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春闺》 no.001:名门嫡女 京城还是大雪漫天的时候。郡公爵府被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显得格外祥和安宁。女眷们都聚在后院烤火。三个庶女,分别承欢在自己的生母膝下。庶长子在书房念书。 唯一一个嫡女却卧床养病,看书打发闲暇。 去年腊月,文远侯嫡女谢葭被选为太孙伴读,按照正常的程序以后至少是可以位列三妃的。正要进宫,却突然落水。在水里泡了大半刻才捞上来,皮肉都冻青了,再一探,已经气息全无。 进宫的事自然就黄了。万幸的是把命捡了回来。 听到闺房外水精帘子传来的声音,谢葭从思绪里回过神。原来是身边的大丫头轻罗端了药上来。想到那股子苦味,她不禁皱眉。 蒹葭楼是嫡女的居所,现在嫡女年幼,只配了一个一等大丫鬟,就是轻罗。还有一个年纪略小的二等丫鬟,名叫知画。这两个都是家生子。再就是三个粗使的洒扫丫头,平时是不进房的。 轻罗今年十四,年纪略长,一手把持着嫡女房里的杂物。生了一张圆脸,大眼睛,总是带着笑,给人的感觉很和气。她笑吟吟移步进前,不提要吃药,只先道:“御医都说了,元娘这个气喘的毛病迟早是要好的。若是好好养着,明年冬节就不用日日卧床了。” 谢葭本来想好的耍赖办法又按捺了下去,苦着脸道:“拿药来,我喝了吧。” 作为一位现代成年女性,谢葭对这个同名同姓的萝莉身体一开始是很不满意的。最讨厌的是她的肺病,一到天冷就只能吃药止咳,稍微吹点风就咳得死去活来。而且还小胳膊小腿的,虽然是嫡女,却早就没了娘,在庶出的姐妹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 喝了药,轻罗又喂给她一颗蜜饯。低头看她手里拿着的是乐府的诗集,无奈地道:“元娘得闲,不如多看看妈妈说的‘女则’‘列女传’,看熟了,再看这些杂书。” 谢葭道:“我成日睡在**,再看那种书,更是犯困。成日睡得头都疼了,不如看些诗集醒醒神。” 去,那破东西谁要看。女则?统共就十篇,她一眼就扫完了。列女传?傻子传还差不多。现在她脑子还清醒,要是那书看多了变傻了,那多不值当。 其实这个时代,谢葭研究过,虽然也讲究三从四德,但对女子的束缚不算苛刻。应该来说,比较接近她熟知的历史上,奔放的唐朝。虽然没有出女皇,但是开国至今,正值盛世,出了好几位因功而另封了爵位的名后,所以女子的地位相对较高。尤其是她这样的名门贵女,胡服骑射,鲜衣怒马,抛头露面都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文豪谢嵩的女儿,当然应该是温婉的大才女。现在谢葭年纪尚小,先要学点最基础的东西,当然就是《女则》和《列女传》。明年开春了以后,大约谢嵩会请专人来教她琴棋书画。谁知道她现在就抱着一本乐府诗集看得入迷,这要是在严谨的人家,是要被重责的。 但是她哪里知道,谢葭是有自己的主意。 轻罗还欲再劝,突然七岁的知画慌张地揭了帘子进来。 “元娘,大娘来了!” 闻言,轻罗也有一瞬间的色变。大娘谢雪跟着侯爷去了一趟苏州,谢葭因为有病而没有跟随,留在郡公爵府,由刘氏照顾。算着日子老爷也该回来了,应该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所以先送了谢雪回来。 这谢雪的生母刘氏本来是公爵夫人沈蔷的陪嫁丫鬟,嫁过来就做了通房。因公爵夫人的宠爱,所以没有用药,后来早早就生了庶长子谢宏博,和庶长女谢雪,是龙凤胎,被抬为姨娘。沈蔷去了之后,她便被抬为贵妾,掌管公爵府家务。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对嫡女还还算和善客气。 但是大娘谢雪就不一样了,她平素就得宠,生母手里又握着实权,用嚣张跋扈来形容也不为过。虽然明面上刘氏管得严,她不敢对嫡女怎么样。但是背地里可就不一样了……这回,她又想做什么? “请进来啊,愣着做什么。”谢葭嘴边有一丝戏谑的笑意。轻罗的惶然她都看在眼里。说起来,她穿过来快一年了。除了病得糊涂的时候,见过谢雪一次,后来就都没有打过照面了。三个月前谢雪就陪谢嵩出游了,到如今才回来。 她当然知道轻罗在怕什么。做奴婢的再有主意,若是主子是个任庶女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傻子,她又能怎么办? 不过可惜,这身子的里子,早就换了人了呢。她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谢葭落水当日,是因为听了谢雪说她那里有一副名画,请她去鉴赏。结果谢葭走过花园,丫头们就都不见了,然后就被人推下了水。难道不是谢雪推的? 只是谢葭还有些拿不稳,这谢雪真的有这么大胆,敢谋害嫡女?动机又是什么? 轻罗强撑起笑意,骂了知画两句不知轻重,便迎了出去。 “大娘安好,我们元娘听说您来了,一早就等着了呢。”轻罗笑吟吟地道。 虽然谢葭排行老二,也有叫二娘的。但是谢葭在嫡女中是排第一的,也只有她有资格被称为元娘。 谢雪正进了门,前呼后拥的一大帮子,身上穿着贵气的雪白大氅,正低头让丫头收伞。听了这一声,她也微微皱眉。轻罗是在提醒她嫡庶之分。所以说这蒹葭楼里,她最讨厌的除了谢葭,就是轻罗了。 不过主子没出息,一个奴婢又能怎么样。等收拾了谢葭,一个轻罗也不过是个任人拿捏的蚂蚱而已。 谢雪略点了点头,吩咐随行的丫鬟等在门口。虽然现在谢嵩不在家,但她也不能留下把柄让人捉。谢葭虽然不成气候,但是还有三个如狼似虎的姬妾盯着她娘刘氏。一个庶女,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进生病的嫡女的屋子里,到底还是有些冒犯。 听到动静,谢葭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锥子脸美人亲自揭了华丽的水精帘,就进来了。屋子里升着暖炉,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静水香的香味。 谢雪脱了华贵的白色大氅,里面穿着一件粉红色上袄,里面的抹胸的嫩色长裙。丹凤眼一扫过来,看到还拿着书的谢葭,便笑了,道:“二娘身子骨好些了没,可还咳得厉害?” 谢葭放下书,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道:“还好。御医说了,明年冬节,就不用老是卧床了。” 大约是不屑在这么一个小丫头面前掩饰,谢雪听到她的身子在逐渐好起来,明显露出了不悦的神情。她这趟随郡公爵出去,见了不少名士,在贵女们中的名声又水涨船高。因此瞧着她那个态度,倒比原来更倨傲了。 当下她略一顿,才道:“爹爹出门在外,时常挂念着二娘。因是我一回来就先来看二娘,如今一见果然好极了,不枉爹爹挂念一场。” 谢葭不大想理她,只淡淡地又“嗯”了一声。 谢雪有些惊讶。以前谢葭是有些怕她的,都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哪里会有这种气派。她便又说了几句在外的见闻,见了哪些名士。听着是说给谢葭解闷的,但有耳朵的人都知道她是在炫耀。炫耀侯爷对她有多么宠爱,炫耀她现在在外面的名声。 但是她说了一会儿,发现谢葭在打瞌睡,不由得怔怔地住了口,这家伙不是吓傻了吧? 屋子里静了一会儿,谢葭突然睁开原来半眯着的眼睛,目中平静无波:“大娘,我的画呢?” 谢雪的心跳就漏了一拍。 谢葭支起身子,似笑非笑,道:“我记得你要送我画的。” 轻罗奇怪地看着谢雪脸色苍白,画,什么画? 谢雪勉强笑道:“是么,什么时候的事,我不记得了。” 意思是,现在已经时过境迁,死丫头,你就算说出来,无凭无据,也没有人会信你。当初她的手脚可是很干净的,唯一遗憾的是竟然连这样都冻不死谢葭。 谢葭笑了一声,道:“横竖我记得大娘是说过的,既然忘了,那也不行,大娘得拿点别的东西补偿我才是。” 此话正合谢雪的心意。她笑着从怀里取出一个香囊,是时下正流行的那种挂在脖子上的金缕莲花香囊,做工很精致,递给谢葭。她道:“这趟到了苏州,新奇玩意儿多极了。听说到了阳春三月,江南才是百花齐放的时候,那才是盛景。二娘在家里养病,一时半会儿怕是去不了,我便带了这个香囊回来,是江南的手艺,装的都是江南独有的花香。” 谢葭接过来,放在鼻子下深吸了一口,果然是很让人舒服的味道。但是闻着总觉得喉咙里痒痒的。她便屏住了呼吸,讶异住那一小阵咳嗽。当下只淡淡地谢过了,然后就把脑袋倚在了枕头上。 轻罗连忙道:“元娘是又乏了?成日躺着,是容易困的。” no.002:江南归人 谢雪怎么可能听不出这逐客令。当下便笑着又问候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后来视线扫过被谢葭握在手里的香囊,便告辞了。 她刚下楼,谢葭便坐了起来,把东西丢给轻罗,道:“拿去丢了。” 轻罗听话地想拿出去丢了,谢葭又把她叫住了。 “往窗下丢。” 轻罗一怔:“可是大娘还没走出蒹葭楼呢。” 谢葭笑道:“让你丢,你就丢。” 轻罗有些犹豫。结果年纪小的知画去把她手里的香囊抢了过来,兴奋地道:“我来,我来,一准儿打在大娘头上!” 话落,她就奔到窗边,把那个东西抛了出去,然后立刻关了窗。 谢雪正经过,只觉得有个东西打在了伞面上,掉了下来,竟是她送出去的那个香囊。她抬头一看,只见谢葭的闺房窗户紧闭。 然后窗户就打开了,轻罗居高临下地道:“大娘,别见怪,元娘失手把这香囊掉下去了,如今东西也脏了,辜负了大娘的一片心思。元娘说改日送个好的给大娘,算是赔罪。” 谢雪眯起了眼睛。 旁边的大丫头翡翠怒斥道:“有你这么跟主子说话的?” 一个小脑袋从轻罗胳膊底下钻了出来,是知画,她嬉皮笑脸地道:“元娘身子弱,轻罗姐姐要伺候着,下不去,大娘别见怪啊。” 她又道:“轻罗姐,元娘吹不得风的,快把窗户关了吧。” 轻罗低头看了谢雪一眼,果然用力把窗户关了。 谢雪气得粉脸发白,手里捏着那个香囊。谢葭的意思是,弄脏了她就不要了。这里面的药材是白找了。这还是其次,问题是谢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了?还是,这一切都是那个轻罗操持的? 翡翠低声道:“大娘。” 谢雪心中狐疑是轻罗做的手脚,当下只冷道:“狗仗人势的东西!” 翡翠道:“就是,大娘别跟奴婢一般见识。” 她是知道的,元娘迟早要被大娘整死。就算平安出嫁,身子已经败了,一看就是无福的相。轻罗现在来出这个头,真是愚蠢至极。就是现在,家用都还把在刘姨娘手里,轻罗一个做奴婢的,守着个没用的病主子,难道还能讨得好去? 谢雪只能压着脾气出了蒹葭楼。 楼里,知画却和轻罗笑成了一团。 但是笑过之后,轻罗又有些隐忧:“刘姨娘到底把持着家用。侯爷又不大管内院之事,元娘正病着,暗里要给元娘些苦头吃,也是容易的。” 谢葭嘴角噙着笑,道:“你别愁,我有我的法子。” 轻罗一怔。自从元娘年前醒了过来,好像,真的和以往不一样了…… 谢葭看着还藏不太住心思的轻罗,在心里笑了一声。前世她也生于富豪之家,这种明争暗斗的把戏她早就习惯了。何况前世科技发达,对男人女人的束缚都少,要杀人于无形都容易,手段比现在高明多了。才不像现在,多多少少都有些顾忌,尤其是女人内斗,只能拘泥于一宅以内。以她的手段,旁的不说,起码不至于在一个贵妾一个庶女手里,把命丢了。 首先当然要收几个能用的人。轻罗和知画都是家生子,除非陪嫁,不然一辈子都不要想出公爵府。既然被派到她身边做了贴身大丫头,那么命运自然就跟她联系在一起了。只要谢葭抛出橄榄枝,轻罗没有理由不接。 其次是现在整个家务都被把持在刘氏手里,包括她每日的三餐两点。刘氏动点手脚也方便。不管怎么样,谢葭总疑心自己这一身病和刘氏母女脱不了干系,更不相信刘氏像表面上那么和善。 要对抗刘氏,那必须要唤起公爵对她的注意,让谢嵩多多关心嫡女的病情。只要她谢葭一下了地,病好个七七八八,那么谁也别想再把她弄去**躺着。 那日之后,谢雪再也没有上过门。不过这个月放月例的时候,轻罗发现她们房里的丫头的工钱都少了一半不止。 轻罗是指着月钱给哥哥治病的,这下就急红了眼眶。夜里伺候了谢葭睡下,她独自坐在外室,对着扁扁的荷包发呆。 突然听到水精帘子悦耳的声音,竟是谢葭披着外袍出来了。她人小,但是生得好看极了,说是粉雕玉琢也不为过,长大了必定是绝世美人。 “元娘!”轻罗吓了一大跳,急道,“怎么出来了?仔细着凉。” 谢葭轻咳了一声,道:“那你进来同我说话,内室有暖炉。” 轻罗不敢耽搁,连忙收好东西跟了进去。 谢葭自己爬到椅子坐好。轻罗突然发现,这两天,她咳嗽的时间变少了。 “是不是扣了你的月钱?” 轻罗的眼圈就又红了:“本是不想对元娘说的。可我们房里的丫头,月钱无端端都减了一半。我们还好,下面几个粗使的丫头,见侯爷不在家,元娘又病着,少了月钱,都不肯好好做事了。院子里落了不少雪,也支使不动她们去扫。” 谢葭轻声道:“你家里呢?怎么样?” 她记得轻罗的父母早就死了,大哥病着,嫂子嫌弃得很,但无奈他们全家都是谢家的家奴,她嫂子也不能跟别的汉子跑。若不是轻罗做大丫鬟还算体面,每月都那么些月钱送回去,指不定她要对轻罗的哥哥怎么恶声恶气的。轻罗平时是一个大子儿也不会留在自己手上的,就是指望她家嫂子看在钱的份上,对她哥哥好一些。 轻罗低下了头。 谢葭道:“你别急。银子,我先补贴你一些。” 轻罗惊道:“元娘,这可使不得。” 谢葭摆摆手,道:“有什么使不得的,你一心为我着想,我难道不该赏你?现在我身子不好,不方便出门。你们的月钱,我会去给你们要回来的。” 轻罗更惊讶了:“这……还能要回来么?到时候,大姨娘随便找个什么由头,也就过去了。小姐又不管家务,是争不过她的。” 谢葭笑道:“让你别急。只要你仔细伺候着我的病,那就什么也不用怕。” 睚眦必报一向是谢葭的个性。刘姨娘也好,谢雪也罢,以前的账她都给记着呢。现在是身体不好,外面天寒地冻的,削弱了战斗力。日后都是要一笔一笔地讨回来的。 眼下是洒扫的丫头都敢公然欺到她头上了。现在姑且忍着,但日后必定是要让她们知道,谁才是这侯爵府正经的嫡女! 过几日,谢嵩回府了。 刘姨娘带着几个姬妾儿女,迎到了二门口。一见谢嵩进了门,就欢喜地迎了上去,嘘寒问暖。 谢嵩这趟是出去自助游,去看看江南的梅花。他一向是风雅的文人,风流不羁。但是毕竟旅途疲惫,回来之后感受到众美人的热情,和儿女天伦,自然也颇感欣慰。 刘氏笑道:“侯爷累了,你们快别闹,让侯爷去休息。” 众人便散开了一些。刘姨娘是持家有道的,说话很有分量。 谢嵩往里走了两步,突然想了起来:“冬姬,你先带人回去歇着。我去看看娇娇。” 谢雪的笑容就僵住了。 刘氏的闺名就叫冬儿。气质与过世的沈蔷有几分相似。此时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只亲密地挽着谢嵩的手,笑道:“瞧我,光惦记着侯爷会累,倒把这给忘了。侯爷,妾陪您一块儿去吧。” 谢嵩道:“不用,我和娇娇说说话,不用人伺候。” 刘氏的面容就有些僵硬。谢嵩从不理内院之事,这当然是好事。但是这个男人只管自己吟诗作赋,逍遥自在,对内宅的东西竟是半分也不明白。也即是说,她刘冬儿做了再多,威望再高,谢嵩都体会不到,更不会欣赏她的贤惠能干。反而是出身青楼的二妾华姬,时常陪他饮酒赋诗,是最得宠的。 但是她的涵养还是不错的,当下只笑吟吟地吩咐众人散了,只道:“侯爷去陪元娘说说话也好,躺得久了,元娘也闷。妾备好热水和酒菜,等侯爷回怡性斋。” 谢嵩正有看完嫡女就回去休息的意思,便点头答应了。 因为今日谢嵩回来,几个洒扫的丫头倒是不敢偷懒,早早把雪扫干净了。轻罗迎了出来,她虽然年纪小,却落落大方,是沈蔷亲自为谢葭选下的。 “侯爷安好。” 谢嵩也没有多注意她,只脱了外袍交给一旁的小丫头知画。他没让小厮进女儿的闺楼。一边上楼,就问了轻罗两句:“娇娇这些日子还好么?” 轻罗见他衣服都未换就来看元娘,心里高兴,一边低头在前引路,边道:“回侯爷的话,元娘好些了,御医说明年冬节便不用卧床了。平日都看书解闷呢。” 谢嵩笑道:“看书,看什么书?” 嫡女才六岁半,能看什么书。虽然也有教认字的妈妈,可是没学多久就落水了,然后病了大半年。看书解闷,应当是看教导妈妈安排的《女则》一类的读物吧。字能认全吗? 轻罗掀了水精帘子,犹豫再三,还是道:“不,是《诗经》,和乐府的集子。” 谢嵩微微有些惊讶。 no.003:以诗赋始 谢葭早听到了动静,此时便喜道:“爹爹!” 听了这么一声,谢嵩又吓着了。嫡女年幼,从前一直是个不声不响的性子,怎么病了一场,倒活泼了起来?听到这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也意味着她的身子果真好得差不多了,谢嵩心里也略一松。其实从前他虽然疼爱嫡女,但对于嫡女的关注并没有自己想象得多。 “娇娇,莫大声嚷嚷。”虽然还是轻斥了一句,但语调里并无责怪之意。 轻罗端了椅子来,让谢嵩坐在床头。 谢葭手里还拿着一本书,见了谢嵩,欣喜得本来没什么血色的面颊都有些发红,嘴里埋怨道:“整日躺在**,好闷呢。” 谢嵩道:“我看你倒是好得差不多了,还不能下床?” 谢葭撅着嘴,道:“陈御医不让,说是吹了风就要咳嗽的。” “那你便安心养着”,谢嵩抽了她手里的书来看,道,“你在看什么书?” 发现是前朝的《旧乐府》,便好笑道:“字能认全么?” 谢葭道:“都能认全的,刚读了《短歌行》。” 谢嵩惊讶地道:“都认全了?” “成日躺在**,无事可做,就光认字了,自然都认全了。” 谢葭面上淡淡的,一片娇憨,但是心里却有些紧张。 按理来说,她这样的女孩子,这个年纪,看这种书是不适宜的。教导的妈妈就很不喜欢她看这些杂书。但她猜想,谢嵩这种大文豪,一定有一腔浪漫情怀。她看过谢嵩的诗,认为自己猜得没有错。而且郡公爵府里最得宠的是能诗擅曲的华姬,难道不证明了这一点吗? 她发现,谢嵩对她这个嫡女不是不好。