚王城主当即便召集了数城城主商议对策。 “根据情报所说,那人实力很强,即便是阴灵城主,都非其人敌手。 而且现在阴灵那家伙,竟然投降了过去。 真是我等幽冥之耻!” “眼下如何是好?” 楚王城主说道:“阴灵一时不敌,为了活命,暂投入此人麾下,以他性格,怎会屈甘人下? 若是抓到机会,阴灵定然反水,不会为那从人间而来的主子拼命。 咱们纠集诸位城主,一同前往,讨伐此贼,阴灵以及枉死等,见到咱们声势浩大,定然造反。 可以当作内应。” 楚王城主和阴灵乃是老相识,从中古时代到了今日,彼此之间,知根知底,属于撅撅屁股,就知道拉什么屎,自然能够猜测出来阴灵的阳奉阴违。 当然,他并不知晓,阴灵城主见识了张顺实力之后,已大感无力抵抗,更不知道阴灵城主被种下了魔种,定然不会反抗什么。 “听说攻打秦山城时,有一条骨龙,体型庞大,长约百丈,战力乃是元婴,怕是不好对付。” 楚王城主冷笑一声,“直捣黄龙便是,那骨龙厉害不假,但是我等人多势众,齐心协力,一边引诱那骨龙,一遍再遣精锐,对付那名人间而来的修士。” “那骨龙难道是古战场那边那只? 不是说那只龙当时自爆身亡,肉身不存么?” “……” 他们得来的消息,颇为零碎,对于张顺和骨龙真正的实力,所知有限。 二十座城池之间,都有联系,对于彼此内情知晓一些,但仅仅如此了。 楚王城主拍了拍座椅,霍然起身,鼓励道:“诸位,凡间而来的修士,不算什么。 我等戮力同心,定能攻破。 让他见识见识,咱们酆都,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称王称霸的!” 有一名城主插嘴说道:“楚王,我等不妨前往幽冥殿,请那位大人出手,更为稳妥。” 当年天庭隐去,诸位城主和阎王冲突,不尊号令,一同抵制,如今再遣人去请,阎王如何肯来? 楚王摇摇头,“不必了。” ———— 郊外,拿下转轮城的张顺继续南进,途中遇到了从那边过来的楚王为首的一众城主率领着鬼气森森的鬼兵。 张顺有实力强横的骨龙,之后还有一众一同赶来的鬼兵,没有一只小鬼,都是实力至少在造海境的鬼将。 之所以差遣他们过来,只是为了显露一番实力,使得这群家伙知晓自己实力,树立权威。 要想在此立足,施德慢而立威快,其中取舍,张顺自然知晓。 见到对面来势汹汹,不必有过多交谈,张顺就已知晓如何对付,先施展出来实力,让这群汇聚起来的家伙见识见识,再出口招降,否则的话,开口招降,并无用处。 神识一扫,看出这群鬼修实力,其中最高的那是楚王城主,已是元婴,余下城主,多是金丹圆满。 张顺眯了眯眼,那位楚王城主,乃是和阴灵城主齐名的存在,不过此次来看,楚王城主实力要比阴灵城主更为厉害啊,已经迈出了元婴那一步。 张顺修行有眼术,能够看穿其实力,却不意味着旁人能够瞧出来个所以然。 ‘即便到了元婴,又能如何?谁不是元婴似的。’ 张顺丝毫不怵,心中已有了出手震慑的主意,拍了拍骨龙,说道:“你我左右,一同攻袭。” 脚下踩着虚空,渐渐身起。 骨龙咆哮一声,扭动身姿,硕大的躯体,迅速向前掠去。 张顺体型变大,头角峥嵘,几乎和骨龙同时,飞窜而出。 眨眼之间,一条狰狞巨龙,现身于眼前。 元婴神识所变化的巨龙,体型比于骨龙,一点不小,两只大龙,声震四野,裹挟着声势,令人惊惧。 幽冥酆都之中,自从脱离天庭之后,千万年不曾下雨,然后今日,张顺前冲之时,血月作色,乌云汇聚。 天色变化之快,令人难以置信。 黑云之后,大雨倾盆而下。 浓雷滚滚,仰望天空,不时能见,电弧在云楼之中闪烁,似乎龙王布雨,龙身若隐若现。 然后,今日龙王不在云中,而在地面。 张顺和骨龙在两拨人马的惊愕神情之下,杀入其中。 楚王城主反应不慢,经过最先的目瞪口呆之后,从腰间乾坤袋中祭出法器,一件降魔杵,企图抵挡在身前。 楚王城主喊了一声,余下鬼将城主,同时醒悟,心中已然露怯。 从那爆发出来的气势来看,这两条龙,皆是元婴,而且,而且,绝不是那等绣花枕头一般的元婴。 气势很强! 天幕云层之中,惊雷阵阵,更是令他们心中惧怕不已。 世间鬼魅魍魉,俱怕雷电,一名通晓雷法的修士,越级斩杀鬼物,不算稀奇。 看到如此厉害的电弧,如何不惧? 还未交手,敌胆魄已丧。 楚王城主大吼一声,浑身气机没有一点遮掩,希冀挽回愈发低靡的士气,“诸位随我一同出手!” 本想借助此次机会,露出来一番手段,没想到敌方两龙,先把己方震慑。 众多鬼将城主同时祭出法器,五颜六色,颇为璀璨,一道道亮芒,形成一堵壁垒。 咚! 张顺和骨龙龙爪,盖在了那边形成的壁垒之上,形成一层很强的涟漪冲击。 双方僵持几息,张顺朝着天空咆哮一声,继而一道粗壮如柱的雷电汹涌而下。 这群厉鬼组成的防护如遭重厄,龙爪侵袭,嘭的一声,尽数碎裂。 气浪还在向前冲击,淹没这群鬼物,首当其冲的楚王城主等鬼妖向后倒退,身后小鬼,仿佛遭受了大风,魂体吹荡,身体表层泛起氤氲,眼看着就要魂飞魄散。 张顺没有停留,和骨龙一左一右,冲入阵中,龙爪每次挥舞,空气之中,都能看到一道道爪痕,罡气直冲其中。 并且能够听到宛如手指甲摩擦玻璃的刺耳声音。 一招之下,爪气划破鬼身,有着滋啦的响声以及鬼物痛苦之中的尖锐惨叫。 张顺置若罔闻,如入无人之境,楚王城主冷哼一声,降魔杵张大,有着森森的油绿鬼气射出,对准张顺先后冲去。 鬼气泛着森寒,有着很大作用,其一是冰冻,其二是腐蚀,若是沾染,无论肉身还是魂体,都难以抵挡,即便是元婴境界,战力都得受到很大影响。 鬼气笼罩张顺,附着在龙鳞之上,张顺感受到了表层传来的一阵酥麻。 不过对他,产生不了恁大的威胁。 纵是元婴,也有张顺属于龙族的上等防御。 随着鬼气覆盖,张顺身上表层,陡然之间,闪烁出来一层金色亮芒。 不必张顺如何催动,由香火形成的金身,便会自行附着。 这倒是出了张顺意外,元婴之躯,竟和肉身一样,也有金身? 不对,和肉身不同,肉身金身,他才炼出一半而已,而这元婴之身,金芒却泛全身上下! 香火之道,存乎于神,元婴乃是神之聚所,吸纳香火,神已受用! 如此说来,战力又是大增? 随着金芒闪烁,张顺明显感觉到了,先前猖獗的鬼气,瞬间消弭,再对自己造不成任何感觉。 ‘既然如此,待将这些土鸡瓦狗全部灭掉后,便可直去幽冥殿,询问阎王,返回俗世之法。’ 既然能够下来,那定然存在着折返之法,其中如何相通,张顺并不知晓罢了。 他心有疑惑,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穿过湖面之时,一下子到了这幽冥地府。 此刻,见到香火,张顺心中有了几分猜测,莫非是因为自己有着香火,所以能够到了元婴之时,意外闯入这里? 随着了解,张顺已经知晓,幽冥之地,和香火有着很深的牵连。 这些想法,只是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而已,张顺回过神来,龙爪已到那名楚王城主身前。 竖瞳冰冷,盯着楚王城主,使他如坠冰窖。 那位境界乃是元婴小成的楚王城主手中攥着贵为灵器的降魔杵,还要挥舞,却被张顺另外一爪,轻易拿捏。 一爪硬生生拍在楚王城主身上,魂体动荡,向后倒飞而出,口中吐出幽绿之物,似乎和人身肉体的鲜血一样。 到达元婴境界,魂体早就凝练得和肉身相差无几。 战场另外一边,身躯更为粗壮,长度更胜一筹的骨龙浑身皆是武器,双爪一阵群魔乱舞,尾巴摇曳极快,头颅不断冲撞。 张顺惊鸿一瞥之下,忍不住嘴角抽动。 蹦迪呢搁这! 前世不是没有去过那等风月场所,见过站在蹦台上的场景,一模一样。 虽然骨龙动作没有一点优雅可言,不过效果确实极好,凡是骨身所过之处,小鬼魂飞魄散,大鬼也得身受不小伤势。 跟随着张顺一同前来的众多鬼物,本来看到大军前来,心有怯意,可是此刻,见到张顺以及坐骑骨龙,仅此两者,便已大杀四方,惊愕不已。 有鬼怪聪明,大吼一声,“大人,我来助阵!” 余下鬼将,醒悟过来,有一有二,各个冲上前去。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中州之妖 第242章 中州之妖 大战落幕,以张顺一方的全面获胜告终。 两条长龙呼啸,天幕之上的滚滚雷霆,对于他们这些天生畏惧雷电的家伙而言,实在是极大的威胁。 而且张顺和骨龙,皆是元婴,实力确实足够强横。 张顺化作人形,站在半空之中,视线一扫,俯视众鬼,无论是枉死城主、阴灵城主为首的那一帮人马,还是对面的楚王城主为首的那帮前来攻杀的鬼物,此刻眼神之中,都流露出来了敬畏神情。 张顺暗暗点头,心中琢磨着此次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在这群鬼将面前展露实力,对于统治幽冥酆都,有着不小的作用。 张顺留有余地,没有杀掉楚王城主,往后驾驭,在其神识之中,如出一辙地栽下魔种便是,随着他自己本身实力的提升,如今魔种可不是当初连魏然都能够的解开的程度了。 随手杀掉两个实力看得过去的城主,杀鸡儆猴便是。 幽冥之地,厉害人物入了天庭,再加如今香火未曾蔓延,实力实在不高,顶层战力,还是多多留下为好。 张顺一点都不担心会有什么反噬,他自己的突破速度可谓是一日千里,再过一段时间,肉身便能突破到元婴了,还会惧怕这区区鬼蜮城主? 骨龙掠至脚下,张顺站在上面,罡风阵阵,吹动衣袍,猎猎作响。 抬起手来,一股气机托举着躬身行礼,已然屈服的楚王城主,让他直起腰来,“不必多礼。” 张顺放眼眺望楚王城主身后的众多鬼兵,开口说道:“休整两日,恢复之后,直奔幽冥殿。” 归乡心切啊。 ———— 东海之滨,鳄将军所在的西三壁垒,果真迎到了来自中州之地的海妖。 派遣过来的海妖实力强横,两名元婴小成,十数名金丹,其中金丹圆满两名,规模不可谓不大。 当初和张顺有些冲突的玄云宗,从上到下,最厉害的修士,只不过金丹圆满而已,元婴小成,一名都无,即便是实力不弱的幻海宗,又是如何?照样没有一名。 除却不曾露面的太一门外,余下宗门,有一名元婴便是不错了。 声势如此浩大,鳄将军没有一点大意,当即便差遣了水妖,回到野泽,请求援助。 野泽如今可是两线作战,除了东海这边之外,还有大恒之西南,北斗门亲自下场,和玉楼教一同来攻。 这些北斗门的修士,还前往了大顺京城一趟,企图直捣黄龙,拿下张顺,结果可想而知,绛蛸出手,以金丹圆满的修为,把那些小心思极多的北斗门修士,统统留下。 西南的战场之上,嗜杀的巨骨以及血蝚合作,还有芦头分担压力,专门对付北斗门的修士。 北斗门斗法能耐,不算多高,不算多么厉害,凭借着三妖,足够应付。 当初幻海宗只是一名金丹便足够令张顺如临大敌,而现在数年过去,反了过来,野泽三名金丹,几乎可以挑战一个实力弱小的宗门。 就目前来说,北斗门派出来最为厉害的一名修士乃是金丹圆满,造不成多大威胁。 听说了东海之滨的来客后,老龟将芦头调遣回来,前往东海。 芦头刺杀之术,实在好用,前前后后,屡立大功。 除却芦头外,还有蟹将以及黑尾大勾这些第二序列的金丹水妖,这样算起来,足够了。 鳄将军不愧是野泽实力担当,突破到了元婴,成为野泽第一位,再加上蟹将、芦头两名金丹圆满,以及黑尾等金丹,足够拿下。 老龟很是清楚野泽水妖实力,在同境界之下,没有敌手。 这些从东海中州而来的海妖,又能如何? 老龟捻了捻须,心中琢磨着塘角鱼先前传送来的消息。 东海五大势力,实力、地盘等等。 大王这些日子不在,无法联络,它得做好身为野泽二把手的职责,将野泽这块地盘守护好。 不对,不仅仅要守护好,还要按照大王早就定下的策略,好生发展才是。 西南那块地方,只不过是区区北斗门作乱,大王回来之前,拿下此地。 东海那边的两条线,也得加快脚步,都建立了第三座堡垒,按照计划,距离拉长一些,三座甚至两座堡垒,应当就已足够,若是要将这些完成,还得需要一年半载罢。 距离太远,海螺此物,都尚不够,无法把消息传到恁远,若是依仗水妖往来,又有很大危险…… ‘大王肉身尚在,不知神魂去了何处,按理说,这都过去旬月时间了,也该回来了。 肉身生机尚存,不像是神识出了状况的模样……’ 老龟纵是再知识渊博,也不可能把张顺和幽冥之地联系到一起。 正在此时,一名身穿一袭红衣,肚子微突的女子走来,老龟连忙起身,行了一礼,“王后。” 凤汐笑了笑,扶起老龟,“大王可有消息?” 老龟摇摇头,“王后不必担忧,大王本领高强,神识更是已经达到了元婴级别,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不可能有人能够拦下。 想必大王是趁着元婴,去了极西之地,那边的兰陀寺先前在陆上出现,是个后患。” 老龟笑道:“王子殿下出生前,大王定能归来。” 虽有老龟安慰,凤汐仍然难免忧心忡忡,摸了摸愈发挺起的肚子。 “王后,若是不想待在野泽或者京鸟山,不妨外出走走,远地方不去,野泽周边倒能看看,让蚌女陪着……” 凤汐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出了老龟办公之地,面容恢复雍容模样,从容不迫。 ———— 东海。 两名从中州而来的海妖,一个是东海闻名的战斗种族电鳗,一个是杀伐厉害的鲨鱼,都是不好惹的家伙。 两妖将兵马驻扎于西三壁垒之前,正在商议着事情。 他们一路西来,凡是遇到海妖,都是敞开门扉,热情相迎,生怕招惹了从中州而来的元婴大人。 中州来的水妖,又不会占据他们的地盘,只要好生侍奉,说不准能够有幸得到青睐,入驻繁华的中州。 在水妖眼中,中州之地,便是东海水族的圣地。 电鳗和鲨鱼一路畅通无阻,可到了这边时,耳中常听到些关于东海之西这个新近崛起的势力,横扫海西,所遇之妖,不从则死。 他们俩个前来看看,陈兵于此,交涉一番,却被拒之门外,即便是报上了中州之名,同样没用,结果自是打了一场。 令两妖惊奇之处在于,出手的水妖,实力很强,为首的那名金丹,达到了元婴之境,从气势来看,突破不久,可是那身气力,即便是他们这等在元婴境界沉浸多年的水妖,都比不上! 打过一场之后,勉强得了个平手的结局。 电鳗将军身量瘦削,个头颇高,说道:“这边崛起的势力很是厉害,我看不妨招降。” 鲨鱼将军身材魁梧,膀大腰圆,挺着一个极其符合身份的将军肚,听到同伴言语,啐了一口,“招降? 我等方才已经自报家门,说了来自中州,结果如何?那群家伙可没有一点反应,而且很是鄙夷、不屑。 奶奶的,一段时间不出来,现在中州之名,这般不顶用了?” “是那群水妖,确实实力强横。”电鳗捂着身上伤口,心有余悸说道:“若非我速度较快,今日恐怕便会丧于那名偷袭的水妖之手。 那只暗杀的水妖,忽然爆发之间,连我都无法察觉,分明是个金丹圆满,杀伤力却极大。” “我等率军绕过便是,另外差遣小妖,返回中州,禀告此事。” “那就如此罢。” 下了决定之后,两妖号令妖兵,便绕过那座壁垒,朝着西边而去。 原本潜伏于此,还要寻找机会,再行刺杀之事的芦头,瞧着这群水妖绕道而走,回到壁垒之中,禀告此事。 鳄将军沉吟半响,“既然如此,那我等就去追击便是。” 两头元婴海妖,一个已受伤势,实力大减,蟹将芦头足够对付,余下那只,便由他亲自对付。 鳄将军动作很快,当即便领兵外出。 野外相遇,两方厮杀,电鳗等妖并无战心,且战且退,一路向西。 数日后。 电鳗、鲨鱼狼狈逃脱,身后终于再无追兵。 两妖安然逃生,不过身上受了些伤势。 本想寻到一处地脉,就近休息一阵,可是哪知,找了数日,都不见一点地脉的影子。 怎么回事? 这群奉命向西,抵达大陆的水妖抓来那些小有灵智的小妖询问。 “可知最近哪里有灵脉么?” 那名小妖胆子不大,吓得瑟瑟发抖,开口说道:“方圆数千里,都没地脉。” 电鳗将军说道:“不应该啊,至少应当有着小地脉才是啊。” “大人有所不知,最近崛起了一个势力,扫除周围所有势力,连那地脉都给破坏掉了。 所以眼下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地脉。 只有那个势力占据的一座地脉而已。” 东海之中的小妖极多,不可能全部宰杀干净,不可能统统纳入麾下,所以壁垒之外,有着许多的小妖,这些小妖,兴许不知搬运地脉的原因,但他们至少知道一些肉眼可见的结果。 只是可惜,野泽占据了壁垒之后,并不向外吸纳水妖,这些实力不高,也就侥幸开了灵智的家伙,实在不堪入眼。 想想野泽,自家培养出来的底层水妖,从未化形便开始进行了宣教,忠心耿耿,可不是这些已经化形,小心思已多的水妖能比的。 即便是论起能力,野泽那些经过学习,认得文字的水妖,也更胜一筹。 听到那只小妖所言,电鳗和鲨鱼对视一眼。 “这个海西崛起的势力,为了不让周围有敌人,所以全部杀了?用那什么三光政策?” “不出来一趟,还真不知,中州以外的地方,变化恁大。” “继续往西。” 西行途中,他们遭遇了不断吊在后面的芦头袭杀,此次出来,他们准备的有丹药,能够恢复伤势,所以芦头一直没有动静,若要出手,务必一招拿其性命,若是没能杀死,这些海妖可以恢复。 耗费了一段时间,他们到了西二壁垒附近。 得到消息的鳄将军等妖再次出手。 那电鳗和鲨鱼很是惊愕,这群水妖,何时绕到了自家前面?! 何其速也! 芦头寻到机会,出手一次,目标是那只鲨鱼。 追了一路,终于建功,和鳄将军合力,击杀一名元婴水妖! 电鳗领着残兵败将,犹豫良久,打听了西边大陆还有很远的距离之后,不再向西,而是折返回来,向东而去,折返中州。 此行的速度很快,马不停蹄,并且自以为是地绕开西三壁垒千里之外,可是到了那块地盘时,它又见到了那只鳄将军为首的水妖! 怎么可能! 为什么还能拦住他们去路? 之所以能够如此,自然要归功于海螺。 海螺虽不能辐射太远,但在一座壁垒周围数千里,还是能够做到的。 在这群海妖之后,一直有野泽水妖跟随,配合着海螺,自然能够及时赶到。 此次遭遇,鳄将军等妖施展了全部手段,擅长阵法的虺蛇以及厮杀残忍的黑叉等,全部出战,将电鳗这群家伙,彻底拦下。 鳄将军给了一招之后,电鳗便要逃窜,最后丧生于芦头手中。 芦头速度冠绝野泽,虽然只有那个几息爆发,可纵是大王,都得使出来浑身解数,才能挡下。 鳄将军战力超群不假,可若是元婴水妖想逃,也不是那么容易留下的,大战落幕,连它身上都受了些伤势。 按照老龟所说,不能让这群家伙活着返回中州,否则继之而来的,就是打了手下来老大。 可若是留下,好歹能够拖延个一年半载。 待中州那边意识到派到西边的海妖未曾传递回来消息时,野泽已经又多了几名元婴,自保之力,又会增加很多。 鳄将军喘着粗气,身侧是芦头等,下面是麾下水妖正在打扫战场。 那些金丹水妖的尸体,可都是上等补药,不能有一点浪费。 “我等得加快向东的步伐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幽冥殿 第243章 幽冥殿 酆都,幽冥殿。 统合诸城之后,张顺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师傅赵问扶上了在自己之下的二把手位置上。 和赵问促膝长谈,聊了一夜,张顺没有避讳说出自己身份,没有避讳说出大恒如今现状。 关于自己统领水妖,占据大野泽,率领妖兵攻入野泽城,以及彻底起兵,把狗皇帝杀于营地之中,将大恒京城占据,禅让过来,自己当作皇帝,和盘托出。 赵问只是长长喟叹两声,多说两句,知道景元皇帝不是东西,本是寄希望于皇太子,改弦更张,结果李健等人因此身死,而他也受牵连。天下鼎沸,他看在眼里,对此都是知情。 忠于大恒不假,可赵问不是那等愚忠之辈,身在凡间之时,已经殉难,算是报了朝廷养士之恩。 张顺询问可愿返回,赵问只说陆地之上,没有什么值得牵挂,往后便待在地府。 张顺没有强求,恰巧将酆都诸事,交予赵问,并且说了凡间变化,灵气复苏等等,还说了往后地府的重要性,生怕赵问赵师因此而颓丧。 赵问看出张顺心思,言语之中,责怪几句,修身数十年,不说达到宠辱不惊那等境界,可心态至少不会那般轻易受到影响。 因此赵问接下了管理地府的职责。 至于说不足的实力,待到了人间,待天地复苏,多多为赵问弄些香火,赋予实力便是。 有了赵问待在地府,张顺放心很多,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到了幽冥殿前。 幽冥殿不愧是酆都最中央最为恢弘的建筑,高耸入云,怕是有数十上百丈。 建筑风格有些像是西方哥特式,懂得不是很多的张顺,对于哥特式的概念,只是高耸削瘦,且带尖而已。 张顺悬浮起身,双手负在身后,抬头一扫,开口说道:“阎王大人,我乃凡间而来,此次登门,是为寻求进入凡世之法。 不知阎王可知?” 先礼后兵,可是阎王大人没有一点回应,到是门前有着不少鬼兵鱼贯而出。 半响之后,张顺再次开口,问了一遍。 一名金丹境界的鬼将忌惮地望了一眼张顺身后妖兵妖将,最后看向张顺,有些色厉内荏,“阎王大人闭关,不愿见客。 尔等速速离去!” 张顺置若罔闻,没有搭理那名小角色,朗声说道:“既然大人不肯相告,不肯露面,那么我就只好亲自登门了。” 金丹鬼将御空而立,“阎王大人不见外客!” 张顺终于移下目光,望向那人,神情冷漠,淡淡说道:“兵对兵,将对将。 既然露出头来,你是要与我试试身手了?” 最后一个字说罢,张顺绽放出来自身气势,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汇聚,朝着那名不开眼的金丹鬼将而去。 金丹鬼将顿时便觉一股莫大压力。 元婴! 而且不是一般元婴! 他的魂体震动,手中闪烁出来光芒,身体表面,形成一堵屏障。 这才勉强撑住张顺气势。 不曾动手,只以气势,便压的这名金丹,抬不起头。 和张顺同境的修士,可做不到这般程度,究其原因,在于龙族天赋神通,有着龙气,而且张顺,不是一般的龙族。 而是曾经在远古时代,称霸一地,割据一方的龙君! 张顺见到那名金丹低头,不断下压,最终到了地面,这才回过头来,挥了挥手,“既然礼不成,那就只好兵了。” “打个试试。” 天幕之上,云层之中,骨龙若隐若现,听到命令,俯冲而下,伸出双爪,挺起头颅,对准那栋高挺的建筑,悍勇杀了过去! 咚! 幽冥殿表层,浮现出来一层幽绿光芒,骨龙招式落在上面,涟漪阵阵,声音震耳,但无法将其破开。 硕大殿宇一晃。 骨龙咆哮,右爪举起,尾巴一扫,再次对准前方,拍打过去。 正在此时,一道人影自殿中一掠而出,挡在大殿之前。 法天相地,人影陡然涨大,眨眼功夫,已是十余丈的巨人,伸出手来,一拳攥紧,对准骨龙的锋锐的爪子攻了过去! 轰! 光芒璀璨,亮度轻易地便超过了天上的那个血色弯月。 张顺眯着眼睛,抬头看去,这才瞧清那位幽冥酆都之地名义上的一把手。 满面漆黑,虬髯遮面,头戴冠冕,身穿一袭能够随他身子变大变小的镂金玄服。 遍布威严,气势十足。 这就是从中古时代便已经存在的神只么。 张顺血脉之中的好战性子渐渐升腾而起。 香火神只,没了香火,算个屁! 中古存在,又能如何? 一向将消息视作重中之重的张顺,这两日除却和赵问赵师交谈之外,还有就是和阴灵城主、楚王城主交谈。 这些城主,同样是在中古时代就已上位,记忆之中,还有一些天庭之事。 天帝为首的天庭组织,有些听过几分名头,但更多的,闻所未闻。 中古至今,已然太远,很多神只,已消失在了历史长河,流传下来的,屈指可数。 张顺若要弄香火,往后和天庭,定存在着冲突,而且天庭乃是以人成仙的组织,虽有妖物,但多是坐骑之类,对待他这么一个发展起来的势力,到底会是什么态度,不言而喻。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张顺乱想之际,骨龙和阎王交手分出胜负。 骨龙落下一筹。 阎王身处幽冥殿附近,实力会有不小的增长,再加骨龙虽是元婴圆满,但实际而言,比于同境,会有一些不如。 一具骨头,打斗所依赖的,乃是肉身强度,以及本能的战斗意识,和阎王这等斗法的个中老手,灵力充沛的家伙相比,还差了些。 当然,若是脱离幽冥殿,胜负就不可知了。 张顺悬浮起身,双手负在身后,和体型缩小也有近丈的阎王平等而视,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阎王大人,你可真是难请。 我乃凡间而来,此次登门,是为寻求返回凡俗之法,不知可否请教一番?” 阎王声音威严,冷笑一声,“这就是你的请教之法?” 张顺无奈摇头,摊了摊手,“实在是阎王大人不出来。 只好如此为之。” 阎王一扫张顺身后,看向两鬼,说道:“阴灵、楚王,看来伱们俩个,是要和这位凡间来客,一同对付我了?” 阴灵嘿嘿一笑,拱了拱手,还算体面,“阎王大人,大王实力强横,我等不是对手。 以小人之见,阎王大人还是趁早说了,以免刀兵相见。 大王是个讲理的人,不会对你如何。” “大王?”阎王冷冷道,“好一个大王。 本王多年以来,深居简出,不曾出面,真把老子当成泥捏的不成?” “这位大王,若是你能胜我,便告知你唯一的离去之法!” 被人打上了门,阎王心中同样憋了一口气。 多年以来,因为天庭缘故,本就心中不耐。 张顺哈哈一笑,“正合我意!” 心念一动,白龙掣出。 白龙到了幽冥之后,便无法再折返回去,否则张顺都还要打算让灵智越来越高的白龙传送消息了。 脚下踩着骨龙,借助骨龙的速度,再加自身的气力,杀力只会更大。 阎王森然道:“二对一,也好!” 张顺不甘示弱,回应说道:“阎王大人,幽冥殿乃是整个酆都的核心所在,对你实力,有着很大增强。 若是照你那般说,我独自出手,岂不是以一敌二? 我看不如这样,你我离开幽冥殿,狂野厮杀如何?” 阎王显然没有那等打算,“纵是你等一同上前,又能奈我何?” 张顺哈哈一笑,骨龙已动,手中长枪已出。 加上他自己,足足凑够了三龙之数。 三者,生万物也。 阎王身躯再次涨大,手中祭出一件法器,乃是一根长链,非金非银,非铁非木,而是在幽冥之地诞生之处,现出来的法器。 当初幽冥出世,共有三样法器,其中一个镇于酆都之下,一个为酆都大帝所持,剩下一个,便是他手中这件。 这件链条,是最为差劲的一个,一界之地的灵性功德,大部分落在了另外两件身上。 即便最差,也已到了灵器巅峰的层次,距离道器,只有一步之遥。 链条如同一条长蛇,朝着白龙而来。 白龙经过张顺喂养,如今是何层次? 同样乃是灵器巅峰。 一招对轰,张顺大吼一声,没有过多僵持,稳稳占据了上风。 链条败退,节节向后,白龙长枪攻入,直刺阎王。 与此同时,张顺口中轻道。 定雷! 天上雷云汇聚,乌云密布。 轰隆! 电闪雷鸣,一道粗壮紫雷,对着幽冥殿便砸了下来。 粗壮雷柱,足足有五人合抱。 阎王顿时如遭重击。 张顺、骨龙乘胜追击。 白龙刺完之后是扫,扫完之后是撩。 阎王拿着手中链条,接连转动,片刻不停,从声势来看,已是落入下风。 阴灵和楚王两鬼城主相互一视,并肩而立,抬头望着半天之上的道道闪烁光弧。 楚王喟叹一声,“如此看来,此战,大王胜了。” 阴灵一阵唏嘘,“大王和阎王不同,统治幽冥酆都,怕是要拧成一股绳了。 往后你我,可又成了同僚了,还望楚王大人,多多关照了。” 楚王城主如今已是元婴之境,而阴灵城主,只是一名金丹圆满,实力决定地位,如何称呼,阴灵城主,心中清楚的很。 楚王翻了翻白眼,“阴灵,总觉得你这一声大人,阴阳怪气。” “那你是听错了,我这一声,很是尊敬。” “大王与我等说了凡间消息,灵气正在复苏,往后两界相连,怕是迟早的事。 既然幽冥之界会和凡间相联,那么天庭……怕是同样会从绝地天通之中出来。 毕竟天庭灵气不是无根之水,当初见到凡间灵气变化,所以汇聚天下灵气灌入天庭。 恁些年头过去,想必也该出现了。” “若是天庭出来,我等该是如何?” “天庭那群仙神,向来瞧不起我等幽冥鬼物,妈的,当初天庭封禁,我等幽冥之地,除却寥寥几名鬼怪外,其他全部留下。 这样的天庭,还想让老子效命?” “咱们这位大王,实力厉害,而且对付咱们,除却栽了个什么察觉不出来的魔种外,似乎就没有什么颐指气使了。 从他对待任何一只小鬼的样子来说,不像是装的。 对付咱们,只是害怕我等叛变而已。” “呦呦呦,你小子,这才几日,就一心向着大王了。” 阴灵喟叹一声,“事实便是如此,往后若是天庭重现,大王和他们,定有一番大战。” “大王纵是再厉害,又能如何,难道还能比得上天帝不成? 甚至不必那位天帝出手,四大天王过来一尊,怕是便对付不了。” “若是有了香火,我等联手,未必不能阻拦下一个……” “战斗,结束了。” 张顺拎着白龙,枪尖对准被骨龙咬在口中的阎王咽喉,笑着说道:“阎王大人,可还有什么话说?” 阎王冷着一张脸,“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张顺抽回了枪,尔后让骨龙松开嘴,亲自去扶阎王,先打了一阵,尔后再弯下腰来,给足面子。 “阎王大人,我自凡间而来,对于你所在的幽冥殿不感兴趣,只想早些返回。 若是大人告知于我,这便离去。” 阎王仍是虎着一张脸。 阴灵城主和楚王城主纷纷上前,对于这位老上司,他们拿捏的很是到位。 性情臭硬不假,但还是有些怕死的。 三人一唱一和,阎王脸色逐渐缓和,说道:“前往凡间的方法不是没有,只是很难。 若要返回,得将幽冥酆都彻底破开。” “彻底破开?” “幽冥酆都乃是依附于凡间的一处小世界,将其破坏,我等都会到达凡间。 若是先前,冒然如此,可能会使使得我等尽数身死,不过现在幽冥和凡间关联越发紧密。 这般行事,不是不可能。” 张顺皱了皱眉,“真的没有其他方法了么?” “还有一个,只是需要借助和凡间相连的香火……” “酆都之中,如今无鬼受香。” 张顺眼前一亮,“我啊!” 第二百四十三章 归来 第244章 归来 张顺进入幽冥殿中,盘膝而坐,周围是那位阎王大人整齐摆放的各种东西,布置了一整套关于香火的物件,据说是能够通灵,帮助神识降临凡间。 阎王大人只是隐约记得这么一套,记忆有些模糊,还从幽冥殿中那堆积如山的藏书阁中寻找一番,拿出一本《香火通神经》的书籍,边看便做,耗费了好些日子,这才布置出来了张顺身边这些东西。 开始之前,张顺将幽冥之地上上下下的事情统统安排妥当,给了相应的建议,这位阎王不管事情,对天庭心灰意冷,恰好张顺接了过来所有权力,并且让手下入住幽冥殿。 幽冥殿这般高耸,面积极大,只给阎王留下几间,任由他施为便是,从这几日接触下来,张顺已经清楚这位阎王大人的性格,不是那种不明白事理的。 若是实在不开眼,那他就会出手,亲自帮他开眼。 阎王站在阵外,手中拿着那本封皮破旧,绘有玄妙符文的书籍,说道:“若是能用香火返回凡间,那么就会在幽冥酆都和凡间两地之间,撕裂出来一个通道。 往后若是再通过通道来往,就会变得异常简单。 到了人间,可以试试,能够感应到幽冥所在。” 张顺点了点,准备独自一人折返。 身躯庞大的骨龙黑黝黝的眼睛凑到窗口之前,朝着幽冥殿里面张望,口中不时发出两声吼叫,蕴含着恋恋不舍的情绪。 张顺还需骨龙留在此处,镇守幽冥,以免他离开之后,被托福一片地界的赵问赵师盖不住场子。 那位龟兹王子,同样暂且留在此处,第一趟折返凡间,张顺还要慢慢摸索,领着鬼物跟随,难免容易发生什么意外。 安抚了几句骨龙,说要听赵师的话后,张顺闭上眼睛,开始通过香火牵连,感应遥远的人间所在。 周围布置下来的阵法逐渐点亮,形成一股气流龙卷,开始从四面八方将张顺包围。 脑海之中,似乎进入了另外一片地方,天幕之上群星璀璨,没有月光,神识在黑夜之中,不断向前行走,冥冥之中,似乎受到了什么指引。 这正是阵法的作用。 站在阵法之外的众多鬼将,看着盘膝而坐的张顺,看着头顶龙卷气机,看着烟雾遮蔽。 约莫两刻钟后,见到张顺身影暗淡,变得虚幻。 当然,这种虚幻和魂体变得孱弱不同,而是正在穿过通道,前往有着青山绿水,有着阳光白云,有着凡人俗世的人间。 嘭! 只听平地一声雷响,旋即便见张顺影子彻底消失,眼前布置的阵法不再有那等亮芒闪烁,逐渐归于平静。 阴灵眯了眯眼,望向身前黑脸大汉,“阎王大人,大王……回了?” 阎王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可能……吧?” 骨龙听到几人说话,吼叫一声,似在提醒。 受了张顺鲜血蕴养,骨龙对于大王,可是再忠心耿耿不过了,而且其灵智,一点不低。 楚王见到阴灵模样,哈哈一笑,“你小子。” 赵问同样身在幽冥殿中,抚了抚须,开口说道:“诸位,往后便是我等一同共事了。 还请多多指教了。” 张顺临走之前,让骨龙唯赵问命是从,这些诸鬼皆知,听到此言,纷纷附和,可不敢得罪。 那条龙到底几斤几两,在座的心里有数。 ———— 张顺顺着香火之路,似乎穿过了一处空间,尔后便不知不觉之间,回到野泽。 冥冥之中,还感应到了散布在大恒各地的神庙香火。 张顺元婴悬浮空中,吸入一口新鲜空气,张开双臂,自言自语笑着道:“如此看来,还是花花世界的人间,更值得让人留恋。” 幽冥酆都之中,太过单调了些,无论是到了哪里,都是那副死模样,反观人间,一年有四季,变化多端。 站在高空之上,爽快地大吼一声,想起家中还有将要临盆生产的妻子,不知情况如何,张顺直冲下去,先是辨认一番方向,尔后径直往野泽而去。 可能是因离开之时,张顺是在野泽,所以回来之时,同样距离很近。 爆发出全力,仅仅半个时辰,便远远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野泽湖。 张顺一跃而入,以他的能耐,压根不会溅起一丁点的水花。 野泽水底,实力已经达到金丹大成的伏罂能够观察到整个野泽,即便是边边角角的动静,也难逃他的感知,张顺入水,没有任何遮掩,伏罂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熟悉的大王气息,旋即禀告老龟。 “龟爷,大王,回来了!” 正在埋首案牍之中的老龟听罢,霍然起身,朝外走去,“我等前去欢迎大王归来。” 待张顺到了自家壁垒之时,老龟正在那里等候。 张顺哈哈一笑,勾肩搭背,手臂伸到老龟脖颈,“老龟,想本王没。” 老龟笑了笑,见到大王,心中欢喜不必多说,“大王,不知这些日子,你去了何处?” 张顺神秘兮兮,凑到了老龟耳边,指了指地下,“老龟,那日我神识突破到了元婴,本想冲出水面,畅游一番,哪里知道,鬼使神差地到了幽冥酆都。” “幽冥?”老龟很是惊愕,“果真有那等地方。” 张顺三言两语将幽冥之内的情况说了一遍,叹道:“没有想到,赵问赵师竟在幽冥之内……” 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一事,一拍大腿,“老龟,凤汐如何了?” “大王回来的正是时候,据说生产就在这两日了。” 张顺呼出一口气,“还好赶上了。” 真正算起来,这还是张顺第一次当上父亲,前世孤家寡人一个,连老婆都没有。 “老龟,我在幽冥之地,除却占据那一亩三分地之外,还得了另外的重要情报,其中关于天庭的,最多。 幽冥酆都那群城主鬼将,不少都活过了中古。” “这些之后商议,我先将元婴返回肉身。” 张顺和老龟打了一声招呼,径直到了闭关室内。 才一进门,就看到满头蓝发的蚌女正抱着横躺的肉身…… 见到张顺元婴,蚌女一跃而起,扑到张顺怀中,呜呜哭泣,“大王,怎么去了这么久,以为出了什么意外……” 张顺安抚一阵,便道:“蚌女,且先到门外,我先将元婴缩入体内。” 待蚌女走后,张顺呼出一口气,将肉身摆正,恢复盘膝坐姿,尔后元婴变小,涌入肉身之内,钻入丹田之中。 丹田灵力徐徐向四肢百骸而去,滋养数月不动的躯壳肉身。 元婴到达幽冥酆都之内,所获得的裨益不小,此刻,元婴反哺肉身,使得张顺气机节节攀升。 两个时辰后,张顺压下境界,遏制住沸腾的气机,睁开了双眼。 ‘现在还不是突破的时机。’ 底蕴还未锤炼结实,冒然突破,对自身害处不小。 元婴融入肉身之中,张顺开始尝试寻找幽冥酆都所在,根据阎王所言,第一步,第二步,分毫不差。 两个时辰后,张顺隐约之间,再次感受到了那条通道。 ‘两地之间的通路,尚且不够大,若要载太多人,恐怕有点悬。’ 张顺心中给通道下了一句评语后,坐起身来。 “察觉到了前往幽冥的路径,往后就轻松了。” 狡兔三窟,又多了一个。 之所以张顺能够迅速感知到幽冥所在,其实和他在幽冥酆都之中所建立的威信有些一定联系,同时和他天赋不低,也有很大干系。 前往幽冥,和幽冥到达人间一样,都得需要类似香火的羁绊。 张顺走出屋子,到了王殿,听到张顺消息的驻守妖将,纷纷前来拜见,分立两侧。 张顺坐在王座之上,望向老龟,“近来,我野泽有何状况?” 老龟负责汇报总结,“大王,两月前,塘角从东海中州返回,带来了中州海妖率领兵马不断向西的消息,我等整军备战,没几日,确实碰上了那群海妖。 鳄将军奋力相战,歼灭那群敌妖。 不过难免留下后患,恐怕要不多久,东海中州,就会再次派遣水妖前来。 这是我野泽当下的最大祸患……” 接着老鬼又如数家珍一般地说汇报了陆地上的事情,北斗门下场,帮助玉楼教派,向东攻击吉云地盘,不过没有赚到一点便宜,而且折损很多。 至于极西之地的和尚,一直不曾出现,不知是否来了。 其他内容,就实在乏善可陈了。 北方那群白族之人,构不成一点威胁,已经被赶到了山河关外面,就差屠戮灭种了。 吉云埠大军放在西边的防线抵挡玉楼,北伐军队,多是以北上的民兵为主。 外部压力之外,还有内部发展。 岸上,大恒天下,不对,现在应当叫做大顺天下,各地建立龙王庙宇,而且派遣了许多水妖,疏通各地河道,各自负责一片地方,好歹保证当地风调雨顺。 随着天地灵气愈发浓郁,如今香火已达到了极为鼎盛的程度,对于那些委任一个地方,保证百姓风调雨顺的水妖,都会多多少少承受一些好处。 至于如何保证,自然是野泽会传授那些多在通玄、造海境水妖,一些驱风唤雨的神通法术了。 野泽藏书阁中,术法众多,身为水妖,这些驱水的法术,都是必修课。 野泽分封各地,连老龟都察觉到了功德从天而降。 总而言之,野泽发展很是顺利。 听到老龟所言,张顺心中一凝,抬头望了望天。 天道越是明显,神道越多,说明距离天庭再次现世的日子,愈发近了。 眼下没有天庭,绛蛸统治着百姓,当作暴力机关,而龙王庙保证的风调雨顺当作了信仰。 这是明摆着要和天庭作对,抢夺天庭的饭碗啊,若是天庭降临,怎么可能不会第一个灭掉野泽? 听到老龟说,眼下野泽水妖,一个两个的元婴已经开始冒头了,金丹境的水妖逐渐成为主力军。 在野泽浓郁的灵气供给之下,群妖实力进步很快。 张顺听完老龟分析之后,穿过传送阵法,来到了已和野泽关系异常紧密的京鸟山。 虽说凤汐成了野泽主母,可是同时,她还是京鸟山群鸟当之无愧的大王,在张顺和老龟的帮助下,京鸟山发展,同样加快了脚步。 原先卡在造海圆满的鸟妖,一只只相继突破,到达金丹,虽然远不如野泽那帮经过张顺喂养的水妖进步快,可至少不再原地踏步了。 京鸟山那颗神树,经过张顺好几条灵脉的补充,现在长得越发旺盛,树木之中的灵气越发浓郁。 张顺到了京鸟山后,飞翔的鸟妖见到张顺,纷纷行礼,以示尊敬。 这几年山上的变化,明眼妖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乃是野泽的反馈啊。 对于京鸟山众妖而言,初一开始,听闻大王要和野泽龙王结为夫妇,其实多少有些抵触。 可是接下来见到了张顺,以及京鸟山的变化后,一个个心中又多出了几分庆幸。 还好大王嫁给了龙王啊。 “龙王!” “龙王!” 张顺连连点头,一一应答。 他在京鸟山,一向好说话,和雍容华贵的凤汐表现的大不相同。 野泽和京鸟山愈发紧密,连接两个地方的传送阵法一个已经不够了,现在多建出来两个,说上一句人流如织也不为过。 张顺脚下踩着虚风,不断向四周张望,将京鸟山这一亩三分地当作了自家后花园,自然关切,哪里有什么问题,是要及时改弦更张的。 张顺到了凤汐寝宫,畅通无阻地走了过去。 凤汐涅盘九次便能化作真正的凤凰,如今已完成八次,只余下最后一次。 兴许是因为时常和张顺翻云覆雨,吃了不少的精华,所以凤汐自从成了妻子之后,实力进步很快。 张顺推门而入,扒开帷幕,一眼就看到了伸着嫩白脚丫,一晃一晃,口中吃着零食,望着窗外怔怔出神的大肚子女子。 察觉到了张顺气机,凤汐撇了撇嘴,有些委屈,尔后嫣然一笑,张开手臂,“抱抱。” 只有在张顺面前,才有这般罕见面容。 第二百四十四章 子嗣 第245章 子嗣 数日后。 张顺焦急地站在屋外,等待房内凤汐临盆生产。 京鸟山首席军师丞相的朱宫扭过头来,望向张顺,轻笑一声,说道:“龙王,不必担忧。 大王生产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朱宫还是第一次见到张顺这般模样,以往而言,这位龙王大人一向豪气,无论是京鸟山底层小妖,还是高层妖将,都能聊得来,为人处事,滴水不漏,看不出来深浅。 然而今日,却是紧张兮兮,明显流露出来了别样心绪。 妖族因为肉身体魄强横,诞生子嗣,和人族不同,通常极少发生意外。 张顺听到朱宫言语,行不由衷地点点头。 好半响后,寝宫房门推开,负责接生的稳婆从屋内走出,满脸是笑,“大王,生了。 是一对龙凤胎!” 凤汐妊娠之时,就已通过气机判断出来腹部有着两条生命,所以对于这个消息,张顺并不意外,径直跨过门槛,如风一般,走到床榻之前,伸手攥着凤汐的手,轻声说道:“没事吧?” 凤汐展颜一笑,“当然没有。 快去看看孩子。” 张顺扭过头来,看向光嘟嘟的小孩。 初生下来,小孩并不好看,但张顺眼前,却并不相同。 一男一女,像是寻常人类出生三五月的小孩。 张顺和凤汐都已是金丹之境,彻底化形,因此生下的孩子也是人形,待长大一些,才能够施展变化,成为妖身。 至于说是龙是凤,那就视情况而定了,若是张顺胜过凤汐,那就为龙,反之则为凤鸟。 从两名稚童身上的气机来看,男孩可能是龙,女孩可能是凤,倒是恰好各自继承了爹娘。 张顺伸出手来,抱了抱孩子,脸上露出笑来,逗了逗。 血脉,当真是一种极为玄奇的事情,张顺明显能够察觉到一男一女身上和自己的羁绊。 男孩更为顽皮,身在怀中,便是对着张顺一顿输出,抓这拿那,而女孩则是扑棱着大眼睛,盯着张顺。 女孩出生早了那么一时三刻,所以称姐,男孩晚出来稍许,往后就是亏了一辈子,叫弟弟。 因为张顺精血的缘故,两小只实力都不弱,这才出生,就是通玄巅峰境界,只差一线,就能抵达造海之境。 属实是胜在起跑线上了。 凤汐没有想象的那么虚弱,“顺哥,该为孩子起个名字了。” 张顺心中早有腹稿,当即说道:“男孩便叫明轩,女孩名叫瑾瑜。” 张明轩,张瑾瑜。 凤汐念了一遍,轻声道:还真是这两个。” 先前张顺就曾和凤汐说过此事,所以并不意外。 张顺笑着,“汐儿,瑾瑜眼睛和你很像。” 相比之下,张顺其实更为喜欢女孩,男孩实在太过闹腾,只这一会儿,就深受其害。 逮着什么抓什么啊这小子。 老龟同样身在一旁,张顺把儿子扔给老龟,专心致志侍候起来父亲心头的小棉袄。 张明轩嘻嘻笑着,抓住老龟胡须,使劲向下薅。 老龟满面是笑,没有一点不耐。 他很早之前,就曾催促张顺生下子嗣,如今有了王子,算是填了心中一件大事。 张顺实现一瞥,看到白发苍苍的朱宫眼巴巴瞧着,旋即又把闺女递了过去。 都有了归属。 满堂之内,今日尽是欢庆气氛。 当晚,张顺在野泽和京鸟山都进行了庆祝仪式。 群妖欢饮达旦。 ———— 欢畅之日,大恒西部,兰陀寺僧人辈分最大实力最强的惠明一路东向,御空而行。 兰陀寺内,有着僧人颇懂卜卦之术,见到东去僧人未曾折返,占卜一下,得出了大凶的卦象。 于是慧明亲自过来,一探究竟。 行过大恒边境之时,恰好碰上战事。 当初兵败逃窜的李天王如今成为大顺下面的兵将,此刻正率领人马,不断向西,追赶当初曾经灭掉他那政权的白族谭泰。 谭泰知晓了自家大王身死的消息,本想回到白山黑水之间,结果听闻吉云大军北上,已经占据山河关,并且前往东北的道路已被封锁,无奈之下,只能领着人马,不断向西逃窜。 现在他手底下的白族兵马,只剩下数千,而且士气低靡,压根无法转过头来去和那群如狼似虎的大顺兵马厮杀。 当初南下之时,何等意气风发,再看看现在,仓皇逃窜,又是何等狼狈。 慧明知晓自家僧众来到大恒之后的计划,本是从占据天命的异族下手,加入其中,讨伐大恒。 底下谭泰那群人马的装束,和中原人明显不同。 所以他认得出来,此乃异族之人。 慧明居高临下,将整个战场一览无余,看得出来,白族势弱。 此时正是夜晚,并未打斗,白族兵马驻足歇息,慧明沉吟半响,从空中落下,朝着中军所在而去。 通过几次询问,很快便是到了谭泰面前。 慧明开门见山说道:“我乃兰陀寺僧人,不知如今大恒是何局势?” 谭泰见有人来,本来心中陡然一紧,旋即见是秃驴和尚,这才松了一口气。 同时心中嘟囔,什么高僧,碰到大恒仙师,不仍是废物,轻易便会土崩瓦解,实力着实差劲。 谭泰心中对于那群和尚可是意见不小。 嘴上功夫厉害,实际本领太弱啊。 不过他口中不敢如何,老实将大恒战事说了,并且说了来到大恒的那群和尚,尽数身死的消息。 慧明眼皮微跳,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一声,“那些高人,乃是新建的大顺王朝的人?” 谭泰点了点头,“应当如此。” 慧明呼出一口气,询问出了大顺都城所在,尔后再次掠起,径直而去。 他的实力已经达到元婴圆满,普天之下,何处去不得? 临走之前,兴许是觉心中一股怒气无从发泄,到了李天王营地,向下拍了一掌。 一个手掌从天而降,愈来愈大,最后变得长足有数十丈,轰然一声,落在营地。 一个硕大的掌印当场浮现,一招之下,营地兵马,折损大半。 遭受了些余波受伤的李天王迅速走出营帐,抬头望天,早就不见了仙人的任何影子。 受了无妄之灾的李天王气的跳脚骂娘,“奶奶的,什么玩意儿! 西北这片地方,真是老子霉运所在? 平白无故,怎么就有这等厉害的手段砸下来!” 李天王骂了一会,召来一个快骑,“速速向京城禀告此事。 谭泰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又搞起了这么一套!” ———— 京城。 慧明和尚御空而行,来的很快,元婴圆满的脚程,可想而知。 站在京城上空,旋即他就看到了那道护持阵法。 ‘此阵看来不弱,怕是寻常金丹境界修士到此,都得歇菜。 可是在我面前,此阵只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 慧明大手一张,如出一辙,金色手掌轰然落下,一招击破那道阵法。 绛蛸察觉到了气机,从皇宫之中,一掠而出,悬浮于空。 身穿一袭红袍,迎风而立,衣袂飘飘,猎猎作响。 看到慧明和尚的打扮,绛蛸当即便猜出身份,“兰陀寺?” 绛蛸之后,还有暂时待在此地的血蝚巨骨,联袂而来,忌惮地望向来者不善的和尚。 慧明眼皮微垂,打量一眼血蝚和巨骨,“阿弥陀佛,原来是几只妖物。 我等大恒子民,身为人族,岂能受制于尔等妖物?” 绛蛸朝着血蝚施了个眼色,‘快去野泽请来大王!’ 绛蛸察觉不到慧明和尚的实力,即便是用了眼术神通,也难窥探出来,自然知晓这个和尚,不是寻常之辈。 大顺京城皇宫之内,有着一处传送阵法,能够直抵野泽,用了海螺禀告大王,片刻即至。 绛蛸盯着和尚,说道:“慧明?” 野泽一向把消息当作重中之重,关于兰陀寺消息,张顺通过搜魂知晓,绛蛸当然也会知道。 慧明听到绛蛸叫出自己名号,眯了眯眼,旋即见到血蝚向下,当即动作,“妖孽,哪里逃!” 通讯所用的海螺不在身侧,而是喂在皇宫之内,自然需要折返回去。 绛蛸冷哼一声,脚下一踩,爆出声音,拳头伸出,并且不断变大,不断变硬,如同一颗天幕之上坠下的流星,朝着慧明,砸了过去! 绛蛸不常待在野泽,实力放缓,如今还未突破至元婴境界,不过距离也不算远了。 一拳下来,挡住慧明一些,可是有限。 慧明和尚同样攥拳,和绛蛸对轰一招,同时腰间乾坤袋中掠出一件法器,速度极快,对准血蝚冲了过去! 巨骨极有眼力地冲上前来,斧头掣在手中,大吼一声,铿锵一声,劈开那件法器。 正要施展手段的血蝚小手已经摆在身前,见到巨骨挡下,说了句,“大家伙,干得好!” 巨骨从来不怂,“小不点,不用去请大王,看我就来砍死他!” 话音刚落,慧明已然杀来,一拳砸了下去。 巨骨猝不及防,捱了一拳,能够看到,腹部骨头都向内凹陷了几分。 一口鲜血喷出。 巨骨天赋神通发作,浑身泛起一层红芒,尔后便是浑身能力提升! 慧明和尚感受到了受了伤势反而愈发强横的巨骨,向后稍退了一步,躲过那招斧头横扫。 身后,绛蛸化作真身,触须开始不断变化,对准慧明,从四面八方,狠狠刺来。 身后的厮杀响在耳边,血蝚脚下加快,几个纵越,到了皇宫之内,海螺之前。 “接通大王!” 个头没有任何变化的血蝚拿起海螺,度过灵气,将所在壳中的海螺唤醒,当即便道。 很快,对面响起一道女声,“绛蛸?” 说话之人,乃是蚌女。 血蝚没有一点废话,“蚌女,京城遭袭,是兰陀和尚,快快禀告大王!” 毫无疑问,野泽之中,第一战力乃是境界不算最高的张顺。 “我这就禀告。” 血蝚放下没有多少灵智的海螺,再次飞入空中,辅助绛蛸以及巨骨。 血蝚一双小手伸出,尔后开始泛起一阵猩红血芒。 巨骨大吼一声,“小不点,再加大气力!” 血蝚施展术法,正在不断帮助巨骨调动身躯之中的气血,帮助战斗。 全力施展之下,增加三五成的气力,不在话下。 血蝚翻了翻白眼,沸腾气血,可不是恁简单的。 不仅仅对他是个莫大消耗,而且还得去看受助人的底线所在,若是用力过猛,那就不是帮人提升气血,激发潜力了,而是会造成很大伤害。 除却帮助巨骨和绛蛸提升实力之外,血蝚还在不断控制慧明体内的气血。 慧明施展手段,明显感知到了有一种软绵绵的感觉,即便是他能够镇住,可是稍一松懈,便又会被缠上。 慧明望向血蝚,有些阴翳。 三名金丹圆满而已,以他元婴圆满的实力,竟然无法轻易拿下。 先把这个辅助打掉! 慧明爆发出来手段,先是攻破绛蛸和巨骨,尔后施展一招远程金光术,对准血蝚,激射而去! 血蝚暗道一声不好。 正在此时,一道白芒从皇宫之中一掠而出,和那道金芒相撞。 嘭! 绚烂烟花在血蝚身前炸开,流光溢彩,很是漂亮。 白光淡去,露出白龙长枪的影子。 血蝚向下望去,露出喜色,“大王!” 抛出白龙枪的张顺随后出现,笑了笑,点了点头,摸了摸血蝚脑袋,“没事吧。” 张顺脖子上面,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是自家闺女张瑾瑜。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咿咿呀呀。 张顺把闺女交给血蝚,转过身来,望向慧明。 闺女要来,一直缠着他,张顺无法,只能抱来,跟随着他一起过来的,还有蟹将、蚌女等妖将,有蚌女保护,元婴境界,也难伤到宝贝闺女分毫。 而且,不还是有他这个老爹在此么。 张顺笑着说道:“不知阁下来我大顺京城,所为何事?” 有了孩子的张顺,明显和先前不同,气质多出了几分沉稳,和原先大不相同。 慧明视线一扫,冷笑一声,“果然统统是妖物! 尔可号令妖物?” 在他看来,张顺乃是人,而非妖。 他压根看不出张顺身上的妖气。 第二百四十五章 出了虎穴,又入狼窝 第246章 出了虎穴,又入狼窝 张顺大致察觉到了慧明实力,心中盘算,虽说杀过元婴小成修士,而且自身实力有了几分精进,可是并不意味着能够对付得了元婴圆满。 今日恰好拿他来试试,深浅如何。 杀掉兰陀寺僧人,张顺早就做好了和这些和尚为敌的准备,再加上两方利益皆在大恒香火,压根没有调节的可能。 “慧明大师既然来犯我大顺京城,想必心中早已抱了有来无回的准备。 今日,大师应当留下。” 慧明冷笑一声,“你的身上有着香火的味道。 从西北一路过来,我见途中多有庙宇,乃是什么龙王庙宇,看来你就是那位龙王了。” 莫说是他,张顺同样察觉到了慧明身上的气味。 香火之道,和本身修行有些不同。 慧明修行,乃是用香火化作灵机,这点和张顺又有不同,张顺只用香火锻造了金身而已。 若是使用香火当作丹田灵力,实力提升飞快不假,但是同时,也会受到一定影响,若是没有香火,实力便会大打折扣。 张顺不置可否,白龙已在身前,“动手!” 没有打算单打独斗,而是用围殴的方法,尽快拿下此人,以免被他逃走。 元婴圆满,若是想要逃窜,张顺不认为凭借自己这帮,能够将其拦下。 到了这片地界,断然没有放走的道理,若是放虎归山,指不定会怎么来恶心自己。 辅助血蝚最先动手,鲜血点亮,自己这边的水妖气势陡然一涨,与此同时,对面的家伙气势一降。 巨骨的斧头早已饥渴难耐,大吼一声,厮杀过去。 方才的战斗之中,受了伤势,所以异常勇猛。 和巨骨一同冲击过去的,还有身为大王的张顺。 张顺身上的金身已经覆盖一半还多,随着金身的增强,实力同样提升很大,不仅仅是功德金身最为擅长的防御,连着气力,都得到了增强。 白龙表层,泛着极为清淡的金芒,呼啸向前。 慧明整个人身绽放出来金光,站在空中,明煌耀眼,果真如同一尊大神。 兰陀寺传承下来的术法神通不少,慧明和尚最为擅长的,便是这能够和香火相辅相成的金光之术。 手掌一拍,顿时便有一道道的光芒倾泻,如同倒挂金色长河,阻挡在张顺身前。 白龙以点破面,嘣的一声,金色大掌破裂开来。 巨骨大斧裹挟着劲风,恰时间而至。 绛蛸手中拎着一把灵器长剑,口中轻念剑诀,一道剑气直奔而去。 转眼之间,四面楚歌。 慧明和尚脸上不见一点慌乱之色,双手并拢,一个金色罩子盖在头上,遮掩住了四面八方。 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张顺感受着血蝚对于自己的气血加持,只觉战意愈发炽热。 半妖之身,攥着白龙,同时身后隐约之间,浮现出来一道硕大龙影。 定雷! 张顺用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没有任何留手,白龙长枪同样嗡鸣不止,枪身之上,那道龙纹若隐若现,灵力灌注,仿佛有着龙影若隐若现。 长枪尖端位置,似乎化作了龙首,凶横的撕咬过去。 雷光闪烁。 轰隆! 笼罩金钟。 不止张顺,巨骨不断变大,斧头光影绰绰,悍然落在金钟罩上。 几乎同时,落在慧明身上。 嘣—— 身处金钟之内的慧明听到金钟开始出现裂纹,皱了皱眉。 他看得出来,真正对金钟造成了最大伤害的是,那根企图一点破面的白龙。 厉害。 慧明一双老目微垂,区区金丹,竟然能够达到这般境界。 难怪能够成为这群妖物的头目。 攻击力量,远超同境。 以他眼光来看,恐怕纵是元婴大成,都难说制服。 慧明见到张顺半妖模样,眯了眯眼。 原来是妖啊。 仔细分辨,双角、长须…… 慧明瞳孔渐缩,心中陡然升腾起来一个词汇。 真龙! 寺内典籍,有着相关记载,龙形还有图册传世。 据说遥远以前,东海龙族,和兰陀寺僧人前辈,关系密切。 所以关于这些记载,很是清楚。 世间有了真龙? 不待反应,金钟破开。 慧明朝着一个方向后退不止,口中惊呼,“你是真龙?!” 趁着这个间隙,芦头不知何时已至,游移术施展,化作一缕亮芒,手中短剑翻转,直刺过去! 慧明和尚不愧是元婴圆满,反应迅速,手掌一番,“镇!” 屏障浮现,芦头击在上面,刺破冲开,仅仅稍顿。 慧明眼皮一跳。 这些都是什么妖物,怎么一个比一个变态,手段一个比一个强横! 西方虽然较为贫瘠,不如中州之地,但也不是没有修行之辈,不是没有修行之妖。 飞禽游鱼的地盘都在大恒境内,而剩下的走兽一族,如今其实栖息于极西。 不过已被兰陀寺所灭,走兽一脉的虎豹豺狼,眼下都已成了坐骑,以供寺内僧众驱驰。 当初攻破走兽一脉的妖族,便是慧明领头,所以对于妖族手段,他知道些,但是眼前这些水妖,却是有些不同。 无他,太过厉害。 无论是攻击还是速度等等综合方面,远胜其他妖族。 芦头攻势最终停下,慧明和尚最终拿出一串念珠,形成一个圆圈,挡下芦头。 念珠珠子鱼贯而出,随意变化。 慧明望向张顺,眼神很是纠结。 真龙一族,和兰陀寺一向亲近。 “不知大王何时出的世?” 回应他的,只有张顺愈发凌厉的白龙。 慧明不再吭声,‘寺内记载,那些都是陈年旧事,老黄历了。’ 他对付这群妖物,其实已很是吃力。 若是实力足够,心中升起的想法,恐怕就不是永结同好,而是换成‘龙儿,我看伱和我佛有缘’了。 然后抓到寺内,当作镇守神兽。 事实上,很久以前,兰陀寺内就有这么一尊镇守真龙,只不过,乃是违背东海龙王的孽龙。 八部天龙,本是孽龙,只是受制于兰陀寺手段,不得已而已。 张顺看着慧明目光闪烁,不时朝着四面观测,已知此人生了逃窜之心。 ‘去了地府一趟,神识得到了一些锤炼,而且自家元婴已是元婴,恰好能够用些手段!’ 张顺脑海之中,正在有着一根神识凝聚出来的银针浮现。 神识之术,如今这个世界,流传甚少,而张顺继承龙族,最为不缺的就是这些失传的传承! 慧明爆发手段,震开众妖,将要逃窜之际,张顺冷笑一声。 就在此刻! 神识之中凝聚出来的银针,对准慧明后脑勺,直刺过去! 虽有金光,但是无法阻挡。 啊! 慧明硬生生捱了一招,神识一痛,大叫一声,前进的脚步骤然一停。 虽然张顺汇聚的那根银针无法搅碎元婴圆满的神识,使他变成痴傻之人,但是让他神识受伤,进而影响肉身,不算难事。 众妖上前,同时围攻。 血蝚、绛蛸望向张顺,他们已经看出,刚刚那招,乃是大王所为。 野泽藏经阁内,有着神识相关术法,包括且不限于神识防护、神识攻击。 藏书阁中的书籍,尤其是高等级的修行传承,皆是归功于大王,这点他们一清二楚。 大王深不可测,不是他们能够揣度。 慧明神识混乱,战力大降,张顺得势不饶人,神识汇聚,头颅之前,有着一根银针浮现。 肉眼难见,凡人无法感知。 即便是血蝚、绛蛸,都无法看到,只能大概闻到,那里有着一缕危险气机。 脑海神识丝丝缕缕汇聚,到了银针之中。 “着!” 张顺口中一吐,旋即便是银针疾驰而去! 慧明此次察觉到了,看得见了,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件法器,乃是一个铃铛。 当! 铃铛转动,声音响起,音波肉眼可见,朝着银针,激荡而去。 嘭!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对决。 只听其声,不见其影。 血蝚和巨骨配合,慧明此次没能逃脱,硬生生捱了巨骨一招。 斧头划开血肉,慧明后背出现一条狰狞刀痕。 血蝚舔了舔嘴角,嫣然一笑,带着诡异感觉,“有了伤口啊。” 旋即便见,血蝚伸出手来,对准面前慧明一挥,“摄!” 流出的鲜血不受控制,开始汇聚到了血蝚附近,准确来说,是口中。 不止如此,慧明那道伤口,顿时被撕裂开来,鲜血汹涌流出。 血蝚现在的手段,不仅仅吞下鲜血独享,而且还能把自己的身体当作媒介,消化掉鲜血之后,将那股气机,渡给他人,可以帮助同伴,恢复伤势。 从第一道伤口出现后,慧明的形势,就已急转直下。 张顺白龙挥出,直刺而来,慧明伸出手掌,气劲绽放,和张顺来了一次硬碰硬。 结果却被白龙推得不断向后退去,最后向后滑出数丈,才算停下。 “再来!” 痛打落水狗,张顺越打越舒坦。 慧明向外逃窜。 “哪里逃!” 张顺速度可是不慢,每次都能追赶上去。 慧明一咬牙,身后有着那名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姑娘牵制,眼见受伤的肉身已经成了拖累,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舍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元婴逃走,待回到寺内,正好用香火来铸造一副新的躯壳。 “出!” 慧明元婴魂魄从肉身之中飞出,速度猛增,下一刻,径直消失! 绛蛸愣了楞,“元婴飞出,速度能够达到这般快? 无法感知,哪怕一点!” 张顺长枪一挑肉身,“老家伙元婴出窍,走了和我相同的路,意外穿越到了幽冥地府。” 已经来往过了一次的张顺,当然能够感知到老和尚元婴方才钻入了一处空间。 “看来,随着我第一次的开拓,幽冥酆都和人间的联系,越发紧密了。” 绛蛸已经从老龟那里得到了关于幽冥酆都的情报,开口说道:“酆都实力,还得进一步提升,否则,若是有什么大能下去,意外到了酆都,岂不是很是危险?” 张顺笑着摇摇头,“放心,那头骨龙,很是厉害,即便没我,慧明和尚到了幽冥,也掀不起什么浪花。” 张顺摄来老和尚乾坤袋,探头朝着里面一瞧,嘿了一声,“身份地位高人一等的和尚,就是不一般。 身上的宝贝,当真不少。 光是灵器,就是数件。” 正在此时,蚌女抱着张瑾瑜过来,张顺动作很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和尚那具满是鲜血的肉身扔进乾坤袋中,尔后搓了搓手,抱起闺女。 “小瑾瑜怎么来了?” 张瑾瑜安安静静,扑棱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一件法器,水瓶,咿咿呀呀。 张顺自然大大方方给了宝贝闺女玩耍。 两小只出生之后,张顺将重女轻男的思想贯彻到底,凡是闺女想要的,天上的星星也得摘下来,凡是兔崽子想要的,去去去去。 ———— 幽冥酆都。 慧明首次到此,在距离鬼门关不远的一座山上苏醒,因为神识受了张顺几招银针,所以稍显孱弱。 悬浮空中,向着四处张望,最后锁定一个方向,飞掠而去。 抓来几只小鬼,询问本地情况,最后知道了这里乃是幽冥酆都。 张顺占据幽冥之后,各个大城之间,再无隔阂,没有征战,所以群鬼不再只聚集于城内,而是开始向着城外扩张。 指不定哪个小鬼不喜争斗,就爱独自一鬼,所以选择外面一座山上独居。 现在整个幽冥之地,郊外狂野,多了许多死人气。 慧明兜兜转转,到了一座城池。 城池畅通无阻,所以进门很是顺利。 他没有鲁莽行动,而是先了解此地,再去寻找办法,离去也好,称王称霸也罢。 打听之下,慧明得知了大致消息。 现在,幽冥酆都,乃是在一头真龙统帅之下。 ‘现在龙族觉醒?怎么到处都是龙?’ 慧明在那城中待了两天,将要离去之际,陡然之间,天上有着一条硕大骨龙飞来。 慧明实力这么强横,得知消息之后,骨龙自然是要亲自出马。 和骨龙一道之鬼,还有楚王城主以及龟兹王子。 “你是兰陀寺的?” 慧明一愣,“你听过?” 龟兹王子当即大喊: “就是这个秃驴,在人间和大王有仇!” 慧明瞬间明悟,掉头就走。 出了虎穴,又入狼窝。 第二百四十六章 毒屠 第247章 毒屠 慧明受到整个幽冥酆都鬼将的围杀,而且还有实力强横的骨龙,结果毫无悬念,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 他还想向外逃窜,远离这座是非之地的城池,却被速度更快的骨龙追上,一口咬中,魂飞魄散,当作了骨龙神识增长的养料。 落下帷幕之后,张顺这才姗姗来迟。 此次不仅是元婴,连着肉身,都尝试着一同过来,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除此之外,还带着几名金丹妖将,在野泽之中,勉强算是第三序列,才堪堪步入金丹小成而已。 跨过鬼门关,妖将目光朝着四处张望,很是好奇,“大王,这就是幽冥酆都?” 张顺点了点头,“往后你们便在此任职,充当咱们野泽监察人物。 我会为尔等布置香火信仰,你们找到回去的路,就能任意来回酆都和人间了。” 骨龙这么一个强横战力,若是扔在幽冥,实在浪费,张顺打算将它带回人间,帮助自己,所以派遣了恁多水妖过来,麾下还有鲁行乃是鬼物,不过想到东海修建壁垒还要他去做,而且鲁行妻子都在人间,还是不让鲁行过来理政,辅助赵问了。 他已经听说了老龟说起东海中州,毫无疑问,往后必是野泽祸患,下一目标,张顺瞄准了中州位置。 不仅如此,还有幻海这些人族修仙门派,张顺不打算留,三番五次进攻野泽,此恨岂能不报? 先前担忧太一门插手,现在野泽羽翼渐丰,到了收拾的日子了。 以后整个天下,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野泽,那就是他。 居安思危,张顺现在了解越多,知道那销声匿迹的天庭,迟早有露面的时候。 趁着野泽和那天庭对抗之前的平静日子,先把这些和天庭关系匪浅的人族宗门一一拔除,很有必要。 张顺和众妖一路疾驰,朝着幽冥殿去,途中一直吩咐,一直安排。 这些嫡系到了此处,到底该是如何开展工作。 这群妖物之中,还有擅长嘴皮子功夫的大嘴鱼。 大嘴鱼执掌宣教,给众妖洗脑,忠于野泽,忠于大王,此次抵达幽冥,任务不轻,索性直接派来了这位宣教一把手。 幽冥之地,没有任何根基,凡事都得从头开始。 才到酆都不久,张顺察觉到了骨龙气息,同样骨龙察觉到了他的气息,正在朝他逼近,速度很快。 骨龙乃是饮下他血出世,彼此之间的神识链接,早就成形。 当初张顺缔结链接时,和虾兵只能相隔数里才能感应,如今实力至此,当然大有长进。 数个时辰后,骨龙翻滚,行至身前。 身后水妖见到骨龙模样,连连惊叹。 他们都是见过大王变作龙身的家伙,不过肉身变化,和这等都是大骨头的龙尸,还是存在一定差别的。 而且张顺因为真实境界才是金丹圆满,论起大小,还比不过这头百余丈的大家伙。 骨龙脑袋向下,伸到张顺身下,动作有些讨好。 骨龙虽仍是骨头,但是一双眼睛泛着淡淡红光,闪烁出来几分光彩,和死骨大有不同。 张顺探手,在骨龙身上抚了抚,“好好好,明日前往人间时,我带上你一起。 不把伱独自留在这里。” 张顺站了上去,朝着手下水妖摆了摆手,“统统过来,骨龙速度快些,抵达幽冥殿会更快些。” 数个时辰后,幽冥殿中。 张顺坐在王座之上,身侧匍匐着骨龙。 出乎意料的是,几日不见,骨龙领悟了变化大小的神通,虽然体型仍然很大,足足十余丈,但比于先前,无疑小了很多。 楚王城主向张顺禀告说道:“大王,从地面而来的那名元婴,已经死于骨龙之手。” 张顺点了点,已经知晓。 “幽冥酆都和人间联系愈发密切,往后布置香火,尔等也该恢复各自职权了。 此次我来,就是为了与尔等说说此事……” 被张顺委以重任,负责起了幽冥上下之事的赵问站在王座之侧,这是野泽之中,老龟的位置,皇宫之中,绛蛸的位置。 那位名义上的阎王大人,兴许果真对于权位不感兴趣,纵是架空,也没放出一个屁来。 张顺乐见如此。 阎王对于丢下他的天庭有着很大的怨念,往后对付天庭,阎王可以当作助力。 ———— 大恒西南。 张顺对付了慧明之后,没有参与西南这边的打算,北斗门真正的实力,早就打听出来,最为厉害的长老,也才金丹圆满,即便不去小觑,顶了天也就是一名元婴小成而已。 让待在陆上,受命于绛蛸的巨骨、血蝚过去对付,绰绰有余。 黄幺率领大军,一路向西向南,以吉云出身的兵马战力,对付这些多少有点乌合之众意思的兵马,并不费劲。 若是没有修士,只以兵卒论,完全碾压。 所以大战之下,虽然大顺兵马只十余万,而对面却有数十万,但仍没有一点颓败之势,反而摧枯拉朽,节节战胜。 当然,北斗门那群宵小,自有野泽出身的水妖对付。 野泽现在的金丹境逐渐增多,人手不算太缺。 面对这般险峻局势,玉楼教派的首脑周莹和北斗门而来的修士,正在商议。 “诸位仙师,那大顺张逆,有野泽水妖相助,我等不敌,不知如何是好?” 北斗门一名年岁较长的修士冷哼一声,“先前师弟受命下山,去过吉云埠,而第二次下山后,一直不曾归来,我看就是死在了那吉云埠主手中! 身为人族,居然和那妖物勾结,难怪会在吉云起家。” “听说伪顺建立龙王庙,遍布各地。 那位野泽龙王,当真野心不小啊。” 其实他们也就嘴上的劲,先前龙王出手,击退巨阙、幻海等宗的联手,已经证明了野泽水妖,有那个和他们平起平坐的资格。 从那次围攻败亡后,再没人敢提起这么一茬,再没门派去招惹。 周莹心中明白这群仙师所想,心中不屑,同时对于张顺,兴趣大增,已经琢磨着是否直接倒戈,尔后求来那位的庇护。 她可不愿待在谁的下面当狗,一心追求,唯有逍遥而已。 这群伪善的仙师,她已经看透,一个个口中冠名堂皇,实际上呢,终究难逃一个利字。 除却实力更强之外,和我等凡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商议半天,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 什么刺杀,直捣黄龙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统统试了个遍,结果不仅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反而受了不小的伤势,折损不少。 周莹心中下了决心,准备彻底投诚。 一月之后,大顺兵马包围玉楼教当作京师的锦官城。 圣女以及那些仙师遁逃而走,城池攻破,玉楼教派彻底成为过往。 玉楼教信徒不少,但是大顺治下的地盘,都有宣教官员,使得各地都去信奉大顺那么一套,比于大顺宣教的实力,这些玉楼教发展信众的本领,明显就差了很多。 ———— 山林之中,周莹以及玉楼教中几个天赋出众的青年跟随着北斗门的一名长老前往北斗门所在。 北斗门吸纳新鲜血液,玉楼教明显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身为圣女,周莹的修道天赋,毋庸置疑,否则也不会被选中,当然有资格纳入北斗门中。 周莹脚下踩着飞舟,开口问道:“师叔,难道我等此次进山之后,不再下山布置了么?” “哎,那张顺势大,那龙王强横,我北斗借助气运这这条路子,修行突破,怕是不行。 因为有着龙王庇护,气运到不了咱们手中。” 城破之前,周莹其实和张顺麾下一名妖物见了一面,并用海螺和张顺商议投诚之事。 按照张顺和老龟谋划,没有让周莹直接倒戈,而是跟随着北斗门人,一同回山,加入那个门派,当作卧底。 待到时机成熟,张顺率领妖兵来攻,周莹能够当作内应。 出于人道主义,张顺专门询问了周莹意见,若是不愿如此,可以不必如此。 周莹没有反对,不过请求了张顺一件事情,说是她对妖族很感兴趣,不知往后能否前往野泽水中,见见龙王,若是可以,待在妖族之中。 张顺询问周莹为什么对于妖族恁感兴趣,她说是待在岸上,当个人实在厌烦,听说妖族少了很多勾心斗角,所以想去看看。 周莹从小便在玉楼,当上圣女,和各色人等争斗,对于人类的丑恶,看的很深,所以想要去不同的世界。 张顺自无不可。 周莹还问了龙王长得什么样子。 张顺笑了一声,回了一句,威武帅气,并且还介绍了一番野泽水底的景色,说不会让周莹失望。 画了不少的饼,张顺这才挂断电话。 张顺从幽冥酆都回来之后,开始着手突破,想要趁早到了元婴,尔后攻击幻海。 ———— 东海。 青暮近来潜伏到了一座灵脉。 这座灵脉虽然不在中州,但是一点不小,号称方圆万里第一势力,为首的头目虽然没有达到元婴境界,但是也差不远了。 在其麾下,还有三名寻常的金丹圆满,以及另外不少金丹小成、大成的水妖。 放在东海中州之外的地方,这样庞大的阵容,确实有资格当上土皇帝,确实有资格称王称霸。 毕竟除却中州,余下势力,很难见到元婴境界水妖。 正是因为这么一个地方难以攻陷,所以青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潜伏到了里面。 青暮和其他水妖不同,性情淡漠,向来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简单来说,有些高冷。 不过为了打入敌人内部,她做了不少准备,脸上的笑容,都没这么多过。 今日居然还有一条不开眼的海蛇,对她动手动脚,着实恶心坏了。 此夜,青暮自洞府之中走出,开始施展手段。 青暮最为擅长毒素,如今实力到了金丹圆满,毒功更上一层楼,即便是元婴境界,若是捱了她一口,都得小心那条性命。 如果身在防护阵法之外,她当然没有办法,可若是到了阵法之内,在这阵中布置一番,充满毒素,足够毒死全部水妖! 青暮在这潜伏数日,每天都在布置。 而今夜,就是放毒之日! 青暮一掠而起,到了防护阵法之下,低头俯视这么一片地方,双手张开,微微闪烁出来萤芒。 一队巡逻的水妖游了过来,见是青暮,笑道:“原来是你,青暮姑娘,不知为何到此?” 青暮来到这里,显露出来的实力乃是金丹小成,再加上本身容貌出众,所以仅仅这些日子,名头就已经传了出去。 那名领头的水妖实力乃是金丹小成,色迷迷盯着青暮,开口调笑,“青暮姑娘,若是无事,不如到我那里坐坐?” 青暮淡漠一视,手中萤芒愈发亮了,伸出纤细的葱白手指,对着身前一点。 咻! 那名开口言语的金丹水妖,浑身上下附着一层绿光,绿光不断蔓延、深入,旋即便见金丹水妖血肉开始脱落,变成腐肉,并且伴随着一股特殊的异香。 毒素直侵腹心。 不止是他,还有余下水妖,身躯一个个发紫发绿,造海境界,在那毒素之下,肉眼可见地变化,肉身腐蚀,仅仅几息,便是成了一滩烂肉。 状况最好的那名金丹水妖瞪大眼睛,心中惊骇,口中便要大喊,可是喉咙位置,同样遭受了毒素,已经无法发出声了。 它转身向下,肉身却仿佛着了火,毒火不断灼烧,肉身不断变小。 四肢、躯干,脑袋…… 青暮瞥了一眼,没有去管,因为此妖,已经活不几分钟了。 青暮举起手来,双手手心在上,仿佛各自捧着一抹幽暗光芒。 “起!” 四面八方,逐渐有烟雾升腾,滚滚如潮,颜色呈五彩,红紫绿皆有。 阵法屏障之上,结了一层霜来,原本应是阻挡外敌的阵法,此刻却当作了青暮所搭建出来的毒墙。 任何水妖,今日都休想走了。 毒雾蔓延,笼罩整个区域,不断有惨叫声响起。 流光一闪,妖王为首的几名金丹站到青暮面前,各自面颊沾毒。 青暮张开手。 毒雾汇聚成龙,声音冷冽,“今日,屠此。” 第二百四十七章 小兵虾仁 第248章 小兵虾仁 (看不过瘾,大家可以支持一下我的新书~~爱你) 虾仁出生于和野泽相连的一条河流之中,实力放在野泽,不算什么,到了现在,只才通玄圆满而已。 若是数年前,以通玄圆满境界,几能称霸附近水域,没有敌手,可是现在,野泽下辖势力,造海才能算是中层,通玄境界,只是寻常小妖。 虾仁出生赶到了好时候,正值野泽大肆开拓,实力不断上升的时期,所以趁着这股东风,通过层层选拔,侥幸到了野泽进修,不断学习,得以达到这数年前河妖远远无法达到的成就。 虾仁并非孤家寡人,河道之中,还有母亲以及弟弟妹妹一大家子,今日休沐,虾仁买来野泽近来盛行的玩具以及食物,一路返回,到了家中。 虾仁母亲实力不高,才堪堪化妖而已,弟弟妹妹之中,最厉害的已经到了通玄小成,最为孱弱的才开灵智。 大王政策,鼓励水妖多生多育,这些水妖,虾仁母亲显然贯彻得很是彻底,一口气有六个孩子。 虾仁回来,负责那条河流的一名小妖特意前来拜访。 野泽所属的河流,通常会任命一个河主,并且根据河流大小长短,任命一些河兵,各自负责一段地方,归属河主统辖。 前来拜访虾仁的水妖,便是河主之下的河兵。 虾仁可是身在野泽读书,虽然年岁不大,但是往后前途远大,而且一地水妖衣锦还乡,本该受到应有的待遇。 若是哪家水妖战死,便会获得更为光荣的待遇。 虾仁和那河兵见了一面,一阵寒暄,尔后河兵识相地告退。 虾仁的家乃是一个石穴,地理位置颇为不错,处于河流较缓的地带,在水底栽种灵草,生长颇快。 如今天地灵气复苏,空气之中灵气愈发浓郁,水中当然同样不差,种植灵草,都能生长。 至于种植政策,当然来自于野泽的布署。 虾仁到了此处时,化作半妖的母亲正在田亩之中劳作,精心呵护,用灵气浇灌。 若是单凭灵草自身吐纳,吸收灵气,生长较为缓慢,若是水妖用自身丹田的灵气每日辅助,灵草会生长更快些。 至于培育灵草,蕴养灵草的方法,自然有委派的水妖传授,另外若是识字,还有书籍可供学习。 扫盲班开办,遍布各处,大部分水妖都能阅读无碍。 虾仁背着行李包裹,走到母亲跟前,蹲下身子,帮着施展灵气。 虾仁母亲老态明显,身形佝偻,见到引以为傲的大儿子,眉开眼笑,“啊仁,你回来了!” 除却虾仁母亲之外,田地之中,还有两个弟弟,同样围了上来,“大哥!” 年纪更小的弟弟,则在家中修行吐纳,没有参与劳作。 虾仁母亲站起身来,抓着虾仁,“走,进屋。” 虾仁搀扶着母亲,轻声应了一句,旋即看向两位弟弟,责怪道:“母亲这般年纪,你们怎么还是让她下地? 难道我每月让信使送来的补物不够?” 野泽虽然已经能够制作乾坤袋,但是数量尚且不够,虾仁这般通玄境界,还没一个,不过野泽之中,有着来往频繁的信使,将野泽所属的各个地方,连接起来,东到东海暗流,西到深山之中的水潭,都有信使的踪迹。 毕竟野泽水妖,说不准就会被派遣哪里镇守司职,若要和家中或者朋友联络,所能依赖的,就是信使,至于海螺,现在多用到官方,底层水妖,还未普及。 这个需要时间。 虾仁待在野泽湖中学习,乃是官方负责补药吃食等,这些算是照着精锐的路子培养,所以奖赏丰厚。 虾仁省吃俭用一些,时常会送来给予弟弟妹妹,以及垂老的母亲。 所以天赋最好的那名弟弟,实力提升很快。 听到虾仁质问,两名弟弟同时低头,有些委屈,而母亲则是拍了拍虾仁,说道:“不是他们不拦,而是我非要下地。 我虽然老了,但还不到动不了的地步,哪能就此养老? 咱们的日子,其实也就近来几年才算好起来,记得幼年时候,饥一顿饱一顿,还要和许多家伙争夺。 这些都是拜大王所赐。 没有大王,哪有咱们今日? 所以说,多多种植,养好灵草,成熟之后,交上税收,以此来报答大王之恩。” 种植灵草,当然要缴纳一部分。 而且灵草通常不会有妖直接去吃,而是换来丹药,这样才能最大化利用。 虾仁听着母亲唠叨,并不觉得厌烦,事实上,即便是他,都体会过当初那种滋味。 当初他们家,还不富裕。 进了门中,一群弟弟妹妹围了上来,虾仁母亲则是询问起了野泽情况。 弟弟妹妹竖起耳朵,倾听水妖视作圣地,心神向往的地方。 一个妹妹举起手来,“大哥,大哥,听说王后大人月前生产,得了一对龙凤胎。 当时动静很大,山水摇动,龙凤齐鸣,这是真的么?” 虾仁笑了笑,揉了揉小妹脑袋,“王后是在京鸟山,我也不清楚呢。” “大哥有没有去过京鸟山?” 得益于虾仁时常寄来信封,言说野泽各地诸事,这些弟弟妹妹,眼界都不算小。 虾仁点了点头,“有幸跟着学堂老师去过一趟。” “什么样子?”小妹两眼发光。 虾仁哈哈一笑,“五颜六色的鸟儿在飞,还有一颗大树……” “有多大?” 虾仁使劲张开双臂,使劲仰头,“很大很大。” 这位妹妹,时常浮出水面,见见外面景象,对于天下,有着很大的好奇心。 这当然是好事。 虾仁乐见如此,鼓励道:“五妹,好生学习,多多修行,往后到了境界,先去野泽进修,伱就能见到外面的世界了。 咱们野泽势力开拓得很快,连那东海,都得早晚成为咱们地盘!” 东海之事,身为常在野泽的水妖,虾仁当然知晓。 “待哥哥多多立下功劳,咱们搬到野泽居住,那样你们就能见到校场的数十阵法,连接天南地北,各地下属地盘。 能够见到硕大阵法,以及建造宏大的壁垒,还有蚌女大人所撑开的空域,没有一点水,却能随意游动,以及鳞次栉比的房屋……” 虾仁不断介绍着野泽。 “哇!” 野泽湖中,壁垒之内的深水水域灵气浓郁,浅水水域,其实也已经过改造,不再是灵气全无,而是开始有着灵气,负责移接灵脉的水妖,在浅水水域栽下了一些地脉,所以整个野泽湖,现在都是上等地方。 壁垒内部的深水水域,渐渐已经不能装下日渐繁多的水妖。 虾仁说了一阵之后,接着道:“母亲,大王将要突破元婴,根据学堂传出的消息,将有大战。 目的是距离咱们野泽最近的幻海宗。” 虾仁母亲一怔,“人族?” 虾仁点点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母亲咬牙切齿,“这帮人族修士,当真该死,咱们野泽从来不去主动招惹是非,大王早就下了命令,各地水妖,不得轻易上岸,不得轻易戕害人族。 结果呢,人族修士三番五次攻入野泽,若非大王实力强横,恐怕还真要出了状况。 大王如此仁慈,如果没了大王统帅,我等小妖,又岂能安稳生存? 我还记得幼年之时,那些厉害的水妖占据一地,常常攻掠其他妖物,吞吃下去。” 虾仁说道:“母亲,攻伐幻海之战,我也会去。” “好,我儿,既然参与,那就多杀人族修士。为那些死去的野泽儿郎报仇雪恨。 大王常说,野泽水妖,理当相互帮助,不可自相残杀,我们在这,你不必担忧。 那位统辖这里的河兵,对咱们多有照料。” “是。” 说完之后,虾仁母亲叹口气,又道:“我儿,还需多多小心。” 虾仁笑道:“母亲不必担忧,那些人族修士,不足为惧。 大王为了攻入幻海,准备很是充分。 数日之前,野泽之中,有着一条骨龙来到。 那条骨龙身躯庞大,足足百余丈,盘踞之下,吓人得很。 听老师说,骨龙实力达到元婴,能和大王媲美!” “百丈,那得多大!” 弟弟妹妹瞪大眼睛,惊叹说道。 “好像看看!” 虾仁待在家中一日,和家人相聚之后,便返回到了野泽。 回到野泽没有几日,虾仁听到大王突破到了元婴的消息。 尔后便是整军备战。 虾仁当上了一名什长,统领麾下十名水妖,实力皆为通玄境界,以通玄大成最多。 虾仁并不害怕,一点那种感觉都没有,脑海之中,只有兴奋。 闻战则喜,那是因为一身所学,终于有了用武之处,还有就是,斩杀敌人,能够获得很高的赏赐。 一次大战,存货下来,裨益都很不小。 比如,能够得到野泽上上下下都已知道的上等补药。 听说那是秘方,只有大王以及龟丞相才知道,饮用之后,实力得到的增加还是其次,真正的用处,是能增加资质。 洗经伐髓! 若是能够得来,虾仁定能突破造海境界。 可惜,听说赏赐补药只能自己饮下,否则分下一些,拿给娘亲,定能帮助娘亲恢复一些早年在腿脚上留下的旧伤。 或者拿回家给弟弟。 虾仁的四弟,天赋很高,以他眼光来看,迟早能够超过他这个让全家引以为傲的哥哥。 虾仁跟随部队沿着河流,一路前行。 水底之中,寂静一片,没有任何交头接耳。 按照规矩,若是行军之中说话,轻则重鞭加身,重则砍头。 虾仁手中没有兵刃,而是炼化的有虾钳,能够和手自由变化。 张顺麾下的妖将,虾兵,实力强横,深受大王信任,在底层水妖耳中,流传不少传说,虾仁对于那位虾兵大人,很是敬仰,希冀自己有那一天,能够成为虾兵大人麾下直系嫡系。 虾兵可是野泽众多虾妖敬仰对象。 毕竟是同类前辈。 虾兵扭过头来,看了看自己麾下的十名水妖,没有一人说话,这才满意回头。 关于幻海宗门的消息,虾兵早就清楚。 数次侵犯野泽,幻海宗门实力大降,现在连那金丹,都已很少,此次野泽出动的人马其实不算多,连他这样的通玄妖物,都能分上一杯羹,上来杀敌,那是为了练兵,让他们见血。 虾仁思绪纷飞,行军数个时辰,前方传令停下。 幻海,到了。 虾仁和大部队一样,开始向上浮出水面。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硕大湖泊,水质清澈。 正对湖泊前方,有一座山,想来那里就是幻海宗门真正所在了。 虾仁心中念道。 顶头位置,虾仁看到踩在空中,身穿一身淡蓝甲胄,包裹严实的蚌女大人。 蚌女乃是大王亲卫侍女,负责宫廷上下,看似权力不大,看似实力不高,实则没人胆敢小觑。 虾仁当然知道蚌女大人的本领能耐。 一是强横无匹的防御,二是避水本领。 在水中是避水,而在空中,却是补水,把这没有任何液态水的空中,变成鱼儿能够游动的区域。 果然,只见蚌女张开双臂,因为一身甲胄遮掩,看不到了满头青丝飘舞的景色。 “水域!” 一层淡蓝光幕浮现,以蚌女为圆心,开始朝着四周蔓延。 转眼之间,方圆千丈,尽数笼罩! 虾仁抬起头,听到一道轻吟,侧头望去,一条巨大骨龙,从苍穹之上的云幕一掠而下。 骨龙头部,站着大王! 虾仁双目炽热,转而望向幻海宗门所在的高山,开指挥着麾下十妖,彻底浮出水面。 龙吟之声,便是众妖进攻之曲。 虾仁露出头来,借助蚌女大人张开的水域,即便身在空中,仍如水中! 虾仁打头,身后跟着十妖,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先是包围! 幸运的是,虾仁所在的部曲,没有跑到山峦之后,而是正在距离大王较近的地方。 虾仁看着气度非凡的大王,内心难以遏制地泛起顶礼膜拜的冲动。 大王负手而立,缓缓起身,尔后便见那条骨龙,咆哮一声,对准高山之上,猛冲过去! 轰隆隆! 大地震动。 第二百四十八章 攻入 第249章 攻入 幻海宗门的那道屏障阵法,显然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货色,攻击力度直达元婴大成乃至圆满的骨龙一招下去,宗门阵法不见破损,只是摇晃得稍微厉害了些。 当初布置阵法的门内前辈可是元婴期,防御限度本就是将元婴这个区间囊括在内,以骨龙的攻击,一下攻破,显然是个妄想。 不过一下不够,那就再来好了。 张顺站立的位置很高,能够纵观全局,向下俯视,见到众多水妖纷纷跃出水面,不必借助任何飞行法器,只在蚌女水域之中,来回游动,畅通无阻,很快便把整座阵法团团围住。 张顺伸出右臂,腰间一抹白条如蛇一般游动,顺着胳膊,到了手心,尔后一声清吟,铿锵绷直。 骨龙张开血盆大口,不断去咬去撕去撞,将悍不畏死四字贯彻到底。 阵法之内,有金丹修士操纵攻伐阵法,用山门之中的灵气汇聚架起一道道炮台,炮口对准骨龙,灵气形成龙卷,几乎肉眼可见。 嘭、嘭、嘭! 万炮齐发。 张顺一脚迈出,踩爆空气,爆发出来震耳欲聋的尖锐响声,身形急速窜出,距离张顺不算太远的虾仁压根看不到任何影子,只觉一股震动刺入耳膜,尔后便见幻海宗门阵法之前,有着一串绚烂的亮光接连闪烁起来。 流光溢彩。 张顺长枪一扫,把那攻向骨龙的灵气炮扫除殆尽。 到了元婴境界,这身实力更上一层楼,对付这些东西,如同探囊取物。 骨龙没有后顾之忧,只管撞击阵法,将幻海宗摇动得振颤不止。 麾下包围的妖物没有动手,一是他们实力有限,二是以张顺和骨龙闹出来的动静,余波容易误伤。 这座防护阵法,只以张顺和骨龙,便能破之。 幻海宗门的阵法和当初玄云宗不同,是一整块,而非各自分散,一点破则是全局破。 幻海宗门之中,数百弟子围在张顺和骨龙的位置,接连施展术法,向外攻击。 一名身在后方,统帅全局的金丹宗主喟叹一声,心中已经萌生退意,知道大军压境,只是依靠阵法,压根无法防御得住。 “小齐,安排宗门火种,准备从先辈留下的地道,退出幻海宗。 如今天下大变,灵气渐浓,纵然没有地脉,修行也不成问题。 让他们离去,待修行有成,再寻那野泽水妖,报仇雪恨!” “哎,悔不当初,当初就不应该前去招惹野泽,三番五次,不仅没有取到一点好处,反而不断消磨咱们幻海宗门的实力,最后连着整个宗门都要搭进去陪葬。 愧对我幻海宗的列位先辈啊。” “宗主,此事怪不得你,那野泽水妖,实力提升实在不慢,当初首次攻入时,那只妖王也才堪堪跨入金丹境界。 然而现在,这才数年,此妖已是元婴! 这般进境速度,闻所未闻!” 虽然身在阵内,但是他们看得出来阵外张顺实力,虽然张顺没有变化龙形,但从气机当中,能够认出,那是妖王。 “此次前来的妖物当中,还又多出一头不知来历的家伙,浑身是骨,像是尸体。 不知那位妖王,是从哪里得来的龙骨龙尸,实力竟然达到了元婴,感觉气机比着那只妖王,都分毫不差!” “太一门那群家伙,妄为仙门魁首,毫无作为,看着吧,他们那群家伙,早晚要吃到野泽水妖崛起的恶果!” “阵法越来越松,速速安排门内弟子,从地道离去! 我等门内老人,身在宗内当了恁些年的长老,受了恁些年的尊敬供奉,也该出力了。 今日,掩护小儿辈弟子!” 一群金丹修士以及一些造海圆满的老人,已经做好慷慨赴死的准备。 这些宗门中人,往常时候,会有勾心斗角不假,但并非没有大义! “是!” 呵声震天。 ———— 地道。 数十名实力不高的修士一同钻入里面,不断朝着下面而去。 这些修士当中,最为厉害的一个才是造海圆满,是个新近崛起的弟子,年纪不过及冠,被誉为宗门第一天才。 即便是当初贵为宗门大师兄,前些年已死于野泽的管星阑,同样比不上这位。 一行修士脸色沉重,悲伤情绪蔓延,士气跌到了谷底。 身为大弟子的第一天才心性确实不差,即便到了此刻,仍然坚强得很,不像诸多师弟师妹那样,脸上明显有着悲伤。 “诸位师弟师妹,现在宗门长老在前浴血奋战,为了咱们奋力厮杀,我等该记此仇,逃出升天,尔后努力修行,希冀到了更高境界,杀入野泽,砍下妖王头颅!” 大师兄为诸人打气,一阵话术结束,众多弟子果然好了一些,仇恨取代悲伤。 有的时候,仇恨其实是件很好的事情。 大师兄见此,指挥着众人道:“先与我一起,离开此地。” 转过身来,忽然听到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 大师兄瞳孔骤缩,大声说道:“快快前行!” 下一刻,地道侧壁,陡然破开,尔后一道身影一跃而出。 一条身躯极壮的泥鳅! 野泽施工队一把手,鳅土! 鳅土张快大口,咬向刚刚发下一阵豪言的大师兄,以它那身金丹圆满的实力,大师兄压根躲无可躲,脑袋被咬。 鳅土使劲一拽,鲜血如注而出。 一颗脑袋径被摘下! 大师兄当场身死。 鳅土横身在地道之前,一口咽下,眼睛看向无头尸体,面露嘲讽。 就凭区区造海,还想砍下我家大王头颅! 区区人族,也配?! 既然如此,那就先由我,咬下你那脑袋! 鳅土跟随张顺的时间其实不短,几乎能够和野泽那些战功赫赫的几名妖将相提并论,只是他的任务不是厮杀,而是建设,所以在野泽之中,名头不如虾兵蟹将、老鳄芦头那些妖将。 可并不意味着它的实力差劲。 事实上,鳅土战力不弱,尤其是在接近土壤的地面,借助土地,更是如此。 鳅土嘶吼一声,周围开始有着其他手下接连出现。 那些实力不高的幻海弟子,一个个吓得不清,尤其是见到大师兄头颅被吞,更是如此! 金、金丹! 怎么可能打得过! 鳅土冷眼旁观,没再动手,只让它的麾下眷属开动,享用这次难得饕餮盛宴。 野泽条例,白纸黑字规定,轻易不可食人,除非受到人族袭杀,除非大战时候。 幻海修士,并不缺少有着血性之人,一名实力约在造海大成的修士手中拎剑,乾坤袋中接连掠出数件玄器,萦绕周身,大呵一声,“杀!” 它对准一头个头庞大,实力和他相当的蚯蚓一招刺出。 绚烂光彩接连绽放。 轰! 那名修士破开防御,把手中长剑刺入蚯蚓腹部,顿时,鲜血溢出。 杀掉一名水妖之后,幻海修士士气大振。 鳅土口中吐出一条土箭,径直刺入那名修士腹心。 当场溅血。 区区造海大成的修士瞪大双目,挥起手中三尺青锋,施展灵机,操纵着一柄箭矢,破空刺向鳅土,口中仍在大喊。 “妖孽,受死!” “杀贼!” “呃——!” 一口气没有吐出,这位不知名姓的修士,当场身死。 刺向鳅土的那件法器仍遵着惯性一往无前,可是并非每个修士每个水妖,都像妖王张顺那样,越境杀敌如同家常便饭,法器击中鳅土,铿锵一声,尔后跌落到了地面。 甚至连那防御都未破开。 一个造海大成,一个金丹圆满,差距不仅是一个大境界。 此人死后,彻底激发这群还作困兽之斗的修士凶性,一个个爆发出来空前战力。 而且因为火种的缘故,这群修士每个人身上所有的乾坤袋都装有满当当的法器丹药,战力自是又增一截。 一时之间,鳅土手下,竟没拿下。 鳅土出手,加入战团,口中接连吐出一道道土箭,射中之人,尽数倒地。 待众多人族修士死亡之后,鳅土环顾一圈,望向手下,说道:“我等虽是施工队伍,负责野泽上下的建造事宜,但并不意味着战力不重要。 通过此次战斗,可知尔等厮杀有些不足,回头我会请来传授武艺的新兵团长,在建造之余,训练尔等。” “打扫战场,守在此处,以免再有修士企图从此逃窜。” 鳅土此次前来,当然是奉了大王和龟丞相的命,没有想到,还真有幻海修士要从这里逃走。 鳅土不得不再次感慨大王的神机妙算。 实则这些安排,都是老龟所为,只是老龟对于自己的定位,向来清晰,一切不敢居功,无论做下什么,都会说上一句,此乃大王安排。 这些细枝末节,张顺当然不会插足。 地道出了变故的消息很快传到正在抗击张顺的宗主耳中。 “什么,地道之中,也有水妖?!” 正要再次派遣修士,却听头顶之上,忽然之间,有着一道清脆声音出现。 声音很是微小,但是钻入耳中,仿佛晴天霹雳。 阵法将要破了! 张顺手持白龙,轻声念道:“定雷!” 一道璀璨光柱当即劈下。 嗤啦! 嘣咚! 雷电摧残,阵法彻底裂开。 只听那位身穿一袭白衣,迎风而立,衣袂飘飘如同谪仙的妖王轻挥手中一把熠熠生辉的白色长枪,朗声说道: “妖将对付金丹,余下妖兵,各自冲杀。 今日,不留活口!” 声音传入整个宗门,幻海宗内,众多修士,作困兽斗。 只是,他们又能掀起多大浪花呢? 将他们团团围绕的水妖,不是鳅土那群缺乏战斗的施工队伍,而是实实在在的战兵! 这些修士乃是背水一战的哀兵,而这群水妖,却是争夺战功,悍不畏死的兵卒。 论起实力,野泽兵马,一点不弱,或许人族兵马大战,战损比达到一定比率,便会出现溃败的情形,但对经过宣教的野泽水妖,要么便是胜利,要么便是全军覆没。 虾仁所在的部曲对付的是通玄境界,加上他自己,一什十一人,结成阵法,和这些不会阵法,缺乏团队经验的修士作战,获胜很快。 虾仁双手挥舞着虾钳,大吼一声,和麾下小兵,一同围上一名通玄圆满的修士。 那名修士用着一件上品法器的剑,这种能砍能刺,能握能控的兵器,最受修士青睐。 通玄修士双手掐着剑诀,挥舞长剑,不断往来,虾仁瞅准时机,双钳一出,抓住兵刃,与此同时,另外小妖,各自对付那名修士的胳膊腿,最后有着一名手中拎着长枪的水妖,一枪刺入修士腹部。 修士紧咬牙关,双手成掌,灵气汇聚,灌入手中,砰砰砰接连拍出,一掌落在那名水妖身上。 水妖捱了一招,接连后退,口中吐出鲜血,不过并不严重。 虾仁腾出一个钳子,呼出一声,尔后对准前面修士,猛然张开。 咔哒。 钳子咬中脖颈,几乎能够听到骨头断裂声音。 一招建功,拿下此人。 虾仁扯下这人头颅,束在腰间,视线转了一圈,“都没事吧?!” “没事!” 虾仁没有犹豫,领着麾下,看中一个造海小成修士,杀了过去。 通常而言,野泽立功,并不追求个人荣誉,如虾仁这等一队,都得按照一什的战功来算。 一场大战,持续将近半个时辰,才算落幕。 虾仁浑身是血,一队之中,一死四伤,折损不大,不过收获却是不小,汇总起来头颅,足足六个,而且不是全是通玄境界,还有一个造海小成境界的修士脑袋。 这个战绩,放在此次攻入幻海宗门的队伍之中,都算出类拔萃,顶尖层次了。 虾仁为了战法打法很不要命,而且为了护住麾下,他捱了好几道伤,一场战役下来,仔细数去,伤口足有七八道。 或浅或深,好在不算致命。 虾仁不以为意,咧嘴傻笑,想着这次军功,不知能够获得多少赏赐。 想来换取一颗能够延年益寿的丹药应当问题不大,那种上等弄不来,劣质一些的应当没有问题。 娘亲愈发老了,家中弟弟妹妹,越发大了,资源,很缺。