像那副挂在她闺房门口的水精帘子,其实应该是水晶一类的矿石,但是这个时代还很少见。是太子送给少师的,谢嵩拿来送给了她。但就是关心不够,交流也不够。这样,是无法巩固她在郡公爵府的地位的。 谢雪能求宠于谢嵩,所以才地位卓然。但是谢葭嫡女的身份得天独厚,谢嵩本就待她不一样,若是能让谢嵩再宠她再关注她一些,那么十个刘姨娘捆作一堆,也不够给她收拾的了。 只盼她这次兵行险招,是用对了地方。 谢嵩拿着书扫了几眼,微微皱眉,半晌,才道:“一曲《短歌行》,也够娇娇琢磨一阵子了。有不明白的,爹爹教你。” 那些教养的妈妈,最多就是识得几个字罢了,确实教不了诗词。在谢嵩的观念里,他的嫡女迟早也是要学诗词歌赋的。既然她自己喜欢,现在就开始念了,那也是一件好事。 谢葭松了一口气。心里再一次庆幸这个时代虽然是架空的,但是文学传承竟然和她熟悉的历史差不多的。应该说,从魏晋南北朝以前,历史都是差不多的,从这一朝才开始有分支而已。这个皇朝和唐朝类似,但并不叫唐,叫燕。结束南北朝之乱的也不叫隋,而是燕。燕朝也没有在短短的二十几年就覆灭,而是传承至今,开创了盛世。 她软软地道:“儿觉得,这诗好极了。儿尤其喜欢这一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爹爹,这诗能唱出来么?这一句要是唱出来,一定好听极了。” 谢嵩笑道:“第一句也好极了,娇娇不喜欢么?” 谢葭颦眉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儿不明白的就是这个。他有什么忧愁?明明后面说吹苼作乐,悠闲如鹿。” 谢嵩大笑,道:“娇娇还小,不懂得其中的意境,不过未曾想你竟这样灵慧。看来这一病,倒是因祸得福。” 他又道:“娇娇知道什么叫乐府词么?这些词,都是可以用作谱曲的。《短歌行》是名句,自然有人能唱。若是娇娇喜欢,待娇娇病好了,便来怡性斋,爹爹专门让伶人给你唱这《短歌行》。” 谢葭道:“原来《乐府》,都是能唱的?” “是,都是能唱的。” 谢葭喜道:“那好极了。等开春的时候,儿就要听。” 谢嵩来了兴致,又想起当年他娶了沈蔷的时候,沈蔷其实还是个没什么才情的女子。只是常在身边,红袖添香。他一日高兴,便教她吟诗。那才知道她在家里,只读《女则》、《女戒》要不然就是《论语》、《大学》等沉闷的书籍。有一技之长,便是刺绣。但是这和谢大才子半点边都搭不上。 然而她不是没天赋,学诗的时候有一颗稚子之心,纯真无暇,又总是能解诗中真意。不比其他女子,流于虚浮表面的华丽辞藻。 谢嵩和沈蔷最美好的回忆,就是夜晚她伴读,他教她习诗。 如今伊人已去,没想到在她留下来的女儿身上,还能得到这种快乐。 父女二人谈了很久的《乐府》。谢葭的童言稚语频频逗笑谢嵩,但是适时透露出来的聪慧又让谢嵩颇感惊讶。 时间不自觉就过去了,轻罗掀了帘子进来,朝一旁侍奉的知画点点头。 知画笑嘻嘻地道:“侯爷,元娘,已经备了些吃食,可要现在吃一些?” 谢嵩这才想起来肚子还饿着。 谢葭比他还急,一副垂涎三尺的馋样,道:“难怪有人说秀色可餐,看着书我倒不觉得饿。快拿上来。” 谢嵩看她一派娇憨,又笑了,道:“秀色可餐哪里是这样用的?胡说八道。” 原以为只是些小糕点,给女儿解馋的。没想到送上来竟是几笼水晶饺子,和一大罐子不知道什么汤,冒着热气,闻着都觉得食欲大振,正合肚子饿得厉害的谢嵩的心意。 谢葭年纪还小,不需要避开六亲,所以下了床让人给她加了一件小袄子,就爬到凳子上,和谢嵩同食。 而怡性斋里,刘氏带着庶长女谢雪和庶长子谢宏博,等了整个时辰,也不见谢嵩来。水早就冷了,刘氏吩咐人去重新准备。吃食要等到谢嵩来了再上。可,怎么就还不来呢?往日去看嫡女,也就是坐一坐的功夫啊。 派去打听的赵妈妈急匆匆地回来了,脸色不太对头。 刘氏道:“妈妈,你可回来了。” 谢雪急道:“爹爹呢?总不会还在蒹葭楼吧。” 其实她自己也觉得不大可能。被华姬拉去的可能性倒比较大。 孰料赵妈妈竟道:“可不是嘛!侯爷一直呆在蒹葭楼,陪着二娘呢。谢福守着,老奴也不好去打听。后来看到蒹葭楼的大丫头轻罗带着几个洒扫的丫头去了厨房。待她们走了,老奴去问,才知道她们把姨娘给侯爷准备的水晶饺子,和姜归羊肉汤端走了。” 谢雪更急了:“厨房的姚妈妈也就让她端走了?!” 赵妈妈道:“哪里敢拦!轻罗说是侯爷在蒹葭楼,陪二娘读书呢。若是不让端走,便马上做出一份来,若是饿着侯爷问起来,谁也担当不起!” 谢雪怒道:“好个猖狂的奴才!可爹爹他怎么……” 刘氏面色阴晴不定,半晌,才道:“看来,我以后该多关心关心元娘才是,竟然已经能陪侯爷读书了。” 谢雪嘀咕道:“又是一个卖弄诗词歌赋求宠的,算什么东西。” 她自己因为年纪所限,天赋一般,诗歌方面确实不怎么样。不过绣得一手好刺绣。但是不入谢嵩法眼。倒是她的字,得过谢嵩的褒奖。 刘氏面上淡淡的,笑道:“罢了,既然侯爷饿不着了,我们便先回去罢。” 然而还没完。 那天谢嵩陪谢家读书直到夜里,连晚饭都是在蒹葭楼吃的。然后第二天,蒹葭楼的大丫头轻罗,跑到刘姨娘住的沁心园,要求刘姨娘调出人手来,给蒹葭楼修整原来那个小厨房,专门配几个厨子供嫡女支使。 这自然是谢嵩亲口允了,并愿意分出心思关心的。刘姨娘就算主持中馈,这件事也必须办好,一点岔子都不能出。 谢雪就急了。厨房的姚妈妈本是她们的人,送给谢葭的吃食,每隔几天就会杂着几样肺炎病人不能吃的东西。比如肥腻的鸭子,还有送给蒹葭楼的甜点,糖分都是加重了的。谢葭年纪小,什么也不懂,没有生母,身边也没有一个得力的妈妈。因此这些事情以前都很顺利。 现在重新建一个小厨房,就在谢葭自己眼皮子底下。她又已经能识字念书,迟早也是要发现不对劲的。 刘氏有些疑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六岁女娃,又没什么见识,难道她是发觉了自己吃的很多东西都是生痰的么?刘氏自问自己做得小心,旁人是不会发现的,谢葭自己也应该不懂。难道她真的只是临时起意? 不管怎么样,这小厨房还是得修整。本来嫡女住的蒹葭楼,规模就比庶女住的,比如谢雪住的雪园,要大得多,而且也精致。本身就配置了一个小厨房,那是嫡女的特权。除了按例给的三餐两点,她要是突然想吃什么东西了,也是要从公中出的。其他庶女则要自己从月钱中掏了银子来给自己加餐。 只不过谢葭年纪小,也不嘴馋。那个小厨房,刘氏也故意忽略了,根本没给她配人。如今她还病着……倒突然想起这个了。 no.004:初次交锋 过了几日,小厨房修整完了。这几日,谢嵩每日进宫陪太子读书,也没什么空再去蒹葭楼。但是问起嫡女的时候比以前明显多了很多。 刘氏最头疼的就是谢嵩这个特点,你把什么都安排妥当,他一点儿也不会发觉。但他若是要问什么,你答不上来,那他便会觉得你办事不力。说白了就是她刘冬儿为郡公爵府怎么劳心劳力都得不到一句好。 最近就因为谢嵩说她不够关心嫡女,连嫡女读了什么书都不知道,刘氏心情很是不好。但是甭管心里怎么想,在人前她还是得打起精神来。 眼看年关将近了,刘姨娘便带着谢雪,亲自往蒹葭楼走了一趟。 谢葭还躺在**,见刘姨娘和谢雪走进来,只稍稍点了点头。 母亲在前,谢雪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向嫡女行礼:“元娘。” 谢葭抬头仔细端详了刘氏一眼。其实她的相貌很不错,但也就是不错而已。谢雪那张锥子脸就是像了她的。若是在现代,这种锥子脸是很流行的。但可惜在繁华的大燕,这种脸型并不是审美主流,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但是刘姨娘虽然是丫头出身,倒还真有些本事,能把郡公爵府打点得井井有条。 不管怎么样,她是很能藏得住心思的。见了谢葭,面上便带了笑,也没有坐。真是半点错处也挑不出来。她笑道:“元娘身子可好些了?” 谢葭懒懒地道:“好些了呢,只是时常觉得乏。谢姨娘关心。” 谢雪嘟囔道:“看你整日读书,精神头好着呢。” 谢葭似笑非笑,看向谢雪:“哦,我不像大娘,能成日陪着爹爹出游。躺在**闷得慌,唯有读书解闷罢了。” 顿时谢雪得意:“那倒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元娘别急,御医不是说快好了的么。明年就不用卧床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行远路呢。” 谢葭淡道:“不过,我还要感谢大娘。” 谢雪疑惑。 谢葭笑道:“要不是成日呆在**无事可做,也不会看书解闷。先前爹爹还取笑我,说我连字都认不全。可不曾想这些时日,我认了不少字,还读了不少书。上次写了一首小诗,爹爹看了,爹爹还夸我写的小诗……怎么夸的来着,轻罗?” 轻罗掩着嘴笑,道:“侯爷说了,虽然稚气未脱,但倒也有几分灵性,待年岁长了,该是有才情的。” 谢雪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只道:“你能认字,谢我做什么。爹爹夸你,是你的福气。” 谢葭的意思当然是:如果不是你推我下水,我也没那么多时间躺在**,也不会因为无趣而识字念书,后来得到爹爹的重视。 谢雪只见谢葭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好像在得意地说:看吧,你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想到吧。 顿时她的脸涨得通红,又因为做下了那等谋害嫡女之事,而有些害怕地半白着脸。 刘氏道:“雪儿,不得对元娘无礼。” 谢雪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她的气势竟然被这个六岁多的丫头片子,给压得死死的! 刘氏似乎浑然不觉自己的女儿在谢葭面前吃了亏,还一脸亲热地对谢葭笑道:“这趟来,一来呢,是来看看元娘的身子怎么样了。再则,有些事想跟元娘商量。” 谢葭像才想起来似的,道:“呀,轻罗,怎么不给姨娘看座?” 轻罗道:“是奴婢不好,倒是给忘了的。原来姨娘是要久坐。” 言罢就让知画去拿了一个小锦凳来,是的,只有一个。刘姨娘坐了,看了谢雪一眼。谢雪一脸的阴沉,但只能把那口气咽了下去,乖乖地站在旁边。 刘姨娘道:“是这样,年关将尽了,这厨房的人手就不够了。要操持年宴。恐怕得等到忙过这一阵,才能给元娘配人。” 谢葭有些惊讶,道:“姨娘一直持家,想来这些事情,姨娘都是心里有数的。不过,下个月才要过年。也就是说,过完这个月,忙过年宴,然后还要等到过了正月,办了好几场亲戚酒,才能给我配人?” 这样一拖,至少能拖个半年吧。年宴过了还要过元宵,元宵过了要过清明。到时候拖啊拖,谢嵩淡忘了这件事,刘姨娘就可以不提了。 这倒是打了个好算盘。虽然他们送上来的东西,谢葭可以挑着吃。但是长此下去营养不良不说,而且她是带病之躯,不补,也好得慢。拖个半年,早就把她拖垮了。 刘姨娘听了,也有些惊讶。有些说辞,她是打算等到过完年,谢葭如果再来问,她再说的。这小姑娘竟然这样敏锐?当下,她只不动声色地道:“只是一时人手调配不过来,也不用等到那个时候,到时候,姨娘自然会想到办法的。大不了,再招几个人就是了。” 谢葭似笑非笑,道:“呀,可是我这蒹葭楼不是本来就配了个小厨房么?我记得我娘在的时候,这儿也是有几个厨娘的。只是后来一直用不上,所以配到大厨房去了。我前两日还听朱妈妈说起来,厨房人多手杂的,闹哄哄的不像话呢。” 朱妈妈,那是沈蔷的陪嫁妈妈。沈蔷在的时候,朱妈妈就是内务管事。只不过后来刘姨娘渐渐掌权,便用了自己亲信的赵妈妈,把朱妈妈排挤去做了外院的管事。后来她是很少到内院来的。但她也是郡公爵府里,刘姨娘无法掌控也无法忽略的人之一。谢葭竟和她联系上了? 刘姨娘正思索着,又听谢葭问道:“姨娘,是厨房习惯了这编制,一时腾不出人手来么?” 她听了这么一声,虽然有些疑惑谢葭的用心,但还是道:“一时半会儿的,要改了制,怕真还是忙不过来。这人是嫌多,但若是突然抽走了,就嫌少了。尤其是,眼看就要过年了……” 谢葭笑吟吟地道:“我也知道让姨娘为难。但眼下离过年不是还有一个月么?若是过年边还是招不到人,那姨娘再来跟我借人就是了,难道姨娘还担心我不给么?” 刘姨娘一怔,她这是要自己临时去招人吗?简直荒谬。 谢葭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淡道:“横竖他们本来就是我蒹葭楼的人,调回来也是应该的。” 刘姨娘心头一震,道:“是了,怎么能委屈了嫡女房里呢,瞧我糊涂的。明日就把人给元娘送来。” 谢葭又笑了,道:“那敢情好。不过我听说有两个已经被放出去了?” 刘姨娘道:“这个元娘放心,本就是嫡女的配置,再调人也就是了。” 谢葭笑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姨娘不知道,我嘴馋,常常半夜渴食。不过公中大厨房送来的膳食,有几个厨子做的,我是怎么也吃不惯。怕姨娘嫌我娇气,也没多提,只是搁着没吃。” 刘姨娘道:“这怎么行,元娘是带病的身子,怎么能怕姨娘麻烦,而委屈了自己呢?” 谢葭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笑道:“自我娘故去了,姨娘便为侯爵府受累。这点小事我也不好再麻烦姨娘。这样罢,我跟朱妈妈提过的,她应当知道,我喜欢吃哪种口味,这人,就让朱妈妈来给我挑过吧。” 刘姨娘只得答应了。连她想往蒹葭楼安插自己人的念头也被掐灭,这一局是谢葭完胜。是她刘冬儿,大意了! 出了蒹葭楼,谢雪脸色苍白,拽着刘姨娘的袖子,道:“阿娘,难道便让那小蹄子这样猖狂不成!您没看她,字里行间,都是在……” 都是在提醒刘姨娘,她才是嫡女。刘姨娘不过是丫鬟出身,就算被抬为贵妾,她所生的子女也是不能和那些随嫁为妾的妻家庶妹或是侄女所出的子女相比的。 说得真难听!连谢雪都听了一肚子的火出来! 刘姨娘停下了脚步,半晌没有做声。左右的大丫头识趣地离这对母女一米以外。 谢雪不由得有些不安,拽着刘姨娘的大氅。她穿的是一件成色普通的貂皮大氅,虽然贵重,但是不招摇,就像刘姨娘的为人,总是很谨慎小心的。 刘姨娘突然道:“以后莫叫我娘,叫我姨娘。” 谢雪惊讶地道:“娘?” 刘姨娘瞪了她一眼。 谢雪一凛,只得有些委屈地道:“姨娘。” 虽然是妾出的女儿,但是这侯爵府早就没有了女主人,实权都把握在刘姨娘手上。谢雪又得宠,去向谢嵩撒娇,当着谢嵩的面也叫过亲娘。谢嵩不以为意,认为这是母女天伦,无可厚非。何况嫡母已去,刘氏掌家。谢雪既然是刘氏所出,嫡母不在了,自然该尽心侍奉生母。 何况郡公爵府无嫡长子,谢雪的同母兄长庶长子谢宏博很有可能会袭爵,最多就是因庶子的身份而爵降一等。到时候刘氏也好,谢雪也罢,身份都会很不一样了。 也是因为这样,谢雪潜意识里,早就把自己当成嫡女了。 此时被打落云端,谢雪满是不解,她不禁道:“姨娘,这是为何啊……” 刘姨娘终于低头看了她一眼,淡道:“雪儿,莫忘了,你是庶女。” 谢雪抿着唇,不吭声。她就算做不了正经的嫡女,但总有一日也是可以风光无两的,起码郡公爵府再没有人能和她争辉。明明只有一步之遥罢了啊。 刘姨娘低声道:“你要记住你自己是谁,你才与能人斗,才能拿到你想要的!” 谢雪心头一震,半晌,方嗫嗫地道:“知道了。” no.005:无福进宫 蒹葭楼。 轻罗亲自下去,吩咐了几个洒扫的丫头,不管是谁都不能上来打扰,若是发现偷听,直接打断腿卖了出去。后便关上了门。 然后才释放了满脸的笑容,笑着去给谢葭斟茶。 知画兴奋地道:“元娘真是厉害,那刘氏,在元娘面前,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轻罗笑道:“那是,元娘到底是正经的嫡女,她又能怎么样。” 谢葭喝了茶,这才淡道:“不,你们说错了,她若是顶撞我,或是抬出掌家的身份来压我,那我还不用担心。如今看来,这刘姨娘倒是个能忍的。这样的人,心思才多,才要小心。” 轻罗和知画愣住。尤其是轻罗,她似乎不能相信,这话竟会是从一个不满七岁的小姑娘嘴里说出来的? 陡然谢葭抬头望了一眼,顿时她眼中的刺探无处可藏,被谢葭逮了个正着。轻罗连忙低下头,心跳却止不住的激烈了起来。好像……元娘自一病之后,突然就有了真正名门贵女的气势,让人不得不臣服。 耳边听得谢葭淡淡地道:“眼下,我还不能下床,毕竟弱人一筹。所以,这件事之后,我们最好低调一些,不要再管府里的事情,更不要去招惹大娘和姨娘。” “若是在外面受了什么气,都忍下来。” 轻罗和知画道:“是。” 谢葭突然笑了,道:“待春日来了,我便能下床了。” 轻罗一怔。 知画却笑了出来,挨上去和谢葭嬉闹。 朱妈妈立刻挑出了人,给蒹葭楼的小厨房送了过来。不过谢葭还是没和朱妈妈多来往。朱妈妈会帮她,不过是记着往日和沈蔷的主仆情分罢了。大约明年,她就可以被放出府去,跟着侄儿过活,颐养天年,没必要再牵扯到内院的是是非非。 而且就算谢葭有心收了她,现在也不是个好时候。毕竟躺在病**,很多事情都鞭长莫及。只能等过完年关再说。 小厨房整顿过,谢葭就几乎一日三餐都在自己楼里吃了。 谢嵩毕竟是太子少师,常常是要进宫的。虽然关心,但也没有再怎么来蒹葭楼陪嫡女读书。 说起来也令人扼腕,皇后千挑万选,选了四家贵女进宫,给太孙伴读,其中就有谢葭。皇太孙是太子妃嫡出,虽然中间要经过的程序有那么一丁点儿复杂,风险性也比较大,但是按照正常程序,伴读的四家贵女,以后都坐稳了皇后和三妃的位置。谁知道后来谢葭就落水了呢。 现在人家提起来,还要叹一声谢家小女真是福薄。 不过谢葭想得很开。第一,傻子才和人共侍一夫,还有一定的概率是做妾。第二,太孙?太子要即位都有点悬,太孙要继位,风险未免也太大了点。 根据谢葭的计算,今年皇帝也就五十多岁,太子年近而立,小太孙才八岁。且不说现在的太子就是第二任,早不是前皇后所出的嫡长子了。如果皇帝一不小心,命太长了……活到个七十多八十多,那么太子大约就要四五十岁才能继位称帝。