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中州之战 第250章 中州之战 打下幻海宗门所在的山峰之后,剩下的就是盘点收获了,手下擅长寻宝的水妖出动,将幻海宗门挖地三尺,连布置此地防护阵法所用的各种材料,都不能拉下。 张顺并不打算占据这个地方,麾下兵马,惯常生活在水中,这些仙门修士,多居在高山之上,对于他们野泽,没有多大用处,所以此处的那座地脉,不会留下。 野泽为数不多的灵脉嫁接移植师,都洒在东海两条战线上,夜以继日地挖掘,无论是鳄将军还是虾兵青暮那边,开拓的速度都是极快,移植灵脉的速度,尚跟不上。 东海两条战线,彼此之间,都在暗中较劲,虽然没有交流,但是都在心中憋了一口气,看看谁能率先攻到东海中州位置。 就目前来看,因为虾兵和青暮那边拓展较早,距离中州较近一些,所以处于领先地位,而鳄将军则是仗着自身野泽大王之下第一人的实力,以及不时请来芦头等外援,不要命前冲,开拓速度,快于虾兵青暮。 再加上鳄将军那边的西线,先前曾有水妖联合起来,企图一同阻止鳄将军那势不可挡的东进。 结果可想而知,鳄将军借助那场大战,一战横扫附近多家水妖势力,进展更是快了太多,赶超起来,一点不慢。 东海战局,截止目前来看,中州之外的地方,没有什么特别硬的骨头,一路平推过去,颇为顺利。 只是苦了那些负责嫁接灵脉的水妖,不得片刻歇息。 这门手艺并不好学,张顺有着传承,能够手到擒来,而寻常金丹水妖,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三五年,才能掌握。 老龟安排了不少金丹境的中上层妖将学习这门技艺,想必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增强不少灵脉嫁接师。 幻海宗门那道地脉,当然不用张顺亲自动手,既负责地脉移植又负责挖地工程大业的鳅土,是个现成的劳工。 作为第一批地脉移植学习者,鳅土这项本领,一点不差。 战事结束之后,张顺和骨龙没有过多停留,迅速返回野泽。 骨龙这家伙,个头太大,留在外面,难免为人看到,还是尽量维持神秘为好。 幻海宗门余下各事,自有负责的妖将前去扫尾。 攻下幻海宗门之后,张顺没有再去对付余下的宗门,至少暂先消化消化,不必着急。 无论是巨阙门,还是清风宫,这些势力,已经不被张顺放在眼中。 下次再行攻略之事,张顺就不打算亲自出手了,只让骨龙辅助,蟹将或者哪几位妖将率领人马,赶杀过去才好。 麾下这些妖将,至少都得成长为能够统领兵马,进行攻伐这样的真正将军。 鳄将军率领东海西路,虾兵青暮率领东路,各个经过历练,都能独当一面了不是。 当然,关键的是,随着实力提升,到达元婴境界,张顺对于这些毫无悬念的攻城战,已提不起多大的兴趣了。 简单来说,阈值高了,就像在那野泽床榻,一对一的厮杀已经满足不了张大爷了,得一对二,一对三,增加情趣了。 今天和蚌女、凤汐,明天和凤汐、绛蛸,后天和蚌女、绛蛸,大后天就凑够一桌麻将了。 现在环顾天下,真正能够算作对手的势力,只剩下两个,一个仙门魁首太一门,实力深不可测,一个就是东海中州的那五大妖王了。 当初野泽深水水域,有着五大势力,没想到在那东海中州位置,同样有着五位妖王,看来五这个数字,与他张顺缘分不浅。 随着实力提升,达到元婴境界,香火傍身的张顺冥冥之中,似乎隐约察觉到了天道的彰显。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天道之下的天庭,张顺同样能够有所感觉。 “中古天庭的露面,恐怕不会远了,在那之前,必须先把境界提升再提升。 否则等到实力强横的天庭降临,野泽的实力,压根无法抵挡。” “东海中州,要尽快拿下。” 之所以攻略中州,并不仅是因为占领,而是为了东海之内的资源,其中最为重要的,当然就是灵脉。 灵脉若是全部移植到了野泽,使得野泽灵气几乎液化的程度,那么诸多妖物的突破,只会更快,不仅如此,栽种于野泽水底的灵草,品秩也会更高。 如绛蛸这些不在野泽深水的水妖,修行起来,当然不是依靠天地之间那仍旧还算稀薄的灵气,而是借助张顺所制补药,以及灵草所炼制出来的丹药提供灵气。 否则常年在外的绛蛸,实力怕是不会提升嫩快。 灵草作为一种极为重要的战略资源,重要性不言而喻。 所以无论到了什么地方,哪里的水妖,都把种植灵草当作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 张顺心心念念着东海中州之时,东海妖王,同样也在说着关于新进崛起的两个势力。 一西一东南。 中州妖王虽然并不在意东海那些边边角角的小地方,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们不知那些消息。 鳄将军和虾兵两方闹出来的动静越来越大,总有一些投机水妖或者不愿拜入鳄将军他们麾下,所以直接来到中州,禀告那些事情。 大恒天下,七大宗门面对天地大变,会坐在一起商议诸事,中州五个妖王同样如此。 五大妖王是经过无无数厮杀,从尸山血海之中杀出来的,势力刚刚形成的时候,彼此之间还会玩合纵连横,抱着相互吞并的心思,成为东海唯一的霸主,但是随着时间流逝,相互战争,彼此之间都意识到了各自无法奈何对方。 所以开始从战争走向和平,虽然存在在所难免的摩擦,但是已算和睦,很多年来,不曾战争了。 妖物寿命普遍长久,和太一门那些元婴修士不同,他们并不需要时常闭关,封闭五识,以此延长自身寿命。 “消息大家都已知道,西边和东南边,分别有妖物崛起,风头极盛,而且达到了元婴境界,不断向咱们中州侵蚀。 这还不算,根据两边传来的消息汇总,这些妖物,可能通晓地脉嫁接移植的方法。 因为他们攻破一个地方,通常会把那个地方的地脉一起破坏,而且在一定区域之内,只建造一座壁垒…… 我觉得这是在聚集附近地脉,尔后融合到一起,所以他们才能借助较为浓郁的灵气,突破到了元婴境。” “嘶~” “地脉移植的手段?典籍之中记载,只有上古时代才有,到了中古时代,怕是只有神通广大的天庭才有那般手段。” 东海富饶,但也没有那种东西存在,若是果真有地脉移植的术法,这些家伙,早就把中州以外的小地脉给挖过来了。 “难道西边和东南,都会地脉嫁接的手段不成?他们都在朝着咱们中州而来,所用的手段也有很大相似之处。” 一直沉默的一条水蛇妖王一双眸子一闪,“有没有可能,他们是同一拨势力?” “怎么可能?! 两方距离,怕是有数十万里之遥!” 当初那拨一路往西勘探的水妖,尽数身亡,没有一个活着回来,所以他们并不知道野泽有着传送阵法这种已经失传的阵法。 野泽目前所拥有的传送阵,虽然距离有限,但并不意味着没有那种更为厉害,传送更远的阵法。 其实野泽的阵法师和京鸟山的阵法师,一直都在钻研让现有的传送阵更上一层楼,只是还没有什么成就,没有研发出来什么。 “也是。”蛇王一双竖瞳转了转,莫名有种狡诈的味道。 电鳗妖王环顾四周,“甭管这两边崛起的水妖是否相关,我等总不能在这中州之地坐以待毙。 毕竟他们可能通晓地脉移植的术法,若是不去加以制止,将东海边边角角的灵脉统统汇聚起来,怕是能够再造几个中州。 届时,我等可就不是对手了。” “所言有理。” “我等必须前往,扫除祸患! 否则这群水妖借助天地大变的时机,迟早威胁到了我等。” “……” 几名妖王纷纷附和。 祸患不祸患的不知道,他们觊觎的东西,其实是那可能存在的地脉嫁接之术。 这些不知活过多少岁月的老家伙,实力早就站到了当今天下的天花板,达到了元婴圆满,若是想要更进一步,非得一个洞天福地不可。 想要洞天福地,首要之物,便是充沛的灵气。 他们自己狗窝,经过这些年的消耗,缩小很多,想要在那里更进一步,无异于痴人说梦。 地脉嫁接之术,放在天地灵气极为充沛的上古时代,算不得什么,因为当时天地初开,整个天地就是一个天然的洞天福地。 可是放在现在,可是无上宝贝。 虽然现在灵气复苏,趋势愈发明显,可是真正等到灵气溢满的地步,谁特么知道还要多少年。 数十年?上百年?还是更长的上千年? 而且灵气复苏,到底到达什么地步,也不知道,估计恢复不到上古时代那种程度。 “西边和东南,谁去?” “对付那等崛起还不到几年的势力,还需我等出手?” “只派几个手下,怕是不够。不知那些家伙的底细,派遣少了,就是添油战术啊。” “咱们五个,手底下都至少有三五名元婴罢? 统统派出去便是。” “事先说好,若是哪路兵卒得来了灵气嫁接之法,必须一同参悟。” “如此甚好。” 这些家伙都不愿动身,不愿离开老巢,当然不全是瞧不起边边角角的水妖,真是原因,其实是害怕出了巢穴之后,会被这群一个比一个老的老家伙背刺。 若是没有后顾之忧,他们不会有分毫犹豫,只要存在地脉嫁接之术的可能,他们不介意亲自前往。 “那就聚集妖兵妖将,分成两队,讨伐那两股势力。” 先前曾经来过中州一趟塘角鱼,回去禀告了那个消息之后,并未待在就野泽或者哪个安全的壁垒之中,而是再次被委以重任,到了这边的中州。 中州五大妖王势力汇合,召集兵马,这样大的事情,当然瞒不住什么,而且他们也没有任何要瞒着的心思。 所以负责打探消息的塘角鱼再次理所当然地得到了这样一个事情。 不过此次,塘角鱼不用再一路奔波,返回东南那边的壁垒了,因为野泽已经搭建起来了海螺通讯网络。 海螺无法传到恁远的地方,但是能够采用和传送阵法一样的思路,将一段路程分截为数段。 两个海螺达不到的距离,那就用四个五个甚至更多。 塘角鱼回到住所,取出海螺,接通电话,把消息传了过去。 中州东南两千里之外,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山坡下,一个山洞之中,一条实力仅在造海境界的水妖手中拿着海螺,连连点头,“是,塘角大人,我这就把消息传回野泽。” 这头水妖所在的地方没有任何地脉,原先这里仅是一名堪堪化妖的通玄小妖的地盘,被他占了,潜伏在此,专门负责起来海螺传送消息。 此次前来,他有一个乾坤袋,里面装着足够两年修行用的灵草灵丹。 潜伏在此,虽然条件艰苦,但待两年之后,换人驻防,它返回野泽之后,能够得到不菲的赏赐。 它接着拿起另外一个海螺,将塘角传来的消息传到两千里之外。 如此反复,足足传了一二十只水妖,消息才到三号壁垒。 片刻之后,张顺从闭关室内出来,坐到王殿王座之上,身侧站着野泽当之无愧的二把手,老龟。 在大殿下面,则有蟹将、红鼻剪刀为首的一众文臣武将。 受到消息,老龟立刻召集野泽一众高层,并且禀告大王。 张顺双手放在王座扶手上,不断摩挲,笑着说道:“小的们,消息,想必你们已经听老龟说了。 恐怕又是一场大战。 元婴十余,金丹数百,妖兵无数。” 境界已是元婴的巨骨咧嘴笑道:“算个卵子,大王,巨骨申请出战!” 正在此时,一身甲胄的鳄将军领着几名心腹金丹走来,站在红毯中间,单膝跪地,“拜见大王。” 第二百五十章 准备 第251章 准备 张顺见到鳄将军,哈哈一笑,“起来吧。” “老鳄,不错,不愧是咱们野泽第一战将,元婴小成境界都已经有些松动,快要突破到了元婴大成。” 虽然有着传送阵法,但是张顺和鳄将军见面并不多。 他一点不悠闲,时常需要闭关修行,毕竟野泽的一切发展都在于他,金手指锁提供的补药,和他的实力息息相关。 老龟、绛蛸他们,不必一直修行,有了张顺所提供的补药,境界提升很快,元婴期张顺的龙血以及能量,都是能够帮助他们迅速提升境界的上等宝贝。 鳄将军身后的一名新近招揽的金丹圆满海妖跟着起身,抬头望向坐在九层台阶之上的大王,身穿一身宽袖蓝袍,上有十二章纹,山水米藻,无物不缺。 大王身材并不魁梧,面白无须,就像人类书生,但是没有那种阴柔孱弱的感觉,往那一坐,很有龙盘虎踞之相。 气机内敛,看不出任何实力,但正是因此,才够深不可测。 海妖瞥了一眼将军,却见那位在他心中向来桀骜不驯,气度森严的鳄将军谄媚一笑,表情有些猥琐,口中说着奉承的话,拍着马匹,“大王,数月不见,可是想煞老鳄了。 我这实力算得了什么,放在大王跟前,屁都不是,若和大王厮杀,怕不是三招就会落败……” 眼见越说越离谱,越说越肉麻,大王摆了摆手,笑骂着道:“去去去,几日不见,你小子别的本事没长进,这张嘴皮子倒是利索不少。” 当初实力尚弱之时,鳄将军潜伏深水水域,可是立下过大功,嘴皮子的能耐,当然不用多说。 金丹圆满海妖面对鳄将军都得低头的大王,有些战战兢兢。 加入野泽之前,他也是一地霸主,并且曾和金丹圆满的鳄将军一对一单挑过一次,两妖对赌,若是他输了,便会直接投降,结果自是老鳄赢了,他不仅输了,而且输的还很惨烈。 他早就知道鳄将军之后有着一个基地,有着一个大王,只是因为一直待在前线厮杀,所以不曾回来拜会。 因为表现优异,立下不少功绩,所以这次能够跟随着鳄将军,一同回来,参与到了此次重大会议之中。 到了野泽,便被诸多新奇场景所震慑。 虽然东海修建的壁垒已经不差,但和野泽相比,明显差了很多档次。 随着墨家机关术和河狸建造法研发得越加成熟,现在野泽壁垒充满很多科技感。 除此之外,还有野泽深水那种充沛的灵气。 海妖待在东海,攻打一个个钉子一般的壁垒,当然知道野泽拥有地脉嫁接之术,可是到了大野泽,仍然在所难免有些惊叹。 如果待在这里修行,真不知道境界提升速度,该会有多快。 海妖扭过头来,看向刚刚请战的巨骨,这家伙不会什么遮掩气机的法门,浑身元婴境界的气息,一览无余。 海妖心中一凛,元婴! 短短一会,它就看到了数名元婴,方才到了水底,它还记得趴在大殿门前充当侍卫的那头硕大骨龙,实力绝对不弱。 大王似乎看出来了他的忐忑,耳边只听大王说道:“既然来了,便是咱们野泽自己人,不必害怕什么。 咱们野泽有着诸多规矩,其中为首的戕害同族,纵然是我,也不能违背。” 海妖抬起头来,恰好看到大王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尔后迅速低头,“是。” 张顺笑了笑,不再多说,开始商议战事。 老龟开始汇报自家野泽的兵马,元婴境的妖将几名,近来呈现井喷增长的金丹境界水妖有多少,余下造海、通玄的水妖就没有汇报确切数字的必要了。 尔后开始根据塘角零零散散传来的信息,进行汇总整合,分析五个大妖王的兵力。 毕竟消息还不算多,只能尽可能分析而已。 东海两边壁垒,想用传送阵法接通,明显不现实,所能依赖的只有通过野泽这个中枢,再加穿过那个暗流水域还得需要一些时间,加起来跑一趟,怕是得个一两个时辰,即便速度过人的张顺,也要小半个时辰奔波。 大战开启,两方人马怕是不好彼此呼应,互为犄角。 尤其是虾兵那边,有着暗流,和野泽之间通讯较慢,所以会多派去些人手。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老龟召集回来在外水妖,实力到了造海大成的水妖,都得待命。 当然,说话的人,以张顺、老龟、绛蛸为主,彻底转为文职的红鼻剪刀以及脑子还算可以的几名妖将为辅。 “鲁行、河狸,你们率领着队伍,和鳅土一起,再把两边的壁垒加固加固,不指望能够赶上花费了大量材料搭建起来的野泽壁垒,可是至少要能配合起来阵法,挡住元婴以下的家伙。” “虺蛇,你统筹野泽上下的阵法,这段时间也把研发防护阵法的那些手边事停下,前往东海,配合鲁行他们,再为阵法布置一些厮杀阵法之类的……” 参加会议的不只有战斗和文职人员,当然还有鲁行、河狸他们,以及赤鳞为首的这些炼器师。 各自也都有安排任务。 说完这些,张顺说起老龟没有提到,甚至手下有些水妖并不知情的兵马: “老龟,伱忘记了一件事情,幽冥酆都那边,可是还有咱们的势力。” 张顺甫一提起这个地方,就有没有听说的水妖一愣,“大王,那是哪里?” 老龟解释一遍,尔后望向张顺道:“大王,酆都那边,能够出来?” 张顺点了点头,“骨龙都能到了人间,那些凶魂厉鬼,同样没有什么问题。 趁着这段日子,多多建造几座庙宇,给阴灵、楚王这些城主一些香火,以此找到人间与酆都之间的桥梁,这样就能让更多鬼魂过来……” 前前后后,各抒己见,一次会议进行了数个时辰。 敲定各项细节之后,张顺拍了拍手,众人顿时一静,“诸位,东海中州抵达壁垒,还需要一些时日,这段时间,好生修行,争取再破一境。 老鳄,虾兵,你们派遣探子,时刻关注前线战况。” 中州距离三号壁垒,可都有一些距离,况且他们大军开拔,进程不会太快。 众妖将要离去之时,两个小不点在空中游动着过来,小短腿蹬阿蹬,很是可爱滑稽。 野泽公主张瑾瑜跑到张顺身前,很奶的哼唧哼唧,张开双手,求抱抱。 野泽那位调皮的张太子,没有往爹爹那里去,而是顺着台阶而下,瞧了瞧老龟,拽了拽外人不能轻易触碰的白须,尔后到了鳄将军众妖身前,不断打量。 当初太子爷出生时候,鳄将军正在前线大战,没有回来,此刻见到这么一个小家伙,大感兴趣,伸出手来,和那太子爷握了握。 张顺抱着宝贝闺女,笑着逗弄,尔后再去看那儿子。 大王不在的时候,太子爷时常到那张座椅上面,学着父亲模样,大马金刀地坐着,挥舞着双臂,咿咿呀呀,一副纵横捭阖,指点江山的姿态。 和太子爷关系较好的老龟,知道这么一点。 眼下这位太子爷,望向台下这群站着的妖将,有一种巡视手下的荒诞感觉。 张顺翻了翻白眼,大手一挥,“各自便去准备吧。” 众妖应了一声是,转身退去。 两个孩子长得很快,从出生就有几分异类,没有人类宝宝的孱弱,而是颇为健硕。 从出生到现在,还没多久,却已经能够走路了。 张顺没来由想起了童年偶像小哪吒。 负责照顾两小的蚌女过来,张顺问道:“汐儿呢?” 蚌女抱起太子爷,轻声道:“回了京鸟山,好像是要完成凤鸟九变的最后一变。 快要化凤了。” “哦?” 凤汐盘膝坐在闭关室内,有些惊讶,感觉和自家男人颠鸾倒凤,对于自身修行有着不小的帮助。 关于张顺鲜血的诸多妙用,身为枕边人的凤汐是知道的,所以难免有所猜测。 自家男人的内射精元,应当有着和那鲜血相同的用处? 想到床榻之欢,凤汐难免面色有些潮红。 稳了稳心神,不再神游物外,凤汐开始着手突破。 凤鸟九变,已成八变,仅仅剩下一变,她觉得此次能够突破,彻底完成化凤。 闭上一双凤目,凤汐肉身缓缓涨大,覆盖上一层火红色的羽毛。 脑袋同样变化,长喙浮现,眉心位置,多出一缕五彩羽毛。 气质变化,方圆半丈位置,浮现出来无数火焰,将整个闭关室内烧的温度陡升。 朱宫待在外面,正在办公,察觉到了闭关地方的气机变化,抬起头来,朝着远处望去。 “大王此次,应当能够突破。” 朱宫觉得,自从大王和野泽那个地方的龙王结婚之后,京鸟山的日子过的越来越好。 京鸟山众多鸟禽,每个妖不再是那副暮色沉沉的模样,大概是因有了目标,有了发展方向,而非当初那样,就像一滩死水,毫无波澜,毫无涟漪。 无论是人,还是妖物,活着都要有着自身的追求。 不仅京鸟山上上下下的风情面貌的变化,还有大王,同样有了不小变化。 朱宫明显能够察觉,大王更为开心了些,而且似乎因为当了母亲,性格也比原先更加沉稳了些。 不再是当初外人面前雍容华贵,实则小女生心态不少的家伙。 她很感谢野泽。 但是同时,也觉得野泽上上下下那群水妖,实在太能搞事了。 眼下,她的手中多出一份文件,是从野泽而来,其中内容涉及到了东海那边。 龙王,又要启动大战。 哎,比于安稳的京鸟山,野泽当真是野心勃勃。 东海之事,无论如何,作为龙王妻子的势力,都得倾巢而出,帮助他们,况且,东海之中挖出来的灵脉,他们京鸟山也是受益者,虽然不如野泽灵气浓郁,但也不至于差了太多。 龙王张顺当然不能让自家老婆的地盘太过寒碜。 朱宫召来侍卫,让他传到各个鸟妖那里,准备动身前往野泽,先在灵气充沛的野泽休整。 和野泽那边一样,随着灵气变得愈发浓郁,现在京鸟山群鸟,实力呈现井喷式地增长。无论金丹鸟妖,还是造海鸟妖,进境都不算慢。 当然,和野泽那群有大王金手指补药辅助的妖将怪胎,没法比。 ———— 大恒之北,一条名为北界的河流,贯穿两郡,长达数百里,乃是西北之地的一条生命河,许多百姓以及众多野兽,都赖以为生。 野泽占据天下,大恒各个河流,早就统统纳入了张顺的统辖范围,这条北界河,也不例外。 负责此地的水妖不是出身野泽,但也距离不算太远,可以算是虾仁的街坊邻居。 和虾仁的路子不同,原身本体为鲈鱼化形的鲈通不在学堂,而是直接到了一地历练。 北界河这偌大地方,便是隶属于他统辖,他的实力达到了造海境界,虽然只是堪堪小成,但在如今灵气才现没多久的天地之中,已算强横了。 若是没有灵脉修行的修士或者水妖出来,那些野生的江湖修士或者妖物,压根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近来鲈通下辖的河流附近,许久不曾下雨,以至于陆地有几分出现旱情的征兆。 随着香火的显现,现在张顺为了赢得百姓的供奉,都会让负责一条河流的水妖负责起来当地百姓的风调雨顺。 北界河岸,有着一个庙宇,其中供奉了几尊神像,身量最大的毫无疑问是化作半妖的张顺,在张顺身后又有大小不一的几尊神像,其中鲈通神像又是仅次于大王张顺的存在。 至于余下几个,乃是鲈通手下的几个水兵,隶属鲈通管辖,各自负责一段水路。 水妖负责一段水路,任务主要有两个,一个是维持水底之下的水路畅通无助,一个则是在何时的地方种植灵草,管理手底下一些偶然之间开了灵智的水妖。 鲈通此刻召集手下几个小妖,商议北界河辖区干旱之事。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大顺除妖事 第252章 大顺除妖事 野泽统辖天下,设有布雨司,负责大顺境内各地雨水事宜,鲈通等人想要施雨,都得向上禀告。 如今水路联通,各地前往水路中枢的野泽,畅通无阻,从北界河一路到达野泽,用不两日,鲈通前日向野泽申请,今日得到消息,给了布雨的准许。 身为掌管一条河流的一把手,鲈通当然修习过降雨术法,张顺大王当初用过的《云雨诀》,如今乃是野泽之中较为普通的一种法门,很多水妖通晓。 鲈通坐在首位,安排布雨细节。 毫无疑问,他是主导,余下妖兵,都会出来辅助于他。 西游记中,降雨得完全按照天庭规定的量额,不可多,更不可少,甚至必须精确到几寸几毫,野泽的布雨司,暂且没有恁多讲究,下了雨水,保证不会淹起洪水即可。 说完降雨之事后,几个水妖转而开始说起另外一事。 “野泽传来消息,东海那边,将有大战发生,大王和丞相征调了不少水妖,一些负责一地,实力较高的造海圆满水妖,都在此列。” “可惜,咱们实力不够,达不到征调的标准。” “哎,白白错过这么一个立功杀敌的机会,一场大战下来,宰杀敌人,都能获得大大小小的功劳,提升会更快些。” 野泽水妖,一向闻战则喜,并不存在怯战那样的事。 即便是他们,也想参战啊。 “这次大王召集这么多妖,几乎动员全部水妖了,怕是敌人不会弱了。 东海之中,鳄将军和虾将军,各在一边开拓,从未遇到对手,能够让大王如此郑重以待,怕是东海中州!” 东海前线,时常有妖调动,再加张顺并没打算遮掩什么,所以东海消息,水妖大都知道。 “先前攻掠人族幻海宗,我有一个同乡好友,传来消息说,大王已是元婴境了,以大王战力,怕是元婴大成,乃至圆满,都非大王一合之敌。 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鲈通开口说道:“这些事情自有大王、丞相去做,我等只管听令便是,若是东海冒出什么厉害角色,大王征召,我等为野泽效忠尽死而已。 眼下,咱们的事乃是管理好北界河附近水涝旱灾,为了大王弄来香火,也是帮助大王。 诸位,且随我布雨去吧。” 鲈通开口说罢,站起身来,身后跟随着几名妖兵。 祭出一件飞行用的飞舟,尔后一起站了上去,鲈通驾驭飞舟,跃出湖面,径直朝着湛蓝如洗的天空插了过去。 乌云汇聚,天空很快变色。 北界河边,正在祈雨的百姓纷纷抬头。 “怎么回事?” “难道要下雨了?” “龙王回应了!” 众多百姓纷纷参拜,“龙王万岁!” “……” 不多时,一道雷声闪过天空,震耳欲聋,众多百姓依旧跪在原地,没有动弹。 哗啦。 大雨如期而至。 百姓大笑起来,“下雨了,下雨了!” 北界河所在的州郡,已经纳入大顺的版图之内,以大顺当下的行政效力,其实不会发生什么饥荒,赈灾粮食正在不打一点折扣输送过来。 但是旱情如此,对于以尚且是农业国的大顺而言,依旧有着不小影响。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头张开嘴巴,对着天空,硕大雨滴落入口中,他激动不已,抖了抖手中拐杖。 “感谢龙王赐恩。” 如北界河这样的事情,在野泽执掌天下之后,屡见不鲜。 大恒整个天下,现在已属大顺,野泽保证的并非只是百姓的风调雨顺,还有安危。 随着灵气复苏,天地之间,诸多生灵有些得了大造化,已经开了灵智,有些天地所钟之辈,甚至修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突飞猛进。 大顺之南,群山之中。 一头山君斑斓大虎,占据了一处风水宝地,这里有座山洞,因为地理因素,恰好是个灵气泉眼,有着源源不断的灵气从地底喷薄而出,甚至地下已经有了一条小小的地脉出现。 灵气异常充沛,所以待在这里的老虎修为提升很快,当初此处还生出一株能够洗经伐髓的灵草,所以它体质又得到一些提升。 短短数年时间,野生老虎已是造海大成妖物! 这般速度,惊世骇俗,甚至能够和野泽那群妖孽相比了。 天地所钟,总有这等人物出现。 若是这般下去,山君迟早能够随着山洞下面的地脉一同晋升,金丹必成,元婴可望。 但是这头山君老爷,不是安分的主。 因为实力提升很快,以至于老虎犯了一个少年得志都会犯得的毛病,那就是目中无人。 山中有着一个村子,其中几名猎户实力强横,乃是武师,以往常常和他相斗,每次都是它仓皇而逃,所以实力提升之后,它就灭掉了那个村子,并且报复性地经常侵吞人类。 在他眼中,自己已是一等一的厉害,在这世间,没有谁是他的对手了,所以行事愈发嚣张。 在两月前一个化境高手被他吞下之后,更是如此。 然而,今日它刚饱餐一顿之后,爬在洞府之中打盹之时,外面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一共十名妖物,各个都是鱼头人身的半妖模样,没有达到金丹之境。 为首一名水妖身上五颜六色的,很是花哨,此鱼名为斑斓,乃是负责整个郡妖族防务的一把手,实力一般,不到金丹,只到造海圆满而已。 斑斓鱼侧头问道:“就是这里么?” “是的,大人,这头虎妖凶恶地很,已经吃了咱们几个弟兄了。 而且附近几个村子,不少村民都死在了它的手中。” 斑斓鱼眯了眯眼,扭过头来,环顾四周,小声说道:“诸位,先在外面等候,我通晓藏匿气息的法门,潜伏过去,若能把这妖偷袭抹杀最好,也省的咱们一番功夫。” 斑斓鱼手中一番,乾坤袋中取出一把短剑。 它原先乃是跟着芦头大人的兵卒,再加天赋如此,所以习得一些偷袭手段。 斑斓鱼还没走到里面,忽然之间,一股恶风袭来,黑风呼啸,吹到外面,正要潜伏进入的斑斓鱼连忙向外退出。 黑风汇聚,现出一道身影。 老虎身量魁梧,浑身长毛,一颗硕大虎头,格外扎眼,见到这群水妖,他瞪大眼睛,质问着道: “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杀你的妖啊。” 斑斓鱼咂咂嘴,“倒是敏锐,既然无法突袭,那就只能强攻了。” 斑斓鱼立下功劳,曾经有幸吞服过大王赐予的补药,好歹洗经伐髓过一遍,并不比眼前这个虎妖差劲,再加上本身实力高出一个境界,所以对上这个虎妖,一点不怵。 再退一步,斑斓身后,还有几名妖兵,一名造海大成,两名造海小成,余下也是通玄境界。 岂能不敌此妖? 斑斓显然没有单打独斗的打算,而是选择直接一堆人上去群殴。 “一起上,趁早拿下,省得此妖逃窜。” 话音刚落,数名水妖开始结阵,围了上去,手中各自拎着长枪类的兵刃。 野泽水妖,大多很是钟情长枪,一是因为大王兵刃即为此物,二是因为一寸长一寸强,施展起来,更为好用。 虎妖见到来者甚众,看上去实力都还不弱,其实初开始时,并没有多少怯懦,可是在这群家伙围了上来,甫一交手,他就知道了差距。 四面八方的长枪流转着光华,同时刺来之时,他用虎爪接触,企图同时震开,结果当然没有如愿,甚至那名造海大成的水妖,长枪直指心腹! 虽然仓促之下,它伸手挡下,但是仍然难免,伤了手臂。 虎妖厮杀,一向都是凭借着本能,以及一些自己根据天赋神通感悟出来的粗浅的招式,论起精妙,显然远远无法和沙场老将的水妖相比。 野泽水妖的锻炼方式,不仅仅是在未曾化形之前于暗流水域打磨体魄,同时也会组织各个小组之间的厮杀,以及单对单的对垒决斗。 野泽藏书阁中的基本术法神通,统统开放,都能掌握几招法术。 相比之下,野外出身的老虎,当然就不是对手了。 老虎施展自己的神通技能,把自己的防御、攻击,全部提升百分之百,勇猛异常。 它对准一只通玄圆满的水妖杀了过去,到了中途,互为犄角的几个水妖同时出手。 勉强挡下凶猛的老虎。 正在这时,斑斓鱼突然出手,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老虎身后。 一把短剑刺入,角度刁钻。 这般手法,一看就是出自芦头。 野泽所属的刺客,其实都算传承于芦头,毕竟当初刺客组织,就是芦头亲手搭建,第一批刺客,就是芦头门人弟子。 斑斓鱼的短剑刺入,旋即一转,尔后拔出。 正在扭动脑袋,企图一招打在斑斓鱼脑袋上的虎掌开始下坠。 虎妖当场身死。 斑斓鱼甩了甩手中短剑,鲜血尽数甩出,继而放入乾坤袋中。 一名小妖趴在地上,试了试鼻息,“大人,死了。” 斑斓鱼点了点头,走进洞府之内,感受到了洞府灵气泉眼。 “此处灵气,好生浓郁,难怪那头虎妖,能够达到那个境界。” “说不准这里已经有了地脉形成了,先有一妖在这驻守,回头我去禀告大王,派来一个地脉水妖,勘探一番。” “如果将这改造一番,当作一个宅邸行宫,倒是不错。” 斑斓鱼打杀掉了这头虎妖之后,也该离开了。 走出洞穴,斑斓鱼望向自己副手,一个实力达到造海大成的妖物,说道: “东海之中,将有大战,大王诏令已经过来,灭掉此贼之后,我该前往野泽,编入军队之中,前往东海前线了。 你就暂代我职,负责起来咱们这里的安全事务。 玄云宗已为大王所灭,这边地盘,都是咱们的,现在陆地之上的妖物,屡屡生出灵智,繁忙确实忙了些。” 副手脸上有着几分忧色,“大人,东海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斑斓倒是乐观,“能出什么事情,无非是和中州打呗。 这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 我之所以能够有今天这样的境界,全赖打仗战争。” “大王和丞相不久前曾经发过一个文件,提出以妖制妖的方法。 咱们野泽,虽是水妖出身,但并不意味着只能招揽水妖,完全可以招揽一些陆地上的走兽,当作手下。 否则要杀,难以除尽。 这头虎妖实力太强,所以不能留下,伱若是要尝试扶持傀儡,最好选择一个实力一般的家伙。” 斑斓鱼不断嘱咐身边这个年纪更小的晚辈,事无巨细。 “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状况,厉害家伙,你那下不下,可以前往京鸟山,搬来救兵。 王后大人的势力,和咱们是一家,不用见外。 本来应该领着你拜访一下,混个熟脸来着,但是现在,我得尽快前往野泽了。” “……” ———— 京鸟山。 神树之冠闪烁起来了一条璀璨亮芒,红芒遮蔽,几乎覆盖半个京鸟山。 众多待在飞鸟纷纷抬头,望向树冠。 火红光芒的源头,是自家大王的闭关室! 朱宫同样走出办公室,身后一名小鸟,脸有忧色,“朱咦,大王不会出了什么状况吧?” 朱宫一掌拍在那只小鸟脑袋之上,“什么状况,别胡说,是大王将要突破了。” “红霞蔽日,凤鸟鸣啼。 将要出世啊。” 朱宫有些激动,多少年了,鸟禽一族,终于出现了一只凤凰了么? 凤凰出世,鸟禽一族,当兴啊! 红霞之后,天地之间,陡然有着一阵啼叫之声传来。 声音响亮,但是并不刺耳。 似乎连庇护整个京鸟山千万年的神树,都有几分摇曳,似在庆祝。 一头满身火红,如同火焰的大鸟露面,张开羽翼,足足十丈有余。 凤汐飞出,在神树顶冠来回翱翔,群鸟纷纷露面,先有金丹鸟禽化作原形,跟在大王之后,进而不断有着鸟儿掠起,本能地亦步亦趋。 仅仅片刻,整个京鸟山,就满是五彩缤纷的鸟儿了。 声势极为浩大。 凤汐卧于神树顶冠,心中在想自家男人和儿子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儿戏 第253章 儿戏 东海。 战事分作两线,因为暗流所在的东南水域需要经过暗流才能到达野泽,相对而言,更为耗时,所以张顺亲自到了那边镇守,老龟、鳄将军、凤汐以及不少妖将则是共同负责起西线。 虾兵、青暮站在王座之下,心中并没有一点慌乱神色,有了大王在此,众妖都很心安,因为知道大王实力到底有多厉害。 “大王,前线传来消息,中州那边的水妖已经距离咱们壁垒剩下数百里了,今日便会赶到。” 水妖行军速度,当然不是陆地上面人族能比的,一两百里,压根算不得什么。 张顺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双手叉腰,舒展懒腰,哈哈一笑,“既然如此,先与我出阵,会会那些妖物。 看看中州过来的水妖,实力到底几斤几两。” 巨骨这小子跟着张顺过来,迅速走出队列,兴冲冲道:“大王,俺来当作先锋。” 言语之时,不忘从腰间抽出那两把没有放入乾坤袋中的斧头。 这老小子脑回路和寻常之人不同,觉得斧头插在腰间,才足够霸气,拎着舒服,最近因为时常前往岸上,在那商贸繁盛的吉云埠玩耍,又学会了一个口头禅,俺,而不再用我。 张顺翻了翻白眼,没有拒绝,“走罢。” 塘角鱼虽在东海中州,但是因为身份不高,没有加入五大王势力,所以知道的消息毕竟有限,能够打听到中州五妖出兵,但是无法知晓到底战力多寡。 毕竟潜伏时间有限,还没混到什么地位,也在情理之中。 张顺领着人手,出了越发结实的三号壁垒,到了外面,很快便和那群家伙撞见。 中州而来的水妖派有斥候,能够察觉到行踪,负责此次南征兵马的水妖露出头来,站在前面。 张顺眼力望去,能够看出那名海妖实力,元婴大成。 一点不弱。 除却为首那个海妖之外,还有七名元婴,实力在元婴大成和元婴小成不等。 再往后面,还有数目极多的金丹。 倾巢而出啊。 张顺习惯性眯了眯眼,并没一点胆怯。 事实上,到了他这境界,很久以来,都不曾遇到值得他郑重对待的人了。 在那金丹境时,就杀元婴如屠猪狗,更何况自己到了元婴? 元婴大成?元婴小成?能有几个可以算是自己对手呢? 想到这里,张顺战意愈发旺盛。 对面妖物都能感觉到一股充沛的气机冲天而起。 为首的元婴大成海妖神情肃穆,虽然只有元婴小成,但是连他都能感觉出来那股气势,对自己产生的几分威胁,绝非寻常能比。 绝对不可小觑。 张顺回过神来,轻笑一声,手臂一挥,那股气势骤然一消。 “诸位,何故前来侵犯于我?” 海妖冷哼一声,“东海各地,向来平和,许久不曾有着恁大战事,尔等势力崛起,侵吞方圆水妖,使得很多海妖无家可归。 我等前来,是要为他们讨个说法!” 大家都是体面人,总不能说,你小子手中有那灵脉嫁接之术,所以过来抢夺吧? 此次前来的目标,作为首脑人物的海妖,当然知道。 张顺嗤笑一声,塘角传来的消息,只是说了结果,但是没说原因,当然,东海这些家伙,为何前来讨伐,实际上也并不重要。 张顺心中有了一个主意,“既然如此,阁下可愿和我斗上一斗,若是你能赢过我,那么在下任由你们处置,若是在下侥幸赢了,那么尔等便行退兵,如何?” 那名已经彻底化形,不知原形身份的海妖似乎果在认真思索,最后看向张顺,“伱的实力不弱,这点我是承认,但是你我毕竟相差一个境界,你果真要打?” 不等张顺答话,海妖再次说道:“那就来打便是!” 至于失败?他当然不会兑现承诺! 海妖并不认为这个元婴小成的家伙是个傻子,定是有着某种底牌,可他又岂会因此而怕? 在他看来,纵是打不过,身后还有数名元婴,也绝不会出了什么问题。 况且,若是能够把这个头目击败,对于余下水妖,定会造成不小的军心冲击,值得一试。 张顺哈哈一笑,手中白龙已出。 周身海水,开始搅拌,激荡开来。 “且来,试试!” 张顺打算很是简单,把这个家伙,斩于阵前,这么七八名元婴,以及身后数不尽的金丹,可不好对付,如果能把元婴大成杀掉,能够腾出一个人手,大战起来,能够减少自己这边人马的折损。 当然,纵是无法把他杀掉,张顺也不认为,自己倾巢而出的实力会落败,顶多伤亡会增加而已。 张顺攥住白龙,身影疯狂掠出。 海妖速度不慢,径直前冲,手掣一件品秩达到灵器的兵刃,猛然之间,和张顺相互碰撞。 嘭! 周围海水翻涌,气势十足。 张顺白龙长枪之上,燃烧着深蓝色火焰,乃是张顺修行出来的《淼焰》。 淼焰以水为燃料,吹不尽,扑不灭。 海妖甫一接触,便察觉到了焰火的厉害。 先是张顺那股硕大气力将他震退,继而就是淼焰如同附骨之蛆,沾上手中兵刃,进而灼烧到了他的手臂,乃至全身上下! 海妖先是操纵海水,汇聚过来,企图洗涤,但是火势越来越大。 他意识到了此火的不简单之处,转而开始变化策略,咬着牙,施展术法,用灵力来扑。 灵气逼射而出,隔开海水,并且不断侵吞,蓝色焰火这才算是逐渐变得安静下来。 海妖这才回过神来,眼前一晃,张顺又已欺身而至。 可惜芦头没有跟随左右,否则以芦头的刺杀手段,指不定刚刚就会出手,轻而易举得率先摘下一颗头颅,夺得一血。 海妖见到张顺过来,举起兵刃,再次格挡。 什么狗娘养的元婴小成,这么大的气力,他一个元婴大成都远远不如! 而且这个速度,也太离谱了些。 难怪胆敢说出和我厮杀的话来,原来是果真有着这般强悍的实力! 海妖再次和张顺接触,尔后不敌,身体向后倒滑而出。 和上次不同,此次没有焰火,这使得它去阻拦焰火的打算落空,可是转而又有一股别的效果顺着兵刃袭来。 雷电! 卧槽?! 海妖遭受电击,浑身酥麻。 两次交锋,迅速落入下风! 海妖已知自己不是敌手,口中惊呼,“诸位,和我一同杀敌,此妖实力强横,非我一个能敌!” 话音刚落,张顺骂了一声。 你小子,也太特么怂了! 这才两招啊! 必须把你留下! 张顺身躯变化,见到那妖逃走,直接变成真龙,上身弹射而出,前爪对准此妖后腹,攻击过去。 海妖回转过头,大吼一声,手中兵刃祭出,和龙爪相互碰撞。 嘭! 嗤啦! 张顺呈现绝对的碾压态势,海妖压根不是对手,身体向后倒飞而出,口中喷出一道鲜血。 一名元婴海妖出手,接住头目,见他一条小命丢了大半。 一头硕大龙影浮现,咆哮一声,声势极大,张顺施展自身威压,众多海妖面色一变。 身为龙族,在位格上,本就比于其他水族高上一头,况且张顺拥有龙威。 “真……真龙!” 对面海妖目瞪口呆,死死盯着长度已经达到百丈甚至更长的硕大龙身。 龙乃水妖所崇信的对象,或许凤鸟一族不知,或许人族不知,但是他们,无人不知! 中州之地,雕镂着龙王的建筑不少,许多都是上古时代的遗存之物。 当然,这只是一项,众多海妖,察觉到了实实在在的威压! 来自血脉深处的畏惧。 一头水妖抬起头,向前走了出来,咽了一口唾液,“敢问,可是龙王在上?!” 张顺一双竖瞳俯视,开口便是蕴含着莫大威严,“见我为何不跪?” 话音刚落,那头水妖,扑通跪下,裹挟着莫大水声。 “见过龙王。” 这头水妖之后,开始陆陆续续有着三三两两海妖跪下,行礼,“见过,龙王。” 为首的元婴海妖,以及几名实力高强的金丹圆满面面相觑,转过头来,大声呵斥,“龙族早已绝迹,此贼不是真龙。 莫要为他所骗!” 张顺龙嘴一歪,“我非真龙,难道你是不成?” 身后虾兵、青暮同时绽放出来刚刚突破元婴不久的气息,率领手下,大声喊道: “违逆龙王,跪下不杀!投降不杀!” 声音铺天盖地,野泽所属水妖,统统上前。 张顺配合着道:“尔等,降者不杀!” 虾兵领着人马,青暮领着手下,声震四野,冲了过去。 对面压根没有战心,溃败很快,只有为首几名妖物,咬牙坚持,望向张顺,心有余悸,并且有着几分犹疑。 “先撤!” 元婴金丹,纷纷退去。 足足向后逃了数百里,到了一处金丹大成小妖占据的灵脉时,才算停下。 连张顺都觉得有些诧异,此次出来,本是抱着看看这群海妖实力来的,没有开战交锋的准备,谁知这帮家伙实在太弱,自己真龙身一出,威慑太强,竟让大部分海妖,失去战心。 东海之中,还是得靠这个身份啊。 张顺有些感慨,同时心中寻思,若是以真龙之身径直前往中州,是否能够使得众多海妖提壶携浆以迎王师? 占据中州之地的五个妖王,定然不会管我什么身份,绝不会轻易甘心居于人下。 归根结底,还是需要徐徐图之。 张顺没有打算直接前往中州,而是从西、南两线,一步步,稳扎稳打。 之所以如此,是因麾下水妖,实力还稍有不足,待两线并进,抵达中州之时,估计麾下兵马,能够达到和中州之妖匹敌的程度。 “以为此次前来的中州之妖,会是什么厉害角色,这么一看,原来只是乌合之众。” 张顺心中残存的那点忌惮,彻底消失,丢到爪洼国去了。 虾兵过来,嘿嘿一笑,拍起马屁,“大王神威,一露原身,就把那群海妖吓得屁滚尿流!” 发展确实太过儿戏了些。 巨骨拎着双斧,走了过来,有些忧愁,“大王啊,没杀过瘾,这群家伙,怎么这么卵蛋,怂啊。 俺的斧头,都还没有饮血,就这么溃败了……” “大王,俺请战,不如直接掩杀过去,破开这个下灵脉屏障,杀入其中!” 张顺负手而立,“不必着急,早晚要把这些家伙,统统拿下。 有你杀的。” 跟随张顺来到这边战线的妖将,其实不多,连胯下那头骨龙,都被张顺派遣到了西线。 因为先前曾和中州发生冲突的是在西边,所以那边的海妖,应当不会弱了? ———— 几个元婴海妖汇聚在了一起,到了厅堂,商议今日战事。 海妖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都在思索白日碰上的那位龙王。 几个海妖,心中都有一些心不在焉。 他们分别隶属于五大元婴圆满妖王,各有各自的小算盘。 险些身死的临时头目吞下一粒丹药,此刻恢复了些,虽然面容仍然有些惨白,但是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诸位,对于这么一头冒出来的真龙,都有什么看法?” “只是听闻天下大变,我等都能感受到了灵气愈发浓郁,从不曾想,竟有真龙再次现身。 这头龙王,到底从何而来?” “此事干系重大,我等还需趁早禀告向中州各位大王才是。” “眼下群妖毫无战心,我等还要在此讨伐么?” 莫说群妖,即便是他们,面对那位龙王真身之时,心中都难免有些发怵。 那是一种来自骨子里面的敬畏。 没人敢说离去的事情,毕竟没有中州大王传来的消息。 “龙王出世,我等小妖又能如何。” “不知西边消息如何,那边不会也有真龙出现吧?” “……” 坐在首位的海妖拍了拍手,“诸位,打是不能打了,先把消息传回中州,我等就先在这安营扎寨。 如果水妖得寸进尺,要来攻击我等……” 他顿了顿,“那咱们就向后退!” “那个龙王,实力强横,越境杀敌,不能前往送命。” 第二百五十三章 西线战事 第254章 西线战事 西边战线,分布妖物最多,没有像张顺那边来的这般儿戏,而是在实打实交锋对垒。 墨家出身的人族修建出来的壁垒早就脱离了凡人建筑的范畴,以灵气当作燃料,驱动整个壁垒,能够见到高耸的城墙不断变化流转,闪烁着暗淡光芒。 凤汐待在此处,理所当然地身在首位,旁边则是鳄将军以及绛蛸。 这里多出老龟一个不多,少老龟一个不少,所以老龟没有待在这里,而是身居后方,统筹上下。 绛蛸不在陆地,虽然陆兴朝等人已经足够搭建起来一套行政班子,但是还需照看,而且野泽上上下下,也得老龟镇守,运筹帷幄。 凤汐领着一众水妖出了壁垒,排开阵势,望向来敌。 张顺那边,共有八名元婴,而西边线这边,元婴之数,达到十名! 其中元婴大成就有三名。 鳄将军看清来敌,气质很是粗狂地扛着那把兵刃,“王后大人,我来对付一名元婴大成。” 化作真凤,实力已是元婴小成的凤汐点了点头,“绛蛸已经跨入元婴,应当也能和一名元婴厮杀,另外血蝚在后辅助,施展术法,增强实力,削弱敌人。 芦头老规矩,隐藏下来,静等良机,出手务必拿下一名元婴。 还有骨龙,对付元婴,不成问题……” 凤汐条理清晰地安排下去,尔后便和对面敌人,撞到了一起。 为首一头海妖看到气质雍容华贵的凤汐,贪婪一笑,和身侧一头元婴大成的海妖道: “没想到竟是一个漂亮女妖,若是将其擒住,各位可莫要与我争抢才是。 我没有别的喜好,就爱女人而已。” 这头妖将,家中纳妾三五十,据说各种海妖都有,不带重样,有着纯纯的收集癖。 “就是不知,眼前这头女妖,是何品种。” 元婴大成的首脑嘿嘿一笑,“诸位,待我擒来,好生蹂躏一番,届时亲口告诉你们。” 他的声音很大,传到对面,惹得野泽出身的一众水妖,义愤填膺。 鳄将军手中锯齿刀一挥,大吼一声,“好胆,敢辱我家王后!” “王后?如此说来,还有一个大王?” 那头元婴大成哈哈一笑,“如此甚好,俺好此口!” 凤汐冷哼一声,口中叫道:“蚌女,开战!” 蚌女张开双臂,淡蓝光芒在他一线天沟壑之上浮现,“空域!” 数千丈的法域排开海水,笼罩双方人马。 凤汐毕竟乃是鸟禽,而非水妖,在这深水之中,不是主场,若要和这群家伙厮杀,不占上风。 不过有了蚌女,那就不同了,空域之下,四周不再有水。 对面,没有达到金丹境界的海妖纷纷坠落到了水底,然后野泽这边,没有任何影响。 凤汐手腕之上,有着两个圆环,乃是灵器,随着凤汐一动,同时朝前掠出,对准那个胆敢妄言的家伙,杀了过去! “来的好!” 那名头目显然一点不惧,大笑一声,举起手来,沙包大的拳头砸了出去。 轰! 一边是火红,一边是深蓝。 水火不相容。 元婴大成海妖感受到了拳头传来的那股灼热,眯了眯眼,“竟是火焰?倒是少见!” 水妖天赋,通常多是和水有关,和火有关?不能说是没有,只是很少很少。 而且在这水中,领悟那样的天赋,着实不好用。 海妖望了望四周,明悟过来,“难怪将水隔开,原来还有这层考虑。” “比我低了一个境界,纵是如此,又能如何?” 虽然惊讶于眼前这个女妖一招触碰,竟能和他有点势均力敌的架势,但作为能够力压同境的存在,对于自身战力,颇为自信。 否则这条西路大军,它又怎会成为首脑头目? 凤汐海妖两者厮杀,算是进攻的号角,鳄将军紧随其后,寻到一名元婴大成,吼叫着冲了过去。 主辱臣死,大王不在,凤王就是他们的主子,这群海妖,出言不逊,它已经判了死刑。 嘭! 对面海妖,掣出兵刃,不甘示弱,和鳄将军对碰一招。 势均力敌! 它眯了眯眼,好大的气力! 血蝚探出双手,一股血红色从她手心浮现,血红之色笼罩,绛蛸浑身一震,施展出来的招式之上,都有一层红色包裹。 反观对面,忽觉体内气血凝滞,连着手中动作,忽然一顿,施展出来的招式,弱了三分。 绛蛸一条长长的触须刺了过来,这头元婴大成的海妖甫一接触,落入下风,身体向后倒滑而出。 海妖察觉到了变化,望向始作俑者的血蝚。 血蝚甜甜一笑,烈焰双唇一勾,人畜无害。 一双小手搭在身前,轻轻摇晃。 骨龙摇动身子,对付一名元婴小成,甫一接触,便是稳稳占据上风。 