然后再活到七十多八十多……太孙要顺利地登基,运气不好的大约就要经过四五十多年。这期间,必须保证他的老爹,现任太子,在继位之前不翘辫子,不被人斗垮。还要保证他老娘,现任太子妃,不失宠,顺利上位成皇后,并且一路披荆斩棘保住后位,和他的嫡子之位,还不能薄命。还要保证他自己不翘辫子…… 哎,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那些削尖了脑袋想往东宫送女儿的贵族,难道就没看出来,那个什么皇太孙,真的很不靠谱吗?。反正,谢葭是无心嫁入皇家,现在所想的也就是自保而已。 悠闲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刘氏忙着操持过年,也没空来找她的麻烦。谢葭平时看看书,也就打发了时间。谢嵩一共来看了她两次。 其中一次,她随口说起肺病要食补。谢嵩来了兴致,亲自叫了刘御医来问了个清清楚楚,并且亲自派人把刘御医开出来的三大张食补清单,和三大张忌食的清单,送到了大小厨房,让每个厨子都记清楚了。从此大小厨房的人都不敢再掉以轻心。 虽然谢嵩当时只是轻描淡写的这么一吩咐,但是下面的人又有谁敢轻描淡写?谁知道哪日侯爷就会跑到蒹葭楼来,又跟元娘一块用膳? 以前大厨房还敢故意给小厨房送点肺病禁食的食材,小厨房也只能尽量想法子,加醋泡,不做那么油腻处理过再送给元娘。但是现在,莫说大厨房再也不敢,就是他们敢,小厨房拼着撕破脸也要弄到需要的食材,不能再让大厨房浑水摸鱼。 这样一来,谢葭的身体就好得快了许多。过年之前她就下了地,一屋子的喜气。 知画看着她欢喜地拿脚在地上乱踩,也拍着手笑道:“元娘的身子可算是好了。说来也奇怪,以往一年都不见起色的病症,近日怎么像长了脚似的,眼见着就好了呢。” 一句话逗得谢葭和轻罗都笑了。轻罗嗔道:“你啊你,尽会耍嘴皮子了。” 知画道:“不知道怎么地,看着元娘身子好了,知画心里也安了。” 轻罗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动,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谢葭脚上踩着一双轻罗做的红底绣金莲的小棉鞋,走了几步,只觉得这鞋子做得实在是好,又软又暖和,大约走多远脚丫子都不会疼。她便笑了,道:“知画说得对,如今,我可好了的。” 一旦她下了地,那么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只是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她必须保证自己在开春之际,能把身体完全养好。这期间绝不能让人再动手脚。 过年夜,谢嵩来看嫡女,本来确实只是来看看她而已。结果一来发现她竟然已经下了地,穿戴齐整,和婢女挨在一处赏画。 谢嵩有些惊讶:“娇娇,你下地了?” 谢葭抬起头,兴奋地道:“爹爹快来看这画。” 闻言,谢嵩上前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副工笔还很幼稚的仕女图,仔细看,便吃了一惊: “这是……东晋顾恺之的《洛神赋》里的洛神?娇娇,你临摹的?” 他抬头一看,发现嫡女手边摊着一本书,果然是《洛神赋》,是带了插画的,但是很粗糙,是临摹顾恺之的名画《洛神赋》。 谢葭满眼赞叹:“儿读了洛神赋,曹子建的文章做得好,可这画怎么这样拙劣?儿真想看看洛神到底是什么样子。” 谢嵩忍不住笑道:“所以你就自己专门为洛神临摹了一副?” 谢葭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娇憨地道:“结果儿画得比人家还要拙劣。” 谢嵩大笑,摸摸她的脑袋,道:“傻孩子,这是东晋顾恺之的名画。这种手抄,自然临摹得拙劣。真迹是藏在卫将军府上。娇娇若是喜欢,为父哪日去借来给你鉴赏一番又如何?” 谢葭喜不自禁:“真的?儿能去看看洛神?” 谢嵩用手指点点她的画,道:“工笔很细腻。娇娇,找人来教你习画如何?这样,你想要见什么样子的美人,都能自己画出来了。” 谢葭喜道:“这样,儿就能见醉如玉山将崩的嵇康了么?” 谢嵩讶然:“你知道得还真不少。” 然后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娇娇,你都好了?” 谢葭一怔,然后满脸期盼地看着父亲:“爹爹,儿能出门去看看了么?近日儿觉得儿都好了的,吹了风也不咳嗽了。” 谢嵩惊讶地道:“没有告诉姨娘?也没有让御医来看看?” 谢葭道:“姨娘近日都忙着操持年宴,儿想着等忙过了年关再说的。” 谢嵩皱眉道:“胡闹,你是嫡女,嫡女的身子是一等一的大事。若是早说了,就能参加年宴了。” 谢葭眼前一暗,低下了头,道:“不去年宴……也没什么。” 谢嵩果然道:“既然你都好了,你便随为父去参加年宴罢。” “可……” “快去准备。” 谢葭欢喜地点点头。轻罗给她穿上了白狐裘。这件衣裳还是去年的,今年刘姨娘没有让人给她做新衣裳。这不合制,但是谢嵩注意不到这些。 一出了门,她就畏冷地把脸藏到了长长的狐绒里,但是没有咳嗽。她心里的底气就更足了。谢嵩也就放心了。 年宴是设在怡性斋。这也是整座郡侯爵府的正院,紧挨着的两个楼,沈蔷去了之后便空了一座。谢嵩作为男主人,另外还有一个紫薇园,是做他的书房用的。他若是愿意,也可以睡在紫薇园。不过他和沈蔷的感情非常好,紫薇园形同虚设。 现在刘氏主持一家大宴时,也能有幸充一充女主人的场面。比如现在。 见了谢嵩和谢葭携手而来,刘氏的锥子脸不露痕迹地抽了一下,但还是马上站了起来,笑容可掬。随坐的一大家子自然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侯爷。” no.006:入画送衣 刘氏道:“元娘果然见好了呢。” 谢嵩有些不满,道:“若是我今日不去看看,娇娇岂不是要错过了年宴?” 刘氏脸色如常,道:“侯爷说的是,妾确实大意了。” 突然一个娇脆脆的声音道:“姐姐平时代掌着中馈,本来就事忙,侯爷也不心疼。” 谢葭抬头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个俏丽的少妇,相貌虽然说不上最顶尖,可是眉眼之间那股媚态,却是无人能及的。按位置看,应该是出身青楼的二妾,是平妾,见了刘氏和嫡女都是要行礼的,谢葭直呼她为华姬。生了五岁的谢三娘,年纪尚小,还未取名。 她本就是在谢嵩跟前最多的姬妾,无论身份如何,都不容忽视。 看起来,刘氏的处境还真是艰难。除了娇媚的华姬,府里还有谢嵩的同僚的一个庶侄女,就是三妾珍姬,生了四娘才一岁。珍姬的出身是最好的,又有娘家帮衬着,刘氏不得不礼让三分。 大约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去年刘氏就做主新抬了一个生了儿子的通房丫头,名叫红姬,做了排名第四的平妾。红姬虽然出身低,但是胜在有庶次子谢宏逸。现在又只能倚仗刘氏。 华姬心高气傲,珍姬出身又高,根本不可能联手,只能各自为阵。丫鬟出身的刘氏有红姬帮手,倒也能压制得住她们。就这样,郡侯爵府的内院势力,是大概持平的。 但是华姬看刘氏不顺眼,时不时就要挤兑她一下。她刚刚冒出了这么一声,就是在火上添油。 果然谢嵩心中就有些不满。事情再忙,但也不能放着嫡女不管,怎么这样不懂事,老是本末倒置? 但是大过年的,他也没打算追究,只牵了谢葭,让她坐在自己的左手边。庶长子谢宏博坐在他右手边,开始庆新年。 白天其实还有很多别的活动。比如谢嵩就刚跟一群同僚打完马球回来,谢宏博去参加了诗会,谢雪则和一群贵女去玩了“透索戏”,都是兴致勃勃刚回来的。刚刚还高兴得不得了,结果看到本来在府里如透明人一般的嫡女竟然好端端地出来了,各自的心思就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 刘姨娘和谢雪都在想,她怎么就好了呢? 只有谢葭知道,她的身体早就渐渐好了,只不过一直躺在**装死而已。现在,她已经下了床,并且出来走动了。那么,便是谁也不要想把她怎么样了。 她四下扫了一眼,把诸人的神色都看在眼底,暗暗在心里琢磨了一番。这顿年夜饭,不知道有多少人是食不下咽。 过完年,谢葭就七岁了。 谢嵩对嫡女的关注越来越明显。然后渐渐发现了嫡女的天赋竟然出乎他的意料,便起了惜才之心。便想着要亲自教导,期盼着能教出一个大才女来。 世下有几分才情的才女也多见,名门贵族的女儿,多少也是能吟上一两句的。但是在谢嵩眼中,也不过尔尔罢了。他心中敬仰的,是像大汉班昭,东汉文姬那样流芳百世的大才女。他认为,他的女儿若是悉心教导,不被《女则》这种东西耽误了,也很有这种天赋。 谢嵩在大燕的声望相当高,少时便是太子伴读,后来太子成年之后,便提为太子少师,为从二品,与太子少保,太子少傅同称为东宫三少。少时四人共同师从太子太傅,算是同门师兄弟。相比起出自外戚萧氏的少保,谢嵩的背景非常干净,也更得宠。再有太子少傅是武师,出自号称世代战神的卫氏家族,悲催的是前年战死了,整个卫氏只余下一个男丁。 而且谢嵩的文名已然超过了太傅,在民间威望相当高。谢嵩自从三年前在家里开设了一个私学,从各大贵族之中挑选自己喜欢的子弟收入门下。郡公爵府便成为京城文人最向往的地方。 谢嵩瞧着嫡女谢葭,渐渐起了些心思。 开春时,刘氏组织给公爵府的少爷小姐们做新衣。这一次,她没有把嫡女忽略过去。而是慎重地请了不少绣娘,买好了布料也先送到蒹葭楼,让谢葭先挑。按例,谢葭能挑四匹上等布料,六匹中等布料。共做八件春衣,中衣亵衣各十二套,绣鞋六双。 谢葭也没有客气,大大方方地把成色最好的布料都选了,并让轻罗合计着指定了花样,让绣娘去绣。 定好的春衣按理至少要半个月后才能送来。可是隔日,大丫头入画倒先送来了一打新衣服。 那日好不容易放了晴,谢葭心里高兴,推开了窗户坐在窗边看书。 轻罗听到说是怡性斋的大丫头入画来了,便吓了一跳,道:“她怎么来了?老爷吩咐的?” 同样是一等大丫头,入画的地位可比轻罗高多了。虽然除了郡公爵谢嵩和贵妾刘氏,也只有嫡女身边配了一等大丫鬟。但是一来轻罗年纪小,手里能把持的也只有元娘房里的一点事儿。再则,跟着谢嵩的人,别说是一等大丫头,就是个洒扫的婢子也是高人一等的。 轻罗连忙亲自迎了下去,便看到入画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那丫头手里捧着一堆衣裳,正笑意吟吟地往里张望。 “元娘起身了罢?”入画的眉眼极好,顾盼之间极有韵味,名字是沈嵩所赐。难得是她也知进退,并没有仗着自己大丫头的身份便轻视先前因为病弱而不太显眼的嫡女,而是乖乖地站在门口,等着元娘身边的丫鬟来请。 轻罗忙叫了一声“入画姐姐”,后笑道:“快请进。元娘早就起了,现在正看书呢。” 入画跟着她往里走,笑道:“元娘爱看书,可随了侯爷呢,侯爷也是,整日书不离手的。” 轻罗道:“可不是嘛,夜里安置了书还抱着不肯撒手,我们做奴婢的,要好一顿劝的。” 入画轻笑,道:“爱看书是好事,可元娘的身子骨到底还没全养好,还是得仔细着些。不然侯爷知道了,怕也是高兴不起来。” 轻罗小心地答应了。 待上了楼,轻罗亲自揭了帘子,轻声唤道:“元娘,怡性斋的入画姐姐到了。” “我说怎么老远就听见笑声呢,原来是入画来了。”谢葭的声音是带了笑意的。 入画抬头看去,只见一风仪极佳的女童披着狐裘,坐在窗边,青葱似的小手捏着书卷。她眉眼含笑,灵气逼人。这是入画第一次认真打量嫡女。这一眼,她便知道元娘是要得宠的。因为侯爷最欣赏的,便是有灵性有才情的女子。又是自己的嫡女,必定是要花一番心思栽培的。 水精帘发出悦耳的响声。入画进了屋,命跟随的小丫头把衣裳都交给轻罗,笑道:“元娘安好。” 谢葭笑道:“我爹爹可安好?” 入画答道:“侯爷入宫未回,这几日都常常挂念着元娘。今日便令入画把这些衣裳送来,元娘瞧瞧喜不喜欢。” 不管谢嵩送来的是什么,谢葭都是要做出一副欢喜的样子的。此时她便跳下了小榻,亲自动手来翻。结果发现竟然是三身男童的衣裳。 谢葭心中疑惑,只有一瞬,面上便带了欣喜,道:“是给我的么?” 入画抿着唇笑,道:“既然送到元娘这儿来了,自然是给元娘的。” “爹爹吩咐的?” 入画道:“是呢,侯爷亲自吩咐让人选了花样的。用的都是专门给侯爷做衣裳的绣娘。” 谢葭拿了一件绣着青莲的蓝底小袍子,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道:“我常听说,年纪略长的贵女们,也常常身着胡服,骑马而出。也会聚在一起打马球。可惜我年纪还小,身子骨也不好。爹爹怎么知道我有此心愿,送了此衣来,是让我画饼充饥的么?” 入画听得一笑,道:“元娘既喜欢,那入画就放心了。” 言罢,寒暄了几句,入画就告辞了。 谢葭面上的笑容渐渐逝去,而变成了些许疑惑,拿着那衣裳在手里摆弄了一下:“爹爹送这衣裳来给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知画奇道:“难道不是像元娘说的,是知道小姐向往贵女们穿胡服的心思吗?” 轻罗低笑。侯爷虽然疼爱元娘,但到底是个男子,又少入闺围,又哪里能这么体察入微了呢。 谢葭低声道:“哪里有这么简单。” 轻罗道:“元娘宽心,既然是用了侯爷的绣娘,那必定是福不是祸。” 当天晚上,谢嵩回府,入画便将送衣的始末,包括元娘的反应,都细细地对谢嵩说了。果然,谢嵩有一丝笑意。 “画饼充饥?看来是得好好教教了。不然她自个儿瞎学瞎用,以后是要闹笑话的。” 入画笑道:“依入画看,元娘年纪还小,就有此天赋,实属难得。只是,侯爷,那样……真的妥当么?” 谢嵩道:“妥,怎么不妥当。” 话已至此,入画也不便再多说了。 no.007:真正用心 刘氏一早听到消息,谢嵩吩咐做了几件小男童的衣裳,让贴身的大丫头送到了蒹葭楼去。但是却无门路去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蒹葭楼本来人就少,嫡女虽然年纪小,但到底是正经的嫡女,是不用和旁的姐妹同住的,来来去去都是在谢葭眼前的几个丫头。教养的妈妈自谢葭病了之后便少入蒹葭楼。后来谢嵩不知道为什么,停了嫡女的教养。 这样一来,要安插几个人进去听听他们说什么,几乎是不可能的。蒹葭楼的大丫头轻罗自然和主子一条心。小丫头知画又是个机灵鬼,半句话也套不出来。三个洒扫的丫头和厨房的婆子又进不得楼,得不到什么正经的消息。 入画为人圆滑,但是常跟着谢嵩在外走动,和内院的关系一般。而且她是早许了人家的,刘氏也不能用抬她做妾来收买她,她也更不用看刘氏的脸面。 送男童的衣裳到嫡女房里…… 这其中的用心,不但谢葭自己想不清楚,连刘氏和谢雪也疑惑了。怡性斋能打听的人都打听过了,甚至也让最年轻的红姬去试探过了,可竟然都没什么正经有用的东西。 谢雪暂时转移了注意力,认为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刘氏比她心思缜密不止一星半点,便暗暗多留了一分心思。 夜里,轻罗服侍谢葭沐浴过后,正和知画一起给她绞头发。谢葭侧身倚着美人榻,小脑袋靠在温润的玉枕上,听轻罗低低的叙述从外间打听来的消息。 “……刘姨娘很是上心,让赵妈妈亲自到怡性斋去问了。不过入画的嘴紧,赵妈妈也不敢多问。其他几个,二姨娘和三姨娘,就没敢到怡性斋去造次,只遣了人来我们楼门前走了一遭。” 谢葭有些意外,刘氏会**,在她意料之中。但是华姬和珍姬…… “那红姬呢?” 轻罗抿了抿唇角,神色之间有对这新姨娘的不以为然:“今天晨里,抱着小公子到侯爷跟前去过了。奴婢想着,大约是刘姨娘的主意,想去套套口风。侯爷留她到辰时末。” 红姬…… 丫鬟出身,能抬妾全靠刘姨娘。年宴上扫了一眼,长得不错,大约是因为年轻,甚至可以说是四位姨娘里最漂亮的。只是论端庄不及刘氏,娇媚不及华姬,高贵不及珍姬。谢嵩对这种空有一副好皮囊,而没有任何特殊气质的女人,恰恰没有什么兴趣。府里的女眷似乎也都很清楚这一点,尤其是几位姨娘,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丈夫的秉性。 也正可能是因为这一点,所以谁也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刘氏是拿她当耳目使,指望她能从谢嵩跟前套出来点什么。但是她去过怡性斋之后,刘氏身边的小婢女依然在蒹葭楼附近晃荡。那也就是说,红姬是无功而返。 谢葭想了想,道:“轻罗,你这些消息,都是从哪里打听来的?” 轻罗一下明白了谢葭的意思。 她低声道:“主要是靠知画出去插科打诨。知画年纪小,谁也不会防备她。” 这样消息来源也太窄了。 谢葭道:“你应该多出去和各方的人走动走动。这偌大的郡公爵府,只要有心,没有什么事是打听不出来的。” 原本她没有太把谢嵩送衣裳的事放在心上,只是有些摸不清就里。可是她天生谨慎,看了各房的反应,隐隐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谢嵩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谋害自己唯一的嫡女,但却还是要防,他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推到风尖浪口上…… 谢葭想着,反正她是个女儿家,自然也无意打压这府里的嫡嫡庶庶。但是却也不想让自己变得太被动。那么,有一个可靠的消息情报网,就是非常重要的了。 可惜,她年纪还小……身边也只得这几个人。大约到了明年,八岁上,按例会多派几个丫鬟过来,能不能用还不知道呢。眼下,也只能靠轻罗和知画两个人。 待她头发绞干了,她让轻罗去把她的月钱调出来。自沈蔷去了,她屋里的月钱就一直由轻罗掌着。原主偶尔也会关心一下,但是很少,基本上都是存着不动的。从给沈蔷守过孝,到现在能正经领月钱,统共是三年。每年二十两月钱。 轻罗交到她手上,整五十两。 谢葭掂了掂,挺重。屋里的开销,三年只去了十两,说明轻罗起码没有大手笔的中饱私囊。 她取出其中的四十两,道:“明个儿去兑了银锞子,轻罗带着三十,知画带着十两。” 轻罗错愕:“元娘?!” 知画反而大方,仔细想了想,道:“元娘是想我们在内院多走动,疏通疏通关系?” 谢葭道:“自然是,走动间,哪里用不着钱。” 轻罗有些忐忑,毕竟,三十两银子,对于一个平民三口之家来说,是可以过个两年还有富余了。她轻声细语地道:“纵然是走动……也花不了这么多。” 谢葭面色淡淡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一向大胆。 “只盼我这钱,别白花就是了。” 轻罗被她那种淡然从容的气势所慑,竟是不敢起半分别样的心思,只道:“是,奴婢必不让元娘失望。” 知画年纪小,但是非常机灵,听了谢葭和轻罗的对话,略一琢磨,也就明白了。谢葭主要还是在和轻罗对话,对她并没有多交代什么。其实还是因为对她的指望不大。但看她也不多说,听了一会儿想了一会儿,就慎重地把银子收了。 谢葭满意一笑。 几件男童的衣裳,竟然会引起这么大的**,那说明一定有什么会冲突到几个妾室的利益。既然如此那最好还是早作准备,毕竟,刘氏母女竟然敢痛下杀手,只怕不是那么简单。 不久以后,谢嵩就亲自为内宅诸人解开了谜底。 一年之计在于春。 每年开春,大到朝堂,小到宅门,都会有一番新的整顿气象。侯门贵族家的子女,也结束了短短的年假,开始上学。 谢葭作为嫡女,到了这个年纪,该是请西席的时候了。一般,这种事情在开春之际,就该办好的。刘氏作为贵妾,没有了郡侯爵夫人,便由她做主。因为摸不准谢嵩的态度,也为了表示对嫡女的重视,先后请示了很多次。举荐的人选,也大多是经过斟酌的。可是谢嵩竟然都表示不满意,并且让她不用再管嫡女教养的事情了。 刘氏疑惑了一阵子,结果谢嵩丢了个重磅惊雷给她。 谢嵩竟然是想自己教! 这下不仅仅是刘氏,整个郡侯爵府内院就像被丢了一枚炸弹一样炸开了。谢葭自己也吃惊不小。只是这个消息已经放出来了,谢嵩还没有正式通知谢葭。 轻罗带回来的消息:“……大娘背地里闹了一场,被多嘴的人说出去了,侯爷不大高兴。刘姨娘罚了大娘在屋子里抄书。不过最近刘姨娘心情很不好,连大少爷都被她迁怒罚了一场。” 谢葭心中暗想,文远侯谢嵩,是一代文豪,性情洒脱,甚是不羁,会有这种惊世骇俗的想法,一点也不奇怪。刘氏一向知进退,顺着谢嵩的心意行事,并不争宠,但是地位稳固。这次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谢葭觉得,这贵妾总不会是考虑到这事史无前例,传出去会坏了嫡女的名声吧? 幸好谢嵩虽然不理内院之事,却并不是真蠢。拖了几日,后院的**渐渐平息了下去。毕竟现在唯一说得上话的刘姨娘并没有太过尖锐,其他平妾最多也就是背地里嚼嚼口舌罢了。 然后他就正式通知了谢葭。来的依然是入画,大约是觉得对一个七岁的女童也没什么多说的,入画真的只是“通知”了一下她这件事已经决定了,还有上学的日期。 上学的日期…… 地点定在外院的雎阳院…… 难不成,谢嵩是想让她一个女孩子,和其他慕名而来拜在他门下的贵家公子一起上学,真正把她当成男儿教养不成?! 轻罗和知画都大惊失色,谢葭也有片刻的怔住,但是很快就喜上眉梢。 入画把她们的神情,尤其是谢葭的,一一记在心底,笑道:“那就这样了,侯爷那还等着奴婢去回话呢。元娘明日可要按时到堂啊。” 谢葭一脸的笑意,挽留了两句,也就让入画去了。 入画刚走,轻罗和知画就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不敢说谢嵩太荒唐,只是忧心忡忡,这样传出去怕有人在背后嚼舌头。要知道,这个时代还是很重视男女之防的,少时便同男子一同席坐读书,还是侯门贵女,这要是被有心人一编排,传出去,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谢葭却是想的不一样,她笑了笑,道:“你们别急,我爹爹还能害了我不成?他自然有他的考量。” 贵族家养了女儿,尤其是嫡女,悉心教养,大抵还是想为女儿找一门好亲事。一来保她衣食无忧,再则是嫁了高门显贵,也能和娘家的兄弟互相帮衬着。谢葭想了,谢嵩为人虽然不羁,但是毕竟为官多年,不可能是一时的兴致。大约是有更长远的见识。 no.008:上学 他对沈蔷是有真感情的,不然刘氏也不会模仿过世的沈蔷的打扮和神韵。准确的说,在内院,唯刘氏在谢嵩面前还说得上两句话,大约是因为谢嵩一直在她身上寻找沈蔷的影子。其他姬妾,就是风情万种的华姬,在谢嵩眼里也不过是个玩物。 谢葭还能断定,他对嫡女也是很有感情的。这屋子里的水精帘、云湖玉枕都是珍品,谢嵩拿到手第一时间就送给了嫡女。谢文豪的名作千金难求,但是蒹葭楼的匾额就是他所题,还有一副山水折屏,上面的山水画就是出自他手。 既然这样,谢嵩当然会为女儿考虑未来。虽然现在她还猜不透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忧心忡忡未免可笑。亲者痛仇者快是谢葭活了两辈子最忌讳的事情,现在她以最快的速度分清了亲敌,自然也不会质疑谢嵩。她应该担心的,是刘氏等人会不会暗地里动什么手脚。 第二日便要去上学。谢葭心中带着几分期待,几分紧张。早早便起了身,选了一身绣了兰花的青衣,简单地把头发绾在头顶束成一髻,完全是个未成年的小男童的打扮。对着镜子一照,因年纪尚小,倒也不会过于娇柔妩媚,只觉得是个漂亮的小男孩罢了。 谢葭瞧得一笑。 轻罗一夜没睡好,面色有些憔悴。知画和谢葭年纪相仿,也做小男孩打扮,充作小书童。 轻罗送了她们出了蒹葭楼,便看到怡性斋亲自派了小软轿来迎。轻罗吃了一惊。雎阳院在外院最外围,身为郡公爵府的宝贝,元娘的蒹葭楼在内院最中心,距离不短。要长期来往,当然还是有轿子方便。只是这小小的轿子……看起来,侯爷是早有准备的。 谢葭神态自然,钻了轿子。抬轿子的都是谢嵩身边的人,不在刘氏的势力范围之内,抬着嫡女,自然小心。轿子四平八稳,走得却快,行了一刻,便出了内院,再到了雎阳院。 未近,郎朗的读书声已起。都是稚嫩的童声,这批弟子是去年新收的,刚入了门。今年是要开始学着些真本事了。 随轿的还有谢嵩身边的二等丫头梧桐,亲自揭了轿帘,笑道:“今日将军府的卫侯爷过府,我们侯爷正在见客,吩咐了等元娘到了,便让元娘也去见见的。” 卫侯爷,那是将军世家的忠武侯,也是二品开国郡公,郡公爵的爵位。原主的记忆里有这个人的存在,但是也没有见过面,大多数是听说。 听说他也是谢嵩的弟子。但是出身武侯世家,满门忠烈,这一代已经死得就剩下这位卫清风卫侯爷和他的寡母。堪比史上最悲壮的杨家将一门。 谢葭不由得也存了几分好奇之心。 梧桐引着她进了雎阳院的长廊,却没有去正厅,而是去了后花园。读书声渐渐远了,反而是鸟鸣声开始清晰起来。长廊的尽头,大片的阳光泄下来,倚栏的兰花开得正好。 那是雎阳院的内湖。也是整个郡公爵府最大的内湖。 梧桐停下了脚步。 谢葭好奇地隔着兰花探出头去望了望,只看到两个背影。 一个,自然是谢嵩,背对他们坐在……石头上。即使是背影,也看得出来悠闲和洒脱。 另一个……穿着一身严谨的青衣,身形修长,宽肩窄腰,但是整体的架子还带着些许青少年未长开的稚嫩感。就是那个坐姿……怎么看怎么端正,怎么看怎么老成。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是梧桐越过了谢葭,上前去给那两个人见礼。谢嵩回过头来,谢葭这才发现他们竟然在钓鱼…… 谢嵩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谢葭的打扮,倒是笑了一笑,道:“娇娇,来。” 谢葭忙收拾了心情,轻快地上前,先俯身见礼:“儿问爹爹安好。” 而后眸子一转,又伶俐地道:“卫侯爷安好。” 卫清风先前一直关注手里的鱼竿,此时才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和头发一样一丝不苟:“元娘。” 谢葭咧嘴一笑。这人长得高,看背影差点被他诳了去,以为他起码有十六七岁。看了面相,虽然有点少年老成的迹象,但是还是看得出来实际年龄要小一些。最多,就是十三四的样子。 这两个人应该是一大早就坐在这里了,头上都有些露水。谢嵩的兴致很不错,道:“清风,这是我的元娘。” 语气间竟是如平辈朋友一般自然。不过谢嵩会做出这种事,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谢嵩又道:“前些日子,这丫头读了《洛神赋》,思慕得紧。有空我带她去你府上,看看顾恺之的真迹吧!” 卫清风微微有些惊讶,但还是道:“师座能来将军府做客,是清风的荣幸。” 真是……一板一眼得很。 谢葭毫不犹豫地把“未老先衰”的标签贴到了他身上。 还是谢嵩有趣得多。 谢嵩倒是不介意他的刻板,笑着对谢葭道:“起了个大早罢?” 谢葭老老实实的,道:“不早,平日里都是这个时辰起的。不过爹爹,儿初来乍到,跟不上雎阳馆的师兄们的进度怎么办?” 谢嵩道:“去年一年,他们也不过学了些《幼学》、《弟子规》之类的东西。认认字罢了。娇娇现在开始学正好。夜里爹爹让人把《弟子规》先给你送去,你看着做个消遣也就是了。” 谢葭想了想,道:“都听爹爹安排便是了。” 卫清风微微有些诧异,道:“师座,男子和女子的教养,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 谢嵩道:“我准备等过了清明,就让人去请白夫人来教娇娇音律。诗赋,书画,还有棋道,我亲自会教。” 亲自教……白夫人是名动京城的大琴师,有她来教音律,当然是最好。但是由谢嵩亲自教导诗赋书画,恐怕整个大燕,也找不出比他更好的西席。 卫清风知道这位老师行为一向异于常人,何况这是人家内宅的私事,他也不好多嘴。因此只是道:“元娘及笄了便要出嫁,只怕学不到多少。” 你这个当爹的,总不能人家出嫁了,还跟着去教学吧? 谢嵩满不在乎地道:“我才不要我的元娘辛辛苦苦地学什么琴棋书画,只为博一个虚名。你只要挑一样你喜欢的,真正学透了,就够了。” 言语之间,颇有一种为人父的骄傲感。 卫清风隐隐觉出些什么味道来。大燕史上,并不是没有女子承爵的事情,只是开国至今,也只有三位。其中两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剩下的一位,是招赘入门的。毕竟女儿出嫁把爵位带到别人家去了,也太不值当了。老师把元娘当男孩教养,大约是动了由嫡女承爵的主意。 可是谢葭不知道女子能承爵。不然她也不用苦思冥想,谢嵩带她来雎阳馆亲自教导,到底哪一点严重侵害了后院姬妾的利益,竟然连一向城府颇深的刘氏也露了马脚了。 眼下她只粲然一笑,道:“那就好了,儿真怕会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谢嵩闻言又笑:“你这孩子,又乱学乱用。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那是因小失大的意思。” 并不是她说的那样,怕学得多了难以顾全的意思。 谢葭有些赧然。有些错误,她真的不是故意犯的。只是在现代呆得久了,歪用成语也成为一种习惯……像以前,就常常用“凶残”这种词语来形容她前世那个工作狂老爹。 此时不过是卯时末,只是雪光照着天比较亮罢了。学生们有到得早的,便在书院读书。谢嵩大约会在辰时中的时候过去。便还有半个时辰左右。因此他便带着卫清风和谢葭在湖边说话。谢葭无奈之下也坐在了垫了锦垫的石头上。 庶长子谢宏博今年十二岁,平时虽然也常得谢嵩的亲自教导,但到底没有正经进入雎阳院读书。谢嵩夸过他的散文作得好,可是诗赋却平平。大约也是因为他的性情比较刻板。 一大早,刘氏去看过在书房读书的儿子,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话。一方面为了他这种胸襟而高兴,然而到底还是有些怅然。怕是只能靠自己来给他铺出一条路来了。 因此她便又去了谢雪房里。 谢雪这几日都有些食不下咽,起得倒早。只是最近她都称病,没去给生母请安,只蔫蔫地坐着,手里拿着本书,却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 见了刘氏,她的眼圈就红了:“姨娘。” 刘氏这几日都没有怎么见她,也是有意要冷一冷她的意思。此时见了女儿这副模样,到底还是有些心疼,便屏退了下人,自己捧了茶。 谢雪有些慌乱:“姨娘,怎么能让您给儿捧茶……” 刘氏笑道:“你也知道唤我姨娘,而你是侯爷的骨肉,我当是要伺候你的。” 闻言,谢雪心里就是半松半紧,最终叹道:“爹爹……眼里哪还有我们。” 刘氏坐在了床头,道:“莫要胡说,先把茶喝了。” n0.009:谋划 谢雪有些按捺不住,但还是只能低头捧着茶先喝了。看刘氏还慢条斯理,她不禁就有些心急了,道:“阿娘,您到底怎么想,跟女儿都说了吧。大哥根本就是个呆子,指望不上的。” 刘氏却道:“不急,你大哥真要做什么,反倒不适宜。” 儿子和女眷不一样,做点什么就会直接引起谢嵩的注意。到时候反而坏事。 谢雪道:“难道就让那小蹄子袭了爵不成!恐怕真要如此了,大哥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反倒会去给她道喜吧!” 真不知道她怎么会有这样一位兄长! 刘氏瞪了她一眼,谢雪立刻就噤了声。这个母亲一向是恩威并施的。刚刚那一场柔情安抚,不代表她就会允自己失了分寸。刘氏看她还是能按捺得住脾气,倒是比较满意,只是慢条斯理地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谢雪精神一振。刘氏果然已经有了主意。 刘氏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道:“侯爷既打算好了要她袭爵,那就不会再续弦了。比起嫡女,有生母帮手的嫡子才棘手!” 谢葭年纪还小,又没有生母帮手。只要她手里一日握着掌家的权力,那要治谢葭就是随时的事情。这些年刘氏一直殚精竭虑地使了手段防着谢嵩娶续弦。那既然他打算让嫡女袭爵,刘氏自然能分出很大一部分注意力来。这样,难道还怕斗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吗。 这样想来,谢葭倒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谢雪立刻想通了,眼前直发亮,道:“还是娘想得周全,若是父亲续弦,带进来一个名正言顺的公爵夫人也就罢了,还要防着她再生嫡子,只怕会更棘手!如今这样……大哥倒是比以前更容易袭爵。” 刘氏抿了唇,淡道:“这是你大哥的好处,如今还有你的好处。” 谢雪疑惑。 刘氏道:“一旦嫡女袭爵的名声放了出去,那么她以后必定是要招赘的了。侯门大户,自然不愿意让有分量的嫡子改姓。最多,给她配个侯家庶子罢了。你年纪正合适,那,要和公爵府联姻,你可就是头一份了。” 谢雪今年也十二,明年,就能嫁人了。 文远侯虽然无甚实权,但毕竟是太子少师,跟权力中心保持着一种暧昧的关系。更何况一直圣眷颇浓。甚至许多王侯家族,都是很乐意跟他联姻的。 整个上流舆论圈,都知道谢雪不是普通庶女。她所受的教育,和吃穿用度,和一般嫡女没什么区别,最多只比郡公爵府的正经嫡女稍微差一点点罢了。 但是庶女就是庶女,出嫁之后,身份也矮人一头。最好是能嫁给和自己家室差距不大的人家做填房。但是嫁给世子做填房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要做正经的正妻,那不是不起眼的庶子,就是对方家里必须比郡公爵府低好几个档次。一般来说,从五品的九等县男爵的世子,才可能愿意娶一个四等郡公爵的庶出女儿为正室。 若是想进入正四品上,七等县伯爵府上的世子,那只能做妾。还有很渺茫的机会能在这种人家承爵夫人的位置,就是做填房。 可是现在,嫡女要承爵,旁支的小姐又不够格。那么郡公爵府里,最热门的联姻对象,当然就是贵妾所出的庶长女谢雪了。何况谢雪常跟着谢嵩到处走动,也是非常得宠的,再说她还有一位掌家的母亲能在谢嵩面前说得上话。 这样一来,至少也要从二品的开国县公爵,才能来求娶谢雪为正妻了。很可能还有更大的门户。总之,世子夫人或是侯夫人的位置,是跑不了了。 谢雪想通了其中的关节,顿时笑出了声,眉梢都是喜意,哪里还有半分愁容,她道:“还是娘想得通透。” 刘氏看了她一眼,知道打压了她几日,她的气焰也有所收敛,当不会再肆意妄为。遂道:“这样为自己的婚事谋划,也不知道害臊!” 谢雪粉脸一红,倒是低下了头。 刘氏笑了一笑,道:“你记住,日后谨言慎行。明年你及笄,我便想办法帮你把婚事定下来。十四岁就让你出嫁。但是你出嫁之前,绝不能去招惹元娘。” 谢雪面色凝重,点了点头:“娘的意思,儿明白了。” 以前要杀元娘,也是因为她将要出嫁。那时候刘氏只手遮天,女儿的婚事迫在眉睫,因此便想要下了狠手给女儿铺路。但是那样一来,谢嵩就有很大的可能会续弦进门。到时候与填房公爵夫人一斗,也是费事。 倒不如现在这样,省事又省力。 谢雪自然也明白,元娘现在就是他们兄妹二人的福祉。她出嫁也就是这两年的事了,这两年得留着元娘。但是待她出嫁以后,坐稳了侯夫人的位置,就是收拾这小蹄子的时候了。 想到这儿,谢雪的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的就是谢葭了!她怎么不跟她那兄长一样,死在她娘肚子里! 刘氏假装没注意到女儿的神色,只道:“你心里有数就好了。” 此时谢葭正坐在内湖边,百无聊赖地听着谢嵩和卫清风聊些朝堂上的事情。大概是那未老先衰的小屁孩虽然袭了爵,可是还想保住卫家战神世家的威名,因此想要出征。 谢嵩不太同意。毕竟,卫家孤儿寡母的。