对面那头元婴小成,惊愕地望着骨龙,依稀之间,能够认出,这似是一头龙骨。 骨龙能够变化大小,没有变成那么百丈长,而是仅仅十余丈而已。 “奶奶的,管你是龙是蛇是蟒,杀!” 几个元婴战场,在血蝚操纵之下,野泽统统占据上风。 血蝚正和芦头交换眼神,挥舞手臂,那是暗号。 “摄!” 芦头施展游移术,化作一条璀璨亮芒,直冲一名元婴大成海妖。 此妖捱了血蝚全力施展的摄血术,气血瞬间熄灭,正在努力压下那股动荡。 察觉到了芦头,可是肉身压根跟不上。 噗。 芦头短剑刺入心腹,气机疯狂灌注。 元婴海妖挣脱血蝚的气血束缚,大吼一声,转过身子,向后一扫。 芦头抽出短剑,向后暴退,看着这名没死的元婴,心中感慨一句,元婴海妖,当着难杀,即便短剑插入心腹,仍然没有取下它的性命。 不过,纵是不死,也已是强弩之末。 绛蛸冷着一张脸,冲了过来,海妖一败再败,最后八爪鱼出身的绛蛸变化出来无数条触须,从那四面八方而来。 海妖不敌,没有挡下一根,尔后就是没有挡下无数根。 身体,被刺成了筛子。 一名海妖,就这样死了。 太快太快了。 芦头和血蝚两妖配合,相得益彰。 绛蛸收回触须,尔后望向余下几个元婴战场,准备过去帮忙。 一头元婴大成身死,余下几个海妖,都察觉到了。 偷袭?! 正和凤汐对垒的海妖,瞪大眼睛,自顾不暇。 凤汐如今已是凤凰,纵然不如张顺那么强横,可是毕竟乃是上古时代,天地之间名副其实的三大族之一,纵然再差,也没弱到哪里。 所以应付这个家伙,颇为轻松,占据了优势。 凤汐身躯涨大,五彩凤鸟模样渐渐显露出来。 对面海妖一怔,到了元婴大成这个境界,知道不少辛秘,对于天地了解更多,能够认出,这时一头凤凰! 凤鸟?! 怎么会出现于东海水底? 海妖百思不得其解。 不对,凤凰一族,不是和那龙族、麒麟一族一样,已是过往云烟,早就灭族或者入了天庭,而不在凡俗了么? 一口凤火喷来,海妖头皮发麻。 口中聚音成线,和远处同样落入下风的同伴交谈,“妈的,老于怎么就死了? 老子对面这是一只凤王,实力强横,不是对手!” 一头元婴小成的海妖,正在同三名金丹圆满的野泽水妖厮杀。 抡起元婴数量,野泽拍马也比不上中州而来的家伙,只能由金丹圆满暂且抵挡,等候其他战场的结果。 负责对付眼前海妖的水妖当中,黑尾赫然在列。 黑尾功绩不小,作为第二序列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他的实力不容小觑。 此刻,他的手中拎着一根长长的钩子本命法器,不断从各个刁钻的角度过去。 绛蛸杀掉敌人之人,率先过来帮助黑尾。 金丹战场之中,野泽这个初生势力,落入下风,不过不至于太过难看,只是常有那些低境和高出自己一个境界的海妖厮杀的情况发生。 总体而言,野泽落入下风。 凤汐口中的火烧到对面那名元婴大成头上,烈火灼灼,海妖难以抵挡,显出来的鳞甲上面,已有多处黝黑。 凤汐没有任何停手,乘胜追击,一咬牙,施展出来杀招。 凤火燎原! 硕大凤鸟的鸟身之上,开始有着无数火焰浮现,灼烧十丈,极为刺眼。 吼——! 一声嘹亮清鸣。 烈火蔓延,侵袭海妖而去。 元婴大成的海妖周身,有着火焰浮现,将他困住。 他施展术法,施展手段,可是都是石沉大海的结局。 一颗烈日从凤鸟身上离去,径直垂下,直冲海妖! 海妖瞳孔骤缩,向后退去,不管那些火焰囚笼,只是管逃! 如果捱了那么一招,他肯定就会身受重伤,甚至是……死! 相比之下,这些困住他的火焰,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穿过火焰,元婴大成的海妖身上,已是鳞甲为焰火覆盖。 不过不足致命,只是很痛。 他一出来,烈日火焰陡然加快,化作一条残影,扑了过去。 轰! 焰火眨眼之间,到了他的身后,没有一点停顿,将他灼烧。 啊! 区区鳞甲算的什么,轻而易举地便被灼烧殆尽。 焰火深入肌肤,血肉、骨髓。 周围水妖,只能听到那声凄厉惨叫。 元婴大成海妖不是没有尝试抵挡,丹田之中,经脉之中,灵力如同潮水一般出来,但是落在火焰上面,顷刻之间,就被扑灭。 不能说没有一点作用,好歹算是延迟了他的死亡。 可这同时意味着,必须要忍受更长时间的痛楚。 最后声音消弭,仅仅剩下一堆骨灰。 凤汐收揽那团火,再次吞入腹中。 这是她炼制出来的本命火,所以才能有着这般厉害的效果。 凤汐恢复人形,大口喘息,有些虚弱。 施展出来那么一招,对于她而言,并不轻松。 又有一名元婴身亡! 连死两名元婴,而且都是顶尖实力的元婴大成! 现在就剩一名元婴大成了,正和鳄将军厮杀。 鳄将军积累深厚,距离突破元婴大成,已是不远,再加上本身战力超群,一点不弱。 纵是和这一位家伙厮杀,也没一点落下风。 仅剩这个家伙见到同伴身亡,心中退意已生。 “不能再待此处,否则连逃都逃不掉了。” 鳄将军察觉到了对面逃窜心思,不断上前追赶。 余下元婴,纷纷后退,金丹以及造造海大军,更是节节败退了。 凤汐望着战场,环顾四周,见到自己这边,同样上网不小,血蝚、芦头他们,消耗一点不小。 蚌女撑开空域屏障,还会辅助空域之中的水妖,加快速度,并且减缓对面海妖速度,所以消耗同样很大。 凤汐开口说道:“鳄将军,穷寇勿追。” 不是不追,而是实在没有那个能耐。 聚拢兵马,收缩到了壁垒之中。 负责疗伤的水妖出面,不断为伤势不小的水妖疗伤。 此次出战,本来只是试试手段,其实不算倾巢而出。 大王所说的后手,幽冥酆都之中的鬼魂,准备就绪,可都还没动用。 鳄将军回来,咧嘴一笑,“王后,看来这群水妖,不过如此。” 凤汐摇摇头,“派遣斥候,看着那群海妖,若有什么漏子,不妨出去,再杀一阵。” 对面海妖,收拢残兵败将,在一个谷中驻扎下来。 几名元婴海妖,聚集起来开会。 和在南线那边一样,都是先经历了一阵彼此默默无言。 败亡的这般难看,确实足够丢人。 “诸位,对面那群家伙,实力不可小觑,我等落败,而且折损两名元婴大成。 然后对方,元婴没有死伤一个。 若是再这般打下去,想必也是败亡一途。” “那是一头凤凰,东海水底,怎么会有凤凰? 凤鸟一族,不是已经陨灭了么?” “凤鸟出世,我等无法对付,” “不仅如此,还有一头骨龙,不知这群家伙,从何处弄来。 那头骨龙,虽然看着不是很聪明,但是实力很强,对付一名元婴大成不成问题。 今日我和他厮杀,险些丧命!” “我看休战吧,派妖返回东海,禀告诸位大王。” “附议。” “附议!” “不可再出动出手。” 第二百五十四章 陵鱼 第255章 陵鱼 才经一场追亡逐北厮杀的张顺变为人形,双手之上,尚且残留着殷红鲜血。 这是两名元婴海妖的血,龙身之下,张顺气力加成极大极多,龙爪施展,这些海妖,无法抵挡。 张顺双手一甩,鲜血蒸腾而掉,举目望向海妖逃窜方向,呼出一口气来。 身侧青暮不再释放毒素,体表不再是那幽绿之色,而是显露出来白皙肌肤,“大王,此次大战,杀掉两名元婴,这些海妖仅仅剩下五名元婴,再有几次交锋,就能将这些家伙,统统拿下。 西边王后那里,听说陷入僵持,咱们彻底杀退他们,还得前往那边,帮助王后大人。” 西边战场的消息,已经通过野泽,传到了这边,所以青暮知晓。 虽然那边阵容不弱,但是抡起厮杀输出,比不上张顺,比如鳄将军和元婴对垒,纵能占据上风,却无法轻易将他们杀掉,即便身处同境,也是如此。 元婴难杀,可见一般。 然后六边形战士的张顺不同,无论速度,还是伤害,都是极高,不管是否高他一个境界,照杀不误。 这就张顺身为野泽大王的实力以及底气。 张顺摇了摇头,“根据塘角传来的消息,中州之地此次派遣过来的海妖,虽然说是倾巢而出,但是五个大王,没有一只出来。 那些妖王,都是元婴圆满,达到顶层实力,距离传说中仙境,都只差一步之遥。 绝对不好对付。 把这些海妖赶走,紧接着,那五大妖王,怕是会前来讨伐。” 青暮对大王信心十足,百年难得一变的冷艳面孔只在大王这里,才会露出一些超过崇拜的深长意味: “大王,此地距离中州,还有很远距离,这些海妖,派遣金丹传递消息回去,走一趟也得个半月时间。 一来一回,待中州那些胆敢僭越的妖王过来的时候,大王定能再次往前迈出一步,达到元婴大成境界。 区区几个元婴圆满,又有何惧?” 张顺听着青暮淡淡的奉承言语,哈哈大笑,“青暮,你和虾兵是不是搭班子久了,所以也学会了些马屁?” 青暮没有一点点头哈腰,直着身子,瞥了一眼大王,“只是实话实说。” “确实不必担忧,再把这群海妖往外赶赶,我就返回野泽,闭关修行了。 以你和虾兵、巨骨实力,镇守于此,不必担忧什么。” 青暮点头答应,“大王放心,定然无恙。” ———— 月余之后,西线和南线节节败退之际,消息传到中州,引得五个妖王再次召开集体会议。 一阵无言之后,电鳗妖王说道:“根据传来的消息,西边出来一个凤鸟,南面出现一条龙王。 天下之变,竟然如此之大?” 先前派遣海妖,一路前往西边,就是想要登陆,窥探一番陆地之上,随着灵气复苏,是否存在什么大的动静。 “凤凰自西而来,想必本是陆地之妖,然后听说东海富饶,所以率领众多属下,一路开拓,招揽了许多海妖。” “真有这个可能。” “消息之中,有个一个关键点,凤鸟下属,称呼她为王后。 难不成在其身后,还有另外一只凤凰不成?若是如此,另外一头凤鸟,实力恐怕更高,甚至比于你我,都不差。” “一个龙王,一个凤王……”水蛇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猜测,想起近来搜寻典籍,找到一些上古时代的陈年旧事,说道: “诸位,有所不知,这段时日,我搜寻出来很多资料,其中不乏一些上古旧闻。 据说当年,陆地之中,有一片湖泊,名为大野泽,当时有着一条野龙横空出世,不尊东海龙王之令,自称野泽龙君,实力巅峰时候,能和东海龙王分庭抗礼。 当年龙王举兵讨伐,结果兵败而归,那位龙君勃然大怒,攻入东海,还有一路奇兵,从东南方向后方插入,直捣黄龙,险些冲入龙宫! 那个奇兵,是从东南,根据当时所记,那个方向应是存在什么传送用的阵法之类。 龙王本想派遣海妖前往,只是时值天庭崛起,分心乏术,就没了下文……” 听到水蛇这一席话,电鳗反应过来,“伱的意思是说,东南而来的那群水妖,其实是从西边大陆而来? 那位凤鸟乃是王后,而那东南方向的龙王,实为凤鸟夫君? 所以前来征讨中州,乃是夫妻二妖合力而为?” 五妖一阵沉默。 “并不排除这种可能。” “这么说来,倒也解释的通,为什么两方人马,有着恁多相同之处。” “诸位,我等派遣了全部元婴手下,结果仍然难免大败而归,可见两方人马,实力不弱,甚至可以说是极强。 若不趁早除之,日后定是大患。” “他们目标就是咱们,不断修建壁垒,不断朝着中州延伸,他们和咱,往后定有一场大战。 除恶需趁早。附议。” 电鳗直接摊牌说道:“咱们五个,一个都不准留在此地,一同出去,讨伐西边和南边这两处,你们以为如何?” “如此甚好!” 谁留下来,其他前往前线的海妖,都会担心背后捱了刀子。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五个统统赶往前线。 “南边有条龙王,能够当上大王,想必他的实力,定然很高。 便由我领着两位大王前往。 西边相对而言弱了一些,所以两个大王过去。” “这样分配,诸位可有意见?” “如此最好。” “那便动身吧。” ———— 野泽,段泽盘膝坐在闭关室内,气机越发高涨。 王殿之后的闭关室灵气比于其他地方,更为浓郁,除却张顺之外,余下也就几个妖将能够在此突破。 然而,段泽是个例外。 这个小子修行速度极快,身为陵鱼族的天赋渐渐显化,早已突破金丹,现在正在尝试更进一步,达到金丹大成。 此次闭关,耗费时间颇长,足足两月有余,所以并不知道野泽在那东海之中的厮杀。 因为他的身份缘故,放在野泽群妖眼中,就像大王螟蛉义子,地位不低,自然不会有人要求他出关赶赴前线厮杀。 段泽气机猛然一涨,尔后开始逐渐平复。 睁开眼睛,攥了攥拳,段泽面露喜色,“终于突破到了金丹大成。” 段泽从闭关室内走出,旋即看到正在草坪之上玩耍的弟弟妹妹。 他叫张顺一声干爹,凤汐所生一儿一女,当然就是他的弟妹了。 张明轩这个调皮捣蛋鬼见到段泽,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口中奶声奶气喊道:“大哥!” 虽然还没长到几个月,但是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了。 张瑾瑜亦步亦趋,显得淑女很多。 即便受到爹爹的格外宠爱,但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一点刁蛮气象,反而很是内秀。 按照凤汐所说,这闺女像她。 至于那个小子,张顺当然不会承认像他。 段泽伸出手来,一把抱起两个小家伙,开心一笑,望向负责照看两小的侍女,心中有些疑惑。 “以前不都是蚌女阿姨照看么,今天怎么不见?” 张明轩连忙说道:“大哥,大哥,东海那边打仗嘞,蚌姨跟着娘亲去了。 我们也要打仗,爹爹和娘亲不让去。” 张明轩促狭一笑,“大哥,你领着我俩去吧。 我现在可厉害了,已经到了造海境了!” 张明轩双手叉腰,奶凶奶凶地咬着牙,浑身上下,覆盖一层淡蓝鳞甲。 气势很强。 出生这才短短数月,便有了其他水妖,一辈子的成就。 段泽不由感慨,大王不愧乃是真龙,这般血脉,当真强横。 段泽望向张瑾瑜,探查经脉,却觉她的实力,似乎比于这个小子,都丝毫不弱,甚至犹有过之。 摸了摸两小脑袋,放在地上,段泽朝着那名蚌女的心腹侍女笑了笑,“有劳姐姐了。” 野泽之中,等级并不森严,纵是大王,遇到底层水妖,都是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能够和野泽堪堪化形的小妖打成一片,更何况是那么几妖将。 侍女笑道:“这是自然。” 段泽站起身来,心中满是战事。 大战,居然不叫他! 可恶! 见到段泽要走,机灵的小不点一把抓住,抱住大腿,“大哥,我也要去!” 段泽求助似地看向张瑾瑜,淑女风范十足的小姑娘开口说道:“张明轩,放开大哥。” 小不点果然松开了手,“姐姐,你不是说,也想要去……” 段泽迅速抽身而起,一把按住小不点脑袋,“想要打仗,实力得超过我才行,至少达到金丹境界,否则想都别想。 这是你家爹爹说的哦。” 张明轩小不点双手环在胸前,“区区金丹,唾手可得。 看我一年内突破!” 张瑾瑜很不优雅地翻了翻白眼,“等你突破,黄花菜都凉了。 爹爹突破速度,那才叫做快呢!” 说话之时,闭关室内,张顺踹门而出。 小不点屁颠屁颠跑了过去,“爹爹!” 张顺回到野泽之后,就待在室内闭关,可惜,仍然没有突破,境界仍是元婴小成。 刚刚海螺之中传来消息,说是中州那边,妖王倾巢而出,所以他才出来,打算要和老龟商议此事。 张顺伸出手来,抱起张瑾瑜这个大闺女,哈哈一笑,“闺女,想死爹爹了。” 其实算起来,压根没有分别多久。 张瑾瑜擦了擦脸蛋,嗔怪道:“爹爹,麻烦下次亲我,刮刮胡须,很刺的哎!” 求抱抱的张明轩没有得来父亲温暖的怀抱,不以为意,抱着小腿,开始晃悠,“爹爹,我也要去打仗!” 段泽走了过来,“顺叔。你怎么也在闭关。” 张顺先前回来之时,没有惊动什么人,所以知道的人不多,倒不是刻意遮掩,若是速度较快,没人察觉而已。 张顺拍了拍段泽,“呵! 小泽,你的个头都快追上我了。” 段泽最近生长同样很快,激发血脉之后,就是如此。 “顺叔,我现在实力足够,也要参与东海大战!” 张顺没有拒绝,“既然如此,那你就去东海南线吧,跟在你虾兵叔叔身后,学着一些大战之法。 一眨眼,你也已是金丹境了。” “我算没有辜负老段所托……” 说起陵鱼,张顺想起东海一件事。 塘角鱼先前传来消息,不知如何了。 ———— 东海中州。 塘角鱼化作人身,到了一个谷地。 中州五位绝世妖王,已经离开,这些消息,近来他才知道,所以立刻通过野泽的联络网,传送消息回去,说了这件事情。 现在野泽内部,正值空虚。 首先,几个妖王离开,而且抽出绝大部分兵力,现在每个妖王麾下,顶了天只有一个元婴海妖,甚至没有。 岂能不趁这个机会,在这后方捣乱? 塘角鱼先是占了一个地方,杀了那里的金丹头目,尔后便在不断和周围海妖联络,建立关系。 中州之所以称为中州,是因灵气浓郁,但是这些灵脉所在之地,也不是统统连着的,除却五大王占据了最好地段之外,余下都由散落的水妖占据。 这些海妖,隶属于五大妖王,但是有着一定自治,更像分封,不少受到剥削。 塘角此次前来的谷底,是一处陵鱼地盘,其中海妖,全部都是陵鱼,数目不算多,百十条而已。 不过实力不容小觑,听说最厉害的,已经达到金丹圆满,甚至可能是个元婴! 陵鱼地盘,塘角当然不会错过,而且借口都已找好,就说认得野泽陵鱼王嘛。 无论是在野泽,还是在这东海,陵鱼都是一个数目不多的种族,所以对于种群颇为重视。 塘角来到这里之前,先是打听清楚,尔后又去把消息传到野泽大王那里。 这才过来,登门拜访。 一头陵鱼出来,塘角鱼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在下不是中州之妖,此次前来,是受了我家陵鱼王大王差遣,过来拜访陵鱼之族。” “你家大王是条陵鱼?”那头海妖稍稍怔了一怔,旋即露出一抹喜意,“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禀告。” 妖族寿命普遍较长,这头水妖,已经不小,似乎听到族中说过,多年前,有妖外出。 第二百五十五章 死的是谁 第256章 死的是谁 三名元婴妖王一路向东南而来,前往壁垒的路上,遇到自家残兵败将。 这些家伙不断向北逃遁,被虾兵、青暮为首的妖将妖兵追杀,很是狼狈。 妖王见到这般景象,勃然大怒。 东南这陆,本来该有九名元婴,可是现在,仅仅剩下三名,损伤三分之二! 即便放在东海中州,每一个元婴也都是极为重要的战力,结果就这一趟,死伤恁多! 电鳗妖王大声呵斥。“废物!先前给本王传来消息,还说没有损伤,怎么短短一两月时间,就成了这副样子?! 纵是打不过,难道逃都不会么?元婴境界,岂是那般好杀?” 虽然他们达到元婴圆满,可是手下元婴大成要是想逃,也不敢说十拿九稳能够抓到。 一名元婴小成的还要哭诉着道:“大王有所不知,那头龙王实在厉害,我等面对他,实在毫无战心,天生有着血脉压制。 若非近来这段时间,那个龙王没有出面,那些海妖也没再恁穷追不舍,我等怕是也要交代在了这里。” “血脉压制?” 这种东西,玄之又玄,即便是电鳗以及其他四个妖王,实力达到这个境界,也没那种东西。 上古时代,天地之间,血脉有高有低,一些洪荒异兽,确实能够产生,只是到了现在,各种生物杂交,早就没了上古纯正血脉,没有什么高低。 “是啊大王,那条真龙,分明只是一个元婴小成之妖而已,可是一身战力,达到绝顶,几名两名元婴大成,两名元婴小成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 一身气力无与伦比,一身防御无法撼动,灵力充沛如海,实在不是对手。” 三名妖王相互一视,“看来这位龙王,确实不一般。 走罢,一同过去,会会这位,长这么大,我还从未见过真龙。” 三个妖王,虽然年岁都有数千岁,可是当时天庭已经隐去,只是听说过一些上个时代的老妖提起一些陈年旧事,当然都是道听途说,而非亲眼所见。 三妖一同出来,身后没有小妖跟随,那会拉低他们的速度,只有两名元婴小成的妖将引路。 数百上千里,几妖中途聊着,没一会儿就已抵达。 “若是碰上那个龙王,我等一同出手,以免阴沟里翻船,损了千年来的威名。” 听了手下汇报之后,几妖可不敢大意,虽然那头龙王实力仅为元婴小成,可毕竟乃是当今真龙。 龙王岂是寻常妖物能够比的? 战力超群,天赋惊人,并不值得意外什么。 到了地方,三妖看着建造出来的坚厚壁垒,彼此相互一视,“看着有着几分人族手法,而且以灵力驱动,很是玄妙。 看来果然如同猜测的那样,这个龙王,可能来自于西边大陆。 那个凤王的夫君,说不准还真是他!” “待会且诈一下!” 跟随过来的两名妖将不明所以,“大王,啥意思?” 电鳗解释着说了西边战线和这东南战线两方之间的联系。 “嘶,如此说来,这名龙王,野心当真不小!” 电鳗妖王冷笑一声,“若是野心小了,我等三个,岂会全部出动,前来对付这名龙王?” “别废话了,叫阵罢。”一名跟随而来的水妖大冷冷说了一句,尔后望向壁垒,“龙王,且出来现身一叙。 否则我等便要攻入山门了。” 话音刚落,有两头负责看守壁垒的门卫探出头来,虽然并不认得三个妖王,但是分辨出了跟在他们后面的两个元婴妖将。 “卧槽,连元婴妖将都跟在三妖后面,不会是那中州妖王罢?” 口中不算那么干净的张顺输出不少,先是给巨骨学了去,进而开始蔓延到了整个野泽。 上上下下,都会两句表示震惊的脏话。 “八九不离十,先前不是传来消息,说要好生防备……” “快去禀告大王和将军。” 两名小妖说话时候,听到动静的张顺以及虾兵、青暮,同时掠出。 “大王,外面来了三个陌生海妖,极有可能就是中州妖王。” 张顺点了点,“我听到了。” 得到塘角传来的消息之后,张顺就已到了这边镇守,生怕这些妖王来个突袭,破开壁垒。 每个壁垒之间,都种植有着灵草,而且灵气充沛,还有传送阵法彼此联系,如果一个被破,都会造成莫大损失。 张顺出了壁垒以及防护阵法,望向对面,打量三位妖王。 三个妖王同样在盯着张顺,有些意外,张顺看着就是一个及冠青年而已,纵然在妖族之中,活得稍长一些,可是能够达到元婴,仍是年轻。 而且气质如渊,以他们的元婴圆满的眼力,压根看出来这个家伙的实力。 若非手下有着情报,还真不知这是一个元婴小成的真龙。 电鳗没有先出手,冷笑一声,“阁下好大野心,不仅从东南方向来攻我中州,还从西边战线,兵分两路。 莫非以为你是真龙,我等便不是对手了不成? 龙族荣光,早就随着上古时代的离去而离去。” 张顺听到这话,没有反驳自己统帅西边那条战线,轻笑一声,“东海之大,纵是游走一年半载,也到不了尽头。 我只是在这外围行走,距离中州,还有很远距离。 妖王说笑了,我等可没攻入中州。 三位,我的目标,只是多多占据一些中州之外的地盘,而非侵入中州。 何必非要打呢,咱们不妨坐下来谈谈。 你们不想我继续靠近,不如商议一番,划定界限。” 电鳗眯了眯眼,“真当我等是个傻子不成? 既然如此,就在此划线,尔等不准再往中州方向前进一步。” 他们此来,并非仅仅为了对付张顺,真正觊觎的东西,还有地脉嫁接之法,况且,这么一头真龙在此,对于他们的威胁,不可谓不小,或许现在无事,可是往后,冲突乃是必然。 这场大战,无论如何,都已无法避免。 出乎他的意料,张顺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再靠近中州便是。” 电鳗妖王怔了一怔,“口说无凭,没法相信啊。” 张顺摇了摇头,“看来无论如何,诸位都要打了?” 电鳗话锋一转,“倒也不是,只要交出地脉嫁接之法,并且不再向中州方向挺进,那么倒是可以放过你们。” 张顺听出意思,“看来,是非要打上一场了。” 三名元婴圆满,纵然是他,也绝不好对付。 话音刚落,电鳗手中已经掣出一件兵刃,不对,准确来说,不是兵刃,而是一道电弧,一件法器,裹挟着嗤啦的响声,轰击过来。 电鳗天赋神通和电相关,攻伐是一项,速度也是一项,中州之地五大妖王,电鳗位列第一,实力毋庸置疑。 张顺骂了一声,不愧是个活了数千年的老狐狸,先声夺人,出手根本没有一丁点的犹豫。 好在他的反应不慢,浑身闪烁出来金光,功德金身遍布,右手攥成拳头,对准身前的那名海妖,径直砸了过去。 经过一段时间,以及先前闭关,虽然没有突破到那元婴大成的境界,但是其他方面,却有了十足的进步,其中便是金身,海量香火之下,彻底锻造完成。 与之对应,张顺防御,更上一层楼,元婴圆满,又能如何? 安能破我防御! 铿锵一声。 张顺拳头砸在那道电弧之上,手臂有些酥麻,但是没有造成其他伤害。 对面元婴瞪大眼睛,有些惊愕,气劲冲击,他的身体开始向后倒滑。 终于感受到了手下妖将所说的龙王实力深不可测了。 张顺身躯向后退了数丈,甩了甩右手,“老硬币,仗着速度,要搞偷袭。 电弧倒是不弱,刺入血肉之间,效果显着。” 野泽之中,收揽过来的同样有着电鳗妖将,据他所知,最为厉害的一头电鳗,似乎已是金丹境了,实力不弱,电弧施展,闪烁不止。 但是和这元婴圆满的家伙相比,显然差了太多。 张顺刚有几分喘息,余下两名妖王,显然没有看戏的打算,相互一视,同时消失于原地,再出现时,已经到了身前。 三打一是吧? 白龙掣在手中,张顺瞪大眼睛,“草!” 电弧一闪,白龙枪身表层,覆盖一层紫电。 “淼焰。” 白龙枪身只有紫电显然不足,灵力如同洪水开大闸,倒灌进入,长枪爆发出来轰然响声。 双向加持。 “电火共舞,邀君越。” 张顺口中一出,火电一同闪烁出来,成了两条巨龙,蓝色火焰如同张顺,紫电好像衣裳,丝丝缕缕覆盖。 吼——! 冲向两妖王。 转瞬之间,粗壮足有数丈的电火包裹两妖。 呼! 两妖破开电弧,但是仍然在所难免地沾上火来,向后退却,浑身表层灼烧不止。 两妖看出淼焰借助海水而生的本性,挥舞大袖,四周海水阻隔,进而灵气催逼,覆盖鳞甲之上。 滋啦 滋啦! 焰火果然好似在被扑灭,渐渐小了。 张顺施展一招之后,脚下一踩海水,冲向前去。 能有这个机会,非得和这三名元婴圆满好好试试,试试他张顺的底细,试试到底到了哪里。 电鳗手中那件由电变作的长棍嗤啦嗤啦,和白龙长枪撞在一起。 白龙器灵隐约之间,现出身来,对着那件法器,嘶吼不已,进而将传到枪身之上的电弧一一吞下,以免电弧穿过长枪,蔓延到了大王的手掌以及手臂之上。 电鳗察觉到了动静,看向白龙长枪,有些馋涎,好宝贝啊。 两名恢复的海妖各自向前,近身搏斗。 人族修士通常使用远程手段,然后妖族,数目最多的还是近战。 像血蝚那个小萝莉,只是一小撮而已,而且她看似远程,实际上近战也不算太弱。 以一敌三,张顺瞬间落入下风。 还是有些勉强。 青暮、虾兵本想去帮大王,但是前面两妖出现,拦下他们。 跟着三个妖王一同过来的家伙,都是他们老相识了,这段时间,彼此接触,交手不在少数,结果不必多说,每次都是他们占据上风。 虾兵神色一冷,杀心迸溅。 大王以一敌三,他们还得趁早解决此贼,然后转过头来,帮助大王。 两名元婴小成的海妖硬着头皮出面,面对虾兵、青暮这两个和他们同处一个境界的家伙,莫名心中发怵。 打不过啊。 他们战心一点不多,反观虾兵,只剩杀心了。 后知后觉后来的巨骨舌从壁垒之下跃出,虾兵、青暮已和对面海妖缠斗起来。 “巨骨,快快过去帮助大王。”青暮和虾兵几乎异口同声说道。 纵是同为大王麾下水妖,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巨骨这个铁憨憨,实力比他们强横。 巨骨哈哈一笑,抽出来腰间两把斧头,“大王,俺来也!” 巨骨二话不说,冲了过来,对着一名海妖砍杀过去。 “伱们先对付,我去把这个元婴小成干掉。” 龙王越境杀敌,而且以一敌多,那是因为是条真龙,总不能每一头水妖,都有那样的实力罢。 妖王转过身来,对付巨骨,手中拎着一把叉子,径直和那巨骨撞在一起。 巨骨大吼一声,不是敌手,向后接连退却。 妖王晃了晃手中兵刃,“气力倒是不小。” 说罢,再次冲杀过去,巨骨向后退去,可是每次退出,都会再次前冲。 将悍不畏死四个大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妖王看着这个身上已经挂彩,但是气力、速度越来越高的家伙,心中有些明悟,“原来天赋是和身上伤势息息相关。 不能和你耗下去,得尽量做到,一招秒杀!” “可是这个家伙,皮糙肉厚的厉害,一招,怕是弄不死啊。” “进退两难。” “只能用那招了。” 妖王喃喃一句。 很快,叉子闪烁出来空前绝后的光芒出来。 “叉弓。” 咻! 叉子对准巨骨,猛然冲了过去。 巨骨瞪大眼睛,“来的好!” 手中双斧覆盖一层血色,和那叉子撞在一起,只稍稍挡下片刻,叉子气劲就已到了身前。 将巨骨包裹,绞杀! 片刻后,巨骨已是血人。 但是没死。 妖王面色一变,“草!” 接下来,死的就是他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后方乱 第257章 后方乱 张顺以一敌三,迅速落入下风,以一敌二,初开始时,稍有不敌,但是随着战事的推进,战意越发高昂,比拼耐力,眼前两个元婴圆满,竟非他敌手。 张顺浑身上下,已有不少伤势,看着鲜血淋漓,但实际上,都是一些擦伤而已,对他压根没有任何影响。 功德金身当真不是摆设,他的防御很高,就算硬生生捱上元婴圆满一招,也会被抵消很多,伤不到他分毫。 此消彼长之下,元婴圆满,又算什么。 张顺手中白龙长枪一挥,扫开电鳗一招雷霆招式,使用的是以雷电制服雷电的法门。 仅仅剩下残血的巨骨彻底爆发出来强横实力,手中两个斧头连连挥舞,如同轮子,嘶鸣大吼,对准那个元婴圆满的修士砸了又砸,气贯长虹,声势骇壮,几乎成了碾压态势。 那名元婴圆满不敌,一下之后,就察觉到了差距,浑身气血陡然震荡,尔后身形向下极速坠落。 巨骨嗜血天赋,当真不是吹的,留下残血之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杀!” 巨骨红着一双眼睛,紧追不舍,砍了数斧之后,元婴圆满身上已经多了几道狰狞血痕。 他的速度很快,逃窜离去,巨骨没有丧失理智,并未去追,而是转过身来,望向大王那边,拎着一双斧头,杀了过去,口中不忘大喊: “大王,俺来帮你!” 巨骨加入战圈,电鳗施展招式,一道电弧霹雳而来,巨骨斧头一砸,极为绚烂地破开,旋即接着又是一招,落在电鳗身上。 电鳗只能弃下张顺,转身应付巨骨。 又少一人,张顺森然一笑,手中淼焰覆盖的白龙长枪一声鸣叫,火势高涨,枪头一挺,形成一条大龙,扑向仅存的那个海妖。 形势顿时逆转。 这个海妖仅仅凭借自己之力,完全被张顺压着打,它大吼一声,“电鳗,快来帮我! 再等一会,老子就要死在这儿了!” 张顺长枪挥舞愈发快了,各种招式,精彩纷呈,不带重样。 好在那个刚刚被巨骨打的跌落的家伙上来帮忙,一同抵挡张顺。 “这是什么元婴小成,不是对手!” “电鳗快杀掉那个陷入癫狂状态的家伙!” 巨骨浑身出血,看着格外狰狞。 身后,战阵之外,一名最擅治疗之术的水妖举起双手,“落英缤纷!” 一朵绚丽花朵就在巨骨脚下绽放,头顶之上,还有一抹青色流光,缓缓而下。 张顺这边的战场,战力不多,但是野泽的疗伤第一水妖,派遣到了此处,一是唯恐大王出了差池,二是能够帮助巨骨恢复一些伤势。 水妖是一个长得有些像花的水物化形而来,名为‘花行’,实力达到金丹圆满,距离元婴,仅剩一步之遥,乃是野泽治疗队的头目,天赋神通就和治疗有关。 巨骨身上那朵大花出现之后,一股青色就彻底覆盖到了巨骨身上。 这个本领是持久形的,虽然缓慢,但是胜在细水长流,让巨骨吊着一口气,不至身死。 有了巨骨爆发之后,张顺压着这三个海妖打,攻击出众,速度出众,但是弱在防御的电鳗捱了张顺几招,率先支撑不住。 “撤!” 再打下去,他们三妖,就只剩一条死路了。 张顺挥着手中长枪,一瞥身侧巨骨,任由三妖以及他们离去。 “不必追了,元婴圆满,保命手段不少,咱们难以拿下。” 张顺身上流着血,熠熠生辉,返回壁垒,并且差妖,当作探子,洒在四周,观察情况。 “巨骨,此次功劳不小,若非有你爆发,只凭我自己,怕是无法拿下这群家伙。”张顺对待下属,不吝赞扬。 巨骨挠挠头,听到大王赞扬,面露喜色,只顾傻笑了。 这家伙伤势不轻,纵是饮下张顺所产的补药,一段时间,怕是不好恢复。 打跑了那几名元婴之后,张顺又在壁垒之前,待了两日,不见再有什么动静,便折返回了野泽,感觉将要突破,若在野泽,这段时间,兴许能够彻底破境。 至于壁垒这边,有青暮、虾兵在此,能够抵挡,在壁垒破开之前,张顺能够从野泽折返回来。 这是一场持久战,若是这群妖王一直待在这里,对于野泽继续开拓,可是大大不利,现在挖掘地脉的工作都已停止,以至于野泽不再有着地脉植入。 还得趁早赶跑他们。 张顺想起中州,塘角那个家伙现在待在中州,筹划造反,前阵子传来消息,顺利进展。 待中州起了变故,这群妖王,应当就该回去了。 回去之后,又能得来喘息之机。 ———— 中州。 塘角鱼已经鼓起一张大旗。 他虽然只有金丹圆满之境,没有进入元婴,但并不意味他的实力差劲,事实上,每次出来,他在乾坤袋中装着的赏赐一点不少,补药是其一,法器是其一,丹药是其一。 他的血脉经过大王补药灌溉,颇为非凡,战力不算差劲,兴许和元婴抗衡会落入下风,但也不会轻易落败。 中州经过五大王多年治理,并非铁板一块,不少势力,不少海妖,对那妖王早就不满了,有些还有不小的仇怨,只是他们实力不济,顶了天就是一个金丹圆满,再难更进一步,所以被五个大王压着,不敢动弹。 不敢流露出来一点反抗心思。 但是随着塘角举起那一杆大旗,众多海妖,仿佛有了主心骨,塘角招揽来了一名金丹圆满的海妖,尔后形成席卷之势,接连拿下几个小势力。 镇守在中州有着一名五大王麾下的元婴小成,前来攻伐,最后仍然败给了塘角以及另外一名金丹圆满的联手,而且身受重伤。 元婴和金丹之间的差距,可是一点不小,正常而言,一个元婴小成,对付五六名金丹绰绰有余,但是这个元婴小成却是败了,而且还受了不小伤势。 整个中州,迅速炸开了锅,五大王不在,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虽然有些海妖,仍有疑虑,五大王离开,又不是不回来了,不过在塘角散布谣言之下,西线以及南边的野泽势力,已是实力极强的对手,五大王碰上,也得歇菜。 就这样,中州之地,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有两队人马,分别从中州之地离开,一个往西,一个往东南。 还得禀告诸位大王,迅速回来啊! ———— 东海东南。 电鳗妖王没有攻击三号壁垒,那是因为他们一路南下,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路子,想要攻击后背,二号壁垒! 耗费十天半月,电鳗妖王在两头元婴引路之下,找到东南战线的二号壁垒。 见到这座,电鳗冷笑一声,“果然不出所料,此地建造,明显差了些。” 三号壁垒重点加固,然而二号壁垒,虽也有阵法加强,但确实不如三号。 不过也不会意味着能够轻易攻破。 “一日时间,定能破开此阵!” 电鳗手中已经聚集出来一串雷电。 轰! 电弧一闪而过,砸在那座壁垒之上。 余下两名元婴小成,通常各自祭出家伙,对准壁垒,砸了过去! 至于另外两个妖王,则在前线,牵制那头龙王。 壁垒遭受一击,顿时一震。 轰隆隆—— 怎么回事? 负责看守此地的是一名金丹大成的水妖,余下战力,也都是歪瓜劣枣,新兵蛋子。 眼下壁垒之间的精锐,都被派往了前线。 “将军,外面来了三个海妖,实力强横,一身气势充沛,怕是,怕是元婴!” “哦?知道后入,直接前来扑杀咱们二号壁垒! 快快传信,让虾将军等妖物速速回防!” 这头水妖一掠而起,不敢出去,站在阵法之内,开口询问,“你们是谁,为何前来攻我?!” 他当然知道眼前敌人,之所以搭话,那是为了能够拖延时间。 壁垒、阵法搭建起来,能少捱一下攻击是一下。 电鳗果然顿了下手,“我乃中州妖王,奉劝尔等,速速投降,否则待城池壁垒破开,定要格杀勿论!” 能够劝降最好,能不动手最好,要不还得耗费一番不小气力。 “伱们,不是应在前线么!” 电鳗哈哈一笑,“我又不是傻子,当然要来直捣黄龙!” 声音之中,有些得意。 “好,我等愿投降,只是是不是应该说说好处?” “……” 双方扯皮时候,壁垒之下,传送阵法闪烁,虾兵、青暮、巨骨露出面来。 “奶奶的,这些家伙倒是不傻,竟然过来对付咱们这边壁垒。” 巨骨挥舞着手中两把斧头,“杀了便是!” 三妖领着几名金丹圆满的水妖一掠而出,转眼之间到了阵法之外。 负责此处的水妖,面色一喜,“拜见三位将军。” 虾兵摆摆手,“做的不错。” 电鳗见到三道熟悉身影,微微一怔,旋即露出惊愕神情,“你们……” 你们半天,这才接着说道:“你们有那传送阵法!” 能够恁快现身,有那阵法不言而喻。 很容易想出来。 电鳗见到三妖之后,咬牙切齿,但也知道,仅仅凭借着他以及手下两名元婴小成,无法奈何得了眼前这么几个家伙。 虽然没有龙王,但是这三位,战力都是不差,尤其是那巨骨,更是如此。 电鳗阴沉着脸,待了一会,“撤!” 很是果决。 巨骨不干了,追了上去,“汰!你老小子,也太软蛋了! 还没有打,就要逃跑!” 对于巨骨的祖安输出,电鳗没有一点反应,继续望了望东南也不再前往。 每一个地方,定有传送阵法相连,此处无法拿下,换了其他地方,也一样。 “没想到,这群水妖,还真拥有传送阵法!” 即便是在中州,传送阵法,也已经断绝,没有任何传承。 “那个龙王,到底是什么家伙,怎么会用各种东西? 地脉嫁接之术、传送阵法,都是中古失传的术法,结果他却能够掌握。 难道是哪个老家伙,自封地下,见到天下灵脉复苏,所以出世?” 电鳗思维不断发散。 忍不住又想到西边大陆,“不知陆地,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复苏起来,比海中快不成? 又是龙王,又是凤王的。” 最后汇成一句长叹,“既然偷袭不成,那就只能原路折返了。” “敌人势大,无法撼动,是否要走个其他门路,选择投靠?” 巨骨愤恨不平地返回二号壁垒,大嗓门不断骂着,“这个家伙,妄为妖王,打都没打,就这样跑了!” 虾兵哈哈一笑,拍了拍巨骨,“你老小子身上那点伤势还没彻底恢复,待会打起来,指不定要输了。” “怎么可能,俺有伤势,只会增加俺的斧头杀伤!” ———— 半个月后,电鳗回到营地,阴沉着脸,言说了东南方向壁垒的战况。 “这个势力,有传送阵法,能够随时到数千里之外,我前往时,前线的三个妖物,也一同到了。” 两外两个妖王喟叹一声,“竟然连这传送阵法也有。” “那该如何?” “我等是否要去退兵?” “纵是不退兵,待在这里,也无法取得任何好处。” 电鳗问道:“这段时间,你们在这,如何?” “时常前往骚扰,壁垒依旧坚硬,无法轻易破开。 他们所用的材质不是一般东西。” 随着野泽之中,开始有着元婴出现,现在已经着手挖掘野泽之下的上等矿石。 那种石料,就是建造王殿的材料,先前一直无法提炼,无法奈何分毫,现在却不一样了。 蟹将待在野泽,现在就是负责起来了这件事情。 挖出来的矿石,都被用到了各处壁垒之上,身为前线重地的东海,当然不会错过。 “再在此地待上一阵,寻找机会,布置一些陷阱。” 再半个月后。 中州那位传信的海妖过来,带来了中州消息, “大王,不好了,中州之地,有人反叛?!” “什么?”电鳗大叫一声。 “中州有一个海妖举起旗帜,说五大妖王无法回来,现在正是空虚之际,现在不打更待何时……”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电鳗近乎咆哮,最后说道:“走罢,回去!” 第二百五十七章 西域 第258章 西域 电鳗所在东海南线,听闻消息之后,折返回去,与之一同折返的,还有西线那边的两头妖王。 虽然西线没有张顺这个异类变态坐镇,但有群英荟萃,骨龙为首,镇守于此,配合两名元婴,能够对付一名妖王,余下鳄将军、凤王,以及其他水妖联手,对付剩下一个家伙,绰绰有余。 骨龙论起位格,可是元婴之上的尸骸,经过张顺的鲜血重组,纵是实力已达不到那个层次,可是尸骨,坚硬程度,仍非寻常元婴能比。 元婴的攻击落在身上,造成的伤害有限,只是囿于灵气,所以发挥不出恁大实力。 鳄将军以及凤汐,虽然不如张顺,但是联合起来,绝对不能小觑。 除此之外,幽冥酆都之中,也有几个城主出来,起到一定辅助作用。 东海之战落下帷幕之后,张顺闭关修行,凤汐待了没几日,同样离去,回家照看孩子去了。 鳄将军以及虾兵,继续向前,开拓地盘,挖掘地脉,移植灵脉。 至于中州之地,得到五名妖王折返的消息之后,塘角鱼不再进攻五大王的地盘。 五王过来侍候他一个妖,何德何能啊! 塘角率领众妖,肆虐一番中州之后,直接润了。 没有一点犹豫。 方向当然不是西边或者南面,而是北面。 东海之中,地域广阔,只要跑得快,纵是元婴圆满,也休想找到。 确立往北,是在举事之前就已做下的决定,西线和南线都有了野泽水妖,只剩下北面边疆还没开拓。 当然在此之前,野泽水妖,就已在此搭建起来了海螺联系网络。 等到五个元婴迅速赶到中州之后,塘角已经撤出十天半月了。 而且还是化整为零,不是傻乎乎一起扎堆。 五王当然对那北去的家伙愤恨不已,派遣手下元婴,向北追逐,结果数月时间,一无所获。 不对,是有一些收获,偶尔还是能够捕获几头窜逃之妖的。 总的来说,塘角此番,获得了不俗的成绩。 五大王回到中州之后,商议起来战争之事,得出一个无法奈何那些家伙的结论。 只能待在中州,守株待兔。 他们地盘的阵法,都是经过层层加固,纵是他们自己,都不敢说能够破开,纵是那些妖物前来,自守无碍。 野泽也并没有直接突袭的打算,稳扎稳打,待到势力拓展到了中州之地,麾下妖将,实力定是会更加厉害,不说到了元婴圆满,至少元婴大成无碍。 届时,纵是张顺不出手,凭借妖将,也能对付。 东海局势如此,而陆地之上,同样也在不断扫除歼灭。 ———— 西域,蟹将率领着水妖上了岸后,开始在那陆地行军。 再往前行,乃是沙漠戈壁,极为缺水,更别提水流河道了。 此行目标,乃是西域之西的兰陀寺,随行之人,还有龟兹王子,负责指引道路。 野泽现在发展迅猛,行军所用工具,乃是能够御空的飞舟法器,虽然没有那种大型飞船,但仅凭着小型之物,足够用了。 飞行之时,蟹将向下望去,能够看到一望无际的荒漠,对于他们水妖而言,这种地方,当然是最为讨厌的。 “没想到还有这等地方。” 站在蟹将身侧的,就是引路的龟兹王子。 “蟹将军你们生在水中,从来不必为水而担忧什么,然后对于我等来说,水,可是一种极为奢侈的东西。” 蟹将嘿然一笑,抬头望向天空,烈日炎炎,很是灼热,再扭过头来,看了看飞舟法器之上众多水妖,一个个颇不适应,虽然都已成妖,可对干旱炎热,仍然感到排斥。 蟹将一举手,“龟兹,咱们水妖,没啥别的本领,就是能够呼风唤雨。 水对我等而言,都是可以随时可得之物。” 蟹将一掠而起,手中闪烁出来两道璀璨亮芒,旋即大吼一声,“云来!” 旋即便见,天幕之上,顿时乌云密布,进而雷声滚滚,最后再一变化,大雨倾盆。 乌云并非静止不动,而是跟随飞舟队伍,一同前行。 众妖沐浴其中,只觉神清气爽。 龟兹王子:“……” 一言不合就下雨? 蟹将仰头看着雨幕,“大王所传的云雨诀,我并不擅长,极少使用,果然还是差了太多。 这门法术,放在野泽,是许多水妖都会用的,即便是那通玄境,造海境,都能施展一二。” 龟兹王子很是意动,“龟兹之国,就在沙漠之中,如果能够得到这个随时降雨的本领,往后就再也不用担忧水事了!” 蟹将点了点头,“大王差遣我来,灭掉兰陀寺是其一,传出我家大王声名,也是其一。 龟兹之国,需建龙王庙宇,四季祭拜,自然会保佑风调雨顺。 凡是属于野泽势力范围,都会派遣水妖前往驻守,负责一地风雨之事,不必担忧。” 万里黄沙之中,忽降大雨,惹来许多正躲在地下以及石缝之下的沙漠动物露出头来,其中一个沙洞里面,有着一头通玄小妖,察觉到了雨声,爬了出来。 化作半妖,站在一个雅丹地貌的沙石下面,抬头望去。 乌云遮蔽,大雨倾盆,但是只有一小片地方,余下地方,仍然是烈日当空。 沙妖仔细看去,却见乌云之下,有着一艘艘飞舟,一掠而过,站在云舟之上的,不是人类,而是不少妖头的妖物! “何等大妖,才能达到这般地步,竟能任意操纵云雨!” 沙妖毕竟只是化形数年而已,身为野修,可没那种上等法术传承,只有一个天赋神通,可以操纵一些沙土而已。 他一直有着一颗上进的心,但是万里黄沙之中,以他通玄圆满的境界,竟已是最为厉害的了,想要求仙问道,想到寻觅高人,都没一点门路。 “这群妖物,不知是何出身,看那方向,是东南?听说那边乃是人族聚集之地。” “不妨先跟上去,一直以来,都在寻求大妖势力,这可是一个大好机会,万万不能错过!” 沙妖寻思一会,迅速跟了上去,在这沙漠之中,狂奔起来,双脚变得很大,如同一艘沙舟,速度一点不慢,不落天上飞舟多少。 行军飞舟品秩不高,一艘能够乘坐十余名水妖,优点是灵力催动,耗费较少,而且还较好炼制。 除却这么一种飞舟之外,还有另外几种,速度更快,不过炼制成本也更高,不适合用在这大军团作战上。 沙妖不时抬头望去,行走一天之后,到了一处绿洲,头顶上的那一群飞船终于停下。 它望向那片很大的绿洲,认得出来,这是一个人类国度,其中有着几个很是厉害的角色,远非它这等小妖能敌。 听说人类之中,通常有着高手,所以一直以来,他都不敢去和人族接触,即便是过往人族,通常也不去阻拦。 蟹将等妖前来的声势委实不小,驾着黑云,有着雨水相伴,所以一到这里,就已引起绿洲百姓注意。 当然,还有已经占据这里的兰陀寺弟子。 其中最为厉害的是一名造海圆满的青皮和尚,脚下踩着法器,走了出来。 那名和尚开口说道:“阿弥陀佛,诸位,不知从何而来,到我这里有何贵干?” 看得出来,这帮家伙,来势汹汹,而且为首几个,实力深不可测,当然要先礼一番。 若非如此,见到这群兽面人身的家伙,指不定率先出手! 蟹将一眼便已看出此妖实力,完全没有任何打斗心思,正要甩出一巴掌,直接把人拍死,龟兹王子拦了下来。 “蟹将军,还请让我亲自动手,对付此人,以报父亲之仇!” 龟兹王子认得,这个和尚,正是当初最后给了父亲一招的家伙! 蟹将打量一眼龟兹王子,摆摆手,“你的实力太差了,才造海境界,怎么去和他打?” 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可以让你亲自报仇。” 蟹将望向那个和尚,和尚似有所感,转过身体,就要向后逃窜。 “跑得了么?” 蟹将伸出手来,变作钳子,朝前一挥,一道劲气径直冲了过去。 啊! 和尚背后捱了一招,当场鲜血淋漓,身上重伤,不过没死。 蟹将很是通情达理,对着龟兹王子说道:“去报仇吧。” 龟兹王子走上前来,手中拎着一把兵刃,满脸狰狞,“狗贼,伱可认得我?!” 和尚看着这一缕魂魄,还要去逃,却发现无法动弹分毫,瞪大眼睛,“龟兹王子!” 龟兹王子哈哈一笑,“不错,就是我,今日杀你,以泄我恨!” 他手中兵刃一挥,砍中和尚脑袋,一提而起。 蟹将没有关注,目光望向龟兹国土,还有几个和尚,没有动手,指令几个手下,“把人拿下! 算了,直接杀了,格杀勿论!” 几个金丹水妖冲了下去。 蟹将身为元婴,神识何等敏锐,早就察觉到了一直窥探的那头沙妖,身体一动,消失于原地。 再出现时,已经到了那头沙妖身前。 抬起一条腿,架在沙妖脖颈之上,蟹将一双眸子冷冷盯着,“你是何妖,为何窥探于我?” 沙妖反应很是机敏,当即跪倒在地,“大王,小的乃是万里黄沙之中的一头小妖,昨日听到雨声,所以出来一看。 见到是大王率领众妖行军,感叹大王行云布雨之能,钦佩大王御空而行之术,所以一路跟来,想要拜在大王麾下。 