说了他几句不孝,卫清风也没有顶嘴。只是连谢葭都看得出来他心不在焉,恐怕是口是心非。 看起来为这种事情争论不是第一次了。卫清风的父亲卫将军,和谢嵩同为东宫三少之一,卫清风又是谢嵩的弟子。他们的交情应该很不错。卫清风是敬谢嵩为父的。可是这孩子也有他自己的一股倔劲儿。 谢葭看得暗暗摇头。谢嵩的脾气是很洒脱的,从不在乎什么虚名,当然不会答应为了什么战神之名,就撇下寡母出征去。可是这个卫清风,显然是满腔忠君报国,家族为重的老古板。 真不知道他年纪小小,哪里来得这个脾气。谢嵩这样豪放的人,怎么会教出这么一个未老先衰的孩子来。该不会是遗传的吧? 谢葭托腮想着这个基因的问题,结果也没听见谢嵩跟她说了什么。 直到谢嵩又叫了一声:“娇娇?” 谢葭一个激灵,道:“啊?” 谢嵩一怔。倒是没计较她的失态,而是道:“你跟着我们去用膳吧。” 谢葭连忙爬了起来,道:“是。” 钓了那么久的鱼,倒是也有几条上钩,但是卫清风手腕一抬就把篓子里的鱼又倒了回去。 谢嵩看雪化了地上有些泥泞,便把七岁大身量娇小的女儿一抱,稳健地走在中间铺着的青石板路上,走在前面。丫鬟和小厮在后面收拾他们钓鱼的家伙。 卫清风没有穿斗篷,身体倒是很好,站直了也只比谢嵩略矮一点点。他跟着谢嵩的脚步,又看看那粉雕玉琢的娃娃,道:“师座是想让元娘以什么名义进入雎阳馆?” “就说是我的元娘。” 那是打算大拉拉地公布要由嫡女承爵的消息了。 刘氏也算到了谢嵩的这个脾气。 谢葭抬头一看,卫清风的眼神若有所思,她不禁一怔。 早膳过后,卫清风告辞,谢嵩领着谢葭去书院。在室学生共有十二人,年纪都和谢葭差不多,也是刚刚接受过启蒙教育。 谢嵩进了门,书房里就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睁着丸白的眼睛,看着谢嵩父女俩。谢葭开始有些紧张了,但是依然昂首挺胸,带着笑容,保持了最好的仪态。 循礼,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自我介绍。谢嵩只淡淡说了一句:“这是老师的元娘。” 下面微微**了一下。谢葭抬起头,突然看到一双幽黑的眸子。她一怔,才看清那是个清秀得出奇的小男孩,长着一双凤眼,正坐在窗边的位置。雕花的木窗外,复苏的春意印着他的脸庞,竟是出奇的好看。 谢葭又低头看到他身边有个空位。 果然谢嵩亲自把她牵到那里坐下了。她冲那小男孩露齿一笑。对方回应的眼神却在谢嵩回头的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自顾自地低下了头。 谢葭失笑,这小孩挺有趣的。 开始上课了。谢葭紧绷的精神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谢嵩讲课的方式非常新颖。韵脚和对仗之类的东西都能让他讲得妙趣横生。然后把基本教材四书五经挑出来讲了讲。上午最后一堂课就留了作业,也是跟新学的论语有关的。 这是第一堂课。 看得出来,孩子们都有些意犹未尽。谢葭也是一样。下了课就三三两两地聚到一起,讨论着上课的内容。也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谢葭身上,毕竟,她是整个学堂里唯一的女孩。 谢葭对自己的小同桌比较感兴趣,看他下了课,也是有自己的小团伙的。三个小男孩聚在一起说话,偶尔扫谢葭一眼。 那个蓝衣小男孩第三次把视线扫过来的时候,谢葭笑了。对方的脸就一红。 人与人之间最初相处,你表现得越大方,看起来也就越无害越好相处。 谢葭粲然一笑,道:“我是谢元娘,名叫谢葭。” no.010:往事 清脆的声音竟然让附近一圈都静了下来,每个人都望着她。 谢葭大大方方地让他们看。 僵持了一会儿。她在气势上终于获胜了,没有露出一丁点怯意或是躲避的意思,终于每个人都释然了。 那蓝衣少年便道:“是蒹葭苍苍的葭么?” 这少年长着一双会笑的眼睛。看得出来,他是很早慧的那种孩子,举手抬足之间俨然已经有了大人的风范。 谢葭轻笑,道:“是,老师给我起的。” 她叫“老师”,不叫“父亲”。不想自己特殊化。 于是那蓝衣少年便道:“我在族里排行第四,有人叫我虞四郎。字燕宜。” 他一开头,少年们便争先恐后地围了上来自我介绍。但是又有些顾忌,紧紧地挤着一条线,不敢靠前。 谢葭过目不忘,一早上就记住了馆里十二个男孩的姓氏,排行,和名字。 她最关注的是坐在自己四周的三个。前桌虞燕宜,同桌萧辰逸,后桌一左一右分别是秦子骞和南旭尧。 上午和下午分别两堂课。 下午上课,谢嵩又给了谢葭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时候他从历史开始讲。今天讲的是夏商周,有意思的是,他讲青铜器。青铜器上的铭文,和巫祭的文字,其实都代表了那个时代的文字特色。古朴,简短,带着一种野性的纯真。尤其是那种吟唱的表达方式,谢嵩对其称赞有加。 因为谢嵩讲课很生动,所以谢葭并不觉得这样双管齐下有点难以接受。何况谢嵩并不要求他们背诵下午的课程。历史永远是最广博的,大约谢嵩是在用这种方法熏陶一下学生的文学情操,希望他们的眼界不被束缚。 放学以后,另给了谢葭一本《弟子规》,但并没有特别的交代,留了轿夫送谢葭回去。 有不少男孩放学之后并不急着回家,而是三三两两聚在花园里说话,一边等着自家的轿子。 谢葭也在等知画洗完笔洗砚台之类的东西归来。 虞燕宜看着谢葭手里的《弟子规》,道:“葭娘还没读过《弟子规》?” 谢葭淡笑,道:“老师说这不过是识字的玩意儿罢了,让我自己随便看看。” 虞燕宜毕竟年纪小,当时谢嵩启蒙的时候是花了很多心思的,毕竟要给学生们打好思想道德的基础。虞燕宜自己也花了大力气才读懂《弟子规》。听谢葭这样说不免有些困惑。 谢葭解释道:“我前年落了水,时常躺在**。闲暇时便自己看书认字解闷。老师觉得,《弟子规》我是能自己看的。” 她这样说,沉默寡言的萧辰逸就看了她一眼。 随便说了几句话,内院的轿夫就来了。 谢葭轻快地从石凳上跳下来,跑了几步,突然回了一下头,笑道:“明天见。” 顿时众少年一怔。这种招呼方式……还真是奇怪。但让人觉得很舒服。 虞燕宜看自家的轿夫到了,便也笑道:“葭娘,明天见。” 后又玩笑似的朝萧辰逸道:“萧六郎,明天见。” 顿时大家哄笑。谢葭已经上了轿子,走远了。 回到蒹葭楼,轻罗迎了出来。看谢葭和知画面上都带笑,便也松了一口气,忙让洒扫丫头接了知画手里的东西,张罗着让谢葭休息。 轻罗道:“第一天上书院,元娘可觉得累?同窗可有顽劣之人?” 其实还是担心她女娃的身份。 谢葭低头喝茶。 知画兴奋地道:“元娘聪慧过人,公子们都喜欢和元娘说话。” 轻罗端了一杯茶给谢葭,也面带笑意,道:“那就好了。” 谢葭捧着热茶喝了一口,舒服得眯起了眼睛,放松了一下有些酸涩的神经,后道:“知画,把我的功课拿出来,我做完再用膳。” 知画答应了一声。 做了作业,吃过饭,轻罗服侍谢葭去沐浴。 “元娘,收拾着就寝罢。” 谢葭梳了梳垂在胸前的头发,低声道:“我想点事。” 轻罗低声问:“可要准备些甜点?” 谢葭回过神,放下梳子,道:“不。轻罗,我们文远侯府,和卫氏将军府……很熟悉么?” 轻罗一怔,后道:“咱们和将军府本来就是故交。本来侯爷的嫡妹早就指给了将军府的三老爷,没料想三老爷和老将军一起战死了。我们四姑娘是自愿给卫家守陵,说是生是卫家人,死也卫家鬼呢。皇上都赞扬她的气节。” 谢葭讶然:“父亲还有别的兄弟姐妹?” 那为什么郡公爵府里只有谢嵩一脉,而且原主的记忆里竟然一点关于叔伯兄弟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轻罗笑道:“难怪元娘不记得,分家的时候,元娘还小呢……” 说到这儿,她又有些犹豫,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 谢葭仔细观察她的神色,淡淡地道:“不用避讳。” 轻罗这才轻声细语地道:“听府里的老人说,夫人怀了头胎的时候,胎儿要六个月的时候流产了。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所以调理了六七年,才又怀了元娘。所以元娘的比大娘还小七岁……” 难怪。一般在这样的侯门贵族,非常注重嫡庶之分。为了给嫡妻体面,也是为了保后宅安宁,一般嫡妻怀孕之前,通房也好,妾室也罢,都是用药的。嫡妻生第一胎之后,最少也要个三四年,才轮得到小妾和通房生孩子。 沈蔷七年未出,所以刘氏才…… 不对! 谢葭猛的一凛:“你说我母亲调理身子,到底是调理了六年,还是七年?” 轻罗一怔,随即认真地想了想,却还是不太确定:“那时候奴婢也刚进府……” 谢葭道:“你只消说,刘氏怀孕是在我母亲之前,还是之后?” 轻罗彻底怔住。她仔细端详元娘的面容,心中惊讶不已。但容貌未变,元娘病了时,她又是一直在旁服侍的……可,怎么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呢? 她愈发不敢掉以轻心,谨慎地道:“刘姨娘跟着先夫人嫁过来,就做了通房。先夫人先有了身子,约莫三四个月的时候刘姨娘也传了消息出来。听说是先夫人和刘姨娘情分不一般,当时先夫人也是高兴的,破例抬了她做姨娘……” 说着,她就小心翼翼地看了谢葭一眼。 谢葭却闭上了眼。 情分不一般? 再不一般,当年沈蔷怀的可是头胎!怎么可能会让她一个通房就这样停了药?既然不一般,沈蔷身后,刘氏对她留下的嫡女是个什么态度就不说了。一个庶长女就敢做出这种谋害嫡女的事情来! 谢葭气得手都在发抖,只勉强淡定:“当年我母亲流产的,是个儿子还是个女儿?” “是位少爷……”轻罗有些担心,“元娘……” 原来是嫡长子。 谢葭冷笑:“那后来,又为什么分家?” 轻罗仔细想了很久,最终吞吞吐吐地道:“这个,奴婢真的不知道就里,也不敢在元娘面前乱嚼话头。” 谢葭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嫡长子的流产和刘氏脱不了干系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刘氏真是好手段。既然是沈蔷的陪嫁,那必定是从小就伺候沈蔷的。难道沈蔷就一点都没有察觉?还是她后来才变了? “去查,去问,到底为什么会分家。” 轻罗抬头看了那小女童一眼,见她神色淡淡,在烛火下显出一种和年纪不符的沉静。她低声道:“是。” 谢葭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小玉梳,不受控制地想起前世的点点滴滴。这种豪门内院,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少了是非,或许也真的没有对错。素未谋面的沈蔷当然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温柔懦弱最终被小三欺负到头上的老娘,她自认为自己也没有把这两个女人混为一谈。 但是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谢葭的个性都是睚眦必报的!谢雪推她下水的事情她可以先缓一缓,但是沈蔷既然冠上了她母亲之名,她就不能容得刘氏继续在眼皮子底下装模作样还享尽荣华富贵! 轻罗低声道:“元娘,先安置吧,明日还要上学呢。” 谢葭回过神,倒是笑了笑。沈蔷的事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所以只能先放一放。她道:“刚才我问你,我们家和将军府关系怎么样。除了我们四姑姑过去了,还有没有别的关系?” 轻罗有点适应不了她的话题变化速度,也弄不明白她问这些干什么,但还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将军府现在的忠武侯是我们侯爷的弟子,当年故去的老将军兄弟三人和我们侯爷私交也甚密。先夫人怀着嫡长子的时候,卫侯爷曾经跟着卫夫人过府来做客。当时玩笑说的,若是先夫人生了嫡长女,便要指给卫侯爷做娘子的……” 说到这儿,轻罗也笑了笑,却有些怅然。 先夫人是个温婉柔顺的女人,时常就看到她坐在院子的花架子下刺绣,模样美得不得了。侯爷躲着画了不少画的,有时候甚至是看她一个背影,就能画上许久。 那时候的郡公爵府,侯爷和夫人夫妻恩爱,兄弟之间谦恭礼让,妯娌之间也算是和睦。先夫人说话总轻声细气的,眉眼之间就透着一股和善之意,大家都喜欢她。府里也热热闹闹,大家都和和气气的。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冷冷清清。 no.011:同窗之谊 谢葭却问道:“那我母亲过世之后,我们府里和将军府的来往,还和以前一样吗?” 轻罗回过神,道:“夫人过世后不久,将军府的三位将军竟就一起战死了。卫夫人守着寡,我们公爵府又没有了公爵夫人,自然也就少走动了。只是四姑奶奶去了那边为卫三将军守陵,如今的卫侯爷也到了我们府里跟我们侯爷读书。” 其他的,她就一概不知道了。 谢葭若有所思。她想到卫清风今天看着自己的神情,好像欲言又止,又带着几分无奈。对谢嵩的做派很无奈。有时候谢嵩行事也未免太潇洒了一点。可是卫清风这个小老头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对谢嵩的意图很清楚似的。 她苦思冥想,没有结果,只好先去歇下了。 自前年谢葭的乳娘出府了之后,整个蒹葭楼就只有轻罗一个年纪略长的丫鬟,再有三位教养妈妈伺候着,但并不像乳母一样贴身照顾着。 如今谢葭开始上学,谢嵩退了教养妈妈。女儿的年纪到底还小,谢嵩就吩咐刘氏给她找个年纪大贴身伺候的妈妈,又把自己身边年轻的管事妈妈墨痕拨了过去。 墨痕原是谢嵩身边的大丫鬟,跟着入画一处的。去年刚嫁了人,又回到谢嵩身边做了管事妈妈。因为没有了主母,贵妾到底还是妾,所以墨痕和入画还是一手打理怡性斋的主要事物。 当然,谢嵩亲自拨人到蒹葭楼,还把贴身的墨痕送了过去,并不是因为他突然醒了水,一夜之间就明白了女人内宅的那些弯弯绕子。他纯粹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被粗鄙的妇人教坏了而已! 乔妈妈照顾元娘的生活起居,但是并不常上楼。就是这样,这乔妈妈还是教养妈妈里选出来的翘楚!识文断字不是问题,甚至还能吟上一两句,出了外面,充充场面,在这个女人受教育机会较少的时代也是非常显眼的了。 墨痕则是谢嵩身边诗赋最好的一个,她擅诗赋,是著名的上京文婢之首。当年也是有很多大家公子来向谢嵩讨要的,甚至许了进门就抬贵妾的承诺。但是墨痕既读过那么多书,自然也有自己的主张,求了谢嵩,去年嫁了一个寒门秀才做正妻。后来她丈夫被谢嵩留在身边做门客先生,主要替谢嵩打理雎阳院。墨痕则留在谢嵩身边做管事妈妈。 现在墨痕被拨给了谢葭。谢嵩恨不得把蒹葭楼楼下的洒扫丫头也换成识文断字的文婢。一时半会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只嘱咐刘氏用点心思。 谢葭上了半天课,中午休息的时间,才听知画带了信来,说是楼里拨了新人。她倒是怔了半晌,然后就有些哭笑不得。 旁的倒罢了,现在上京的风气,文武婢都非常值钱,谁肯来你家里给你做洒扫啊,给多少钱也不干啊。 当时她正和虞燕宜,萧逸辰,秦子骞还有南旭尧坐在一块。虞府的茯苓糕特别有名,虞燕宜身边的书童时常带着。午休时间,学生们常聚在一起说话,也有专门的小屋子给他们休息。这次虞燕宜就喊了谢葭一起来吃他家的茯苓糕。 知画咋咋呼呼地来说了蒹葭楼添人的事情,又说了可能连洒扫丫鬟也要换。 虞燕宜有些惊讶,也有些羡慕,道:“墨痕可是上京文婢之首,老师竟然送了葭娘!” 谢葭不愿意在雎阳院跟这些男孩子谈论内宅之事,只淡淡地打发了知画:“你回去,让轻罗准备着接墨痕和乔妈妈。晚上院子里摆个小宴。” 她略一犹豫,道:“我就不去了,只说我还有功课要做。” 知画忙答应了,就下去了。 虞燕宜又说起上京西七街上一家小店的槐叶冷淘,是一种冷面,非常好吃。 南旭尧笑道:“虞四郎专门喜欢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不过我也听说过这种冷淘,有人说它‘经齿冷于雪’,是吃着消暑的,现在好像不合时宜吧。” 虞燕宜道:“西市九条街道,好东西有得是。过了春分,我们便也能出去走走了。” 萧逸辰初还认真听着,听了这一句,眼睛便垂了垂。 谢葭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虞燕宜便解释道:“萧六郎平日是不出门的。” 不出门?为什么? 南旭尧又兴致勃勃地说起了西市的趣事,谢葭的注意力便也被吸引了过去,听得出神。 最终虞燕宜笑道:“到了清明,家里少不得都是要拜佛的。我看今年我们家应该也都是去大觉寺。到时候我们一起溜出来,去吃大觉寺的云米糕。” 秦子骞拍手道:“好极好极!” 毕竟只是一群孩子,有的玩就这样开心。 南旭尧又道:“葭娘能出得来吗?” 谢葭微微一笑,道:“溜出来我可不干。我是个女孩子,哪里跟你们一样,闯了祸也不过一顿打。” 这样说,众人面上不由得就都有些失望。 谢葭看萧逸辰面上也有一闪而过的失望,不禁有些意外,便道:“墨痕不是上京文婢之首么?我让她侍奉着,我们在大觉寺的院子里坐,再带几幅老师的字画。我们同门师兄妹,一起品读老师的书画,总没有什么不妥。” “至于云米糕……我们一人带上一种糕点。秦大郎,我知道你家没有什么好东西,你就去买那云米糕来。我们大大方方的,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她自己先笑了起来。 秦子骞的一张包子脸上有些微恼,在众人的笑声中反驳道:“谁说我家没有好东西,我们家的松花糕就是一等一的好!南九郎,你说是不是?” 南旭尧别开了脸,明显憋着笑。 