只是因为不知大王来历,无人引荐,唯恐冲撞,所以不敢向前。 小的实力不高,但通沙漠之事,愿为大王分忧,愿大王收小人于麾下!” 蟹将上下打量一番这头沙妖,收了腿,“我不是大王,只是大王麾下妖将而已。 你若想要入我大王麾下,不是不能,恰好我等初来乍到,不知这许多事,你先跟在左右,观察观察,是否有那资格。” 沙妖闻言大喜过望,连连叩首,“小妖唯将军马首是瞻。” 蟹将强调一声,“是大王。” 沙妖说道:“是大王。” “起来吧。 这片沙漠之中,可有什么厉害角色?” 沙妖恭恭敬敬,“据我所知,小的就是此处最为厉害的妖了。” 蟹将一愣,“也是,沙漠之中,颇为贫瘠,连天材地宝都极少生长,你能修行到了这个层次,已是机缘不小了。” 沙妖不敢多问,只是蟹将在说,他老老实实回答而已。 回到军阵之中,蟹将指挥着一名金丹说道:“这头沙妖,你负责起来。” 负责什么,自然是教导他了解野泽,以及看看此妖,是否别有用心。 蟹将并未领兵下去,将龟兹王子留在此地治理,并且还有一头金丹水妖在这防卫之后,就继续向西。 沙妖对这很是熟悉,居然知道兰陀寺位置,和龟兹王子所说的并无差别。 “龟兹,你就暂且在这,处理龟兹国各类事情,我留下金丹助你,行云布雨的本领,他也会。 待我灭掉兰陀,回来时候,你再与我一同折返野泽。” 除此之外,其实此次前来,还有几个阵法师,能够布置传送阵法,蟹将同样留了下来,在这龟兹,布置下来一个阵法,往后能够迅速赶来。 安排好了诸事之后,蟹将领着兵马,继续向西。 沙妖站在蟹将身侧,迎风而立,望着下面黄沙以及渐渐变小的绿洲,顿时心生一股豪迈气概。 这就是,飞翔么? 沙妖已经听了金丹大关于野泽势力的介绍。 和他这个出生沙漠的家伙不同,这些都是水妖,出生在水中。 对于海洋湖泊,他并不喜欢,难道往后会去那个所谓的野泽? 蟹将瞥了一眼沙妖,口中正和金丹聚音成线,聊着天。 “将军,这个沙妖,狗屁不懂,应当就是野外出身的野修,全凭一些机缘,才能拥有这等境界,想来应当不是什么沙漠势力埋下的暗子。 况且纵是有那暗子,又能如何? 咱们野泽,难道还怕?” 蟹将点了点头,“大王所说,需要多多招揽一些妖物,此妖若是果真忠诚,往后可以负责极西之地。 回头带他前往野泽一趟,让他知道咱们的实力。” 第二百五十八章 佛像 第259章 佛像 蟹将率领大军,抵达兰陀寺。 兵卒将其里里外外包围了数层。 兰陀寺内,一群和尚望着外面,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这些妖物是从东方而来,我寺之中,先前的长辈尽数身亡于大恒,就是一群妖物下的手啊。” 兰陀寺这段时间,不是没有派人前往大恒,知道诸多消息,比如现在大恒已经不是大恒,而是已经改朝换代,成了另外一个朝代,知道自家寺内屡次派遣出去的高手,已经身陨,而且就是大顺王朝勾结的妖物所为。 “先前我等师叔师祖前往大恒,收割香火,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死在了那里,看来这群家伙过来,是要复仇啊。” “种什么因,结下什么果。” 有名和尚修行有天眼通的术法,从那一股气机之中,能够看出这些妖将实力,尤其是为首那个蟹将。 “那个妖物首领,实力……怕是已超过金丹,达到元婴之境,以我本领,仍难看透分毫。” “果真如此?那可就不是我等能敌的了。” 几个年岁较大的胖大和尚相互攀谈,忧心忡忡,都散在了脸上。 虽然兰陀寺上,有着传承下来的护持阵法,但是面对元婴境界的家伙,怕是力有未逮。 一个面白无须的和尚一咬牙,“实在不行,那就动用大招,将我兰陀寺祖上流传下来的那件东西,用上。” “师弟,暂且不急,我先出去看看,和这群妖物谈谈,若是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那样才好,也省的咱们有了什么伤亡。” 纵然和尚修行的术法,对于鬼魅妖邪,有着超乎寻常的作用,通常会更有威力,但也就是增加一点而已,而不能达到越境杀敌的地步。 一个满是白须的和尚一掠而起,出了阵法,到了蟹将之前,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语气恭敬,“施主,不知来我兰陀有何贵干? 可是要拜会佛祖?” 老僧慈眉善目,眼中无戾气,动作更是规规矩矩。 但对蟹将,这些旁支末节,完全没有作用。 此来,只为杀戮。 蟹将没有废话,看出这个和尚实力,乃是金丹圆满,直接自己出手,脚下一踩空气。 嘣! 身影一掠而出,手中硕大钳子,已经掣出,对着那个和尚,径直杀了过去! 慈眉善目老和尚瞳孔骤缩,元婴境界高手,猝不及防出手,纵是不擅速度,可是威胁到了他,也是足够。 老和尚浑身绽放出来金光,施展出来兰陀寺的上等神通术法,金刚菩萨,并且与此同时,身体向后倒退。 钳子一招打在身上,金光骤然一暗,老僧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但是不足致命,身体向后倒退,进入阵中,一手捂着胸口,抬头望向蟹将。 蟹将一脸惋惜,没能杀死,若是芦头在此,要杀这个和尚,怕是易如反掌。 突袭厮杀,并非他的强项。 仗着甲壳,然后硬碰硬,这样才是他的厮杀本领。 老和尚开口再次说道:“施主,尔等果真要和我兰陀开战不成?” 蟹将一脸不屑,破口大骂,“老贼,你等在这西域之地,若是好生偏居一隅还好,非去中原。 既去中原传道也好,非要和我等作对,站在中原百姓对面,招惹我家大王。 今日非得杀了尔等,提着尔等头颅回去,以谢大王!” 老和尚喟叹一声,看来是没得谈了。 虽然他们兰陀寺还有底牌,但是那个底牌,已经万年不曾用了,而且效果好坏,还有待验证。 消耗甚大啊。 如今临到灭门,不用不行了。 这群妖物,显然没有放过他们兰陀寺的打算。 这和当初兰陀寺在那中原败退出来还有一同,当初毕竟没有赶尽杀绝,还有传承,这才有了如今屹立中原之西的兰陀寺。 蟹将大手一挥,没有一点废话,直接吩咐下属,大声说道:“攻城!” 已经把整个寺院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水妖开始施展手段。 飞舟之上,有水妖从腰间乾坤袋中取出一门门类似大炮的东西。 当初幻海宗门的那个老家伙,魏然,攻击野泽之时,用了一件蟒杖灵器,那般威力,很是强大,张顺当时就已挂在心上。 这段时间,炼器坊当然不是无所作为,通过那件蟒杖,现在已经研制出来的类似法器。 这些法器,虽然会耗费不小的灵力,但是威力毋庸置疑,绝对是一种攻城杀器。 一艘飞舟之上,通常就是几个小妖,共同扛着一件炮筒很是粗大的法器,对准阵法,同时施展灵气,不断灌注。 肉眼可见,炮口之上,有着一道道氤氲汇聚。 随着一声骤然大响。 轰! 炮口轰出一道光柱,径直撞在阵法之上。 不止一道,而是周围大炮,在一名传令官的指挥之下,同时轰了上去。 整个阵法,顿时一晃。 炼器坊研制出来的火炮,其实品秩还不算高,最为厉害的一门,现在也才中品玄器层次,玄器层次的法器,还不算多,其中数量最多的,当属法器。 法器层次虽低,但是出来的攻势,已经不弱,更何况是恁多一同逼射。 身在阵法之中的和尚看得出来那一道道炮口射出的光柱威力,面色一变,一个和尚当即大声呼道:“速速准备请神,否则再捱这么几下,阵法非得破开不成!” 阵法之外的蟹将看到这群和尚取出一件体型很大的金色佛像,熠熠生辉,并且和尚统统围绕那金像坐下,口中念着口诀,还有一抹抹流芒从那和尚身上浮现,开始灌注进入那个金像里面。 蟹将对于那股流芒并不陌生,大王修炼功德金身,他有权知道,并且见过,感受过香火气味。 “这群和尚,是在用整个兰陀寺香火浇灌那个金色佛像,是什么目的?” 蟹将心中无端生出一股不安感,“不管他们是在做什么,都不能让他们得逞。 必须尽快破阵!” 蟹将大吼一声,一双钳子涨大,配合着下属,一同轰击到了阵法之上。 “速速破阵,这群和尚,别有所图!” 蟹将之外,剩下的金丹水妖,统统上前,各自施展自己的拿手本领,或者祭出法器,或者施展神通。 色彩纷呈。 新加入野泽的那头沙妖看着这般场景,惊叹连连,心中愕然,“大丈夫,当如是啊。” 那么一个个的法器,那个一个个的手段,都是他这个土包子,闻所未闻的。 这更坚定了他加入野泽的信心。 沙妖大吼一声,悍不死,施展自家本领,同样尽了绵薄之力,攻击阵法。 管他是水妖还是鸟妖,使劲帮助,表露忠心才是。 轰隆隆—— 一顿操作之下,阵法逐渐出现裂纹,没有参与到那激活金色佛像的和尚,站在阵法里面,双手探出,灵力疯狂涌动,帮助阵法多多支持片刻。 可是,无济于事。 蟹将看那阵法渐渐残破,光幕逐渐暗淡,一挑眉头,大吼一声,“看我破之。 钳天!” 流芒一闪,罡气浮现,蟹将一招落在阵法上面。 碰! 阵法彻底炸开。 “小的们,冲!” 正在这时,下面那个金色佛像,闪烁出来亮芒,璀璨逼人,并且随之,佛像开始有了变化。 一是体型开始变大,二是身体,似乎正在动弹,三是一双眸子,画龙点睛一般,转了转! 蟹将瞳孔骤缩,察觉到了金色佛像传来的一股气势,顿觉压力增大。 “必须先把这个佛像破坏!” 蟹将直取那个佛像! 手中钳子,张开大口,极大。 如同一只深水巨鲸。 招式落在上面。 金色佛像陡然睁大眼睛,瞪向蟹将。 宛如金刚怒目! “妖物,好胆!” 金色佛像伸出手来,一掌挡在身前,和那钳子相撞。 duang! 声音响亮。 蟹将向后退去,那个金色佛像,向后砸在地上,地面龟裂,并且周遭土地,向下沉了一尺。 周围那些和尚,齐齐如遭重击,向后一退,东倒西歪。 金色佛像站起身来,体型足足数丈。 佛像一扫兰陀寺内众多僧人,再一扫冲入兰陀寺院的众多水妖,尔后望向天际,神识张开,伸出手指,掐指一算。 “西方?” “我佛一脉,如今在这天地之间,已经沦落到了这般地步。 全部人众,竟无一名元婴,纵是如今天地之间,灵气稀薄,可也不该如此不争气。 竟被一群妖,打上了门。 中古时代,人族修士,横扫众族,所以才有人族屹立于世的局面啊……” 刚刚那个捱了蟹将一招的和尚哭丧着脸,“老祖,后辈不争气,今日给妖打上了门,还请老祖出手,将这些妖物,统统杀掉。 我兰陀寺内,先前是有元婴,只是前年为了攻略中原,进入中原,结果遭了妖物袭杀,所以殒命……” 那个已经成了人的佛像望了望蟹将,轻而易举便已看出这些妖物本相,“水族? 尔等是从东海而来? 中古时代,东海就是天下最为丰饶的地方,想必纵是到了今日,东海繁盛景色,仍旧不减。” 上古时代,三大族中,龙族最强,这是不争的事实。 蟹将忌惮地望着这个佛像,刚刚交手,他就看出它的实力,元婴圆满! 只凭他蟹将自己,不是对手。 蟹将听到这个家伙问话,没有回答。 佛像吸了一口气,再次抬头望天,“天地灵气,比想象中的恢复快些,看来,天庭复出,到了时候。” 佛像见蟹将没有回答,猜测就是东海无疑,“东海龙宫,现在可还存在? 我们佛门,有一天龙,乃是佛祖坐下坐骑,还是一个龙王之子。 龙王身死之后,群龙要么死了,要么入了天庭,成了一些大能坐骑。 尔等小妖,又算什么?” 蟹将仍没吭声。 佛像冷声一声,“今日便诛尔妖!” 轰! 话音一落,攻向蟹将,两方相互碰撞,蟹将倒飞而出。 佛像看了看手,“降临之法,还是不行,实力无法尽情发挥。” 说罢,手中一掌伸出。 大威天龙! 掌气径直扑向蟹将。 蟹将大吼一声,伸手阻挡,这边才把掌风破开,那边又有佛像杀来。 余下妖物,看着天幕之上两方厮杀,完全瞧不见什么动作,只能听到一道道轰击声音。 很显然,蟹将明显处在下风。 一名金丹水妖见到将军勉强支撑,迅速下令,“先把兰陀寺僧众全部杀死,再去帮助将军!” “是!” 水妖再次动了起来,一个个悍不死,冲上前去。 几招下来,蟹将口中已有鲜血。 佛像望着浑身已经遍布鳞甲的蟹将,心中有些惊讶,“这头螃蟹,倒是比于寻常妖物,厉害几分。 这身防御,一点不弱。 若是换做其他元婴小成,和我佛像对垒几招,怕是早就撑不住了。” 一掌再次拍出,能够察觉,佛像之中,所蕴含的灵力正在减少。 这个佛像,乃是当初天庭绝地天通之前,专门用了手段炼制,作用就是能够拥有他的几分实力,降临此界。 蟹将同样察觉到了佛像实力变化,面露喜色,“果然如此,这个佛像维持的时间有限,只要坚持到了佛像实力散去,就足够了!” 佛像冷哼一声,“真以为,我无法在消失之前杀你不成?” 佛像双手并拢,绽放出来无与伦比的金芒,与此同时,佛像通体上下,骤然之间,变得暗淡。 这是在用全部灵气,汇聚到了一起,准备胜负取决于这一招。 大威天龙! 蟹将瞪大眼珠,双臂一挥,无比坚硬的钳子放在身前。 轰! 一招压迫,蟹将向后倒滑而出,如同断线风筝,穿过石头,砸在地面,一声震动,一颗硕大窟窿。 佛像金光暗淡,如同迟暮老人,无法再用招式。 正在这时,奄奄一息的蟹将掏出一瓶补药,吞吞饮下。 身上泛着一层血红色光芒,尔后身躯勉强能动,站了起来,向上走出。 鲜血淋漓的伤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蟹将脚下踩着虚空,腾空而起,大口喘气。 正要转身灭掉那些小妖,并且吩咐一些事情的佛像盯着蟹将,看出它那变态的恢复能力。 “怎么可能!” 第二百五十九章 战事将近 第260章 战事将近 天庭。 云雾缭绕之间,宫阙阁楼若隐若现。 一处佛寺之中,一个宝相庄严的和尚面色一变,睁开了眼,口中一吐,一抹鲜血出来,喷到了地上。 神识降落凡尘,对于他来说,可是一个不小的消耗。 而且那尊佛像,最后还被蟹将打碎,那更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可恶,那群妖物,倒是从何而来,竟敢攻我兰陀寺!” 虽然如今兰陀寺已非他地盘,但是当初他毕竟也是兰陀寺僧人,有这么一份香火情在,彼此之间,有着不小的联系。 而且,随着人间灵气复苏,天庭再次现世,已是大势所趋,届时,他们佛门一脉,还需借助兰陀寺院,当作自家入主那里的根基。 香火之道,可是他们佛门最为擅长的啊。 可是,现在,兰陀寺为妖所攻,已经成了废墟一片了。 虽然他没有看到众多僧人惨遭屠戮殆尽的局面,但是神识破开之时,他看到妖物一面倒地击杀兰陀寺僧人。 “待天庭降临,定然巡查出来那群妖物所在,然后将其覆灭!” 和尚从僧榻之上坐了起来,尔后朝着外面走去,推开了门,临空而行,到了佛主所在之地。 佛祖体型庞大,盘膝而坐,浑身泛着金芒。 他无需施展任何手段,便与天地共鸣,便受天地所钟,金芒闪闪,这是佛门无上神通,佛家金身,修行到了极致,便是如此。 佛祖察觉到了来人,睁开眼睛,开口问道:“珈蓝,为何至此?” 虽然现在天道渐显,可是他们和那人间,毕竟还处于绝地天通的情况之中,对于人间,知道不多。 珈蓝双手合十,“佛祖,方才凡间之中,兰陀寺僧人使用佛像金身,召唤我去,弟子临凡,看了一遭……” 珈蓝把兰陀寺的悲剧,和盘托出,没有一点保留。 佛祖沉吟良久,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珈蓝,兰陀寺当初乃是咱们根基所在,没想到万年已过,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不禁令人唏嘘。 修行中人,没有灵气,就像鱼儿没有了水啊。” “你说凡间灵气,越来越充沛了? 看来还是需要,趁早让陛下解开绝地天通。” “珈蓝,此事,便交予你了,下次早朝之时,便由你去,向天帝陛下,言说相关之事。” 珈蓝双手合十“弟子明白。” “善。” 数日之后,金銮殿。 殿宇不负金銮之名,金碧辉煌,熠熠生辉。 有那侍女常年打扫,还有各种术法笼罩,纵是千万年,仍然没有一点变化。 早朝时候,众多仙人来到此处,珈蓝立在一侧,待询问时,走上台前,开口说道: “陛下,臣前日神识投于人间,察觉到了凡间灵气复苏,已经到了一个不低的地步,是时候将天地之间断绝的联系再次汇合了……” 有了珈蓝打头,不少仙人纷纷点头。 “陛下,天界之中,经过恁些年,实际上灵气也已所剩不多。 既然凡间灵气复苏不慢,那就可以着手开启了。 毕竟完成此事,也得需要一些时间。” 一身黄服的天帝颔首,“既然如此,那边着手联通天地罢。 不知如今凡间,可有什么大的变化。” ———— 北斗门。 曾为玉楼圣女,现为门内弟子的周盈回到自己所居的山洞之内,旋即伸手入怀,取出一个海螺。 手中灵气灌注,海螺从躯壳之中探出头来。 很快,海螺响起声音,“喂?” 周盈开口说道:“我是周盈,已经探听清楚北斗门防护阵法阵眼所在,随时能够前往,将其破坏,帮助咱们大顺攻破北斗门。 询问陛下,何时动手。” 周盈口中的那位陛下,自然就是张顺。 不一会儿,对面传来一阵女声,“既然如此,那就在五日之后的夜晚,我们里应外合。” 说话的人,乃是负责陆地之上诸事的绛蛸。 张顺闭关突破,而且做惯了甩手掌柜,上上下下的事,统统交给了下属,老龟统筹全局,绛蛸负责王事,东海有鳄将军以及虾兵负责。 聊了几句,将安排说完之后,绛蛸才挂断电话。 将海螺交付给了手下妖物之后,绛蛸站起身来,伸了伸拦懒腰,身在皇宫之中,许多事情,都是她在做了。 负责皇宫上下安全的金丹水妖侍在左右,“绛蛸大人,大王仍在闭关,攻伐之事,是否要禀告大王?” 绛蛸摇了摇头,“大王培养我等,是为什么,就是能够让我等能够独当一面,区区小事,何须大王?” “根据周盈先前传来的情报,北斗门中,现在才有一名元婴,而且是最近两年,借助天地灵气复苏这股东风,才突破的。 除此之外,余下皆为金丹,其中金丹圆满,也才寥寥两位而已。 这般势力,又有何惧?” 绛蛸继续说道:“攻伐北斗一事,不必差遣他妖,让黑尾大勾去吧。 现在黑尾实力已是元婴小成了吧,作为野泽第二序列的第一人,黑尾,能力不小。” 黑尾大勾履历光鲜,当初攻入野泽深水之时,就已崭露头角,之后率领手下,探索大恒陆地,找到京鸟山,功勋卓着。 成为继绛蛸他们之后第一个突破元婴的水妖,意料之中。 黑尾能力不可小觑,几大妖将之中,能比得上他的,也不多,鳄将军、虾兵蟹将他们能力不差,但是血蝚、巨骨,这两个,统兵这种事情,就不擅长了,尤其是那个巨骨,更是差劲,冲锋陷阵厉害不假,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几个妖将手中各有事情要做,不少拉到了东海战场,前去对付中州去了。 “除却黑尾之外,再派遣凿船等辅助,如此一来,拿下那个北斗门,轻而易举。” 那个护卫沉吟一会,“大人,那群人族修士,都是该死的,大王当初就说,我等不去轻易招惹人族,但是他们仍然数次侵犯野泽。 幻海宗门已经消亡,但是那个什么清风宫,什么巨阙门,我看也趁早铲除为好。” 绛蛸点了点头,“都已列入计划,但是当下要紧之事,还是在那东海,东海元婴数目不少,壁垒前线,中州海妖并不甘心,时常袭扰,虽然无法撼动咱们,可是足够恶心,只能将高手统统派去,没有余力。” 中州那边五个妖王,不讲武德,自从明白战场之上打斗不是对手之后,就再也不曾列阵厮杀,可是他们并未放弃,而是差遣麾下所有元婴以及不少金丹,袭扰壁垒,以致于如今东海两条战线,向前行进速度,都有所放缓。 死伤其实没有多少,鳄将军已是元婴大成,巨骨、虾兵、青暮、芦头,一头头也都步入元婴大成,实力占据优势。 不过随着野泽水妖实力不断提升,中州派遣而来的那些家伙,越来越难抵挡他们野泽前进的步伐了。 绛蛸虽是负责陆地上面这摊事情,但是对于东海那边的事情,也都了如指掌。 野泽之中,绛蛸之能,仅在老龟之下,能够帮助老龟的妖,也就是她了。 绛蛸想起一事,“还有幽冥酆都,近来大顺境内,建造不少庙宇,神道已成,幽冥那边,已有几个城主突破,借助香火,到了元婴境界,派遣一对人马,跟着黑尾,一同过去。 幽冥酆都,也得多多练兵啊。” 如今酆都那边,已经彻底成了野泽统辖,而且赵师是个极有能力的人,负责起了幽冥,上下治理极好。 香火繁盛,幽冥和人间两界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多,通道越来越大,出入越来越不成问题。 ———— 幽冥。 鬼门关前,不断有着来自人间的亡魂在鬼差的勾魂之下抵达此地,补充到了幽冥之地各个地方。 不过没有所谓的投胎转世。 目前为止,人之魂灵,更像是某种能量,人死消散,尔后再在那些将要出生的人身上聚集,以此孕育出了生命。 若想有那投胎转世的能力,还需不断汇聚香火,进而使用香火信仰,弄出那等法器。 中古天庭时代,其实幽冥是有那种轮回转世的,只是天庭隐去之后,那套早就成了过往云烟。 人间而来的亡魂排列成行,沿着极长极长,一眼望不到的黄泉路而去。 黄泉路荒废已久,现在在赵问统筹之下,又渐渐恢复使用。 鬼差跟在一侧,若有那些捣乱的家伙,二话不说,直接过去,拿起鞭子就去抽打。 幽冥之中,正在恢复秩序,包括对这些亡魂的审判等等。 阴灵城。 城门敞开,有亡魂进进出出。 当初幽冥酆都,各个城池之间的联系断绝,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活动,但是现在,情况发生了很大变化。 亡魂不再仅仅住在城中,城外之地,也有亡魂搭建出来房屋居住,不仅如此,还会开垦出来田地,种地。 野泽大王张顺,将骨子里面的种田基因,发挥到了极致,不管是在野泽,还是在大顺境内各个河流,还是在东海那边占据的壁垒之中,统统安排了种田。 当然,之所以能够在任何一个地方种地,也和野泽培养出来的灵草种子有关,那些种子,适应性强,因地制宜,水底有水底的种子,河流有河流的合适种子,海水有海水种子。 这些还都要归功于张顺鲜血对那水生灵草的作用。 幽冥之地,亡魂不用吃喝,只凭幽冥里面的气机,就能存活,但是也仅是存活而已,很难有所提升,但是若种植下了灵草,尔后再喂养众多亡魂,是能够帮助他们修行,提升境界的。 野泽,当然想要这些亡魂,实力更高,这样鬼兵,才能拥有更高战力。 阴灵城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副荒芜景象,而是一片绿油油,花草繁盛的局面。 幽冥所用的灵草,是老龟这个实验家,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到出来的良种。 这里还有野泽出身的水妖,负责降水,灵草纵是再厉害,也没脱离植物范畴,若想生长,还是需要借助水的。 对于野泽而言,降水,是最为简单的一件事了。 阴灵城内,商贸繁盛,有从人间送来的各种货物,亡灵生活在幽冥之内,已经不再是像当初那样行尸走肉了。 阴灵城主府邸,阴灵手中拿着海螺,正和幽冥殿中的赵问通话。 赵问说道:“阴灵,大王将在人间兴兵,和修士厮杀,因为占据幽冥,也有一段时间了,却不知道幽冥如今局面,兵卒战力如何,尔等鬼将,实力是否有所提升,所以特意差遣使者,要咱们幽冥派遣一名鬼将,前往凡间,帮助攻打修士。 我思来想去,还是派伱最为合适。 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阴灵大喜过望,眉梢一挑,拍着胸脯保证,“哈哈,老赵啊,还是咱们哥俩好啊,碰到事情,都在想着我。 什么意下如何,大王派遣,阴灵当然责无旁贷! 凡间,我定要去!” 长久待在幽冥之地,纵是再好,也早就厌烦了,其实不只是他,许多鬼将,都想前往人间逛逛,看看山水如何。 只是大王早就有了命令,鬼魂之属,若是没有诏令,不能轻易前往人间。 鬼差还能到了人家抓鬼,然后阴灵他们,连去凡间的机会都没,连鬼差都不如啊。 阴灵先前去过一趟人间,觉得很是不错,人类经过这么多年发展,多了许多的新奇玩意儿。 猎奇啊。 阴灵说罢,对面赵问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由你前往人间了。 话先说好,不要惹事,而且表现,要好一些,毕竟是我赵问负责幽冥诸事,若是恁长时间下来,没有进展,那丢的人可不只是你的,而是咱们整个幽冥酆都的。 纵然大王乃是我的徒弟,可是公私总要分明。” 赵问负责起了此地,自然能够认清自己地位,没有任何倚老卖老,称呼张顺,已经是大王了。 阴灵保证道:“老赵,你且放心,此次前往,我定调集阴灵城中精锐,狠狠让那些水妖见识见识。” “阴灵战力,还是要有几个高手坐镇的,以免城中出了差池。” “自然!” 第二百六十章 破阵 第261章 破阵 十日之后,夜幕。 周盈从洞府之中走出,驾驭着飞行法器,化作一抹流萤,径直来到防护法阵的阵眼位置。 阵眼所在之地,极为偏僻,周围并无人看守,事实上,阵眼所在,在这门中,也是一桩机密,极少有人知道,周盈能够寻到,也是耗费了一番气力。 有野泽当作后盾,周盈汇总消息,继而传到虺蛇手中,阵法团队分析,自然能够找出阵眼。 周盈落下地面,来到一处荒草丛生的地方,探出双手,尔后荧光闪闪,遮笼周遭。 地面顿时浮现出来一个颇为繁琐的阵法图案。 若是想要将这个东西摧毁,非得造海圆满境的攻击才够格,以周盈眼下实力,远远不够,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没有办法。 探手伸入乾坤袋中,取出一件灵器,不是他物,正是当初魏然那根蟒杖。 可以汇聚极多灵气,进而形成强大攻势。 周盈没有着急攻击,取出海螺,开始通话,“喂,北斗门外,是否已经准备妥当?” 对面响起一阵沉稳男声,“周姑娘放心,已经布置完成,外围一些北斗门修士,全部身亡。 你那边阵眼一破,北斗门阵法,便能破开,不会让你出了什么差池。” 大顺背后乃是野泽水妖这件事,周盈早就知道,此次前来领兵的妖,乃是黑尾,她也知道。 她出生于凡间,因为天赋,被人看重,尔后得以成为玉楼圣女,走到今天一步,不是没有种族意识,而是清楚知道,大顺繁华,虽然背后乃是妖族,但是没有一点被控制。 野泽那位妖王只求香火,和大顺那位陛下,更像是合作关系,而非上下级。 而且还有种种例证,足以说明,野泽妖王,对于人族,没有敌意,仅仅对那高高在上的修士,有着不小的仇怨。 周盈先在玉楼,后在宗门待了数年,可是知晓这群修士嘴脸,对待寻常百姓,那只不过视作蝼蚁而已。 虽然修士也会庇护凡人,也会出手,但是他们,从未将百姓视作同类,总之是种很玄妙的感觉。 不仅如此,这群修士,还惯会指挥操纵,当初玉楼教在时,周盈就已深受其害。 加入北斗门,她可是一万个不乐意。 ‘那就摧毁这群虫豸修士吧。’ 周盈挂断海螺通话,望了望这个小妖,依旧觉得玄奇。 小小一妖,竟能联通千里之外,让两人彼此通话。 待此间事了,必须要去水底瞧瞧,涨涨见识,听说野泽拥有很多其他修士不曾拥有的小玩意儿,都很好用。 得益于张顺的人情世故,周盈得了一些来自野泽的东西,所以窥见一些野泽水妖中许多不曾见到的玩意儿。 她的一双葱白的纤细手指微微摆动,蟒杖灵器悬空而起,头部对准地面,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 蟒杖吸收灵气,周盈丹田、经脉之中的灵气横扫一空,使得她面色开始泛白。 “破!” 周盈口中一吐,旋即便见蟒杖汇聚出来的能量,顿时砸下,形成一条粗壮柱子,攻击到了地面阵法核心。 轰! 一个窟窿浮现,旋即开始蔓延,整个防护大阵,出现一层层涟漪,好像水面落下一块巨石。 头顶之上,阵法之外,黑尾大勾联联合从幽冥酆都而来的阴灵,举起了手,挥舞兵刃,一声暴呵。 “开!” 一妖一鬼,发挥出了全部实力,顺着那道涟漪,两道璀璨光芒同时落下。 顿时之间,阵法开始碎裂,硕大声音响起。 整个宗门之内的修士,全部察觉到了动静。 “怎么回事?” 几名金丹修士露出头来,临空而立,望向天空,看到站在那里的黑尾大勾、阴灵,以及不断朝着这边汇聚的众多妖物。 这些不算什么,头顶之上,那阵法,已经龟裂,尔后竟是直接破开。 很快,他们就已明悟过来,之所以防护阵法会恁快破裂,那是因为阵法里面出了问题! 阵眼! 念头才一升起,旋即便见一抹流光出现,朝着顶部直冲而去,转眼之间,到了阵外。。 北斗门一名金丹修士认出那道影子,乃是当初负责玉楼教的圣女,周盈。 叛徒?! 金丹反应极快,咬牙切齿,“哪里逃!” 气机一出,一柄飞剑掠出,径直刺向天际。 光芒一闪,裹挟莫大破风之声,咻! 若是单凭周盈,自然无法防住此招,但是此刻,周盈已经到了黑尾跟前。 黑尾大勾哈哈一笑,翻手一拍,他的本命法器,随之一掠而出。 是个有着一条丝线牵引的黑色镰钩。 镰钩一出,轻而易举地破开那个飞剑。 嘭! 黑尾大手一挥,命令下属说道,“防护阵法已破,开始攻城!” 习惯性说攻城。 北斗门唯一的元婴掠了出来,身后跟着金丹,率先出来迎敌。 见到黑尾周身那群水妖面貌,他们轻易便猜测出来了这群家伙的来历。 只是视线一移,转而看向另外一个方向,那边有着一堆阴魂扎堆。 这群阴魂又是从何而来?前些年战乱频发,应当是人间,哪个地方阴气较盛诞生出来的。 他们当然不不会往那幽冥酆都的方向去想。 “可是大顺皇帝请来各位,攻我北斗?” “是又如何?” “若是如此,那么我等何必相战,不如彼此坐下商议一番,何必厮杀? 能谈则谈啊。” 黑尾大勾冷笑一声,“我大顺统领天下,你们北斗门,屡次出面阻挠。 这可是一桩不小的恩怨,我们有了不少水妖死在伱们手中,这还怎么和谈?” 黑尾大勾大声说道:“唯有一杀耳!” 阴灵狞笑一声,率领兵马来到此地,他得到的命令,乃是听从黑尾大勾,不可擅自行动。 黑尾实力更高,他这一个阴魂出身,凭借香火,才算跻身到了元婴境界的家伙,断然不是对手。 阴灵先前曾去东海,参与过几场大战,知道野泽水妖的真正实力,不敢小觑。 同境之下,幽冥酆都出身的阴魂,不是对手。 可这并不意味着对面北斗门实力比他厉害。 阴灵战意昂然,“黑尾将军,我愿为先锋!” 黑尾摆了摆手,战意一点不弱,“由我来对付这个元婴,余下的人,你领兵且杀。” 北斗门的那名元婴修士,擅长观气测运,虽然黑尾大勾修行了遮掩气机的法门,但是放在他的眼中,黑尾元婴境界的修为,一展无余。 还有那个阴魂,没有遮掩,那身元婴小成的实力,更是清楚了。 不止如此,除此之外,余下还有那些兵卒,无论是金丹还是造海境界,数目一点不少,以他们北斗门,怕是无法拿下。 所以他没想和这群家伙厮杀,聚音成线,直接吩咐,“我等不是对手,如今阵法已破,唯有逃生一条路可走。 我先缠住这些妖物,快让一些弟子逃吧,好歹能够留下一些火种。” 黑尾察觉到了动静,径直向前,同时命令阴灵,“杀!” 黑尾手中那把黑色镰钩一挥,对准元婴,直绕过去! “镰绕!” 镰钩缠绕着的绳索成了一种夺命凶物,随着旋转,速度越来越快,这招涉及到了角速度和线速度,在那细绳尾端,线速度达到一种极快的地步。 绳索当头劈下! 北斗门的那个元婴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件灵器,挡在身前,光芒璀璨,亮度极大。 嗡! 嘣! 黑尾大勾的那招一扫,北斗门元婴身体向后倒退而出。 论起战力,当真差了太多。 那边阴灵狞笑一声,手中多出一杆旗帜,气机灌注,旗帜挥舞。 “灵来!” 话音一落,旋即便有无数阴魂从那旗帜之中一掠而出。 厉声吼叫,极为吓人。 宛如百鬼夜行。 阴灵这件法器,名为招鬼幡,这些百鬼阴魂,散则成为无数小鬼,聚则成为一头实力强横的大鬼,这是分别对应团战以及单打独斗。 不止如此,这头大鬼,还能和阴灵合二为一,极大提升阴灵实力,防御速度等等,统统都能提升。 随着阴灵挥舞,百鬼向前冲了出去,朝着那群修士侵袭。 修士连忙施展出来手段,灵气灌注,挡在身前,和那厉鬼相碰。 实力较弱的修士,压根抵挡不住厉鬼。 一名金丹圆满冷哼一声,飞剑法器斩杀掉了一头厉鬼,使其魂飞魄散,尔后动作不停,继续前冲,飞剑朝着阴灵径直奔去! 阴灵不慌不忙,手中旗帜再次一挥,旋即便见,散到各处的阴魂,化作一抹灰色流芒,尔后直逼阴灵。 最后在阴灵之前,聚集成了一个身体极为凝实的厉鬼,吼叫一声,和那金丹圆满相撞! 不落下风! 金丹圆满修士,向后退却。 聚集起来的厉鬼站在远处,阴灵再次挥舞旗帜,尔后身体向前。 “合灵!” 旗帜升腾起来,先和那个厉鬼合二为一,进而阴灵向前,厉鬼覆盖在了阴灵身体表层。 阴灵好像身上穿了一袭甲胄。 阴灵身躯涨大,已有三丈。 脚下一踩,破风而出,仅仅使用拳头,砸在那个家伙身上。 吼——! 一道道吼叫,厉鬼复苏。 阴灵以元婴境界,再加身上那件品秩不低的法器,稳居上风。 杀掉这个金丹圆满,只在顷刻之间而已! 除却阴灵之外,还有余下幽冥酆都而来的阴魂,裹挟着阵阵阴风,气势十足。 他们都是压箱底兵卒,精锐中的精锐,不只是阴灵这么一位城主的手下,还有楚王等城主的手下,拼凑而成。 其中金丹的数量,都不在少数。 这场放在野泽不算大的战役,只派遣了一个黑尾,但是对于参战的幽冥酆都而言,这场可是大战! 无论如何,都得把他们的底牌抽出来,让野泽大王见见,幽冥酆都的实力。 所以厮杀起来,精锐悍不畏死。 值得一提的是,幽冥之下,引进野泽军兵制度,虽然没有大王补血这个奖励,但有对他们阴魂很好的丹药啊。 野泽炼药坊,在老龟的大力投资之下,发展迅猛,培养了不少炼丹师。 至于丹方,从那幻海宗门以及玄云宗门捞过来的,足够用了。 这些不是张顺擅长的,他的记忆传承里面,没有涉及到炼丹这么一件事情。 黑尾和那元婴厮杀,双手临虚捏住丝线,不断用那镰钩,照着对方脑袋砸了下去! 轰! 轰! 轰! 一人一妖厮杀,造出的动静极大,天幕之上,接连有着震耳欲聋的声音。 一道身影捱了一招,开始向下飞出,最后撞在地上。 顿时,一个窟窿横空而出。 方圆一丈距离,向下一陷。 黑尾站在空中,瞪大双眼,双手高高举起,黑色镰钩闪烁出来渗人光芒,尔后朝下。 嗡! 镰钩拖曳着一条长长尾巴,砸向地面。 地面一震。 升腾起来一朵黑色蘑菇云。 已经立了一场大功的周盈,并未参战,而是躲得远远的,放眼而望。 对他来说,这些战斗,都是神仙打架,虽然他的天赋不差,现在已有造海境界,可是这些金丹,这些造海厮杀,凶横程度,是她没有见过的。 ‘这就是野泽的实力么? 水妖能够达到这般地步,占据天下,也理所应当。’ 周盈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修行界的小萌新了,知道很多,比如天下那么几个宗门,以太一为首。 ‘不知道那所谓的修士宗门魁首,是否能比野泽实力强横? 听说野泽派遣过来的水妖,还只是冰山一角。 那位龙王,到底拥有多少元婴?’ 周盈自嘲一声,‘放在这等级别的战斗里面,连金丹都显得那么廉价了,更何况是自己区区造海。 野泽妖王,怎么还有阴魂这样的下属? 听说有些山君老虎,能够统帅伥鬼,但是没有听说,水妖能够统领……’ “这群北斗门的家伙,最是该死!” 周盈仰起头来,“战事,将要落下帷幕,胜负已分,野泽胜利。” 黑尾大勾那个元婴对手,自知不敌,身上重伤,已经开始逃窜。 阴灵那个对手,奄奄一息。 北斗门弟子战意全无,和常年征战的野泽水妖,无法相比。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天庭降临 第262章 天庭降临 大战落下帷幕,北斗门修士弟子,走的走,逃的逃,黑尾一路追杀数百里,才将门中唯一一个修士,斩杀于马下。 黑尾的本命法器,镰钩,本就是能够索敌千里之外,摘下敌人脑袋的远程物件。 黑尾大勾折返回来,大口喘着粗气,身上还有伤势,同境斩杀,对他而言,其实压力一点不小。 阴灵已经收回法器招魂幡,走了过来,哈哈一笑,很有一点意气风发的意思。 这个家伙,杀掉一名金丹圆满,接连施展招式,打得那叫一个畅快淋漓。 阴灵站在黑尾面前,没有什么桀骜,实力摆在那里,真论起来,他可不行。 “黑尾将军,此战已了,我也是时候离开了。”阴灵领着身后兵卒,走进前来。 黑尾很是亲昵地拍了拍阴灵,笑道:“此战打得十分漂亮,咱们立下不小的功劳,最好还是一起返回野泽,举行一番庆功宴才是。 尔等虽是阴灵,但也属于咱们野泽,若有伤亡,也该享受相同待遇,抚恤金是一项,还有英雄冢里面,应当列入尔等姓名。 你虽去过野泽,你身后阴兵可没去过,一同前往,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野泽繁盛。” 阴灵很是意动,“规矩就是如此?” 加入野泽之后,他知道大王立下许多条条框框。 黑尾笑了一声,“规矩就是有功必赏,庆功宴乃是必备的。” 阴灵不再踟蹰,当即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去趟野泽。” 其实心中,他也想去,野泽之地,很是繁盛,有着许许多多他都不曾见过的东西,好奇啊。 黑尾颔首,话锋一转,“不过在此之前,还要把北斗门之中拥有的各种东西,统统掳走。 藏书阁、炼器坊、炼丹坊,这些地方,一个不落。” 阴灵旋即便是见到,野泽这群业务极为娴熟的水妖,如何刮地三尺,做那周扒皮。 恨不得把山铲起来拉走啊! 野泽有着专门的人才,负责鉴定宝物,北斗门建筑所用的石柱、地板,阁楼,若是有着价值,野泽来者不拒。 阴灵无语,咱们野泽,太会过日子了些,大野泽里面,建筑修建奢华,合着都是靠着勤俭持家掳掠来的? 他跟着黑尾,到了藏书阁,“大王和龟丞相曾说,无论什么都不如知识典籍重要,藏书阁中,不准拉下任何一本书籍。” 把这北斗门上下收拾完毕之后,黑尾大勾走了出来,碰上周盈。 周盈笑语盈盈,“见过黑尾将军。” 黑尾大勾笑了笑,“见过周姑娘,此次能够攻下北斗门,姑娘当记首功。” “不敢,能够攻入门内,还得依仗诸位将军。”周盈取出那件灵器,“这是攻破阵眼所用的法器。” 黑尾接手过来,笑道:“周盈姑娘,此间事了,你说要到大野泽,今日恰好随我一同折返,这样也会更快一些。 还是说,周盈姑娘还有一些俗事,然后自己前往野泽?” 周盈摇了摇头,“我和将军一同前往野泽。” “好。” 周盈跟随黑尾,并未往西,而是朝着东面走,她有些疑惑,“将军,野泽不是在东边么?” 黑尾大勾如实答道:“咱们野泽在大顺各地,都布置有传送阵法,北斗门东面不远,有一阵法,能够直通野泽。” 黑尾顿了顿,向远处指了指,“看,到了!” 周盈向下,到了一处水潭,向下潜伏,尔后见到那处阵法的庐山真面目。 黑尾伸出双手,灵气如同潮水一般涌动,尔后阵法闪烁出来光辉,“周盈姑娘,请吧。” 周盈到了阵法,只见黑尾释放灵气,尔后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已经换了天地。 周盈颇为惊愕。 传送阵法,这种法阵现在已经失传,即便是擅长阵法的北斗门,都不曾拥有,但是野泽,却有这么一个阵法。 抬起头来,望向天空,穹顶之上,是宛如夜晚一般的璀璨星空,但是她看得出来,这里不是外面。 星空太低了些。 而且还有水妖,来回泳动。 分明没有水啊! 周盈旋即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轻盈。 不只是他们能够游动,她这个没有达到金丹境的修士,同样能够随意游动。 周盈觉得有些玄妙。 她吸了一口气,顿时瞪大眼睛。 好浓郁的灵气! 相比之下,北斗门的那个宗门,简直就是不堪见了。 一旁黑尾解释着道:“周姑娘,正如伱所想,这里乃是野泽水底,之所以能游动,是因为有着蚌女大人的避水珠镇着。” 周盈连连点头,向着四周望去,能够看到一座座阵法,隐隐闪烁,不时就有水妖露头,很是繁忙。 这是一个交通枢纽。 黑尾招来一名兵卒,“领着周盈姑娘四处逛逛。” 黑尾自己,则和阴灵一起,准备庆功宴。 大王还在修行,就不去参拜了。 黑尾大勾嘿嘿一笑,“阴灵,咱们野泽部署下来的战事,不仅是拿下这个地方,还有其他几个宗门,都会遭受咱们袭杀。 前前后后,至少还有三场大战,你们幽冥酆都,还能再去争取一下。” 阴灵眼前一亮。 ———— 东海。 两条战线向前推进,有条不紊,一年半载时间,都已经建起了第五座壁垒,虾兵这边,再往前推进一步,建立一座壁垒,就能抵达中州了。 五号壁垒现在才是草创,尚且不够牢固。 因为中州元婴捣乱,这个壁垒修建起来,并不轻松。 往常修建一座壁垒,工程队以及阵法师建造的建造,布置的布置,各司其职,基本没有什么不开眼的水妖捣乱,但是有了中州之后,元婴海妖,时常露出头来。 所以壁垒建造之初,只能由妖将亲自坐镇,不能动弹,动辄就是十天半月,甚至三五月,这就大大拖慢了进程。 东海五号壁垒,虾兵、青暮没有外出,而是待在壁垒附近,帮助阵法师布置阵法。 着手的水妖乃是野泽数一数二的阵法师虺蛇。 虺蛇现在已是元婴境界,阵法水平与日俱增,布置出来的阵法,连元婴境界撞见,也只能望洋兴叹。 一名负责探索的水妖从外面过来,到了虾兵面前,“虾将军,周围势力,我已知道差不多了。” 攻打到了五号壁垒的位置还没多久,周围小地脉分布,还不清楚,若是想要移植嫁接,自然需要统统探索明白。 虾兵停下手中动作,“方圆千里之内,有多少地脉?” 那名芦头麾下刺客出身的金丹境探子说道:“共有十三处地脉,其中四处,是这两年形成的,尚小,最厉害的海妖,也才勉强达到造海境界而已,另外九座地脉,头目都已经达到金丹境界。 随着距离中州愈近,这些地脉的大王,实力都比先前更为厉害了些,原本还有造海境妖王,但是现在,全然没有一个。” 虾兵再次问道:“可曾发现中州来的那些海妖踪迹?” 水妖摇了摇头,“没有,我猜测,他们应该躲到了哪个地脉里面。 虽然咱们有着龙王庇护,但毕竟是那侵略方,相比之下,处于劣势。” 青暮凑了过来,同样听到了双方交谈,“虾兵,老鳄那边,第五座壁垒建造速度,可是比咱们快。 虽然大王从不催促什么,但是咱们和老鳄那边,都在拼着一口气,较量看是哪一个队伍,率先攻入中州。 咱们从暗流那边过来,到达中州的距离,本就比着西边要近,若是不能先到中州,你我两妖,可就在野泽丢了面子。” 虾兵倒是从容一些,“不必担忧,首先抵达东海中州,只能是咱。 巨骨没有在此,已经被我遣去,进攻那些金丹妖王了。 还有,你不会认为塘角就扎根到了中州之北吧? 塘角那个家伙,已经和我联络,现在聚集兵马,和咱们兵分两路,从后面包抄过来了! 咱们在这阻拦中州那群元婴妖将即可。” ———— 五号堡垒西北数千里,塘角攻下一座地脉,正在歇息,身侧还有一名水妖,同样是金丹圆满,乃是虾兵派遣过来,帮助塘角来的。 “虾将军让我南下,说是中州元婴都布置到了前线,后面空虚,看来确实如此。 咱们就照着这个速度,不断往东南暗流方向,就能打通两地。” 塘角占据这个地脉之后,有阵法师开始着手布置阵法,连通虾兵所在的五号壁垒,待这边成型之后,五号壁垒的水妖,便能直接来到此地,算是有个照应,若是可以,捅这群家伙的屁股。 塘角一路从北方过来,当然不可能走中州那条线,而是从东边绕行,这才到了此地。 其中辛苦,不必多说。 “咱们占据一个地盘,这里最好不要暴露太多,再攻下一个地脉,那里当作名义上的根基之地 以免往后出了什么差池。” “中州之地,那五大妖王,可不好对付,野泽传来消息,大王早已突破到了元婴大成。 以大王战力,若是突破元婴圆满,想必就能以一敌五。” 塘角摇了摇头,“不对,大王元婴大成,兴许就能和那中州五个妖王打。 虽然我在外面,但是通过海螺,野泽之内的消息,我可不曾落下,全部知道。 看待大王实力,不能仅看境界,还得看大王血脉,还得看大王用香火凝聚而成的金身等等。 依我之见,大王元婴大成,能直逼仙人之境。” 对于张顺实力,这些手底下的水妖,都有蜜汁自信。 这是对大王的一种敬仰。 ———— 野泽,闭关室内。 正在修行的张顺猛然睁眼,抬起头来。 如今大顺天下境内,遍布张顺神像,他所拥有的香火之力,一点不小,有着香火神力加持,他的战力其实已经达到很高层次。 不过他不走香火神道,香火大多用来不断巩固功德金身,或者赏赐给了幽冥酆都的鬼将鬼兵,还有加固幽冥和凡间两个地方的通道,帮助幽冥酆都蕴养出来道器。 因为香火的原因,所以张顺对于天地之间的变化,很是敏锐。 天幕之上,有一股汹涌气机,正在涌动,如同海浪。 张顺心中有了几分猜测,面色一变。 难道是那天庭现身? 如此说来,降临当真不慢啊。 张顺从闭关室内出来,转眼之间,到了老龟所在的办公楼阁。 脚步很慢,但是移动速度很快。 老龟察觉到了大王,迅速起身,行了一礼,“大王,你出关了?” 张顺点了点头,没有过多寒暄,而是直入正题,“老龟,方才我察觉到了一股气势,乃是从天上而来。 那股气势,有着香火羁绊,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可能,就是天庭降临了。” 老龟一怔,有些惊愕,“这么快!” 老龟和张顺,先前就有说过天庭之事,并且有着一番预估,未雨绸缪之下,也有天庭出现的对策,但是没有想到,天庭降临,会这么快。 “大王突破到了元婴圆满了么?” 张顺摇了摇头,“年前堪堪突破元婴大成,丹田气机,还没达到那种程度。” 野泽水中,因为有着从东海而来的地脉移植过来,现在地下灵脉,已越来越接近野泽巅峰时期的水平,所以灵气现在达到一个恐怖的地步,待在野泽,境界突破,能够达到极快。 现在金丹才是野泽水妖,最为中层的战力。 老龟有些犹疑,张顺喟叹一声,“老龟,开始收拢各地水妖,统统潜伏下来,降雨等事,统统停下,不要再露头。 另外,我向上跑一趟,看看能否登上天庭,瞧瞧天空,是否果真是那天庭降临。 野泽之中,我的实力最高,隐秘手段也不差,想必就算是仙人,也难看出什么。” 老龟点了点头,“大王,东海那边,暂且停下,让虺蛇等阵法师,统统返回,再把野泽壁垒围上一层阵法。” 张顺苦笑一声,“老龟,野泽壁垒以及阵法,现在都已达到咱们野泽最高水平,即便是元婴圆满,到了这里,也得乖乖退却。 纵是天庭里的那些仙人,若想攻破,也得耗费一番极大气力吧。 所以不用太过忧虑。” 第二百六十二章 变化 第263章 变化 张顺接着问道:“那几个人间仙门,现在还剩几个,都解决了么? 若是天庭降临,仙门定会和这些家伙联络,这些家伙和我们仇怨颇深,若是如此,咱们怕是会无端遭厄。” 老龟答道:“原先人间共有七大宗门,咱们先后解决了玄云、幻海两宗,近来又有黑尾等妖,接连出手,北斗门、清风宫、巨阙门这三个宗门,曾经联合起来,攻入咱们野泽,现在也都拿下。 只剩下霓霞、太一两宗。 随着了解,我发现太一门实力极为强横,而且和我野泽,并无仇怨,怕是不好拿下。 不过霓霞不同,这个势力多是女子,和巨阙门恰好相反,蟹将和黑尾以及来自幽冥酆都的阴灵,已经前往那里对付。 太一门放在最后,还需等大王决策。” 张顺沉吟半响,“这些仙门,对于咱们而言,确实是一个威胁。 从那些门派之中的典籍来看,这些仙门都和天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是天庭出世,仙门就是天然的马前卒。 灭掉他们,乃是理所应当必为之事。 既然蟹将已经杀到了霓霞门,那剩下这个太一门,就由我亲自领兵前往。” 老龟说道:“大王,现在咱们野泽元婴境水妖越来越多,虽然妖将皆在东海,但还有好几个元婴驻守在野泽。 另外,岸上还有绛蛸坐镇,大王此次前往太一门,不妨和绛蛸一起,另外再加一个凤王。” 老龟当然知道张顺实力深浅,以大王越境杀敌如同饮水一般简单的实力,元婴境界,现在定然没有敌手。 太一门那边,绝不可能有仙人境的高手,所以不必多少手下,就能拿下。 张顺没有反对,“速速动身,务必一举攻下。 安排野泽所属诸多地方,就交由老龟你了。” “大王放心。” ———— 南方山林。 野泽下属一伙水妖上岸,正和一伙崛起的陆地走兽厮杀。 大顺天下地域广袤,灵气复苏,有太多天赋绝佳、气运无双的妖物崛起。 这头异兽是一只罕见的白鹿,但是这头白鹿不吃素,只吃肉,极为凶残,实力了不得,达到了造海圆满境界,放在陆上,绝对是其中佼佼者。 不仅实力强横,白鹿也很聪明,和先前被野泽屠杀的那头山君老虎不同,他知道隐忍,而没有得志就猖狂,觉得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 被野泽下辖的水妖发现,也是他的气运不佳。 随着野泽实力提升,水妖已经不再仅仅局限于河流湖泊之中,而是登陆上岸,连天下各处山峦都不曾放过,白鹿觅食之时,恰好撞见一伙水妖,它又不知野泽水妖势力,所以就将那几头水妖猎杀干净。 只是野泽水妖都有身份标识,若是死了,就会瞬间发现。 白鹿虽然将那尸体处理干净,可是最终,仍然在所难免地惹来野泽水妖。 先有实力较弱的水妖过来,最后仍然难逃一死。 再之后,就是负责这片地方的造海圆满水妖领着麾下兵马,兴师动众,亲自过来除掉这个祸患。 白鹿孤身一人,不是对手,杀掉几个造海水妖之后,逃脱出来,身受重伤。 “这群长着鱼脑袋的家伙,到底是从哪来的,打了小的来老的,是个不俗的势力。 距离这个山头最近的河流之中,我曾询问过,似乎没有什么厉害角色啊。 难道是从更远的地方而来?” 白鹿穿梭在丛林之中,勉强止住鲜血,大口喘着粗气,心中思索。 他是个谨慎的妖,自己地盘周围势力,摸得一清二楚。 “事到如今,只能迅速返回洞穴,向那老祖宗求救,否则今天,我非得死在此处不可。” 旁人不知,白鹿之所以能够有今天这样的境界,全赖这个老祖宗。 半个时辰之后,白鹿察觉不到身后追兵,回到洞穴。 洞府位于一片繁茂草丛之中,极为隐秘,当初若非白鹿偶然之间闯入,恐怕也到不了此处。 白鹿走入洞穴,一路滑下,怪叫一声,“老祖宗,救命啊!” 话音刚落,白鹿眼前一亮,一道光影闪烁,旋即凝聚出来一个有着山羊胡的兽面老头。 “发生了何事?” 白鹿将事情前因后果说罢,山羊胡老头沉吟良久,最后盯着眼前这妖,喟叹一声,“看来不能继续待在此处了。 我的神识又恢复了些,足够夺舍了。” 白鹿听到此言,不知什么意思,“老祖宗,该怎么办?” 老头挥了挥手,用他那明显苍老的声音说道:“你且过来。” 白鹿不疑有他,往前靠近,老头一伸手,覆盖在白鹿头顶。 白鹿这才察觉到了不妙,神识一痛,面色一变,脚下向后退去,但是脑袋已被束缚,无论如何,都无法移动分毫。 “老祖宗,你这是干什么?” 老头诡谲一笑,“我传授伱这般多的术法本领,让你境界一日千里,达到今日这般境界,你也该报答于我了。” 白鹿疯狂挣扎,化作原形,四个蹄子向后拉扯,但是脑袋无法动弹。 吼——! 它感受到了神识传来的痛苦,不断惊叫。 “老祖宗,小鹿从来不曾做过任何不敬之事啊~” 走兽一族出身的老头眯了眯眼,手中光芒愈发璀璨,“敬畏与否,在我不在你。 我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我等走兽一族,还需要我,你便算是为了我族做贡献了。” 白鹿脑子愈发痛了,大叫一声之后,神识彻底被抹除,山羊胡的老头化作一缕青烟,涌入这头白鹿脑海之中。 白鹿闭上眼睛,好半响后,这才睁开,一抹厉色一闪而过,尔后便是慈眉善目。 “不愧是白鹿异种,天赋果然不差,丹田之中,气机如潮。” 老头活了不短岁月,上古时代,便是麒麟走兽一族的一位醇厚老者,虽非麒麟出身,但是地位一点不低,族群之中扮演的角色,大概就是人类丞相。 当初三族大战,老头侥幸逃脱,后来又有天庭出现,它不得已,只能用残魂逃脱,一直埋身于此,就是在等待天地变化。 它的天赋,趋吉避凶,能够预测一些未来之事,很好用的。 老头熟悉熟悉身体,不再待在这里,朝着洞外望去,尔后化作一抹流光,飞速前去。 “从那白鹿口中,得知一些当今之事,但是因为担心这副躯壳出事,所以一直不曾让他到那危险较多的地方去,打听得来的消息有限。 眼下既然我已至此,也该去寻走兽一族了,不知如今天地之间,是否还有麒麟存在……” 白鹿出了洞穴,尚未行走多远,迎头撞见一伙野泽水妖。 为首一头水妖势力达到造海圆满,和白鹿这副躯壳相等,恰好发现踪迹,“是那头白鹿! 小的们,随我一起杀!” 白鹿见到这群水妖追来,皱了皱眉,“看来还得将这群家伙彻底解决。” 它冲了过去,施展术法,这群水妖,没有一个是他一合之敌。 三两招后,只剩下为首的造海圆满水妖勉强支撑。 他见周围同伴已死,面色一变,不再逗留,一转过身,准备逃窜。 “不能继续杀了,若是再待于此,今日我也得交代在这里!” 白鹿轻笑一声,右手攥成剑指,朝前一斩。 啊! 水妖双腿断裂,栽倒在地。 白鹿走了过去,“你是哪里的妖?据我所知,附近并无哪个水潭有水兽才是。” 水妖一脸怨毒盯着白鹿,一言不发,丹田之中,气机鼓涨。 轰! 丹田之中,气机一压再压,尔后一道声音传出,径直炸裂开来,一朵蘑菇云直冲天际。 白鹿袖口一挥,迅速后退,到了远处,这才停下,望向那片正中区域,面容铁青。 竟然通晓这等自爆法门。 气机憋在丹田,也有固定术法,没有修习过这类,可不能施展这么一招。 “对于这世,了解还是太少。” 白鹿锁定方向,望向南方,“先去走兽一族圣地看看,不知那里如今情况如何。 总之,不能再待在此处了。” ———— 野泽。 负责勘察麾下诸多水妖安全状况的藏命楼中,几盏花灯霎那湮灭,灼烧殆尽。 一个水妖快步走近前来,看清灯盏之下的标识,尔后向上禀告,到了楼主那里。 藏命楼中,楼主实力达到金丹境界,听到下属汇报之后,纵身一起,到了负责此事的红鼻剪刀鱼那里。 红鼻剪刀正在批阅文件,听到汇报,皱了皱眉。 陆地之上,各个人族宗门要么是已经攻破,要么是自顾不暇,应当不会存在什么人能够威胁到造海圆满才是。 “派去一名金丹,前往那片区域,瞧瞧发生什么事了。” 一头金丹大成的水妖从闭关室内出来,到了传送阵法那里,一穿而过,很快抵达。 野泽和诸地传送阵法越来越多,大顺境内,阵法分布极广,一个片区都能拥有一处,金丹水妖到了此地,便是一个水潭之下的行政府邸。 才到这里,就有水妖站在两侧等候。 “将军,我家大人率领几位小将,前去追杀一头白鹿,尔后便遭遇了被杀之事。 若是不出所料,大人之死,和那白鹿脱不开干系……” 金丹水妖领着兵卒,耗去几个时辰,轻易找到了战斗之地。 “将军,我家大人乃是自爆而死,那妖物沾染上了大人术法,根据观测,他应当去了南方。” 金丹大成的水妖实力不低,自然不惧,“随我一起,追赶上去!” 远方。 已经占据白鹿之身的老头有所察觉,从杀掉那几个妖物之后,心中隐约有着不安。 “到底哪里不对?” 白鹿掐指一算,冷笑一声,“原来身上中了术法。” 大袖一挥,身上气机顿时消弭。 ———— 天庭。 天帝为首的仙人站在天庭凌霄殿前百丈外的地方,那里有着八根三人合抱粗细的棍子,不仅如此,地面还有繁琐玄奥的阵法。 天帝脚踩虚空,落身于阵法中央,余下大大小小的天庭官吏,围在天帝周身。 “诸位,一同施展术法,将天庭和人间恢复联系。” 天庭方圆纵横可是一点不小,只靠一人之力,绝不可能使得两界相通,只有一同出手,才能使得两地联合。 天帝此话一出,余下众多仙人应了一声是,尔后同时举手,结印的结印,捻成剑指的捻指。 一道道灵气如同一条条彩虹,轰然之间,灌入地面阵法之上。 天帝双手成掌,掌心位置,两条赤色灵气宛如长河,倾泻而出,激流而下,比于天庭众多仙人,都要粗壮。 天庭之中,实力冠绝众仙者,天帝也! 随着气机凝聚,按照八卦之形排列的阵法光柱嗡地一声,尔后便是冲天而起,直达天际。 并且地面之上,多出几条蜿蜒曲折的光线,蔓延出去。 天庭边界,四条玉柱,有着光芒成盘龙之姿,呼啸而起。 嗡! 整个天庭顶部,隐约之间,有着一个阵法浮现,覆盖整个地域。 整个天庭,就在一个阵法之中! 天帝升腾而起,来到云雾缭绕的顶端,双臂张开,声音清朗,“落!” 界域似乎打开,有着一个漆黑洞府浮现,笼罩天庭。 天庭大震,进而龙凤呈祥,异象之景浮现,彩色氤氲挂在天际。 眨眼之间,云雾再现,一切仿佛没有变化。 但是天庭群仙都感觉到了神识顿时清明,天道气机显化,冥冥之中,天机已成。 凌霄殿中,一件道器浮现,赫然便为封神榜,上有诸多神只之名。 天帝皱了皱眉,和众多仙家一同回到凌霄殿,再次高坐王座之上。 “诸位卿家,咱们初到人世,天道尚弱,香火暗淡。 而且天道似乎有了些许变化…… 千里眼、顺风耳,先去刺探人间,瞧瞧有无变化。” 眼睛特别大,一对招风耳的两个家伙出列,应了一声,“是。” 酆都大帝走了出来,“陛下,幽冥之地如今不知情况如何,我还需前往,将酆都之事处理一番。” 天帝点了点头,“爱卿且去。” “天庭隔世许久,眼下还需下界,摸清楚诸地状况。 哪位爱卿愿意前往?” 第二百六十三章 拿下 第264章 拿下 太一门。 柳如烟待在阵法之内,看着阵法之外正在进攻的妖物,心中有些复杂。 当然,并非是因这些水妖,而是因为站在首位,悬浮空中的那个英姿倜傥的青年。 张顺! 事到如今,柳如烟已经知道这群妖物的妖王到底是什么人了。 当初那个在野泽城的一个区区渔夫,现在已经成长为了一方巨佬,统领无数妖物的妖王。 任谁能够想到? 柳如烟觉得自己一路走来,已是大气运傍身,先拜师成为一名凡间武师,尔后被一名靖平司的前辈看重,成为一名靖平吏。 再之后,那位前辈意外深受重伤,她得到了靖平师傅的满身的内功,直接一步跨入天堑,并到了仙门之中,仗着自己雄厚的内力以及较轻的年岁,轻易入门。 现在虽然还没成为金丹修士,但是已经达到造海圆满,凭着丹田之中双修出来的内力和灵力,战力强悍,金丹境界甚至都能较量一二,甚至战而胜之。 这般天资,纵是放在宗门之内,也是佼佼者,鲜少有能和她匹敌之人。 她在宗门之内,受到的待遇不可谓小。 可是,再看张顺。 临空而立,俨然已在金丹之上的境界。 不仅如此,恁些妖物听他号令,听那门内长老说,那些妖物,甚至有几名元婴! 张顺身侧两个极为美貌的女子,最为扎眼,刚刚出手,门内元婴长老都不是对手。 这群妖物,称呼张顺,乃是大王! 野泽妖王,不是他人,正是这个张顺。 野泽那个地方的妖王,乃是一条真龙,这个消息,门内早就传遍了,无论如何,她柳如烟也不会想到,张顺就是那条龙。 亏她当初还以为,以后和那张顺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确实是两个世界,只不过她不是那个身处上面的人。 阵法之外,张顺终于动了,屈身一变,肉身骤然拉长,转眼之间,一条百丈巨龙横空出世。 柳如烟抬头望着,心中震撼。 这副场景,谁看了不迷糊? 张顺,果真是条长龙! 门内深处,先后有几个元婴露头,尽是白发飘飘,面容苍老,肌肤如同树皮。 这些老家伙,柳如烟从未见过,事实上不止是他,门内知晓这些闭关老家伙的人,不过五指之数。 老家伙们年岁不小了,几乎都将要到了生命尽头,为了存活下来以待天机,时常闭关,施展类似冬眠的手段,将自己肉身消耗降到最低,所以才能活到现在。 眼下宗门遭遇危机,眼看着就要被这群妖物攻破,宗主只能亲自到后院,禀告这些门内长老,让他们出关,抵御外敌。 随着近来灵气复苏,宗门之内的这些老家伙,其实已经陆续苏醒。 柳如烟目光望向阵外,张顺化作的巨龙正和门内几名长老厮杀,耳边传来一道道巨大响声,震耳欲聋。 轰! 轰! 轰! 每一次对碰,四周空气似乎都在颤抖,宗门阵法泛起水纹一般的涟漪。 她的实力太差,元婴实力太强,那等对拼的速度,她压根看不到。 不过数招之后,宗门那些修士落入下风她看得出来。 只见交击触碰,一名元婴小成的宗门修士不敌,被一记巨龙摆尾扫了出去,如同一枚炮弹,横空而出,飞了数十丈,最后砸在一座山上。 张顺一妖独战四名元婴,而且还稳稳占据上风! 柳如烟心脏剧烈跳动。 “张顺到底得了什么机缘,境界突破这般快也就罢了,竟然战力都达到这般地步!” 空中,张顺大口张开,尔后吐出一条龙焰,粗如柱子的火焰喷薄而出,对准前面修士扫了过去。 四名元婴,两名元婴小成,一名元婴大成,一名元婴圆满。 张顺现在实力已是元婴大成,距离元婴圆满也不算远了,和这群家伙厮杀,完全没有压力。 各种加成之下,元婴圆满尚且不算什么。 吼——! 一爪子划出,抓到那名元婴大成,那位修士,当即胸前皮开肉绽,向后倒飞而出。 这几年来,太一门中,多出一两名元婴修士,眼下共有六名元婴,除却张顺对付四人之外,还有绛蛸以及凤汐,各自出手和一人厮杀。 其实即便没有两妖,以张顺之能,一敌六,也不在话下。 凤汐在张顺日夜滋润之下,实力进展飞速,眼下已经达到元婴大成,再加她身为凤凰,战力不差,比于同境高出许多,即便面对元婴圆满,都能稳稳压上一头,更别提对手是个元婴大成了。 凤汐施展术法,火树银花,把眼前这个家伙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才交手数十招,对手身上已经着了数次,法衣破烂,露出灼烧的肌肤,滋滋作响,甚至还有白色雾气冒出。 绛蛸情况和凤汐相差无几,不必化作原身,双臂时长时短,时粗时细,变化多端,对手那名元婴小成,只能一退再退。 实力差距太大。 再加上这群太一门的老家伙肉身腐朽,丹田之内的灵气随着他们的垂老而衰退,实力大大降低,更不是对手了。 柳如烟等待在门内的小修士看得出来战况进展,那些金丹长老,同样能够看出。 他们知道,今日太一宗门,怕是难逃此次厄运,所以已经开始组织门内弟子,要从门内逃走了。 “师傅,弟子不愿逃窜,情愿和我门共存亡!” 有名弟子义愤填膺,大声吼道。 随着他的声音说出,一些血气不小的太一门弟子纷纷出来,应声附和。 出列的弟子之中,柳如烟赫然在列。 “这……” 有强硬的长老大笑一声,“如此甚好,既然这样,那么今日,咱们宗门,便共存亡! 想要留下者,那就死战,想要为我宗门留下一缕火种者,那就迅速离去。” 性情强硬的长老见到师弟还要再说,当即说道:“这群妖物,是为灭门而来,纵然是逃,又能到了哪里? 当初我就对宗主说过,野泽妖物,势力已成,若是不趁早剪灭,往后必为后患。 以至于造成今日这等局面。 若是当初我太一门联合众多仙门,一同赶赴战场,哪里还有今日之事?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上古时代,三族大战,往事犹在眼前,安能不去重视! 今日天地之间才有动静,后脚这群妖物就杀了过来,看来他们是把我太一当作了敌人……” 长老摇了摇头,“再说这些,已然无益,诸位弟子,且随我杀!” 那名长老周身悬浮飞剑,脚下一踩地面,如同一个炮弹,拔地而起,朝着阵法顶端,砸了过去。 余下弟子,达到金丹的御空而行,没有踏入这么一步的,则是脚踩飞行法器。 柳如烟脚下一把飞剑,冲到阵外。 这时,张顺一巴掌把最后一名元婴拍飞,并且龙爪抓住一名元婴小成的头颅,一低下头,恰好看到柳如烟。 柳如烟抬起头来,和张顺对视一眼,继而抬升身体,一把兵刃攥在手中,娇声呵斥一声, “师弟,万万没想到,你竟已经长成这般地步。 原本以为你在人间争霸天下的事就已经足够震撼了,没想到,你的身份,竟是妖王。 当初到了野泽城中,难道是伱实力达到金丹,化形过去,偷学人类武师法门不成?” 张顺龙须拂动,化作人形,手中依旧抓着那名元婴小成,忽然咧嘴一笑,“你猜。” 话音刚落,张顺手下一动,五指攥紧,手中那具元婴肉身的脑袋,当即便发出了一阵咔嚓声音。 骨头正被张顺捏碎。 嘭! “啊!” 随着一声大叫,张顺把这个家伙头颅捏碎,泛出一阵血雾。 张顺腰间,如同一条白蟒缠绕的白龙长枪探出头来,一口吞下元婴魂魄。 彻底死亡! 一个元婴,筋骨早就打磨到了坚不可摧的地步,可是那骨头,放在张顺手中,却似乎成了泡沫。 一捏就碎。 张顺随手把那具尸体扔了下去,看向柳如烟,负手而立,开口说道:“柳师姐,投降吧,看在你我相识的份上,本王可以不杀。” 张顺化作人形,身穿帝王衮服,黑发飞扬,气质脱俗,大有气吞之势。 柳如烟冷笑一声,“投降? 做梦!” 说罢,柳如烟脚踩飞剑,手掣兵刃,径直冲来。 光芒璀璨,施展招式,宛如一条长河倒挂天际。 张顺盯着柳如烟,哈哈一笑,“既然师姐只求一死,那我便成全于你!” 张顺脚下一动,瞬息之间,身体已经到了柳如烟面前。 柳如烟手中光束暗淡,顿时消弭,低下头来,张顺一爪已经插入她的心腹位置。 鲜血缓缓流淌而出。 张顺收起手来,伸出另外一只手,盖在柳如烟双眼,喟叹一声,轻声道:“睡上一觉,万事皆休。” 随着张顺手的抽离,柳如烟伤口开始愈合,与此同时,张顺从乾坤袋中取出另外一件法器,摄魂珠。 这颗摄魂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了,而是另外一颗,品秩更高。 摄魂珠一出,将柳如烟的魂魄摄来,纳入其中。 ‘回头就把柳如烟的魂魄交给赵师吧,凡间诸事种种,已经譬如昨日死。’ “尸体也收拢回来,若是往后师姐想要回到世间,倒也是一条路子。” 张顺一拉柳如烟尸体,收入乾坤袋中。 ‘多年不见,师姐已经不是那个师姐了,很有仙子气啊。’张顺咂咂嘴。 杀掉柳如烟之后,底下有不少男性弟子见到,大吼一声,冲了过来。 “那妖杀了柳师妹!” “可恶!” “我要为柳师妹报仇雪恨!” “……” 张顺看着群情高涨的众多男弟子,以及掺杂其中的女性弟子,愣了愣神。 “师姐在这门中,看来很受欢迎啊。 看那几名女弟子,似乎也对师姐有着一些只可意味的感情? 谁攻谁受?” 张顺轻笑一声,大袖一挥。 气机如龙,喷涌而出,那群实力顶了天只是金丹大成的弟子顿时如遭重击,向后退去,同时喷出血来。 两名还未身死的元婴见此,瞪大眼睛,“好胆!” 法器攻向张顺。 张顺再次变化为龙,一爪拿下一个,“破!” 淡蓝光芒和这两个红芒撞在一起,蓝芒更胜一筹。 张顺破开之后,腾空而起,飞入云间,嘶吼阵阵。 阴云密布,进而开始大雨倾盆。 大雨可不仅仅是雨,这种行云布雨,对于野泽水妖,有着全方位的提升,而对这些人族修士,则是相反,能令他们实力降低很多。 一些造海境修士,双脚如同灌铅,运使飞剑,耗费的灵机陡然增长数倍不止。 巨龙降落下来,双眸睁开,在这阴云之间,气势很是雄壮。 张顺控制雨水,凝聚成了一条圆柱。 “落!” 水柱从天而降,足足七八丈粗,径直砸在太一门的阵法之上。 轰! 阵法震动,进而带动整个山峰都晃动不止。 张顺龙躯再动,百丈长的身体,再次裹挟一根粗壮水柱。 阴云隐约之间有一个黑洞出现。 “吼——!” “落!” 水柱从天而降,径直轰砸在阵法上面。 轰! 张顺不遗余力,招式接连落下。 水柱声势极为浩大。 阵法开始出现裂纹。 除却张顺之外,凤汐同样已经杀的那个元婴重伤,开始逃窜,只是凤汐乃是羽族凤凰,本就擅长速度,数百里外,成功追上。 凤汐化作原形,鸣叫一声,双翅燃烧,喷出火焰,砸向那元婴。 “啊!” 元婴硬生生捱了一招之后,身躯燃烧出来火焰。 和张顺喷出来的蓝色火焰不同,凤汐的火,是通红的火。 灼烧的不只是元婴修士的肉身,还有魂魄。 这是一种自外而内的火焰。 元婴修士最终死在火焰之中。 凤汐冷傲的双目看了一眼那坨灰烬,尔后转过身来,折返回去。 张顺此刻已经破开阵法,但是他没有亲自下场,仍是用龙身,盘桓在云层之中,粗壮的水柱不再凝聚,而是化成了一只只水箭,朝着下面那群虾米,接连攻击过去。 收割着一条条性命。 直到躺尸一片,张顺这才停下。 忽然之间,察觉到了天庭似有目光注视。 第二百六十四章 酆都 第265章 酆都 张顺晃动身体,天幕之上的阴云成压覆之势,向下而来,转眼之间,便将整座大山遮掩。 普通阴云,自然无法阻碍天上的视线,但是张顺施展出来的术法,不是寻常之物,挡住天上的人,不算什么。 张顺口吐人言,聚音成线,“天上有人,众将听令,迅速潜入水中,离开此地!” 随着一声令下,众多妖物开始朝着距离太一门最近的一条河流而去。 天幕之上。 千里眼站在一朵云上,睁大双目,朝着下面望去,视线很快放到太一门那里,但是乌云密布。 他双眼之中,射出两道光芒,企图冲破阻碍,但是乌云浓密,压根无法见到云下光景。 黝嘿! 这个宗门之中,有着高手啊,竟然能够屏蔽他的五官感识。 千里眼没有看到,顺风耳施展自己看家本领,同样没能听到任何东西。 “兄弟,据我所知,那里似乎在当年是太一门的宗门所在。 不愧是天下第一宗门,咱们哥俩,都没办法看穿分毫。” “不必管他,天庭里面几个家伙还是太一门出身呢,承了这桩香火情,这群老家伙定然会维护,看不到就看不到吧。” 千里眼视线一扫,掠过天下各个地方,“整个人间,变化不小啊。 山川河流有不少改变,而且凡人之中还多了不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 凡间现在是什么朝代,我看各地百姓安居乐业,生活不错啊。” 顺风耳听到许多消息,其中不乏酒馆说书人,“应是大顺,现在大顺刚刚开国不久,那位皇帝陛下崛起于底层,是个渔夫。 看来是得天地之幸。” 千里眼越过山川,除却看那太一门外,还去瞧了瞧其他几个宗门所在的地方。 “咦,怎么回事,难道嫩些年过去,这些宗门统统都已消失?为何看不到一座宗门?” “出了什么事情?” 最后,千里眼望向霓霞宗,野泽水妖新破不久,看得出来,还有大战痕迹。 “这些不像是天灾,反而更像人祸,不对,是妖祸! 看来天庭久不现世,妖族也有几分崛起的征兆?” “压根没有听到多少妖事。” “你有没有发现,凡间似乎多了不少龙王庙宇。” “据说当今凡间皇帝,以真龙天子自居……” “难道东海之中,有哪条龙出世?” “东海之深,你我无法探查,还是先去禀告天帝,让陛下定夺。” “天庭之上,那几条龙都很老实来着。” ———— 幽冥之下。 酆都大帝从天庭一掠,径直进入幽冥。 因为有着张顺那里得来的香火,幽冥现在正在凝聚一件可以控制整个幽冥的道器。 酆都大帝一到此地,幽冥殿中,中央道器轮盘,就开始绽放出来的光彩。 阎王察觉到了动静,一掠而来,面色骤变。 “有敌入侵!” 阎王之后,到了这里的正是赵问赵师,听到阎王说起来敌,目光望向轮盘,“很厉害?” “能让这件法器产生恁大动静,说明从凡间闯入的家伙,实力极强!” 阎王心中有了几分猜测,“看这声势恐怕不是简单的元婴境界,而是实力达到元婴之上的仙人!” “凡间大王传来消息,说是天庭有降临征兆,来到地府的人,不会就是天庭的人?” 赵问当即下了命令,“速速前往人间,向大王禀告幽冥之事!” 阎王长长呼出一口气来,从那轮盘之上,看到敌人方位,“我去会会来敌。 赵问,你便坐镇于此,收拢人马,准备死战!” 阎王起身一掠而出。 受到香火供养,阎王实力提升不小,现在境界已是元婴圆满,纵是离开幽冥殿,战力降低得也很有限。 不一会儿,阎王见到来敌。 不出所料,面前之人,正是曾经统领整个幽冥之地的家伙,酆都大帝。 酆都大帝身穿一袭黄衣,背负双手,站在空中,气势威压逼人。 “阎王,伱是前来迎接我的么?” 阎王死死盯着酆都,冷哼一声,充满怨毒,“酆都,当年你受诏返回天庭,之后便是天地绝通,竟然不让我返回天庭,丢弃了我。 你可知道,数万年来,我是如何过的?” 酆都面容无悲无喜,淡淡道:“没有我压着你,不是正好遂了你愿,让你当上幽冥之地的头目,一把手。 就这你还不知足?” 酆都眯了眯眼,打量一眼阎王,“气势汹汹过来,这么说来,你是要来背叛我了?” 他对自己的实力,极为自信,仙人之下,元婴尽为蝼蚁,就算背叛了他,又能如何,他酆都,用上自己实力,能够轻易把这些家伙,杀的一干二净。 胆敢违逆之人,统统去死! 阎王这个家伙,久在他的麾下,到底什么性格,他一清二楚。 恩威并进即可。 可是接下来,阎王回答,出乎他的预料,只听他说,“酆都,你们天庭把我当什么了? 想丢就丢,想留就留?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酆都一愣,睥睨而视,冷笑一声,“阎王,多年不见,没想到你也长成了一身硬骨头? 让我看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还是当真悍不死!” 酆都举起手来,朝前一挥。 没有任何招式,但是就这轻描淡写的一招,就有一阵飓风呼啸,罡气朝着阎王凶猛吹了过去! 阎王不是对手,本能就逃,但是劲风实在太快,压根无法躲闪。 嗡! 阎王施展神通,双手覆盖在了身前,闪烁出来一层璀璨亮芒。 尔后便是把他打飞出去。 阎王脚下踩着空气,有两道划破空气的破风声响起,还有光芒耀眼。 到了十丈之外,方才停下。 酆都嗤笑一声,“多年不见,实力倒有几分长进。 阎王,看来没有懈怠啊。” “那么,接下来,再来接我两招。” 酆都再次举手,对准身前,天上血月似乎都在帮他,一层层血色光彩流转出来,覆盖到了他的手上。 阎王瞪大眼睛,转过身来,朝后奔逃,口中开始大喊,“大王,救命!” 声音很大,几乎传遍半个幽冥之地。 酆都手掌向前挥出,“血掌!” 一个硕大掌印横空出世,飞速朝着阎王而去。 将要触碰到的时候,忽然之间,空中响起一阵急促声音,一条白色光芒,从天而降,轰然一声,撞在那个血掌之上。 白龙长枪戳在血掌之上,白芒变作一条巨龙,张开大口,将它吞下。 血掌顿时消弭于无形。 天空之上,旋即又有一道影子浮现,阴影很大,把酆都遮住。 他察觉到了变化,抬起头来,旋即便见一条巨龙,睁开双眼,正在冷漠盯着他。 酆都显然没有其他人第一次的见龙的慌乱。 天庭之中,有龙存在,只是地位不高,那群家伙,早就没有远古时代先祖荣光,现在尽是一些趋炎附势之辈,没有任何威严可言,在那天庭之上,地位极低,乃是天帝陛下的坐骑! 和天马是同一级别。 但是眼前这条巨龙,却是不同,从那一双眼睛当中,酆都看出了独属于龙的那股傲然。 龙是个极为特殊的存在,没有脊梁,没有傲气,那么一身实力,就能降低很多,不再能够施展龙族的一门天赋神通,攻击加倍。 傲气对龙而言,极为重要。 酆都达到仙人之境,虽然放在偌大天庭,没有香火,实力仅仅算是中游,但也不是区区一个元婴能比的。 他看出了张顺实力底细。 元婴大成。 “有点意思,你这条龙,修行了一门术法,可以遮掩气机。 你是从何而来?天下所有的龙,当年应当都已死的死,入了天庭的入了天庭。 你应当不是什么龙的后裔,而是由蛟龙之属变得吧? 倒是有着不小的机缘。” “可是,仅仅元婴大成,又能如何? 纵是龙种,在我酆都面前,在我幽冥之中,也当俯首称臣!” “龙耳,本帝,又不是没有杀过!” 酆都背负双手,鬓间须发飞扬,此言一出,气势震天。 张顺不敢托大,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元婴之上的境界。 元婴之上,乃是仙人,仙人之境,共有三层,看这酆都,应是在那第一层。 仙人之上,一层一重天,三非实指,而乃虚指。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吼——! 张顺仰天长啸,整个幽冥酆都之地,开始有氤氲香火,从四面八方而来,朝着张顺汇聚。 在他体内,还有香火不断溢出,肌肤表层,覆盖一层金灿灿的物质。 功德金身,现在已经达到坚不可摧的地步。 张顺借助整个幽冥之地的香火,施展手段,攻击能够翻了数倍。 酆都大帝说,在这幽冥之中,他是主人,其实多年下来,他和幽冥早就分了家。 现在的幽冥之地,真正的主人,是他张顺! 真正能够借助幽冥之力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张顺! 酆都祭出一件法器,不是他物,而是一个轮盘,和现在幽冥殿中香火凝聚出来的那个东西,极为相像。 酆都祭出之后,法器朝着头顶之上的张顺,招呼过去。 张顺伸出双爪,对着那件法器,杀了过去。 嗤啦——! 一阵火花呼啸。 酆都这招接触,不在上风! 这是元婴? 张顺叠起来的东西极多,功德金身、天赋神通、此界操纵等等。 一招之后,张顺整个龙躯一震,向后退去,蔓延到了空中,云层一抖。 行云布雨的过程当即中断。 酆都望向这条巨龙。 似乎隐约之间,看到了上古时代,真龙纵横天下的英姿。 “果然和那天庭之上坐骑废龙不同,区区元婴之境,竟能和我对比一招,不落下风! 强横,果然强横! 但若是只有这点能耐,可不足以对付我啊!” 酆都双手举起,法器运转,整个幽冥之地,开始有着气机汇聚。 归根结底,酆都手中这件法器,才是幽冥之地诞生出来的真正宝贝。 至于幽冥殿中那件,还没长大,一个儿子,一个爹爹,相比之下,优劣立见。 幽冥殿中的儿子法器虽然不如,但是有张顺啊。 经过张顺一段时间的治理,现在幽冥鬼魂,对于野泽的统治,归属感很高。 张顺一声咆哮,开始和酆都争夺幽冥之地的主导地位。 阎王回到幽冥殿中,站在殿顶,驱动整个幽冥殿,汇聚香火气运,地面之上,有璀璨光芒,呈现一条条丝线,蔓延过来,最后汇聚到了这边。 阎王抬起头来,望着酆都大帝,“真把我阎王当成小人了? 匹夫一怒,流血五步!” “今日就把你个酆都大帝,拉下马来!” 阎王汇聚气运,最后统统传于张顺手中。 除此之外,各个城主,阴灵、楚王等等,对于张顺,归属感同样不小。 “酆都大帝当初统治地府之时,就有许多不善之举,大王占据之后,现在幽冥已和人间没有两样了。 诸多鬼魂,生活滋润,该投哪地投哪地。 至于天庭? 先前就曾推演过幽冥酆都封闭的可行性。 待将这个酆都大帝驱赶出去,大王就会彻底封锁幽冥之地和人间的通道。 想要出入,只能凭借路引,否则的话,纵是仙人来了,也找不到幽冥的路,到底在哪里……” “所以,天庭,咱们倒也不用担忧恁多。” 随着诸城民心所向,张顺气机愈发旺盛,最后一声咆哮,酆都大帝手中轮盘和幽冥地之间的联系,顿时断裂。 冥冥之中,再也没有一点联系。 “看来,是我略胜一筹!” 张顺睥睨而视,望向这个酆都,淡淡说道。 酆都冷哼一声,“纵然在这幽冥之中,你占据了主场,那又如何? 你我之间,仍有不小的差距!” 酆都施展轮盘,朝着张顺的龙躯袭杀过去,与此同时,他还亲自动手,双手成掌,一掠而出。 掌心如同雨点一般落下。 轰! 张顺举起双爪,接连动作。 两方缠斗,声势浩大,在这整个幽冥,响起一道道声音。 鲜血开始滴落。 赵问站在阎王身侧,面露忧色。 “谁人能赢?” “大王!” 第二百六十五章 除去 第266章 除去 数十招之后,张顺已是满身鲜血,鳞甲破开,血肉裸露于外。 他大口喘着粗气,丹田之中的灵气,耗费不少。 对面那个家伙,酆都,更是如此,浑身鲜血,还有胸前起伏不定。 酆都大帝虽是统领幽冥地府之中的一把手,但和阴灵、楚王这些城主不同,他可不是阴魂修行得道,而是正儿八经的肉身成仙。 天下大道虽说是殊途同归,无论是肉身修行,还是阴魂修行,都没区别,但实际上,肉身成道,有着一些公认的优势。 酆都大帝仙人境界和张顺这个元婴境界厮杀,丝毫没有讨得一点便宜,甚至还有落败的趋势。 酆都心中已经萌生退意,在这幽冥之地,他已没有任何主场优势,这条龙王,和他以往碰上的大龙,有着本质区别。 天庭那些坐骑,什么时候,都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战力,这样的声势,这样的威严。 他生于中古,天庭出世之后,才算开始崛起,上古时代,龙凤麒麟三族之间的恩怨情仇,他只在传闻之中听过而已,从未一见。 据说三族皆有通天之能,皆可越境杀敌,对其他种族,统统是呈碾压之势的。 对峙之时,张顺化作人形,伸手一招,白龙攥在手中。 凌空挥舞两下,望向酆都,手下没有过多犹豫,脚下一踩空气,一阵急促声音响起,尔后整个人如同箭矢一般,急速射出。 白龙长枪顶在身前,一道道电弧浮现,电弧里面,还有淡蓝色火焰,灼烧升腾。 到了元婴之后,张顺施展出来的术法,无论是定雷,还是淼焰,都在更上一层楼。 龙珠传承下来的术法,都是有着传承性的,金丹境界所修习的术法,到了元婴境界,还有与之对应的相应法门,乃是这门术法进阶版本。 张顺越杀,浑身伤势愈重,对他影响似乎极小,他的战意越来越高。 反观酆都,受了这身伤势,可是缺少了那股悍勇之气。 愈挫愈勇的坚韧不拔,本身就是一个极为有用的能力。 酆都祭出那个法器轮盘,口中念诀,手指掐诀,尔后轮盘转到身前,迎风涨大。 轰! 张顺一招撞在上面,酆都开始彻底落入下风。 “哈哈,再来!” 张顺精力好似没有一个尽头,一招得逞之后,第二招紧随其后。 酆都大帝勉强支撑,咬牙思忖,‘在这幽冥之地,不是对手,为今之计,尽快逃走,回到天庭,搬来救兵才是正理。 否则今日,非得交代在这不可。’ 下定决心之后,酆都大帝不再犹豫,转头就逃。 张顺看出酆都心思,冷哼一声,“想逃?” 既然到了幽冥之中,断然不能让他轻易离去。 最好就是留在这里,以免回到天庭,禀告什么。 张顺大吼一声,“阎王,在幽冥殿中,封锁幽冥之地!” 阎王这个家伙,其实已被架空,虽有实力,但在整个幽冥系统之中,并不管事,真正执掌权柄的人是受张顺信任的赵问赵师。 赵问之下,就是派遣到了这里的水妖以及那几位城主。 因为香火的缘故,现在幽冥之地,真正是在张顺以及下属的掌握之中,和这个已经离开此地多年的酆都,牵扯不上多大关系。 随着张顺一声令下,阎王遁入幽冥殿中,不一会儿,就见一道光柱直冲云霄,进而漫散到了各地。 酆都先前划开一个口子,正要钻入,结果传来一道声音,只听轰的一声,那个开口再次合拢。 张顺此时,攻了过来,白龙长枪之上,火焰和雷电缠绕。 不仅如此,白龙器灵浮现。 轰! 轰! 轰! 天空之中,接连浮现一串串的爆炸烟云。 赵问站在下面,抬头凝视,天幕之上,乌云再次遮掩,紧接着便是倾盆大雨。 真龙所行,必有大雨相伴。 赵问伸出手来,手掌向上,点点雨滴砸下。 “大王将要胜了。” 不过他的脸上,不见喜悦之色,反而面露忧虑。 阎王已经说了攻入幽冥的这人身份。 酆都大帝。 中古时代,天庭在幽冥之中的首脑。 实力已是元婴之上的仙人境。 既然此人出世,那么说明,天庭已经现世。 张顺那个便宜弟子在人间的所作所为,如今他都已经清楚。 占据大陆,攻略东海,灭杀仙门。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和那天庭矛盾所在啊。 也就是说,他们天然就和天庭是对立面。 天庭的详细情况,赵问已经问过阎王了。 仙人境界就是天庭的中坚,元婴境界,只是天庭的底层存在。 天庭之中,有着很多的延寿宝贝,什么蟠桃,什么灵丹,都对修士有着莫大效用,即便是元婴境界,吃上一颗蟠桃,寿命也得增长个千年万年。 ‘天庭既然及已现世,那么眼前这个酆都大帝,非死不可,或者困在幽冥。 总之,万万不能返回天庭。’ 野泽和天庭相比,真正的优势不是实力,而是在这人间的多年经营导致的信息差。 利用信息差,野泽倒不是不能赢得几分胜利。 可是这些,若在绝对实力面前,那就明显不够看了。 ‘仙人境界,还是需要尽快突破。 听说东海之中的鳄将军,已是元婴圆满,更进一步也不远了。’ 鳄将军乃是当之无愧的野泽第一人,有着这般实力,也并不值得意外。 赵问思索之际,天上酆都已仓皇逃窜,张顺追了上去,用白龙长枪做了一个埋伏,一招先是贯穿酆都胸口。 白龙施展神通,疯狂吮吸,酆都鲜血以及神识灵魂,都在一点点消掉。 仙人境界可谓当真成了仙,即便心口贯穿,依旧不会轻易死去。 张顺浑身浴血,大笑一声,从数十丈外径直前奔,一个冲刺,右手成爪,拇指为一,食指中指合一,小指无名指为一。 气机迸溅。 “龙爪!” 右手之上,隐约之间,有光芒闪烁,凌厉异常,只看上一眼,似都能察觉到其中蕴藏着的锋利。 一爪杀来,酆都正在使用轮盘,将胸口位置的那根长枪拔出。 张顺忽然冲来,酆都只能举起双手,用一拳一掌迎击。 嘭! 一招杀出,酆都倒飞而出。 白龙拔出,张顺伸手一招,攥在手中,暴呵一声,“再来!” 酆都一口鲜血喷出,捂着胸口,出气多进气少。 鲜血蔓延,不断从空中往下掉。 酆都咬着牙,飞遁而去。 “逃得了么?” 张顺脚下一踩,身影变得有些虚幻。 《游龙步》 脑袋在前,双腿在后,无端生出一缕缕白云。 一前一后,追了数个时辰,张顺才在那条黄泉河上斩杀此獠。 而他,也不可避免地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浑身龙鳞遍是鲜血,丹田气机所剩无几,已经极为虚弱。 张顺大口喘着粗气,浑身表层,有着玉色琉璃的光彩浮现,不断修复伤势。 他的鲜血不是红色,而是泛着金黄之色。 好像不是血,而是黄金。 张顺一双竖瞳盯着这人,尽是冷漠淡然,白龙长枪一挑,又照着尸体戳了两下。 通过此次厮杀,张顺真正知晓了仙人境界和元婴境界之间的差别。 说上一句存在莫大鸿沟,也不为过。 “仙人境的家伙,实在难杀,以我现在实力,杀掉一个就要耗费九牛二虎之力。” 想到得来的消息中说,天庭仙人境界极多,张顺这心都沉到了谷底。 这他娘的怎么打? 感觉他就是刚出新手村,然后忽然遇到了大boss。 “虽然已经灭掉那几个宗门,但是野泽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天下,连东海中州的海妖,都知道西边大陆的事情,更别提其他了。 暴露野泽,是早晚的事。 以野泽现在的防御阵法手段,如何顶得住仙人?” 野泽方方面面的防守,极为完备不假,壁垒城池修建,各种防御阵法加持,以及墨家防御机关,即便是元婴圆满到了,都得好好掂量。 可是面对仙人境界? 能够挡下几招? 张顺喟叹一声。 为今之计,只剩一条路走,那就是搬家。 从野泽搬到其他地方。 “狡兔三窟,也该早做准备了。” 如今东海地脉,不少汇聚到了野泽,张顺觉得,除却天庭之外,现在整个天下,怕是没有第二个地方,灵气浓郁程度能和野泽相提并论。 “只能把野泽地下灵脉,慢慢拆分,运送到其他地方。” 张顺知道,从当初幻海包围野泽之后,老龟就开始做了极为隐蔽地修造另外一个避难所,位置就在大顺南方深山里面的一处水潭底下。 那里外表看起来,没有一点玄妙之处,但在水潭下面,有一处老龟派遣妖物开凿出来的硕大洞府。 仅这一会儿,张顺考虑的就已极多。 天庭降临的压力,实在太大。 把酆都尸体装入乾坤袋中,张顺不再逗留,朝着幽冥殿方向而去。 酆都可是仙人境实力,血肉之躯已非凡物,可以用来给老龟研究,或者赏赐手下,实力较低的水妖吞下,怎么着都能突破几个境界吧? 张顺到了幽冥殿上空,赵问和阎王、阴灵、楚王等,正站在恢弘建筑顶部,俯瞰远方,口中商议着事情。 见到张顺掠来,几人同时行了一礼,“大王。” 张顺落在顶端,长长呼出一口气,没有遮掩什么,开门见山说道:“天庭降临,仙人现世。 想必几位都知道了吧? 都有什么看法?” 阴灵率先表态,“大王,当初天庭抛弃我等,我幽冥之地,便已不再隶属天庭。 现在臣只忠于大王!” 阴灵此言一出,余下几人,纷纷表态,唯有赵问,没有这一套。 张顺眯了眯眼,一扫这群不知心里不知到底怀没怀鬼胎的家伙,笑了一声,“我知诸位忠心。 但是咱们现在实力,压根无法和天上仙人抗衡,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我等愿为大王死战!” 张顺摇了摇头,“幽冥之地,乃是由凡间开辟出来,如今因为香火,得以再次和凡间相连。 但我打算,把幽冥之地,再次和凡间脱钩,让他孤悬在外,以免天庭再有什么人,来到此地。” 赵问皱了皱眉,“若是如此,那么我等和大王的联络,也会断了。” “是啊。” 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天庭再次执掌幽冥。 那用岂不是资粮于敌? 能削弱天庭助力,那尽量削弱。 “阎王,天庭可有法子找到幽冥?”张顺看了过去,询问这位知晓甚多的家伙。 阎王沉吟半响,苦笑一声,“大王,你想的太过天真了。 归根结底,幽冥仍在人间,天庭当年既然能够建造出来轮回之地,自然也就能够找到。 虽然酆都大帝是开拓者和经营者,但并不意味着就没其他人懂得了。 据我所知,地藏菩萨,就曾参与幽冥地府的事宜。” 张顺沉默半天,取出从酆都手中夺来的地府轮盘。 这是一件品秩达到道器的法器,并且和这幽冥,有着天然的亲近属性。 “把这件道器,放入幽冥殿中,和幽冥殿那个正用香火汇聚的轮盘合二为一吧。 既然幽冥无法独立出去,不让天庭找到,那就只能放弃了。” 张顺一扫众人,“我不勉强,若想跟我,可以一同离去,若想再去投靠天庭,也都如尔之愿。 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自己选。” 众鬼异口同声,当即回答,“我等愿随大王!” 废话,这个时候,谁敢放肆,说要投靠天庭,岂不是自寻死路? 近来这段时间,大王确实很是温和,极少杀戮,可是他们都是曾经和张顺有过接触的人,对于这位大王的手段,一清二楚。 放过? 或许吧。 可是没人会赌。 而且天庭之中,阶级分明,对于他们这些阴鬼而言,晋升之路有限,顶了天做到阎王酆都那个级别,再往上一步? 想都别想。 对于天庭,其实他们确实怨气不小。 况且,这位大王,出手一向阔绰,不会亏待手下人,而且实力晋升飞快。 随着了解,他们已经知道,野泽到底多有潜力。 不到十年,就已有了这般成就,再给十年呢? 第二百六十六章 龙族 第267章 龙族 天庭。 人间游神下界探查一遍,正向高坐的天帝禀告凡间诸事。 千里眼顺风耳两神,负责待在天上监察,而人间游神,则是脚踏实地,到了凡间,来往各地巡视。 此次下界,游神心中有了极大的震惊。 之所以如此,不是因为其他,而是根据蛛丝马迹,他发现有个极为强横的妖族势力崛起。 游神下界,通常都会看看人间百姓,当然,这些只是浮光掠影,一闪而过,万民于他们而言,并非同类。 他们真正的重点关照对象,自然就是人间宗门。 按照天庭当年留下的备案,前往宗门地址,不出所料,许多宗门都已经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游神实力不差,已是仙人之境,拥有上等法器,能够帮助他们勘察,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些异样,有那么几家宗门,都是近来才被灭掉的。 游神耗费一番气力,最终找到几名灭亡宗门的幸存者,从他们口中,得知如今人间状况,有一妖族势力崛起。 所有矛头统统指向一个地方。 野泽。 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上古时代末尾,野泽有条龙君出世,实力强横,甚至能和东海龙王叫板。 天庭建立之后,绞杀野泽,可是耗费不少力气,说上一句,损失惨重,也不为过。 那场大战之时,游神作为一名天庭兵将,参与进去,杀敌不少,最后因功升职。 没有想到,现在野泽又有妖物崛起。 而且实力还很强,在这人间,已能碾压诸多仙门。 游神前往野泽周围,刺探一番,当时他还准备潜入水中,深入了解,但是一到水中,便觉自己被人盯上,于是没有下潜,迅速浮水上岸,离开那里。 游神一向小心谨慎,从不高看自己,所以他能从当年天庭之中脱颖而出,没有死在陆上。 虽说人间因为灵气原因,不会有仙人出现,但是谁又能肯定,谁又能保证,不会有那等潜藏的高人出现? 天庭建立之时,号称是把天下所有仙人拿下,要么收入麾下,要么杀掉,可是仙人何其多也,若说有一些老家伙,用了手段,自我封印,潜藏起来,似乎也不值得意外。 游神从野泽出来之后,便迅速返回天庭,禀告此事。 “陛下,多年过去,人间仍有几家仙门未灭,从当初中古时代,一直传承到了今天,只是因为灵脉缘故,位置有些偏移。 我去了那些宗门地方,发现硕果仅存的那么几家,也被灭了。 最后从那蛛丝马迹之中,我找到了这些宗门灭亡的真相。 所有这些,统统指向一个地方。 野泽!” 游神把凡俗见闻,一一汇报出来。 天帝坐在首位,听闻之后,皱了皱眉,声音威严,传遍整个凌霄殿。 “看来有哪个老家伙没死,占了野泽,苦心经营啊。” 天庭并不认为广袤人间没有什么老家伙留下。 不一会儿,又有一人从外走来。 这人须发淡蓝,头有双角,面容有着几分老态,褶皱遍布。 “陛下,不仅是陆地,东海那边,同样发生了一些变故……” 这位老龙王和游神一样,下了凡间,不过一个是前往陆地,一个是到了东海。 他前往东海,直接到了中州,然后召来如今占据东海的所谓五大妖王。 五大妖王实力不低,达到元婴圆满,但是放在老龙王眼中,就显得不够看了。 龙族不受天地气运加持,没有上古时代那等威势,在天庭之中,地位极低,但并不意味着,没有仙人境的高手。 到了东海水域,和五大妖王相见,老龙王得知新近崛起的一个势力。 似乎就是来自大陆。 而且还是一条龙王。 老龙王听到东海妖王说起那个势力首领,乃是一条龙时,心中其实波澜不小。 长久待在天庭,地位不高,想起上古时代龙族荣光,他又怎能甘心? 他一族之长,带领自家龙族,发展成了眼下局面,仰天庭天帝鼻息,他岂能没有羞耻之心? 如何对得起先辈。 老龙王年岁不小,上古时代,虽是龙族小辈,实力低劣,但好歹见过一点点龙族荣光。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 如今天庭势大,剿灭现在的龙族,便是探囊取物,轻而易举。 反抗? 那就是灭族啊! 苟延残喘也好,卑躬屈膝也罢,至少龙族现在未灭。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不过他暂且还不敢和大陆野泽那边的龙族接触,原因很多。 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自然就是害怕天庭追查出来。 况且,野泽那边的龙子,到底几斤几两,他可一点不知。 待在天庭多年,给那天帝当坐骑多年,老龙王隐忍,早就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听到老龙王汇报,天帝皱了皱眉,“老龙,尔族之中,当年可有遗留之龙在世?” 老龙王吓得一个激灵,跪倒在地,不敢抬头,“陛下,遵照当年命令,龙族统统纳入天庭之列,违抗之辈,尽数处死,绝无遗留。 为了已决后患,诸多龙子龙孙的龙珠,也都全部收缴到了天庭,以免一些远亲蛟蛇之类化形。 东海绝没龙族在世!” 一名满头白须白发的老臣站了出来,“陛下,还有一个可能。 当年野泽龙君,实力强横,和天庭为敌,后为大军所杀,没有寻到那颗龙珠,现在野泽出来一条真龙,莫不是当初那位龙君的?” “应当是了。” 游神补充说道:“陛下,说起野泽那龙,我想起来一事,臣在人家行走之时,遇到许多庙宇,其中供奉的人,都是龙王。 