秦子骞就不肯了,到底是小孩子,似乎动了些真气。但是被谢葭笑吟吟地一看,又低下了头,暗暗咬牙切齿。 小孩子贪玩是天性,只是这四个男孩子都是家里的嫡子,家里看得紧。毕竟年纪小,胆子倒是大,到底没有谢葭心思那么缜密。 既然她可以想到一个又能吃又能玩,还不用挨骂的好办法,自然是引得众人佩服。 下午下了课,谢嵩让梧桐来把谢葭叫到了大书房的内间。雎阳馆的大书房,规模不输一个大型图书馆。内间是谢嵩休息的地方。 谢葭走进这高顶大屋,不少来往的洒扫书童和管事先生都好奇地盯着她看。梧桐笑着和人打了几声招呼,便引了她进内室。 谢嵩和一个青年男子正低头讨论着什么。看起来应该是桌面上摊着的一幅画。 “侯爷,元娘来了。”梧桐含笑福了一福。 谢葭浅浅行了个礼。 谢嵩便道:“铭书,你先回去,我和我的元娘说几句话。” 铭书抬头,竟然是特意打量了谢葭几眼,态度不卑不亢,也不会过分逾越,这才退下了。谢葭有些惊讶,这人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可看穿着倒和她进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些管事先生差不多。她不禁为公爵府的卧虎藏龙程度而吃惊。 谢嵩道:“娇娇,你来坐。” 谢葭连忙爬到了他指的一张小锦墩上。 谢嵩看她娇憨的模样,倒是笑了一声,道:“你去年没有跟着打底,现在上了两日学,觉得怎么样?” “儿觉得挺好。” 谢嵩又道:“同窗之间,你和虞四郎,南九郎,萧六郎还有秦大郎最要好?” 谢葭略一思索,便坦然道:“父亲,儿才上了两日学,自然是和坐在周围的师兄亲近一些。” 谢嵩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他是真心把谢葭当成继承人来养的,所以有些事情,他想她能早日明白。便斟酌了一下,又道:“其他人倒罢了,萧六郎那里,你要仔细着些。” 闻言,谢葭很是有些惊讶。 谢嵩道:“萧六郎是的父亲萧相爷,是萧皇后最年幼的弟弟。这些年萧府里也只剩下那一支正房。萧六郎又是嫡长子。” 他思索着怎么解释,才能让这个七岁的女儿听懂:“萧六郎自幼身体不太好……” 不是身体不太好,是被养得太娇了吧!不过这也难怪,是皇后最亲的侄子,又是萧氏一族的嫡长子,自然是会被捧在手心里宠着。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有哪个不调皮的,时代对男人又宽容。但要是和矜贵的萧逸辰走得太近,难保会有一起玩闹的时候,这娇娇儿要是被磕碰了一下,只怕大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大家的出身都不错,明面上不能怎么样,可是萧家人心里一定会有怨忿。 看得出来,谢嵩很不以为然。 谢葭倒是笑了起来,道:“儿明白了。以后一定不随意去惊动萧六郎。” 谢嵩有些惊讶,倒是也笑了,道:“你果真明白了就好。不过君子坦荡荡,为父也不是要你和他泾渭分明。只是要你多体谅他的双亲。” 谢葭肯定地点点头,道:“儿果真明白了。” 其实她只听懂了一半。除了萧逸辰本身的金贵,还有一些政治因素参杂在内。萧氏已经有了一位皇后,现在的太子妃又出自萧氏,送进宫的太孙伴读也有一位萧氏女。外戚日益势大,迟早要和皇权冲突。谢嵩是标准的**,并不愿意和外戚萧氏有过多的接触。 他希望自己的女儿也如此。 no.012:添人 见谢葭年纪虽小,却聪明伶俐,谢嵩也就放了心。问了几句功课上的事情,让她一起看了桌子上的那幅画,再带她一起吃饭,便让她回去了。 谢葭坐轿子回了蒹葭楼,楼里已经张罗着摆酒,算是迎接墨痕和乔妈妈的。来来去去请了不少府里的丫鬟婆子,谢葭亲自交代去请了已经逐渐淡出内院的杜妈妈。其他的有头面的妈妈,现在大多跟着刘氏做事,谢葭不熟悉。墨痕和乔妈妈就自己把人请来了。 楼里添了人,刘氏竟然很大方地派人送了五十两银子来算是体己。轻罗早就做了主,拨了十五两出来请客。算是很大的手笔了。 乔妈妈在内院已经浸**了多年,虽然不是管着库房等重要处的要紧妈妈,却也是很有几分体面的。她被拨到谢葭这里照顾嫡女,等于取代的就是嫡女乳母的位置,又和墨痕同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以后只会越来越好。所以府里的大妈妈多少都给她几分薄面,晚上也都来讨杯酒喝。 反而是墨痕,她原本跟着谢嵩在外院,如今这样就算是卷入内院之争了。但是她男人到底是谢嵩面前得力的,自己又才名在外,深得谢嵩倚重,所以倒也没有什么人敢幸灾乐祸。 谢葭自己避在蒹葭楼安静的小楼里念书做功课。听着外面偶尔控制不住的欢声笑语,她倒是不嫌吵闹,兀自看书品字。 也不都是为了讨谢嵩欢心,她原就是喜欢的。 闹腾了整个时辰,轻罗计算着谢葭应该已经做好功课了。留一个知画在上面到底还是有些不妥。她便斟酌着要找个什么借口先上去看看,这副样子自然就被旁人看见了。 墨痕自然是闻弦音知雅意,她常年跟着谢嵩,自有一股子大气做派。淡淡地说了几句话,这筵席也就结束了。 轻罗松了一口气,便亲自带着楼里的几个洒扫的丫头和厨房的厨娘在这里收拾残局。 墨痕和乔妈妈便去给谢葭请安。 谢葭果然已经写好了功课,正眯着眼睛让知画给她梳头。 听到动静,她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带着笑的人进了门来。年长的是乔妈妈,她亲手给那个穿着水墨画一般的长裙的年轻女子揭了水精帘子。 比起入画,墨痕的相貌并不那么出色,可是胜在气质绝佳。虽然入画气质也不错,但绝不至于像墨痕这样,出了门去,说是哪家的正经奶奶人家也信。 乔妈妈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穿着一身常见的栗色夹袄,头上戴着金簪子。虽然完全被墨痕的气度压了下去,可是她笑起来的模样也并不过分谄媚。 “元娘,奴婢来给元娘请安。” 墨痕和乔妈妈都大大方方地给这小女孩磕了头。 谢葭让知画拿了银錁子赏她们,又从妆奁里挑了两副镯子。给墨痕的是一副精致的羊脂玉镯子,给乔妈妈的是一副碧青的蓝田玉镯子。然后叫她们起来。 墨痕和乔妈妈谢过了,彼此对望了一眼,都有些惊讶。特别是墨痕,往日飞扬跋扈的庶长女谢雪在她面前,也是要收敛几分的。倒不曾想这一直不太起眼的嫡女会有这样的气度。她笑了起来,心里有些明白了。 侯爷只怕还是要她来辅佐元娘念书的吧。 谢葭也笑,落落大方,说了几句委屈她们之类的客气话,就说是要休息了,让刚忙完上来的轻罗先送她们去休息。 待她们走后,知画服侍谢葭休息,还是有些兴奋,道:“墨痕姐姐果然如她们说的一样好看!” 谢葭好笑道:“难道你以前没见过她?” 知画满眼的崇拜,道:“墨痕姐姐是怡性斋的管事妈妈,哪是奴婢想见就见的。只远远地瞧过一眼。像她这样的姐姐,跟着侯爷身边服侍,嫁得好,书又读得多,人家都说……” 她想也没想就道:“大娘也不能同她比!” 轻罗正掀了帘子进来,听到这一句话就色变。 谢葭反而笑了,道:“大娘……不是擅长刺绣么,有什么可比的。” 知画自知说错了话,也不大敢应声了。 轻罗连忙俯身给谢葭脱鞋,缓和着气氛,道:“我们府里的才女虽然多,可是出色的绣娘也很多呢。” 她笑道:“今天让奴婢值夜,睡元娘床尾吧。” 谢葭也高兴起来,道:“一整日倒好像没怎么见着你,你来,也同我说说话。” 知画就撅了嘴,道:“本该是我值夜的。” 谢葭和轻罗都笑了起来。 轻罗道:“今日就当我跟你换。明儿起让你连睡两日!” 知画这才高兴了,就告退先下去了。 轻罗笑着服侍谢葭躺下了。 谢葭躺在**,听她说起今晚的筵席:“……有头脸的妈妈,来了几个?杜妈妈来了吗?” “杜妈妈推说身子不舒服,怕扫了兴,没有来。其他人,倒是大多都来了。奴婢瞧着,墨痕姐姐到底是外院分进来的,和内院的人关系倒不是很好。但是乔妈妈长期在内院,现在升了元娘身边的二等管事妈妈,很和几个人咬了耳朵。” 她把那几个人的名字说给谢葭听。谢葭自然不知道那些是谁。轻罗便解释说都是府里的二等管事妈妈。 主事的妈妈们倒是都拿着架子,没有多说。 谢葭轻声道:“那你留意过没有,那些主事妈妈都在干什么?” 轻罗道:“奴婢留意了一下,其他妈妈都是看着赵妈妈行事的。赵妈妈只开始的时候和墨痕姐姐说过几句话,也没有咬耳朵,谁都听见的,说的是恭喜讨彩的话。后来……她就自顾自地吃喝上了,偶尔和旁边的小丫头搭腔。” “旁的妈妈看赵妈妈不出声,便也都不出声。” 谢葭笑了起来:“姨娘的本事不小呢。” 一目了然,她果然已经不动声色地成为了这郡公爵府的女主人。 虽然近日来相安无事,但谢葭无法忘记刚来的时候,日日躺在**灌药的情景。满鼻子都是药味,喝水也很容易呛着,晚上根本别想安生,即使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每到凌晨必定也会咳醒。 好了伤疤,疼忘不了。 如果不想再过那样的甚至更坏的日子,那么警惕心绝对不能失去。她刘冬儿,难道就不是失了警惕,才大意地让谢葭步步为营,最终下了地? 第二天一早,墨痕来请安。 谢葭正晨- -得一笑,一日之计在于晨,难为元娘小小年纪,就这样勤勉。 “元娘。”她俯身行了礼。 谢葭道:“墨痕姐姐。” 墨痕倒是一怔,随即笑道:“奴婢是个下人,元娘怎么好叫奴婢姐姐?快别折煞了奴婢。” 谢葭笑道:“墨痕姐姐当我年纪小,便什么也不知道么?我早就知道了,墨痕姐姐早就是自由身,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的正妻。留在文远侯府,当然不是奴婢。” 墨痕开始有些惊讶了,但是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只笑道:“既不是奴婢,那元娘说是什么?” 谢葭仔细想了想,好像颇苦恼,然后欣然拍手笑道:“是门客!” 门客即是幕僚了,自古哪里有女子做门客的! 但谢嵩没有这种男女观念,待他们夫妻皆如客卿! 看着年幼的谢葭,浓眉大眼,像侯爷。琼鼻小嘴,却像了先夫人。墨痕就感觉自己心里软了软。 “元娘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叫旁人听了去只会以为我们府里坏了规矩。”虽然是斥责的话,但是语气却很温柔。 谢葭笑了笑。这种有傲骨的人,必须要以诚待之。 墨痕又道:“元娘有晨读的习惯?” 谢葭道:“父亲说过,一日之计在于晨。” 墨痕道:“读弟子规?” 谢葭翻了翻手里的书,道:“读起来朗朗上口。” 墨痕笑着点了头。 然后墨痕就和她面对面地坐了,给她讲了弟子规里的故事。谢葭全当故事听了,并没有什么负担。 乔妈妈和轻罗一前一后送了早饭上来。 “元娘。” 乔妈妈笑得很谦卑,但是说出来的话就很随意,显得很亲昵:“墨痕姑娘,先停一停。常要念书费脑子,早上一定得吃好。废寝忘食也要等到元娘的身子骨好透了再说。” 虽然在教养妈妈之中她的学问是头一份,但是有墨痕在这里,那么她的主要作用当然不是来督导元娘念书的。墨痕到底年轻,也没有生过孩子。 墨痕这才放下书,笑道:“是我疏忽了。” 然后乔妈妈和轻罗一起来给谢葭请安。 谢葭吃了早饭,眼看时辰还早,便和屋子里的人说着话。 她道:“听说乔妈妈除了学问好,针线也是府里头一份。” 墨痕关切地道:“元娘想学?” 谢葭想了想,道:“我怕我学不过来。” no.013:态度 她又笑道:“我去年病了一年,整日闷怕了。现在瞧着什么也新鲜。” 轻罗也笑道:“乔妈妈的针线自然是头一份。连大娘都跟她过艺呢。” 谢葭淡淡一笑,但是心里已经生了些许警惕。谁知道她们师徒情分到了什么程度呢。 她道:“那正好。过几日是三娘的生辰,我正寻思着送什么过去。乔妈妈不如就做件小衣裳,也当让我做个人情罢。” 这种小要求,乔妈妈当然不会推脱。刚进元娘房里,既然有特殊的手艺得到重视,自然是好事。 谢葭便同往日一般去了雎阳馆。 放学的时候,她正和虞燕宜说话,回头看到来接她的轿子,竟然有刘姨娘的心腹赵妈妈跟着,她不由得一怔。 赵妈妈忙行了礼,笑道:“元娘安好。我们姨娘今日见了一位故友,夫家是宫里的御医,她本身也懂些医理。姨娘惦记着元娘的身子还没好透,所以特地让奴婢来接元娘,先跟元娘打个招呼,待会儿回了蒹葭楼,便让刘夫人来给元娘瞧瞧身子。” 特地派了身边得力的大妈妈来这里,还要一路送回去,只为打个招呼,这礼数真的是非常周全了。 虞燕宜听了,就问谢葭:“你的身子不好?” 谢葭回过神,道:“大冷天的落了水,留了点小毛病。” 秦子骞道:“大冷天的你还跑到水池边去玩水!” 谢葭抿了抿唇。 虞燕宜就笑道:“下雪路滑,葭娘要多小心才是。” 谢葭笑着点了头。 秦子骞见自己惹了谢葭不快,心里就有些着恼。 谢葭和众人告别,又看了知画一眼,那小姑娘对她做了个鬼脸。她就一笑,在赵妈妈的服侍下上了轿子。 宫里的御医都是有品级的,陈夫人自然也是正经的官家太太,虽然和文远侯府的身份到底有些差距,但倒也不至于自惭形秽,姿态很是落落大方。 谢葭打定主意,她说的任何话自己都要保留三分。 陈夫人给她把了脉,又大致检查了一下,倒是没有夸大其词。 “……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平时吃食上注意一些,冷天不能冻了。再佐以食补,慢慢调理就好了。” 竟然是一副很敬业的医生模样。 她又检查了一下谢葭的四肢,然后才去擦了手,笑道:“元娘保重身子。” 墨痕做主让人封了个红包给她。 她走的时候,墨痕去送的。下了楼梯,她对墨痕道:“妾身看元娘的肺病倒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她的手足当时都跌伤了的。听我家大人说起,膝盖冻伤有些严重。到了阴冷天的天儿要紧着一些。” 墨痕笑道:“陈夫人费心了。” 陈夫人感慨道:“费心的是你家的刘姨娘。不过也难怪,她侍奉公爵夫人那么多年,夫人只留下这么一个血脉,又身子不好,她花心思也是应该的。” 墨痕道:“奴婢便送到这里了,夫人仔细脚下。” 陈夫人淡淡谢过,便走了。 这话要是让轻罗听了,少不得要一句一句说给谢葭听。若是乔妈妈听了,大约也会提上一两句,让孩子知道做长辈的关心她,总还是能讨她欢心的。 可惜听的人是墨痕。墨痕认为刘氏关心嫡女是理所当然的,回去之后也没有提起,只让乔妈妈先把三娘的生辰礼放一放,先赶着给谢葭做两件舒适的护膝。 陈夫人又去和刘氏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谢雪就侍奉在生母身边,面带笑意,道:“原来她还有腿疾。” 刘氏斜睨了她一眼,嗔道:“日后你要同她好好相处。她再精明,也是个孩子,你是个做姐姐的,若是对她好,她必然就同你亲近。” 谢雪笑道:“儿待会儿回去就给她做两件护膝送去。” 她想了想,又道:“那,会不会让父亲知道?” 刘氏道:“不会,陈夫人虽然与沈蔷交好,但陈御医和你父亲却没有什么交情。我嘱咐过陈夫人,把话都与我说了我好安排,莫要对元娘或是丫头婆子点破。元娘刚下了地,心里正高兴,又正跟着你父亲读书。到底还是孩子,若是因此而心下不虞,耽误了功课就不好了。不如我来多花点心思,暗暗给她调理。” 谢雪恍然大悟:“还是姨娘高明!” 刘氏伸手端了茶杯来,望着那杯中碧玉般的**,一笑,道:“等到伤势越来越严重,她就是个大姑娘了。” 此时的谢葭却是莫名其妙。 她刚做完功课,乔妈妈就拿了两个花样给她选,说要给她做护膝。 事情墨痕自然对她说了,她有点想不通刘氏这么做的用意。虽然听墨痕说那陈夫人是沈蔷的旧友。看着两幅花样,一幅是兰花,显得很素净,一幅是小小的鲤鱼戏水图,就比较复杂。谢葭寻思着不过就是个护膝,现在要赶时间做三娘的礼物,所以就选了那个兰花图案。 大燕的休沐比较多,学生们也是上五天学就休息一天。谢嵩挂的是个闲职,但到底也还是要进宫的。谢嵩手下也有好几个才名不错的先生代课。 其中宋铭书宋先生,也就是墨痕的夫君,竟然琴艺一绝,连谢嵩也曾经说过自愧不如一类的话。 逢至春分,自然也是要休沐的了。墨痕身份不一眼,请辞回去过节了。 蒹葭楼里就有轻罗和知画带着小丫头们一起在楼下竖鸡蛋。乔妈妈在楼上伺候着,手里做着针线。谢葭自顾自地看书。 乔妈妈不由得又看了她一眼,继而在心里叹气。虽说勤勉是好事,可到底是姑娘家,半点女红都不动,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楼下本来不时传来欢笑声,突然戛然而止。 谢葭抬起头。 就听见有人倚着木梯上了楼,轻罗揭了水精帘子,面上虽然带着笑意,但并无喜意,只轻声细气地道:“元娘,二姨娘来给您请安,说是多谢您送三娘的那件五蝠小衣。” 谢葭道:“人呢?” 轻罗看了乔妈妈一眼,道:“奴婢对她说元娘在读书,先上去通传一声。隐约看到院子外面,大娘也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也来给元娘请安的。” 谢雪当然是来套近乎的。只不过碰到了华姬,虽然是妾,但她自己也是妾生女,人家都在等着了,她也只好跟着干等。等来等去等出一肚子火气,但是想想刘姨娘的话,又按捺了下去。 听华姬说,她在上面读书…… 哼,卖弄才情来求宠,果然和华姬这种所谓的青楼名妓是一路人。 过了一会儿,轻罗亲自下楼来请。 华姬笑了笑,退到后面。谢雪不客气地先行上了楼。 乔妈妈连忙站起来给两人请安。 谢葭仔细看了一眼,谢雪和乔妈妈只见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互动,连眼神都没有多交换一个。 华姬请了安,道:“听说元娘在读书,妾身贸贸然地来打扰,倒是妾身唐突了。” 谢葭倒是笑了,道:“姨娘快别这么说,我一日到晚无事可做,都是在看书。难道姨娘都不用来窜门了不成?对了,三娘怎么没和你一块来?” 论身份,华姬是平妾,谢葭是可以直呼其名的。可是她偏偏称其“姨娘”,有尊敬的意思。毕竟是谢嵩面前最得宠的姬妾,搞好关系总没错。