现在人间乃是由大顺统治,那位皇帝老爷很是传奇,据说出身低微,仅是一名渔夫,而且似乎就是野泽的人。 说不准,和那条龙,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天帝坐在首位,“这位龙君厉害,不仅在人间享受香火,占据人间,而且还将势力伸到东海。 他这是要一统整个天下? 倒是一个野心勃勃之辈。” 白须老者手持玉笏,“陛下,整个人间天下,香火只能供奉于我天庭。 胆敢争夺者,皆是谋逆之人。 臣请派兵,赶往野泽,诛杀那条龙,或者将其缚住,抓来天庭,以待审判。” “爱卿所言甚是。”天帝颔首应允,想起幽冥,“游神和老龙都已返回,酆都前往幽冥,为何还未归来? 难道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一名满身佛光的菩萨站了出来,“陛下,臣愿前往,一窥究竟。” 天庭之中,天帝乃是当之无愧的首脑,诸多菩萨罗汉等,皆受辖于天帝,和其他众多大臣,并无二样。 说话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位地藏。 天帝点头道:“那就有劳地藏爱卿了。” 天帝一扫站在凌霄殿下诸多大臣,最终目光停在一个身量壮硕的神仙头上。 “李卿,便由你统兵,率领四大罗汉,四大天王,以及你所属的兵将,一同下界,发兵野泽,将那条恶龙,追拿上天。 询问罪状,尔后再在斩龙台上,斩首示众!” 中古时代前期,天庭初立,曾和龙族对垒,尤其是野泽那位龙君,为了震慑,特设斩龙台。 消灭龙君之后,斩龙台并未更名,依旧保留下来,成为斩杀天庭敌人的一处处刑台,流传至今。 李塔走上前来,恭恭敬敬,“谨遵陛下谕旨!” 天帝目光转而望向那个白发白须的老者。 “白卿,便由你跑一趟人间,到那皇宫,和人间那个皇帝交涉。” 天庭既然已现世,那么人间众人,自然只能供奉天庭,而不是其他的淫祠。 香火一事,涉及不小,香火功德愈盛,那么就有有气运眷顾,天道都会偏爱几分。 灵气复苏,天道再现,绝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的。 即便是天庭,也得小心翼翼。 天庭当年之所以能够异军突起,成为天地真正的主人,和天道就有莫大关系。 到了人间,自然就是要那皇帝老儿改弦更张,要那天下百姓,供奉天庭。 对于天庭而言,人间又算什么? 他们随意捏扁搓圆而已。 若是胆敢违抗,那就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死。 所谓的皇帝,所谓的王朝,换了便是。 人间皇帝气运纵是再强,在天庭面前,就显得不够看了。 白老星朝着天帝行了一礼,“谨遵陛下谕旨!” “至于东海……” “水德星君,便由伱率领兵马,前往东海,占据那里。 当初绝地天通时,天庭兵马,丢弃大半,现在急需补充。 那些东海妖王妖将,恰好能够当作兵源。 所以若愿入我天庭,可以录用,若有反抗,只管打杀了去!” 水德星君出列,“谨遵陛下谕旨!” “诸位爱卿,可还有事?若是无事,那便退朝。” ———— 天庭这片地界,并不小,反而很大,白云之中,有一天池,名字养龙塘,地域辽阔,深不见底,身为天庭坐骑的龙族,就在此地栖息。 老龙王下了朝后,返回养龙池,到了龙宫之中。 朝会消息传的很快,老龙回到龙宫之时,几条小龙后辈,正在说着朝会说的人间消息。 因为今日负责驻守凌霄殿的卫兵当中,有条龙族后辈。 “听说人间有条龙,很是厉害,占据野泽,而且还扶持傀儡,占据陆地,以及率领兵卒,攻击东海。 现在凡间里面,最大的一个势力,就是那条龙所建!” “不知道那龙是何出身,人间现在竟然有龙?” “指不定是吞了哪里的龙珠,由蛟龙更近一步了吧。” “听说那龙现在位于野泽,乃是吞了当年野泽龙君的龙珠,得以化形……” “……” 老龙王到了龙宫,坐在水晶座上,长叹一声,“吩咐下去,此次李天王率兵出征攻击野泽,水德星君率军前往东海,都需我龙族前往。 李塔天王征调龙子三十五,水德星君征调龙子五十。” 老龙王顶头上司,就是负责天下水事的水德星君。 龙族现在仙人境极少,只有区区数条而已,余下龙子,多为元婴,再难进一步,究其原因,是因养龙池灵气较为稀薄,还因天庭有意消减他们实力。 龙族如今年轻一辈当中,实力数一数二的家伙名为敖洪,年岁虽小,但是天赋上佳,而且野心不小,得知消息之后,一路过来,到了龙宫,拜见龙王。 “大伯,我听说了此次朝会,是和一头人间出世的龙王有关?” 老龙王看着这名英姿勃发的小辈,点了点头。 敖洪一挑眉梢,“大伯,恕我直言,咱们龙族因为中古时代,和天庭对垒,厮杀甚多,因此投降之后,不受待见,地位远不如其他妖族。 奖赏不见多,每次厮杀,却总是冲在前线。 即便要我族赎罪,这么多年来,也该够了吧? 可是随着时间退役,我族地位不仅没高,反而越来越低。 与其如此下去,不如倾尽全族之力,放手一搏!” “孽畜,想让我族,陷入灭族之境么?!” 老龙王瞪着敖洪,敖洪不仅没有惧怕,反而睁大眼睛,死死对垒,不肯退缩分毫。 敖洪说完,还有几条小龙,露出相似神情。 年轻一辈,毕竟和老家伙不同,进取心十足。 知道龙族往日荣光,对比当下,难免心绪不平,想要改变! 老龙王没再训斥,最后化作一声长叹,摆了摆手。 这个敖洪,从小就不让他省心,天赋绝佳不假,可是惹事也一点不小。 曾有人族欺负他的那些兄弟姐妹,这个小子,时常出头,和人打架,闹得很大。 他这个龙王,每次都得过去,给他们擦屁股,连连道歉,点头哈腰。 但是真正算起来,真正占理的,还是他们。 天下之事,就是这般,拳头大,道理才大。 他们龙族,在这天庭,卑躬屈膝太久了。 敖洪一挑眉头,“大伯,如今天庭既然已经和人间相连,那么咱们,就当趁着这个机会,逃出下界。 凡间之大,东海之宽,即便是天庭,也不可能轻易寻到。 况且,如今凡间有龙出世,咱们乃是同族,不妨前往相投!” 第二百六十七章 危机 第268章 危机 敖洪最后和老龙王不欢而散。 从龙宫殿宇出来后,敖洪前往李塔天王那里报道,打算从天庭的南天门出来之后,寻到一个时机,从队伍之中逃离出去,投奔野泽那条龙王。 龙生天地之间,死则死矣,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它对天庭,可是从来没有什么归属感。 想起从小到大一桩桩故事,心中只有愤恨。 天庭之中,妖族其实不少,实力高强之辈,也不在少数,但是它们地位却不高,妖族多为坐骑,鲜少有成为一名星官的妖。 这些家伙,都是敖洪所鄙视的。 纵然是死,也奋力对抗不公,也当为自身自由而努力。 成为他人胯下坐骑,深当耻之! 敖洪到了家中,和几条龙见了一面,叮嘱一二。 有聪明的小龙似乎明白敖洪计划,当即说道:“洪哥,你可是要去人间?” 敖洪天赋上佳,从小到大,实力强横,一直都是孩子王,无论是养龙池里的诸多龙族,还是天庭其他妖族,小一辈中,它是当之无愧的孩子王。 敖洪一扫众龙,都是它最为信任的小弟,它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不错,我的家中,只有我一个独苗,父母早已身亡,而且都知我和龙族不睦,所以我走之后,你们应当无碍。 天庭这个地方,我实在待不下去了。 人间之地,野泽有条龙王崛起,虽然极有可能在上古时代和我东海龙族一脉,有点仇怨,但毕竟是我同族。 遇到外敌,理当同舟共济。 一起对抗天庭!” 敖洪话音一落,余下几条小龙,纷纷表态,“洪哥,我要和你一起前往! 这个天庭,我也早就不想待了!” 敖洪摇了摇头,拒绝说道:“除我之外,伱们全部老实待在养龙池! 我一条龙跑,天帝怪罪不到你们头上,但若我等一同窜逃,那么余下同族,铁定出事。 而且你们父母都在,若是和我一起走了,叔叔婶婶怕是会被抓到斩龙台上! 你们就在养龙池中,好生听从龙王大伯之命,切莫惹是生非。” 这个家伙,以往待在天庭,整日惹事,结果到了这群小弟面前,倒是成了老好人。 敖洪继续说道:“天庭那头老牛,老猪,老马,待我走后,他们要是过来,你们如实相告就是。 若是捱了欺负,就找老马……” 天庭妖二代中,也有独自的圈子,敖洪这伙,就和青牛精、猪头精,以及御马监的老马相处甚好。 “好了,我先走了。” ———— 野泽。 游神巡查天地,到了野泽,潜入之时,被伏罂察觉。 游神离开,伏罂则是迅速到了老龟那里,禀告此事。 这等事务,通常不会由张顺去管。 张顺闭关修行,或者前往什么地方,非常繁忙。 伏罂有些慌乱地到了老龟办公所在之地,“丞相,方才我感受到了一抹异常强横的气机,潜入水中。 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他逃离很快。 从那气机来看,他的实力,可能已经达到元婴之上!” 伏罂即便到了元婴,战力仍然低下,他的所有天赋,都被开发到了感知上面,野泽上上下下,无论什么,现在都难以逃脱他的感知。 即便仙人境界,又能如何?在空中它不敢说怎样,但是若在水中,一举一动,尽在伏罂心中。 这些都是它元婴境界,战力尚且不如金丹,这等代价换来的。 除它之外,其实野泽之中,还有这样的存在。 他们兴许战斗不擅长,但在自身领域,却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比如负责修建城池壁垒的那头河狸,现在同样达到元婴境界,可是它没什么战力,天赋就是使得城池壁垒固化,达到极为坚硬的水准。 现在野泽那层玄奇异常的壁垒,纵是元婴境界,都难攻破,这条河狸,居功甚伟。 老龟听到伏罂禀告,皱了皱眉,霍然起身,“确定那名仙人走了么? 而不是用了什么遮掩气机的法门,连你都不曾察觉?” 伏罂肯定说道:“绝无可能,那人定是走了。” 老龟再次坐了下来,“出现仙人,若是不出所料,应是天庭的人了。” “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 伏罂说道:“丞相,接下来该如何做?” 随着野泽制度的完善,现在老龟有了真正的名号,丞相。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野泽当之无愧的二把手。 老龟习惯性地捻了捻须,“大王已从幽冥地府回来,速速禀告,言说此事。” “看来,咱们真要从这里转移出去了。” “仙人境界遍布的天庭,绝对不是咱们野泽能够抗衡的。” 伏罂有些不甘,“丞相,野泽建设多年,无论是地脉,还是壁垒,一直都在不断加宽加厚,难道就这么丢弃了?” “哎,大王说了,仙人境界和元婴境界,不是一个层次。 若说元婴还是凡人的话,那么仙人,就是长生不死的仙了。 这是生命层次的蜕变。 一名仙人,纵是十几二十名元婴圆满,怕都不是对手!” ———— 张顺听到消息,很快出关,在王族大殿,和老龟以及驻守野泽的高层水妖,见了一面。 “老龟,野泽不是和那地方,有传送阵法连接么? 不要再犹豫了,速速通过那个地方,把咱们野泽负责生产的妖,转移过去。 野泽水中种植的灵草,统统收掉。 还有地脉,鳅土负责,挖走离开,栽到其他地方……” 对于天庭,张顺没有一点小觑,无论是从哪个渠道,他都知道了天庭的强大。 杀死一个酆都,都耗费了他恁多心思,还借助了幽冥地府的一方天地的力量,这才拿下。 其他神仙,自不必多言。 对于他而言,和天庭对抗,最为缺少的东西,就是时间,只要给他足够时间,手底下的势力不断发展,什么天庭,什么天帝,什么神仙。 统统拉下马来! 反正现在天地灵气逐渐复苏,而且似乎正在加快,不愁没有灵气,不愁无法修行。 何必去以卵击石? 暂且忍让一波。 老龟点了点头,“大王,已经在做了。 只是一些东西,还需时间,尤其是野泽地脉,通过从东海输送,现在地脉拥有很多,恁大地脉,不可能一下子搬完……” 张顺说道:“我会亲自出手,帮着鳅土移植。 地脉乃是重中之重,其他都能丢弃,唯独它,不能抛弃。” “大王所言极是。” 老龟接着说道:“还有东海那边,一座座壁垒,也在拆除地脉。 近些年来,虽然栽培很多地脉移植的水妖,可是这门技术,实在不好学会,所以还有很大缺口。” 张顺点了点头,“尽量去做便是。” 老龟继续禀告,“大王,王后那边的京鸟山,游神前往,似乎没有什么敌意。 还和朱宫相谈,说了天庭之上,有凤凰存在的事。 说不准,将有凤凰下凡,再次以京鸟山为居。 王后那边……” “汐儿还在京鸟山……”张顺沉吟半响,“我会亲自和汐儿说明此事。 既是同族,天庭之上下来凤凰,想来不会为难什么……” “从阎王那里得来的消息中说,中古之时,天庭征伐天下,凤凰一族,没有什么抵抗,所以在天庭之上,还算有些地位。 想来不会受到太多刁难。 这点,和龙族,大不相同。” 野泽向来重视消息,天庭或许不知他们,但是老鬼他们,却对天庭了如指掌。 消息来源,自然大多是幽冥阎王那里。 至于人间,有关天庭的事,记载极少,也就太一门多些,但多的有限。 若要张顺来说,自是希望凤汐和他一起,逃遁离去,但是凤汐又是京鸟山一族之王,怕是…… 老龟说完此事,又说了陆上的王朝。 “大王,天庭降临,咱们尚且占据着大陆,享人间香火。 天庭怕是不愿,会拿大顺开刀,咱们又该如何?” 张顺沉吟一会,“若能保留下来,由我大顺统治天下,自是最好。 至于香火,天庭若要,给他便是。 就怕,天庭知晓野泽和大顺的联系,要改朝换代……” 势力,能够留下就留下一些,总归是好的。 况且,当今天下,灵气复苏,凡间王朝怎么了,只要传下修行之术,往后至少能和一些天兵天将厮杀。 不可小觑。 而且张顺现在乃是皇帝,有些人族气运傍身,对他实力,其实有着不小的好处。 王殿商议诸事,用了足足数个时辰,涉及到了方方面面。 老龟出来之后,立刻着手和红鼻剪刀一起,统筹上下,让炼药、炼器坊等部门,收拢各种器械,尔后前往大顺南方山林之中的一个小潭之中。 负责炼器事宜的寒凋参与了王殿之中的会议,不必过问,到了如今愈发壮大的炼器坊,命令炼器师收拾。 寒凋师傅赤鳞没有前往王殿,“徒儿,发生了何事? 大王和丞相为何要让咱们转移?” 寒凋将赤鳞和蓝鳞师兄弟拉到一间房中,没有隐瞒,“师傅,据说,天庭仙人从天而降,今日到了野泽。 我们野泽,如今风头正盛,怕是被天庭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他们迟早会派兵前来。 大王不愿和天庭硬碰硬,所以要我等转移……” “据说天庭统治者,极少有妖出身,我等妖物,乃是天庭天生的敌人。” “搬就搬吧,听令大王和丞相命令便是。 反正现在咱们野泽不缺乾坤袋,搬运起来,不算太难。” 炼器坊发展迅速,现在最中心的房子,已是二三十层高,除却炼器坊主楼之外,周围还有几个副楼,都是炼器坊地盘。 每天从炼器坊中生产出来的兵刃,都有很多。 东海前线,每日耗费是一项,还有野泽妖物,与日俱增,兵器当然不能缺了。 简单的兵器炼制的快,可是其他有着特殊功效的法器,炼制起来,那就费劲了。 比如野泽颇受欢迎的一种法器,名为‘云雨枪’,这件法器,能够呼风唤雨,一些实力较弱的水妖,或者云雨诀修行不好的水妖,能够借助这件法器,行云布雨。 大顺境内的风调雨顺,都是野泽负责。 这种法器,很是实用。 但是炼制不快。 除却炼器坊外,野泽其他地方,同样上演类似的剧情。 虽然天庭消息可能将要袭击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整个野泽,但是水妖都没显露出来什么惊慌神色。 反而井然有序,按照规划,排列成队,朝着传送阵法位置而去。 野泽经过一次次的磨难,无论是先前的幻海宗,还是几个宗门联手攻袭,野泽不都没有什么? 众多水妖,对于统治他们的大王,有些超乎寻常的信心。 凡间当中,贪墨受贿,腐坏一个政权,进而使得百姓对于官府,有着天然抵触。 但在野泽,政治清明,极少出现什么贪污,所以底层妖物,对于大王,也都没有一点抵触。 就是因为大王,他们这群血脉低劣的底层妖物,才能有机会成长啊。 归根结底,这是张顺和老龟多年下来的统治成果。 张顺坐在王殿宇,不时到了野泽各处,巡查四周,安抚民心。 正在此时,他收到了来自绛蛸的消息。 通讯海螺钻了出来,睁开眼睛,传来绛蛸的声音。 “大王,京城之中,忽然来了一个老头,说是从天庭而来……” “他,察觉到了我的身份……” 张顺面色一变,听出绛蛸声音中的微弱,浑身气机猛然一震。 抓住王殿座椅的左手使劲,使得椅子都有几分变形。 脚下一踩,张顺身影化作一条闪电,迅速掠出。 老龟恰好过来汇报,“大王?!” 张顺声音冷冽,“陆地出事了。 绛蛸出事了。 我去看看!” 老龟急忙说道:“大王,一切当心!” 可是他的声音太慢,转过头来,早已没有张顺身影。 老龟皱了皱眉,“难道天庭,是先从陆地下手? 能让大王如此,恐怕来人,是个天庭中的仙人境高手! 人间可不是幽冥,不知大王是不是对手…… 让蟹将速速追上去! 以免出了意外!”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京城初碰 第269章 京城初碰 大顺京城,皇宫。 天庭白姓仙人从天而降,径直而来。 皇宫门外的防护阵法,对他而言,如同无物。 绛蛸当时正在宫中批阅奏章,压根没有察觉到任何仙人降临,尔后一抬起头,旋即见到门前站着一人。 负责绛蛸起居的侍女,不是凡人,而是从野泽来的水妖。 现在野泽水妖,达到化形金丹境的,已有极多,过来几个,冒充人族,并不算什么。 在天庭凌霄殿中,点头哈腰,有几分谄媚气势的白发老头,在这里,背负双手,却似一个出尘仙人。 气势十足。 “没有想到,皇宫之中,妖物横行,连窃据权柄的皇帝,都是一只水妖。 听说大顺皇帝,应是一位野泽出身的渔夫。 你是张顺? 不对,你是一只女妖啊……” 绛蛸此刻形态,变化成了张顺模样,在这皇宫之中,虽说不少都是野泽出身的水妖,但是绛蛸,已经习惯用张顺模样示人。 只是那般出神入化的变化之术,放在仙人眼中,压根没有任何作用。 白老星能够轻易看穿。 视线之中,女妖妖形,一目了然。 绛蛸身侧侍女水妖,顿时紧绷,盯着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修士,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件法器,忌惮不已。 皇宫之中,除却最外层有人类看守之外,还有许多水妖驻守,纵是元婴到了,也难不引起任何动静。 但是这个修士,怎么进来的? “你是何人!” 绛蛸眯了眯眼,经络丹田之中,灵气潺潺而流,“天庭的人?” 白老星看上去人畜无害,没有一点动手的架势,“不错,看来伱们知道。 大顺皇帝,难道被你们野泽水妖,取而代之了?” 绛蛸冷哼一声,“不知阁下来我皇宫,有何贵干?” 白老星笑容更胜,见她那副模样,知道问不出话来,“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他手中一拍,一抹气机直冲而出,化作一条长长光影,涌向绛蛸以及她身侧的那名侍女。 轰! 绛蛸脚下一踩,站起身来,双手不断变大,泛着一层流芒,尔后向前一拍! 不是敌手,身体开始向后退去,撞在宫殿墙壁之上,进而飞出。 实力相差,实在太大。 不只是绛蛸,连她身边那个金丹圆满的侍女,都随着一同倒飞而出,好在直面这个攻势的水妖,乃是绛蛸,而非侍女,所以在这一招之下,她只是吐了血,而没当场身死。 绛蛸趁着这个间隙,取出海螺,和张顺通话。 白老星负手而立,瞧着绛蛸禀告,听到海螺传来声音,当即明悟。 “没有想到,你们竟有这等东西。” 他对通讯宝贝,并不陌生,天下之大,阵法千万,天庭一点不缺,即便到了现在,天庭也有传讯用的阵法,以及现在人间早已失传的传送阵法。 这种东西,天庭不缺。 可技术垄断,早在中古时代,天庭就已实施,嫩些年下来,应当早就失传才是。 有点意思。 白老星捻了捻须,听到刚刚绛蛸呼唤的人。 大王? 是人间皇帝,还是所谓的野泽龙王? 应是人间皇帝了。 白老星望向绛蛸,见她受的伤势并不严重,眯了眯眼,“元婴大成,倒是有着一身好防御。 捱了我一掌,竟然还在活蹦乱跳,好似没有什么威胁一样。” 虽然白老星在天庭之中,是个文职官员,战力不高,可毕竟是个仙人境,和元婴有着很大的鸿沟啊。 “在你们那位大王赶来之前,看来还要将你彻底拿下才行。” 白老星不求杀敌,但是至少,要将其重伤。 身为天庭官吏,对待凡间之人,当然不用抱有太大怀柔心思。 要先让他们知道,天庭权威,不是区区凡人能够撼动的。 白老星心中算盘打得啪啪响。 对于这些,驾轻就熟,中古时代,天庭对付天下,征讨诸族,这些手段都在用了。 白老星这个使者的差事,都已做了好些年了。 他举起手来,尔后向前一拍。 轰! 一抹气机顿时起来,刮起狂风,朝着对面绛蛸飞了过去! 绛蛸不敢大意,收起海螺,体型变大,迎了上去,同时吩咐跟随她多年侍女道: “你不是对手,速速退去!” 侍女是她最为亲近之妖。 按照大王所说,野泽诸妖,皆是兄弟姐妹。 只有职位之分,而无尊卑之别。 连大王对待底层水妖,都向来是和颜悦色,她身为大王的坚定拥趸,更不用提。 绛蛸对于外人,心狠手辣,但对野泽群妖,可是相反。 嘭! 一抹气机迸溅,绛蛸再次向后退去,如同断线风筝。 同时,口中喷出鲜血,形成一串。 绛蛸连连撞破墙面,飞出数十丈,才算停下。 整个皇宫中的守卫,察觉到了动静,同时掠出。 “何人敢犯我皇宫?!” 这些家伙并非单枪匹马,而是每一个都在一处阵法核心位置。 整个皇宫,布置有一阵法,能够帮助厮杀,虽然都是金丹坐镇,但即便是元婴来了,也能硬抗。 声音才出,一抹流芒闪过,旋即便见一具尸体从天而降,重重砸在地上,最后化作一头体型庞大的水妖。 白老星所用的兵刃,乃是一把白色拂尘,杀掉一名阵眼位置的金丹之后,拂尘回来,放在他的手中。 绛蛸捂着伤口,盯着白老星,没有退缩,手中无端有一把兵刃掠出,“不必害怕,诸位,随我一同,挡住此獠! 已向大王通讯,片刻即至!” 听到大王将到,这些家伙心中一松。 在这野泽之中,要说地位,那么张顺的强大,在水妖眼中,无可撼动。 “杀!” 白老星温和一笑,“垂死挣扎。 如此最好,我便将这皇宫之中的水妖,统统清除干净。” 拂尘一掠而出。 尔后四周便是不断有鲜血喷溅出来。 每次一道惨叫,伴随着的都是野泽辛苦培养出来的一名水妖。 转眼之间,九名镇守皇宫的金丹,便已死了七名。 绛蛸手中拎着一把兵刃,已经杀来。 “哈!” 白老星嗤笑一声,“胆子倒是不小,竟敢主动出手,过来杀我!” 可惜,不过是送死罢了! 白老星手中拂尘一动,一根根白丝化成一根根尖锐无比的利刃,同时朝着绛蛸而去! 噗哧——! 绛蛸的招式,仅让那些白丝稍稍顿了顿,暗淡几分而已。 白丝再次前冲,径直扑向绛蛸,刺穿她的身躯。 顿时,鲜血如注。 差距实在太大。 “绛蛸大人!” 余下的那名金丹侍女以及另外两名金丹叫了一声,目眦俱裂! 绛蛸大人对待他们,那是极好,而且还是王妃…… 这个仙人,当真该死! 三个同时上前,冒死把绛蛸拖了出来。 其实,白老星并没打算杀掉绛蛸这个头目。 但是他们三妖,却在他的猎杀范围之内。 兵刃一动,再次向前杀去! 两名金丹站在前面,同时施展出来压箱底的手段,用性命挡下一招。 绛蛸那位侍女,长相貌美,他们两个一直以来,都很喜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不仅他们两个,镇守皇宫之中的九个金丹水妖,还有两个喜欢这个侍女。 至于绛蛸,这位大人,可是王妃,可没水妖敢去怎样。 侍女惨叫一声。 白老星兵刃没有停下,正要再杀,忽然察觉一道充沛气机,从皇宫之内冲天而起。 他顿下手中动作,望向那边。 咻—— 一道破风声响起,一条拖曳着白芒的流光一闪而至,悬停半空。 白老星勘察,发现这是一个人族,而非妖物。 以他的眼力,当然看不出来更深层次的东西了。 ‘想来这个就是所谓的大顺皇帝了。’ 刚刚绛蛸变化的模样,就是这个。 ‘来的挺快…… 莫非这些家伙,是有传送阵法不成?’ 那个野泽,倒还真是厉害,天庭当年禁下的东西,都会用啊。 白老星冷笑一声,“想必你就是大顺皇帝?” 张顺极为忌惮地看了一眼白老星,浑身紧绷,眼角余光,则是一扫遍地狼藉的皇宫。 死伤惨重啊。 张顺缓缓下降,落到绛蛸身侧,取出补药,给绛蛸以及那名侍女,各自喂上一份,尔后这才回答。 “不错,我便是张顺。 想必仙长就是天庭的人了? 不知来我皇宫,有何贵干?” 张顺阴沉着脸,面容阴翳,冷冷问道。 即便动手,他还真不一定能是对手啊。 白老星说明来意,“人族皇宫之内,尽是妖物,看来你果真是野泽那条孽龙扶持起来的傀儡。 实力竟然达到了元婴境界。 想来天赋也是惊人。 我此次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让你换换立场。 人族,岂能屈居妖族之下? 眼下我天庭现世,尔大顺上下,应当改弦更张,供奉天庭众神以及天帝陛下才是。 怎能去和妖物合谋?” 张顺盯着白老星,没有吭声。 白老星意味张顺还有顾及,“你且放心,野泽水妖,往后不会再去为难于你。 因为天庭,已经派遣兵卒下界,征讨那个野泽。 跟着天庭,比跟妖物,只会更好……” 白老星口中滔滔不绝,看来深知画饼之道。 先是说出野泽将覆,进而招揽,一个大棒,一个甜枣啊。 张顺听到这位仙人说有天庭兵马下界,并不意外。 关于这点,早有预测。 “不知天庭兵马,何时下界?” 白老星慈眉善目,没有避讳,坦言说道:“我独自前来,下界较快,那边李天王召集兵马,整顿兵卒,想来会更慢些。 但也不会慢太多。 可能今日明日吧。” 张顺现在虽然很想和这在皇宫之内大开杀戒的老头动手,但是最终还是忍住。 “如此最好,下民愿为天帝陛下做事。” 白老星笑了笑,“识时务者为俊杰。” 话锋一转,紧接着道:“既然如此,那就先把那两名水妖杀掉吧。” 既然投诚,怎能不纳投名状? 张顺望向绛蛸,尔后看向白老星,眯了眯眼,“此女如今已是我的妻子,虽是水妖,但和野泽那位龙王,并无瓜葛。 还请仙长,宽恕绕过。” 白老星笑眯眯道:“我们天庭,想要改朝换代,其实很是简单。 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只是因为太过繁琐。 你当真以为,自己是必须的? 既然投诚,那就必须彻底。 自古以来,骑墙派,都不得好死。” 张顺沉声说道:“没得谈?” 白老星没有吭声,只是看着,意思不言而喻。 “那就只能……杀了!” 最后两字吐出,张顺身影如同一道闪电,向前冲出,白龙已在手中,破风声刺穿耳膜。 虽然他能复活绛蛸,但是一次复活,无论是对他,还是对绛蛸,消耗都不会小。 复活一个元婴,消耗的鲜血,绝不会少,而且复活之后,绛蛸实力还会大大跌落。 不太划算。 当然,也有张顺确实想要动手的缘故。 杀我族人,非得弄死不可! 天庭,果然对他敌意甚大。 他还没去招惹,反而天庭先来,直接要杀他! 奶奶的! 至于人间统治地位? 如今大顺统治之下,整个王朝,百姓安居乐业,他这个皇帝,获得的民心,绝对正值巅峰。 天庭纵想作乱,也决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大不了,往后没有皇宫,他这个皇帝,就在暗中统治天下! 张顺一招杀来,白老星依旧轻描淡写地举起拂尘,向前一扫。 轰! 两条光芒一撞,白老星手中动作,无法轻易前进,他当即便察觉到了区别。 这个元婴,没恁简单。 一招分开。 张顺虽然向后退却,无法和他力敌,但是白老星这招,没能像刚刚那样,形成摧枯拉朽之势。 好家伙! 白老星皱了皱眉。 “有点门道。” 张顺撞在墙上,没有妖身,没有加成,他从墙体之中抽出身来,悬浮空中。 ‘他看不出我的底细,不知我是野泽龙王,那就暂先不去暴露。 在这和他打过一场,没有什么意义。 就算赢了这么一个仙人,紧接着,天庭还会派来高手。 迟早要丢。’ ‘那就暂且退去。’ 张顺佯装攻击,却是忽然调转方向,带着绛蛸以及侍女,逃窜退去! 第二百六十九章 投靠 第270章 投靠 天庭大军从南天门出来之后,敖洪便筹划着逃窜离开,行军下来之时,终于寻找到了机会,于是趁着机会,径直冲下,一路迅速到了野泽。 敖洪化作人身,头生双角,浑身上下,被鳞甲包裹,眼睛为竖瞳,嘴巴有些向前凸起,一副龙相。 按照天庭规矩,妖物化形,只能化作妖相,而不能彻底变作人相,所以一直以来,天庭妖物,都残留有一定的妖族特征。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也是天庭对待妖物的一种歧视。 只不过天庭之中,大多妖物对于自身身份,早已颇为认同,能像敖洪这样,不愿为仙人坐骑,将其视为侮辱的妖物,其实不多。 这也难怪,天庭龙族之中,其实内部一直有些顽固分子,从口头上传下上古时代,天庭未出世时,龙族的荣光。 这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促进了他们的觉醒。 敖洪父母,显然就是龙族之中的激进分子,所以它从幼年之时,就耳濡目染。 敖洪望向野泽湖面,打量四周。 单是从湖面来看,无法知晓水底底细,湖面和其他地方并无不同。 唯一有所差异的是,野泽湖面之上,有来往的渔民,捕捞游鱼。 今日有些小风小雨,乌云遮蔽,天气阴沉,好像在预示着天庭将来。 敖洪视线所及之处,一名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人族老者坐在船头,手中拎着一壶酒水,一杆鱼竿,坐在一个小凳之上,望向湖面,神情怡然自得。 大顺在野泽治理之下,已和当初大有不同,即便是这渔夫,明显都是面容红润,不乏吃喝的模样。 敖洪看着那人,有些羡慕。 在这大湖水面,无拘无束,没有条条框框,如何能不快乐? 在那天庭,则大不相同。 敖洪猛吸一口气,潜入水中,没有溅起一点水花。 才入水中,负责野泽安全之事的伏罂便已察觉到了异常。 它感受到了来者实力,似乎只在元婴,虽是元婴圆满,但是毕竟没有更进一步,成为仙人。 伏罂向上禀告,野泽反应很快,不一会儿,便有妖将蟹将领着一帮人马走出。 张顺前往了陆地,此刻,自然换做他妖前往。 敖洪一下水中,就察觉到了遍布整个野泽的外围阵法侵袭。 即便是它元婴,也绝不敢说,能够轻易破开。 才到野泽,还没碰到妖物,它便已经受到阻碍。 阵法闪烁出来斑斑点点的星芒,从四面八方朝着它的身上汇聚,尔后…… 嘭地一声。 直接炸开! “这里就是那条龙王的地盘? 防御倒是严实。” 敖洪张开神识,察觉到了千百丈之外,有着一群水妖窥伺,并且操纵阵法。 “诸位,敖洪前来,没有恶意,还请停手,我想求见大王!” 但是无妖回答。 远处,操纵阵法的一群妖物面面相觑。 “这是谁啊?” “应是天庭来的?难道是和咱们谈判来的?” “先来禀告丞相!” 因为野泽正在搬迁,一小半的妖物已经离去,他们这些负责防守的水妖,其实也有一小部分离开了。 防守事务的水妖头目取出海螺,正要向野泽深水禀告,这时,蟹将过来。 “蟹将军,那头元婴,说没有恶意,不是过来和我们为敌的。” 蟹将眺望过去,尔后领着手下,飞速前往。 双方相对而立,分庭抗礼。 蟹将打量一番敖洪,面色稍变。 身为野泽妖将,和大王接触甚多,它当然能够认出,那副半妖模样,到底真身是什么东西。 龙! 蟹将沉吟一会儿,开口问道:“你是何妖,为何来我野泽?” 敖洪周身终于再无攻击落下,望向蟹将,说明来意,“我是天庭的龙,此次前来,是为弃暗投明!” ———— 两刻钟后,野泽,龙宫王殿。 张顺坐在王座之上,台下站着敖洪。 刚刚前往陆地,和那白老星厮杀一场,张顺便直接逃离,并且损坏了皇宫和野泽之间的传送阵法,耗费了一番时间。 “……大王,天庭之中,妖族地位底下,而且我龙族饱受排挤,趁着此次出来天庭,我独自离队,一路下来,前来投诚。 还请大王明鉴。” 敖洪坦言将上上下下的事情说罢,朝着张顺行了一礼,弯下身子,一副听命裁决的模样。 根据野泽从方方面面收集来的情报,天庭之中,似乎确实如此。 但是就此彻底相信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龙,多少不太现实。 张顺和老龟对视一眼,彼此传了个话,尔后张顺才开口说道: “如此说来,天庭已经率兵前来讨伐,将至此地?” 敖洪点头,“今日必至!” 张顺皱了皱眉,看向老龟,“野泽之中,还需多久才能彻底撤离?” “半日时间。” “加快速度,一些无法搬离的东西,舍弃便是。” 老龟传音说道:“大王,还剩的是,水底灵脉。” 张顺站起身来,笑道:“敖兄,你我乃是同族,既然来了,那就待在这里便是。 不过我野泽势力较弱,你的实力较强,伱应明白,我不可能对你太过信任。 所以还需有些束缚手段……” 敖洪既然选择野泽,心中早就有了计较,“任凭大王处置。” 张顺点了点头,“放心,对你不会产生什么影响,若你果真一心向我,自然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张顺脚下一踩,瞬间,就已到了敖洪身前。 敖洪心中稍稍一惊,好快的速度! 从刚刚见到这位野泽龙王,他就探查,但以他的境界,却看不出这位大王的底细。 敖洪修行有眼术,专看人实力深浅,同境之中,嫌少有能躲过。 既然看不穿这位大王,那么他的实力,呼之欲出。 仙人?! 张顺举起手来,放在敖洪头顶,“不必抵抗,待我在你身上施法。” 敖洪彻底放开。 若是想要杀他,何必费这等劲。 很快,张顺便在敖洪脑海之中,种下魔种。 “好了。” 张顺温和一笑,伸手拍了拍敖洪。 “敖兄,实不相瞒,我野泽实力不高,面对仙人遍布的天庭,根本无法力敌。 只能选择缩下头去。 等待时机。” 敖洪心中早有准备,“大王,这些我已知晓。 但在天庭,我宁愿追随大王,再塑我龙族荣光!” 张顺还要说话,正在这时,忽然传来消息,伏罂通过海螺说道: “大王,天庭兵马已至!” 张顺目光幽幽,“敖兄,可愿与我一起,和那些天庭仙人,杀上一阵?” 野泽水中,诸多水妖还没彻底撤离,所以需要他去争取时间。 若是其他东西,丢弃也就丢了,可是涉及一个势力兴衰的地脉,可不能轻易丢下。 现在东海那边,鳄将军以及虾兵两条线上,都在完成自己的使命,就在东海,当作一窟,而不是汇兵和他汇合,所以不曾归来。 所以眼下,真正待在野泽的妖将,除却蟹将之外,还有绛蛸、蚌女、黑叉、巨骨舌,以及红鼻剪刀这些厮杀有些差劲的家伙而已。 其他的水妖,都各自有着自身任务。 负责阵法的正在新的基地布置防护阵法、遮掩阵法,负责厮杀的正在东海抵御,统领兵马作战。 敖洪站起身来,双眼熠熠生辉,“大王,待在天庭,我早就对那些人五人六的家伙不满了。 此次能够和他们打,是我所愿也!” 敖洪说着,摩拳擦掌,并没有因为是仙人而有所畏缩。 张顺哈哈一笑,率先出门,“老龟,将余下的能战兵马,统统唤来,借助咱们的阵法以及修建多次的壁垒,应当能够抵挡半日!” “另外,派遣速鱼,前往东海,向鳄将军以及虾兵,说明天庭将伐之事,要他们早做准备! 尤其是虾兵,若是野泽失去,他那距我大顺太远,阵法距离有限,怕是无法传送,他们只能孤军作战了。” 传送阵法,一直都在尝试着突破,使得两座阵法之间的传送距离更远,如今距离成功,只差一步,但那一步,暂时尚且无法达到。 据那边说,短则一两年,长则三五年,远距离传送阵法,就能研制成功。 东海那边,负责地脉移植工作的水妖,夜以继日,都在加班加点,将地脉转移。 虾兵准备向西而去,而鳄将军,则会向北。 至于耗费人力物力修建起来的壁垒,都会拆除。 不给后来者留下任何东西。 这些都需时间。 野泽壁垒,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拆除,那些天庭兵马若是来攻,那就非得攻破,若是不来,这里还会留下兵马驻守,而且还有传送阵法留下。 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野泽,留不住了。 张顺走出壁垒,身后跟着诸妖,一路向上潜。 野泽阵法准备充足,而且深水之中,还有留下的浓郁灵气,能够当作燃料来用,所以还能驱动阵法。 张顺一到浅水水域,周身便有点点的亮芒汇聚。 这些亮芒有两种作用,其一就是攻击侵犯者,在他们身边爆炸,但在张顺面前,这些东西,就成了一种帮助他提升攻击的手段了。 一名仙人境的天庭神仙闯入水中,伸出手来,对准那些负责浅层防御的水妖杀了过去,如入无人之境,片刻功夫,浅水水域,就已被鲜血染红。 张顺骂了一声,白龙掠出,控制阵法,加强攻击,对着那名仙人,便杀了过去! 吼——! 张顺没有一点隐藏,身影一变,身躯涨大,峥嵘双角不断变大,身后尾巴不断拉长。 气势十足! 轰! 在这水中,他的实力,还有很大加成。 一招之后,竟生生将那仙人击退! 跟在张顺身后的敖洪,此刻才算真正感受张顺实力底细。 元婴大成? 这么菜? 心中这种念头才升起,旋即便见,张顺一招轰出,那名仙人暴退而出! 这么强? 元婴大成,竟能撼动仙人? 敖洪一瞥,张顺那么几个下属,都没感到一点意外。 反而一副理所当然。 真正令敖洪感到惊愕的事情,还在后面。 张顺和那仙人厮杀,又接触一招,压了那名仙人一头! 白老星乃是常年跟随天帝的存在,纵是文官,可是境界也较高一筹。 然而天庭此次进攻野泽的这名先锋官,则是实力勉强超过仙人一点,放在仙人境中,也是最弱的存在。 所以两相厮杀,才有这样的结果。 况且,先前和那白老星厮杀,张顺没有发挥出来全部战力,而且此次,是在水中! 水中,乃是龙族天下! 其他龙族,若在水中,兴许也会提升,但是实力跨度,绝不会像张顺这样,提升恁大。 张顺出手之后,余下绛蛸、黑叉、巨骨舌,相继冲杀过去。 尤其是巨骨以及黑叉,身躯壮大,各自拎着兵刃,那股声势,骇人听闻。 敖洪见到那个被大王称作巨骨的家伙,在第一招,就败给了一名仙人境的先锋,但他不觉一点痛苦,反而愈打愈猛。 到了最后,竟能和那仙人以伤换伤! 甚至犹且过之! 变态啊! 此次下水的先锋之中,仙人不算多,共有四名,大王对付一个,巨骨对付一个,绛蛸和蟹将对付一个,余下一个,则由他敖洪,以及另外一个气势比于巨骨不差的黑叉对付。 黑叉其实在野泽之中,也是一个特殊存在,现在实力达到元婴圆满,距离仙人境界,只差一步。 他的实力提升,不必借助打坐蕴养,而是只要去吃。 野泽之中,首次突破元婴,达到仙人境的水妖,当真不一定是鳄将军。 鳄将军的有力竞争者,黑叉就是其中之一。 黑叉后来居上,现在在这野泽,战斗实力,其实能和巨骨比肩。 他的气力极大,双目通红之后,不惧任何伤害,只是没有巨骨那种嗜血狂暴的能力。 此次战斗,敖洪对于野泽诸多妖将的实力,有了一些认知。 战力都不差的。 刚刚听到绛蛸说起,其实野泽还有几名妖将,只是当下不在此处。 难怪这位大王,敢和天庭叫板,难怪野泽能在人间如此! 这些,还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第二百七十章 壁垒之上 第271章 壁垒之上 借助野泽布置下的阵法,他们能够拦下率先攻入野泽的四名仙人先锋官,但也仅此而已。 天庭来的神仙不是只有这么四人,见到先锋不敌,李塔天王迅速接着派遣神官,各自骑着坐骑,从天而降,杀入水中。 先有四名,接着又来四名,顿时之间,张顺为首的野泽水妖,压力陡增,落入下风。 抗住一名仙人,就已需要耗费全部心力,更别提,这又多出一倍的人了。 不仅如此,前来增援的天庭神官,胯下还有仙人境上下的坐骑。 这些坐骑,都是水性娴熟的妖物,出生水中,在这野泽,如鱼得水,使得张顺一方的优势,迅速消平。 和敖洪相对的神官坐骑,是个仙人境界的碧眼金睛兽,乃是老一辈妖兽,实力已是仙人。 “敖洪,尔乃天庭之妖,为何向反贼投降? 当真一心求死不成?” 敖洪冷笑一声,“金睛前辈,我妖族在那天庭,一向都是坐骑,若是天庭那群人,能把我妖物当作真正的天庭中人,而不歧视对待,我又如何会来人间? 前辈,我看你不妨和我一样,投降我妖族大王才是。 难道你就这样甘心,在天庭之上,去当那么走狗坐骑?没有一点人权? 如此为水兽,我敖洪当真为尔等耻之! 据我所知,碧眼金睛兽,上古时代,也是一个天地之间,名字极大的种族,甚至能和龙族平起平坐。 难不成往后心甘情愿,堕落于此?!” 敖洪是个伶牙俐齿的家伙,一阵输出,嘴上一点不停,谩骂这个水兽。 和他不同,碧眼金睛兽是个天庭死忠份子,可没那种反抗觉悟。 果然,听到敖洪那番言语,他勃然大怒,“天庭之威,岂是你小小一龙能够揣度? 本兽看伱自小天赋绝佳,本想救你一命,不过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只好杀你于此!” 话音刚落,便有一条长长的尾巴一甩,朝着敖洪,径直攻来! 老龟身处野泽之下,一直没有参战,此刻见到敖洪表现,眯了眯眼,施展大王传授的术法,浑身一震,尔后肌肉盘虬,胳膊腿同时粗壮一圈,青筋一根根崩出。 龟壳脱下,朝着敖洪身前一甩而出! 挡住碧眼金睛兽来势凶猛的一招。 嘭! 一道响亮的碰撞声响起,龟壳拍飞,老龟施展术法,将龟壳牵引过来,从头部套入身上。 仙人一招,没能破开老龟龟壳。 整个野泽,防御最为强横的两只妖物,一个是蚌女,另外一个无疑就是老龟。 老龟挺直腰杆,再没以往的慈眉善目,浑身肌肉,使他显得格外强健。 到了敖洪身侧,老龟一瞥,开口问道:“没事吧?” 敖洪点了点头,“多谢丞相出手。” 老龟凝眉望向眼前的家伙,“你我一同出手,应当能够抵挡。” 正在这时,以一敌二,三两招下,就已陷入下风,浑身已经多出几道伤势的张顺大吼一声。 龙吟咆哮。 天庭中人,不懂这是何意。 不过野泽水妖,都懂大王暗号。 不要纠缠,开始向后退去! 野泽第一层防御,舍弃! 天庭多出了些有生力量之后,野泽群妖,已经濒临败亡。 最为严重的是攻击输出和伤势成正比的巨骨。 虽然能和一名骑着水妖的神官对垒,甚至大有几分占据上风的征兆,但是他的伤势,已经接近极限。 巨骨虽然厮杀起来悍不畏死,但并不意味着他就真的想死,此时,他双目血红褪去一些,尔后从乾坤袋中,取出大王赐予的补妖,一饮而尽,为了节省时间,连着容器,一同咬碎,吞入口中。 吞服之后,巨骨混身上下的伤势,便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和他厮杀的神官见状,瞪大眼睛。 什么灵丹妙药? 这等恢复力的丹药,怕是天庭都不多啊。 “不能犹豫,趁着现在,必须先拿下此妖!” 神官朝着巨骨冲了过去,不过巨骨听到大王命令,凶横的望向这个神官,脚下已有缓缓退却的趋势。 其他妖物的命令,他听不听全看心情,但唯有大王的指令,那是必须服从,不打一点折扣。 尤其是在战争之时。 寻常时节,他还会去和大王插科打诨一阵,比如大王离开野泽,他去求大王带着他一起。 但是战争之时,那就不准一点反抗。 这是巨骨一点点摸索出来的套路。 大王一板着脸,那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些妖物要逃,追!” 有明白人,见到这股势头,大声提醒。 可是,野泽是张顺大本营,一次次布置,一次次设防,岂是那么容易潜入追杀的? 即便他们乃是仙人境,还有水妖坐骑辅助,可毕竟不占地利这么一项,那些不算弱小的阵法,多少能够阻挡一小会。 至少,他们需要施展招式,聚集灵气,攻击下去吧? 只这一会儿,就已足够野泽水妖,向下潜去不少了。 野泽水下,有阵法操纵,不断搅拌,使得浅水水域,开始出现一个个极为凶猛的水漩涡。 即便是他们仙人,多少收了一点影响,使得向下潜入的速度放缓。 而知道路径的野泽水妖,能够在这里面穿插,这又是一层阻碍。 张顺不敢下潜太快,否则时间压根不够,所以还专门待在后面,变作龙身殿后,和这群神官缠斗。 一条百余丈长的蓝龙现身出来,在这野泽水下,不断翻滚,搅拌湖水。 此次下来的坐骑之中,有龙之一族,见到那条威风凛凛的真龙,怔了一怔。 果然是条真龙! 而且和他们有些不同,面对那股声势,他们不知为何,心中有股顶礼膜拜的冲动。 这是来自血脉之中的威压。 和他们这群失去了傲心傲骨的龙族不同,张顺有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所以有着压制之力。 仙人境的碧眼金睛兽追逐潜入水中的速度最快,可是直面化身为龙的张顺,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畏惧。 可恶。 它乃是仙人,而这眼前的龙,区区元婴境界而已。 怎能心生畏惧?! 金睛兽勃然大怒,和背上那名仙人一起,向下俯冲! 嗷呜——! 张顺察觉到了动静,移目往来,竖瞳一转,眸子之中,充满冷漠。 水族? 放肆! 张顺一颗头颅面朝那头金睛兽,旋即张开血盆大口,大吼一声。 吼——! 气机如同浪潮,对着此兽,径直喷涌而去! 龙族天赋神通之一,龙威! 碧眼金睛兽面对这股气势,双腿一软,灵魂似乎都在战栗,哀鸣一声,朝着后方,远遁而去! 背上仙人神官同样被张顺身上传来的那股声势震慑,不过他苏醒过来的更早,双腿一夹,不断命令。 “金睛,冲杀! 不准逃遁!” 可是没用。 直到百丈之外,金睛兽这才回过神来,脚下放缓。 那名神官骑士双拳如同雨点一般,接连落在金睛兽头上。 看它醒来,神官这才停下,冷冷道:“金睛,临阵怯战而逃,你可知何罪?” 金睛兽颤颤巍巍,“当上斩龙台。” “大人,那条真龙的天赋龙威,有着直逼神识的效果,临阵而逃,不是我愿,而是遭了此龙攻击所致!” 神官想起自己方才表现,似乎心头也有几分恐惧。 不过仍然色厉内荏,“需要记住,此次皆你之过! 潜水冲杀吧,我不会为难于你!” “是!” 水底接连有着亮光闪烁而起,惊起阵阵波涛。 水面之上,还在游曳的渔民察觉到了水下动静,在岸边的埠口官吏,同样看到岸边不断掀起的潮水。 比起以往,浪潮都要大很多。 自从大顺王朝建立以来,野泽一直都很安静,从未发生过这等事情。 吉云埠,大顺龙兴之地。 每天都有来自天下各处的文人士子,江湖游客至此。 埠口位置,划分出来一个地方,画舫遍布,文人士子在此,听曲诵诗,人流众多。 即便还没到晚上,即便下了些雨,阴云密布,并没影响这里一点生意。 雨落湖水,乃是文人雅士,更为偏爱的。 但是此时,岸边波涛阵阵,引得众人一阵惊慌。 一个大浪袭来,竟然直接掀翻一条靠近深处的画舫。 “怎么回事?!” 一条船上,今日有个郡内高官和从京城来的官吏在此相聚,缅怀此地。 见到这副场面,两人面面相觑。 那位郡内高官名为周天,乃是野泽郡尉,出身吉云埠,当初只是一名小兵,如今却是负责一郡兵士的高官。 “野泽这些年来,从未出过这等事,看来水下发生了什么事。 速速遣散百姓!” 郡尉周天修行不低,如今已是化境高手,内力深厚,而且还通晓一些法术,实力强横。 