她让轻罗端了凳子来请两人坐。 华姬出身青楼,反倒不像一般女子那么拘谨,多年的侯门生活也淡去了她眉间的媚态,使她看起来多了一分稳重。她虽然对谢葭没什么恶意,但是毕竟身份有别,她始终留着几分小心。听着谢葭问起女儿,她面露笑意,道:“三娘年纪还小,跟着教养妈妈习字。” 说着,又解释一般道:“毕竟是侯爷的女儿,虽然不及元娘天赋过人,但也要识文断字才好,日后出嫁了也不至于丢了公爵府的脸面。” 谢葭发现她好像比上次年宴上见到的时候胖了点。日子有这么滋润? 她想起自己好像也是个六七岁的孩子,便认真地道:“书中自有黄金屋,多看书是好事。《弟子规》我也看完了,不如待会儿让姨娘带回去给三娘吧。姨娘亲自教她读。” 一副书呆子的模样。 华姬一听,倒是一怔,后才笑道:“既然是元娘吩咐的,那妾身自然要遵命的,再逾越替三娘多谢元娘赠书。” 谢葭抿了抿嘴角:“自家姐妹,有什么客气的。” 一直做透明人的谢雪这才吭了声,笑道:“元娘说得是,本是自家姐妹,二姨娘也不用那么客气。” 华姬一副懒得理她的样子。 谢雪面上不动声色,只指使翡翠端了个匣子上来,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对精致的护膝。 用匣子装护膝,未免也太隆重了点。 那护膝上绣的是大胖鲤鱼戏水图,用的红绸面料,金色的鲤鱼,粉红色的荷花和碧绿的叶子,相印成趣。护膝本来就是小件的东西,何况是谢葭这么一个小姑娘要用的小护膝。绣这么复杂的图案,还清晰而不显得凌乱,不是行内的手艺还真绣不出这个效果来。 no.014:重礼 乔妈妈瞧了一眼,露出了些许笑意。但是谢雪瞧也没有瞧她一眼。 谢葭对绣品很感兴趣,但也只看了一眼,就让人收下了。 华姬就随意地跟她说着话。虽然多说多错,但是谢葭好像不太在意她说了什么,也没有不耐烦,做出了一副仔细聆听的样子。至少看起来并不反感。 谢雪暗自想着,这谢葭和父亲一样,就是个书呆子。作为女子,她身体也不好,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把自己关在家里读书。你不来搭理她,她也不会主动和你搭话。 但是感觉得出来,她对自己有些排斥。也难怪,毕竟自己以前没少欺负她。 这种事情……急不得。横竖,自己就快出嫁了,真正的功夫要让母亲来做,自己来讨个巧也就罢了,不需要太谄媚。 谢雪想通这一层,便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华姬略多坐了一会儿,也就走了。 谢葭松了一口气。 乔妈妈笑道:“该传膳了,元娘可觉得饿?” 谢葭道:“知画去就行了,待会儿轻罗会帮着一起端上来的。乔妈妈,你来看看大娘送我的护膝。你是她的针线师傅,该给你看看她的手艺长进了没。” 乔妈妈很欢欣地接了,打量了几眼,笑道:“针脚倒是比前些年细致了些……不过毕竟是护膝,绣这么密的针脚倒有些不妥当。” “怎么?我瞧着挺好看的呀。” 乔妈妈笑道:“护膝是穿在里面的东西,本就不能太厚重。粗针脚固然好看,但是外面再罩上一层就不方便了。” 看来谢雪花绣得不错,东西却做得不怎么样。光图好看,实际作用倒不明显。 乔妈妈叹道:“大娘年纪毕竟还小,缺了些心思。” 谢葭道:“这么好看的东西,穿在里面怪可惜的。乔妈妈你帮我好好收着罢。” 乔妈妈想了想,觉得确实不适合穿着,便也没多想便答应了。 结果第二天去上学之前听到消息,华姬又有了身孕。 谢葭闻言一笑,道:“这是好事啊。” 上课的时候,谢嵩也红光满面的,颇高兴的样子。连学生都感觉得到他的好心情。 萧逸辰困惑地看向谢葭。谢葭朝他神秘一笑。 下了课,虞燕宜他们便围了过来。 秦子骞道:“葭娘!你必定知道,快告诉我们!” 谢葭有点受不了他靠得太近,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皱着眉头道:“说什么啊!没头没尾的话,谁知道你问的是什么啊!” 南旭尧撇了撇嘴,道:“你少来,刚才学堂上我就看到了,你对萧六郎笑得可得意。你不知道谁知道。何况,老师是你的父亲啊。” 虞燕宜拨开秦子骞,笑道:“好了,葭娘,别卖关子了。告诉我们罢,老师今天为什么那么高兴?” 他苦苦思索,道:“要不,我明天来的时候给你好吃的?” 谢葭笑了出来,不屑地道:“当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孩子呢。” 顿时众少年都有些不服气。说得好像她就是个大人一样。 谢葭招招手,五人的脑袋就挤到一处,连萧逸辰都挤了过来。谢葭小声道:“我家要添小弟弟或是小妹妹了,所以父亲挺高兴。” 众人恍然大悟。 孰料萧逸辰突然语出惊人,不屑地道:“妾侍而已,有什么值得欢喜的,又不是再添嫡子。” 一群小屁孩又愣住。 不过萧逸辰的脾气很有些桀骜不驯,这也是出了名的。平时就连相好的虞燕宜也不太敢招惹他。 只虞燕宜低声说了一句:“六郎。” 突然谢葭冷冷地说了一句:“妾侍而已。妾侍的本分就是为夫家开枝散叶。你今日若这么说,那你有本事以后不要娶妾。” “……” “……” “……”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偏巧身边的几个人全都听见了,全都有些惊讶地望着她。 谢葭是一概不理,连看也不看萧逸辰一眼,好像半点和他对峙的意思也没有。 萧逸辰盯了她半晌,见她就是不理自己,也有点着恼,道:“你等着,我就是不娶妾!” 谢葭倒是被惊住了。萧逸辰到底是孩子心性,看她这样,也有些得意,觉得自己是把她震住了。 谢葭就不做声了,只看了他一眼,就自顾自去坐好了。 她的心情突然就不太好了。孩子最是敏锐,自然也感觉到了。 萧逸辰见虞燕宜他们都看着自己,只觉得莫名其妙。直到上课了,还想不通自己是哪句话惹了她不高兴。 他想,难道是他比她多说了一句,让她觉得不服气了? 可是谢葭后来就也不怎么理人了。上了一整天的课,都蔫蔫的,连虞燕宜也不能挑起她的兴致来。 晚上回去,谢葭做了功课,心里有些烦躁,早早地就躺下了。 不管谢嵩现在对她有多么宠爱,在这个时代,她迟早还是要嫁人的。门当户对的人家,最少都已经养了两个通房在身边。如果以后想相安无事,为了名声,抬几个妾侍也不是什么大事。 在这件事上,虽说最终决定的还是谢嵩,但是作为代执中馈的贵妾,刘氏也是有一定的发言权的。 谢葭翻来覆去,郁闷的要命。 睡在床尾板的知画就嘟囔道:“元娘……是不是有心事?” 谢葭道:“没。你睡,别闹我,我马上就睡着了。” 知画就不做声了。 今日萧逸辰的话,对谢葭而言如醍醐灌顶一般。以前她只想着要怎么提防刘氏,为自己争取到最大限度的生存资源和自由。却忘了她现在生活的这个年代——不过几年功夫,她可能就要嫁人了! 然后面临的就是这个时代男尊女卑的社会现状,是另一个可能更复杂的宅门家族。 这种情况下,谢葭想到的第一个东西,就是钱。 第二天早上,谢葭比平日晚起了一刻,但并不耽误上学。 到了雎阳馆,人差不多都到了,只她身边的位置还是空的。起初她也没有在意。待坐下去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小书桌下面有个小匣子。她不禁拿脚踢了踢。 低头一看,原来是个两尺高的正方体匣子,不知道用的什么材料雕刻,闻起来香香的。外面雕着古朴的镂空花纹。 她伸手去抱,就觉得触手冰凉。仔细一看,那镂空处竟似是有些紫气萦绕。顿时她吃了一惊,这东西一看就是珍品,甚至可能价值连城! 突然一个还带着几分青涩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这是摇光寒玉做的匣子,我祖母送给我的。这种妇人把玩的东西,我是不要的。索性拿来送给你好了!” 谢葭的手就抖了抖,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摇光寒玉,但是还是有几分眼色的。这种礼物她怎么能收!跟着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屁孩胡闹! 她连忙把那东西推到了萧逸辰面前,正色道:“长者赐,不可辞,你怎么可以把你祖母送给你的东西拿来送我!让老师知道了,也要怪我不知轻重!” 萧逸辰愣住。他没料到她会不喜欢。这可是他最喜欢的,家里最小的十九娘大哭大闹了好几天,他都没给。 看她昨天那么生气……他只是想送她点东西罢了。看虞四郎平日给她随便带点什么吃的她也是高兴的。可他想着既然是自己惹了她生气,那就要拿出一件好的了。在家里翻了半天,私心里觉得那些东西都配不上她……才忍痛割爱拿了这个摇光寒玉匣。 怎么她…… 心中升起一股恼意,他一把抓了那匣子来,道:“你既不要,我就丢了!” 说完,果然往窗户外面丢了出去。结果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惊呼。 是宋铭书! 谢葭就坐在窗边,伸头一看,就看到风度翩翩的宋先生用手捂着头,显然是被砸了个正着。他抬头看到了谢葭,谢葭讪笑了一声,连忙扯了萧逸辰去赔礼。 “……都是学生不好,见萧六郎的匣子漂亮,便借来把玩,一时不慎从窗户外面掉了下去,砸伤了老师……” 萧逸辰有些惊讶,正想上前一步,脚面就一痛。竟然是谢葭用力踩了他一脚! 宋铭书手里拿着那个小匣子,似笑非笑,打量着镇定自若的谢葭和脸涨得通红的萧逸辰。他心里也有几分明白,只道:“业荒于嬉,你们年少,正是勤勉读书的时候。” 谢葭连忙低头称是。 宋铭书走了,她就站在窗下,把那东西还给萧逸辰。他自然不肯接。许多人都探出头来看。 谢葭无奈,只好又把他扯到不远处的柳树林里去。 萧逸辰算是少年老成,可怎么也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何况早就被养得娇纵了。他气呼呼地道:“你不要就拿去丢了!” no.015:谢氏三娘 谢葭无奈,只好试着心平气和地和他沟通,道:“不是我不要,只是你好端端做什么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都说了,长者赐给你的东西,你怎么好随便送给别人。何况,我又不是你家里的什么姐妹。你祖母若是知道你把她赐给你的东西送给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她会怎么想?难道你不怕受责罚?” 萧逸辰的面色有些松动,然而赌气一般,道:“我才……不怕。” 谢葭笑了,把那东西塞到他手里,笑道:“你不怕,可我怎么能让你受罚?这是你祖母送你的东西,我不要。日后若是有什么你自己弄来的好东西,再来送我,我才要。” 萧逸辰便不做声了,但到底没有把东西又拿去丢了。 谢葭寻思着,以后不能让他再这样随便拿着东西来送人了,何况谢嵩还嘱咐过最好不要与他过于接近。她思前想后,又道:“老师曾经教过,无功不受禄,以后再不要平白无故地送我东西了。不然我送不起回礼,也不敢再和你来往了。” 萧逸辰忙道:“我不是要你的回礼!” 他平时都是不大做声的,鲜少有说那么多话的时候,又急得满脸通红。他正色道:“我不是要你的回礼!” “我,我只是……葭娘,昨日你面色不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哪句话惹了你不快。贸然赔礼未免唐突,所以我才……” 谢葭愣住,吃惊地笑道:“原来是这样!” 萧逸辰似乎觉得有些丢人,抿了唇,不说话了。 谢葭笑了笑,心里有些暖意。她道:“六郎,我们是同窗,哪里要避讳那么多。若是我因你心中不虞,必定会说出来,要你给我赔礼道歉。” 她又道:“好了,我们快回去罢,免得耽误了上课的时辰!” 转眼就要到四月二十八药王扁鹊的生日。上京贵族有信佛的,也有拜药王的。文远侯府听说是祖上受过药王的恩惠(早已无据可考),所以坚定不移地拜药王。 清明前后平民家里扫墓,贵族则去供奉了祖先牌位的寺庙。谢嵩亲自去了,谢葭因为身体没好透,经不起颠簸,也就没有参加。 可是药王庙她却可以去。一方面是路不远,再则是因为去药王庙的多是各家的夫人娘子,所以环境相对舒适。 刘氏早就收拾着要带家里几个年纪略长的子女一起去药王庙,连谢嵩都难得有雅兴,带了雎阳院的几位交好的客卿一同前往。 据说是要住一天。轻罗收拾了好几个大箱子,屋子里的乔妈妈,墨痕,还有轻罗和知画,一个不剩的带在身边伺候。专门拨了一辆马车给她们。 刘氏是唯一出行的妾室,带着谢雪和谢三娘坐一辆马车。 谢嵩带着谢宏博和宋铭书他们骑马。 谢葭是第一次出门,但也没有太好奇,只闭目养神。马车装修得很舒适,只有些许摇晃,并不会颠得人难受。 倒是墨痕,伸手揭了帘子一看,有个穿着青衣的挺拔身姿就在窗外。她看得一笑。 谢葭就偷笑。她早就让轻罗去打听过了,加上自己的猜想,也大概知道了这对夫妻的故事。 墨痕才名在外,但到底是个婢女出身。虽然追捧者甚多,可惜她身份太低只能做妾。她大约也知道那些人大多是将她视为一件昂贵又有名气的玩物。后来谢嵩无意间救了差点被恶棍打死的寒门秀才宋铭书,起了惜才之心,便将她下嫁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惋惜。但谢葭倒觉得,宋铭书的才情和气度,不知道胜过那些自诩风流的贵族子弟多少倍。配墨痕简直是天作之合。看起来他们夫妻,也确实是非常和睦。 行了大约半个时辰,就到了药王庙。因为今天有不少贵族前往,所以庙里早就派孔武有力的僧人去山下四处把持,免得平民惊动了贵人。 谢嵩是世袭的二等开国郡公,宗室外就是最高等级的爵位。另外今天到药王庙参拜的,还有卫氏将军府,萧氏安国公,虞氏昭宁公主府,南氏礼部尚书府上,秦氏工部尚书府上。还有文远侯府三妾珍姬的娘家,中书省长官内史令朱氏府上。 开始进入药王庙的山门,各家的车轿仪仗随从就从四面八方走来,一片锦衣花海,热闹非凡。 进山门的时候,谢家的队伍停了一停,是让萧氏先过去了。 谢嵩带着长子和几个客卿,刘氏带着几个女儿,分别安排。 谢雪被安排和谢三娘住在一起。谢葭单独住在内厢的一间雅室。和刘氏一起去给药王上了香回来,谢葭已经觉得有些累了。 轻罗和知画为她推开厢房的门,抬头一眼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静”字。室内的陈设非常简单,地上铺着厚毛毯,放着矮几。炕靠墙,只在窗下点缀了一个落地的水墨花瓶。虽然没有插花,但是打开窗户,便看到窗外的梨花开得正好。 乔妈妈端了糖水来。 谢葭喝了一点,问起谢嵩他们的动向。谢嵩去和同僚寒暄。刘氏带着两个女儿没有出去。 休息了一会儿,谢葭让轻罗把她带的那几幅画拿出来。 “墨痕姐姐。”谢葭罕见得有些脸红。 这些画是墨痕帮她弄来的,墨痕自然知道她想干什么。只是小女孩拿着父亲的画去给同窗看,到底还是有些炫耀的稚气。她看了就一笑。 谢葭低声道:“先前在雎阳院的时候,就已经约了几位师兄一起赏花。几位师兄想必都带了自家拿手的点心。偏我没有想到这些,倒是带了几两花茶……” 墨痕坦然道:“元娘只管吩咐就是了。” 谢葭笑道:“早听说姐姐煮茶的手艺一流。我心想,虽然是几两无足轻重的花茶,可是若有墨痕姐姐的手艺,也就不至于失礼于人。” 再普通的花茶,要是第一文婢墨痕亲自来煮,那也是面上倍儿有光的事情,还怕镇不住那群小屁孩?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就是墨痕这种才女也不能免俗。她笑道:“那奴婢得先想办法弄一套茶具才是。” 因为怎么也要在屋子里吃过午饭,等到下午才能出去和萧逸辰他们一聚,谢葭休息了一会儿,就想出去到处看看。 后院的梨花开得正好。天生带着一股清甜的香气,树木叠嶂,白花团簇,令人一眼忘忧。 谢葭今天依旧穿着男装,因为身体娇弱,所以外面还披了一件大氅。 盯着那梨花林看了许久,突然见一人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只穿着单薄的蓝衣,身姿挺拔,青丝如墨。这如画一般的梨花林下,他入鬓的长眉也少了几分清冷的意味。 谢葭天不怕地不怕,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怕他,不由得呐呐地道:“卫师兄。” 他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还单枪匹马的? 卫清风微微垂下眼睑,道:“葭娘,你随我去看看武婢。” “……武婢?” 卫清风淡道:“卫氏将军府的武婢。” 谢葭有点不情愿,她才不要和这个谁单独相处。冷冰冰的,又一副很不好商量的样子。少有的几次接触都很让她不自在。 她踌躇了一会儿,道:“我,我在等墨痕回来给我煮茶……而且,贸贸然去师兄那里看什么武婢……” 卫清风道:“是师座的意思,让你挑几个回去。” “……” 谢葭还想推脱,突然听到旁边传来几个女孩子的讨论声音。叽叽喳喳的有些聒噪,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以为跟大娘住在一块儿就能随心所欲了,竟然连大娘的刺绣都敢翻。” “不过是娼生的女儿,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竟然还敢斥我们。” “就是。等她年纪大了,至多就做个姨娘罢了。以她的出身,正经人家谁敢要她。” “是啊,青楼赎出来的生母,还不如我们这些做丫鬟的干净。” 两个长裙摇曳的女子娇笑着议论走近,显然没注意到附近还站着人。结果正笑着,一抬头就看到了分别立于阶梯上下的谢葭和卫清风。 墨痕刚借到茶具回来,找谢葭找到这里来,自然也见到了这一幕。顿时冷下了脸。 那两个丫鬟就变了脸色。相比起别人,她们最怕的是墨痕。 谢葭一抬头,看到了她们身后那个小小的身影,几乎要把自己埋进阴影里。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三娘,到姐姐这里来。” 