周天从画舫之中走出,踩在水面,看到一名女童落水,亲自潜入其中,捕捞上来,尔后又见一条画舫将要倾覆,直接出手,硬生生用自身气力,将那画舫扶起。 周天运转内力,大吼一声,“诸船速速靠岸! 以免伤亡!” “岸上官吏,下水救民!” 画舫之中,有认得郡尉之人。 “那是周郡尉! 快快划船靠岸!” 和周天在这相聚的京城官吏乃是皇城守卫,境界不低,修有仙术,境界已到通玄巅峰。 看着老友如此,他同样一掠起身,伸出双掌,直面一朵汹涌而来的浪潮。 嘭! 连环掌拍出,那些浪花,顿时消弭。 吼——! 正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整个湖面,似乎都有几分震动,泛起涟漪。 周天和出身相同的老友并肩而立,望向天际,又看向湖面。 “怎么回事?” “难道那位,发了什么癫?” 到了他们这等层次,而且还是吉云老人,对于野泽确实有着龙王的事,知道的较为清楚。 不过消息中说,陛下和野泽那位龙王,关系甚好,从无嫌隙才是。 今天这是怎么了? 从京城来的守卫官指了指天,“似乎是有什么东西。” 从那天际,他看到了些与众不同的金芒。 天庭消息,他们当然不可能知道。 京城皇宫被破的消息,现在还没传到这里,他们同样并不知道。 “难道是有什么仙人过来,进攻那位龙王?” 两人面面相觑。 心中隐隐之间,有了一些猜测。 “咱们该怎么办?” “先将百姓撤离,向上禀告。 这等仙人之战,不是你我能够插手的。” 他们只知大顺境内,有着仙人门派,但是并不知晓,那些仙门,已经统统被覆灭。 上了岸后,周天见到,吉云埠上,不少百姓开始朝着龙王庙涌去。 野泽发生这等怪事,自然要去祭祀龙王。 “自从我大顺占据天下之后,各地风调雨顺,数年以来,从不曾有哪个地方发生干旱或者洪水之事。 我在京城,而且是在皇宫,知晓一些事情。 这些都是那位龙王的功劳。 而且当年大恒末年,各地渐起的妖患,到了陛下践祚之后,同样统统没了。 也是因为龙王。 各地河道、湖泊,都有庙宇修建,都有对应的水神行云布雨,而且还有百信看到水神施展神通。 这些消息实在不少。 应当都是龙王的功劳。” 他们从野泽起兵,受到张顺影响,对待野泽龙王,有着很大好感,而对那些修行门派,感官就差了些。 ———— 张顺已经领着兵马,退守到了深水壁垒之后。 只这不久,就已有不少水妖丧生,虽然能够拦下神官,但是他们人多势众,推进速度太快。 虽然妖将能够迅速潜水,并无大碍,但是那些实力较弱的水妖,就没那么走运了。 这些神官,显然不打算留下什么,充分奉行杀光的政策,见到野泽妖物,无论是否化妖,只要开了灵智,统统杀掉,片甲不留。 那些妖物,即便要去抵抗,都不是任何对手。 神官势如破竹,一招破阵,但是到了壁垒之前,就此停顿。 轰! 一招下去,这种不知材质的壁垒上面,浮现出来一层层的防御阵法,颇为繁琐。 即便是他们仙人,也不能轻易破开。 “有些门道!” “我等一同出手!” 第二百七十一章 逃 第272章 逃 壁垒乃是用凡人技术参杂上修士手段建造,变化莫测,各处壁垒能够分力,并且每一处壁垒都在不断变化,若想攻破,破其一点的法子是不可能的。 只能将壁垒统统击碎,才能真正破开。 壁垒之上,还有布置下来的阵法,和建造出来的壁垒相辅相成,若想击碎,可绝非一件容易的事。 数名神官同时出手,五颜六色的光芒同时落下,竟然没能把其破开,甚至没有出现什么纹路。 只有剧烈的晃动,以及壁垒表层雕出的阵纹闪烁出来璀璨亮芒。 为首一名神官望着下面,皱了皱眉。 “这等阵法,配合着修建出来的城墙,竟然能有如此防御! 我等一同出手,也没能把它弄裂。” “虽然没有裂纹,可是从方才整个水域地面造成的震动来看,抵挡起来,并不轻松。 一招不行,再来便是! 谅这阵法,也敌不过几招!” 话音刚落,神官连同坐骑,正要再次施展攻击,却听壁垒传来一阵响声。 有一道道口子从严丝合缝的城墙之中撕开,尔后那口子里面,露出一个个黑黝黝的炮口。 “那是什么? 一根根黑色管子?” 大炮他们当然没有见过。 自从得来幻海宗魏然手中的那根蟒杖之后,野泽炼器坊就一直有专门的人,研制类似的东西。 耗费数年时间,已经小有所成,这些炮口,就是以那蟒杖为原型,制造出来的东西。 它们耗费的燃料,不是它物,而是灵气。 炮口里面,有数名水妖站在炮台之前,双手各自对准身前的一个纳气口,灌注体内之中的灵力。 随着灵力涌入,炮台的炮管似乎都有几分粗壮,不断汇聚,甚至肉眼能见一个个漩涡。 “射!” 随着指挥官的一声灵气,炮火同时点燃。 轰——! 黑黝黝的管口射出一道粗壮亮芒。 对准那些神官,直冲过去! 整个半圆形壁垒,约莫有上百架炮。 所造成的声势,不可谓小。 炮火覆盖,躲无可躲,众神官伸出手来,形成一层涟漪屏障,如同玻璃,挡在身前。 那些水性坐骑,同样吼叫一声,各自施展出来水法,抵挡炮火攻击。 轰! 轰! 轰! 一连串亮芒闪烁,伴随着的还有响声刺入耳膜。 虽然这些攻击都不算强,只是造海金丹境界的水妖使用,但是聚沙成塔之下,其实所造成冲击,对于这些神官,也有几分震荡。 弄不出伤势,可至少让他们放缓速度不成问题。 一阵炮火覆盖之后,这些神官已然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各自动用法器,发出招式。 可是一炮之后,那些壁垒迅速合拢,关紧大门,压根触碰不到一点毫毛。 这些炮手和壁垒操纵之妖,配合的天衣无缝。 可恶! 神官们竟被那小小攻击唬住。 紧接着,壁垒阵法一变,又有新的家伙出来。 张顺站在一道口子中央,双手举起,整个壁垒,似乎都有灵气化作击丝丝缕缕的棉絮,朝着张顺手心汇聚。 阵法不仅仅拥有防御的功能,还具备了攻击功能。 张顺操纵阵法,举起手来,手心向外,气机如潮,朝着一名神官,径直攻去! “小心!” 借助阵法之威,张顺这道攻击,有着足够威胁仙人的能力! 但是仙人并非只有一个,一人察觉到了张顺那道攻击的威势,一转过身,迅即如同闪电,挡在那里,双手保住,使劲一甩。 把那条光柱甩飞。 攻击最终径直滑向上面,穿过水面,尔后到了空中,在半空中上炸开。 雨水伴着铁树银花,显得格外空蒙。 站在吉云埠口的郡尉周天抬头凝望,和同伴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心悸。 那么一招,若是朝着两人而来,那么压根无法抵抗,恐怕就直接成了灰烬。 张顺手中一抓,又是一道璀璨攻击,划破湖水,发出一阵刺耳响声,朝着一名神官杀了过去! 但是他们自有防备,无法造成实质伤害。 野泽这些阵法,本来就是顶了天应对元婴境界的修士,如今能够抵挡仙人境,已是阵法大功,如何还能更进一步? 张顺心中明白阵法极限,耗费灵力,连番出手之后,开始向后退却,壁垒敞开的大门,开始迅速收缩,关紧关严。 与此同时,一道道小小的窗口浮现,恰好敞开,恰好有炮火喷涌而出,绽放出来一条条长长火舌。 一招之后,窗口关闭。 极为紧密。 一次两次还能出其不意,但是次数多了,这些仙人就有了应对之法。 起不到什么实质作用了。 这些家伙,可没有一个是吃素的。 人老成精,这些神官,可都是中古时代身经百战的家伙。 张顺站在壁垒之下,紧挨着头顶的钢筋铁骨,呼出一口气。 “老龟,壁垒已经开始出现裂痕,坚持不了几招了,水下情况如何?” 老龟手中拿着一只海螺,答道:“大王,快了,鳅土正在领着下属,快速往地面赶。 估计再有一刻钟……” 张顺一咬牙,“壁垒顶多还能坚持三下那些天庭仙人的同时攻击。 为今之计,只能拿命去填了!” “老龟,让你准备好的水妖,统统备好,随时前往!” 野泽水下,广场上的数十传送阵法已经毁去大半,只剩下三个阵法还没破坏。 这三阵法,就是张顺他们最后的逃生通道。 现在还有水妖成群结队地站到阵法之中,传送离去。 壁垒边上,站了不少妖物,若是攻破,它们压根无法逃离,所以从一开始,这些水妖,就大概率是要去死的。 他们实力兴许不高,但是都被传授一门技能,那就是自爆。 事实上,野泽之中,修行了自爆本领的水妖,数目极多,基本都会,即便是虾兵蟹将这样的妖将,也都修行。 若是事情不利,可以选择自爆。 对于妖将而言,自爆并不意味着死亡,因为大王能够让他们重生。 但对普通妖兵而言,自爆就是当真为了野泽为了大王而死了。 老龟这样安排,确实有着一定道理。 水妖汇聚浑身上下的血肉、灵力自爆,所造成的伤害,一点不小,共同自爆,既然是仙人境界,也不敢说能够防御得了。 张顺一直把这当成最后手段。 而现在,确实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老龟听到命令,当即下令。 这群死士一个个面露慷慨之色,没有一丝悲情色彩。 张顺一瞥这群水妖,“尔等之功,本往铭记在心。” 他虽然能够令一些水妖复活,但那是建立在他缔结神识的基础上的,若是没有链接,那就无法复活。 以他当下情况而言,无法和这些水妖,全部缔结。 这群出身野泽,对张顺最为忠诚的战士,有的张顺还有几分印象。 到了张顺这个境界,过目不忘,绝对是个描述准确的形容词。 其中甚至还有一个最早在浅水水域就跟随张顺的螃蟹。 实力达到金丹大成。 最早跟随张顺的那一批水妖,现在实力最弱也得是金丹了,一些委派到了各地,或是东海鳄将军,或是虾兵那儿,也可能是负责一个大区。 当然,还有不少驻守野泽,借助野泽充沛的天地灵气,不断修行。 总之,地位统统不低。 然而即便如此,敢死队中,仍有这样的人物。 其实,当初征召敢死之妖时,踊跃参与的妖,绝不在少数。 尤其是最早跟随大王的水妖,都有一种荣耀。 一方面是因负责宣教的大嘴鱼的功劳。 当然最为重要的原因,当然还是跟随张顺,他们确实从一介灵智未开的小妖,成长到了如今这等地步。 对于大王,他们从心里面拥戴。 随着绛蛸等几名妖将退回壁垒之内,一阵轰隆隆响声传来。 这层从野泽建立以来,不断加厚加硬的壁垒,终于快要抵挡不住了。 张顺大吼一声,“诸位,阴间相见!”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自爆之后,残魂能够存在的水妖,怕是十不有一。 随着自爆,以及和仙人境的比拼,残魂多会随之而亡。 壁垒有一道道口子出现,尔后便是一个个水妖冲了出去,朝着仙人汇聚。 一名神官冷笑一声,“终于黔驴技穷了么,开始飞蛾扑火了。 区区金丹,对我又有什么作用?” 挥手一起,正要击杀这名金丹,忽然金丹水妖大吼一声,直接自爆! 轰! 神官受到一些冲击,顿时灰头土脸。 “不好,这些水妖,全是死士,都要自爆! 诸位小心,莫要让他们近身!” 轰! 轰! 金丹水妖以命当作武器,开始一连串的自爆。 张顺站在壁垒之下,透过小口,看向外面场景,叹了一声。 “虽然牺牲恁多,能够阻拦这些家伙一会儿,可也只是一会儿而已。 无法持久。” “这群仙人,将我野泽,逼到这等地步,此仇,本王记住了。” 看着手下一个个慷慨赴死,要说心中一点没有波澜,显然并不现实。 张顺对自家野泽水妖的感情,确实不小。 毕竟这是自己一点点建立起来的。 回忆当初,从浅水水域,一点点攻入野泽深水,一点点攻向东海,还能记得。 真算起来,其实那事,还没过去多久。 一群水妖自爆结束,那群仙人境,虽然有些狼狈,但是没有留下一点鲜血。 金丹境自爆,比于元婴攻击如何? 元婴和仙人尚且有着不小差距,更何况是金丹。 虽然如此,不过野泽目的达到,拖延了一时半会。 为首一名神官冷哼一声,“区区金丹元婴,负隅顽抗,来接本官一招!” 他是真的有些怒了。 对付一群蝼蚁一般的妖物,没有一名仙人,却是这般黏手难杀! 说出去,丢人啊。 虽说他们多年不曾出手,不曾对敌,生疏了些,可不应至此。 对于那群金丹妖物悍不畏死的冲杀,他们确实有些心悸。 声势当真不小。 尤其是那几头水妖出身的坐骑。 一头仙人境的龟兽望着那群同为水族一脉的水兽,喟叹一声。 望向野泽,对于这等对手,心中生出一股敬意。 守护家园。 这让他想起一些尘封已久的往事。 中古时代,他们龟族老实待在极北之地的冰原之下的冰湖,结果遭了天庭讨伐。 族人分为两派,主战派,和投降派。 最终投降派获胜,但是不愿受到天庭奴役的主战派族人,同样是像现在这群水妖一样,和天庭神官厮杀。 结果当然是势大的天庭获胜。 而那群同族,则是统统死亡。 无一苟活。 咔擦——! 嘣——! 头一声是壁垒和阵法的裂纹声音。 第二声,则是彻底爆裂的声音。 壁垒破开,那群仙人神官生怕野泽妖王还有什么手段,脚下一踩,顿时如同箭矢一般向下冲了过去。 “一起上,省得还有阵法阻挡!” 除却刚刚冲了出去的水妖之外,野泽还有不少死士。 壁垒破开的同时,一群水妖向外激射而去。 趁着这个机会,贴身上去。 嘭! 嘭! 嘭!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音响起。 虽然能够再抵挡一会儿,但还不够。 地下那些前去挖掘地脉的水妖,还没回来。 张顺此刻,已经恢复一些,大吼一声,化作妖身,紧随那群悍不畏死冲杀的妖物之后,朝着那群仙人,杀了过去。 自爆之后,水中硝烟弥漫,正在这时,张顺上前,龙身横亘,迅速撕咬、抓向那些家伙。 竟然是要以一敌一群! 没有办法。 刚刚众多妖将向外杀了一圈,回来之后,已经统统受了不小伤势。 严重点的,奄奄一息。 活蹦乱跳的只剩一个,巨骨舌鱼。 之所以,是因他的伤势极为严重,有嗜血神技加持。 正在此时,地下鳅土领着一众小弟,露出了头,老龟见状,迅速命令,“鳅土,直奔传送阵法,离开此地!” 鳅土抬头,看到壁垒损坏,看到大王一龙独战群仙的景象。 龙血如雨,向下滴落。 鳅土一咬牙,朝着阵法遁逃而去。 老龟对着众妖将道:“一起离开!” 唯有巨骨,手中拎着两把已经多出豁口的斧头,朝上冲杀。 “大王,俺来助你!” 第二百七十二章 逃离 第273章 逃离 巨骨受的伤势已然不轻,不过他的实力也因此达到一个很高的层次。 他杀了过来,确实帮助张顺,纠缠到了几人。 张顺浑身伤势愈来愈重,整个龙躯表层,不见一点好处,鳞甲剥落,鲜血淋漓。 以一己之力和多名仙人境厮杀,能有这般惨淡局面,实属正常。 张顺见到下面水妖已经多数离去,大口喘气,向巨骨道:“撤!” “想走?!” 显然,数名仙人,不会就此轻易让张顺离去,各自施展招式,如同一条条彩虹,朝着张顺袭杀过来。 “该死!” 张顺想要后退,却是极难,这些仙人,见他要往后走,一个个加大攻击,法器以及神通招式,不要命似的朝着他砸下! 旧伤未痊愈,又添新伤。 即便是他,即便是在水中,他占据了地利,可是面对这群修士神官,仍然处于完全下风。 几乎就在生死一线。 巨骨身上同样添了伤,它仍觉不足,手中兵刃,二话不说,直接朝着腹部一划过去! 体内灵力,开始如同炸弹一般爆裂,不断冲击着巨骨自己浑身上下的经脉。 这是它自己琢磨出来的手段,将自身里里外外的伤势加重,加重到了极限,如此以来,他的实力,便会得到最大的提升。 这是将死之前的手段。 使用之后,就是抱着必死之心了。 因为这样的伤势,已经太重太重了,即便是张顺的补药,也是无法将它治愈。 丹田炸裂,经脉血管统统裂开,没有一点余地。 但正是因此,巨骨气机澎湃,似乎直达到了仙人之境! “大王,你先走,我来殿后!” 巨骨拎着手中兵刃,大吼一声,将那面前那位和他纠缠的神官砍退,尔后回过头来,对着张顺说道。 满身鲜血。 无论是头上,还是双腿、乃至脚下,皆是伤痕。 鲜血不断溢出。 这种巅峰状态,几乎可以说是无敌,但是有个致命缺陷,无法维持太长时间。 不过有了张顺,又有很大不同,它大口一张,四周有张顺滴落下的鲜血,统统被他吞入口中。 这样虽然无法救治,但是足够延长时间了。 事实上,张顺从壁垒之上滴落下来的鲜血,对面天庭出身的那群水妖,同样馋涎,他们本能地能感受出来龙血带来的裨益。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即便是天庭那些龙的鲜血,其实对他们的诱惑都已很小了。 只是当前大战,他们这些水妖,不可能去吞服龙血。 巨骨顿时之间,如入无人之境。 手中两把斧头,挥舞得嗡嗡作响,代替张顺,抵挡下了这群神官。 张顺一咬牙,没有多说,没有犹豫,一转过身,朝着野泽下面的阵法而去。 野泽那余下几个传送阵法,都是为了今日而准备的,其他阵法的主阵都在野泽,唯有这三个传送阵法的主阵,不在野泽,而在它地。 只要穿过阵法,用主阵封闭,隔绝关联,这些天庭神官,就再也无法抓到他了。 张顺化作半妖之身,从百丈身形变小,以便穿过阵法。 听着巨骨声音,没有扭头向后去看。 站在阵法之中的老龟、蚌女等妖将,还未离去,他们都要向外冲去,想要帮助大王,对付这群神官,但是大王一向断后,而且早有一些安排。 “大王!” 蚌女叫了一声,忽然见到上面又有神官下来,威压很大。 她没有一点犹豫,双臂张开,空域直接扩展,尔后便是身影一闪,直接出现于张顺身前。 进而化作一层盔甲,自动着装,覆盖在了张顺身上。 李塔天王亲自出手,一道灵光闪烁,撞在蚌女化作的蚌壳盔甲之上。 轰! 一道碰撞声音响起,受到冲击的张顺以及蚌女,无法抵挡这股冲势,身形顿时倒飞出去。 朝着下方老龟所在的阵法撞了过去。 老龟脚下一踩,掠起身体,四肢以及脑袋缩回龟壳,霎那之间,龟壳不断涨大,阻挡在前。 duang! 蚌女蚌壳和老龟龟壳撞在一起。 好在都没出现什么壳子损伤。 老龟恢复原样,头昏脑胀,倒在地面,犹如喝醉之后,脚下不稳,甚至一个趔趄。 身侧黑尾大勾连忙去扶。 之所以妖将待在最后,有两个原因,一是以身作则,为群妖殿后,实力足够,能够抵挡这群神官稍许,二则是因为,他们都和张顺缔结了神识链接,即便死亡,大王依旧能够将他们救活。 只是复活之后,实力会有不小的下降而已。 蚌女撞击之后,瞬间和张顺分离,盔甲离身,化作人影,尔后她的面容苍白,吐出一口血来。 张顺有着蚌女阻挡下来大半攻击,倒是相比之下,能好一些。 可是受到冲击,仍然难免有些气血不稳。 状态较好的妖将,连将张顺以及蚌女抓住,扯入阵中。 阵法早已蓄积满了灵气,老龟摇了摇头,望向头顶攻来的神仙,并且余光看到巨骨,当机立断,手中灵气一动。 “走!” 张顺气沉丹田,目眦俱裂,盯着为了自己拖延时间的巨骨,大吼一声: “巨骨,我定救你!” 话音刚落,这些水妖,顿时消失于原地。 李塔亲自下场,却扑了个空,正要使用阵法,顺着追寻那些逃走的老鼠,正在这时,忽然,这边的阵法爆炸开来。 李塔炸的浑身漆黑,虽然没有多大威胁,可是显得有些狼狈。 “居然传送阵法都有!” 李塔有些失算。 传送阵法天庭也有,但是因为天庭久离人世,绝地天通之后,天庭凑不够炼制阵法的材料。 事实上,无论是天庭那方小世界,还是幽冥那个小天地,都要依附于人间存在。 没有人间,两个世界就是无根浮萍,否则天庭又怎么会一见人间灵气复苏,就开始打通两界呢。 “人间应当早无传送阵法传承才是啊。” 对于野泽,他们情报搜集,并不到位。 这也没有办法,若是赶在前往皇宫的白老星之后抵达野泽,知晓此处传送阵法,他们便会动用一些手段,封锁附近区域。 让这些水妖,插翅难逃。 可惜,没有如果。 水中上空,巨骨伤势渐重,气息渐渐趋于萎靡。 最后被一个神官一招轰开,倒飞出去一二十丈远。 余光一瞥,见到大王以及众妖同伴逃脱,他咧嘴一笑。 似乎对于生死,没有一点畏惧。 事实上,他也确实不惧死。 况且,他是为了大王而死。 况且,大王还会起死回生之术啊! 他不一定死。 神官们相互一视,“将他抓住,拷问那条龙遁逃到了哪里!” 从野泽水面一路杀到水底,他们忽然发现,整个野泽的水妖,似乎无一活口! 并非只是因为他们大开杀戒,还因这些妖物,统统都有死念,一言不合,就直接自爆! 巨骨也是这样打算的。 “战士,当然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巨骨大吼一声,体内气机乱窜,他没有一点约束的打算,直接要炸! 轰! 整个野泽,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一个元婴自爆,威力可想而知。 以巨骨的自爆,宣告此次战争的结束。 巨骨死亡,造成的动静不小,但是并没能够奈何得了这群仙人。 李塔站在深水谷口位置,向下俯视。 经过张顺不留一点东西给敌人的精耕细作,深水之中,其实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 连灵气,也随着野泽壁垒的告破,而随之消散殆尽。 李塔看着这副断壁残垣的景象,“这群水妖,懂的手段倒是不小,不仅拥有传送阵法的布置方法,竟然还能移植灵脉。 野泽地下,一点灵脉气机都感知不到,应是已被他们挖走。 算盘倒是不小,已经知晓咱们要来?” 虽然有敖洪那条龙背叛,下界通知,可是他们来的很快,不容这些妖物有太多时间。 所以只能说是,野泽妖物,早有准备。 李塔呼出一口气,“回天庭,禀告陛下事情经过。” ———— 大顺,南疆深山。 一处无名水潭之下。 从外面看,水潭不大,只是一个依傍着一个悬崖,有道小小水流倾泻而下的小潭。 但是水潭之下,却是别有洞天。 有着很大空间。 足够容纳数万妖兵在此生存。 鳞次栉比的房屋,以及围在中央的硕大龙宫。 张顺一行回到此处,一同倒地。 无论是身为大王的张顺,还是众多妖将,此次大战,受伤一点不轻。 说是吊着一口气不死,一点都不夸张。 即便是一直负责上下诸事,极少动手的老龟,以及不擅斗法,偏擅防御的蚌女,都因最后接了李塔天王的那招,而萎靡不振,受伤不轻。 尤其是蚌女,更是如此。 李塔身为天庭统领兵马的元帅,实力绝对是顶尖存在,捱了一招,可想而知。 虽然不至于蚌壳破损,可是那股冲击,仍对她有着极大威胁。 张顺险些昏迷过去,完全依赖手下搀扶,才能勉强维持站姿。 双眼发昏,不过他忍住了。推开身侧蚌女,叉腰而立。 麾下水妖,统统环绕在传送阵法四周,张顺身为大王,此刻,当然是先要安抚军心。 才从野泽逃窜出来,这些水妖,纵是再对他忠诚,可是低落是在所难免。 他们都见识了仙人境实力,深深知道天庭仙人的强大。 “小的们,此次咱们败了,而且很是彻底,连当初那些人族修士不曾攻破的野泽,也落入敌手,没能防住。” “狗娘养的天庭,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其实本王对他们,并没有多少害怕。 仙人又如何,本王不是照样领着你们一起逃了出来? 虽然野泽丢了,但是咱们都还在啊。 我野泽灵脉已经到了此地,待咱们布置下去,此处照样就是第二处野泽。 天庭厉害,那是因为他们存在了成千上万年,咱们野泽从我崛起,这才几年? 有十年么? 区区十几二十年,咱们就能达到这样的地步,再给这些时间,区区天庭,又算什么?!” 张顺气势豪迈,一股无形气魄汹涌而出。 张顺一番鼓舞,最后近乎嘶吼着问道: “咱们野泽,向来是有仇报仇,当初幻海宗门,厉害吧? 险些攻破咱们野泽。 现在不照样成了咱们野泽的踏脚石?被咱们攻入宗门,成了过往云烟? 区区天庭,给我野泽十年,依旧足够覆灭! 小的们,可愿与我一同,报得此仇?!” 随着张顺最后一声质问,霎那之间,点燃起了野泽群妖,纷纷附和,愿意! 得益于大嘴鱼为首的宣教,张顺在群妖眼中,无所不能,威望极高。 张顺鼓舞了手下之后,点了点头,“待在此处,蛰伏数年,好生修行。” 说完,张顺转过身来,领着蚌女,向宫殿后方室内而去。 才离开群妖视线,到了宫中,张顺忽然吐出一口鲜血,双眼眩晕,头昏脑胀,再也坚持不住。 “老龟,此地地脉以及群妖军心之事,便交由伱安排了。” 说罢,倒了下去。 蚌女见状,叫了一声,“大王!” 老龟跟随而来,“不必担忧,大王只是劳累过度。 休息几天,便会好了。” 确实如此,张顺浑身泛起亮芒,身体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 ———— 东海。 负责铲除东海水妖的水德真君领着天庭兵马,从一望无际的大海表面潜入,到了水底。 天地灵脉只生于土地之下,在这水中,也不例外,水中可是生不出来灵脉,自然水妖也都栖息于海底。 到了海底之后,水德先到中州,开口之后,再展露出来实力,那五个占据东海的妖王,直接成了他的手下。 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五只妖,面对张顺,不会投降,那是因为张顺实力尚且无法对他们形成碾压之势。 但是面对天庭仙人,他们压根心中生不出来一星半点的反抗心思。 水德招揽了中州势力之后,便领着人马,朝着两条线路而去。 结果可想而知。 抵达之时,壁垒已经拆除。 人去楼空了。 顺着路找,几处修建起来的壁垒,统统消失不见。 扑了个空。 第二百七十三章 京鸟凤凰 第274章 京鸟凤凰 大顺当初统治天下,很有众望所归的意思,灭掉北方异族以及西南之地的玉楼教后,天下大势,已经明朗。 虽然分地政策得罪了整个天下的士族,但是大顺当时刀兵锐利,那些大族,不是傻子,没谁敢去抵抗,不少都献出土地,以求大顺皇帝宽恕。 还有一些选择遁逃入了山林,成为桃源之外的野民。 大顺土地实在不小,而且水妖和人族向来都是分而治之,从不互相干涉,所以官府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将整个天下彻底凝成一股绳。 况且,人都有私心,随着大顺占据天下,一些当初赤胆忠心的人开始无法承受糖衣炮弹。 这是发展的必然。 即便是大顺,也不可能避免。 去年时候,绛蛸就曾办过一个贪污大案,是个士族勾结一郡郡守。 以绛蛸的手段,自然不必多说,处死之人达到数千。 当然,这种事情不会传到张顺耳中,纵是案子不小,可在日理万机的大王面前,这些只是再小不过的事情了。 这些士族,哪怕是从不戕害百姓的家族,面对夺取他们土地的大顺,心中不可避免会有怨念。 这样的人,一点不少,只是没有契机,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听从大顺朝廷。 但是现在,契机来了。 天庭而来的白老星赶跑绛蛸扮演的大顺皇帝之后,面临的人就是守卫皇宫的侍卫。 侍卫不断汇聚,其中一个首领手持铁戟,对着白老星,大声呵道: “你是何人?为何来我皇宫? 将我家陛下如何了?” 两方厮杀,动作极快,这群侍卫,其实不知具体内情。 白老星冷笑一声,“什么陛下,尔等皇帝,乃是妖物! 已经为我所杀。 不愿死者,统统跪下。” 侍卫面面相觑,首领攥紧手中兵刃,有些忌惮地盯着面前这个丝毫看不透的家伙,旋即一咬牙,大吼一声,“结阵,随我一同杀!” 侍卫头领一跃而起,爆发出来浑身造海气势,向前攻去! 他是野泽出身,再加上任务乃是拱卫皇宫,实力当然不差,被传授有吐纳法门,修行了仙人之术。 只是这般实力,还差太多。 白老星瞥了一眼,嘟哝着道:“看来还得杀上几个不知好歹的人,才能统治此地。” 他的心中,已经打算,要去造下杀戮。 白老星手中一拍,那名侍卫头领,当场身死。 肉身散成血雾。 片刻后,白老星走出皇宫内院,身后皆是鲜血。 皇宫守卫,无一人降。 “看来那个皇帝有些门道。” 白老星到了诸多官吏办公之地,从天而降,用气机说道:“尔等凡间官吏,我乃天庭之使,速速前来拜会。” 今日并非休沐之日,诸多朝堂大官,皆在此地。 皇宫和官署之地相距不远,是紧邻的,所以不必他说,其实官员已经出来。 为首一人,乃是赵丞相,官吏之首,他朝着天上拱了拱手,行了一礼。 “不知天使来此,所为何事?” 白老星开口说道:“尔等皇帝,实乃妖物,我从天庭下来,是为除妖,如今妖已除,尔等可另立新帝。” 话音刚落,一个老头从远处过来。 白发苍苍,极显老态。 他是林方,乃是当初张顺扫荡玉楼教时,投靠过来的望气士。 如今执掌钦天监。 之所以来晚,是因他先前一直都在闭关。 “不必担忧,陛下未死。” 林方手中,有个海螺,可以通讯,所以知晓一些事情。 林方望向天上,白老星临空而立,白须飘飘,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金丹之上的高人。 难怪连陛下都不曾是这人对手。 林方受了陛下传授,借助皇城之中的灵气大阵,得以修行,如今已是造海境界,可是放在这位面前,似乎还不够。 差了太多。 不过他并没退意。 陛下,是他追随的人,选定之后,难道还要像先前一样,不断更换不成? 今日,当为陛下而死。 赵丞相认出钦天监的林方,再次看向白老星,企图还要开口劝说。 白老星显然没有什么耐心,一伸出手,抓住林方,“我乃天庭天使,尔等难道要违背天帝么?” 见到白老星实力,口称天庭,再加上有个兵卒过来,言说皇宫之中的事情,其实已有一些官吏,心中打了退堂鼓。 只是占了很少的一部分。 他们大多是从很早就已跟随张顺,一些中途加入,也有对于大顺,很有忠心,但是面临死亡…… 露出胆怯之意,也是人之常情。 而且,人心是会变的。 林方冷哼一声,“什么天庭,从未听闻。” 事实上,确实如此。 他虽有望气之术,但是不可能感知到天庭现世。 而且从大顺气运来看,可没有一点影响。 陛下龙气,没有因此而露出什么衰败气象。 白老星问道:“尔不怕死?” 被囚禁困住的林方冷眼以对。 “甚好。” 白老星并未因此而变得恼怒,他的神情,不见一点变化,依旧温和。 “那么你可以死了。” 白老星当着众人的面,杀掉林方之后,望向下面官吏。 “尔等,可愿从于天庭?” 一名脾性火爆的御史台官吏呵斥一声,“你是天庭之人又能如何?岂能大庭广众之下,诛杀朝廷命官?!” 什么天庭,纵是仙人,也得在我大顺铁蹄之下! 御史台的高官乃是三品,朝廷之上的事,知道很多,近些年来,天地有些变化,他也知道。 大顺境内,屡屡出现一些天赋异禀的家伙,迈入修行之列,无视法纪,想要做些造反的事,通常而言,朝廷都会派遣人马前去绞杀。 至今为止,还没什么人物能够崛起,能够在大顺兵马之下获生。 曾经有次朝会,陛下说过,纵是仙人,胆敢擅自杀人,违背法纪,也得受到处罚。 所以什么天庭,又能如何? 自家陛下,可不是说说而已。 御史台这位三品官,以能言敢谏闻名,可不是嘴上说说。 白老星瞥了一眼,尔后举起手来。 杀了! 半个时辰之后。 白老星从官署出来。 官署之内,已有三分之二官吏丧命,余下三分之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就这,还是白老星用了手段,不断劝降的结果。 这些家伙,当真不缺忠心之人。 白老星施展了法门,能够看穿人心,这三分之一,勉强能够策反。 “看来想要占据大顺,鸠占鹊巢,不是那么简单。” 对他而言,真正的目的,并非是改朝换代,而是换掉百姓对于妖物的信仰,转而信仰天庭。 至于到底是乱是平,对于他们,并无多大影响。 要消除妖龙的影响。 要将天下的龙王庙拆除,换成天庭诸神的庙宇。 掌管天下兵马的大元帅黄幺不在京城,而是驻守在北疆。 但他知道这件事情很快。 张顺退出野泽之后,便开始着手布置陆地。 虽然失了京城,但是整个天下,其实还在他的管理之下。 黄幺手中有个海螺,很快便和张顺接通电话。 “陛下,伱没事吧?” “没事,只是天庭之人,攻占了野泽,如今退守到了其他地方。” “真有天庭?”黄幺有些难以置信。 “是有的。” 黄幺沉默半响,“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张顺冷笑一声,“怎么办?和天庭对抗到底! 不过不是现在。 现在你要做的,是潜伏下去。 将我们的嫡系人马,化整为零,散到天下各地,以免天庭的仙人下来,来个一锅端。 既然明面上无法和他们对抗,那就暗地里。 大顺天下,没有我张顺的话,他们天庭,又能如何? 难道要把天下之人,统统杀掉不成?” 张顺安排几句之后,“你先将人马分散,不能成军团建制,到了安全地方,你我再去联系不迟。” “是,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既然是在私下,黄幺也对张顺极为恭敬,言称陛下,自称臣子。 除却黄幺之外,张顺通过搭建出来的通讯网络,向其他地方,下达了指令。 ———— 京鸟山。 一头凤凰从天而降。 凤凰一族,当初投降天庭较快,所以到了天庭,过得比着龙族好上一些。 此次下来的凤凰,就是当年坚定的投降派,如今被委以重任,从天庭下来,负责京鸟山事务。 他的实力不弱,乃是仙人,放在族中,也是数一数二了。 京鸟山的守护大阵,对他没有任何作用,穿过云层,进入其中,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凤凰使者是个公的,青年人模样,有着俊俏面容,只是稍微显得有着几分阴柔。 察觉到了异样,凤汐身后领着人马,迅速出来。 这头凤凰几乎是和野泽那群天庭之人一同下来的,所以张顺压根腾不出手过来。 凤汐盯着眼前的人,发现自己丝毫看不穿。 此人前来,是以人身,而没化作妖身。 “你是何人?胆敢闯入我京鸟山!” 凤凰一眼看穿凤汐,轻声一咦,“没有想到,如今京鸟山中,竟还有凤凰? 你是修成了九转法么?” 公凤凰紧紧盯着凤汐,看着她那精致面容,心有涟漪。 许久未曾归来,若想在此立足,最好就是娶下这个大王! 他看的出来,这名身穿一袭红霞帔的凤凰,就是此地最强者,头戴冠冕,毫无疑问,就是京鸟山当今的禽王! 公凤凰有些意动。 越想越觉得好。 他背负双手,屈身一变,赫然就是一头凤凰! “我乃尔等之王!” 威风凛凛,气势极盛,凤汐无法和他相比。 凤汐眯了眯眼,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天庭而来! 朱宫向前走去,立刻参拜,“原来是老祖!” 除却朱宫之外,还有其他飞鸟,纷纷上前,不断鸣叫。 公凤凰很是满意,再次变作人身。 凤汐开口问道,“不知前辈,从何而来?” “天庭。” 公凤凰道了一句,目光望向神树,尔后神识笼罩整个京鸟山,忽然之间,察觉到了两股气机。 凤凰气机,只是有些微弱。 “如今京鸟山中,竟还有两头凤凰?” 凤汐没有意识到仙人的神识波动,稍稍沉吟,“我还有一子一女。” 对于这个冒出来的鸟,能不招惹尽量不去招惹。 还不知道他的目的。 毕竟出自同族,无论如何,都有这么一个香火情在吧。 凤汐心中还有戒备,并未说让张家姊弟出来。 也是赶巧,一子一女没有待在可能将有天庭之人下来的野泽,而是待在了京鸟山。 毕竟京鸟山有防护大阵,即便是仙人,怕是都不好攻破。 只是没有料到,莫名出现一个同族,竟然能够直接穿过阵法,抵达京鸟山内部。 同族之妖,阵法竟然不起作用? 要知道,即便是凤汐,想要进入阵法内部,也得按照规矩,哪能穿过? 结婚了? 公凤凰听到这个消息,怔了一怔,“小孩父亲……?” 凤汐有些奇怪,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莫名其妙,怎么只是询问自己孩子,而不是京鸟山当下情况。 “夫君眼下不在山上。” 公凤凰神识强横,仔细感受,探查那边张家姊弟。 “一半是凤凰血脉,另外一半……” “不对,还有……龙族血脉?!” 这两小家伙,是龙族? 猛然之间,公凤凰想起天庭的那件事。 此次下界,有天王攻入野泽,似乎就是为了一头恶龙! 天庭未曾出现之前,似乎只有那条龙在? 公凤凰眼神顿时变得锐利,指着老张家的一男一女所在方向,就要迈出脚步。 正在这时,一直觉得不对的凤汐已经率先一步,到了殿宇之中,将两个孩子拉到身后。 公凤凰有些惊讶。 好快的速度。 虽然他没施展全力,但是区区元婴,能够赶上他,就已足够惊愕了。 “他们父亲是谁?是不是野泽那条孽龙?!” 凤汐听到此言,面容一变,“前辈何意?” “看来果然如此。”公凤凰道:“我从天庭而来,天庭已经下了旨意。 要杀掉野泽恶龙。 既然这俩是恶龙子嗣,那么只能斩杀。 至于你,毕竟是我同族,放心,我不会禀告天庭……” 第二百七十四章 新王 第275章 新王 对面敌人话音刚落,凤汐没有丝毫犹豫,朝着一处传送阵法飞掠而去。 野泽覆灭,和野泽相关的传送阵法,同样都已拆掉,所剩下的为数不多的传送阵法,要么是京鸟山自家前往某地,要么就是和野泽水妖藕断丝连一般的相互传送。 野泽避难的秘密之地,京鸟山这边自然也有联系。 凤汐乃是野泽王后,近些年来,京鸟山和野泽彼此之间,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情谊深厚,说是一地也不为过。 比如当下,驻扎于京鸟山的水妖都是存在的。 只是凤汐现在危在旦夕,可管不得他们了。 先将自家孩子送走较为妥当。 任谁也没想到,京鸟山传送阵法,会对京鸟山出身天庭之妖失效! 典籍之中,可没记载这些事情。 如今即便是凤汐这个凤王,想要毫无阻碍地穿过阵法,也是不可能的啊。 凤汐实力达到元婴圆满,加上他的天赋本就强悍,战力不差,速度惊人,一跃纵身之下,那头公凤凰,都未在瞬间反应过来。 当他反应过来之时,凤汐已经接近那座传送阵法。 公凤凰有些恼羞成怒,“可恶!” 区区元婴,竟然险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 这是莫大耻辱。 “逃?!” 公凤凰手中一捏,一团气机汇聚手心,尔后朝着凤汐径直冲了过去! 轰! 凤汐将子女护在身前,背后捱了这么一招。 噗—— 咽喉一甜,吐出一口鲜血,身体借助这股冲势,继续向前。 一名中年女修最先反应过来,大吼一声,“胆敢对我大王出手,妖孽,受死!” 京鸟山和野泽关联密切,野泽水妖,实力进展迅猛,京鸟山虽有不如,但是比于先前,这几年来,同样有不小的突破。 金丹境界妖修,不再仅仅两三名,而是达到十指之数,出声的中年女妖,眼下就是一个凤汐之下的第二妖,实力达到元婴境界。 虽然只是元婴小成,但是对于京鸟山,意义非凡。 中年女修是借着天地灵气复苏以及野泽联合的福利,在这短短时间达到这般境界的,对于凤汐这大王的忠诚,不容质疑。 对野泽那位龙王,尊敬有加。 眼前这个忽然出现的家伙,算的什么? 什么老祖宗,什么前辈,管他何事? 中年女妖出面之后,余下妖物大半上前,拦在那里,保护凤汐。 还有一些驻足,对于这头外来禽鸟,有些恐惧。 从刚刚释放出来的气势来看,这个外来户,实力才是绝顶! 而且还是凤鸟一族的老祖宗啊! 公凤凰看着阻拦自己的这群妖物,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单手一压,方圆之内,顿时生出无数气势,肉眼可见,一股气机,自上而下,如同水流瀑布。 被覆盖的妖物,身体同时下沉,不能动弹分毫,只有为数不多的凤鸟,勉强行动。 这就达到仙境之后,和元婴之间的硕大差距。 凤汐终于到了传送阵法之前,运转灵气,阵法嗡鸣,望着那只凤凰如入无人之境,残忍杀害手下,鲜血四溅,凤汐眸中满是凌厉。 该死! 残杀同族,岂配为禽鸟一族! 公凤凰一招杀开一条路,脚下一踩,御空向前,朝着凤汐,径直逼近。 手中一招,一道匹练,汹涌射出。 那个没死的元婴冲上前来,挡在身前。 鲜血溅出。 当场身死。 但是,成功挡下那位仙人的招式。 传送阵法此时完成。 凤汐咬着牙,怨恨道:“本王必杀你!” 话音刚落,凤汐等人身影顿时消失于原地。 公凤凰冷哼一声,站到传送阵法之内,同样要逼出灵气,运转阵法,传送过去,追逐那个凤王。 正在这时,阵法嗡的一响,旋即便见,刻画出来的阵纹开始破碎断裂。 汇聚起来的灵气,霎那之间,再次消散。 凤汐传送过去,第一件事,便是将此阵破坏。 朱宫刚刚得了凤汐指令,并未动手,此刻这才露面,拦下那头似要大开杀戒的公凤凰,道: “大人,我等皆是同族,既然凤王已经离去,不必赶尽杀绝。 这些妖物,皆是我族精英啊!” 公凤凰有犹豫半响,果然停下动作。 一名对凤汐忠心耿耿的禽鸟破口大骂,“朱宫,伱乃大王丞相,岂能投降,真乃我族之耻! 不曾想过,你竟是这般的人!” 有了第一名鸟禽站出来,很快便有第二个,第三个。 “我等忠于大王,尔是外来之妖,初来乍到,便要杀我大王。 残害同族,非我一族! 今日必要杀你!” “我等只忠大王!” “……” 这些出头,一心求死的家伙,数目不算太多。 凤凰冷笑一声,“既然想死,那就成全尔等!” 将这些死硬份子杀掉,恰好一来能够立威,二来能够铲除京鸟山的前任大王的势力。 一举两得。 嘭、嘭、嘭! 压根不用扑杀,这位凤凰仅仅动动手指头,一朵朵血花便溅了起来。 “往后京鸟山,便由我黄仁统辖,不服从者,杀无赦!” 话音落下,整个京鸟山群妖,噤若寒蝉。 今天没有见到恩德,只见到了强权威势。 京鸟受到野泽影响很深,近些年来,群鸟上下和睦,所谓的阶级趋向于无,都是同族,彼此之间,理当相互帮助才是。 但是眼前这个新的大王,似乎并不好相处。 动辄杀妖…… 群妖面面相觑。 对于这个新王,心中已有怨念。 黄仁点了点朱宫,一同走向大殿。 “我京鸟山一脉,为何会与野泽叛逆水妖皆为连理? 速速说来。” ———— 黄仁正和朱宫交谈,言说京鸟以及野泽之事时,京鸟山下。 负责看守岩石洞穴的鸟禽领着数十只水妖,正朝山下疾驰而去。 “快些! 否则被那凤凰察觉到了,你们就要死在这里了。” 这些水妖,都是野泽派来的交流人员,野泽研发出来的许多灵草种子或者其他阵法之类的东西,都会前来普及。 他们对京鸟山,可是有大功德的,群鸟对待他们,一向尊敬有加。 岂能残害。 第二百七十五章 联系 第276章 联系 大顺。 张顺统治人族天下,毕竟也才数年而已,当初占据各地,搞分田之事时,其实已是得罪整个天下的士族阶层。 这些士族,在大顺如日中天的时候,不敢露头分毫,但是随着京城变故的消息不胫而走,以及现在扶持新帝的白老星逐渐施行新政,使得那些躲入山林或者民间的士族,纷纷响应。 来到京城,当官当政。 因为朝廷新出的一系列举措,美其名曰新政的施行,整个天下,民意汹汹。 真当大顺统治天下数年,没有一点成果? 无论是农会,还是组建出来的农兵等组织,可都不是待宰的羔羊。 这些组织的头目,个个都是坚定的张顺拥趸。 南方,南郡,林家村。 西bj城的消息传来时,已是月余之后,本村村长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名为林东。 曾经入伍参军,当初大顺兵卒前来此地时,就是他传递消息,引路杀地主。 之后跟随部队,一路南下,屡立战功,斩杀颇多。 后来右腿受了伤,成了跛子,不便厮杀,这才退役,回了村庄,成了一名基层干部。 林东听到消息之时,正在家中后堂,和自家老父聊天。 林父出身卑微,当初只是一个饱受地主剥削的佃户,勉强糊口,但是自从儿子当了村长之后,日子眼见着一天天好。 听到来人禀告京城之事,林父蹭的起身。 “怎么可能! 当今圣上登基之时,年岁不过二十余岁,如今正值鼎盛,怎会突然暴毙,怎会有新君登基?!” “而且新君登基之初,就下了解散农会的命令?” 林父如今五十,半百之年,经历过动乱,从小到大,似乎就在饿肚子,吃饱的年月,屈指可数,直到当今圣上即位,这几年才算神仙日子,不仅能够吃饱,而且每月还能吃上几次肉食。 但是如今…… 林父不信,说着说着,竟有几分哭腔,“不是说万岁爷是天上来的,能活几百上千岁,怎么说没就没了? 往后日子,那还怎么过啊! 东子,今年粮食不要卖,皇帝老爷死了,明年怕是就要饿肚子了!” 林东看着父亲,心中同样有着几分悲戚。 对于父亲那副仿佛天塌下来的模样,感同身受。 那名传送过来消息的人接着说道:“村长,还有一个消息,说是京城陛下死亡,有很大蹊跷。 有谣言传来,说是京城有仙人刺杀,不仅杀害陛下,还将朝中许多大臣都杀了……” 林东一挑眉头,“速速通知本村民兵队长、宣教官,到村中议事堂商议!” 不一会儿,村议堂。 执掌一村之事的几个首脑正在商议之时,有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农兵疾步而来,在门前亮了腰牌,径直而入。 “诸位,我奉县宣教官大人之命前来,言说诸事。” 几人连忙起身,迎接这位喘着粗气的传令员。 “不必了,诸位,陛下未死,只是遭了京城贼寇袭杀,如今待在安全地界,疗伤恢复。 朝堂诸公,死伤极多,所剩无几。 如今士族已经入了朝堂,此朝廷已非彼朝廷。 我等往后不必遵朝廷之令,而是依旧视陛下为朝堂即可。 京城虽然丢了,但是天下,仍是我等天下!” 传令员和林家村的首脑聊了一两刻钟头后,告辞离去,“诸位,小人还需前往下一村子,就不在此逗留了。 明日便会有人过来,和你们接洽。” “是。” 除却这个村子外,整个大顺,都有类似的事发生。 没有返回天庭,而是企图鸠占鹊巢,将大顺朝廷收入麾下的白老星,遇到第一个难题。 虽然坐镇京城,手下有朝廷命官,但是他的命令,只能在京城之内通行,而不会出京。 这个天下,不是士族的天下,而是百姓的天下,张顺的天下! ———— 真正负责大顺各项事务的人不是张顺,而是绛蛸,此刻,张顺盘膝坐在潭水深处,正在修行。 他的境界,如今已是元婴圆满,距离仙人境界,只剩一步之遥。 潭水之中,灵气充沛,倒是不必担忧这点会有什么阻碍,但是想要突破,所需灵气极为庞大,纵是张顺毫无瓶颈,也难说能一下子突破。 “慢慢来,天庭势大,随便出来一个神仙,都是仙人境界的高人,若想抗衡,还需时间积累。 发展手下。 只靠自己,怕是不行。” 天庭人多势众,张顺纵是战力无双,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张顺身处王殿室内,余下水妖,也都各自闭关,全心突破。 以至于整个水潭之内,除却负责政务,处理政事的水妖之外,再不见到一个妖影。 寂静非常。 老龟坐在政事堂,手边是数个海螺。 虽然随着发展,有了海螺王存在,如今海螺通讯已经不是单方面的一对一,而是在一定范围之内,海螺之间,都能完成通讯,但是毕竟会有一些地方,讯息不好,所以还要使用最为原始的单对单。 老龟身前,站着一个身体有些虚幻,并不凝实的鬼影。 鬼怪来自幽冥,眼下正在汇报幽冥地府之中战事。 虽然张顺闭关,没有出手,但是此次野泽几位空闲的妖将,统统出动,借助幽冥之地的各种手段,勉强将前来的地藏菩萨击退。 “虽然借助整个酆都之力以及野泽之力,击退来敌,但是我等实力,毕竟有限,无法将那地藏菩萨当场格杀,以至令他逃窜离去……” 老龟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嘶哑,“已是不错,无论东海还是野泽、大顺京城,我野泽势力,都是节节败退,甚至没有反抗余地。 幽冥之地,至少算是保住了。 赵师不愧是大王之师,本领不小,尔等群鬼,同样功劳不小……” 老龟脸上露出一抹近些时日难见的笑容,“既然幽冥之地依旧在我手中。 那就可以尝试我的计划了。” 幽冥之地,和人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每个地方,似乎都有人间对应的位置。 若是找到其中规律,那么往后,通过幽冥之地前往东海,会方便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