谢三娘犹豫地踏出一步,然后又缩了回去。 那两个丫鬟正想行了礼赶紧开溜,可是谢葭已经匆匆走了过去,她们行礼行了一半就愣在那里。 谢葭低声道:“三娘,我是你姐姐。” 谢三娘仰起小脸,她遗传了她母亲的美貌,粉雕玉琢般的一个漂亮娃娃。只是那双眸子如受伤的小兽一般,有些倔强和警惕。 那两个丫鬟连忙趁机来行礼,然后就想告退。 墨痕气得厉害,但也无可奈何。 谢葭陡然高声道:“给我慢着!” 那两人陡然一凛。墨痕莫名松了一口气。 no.015:卫氏武婢 谢葭自去拉了三娘的手,谢三娘也不敢挣开。她转身快走了几步,走到那几个丫鬟面前。 乔妈妈忙道:“元娘!小祖宗,仔细着点脚下!” 谢葭笑了起来,把谢三娘交给乔妈妈,道:“妈妈,我三妹的手冷,怕是屋子里的婆子和丫鬟都不尽心。你带她到我屋子里,给她加件衣服。就拿我的衣服。” 乔妈妈看着冻得瑟瑟发抖的谢三娘,又看看身边竟然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心里有了数,便领着三娘先进去了。 谢葭这才转身看着那两个丫鬟,认出其中一个是谢雪的大丫鬟翡翠。她冷冷地道:“姨娘代执中馈,事忙难顾全这许多。因你们是大娘身边的人,所以才给了你们几分体面,信得过你们能有几分分寸。如今看来倒是姨娘识人不清,把你们这两个东西放在了大娘身边!私底下就敢嚼主子的话头,难道不会在大娘面前教唆大娘欺凌姐妹!” 翡翠大惊,她也没想到这七岁的女娃能说出这种话来。连墨痕都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这个罪名可重,在背后说三道四就罢了,教唆主子可是贴身丫鬟的大忌! 翡翠忙道:“元娘息怒!奴婢绝不敢教唆大娘!” 谢葭冷道:“我三妹和我一样,身上流淌着这大燕开国郡公文远侯的血,你们几个做奴婢的,竟然敢说出这种话来!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奴大了难道还敢欺主不成!” “三妹年幼,竟然一个人在外面受冻。教养的妈妈既失职,你们身为大娘的贴身侍婢,又深得姨娘倚重,如今三妹和大娘住在一处,你们难道不知道帮着照拂?!那留你们何用!” 墨痕快走了几步,面有愠色:“还不滚出来!” 果然角落里就有一个婆子一个丫鬟慌乱地现了身,手忙脚乱地跪在地上磕头。 墨痕道:“这种不尽心的奴才留着也没用!” 那婆子登时就急了,向前跪了几步,就欲扯了墨痕的裤腿,可是墨痕却敏捷地退后了好几步,她只得哭喊道:“墨痕姑娘!墨痕姑娘!奴婢虽然卑贱,可好歹也是三娘的乳母,纵然有几分错处,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言罢又转向谢葭:“元娘,元娘,饶了奴婢这次罢!奴婢从小侍奉三娘,也算有几分体面。若是不明不白被赶出府去,只怕不死也没用了!” 竟然还敢用死来威胁人! 翡翠冷冷瞥了那乳母一眼。结果未料她的神色被谢葭看了个正着。 谢葭淡道:“你的差事,是谁举荐的?” 三娘的乳母一怔,随即收敛了一下哭声,俯首道:“是赵妈妈举荐奴婢到了姨娘面前,面前指了奴婢留下来照顾三娘。” “刘姨娘?” 三娘的乳母恍如看到了生机,忙道:“是刘姨娘!” 谢葭略一思索,转身道:“墨痕姐姐,你去差两个小丫头来,把这两个东西送回姨娘那里。她们伺候我三妹,我不放心。跟姨娘说一声,三妹先留在我这里了。” 墨痕笑着答应了一声。那两个人便瘫坐在了地上。墨痕是什么身份,她们自然知道。她若是跟侯爷搭上一句话,刘姨娘也不能说什么! 翡翠脸色煞白,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谢葭转了身,道:“至于翡翠。你既说了那种话,怕也是留不得你了。” 翡翠一惊,抬起头来,只强做冷静,道:“元娘,奴婢虽然该死,但到底也服侍了大娘多年!” 若是像三娘身边那两个一样,被送去刘氏那里,倒是没什么要紧。她心里有底,虽有墨痕在这里,但就是侯爷也不便插手后院之事。她提醒谢葭自己是刘氏的人,相信刘氏和大娘都是有办法周旋的! 谢葭冷冷地道:“那你先弄清楚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轻罗,刚才她说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轻罗看了面色煞白的翡翠一眼,道:“回元娘的话,奴婢听清楚了的。” 谢葭道:“说出来,让她自己再听听,免得她又忘了。” 轻罗点了头,面无表情地道:“翡翠是说三娘出身卑微,不如她一个婢女!” 谢葭笑了起来:“那便好了,你便送她回去,让她当着姨娘的面,一句一句说清楚她自己都说了什么。剩下的,交给姨娘处置就是了。” 轻罗低声道:“是。” 翡翠的脸色变幻不定,心中就有十分怨毒。这话她以前不是没有说过,甚至连谢雪也这样对她说过。可是这话被谢葭听了去,揪着不放做把柄,麻烦是免不了了。 但她还算镇定,没有像三娘身边那两个一样大闹——毕竟,她没有像那两个人一样走投无路。因是只冷静地向谢葭和墨痕行了礼,跟着轻罗走了。 谢葭看着她们远去,神色就有些黯然。 墨痕轻声道:“元娘。” 谢葭苦笑:“如此大费周章,才制住几个仆妇。三妹竟被糟蹋成这样!二姨娘又有了身孕,若是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墨痕以为她是感伤。思前想后,又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嫡庶之分的事情,只得道:“元娘是嫡女,不用这样感伤。不过是几个小人得志罢了。” 谢葭点点头,道:“我去看看三妹。” 转身一看,顿时膛目结舌。 卫清风还在这里! 他正转了身,一副非礼勿视的样子,抬头悠闲地看梨花。 连墨痕也吃了一惊,刚才被元娘吸引了注意力,竟然就忘了卫小侯爷也在这里! 卫清风回过头,看了谢葭一眼,道:“现在,和我去看武婢。” 命令的口气! 谢葭不由得皱了皱眉。 墨痕已经忙笑道:“让您见笑了!” 的确,内院之事,竟然让他一个外人听见看见,非常失礼。而且还是这种类似家丑的情况。 谢葭心道,分明是你自己来的,分明是你自己撞上的。真的这么有君子风度,早就该避开了!而不是站在这里掩耳盗铃。 她心想能不能借着心绪不佳或者是要照顾三妹的理由推脱了。可是卫清风等了半天,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看了她一眼就自己先转身走了。 墨痕推了她一下,低声道:“总不能让小侯爷在内厢再站下去,客套话就不用说了。” 谢葭只好跟了上去。 不远处的厢房内,菱格扇窗隐去了一张清秀的脸庞。 赵妈妈低声道:“大娘,翡翠她们……” 谢雪淡道:“连累我在小侯爷面前留下了一个管不住屋里人,欺凌姐妹的印象。这样的奴才,我是不敢用了。” 赵妈妈无话可说。翡翠可是从小跟着大娘服侍的,没想到她这样绝情。 半晌,谢雪恨道:“都怪那个多管闲事的小贱蹄子!她若是不多管闲事,小侯爷也不一定会留意到那两个口没遮拦的东西!” 谢葭百般不情愿地跟着卫清风。出内厢房的时候就看到了,虞燕宜带着几个小厮在那里探头探脑。但显然也怕卫清风,犹犹豫豫的不敢上前来。谢葭没好气地瞪了卫清风的背影一眼。 墨痕看得暗笑。 出了内厢,走过一条长长的抄手游廊,一路无言。谢葭不由得抬头看这长廊上的雕梁画栋,想着心事。以至于出了游廊,遇到几步台阶,就没反应过来。 墨痕惊呼一声,谢葭果然一脚踩空。 正想着这下要丢人了,卫清风反应奇快,伸手一捞把她拦腰抱了起来,他身上那种带着寡淡的似薄荷一般的香气就扑鼻而来,冷得很,让她一瞬间清醒过来。 顿时谢葭的脸涨得通红。 墨痕也鲜少有这么着急的时候,追了上来:“元娘!” 卫清风就把她放下了。墨痕忙拉着她上下打量过了,发现无碍,才松了一口气。 “卫侯爷,让您见笑了!多亏了有你,我们元娘才无恙!” 卫清风只点点头。波澜不惊。 死人脸。 谢葭低下了头,默默腹诽,脸上的热度却下不去。 这下墨痕不敢再大意,一路上都跟得紧紧的。谢葭低着头,一蹭一蹭地跟着卫清风的脚步。墨痕不禁想着,元娘虽然勤勉,但从来不失灵气,几时变得这样沉默? 走到寺院的练武场,果然看到七八个秀丽的影子站在那里。 卫清风站定了。 那些女孩子都笑了,齐齐行礼:“侯爷!” 少了几分莺莺燕燕,多了些英姿飒爽的意味。 谢葭眼睛一眯,这些,就是名满上京的卫府武婢! 卫府的侍卫非常有名,有不少都是世代跟着卫氏将军上阵杀敌的,生了儿子就从戎,生了女儿就训练成武婢,拱卫卫氏女眷内院。武艺高强,训练有素,最重要的背景还非常干净。世家公卿趋之若鹜,想讨一两个回去充门面。但卫氏武婢鲜少出卫氏大门。 卫清风淡道:“挑三个你喜欢的,带回去。” 谢葭有些无措,道:“卫师兄,无功不受禄……” 卫清风道:“长者赐,不可辞。这是师座的心意。” 然后他又微微一哂,道:“你小小年纪,能有什么功,什么禄!” “……” no.016:事出突然 那几个女孩子就都笑了起来,虽然没有出声,却也让谢葭有些尴尬。她抬头看墨痕,结果发现墨痕嘴角竟然也有一丝笑意。 墨痕笑道:“元娘还小,不用总把自己当成个大人。既然卫侯爷要送,你收下便是!” 谢葭哭笑不得。 事已至此,怎么也要找回一些场子来。挑的是武婢,那自然要让她见识一下她们的本事才行。 谢葭委婉地向卫清风提出了这个要求。卫清风有些惊讶,但没有拒绝。 这几个女孩子年纪都不大,本事却不小,绝对没有丢卫氏将军府的脸。其中一个叫刺槐的更是百步穿杨! 谢葭挑了刺槐、擅长剑术的紫薇,和练轻功的白平。 三个女孩子年纪相当,十二三岁的样子。她们进谢府,还带着教习的武师。所以蒹葭楼面临着一次新的扩建。 看得出来她们面上并无喜色,反而有些黯然。大约是舍不得离开将军府吧。 可是这个把她们送人的卫清风,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真是愚忠。 卫清风对谢葭道:“明日回府,便带着她们一起去吧。” 谢葭违心地道了谢。 回到内厢房,五岁大的三娘正跪坐在地,笔笔直直的,低着头。谢葭一怔。 她放松了一下心情,脱了鞋进屋,笑道:“三妹吃过没有?” 三娘不做声。 乔妈妈忙道:“吃过了的。” 屋子里有地龙。谢葭解了披风,坐在她对面,看她畏惧似的,就放柔了声音,道:“三妹,晚上和姐姐一起睡好不好?回去,也和姐姐同车吧。” 虽然冒着得罪刘氏的风险向三娘示好,也有为了收买华姬的意思。但是谢葭确实心软了。 三娘渐渐放松下来。谢葭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着话。 吃了午饭,轻罗回来了。 “刘姨娘把翡翠和碧珠降成了洒扫的丫头。她们的娘都是府里有头有脸的妈妈,所以没有把人就这么驱逐出去。顾妈妈和芙蓉就赶出了府去。” 轻罗说着,好像有些困惑。照她的想法,刘氏至多就是教训一顿,然后息事宁人。 谢葭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她又想到了上次谢雪意外的来示好的事情。 正说着闲话,突然有人在外面叫了一声:“元娘,墨痕姐姐!” 墨痕认出是梧桐的声音,忙道:“进来说话。” 梧桐手里拎着一个小包袱,神色有些慌张,道:“萧太夫人在拜药王的时候突然猝死了!安国公为了体面,现在封锁了整个药王庙,要好好料理太夫人的后事,直到把人好好地抬回府去。” 谢葭讶然:“他们家太夫人去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说是恐车马惊动了太夫人……说是各位大人有事可以步行下山。至于各位要乘坐车轿的夫人小姐,最好先留一留。明日便一起送太夫人一程。” 墨痕皱眉。这萧氏还真是一日嚣张过一日! 梧桐道:“侯爷遣了奴婢来报信,其他屋里也各派了人通报,刘姨娘会带着其他女眷。至于元娘,侯爷吩咐了先让墨痕姐姐照看着,等卫府派了武婢过来护着。侯爷可能今夜就要下山,届时我们公爵府就跟着卫府那边行动便是了。” 谢葭道:“父亲……今夜下山,难道是有什么大事?” 墨痕微微一哂,道:“女眷倒罢了。侯爷是二等开国郡公爵,怎么好去给人家府里的太夫人送灵!” 整个内院,也就只有她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梧桐佯装没听见,拎了手里的包袱,讪笑道:“元娘,这是秦尚书家的大少爷让奴婢给您送来的……” 秦子骞? 外面正乱,小孩子肯定都拘住了不让出去了,所以他们的约定自然也就完蛋了。秦子骞还让人送了什么东西来? 梧桐也很无奈。刚才她匆匆跑来报信,差点被秦家的小厮吓得跳脚。那小厮看起来就是一副机敏的样子,竟然能在这个时候摸到这里来,结果递给她一个小包袱,说是他们家大少爷送给元娘的。梧桐还愣了好一会儿。 看梧桐眼中有几分探究,谢葭也笑了,当着她的面打开了,果然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云米糕。她笑道:“原来真是云米糕。大郎倒是有心的。可惜突然乱了起来,不能把爹爹的画给他看。” 又跟墨痕开了几句玩笑,让梧桐大概听出了事情的始末。梧桐便告退了。 云米糕就摆在一边,也没人留意。乔妈妈带着轻罗去刘姨娘那里打招呼了,知画在一边伺候着。谢葭就和墨痕说着闲话。 “……萧太夫人,就是萧师兄的祖母吧?” 墨痕淡道:“是曾祖母。也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祖母。” “难怪呢。” 墨痕正想着外戚猖狂的事。 冷不丁听谢葭道:“难怪就这么猝死了……年纪应该也不小了吧?我听父亲说过,七十古来稀,那她一定是个长寿的老太太!” 墨痕莞尔,正想说点什么,突然旁边知画惊呼了一声。 “三娘!” 谢葭回头一看,竟然是三娘伸手去抓了那云米糕来吃! 那盒子被她拖到身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发出来,应该是趁她们不注意的时候干的。那云米糕本就是滑腻酥软的膏状物,该用调羹挖了吃。她用手去抓,一抓就糊了自己一手不说,连脸上都沾了不少。整盒云米糕,当然也就废了。 谢葭忙道:“想吃怎么不叫人拿调羹!知画,带三娘去把脸和手擦了!” 低头一看那被弄成团糊糊的东西,她又皱眉,道:“这云米糕不能吃了,你再去找找我们带出来的那些糕点!” 三娘知道自己闯祸了,眼里有些畏惧,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让知画牵了去洗手。 墨痕不禁看了这姐妹俩一眼。她自己没有孩子,虽然做了管事妈妈,但是也从来没有跟孩子打过交道,所以先前不觉得。可是,这同父所出的两姐妹,一个七岁,一个五岁,难道就能差这么多? 如果元娘不是天纵奇才,那难道三娘是个傻子? 墨痕纵然才华过人,这种事情上,却还是有些疑惑…… 谢葭见三娘洗了手又去抓知画刚拿出来的玫瑰糕,不由得大为头痛,根本没注意到墨痕眼里的探究神色。 三娘的性格是典型的小孩子个性,而且长期被压抑,因此有些过分的倔强和叛逆。知画比她大不了几岁,竟然都近不得她身。她一边后退,一边还不忘伸手去抓那玫瑰糕,囫囵往嘴里塞了。 墨痕爱干净,最终还是没有上前。乔妈妈则大惊小怪,嘴里絮絮叨叨的,三娘的主要防备对象就是她。轻罗一边小声地劝,试图从另一面突袭。三娘警惕地看着这几个人,一边后退,眼看要被逼到死角,掉了地上的毯子里全是糕点屑。 谢葭眼看闹得不像话,索性让轻罗她们全都退后了去,由着三娘缩在那里把糕点吃了。她等她咽下最后一口,然后倒了一杯水,亲手递了过去。 三娘警惕地看着她。 谢葭尽量和颜悦色,笑道:“三娘,我是你姐姐。喝水。” 她道:“我不会害你。” 三娘陡然一巴掌扇了过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泼了谢葭一头的水。她尖叫道:“你是坏人!你赶走了我的奶娘和芙蓉姐姐!” 轻罗连忙上前扶住谢葭:“元娘!可有烫伤!疼不疼?!” 乔妈妈连忙去请随行的大夫来看,墨痕和知画就去拧了水来谢葭敷脸。 谢葭只觉得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心里就蹭蹭地冒火。墨痕注意了她一眼,果然见她怒目圆睁。 三娘看嫡姐被自己烫伤,顿时知道自己又闯了大祸。她虽然小,但也知道自己的地位卑微,比不得嫡女。心里害怕,她就哇哇大哭起来。 谢葭咆哮道:“哭!你还有脸哭!” 三娘被吓得一哽,然后就哭得更大声了。墨痕等人也惊住了。 谢葭跳起来,指着三娘道:“你把我泼成这样,我都没有哭!我是你的亲姐姐,你就为了一个奶娘一个丫鬟你拿热水泼我!” 她一副很想不通的样子,暴躁地蹦达了两下,捂着脸,又放下了,红着半边脸,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奶娘没了,姐姐先照顾你。你过来,姐姐带你去洗脸。” 三娘的哭声止住,惊讶地望着她。 墨痕突然明白过来。元娘也好,三娘也罢,小孩子本就是极聪明的。三娘看着虽然不懂事,可到底还是明白了元娘的意思。 三娘不肯动,谢葭就伸手去拖她。虽然挣了几下,但到底还是被她拉着拖了过去,开了隔壁净房的门,粗鲁地被按着洗了脸和手。 谢葭恫吓她:“再把手和脸弄脏,就打你手心!” 三娘垂头丧气地跟着她出来了。 乔妈妈带了随行的大夫来,给谢葭看过,只是轻微的烫伤,冷敷一下便好了。消息传了出去,刘姨娘因为守着一众女眷,抽不开身,只派赵妈妈来探望了一下。外面正乱,谢嵩已经赶时间要下山去了。 no.017:外戚萧氏 现在看来,将军府和文远侯府的关系确实非常亲近。萧氏封锁了药王庙,谢嵩下山,二府便拧成了一股绳。谢府没有正经的女主子,也没有成年的嫡子,卫府的太夫人就带着卫清风一肩挑起了二府的责任。 听说谢氏元娘烫伤了,卫清风就亲自来探望。 当时谢葭正自用冷毛巾捂着脸,一手拿着戒尺,对着三娘坐着。三娘小心翼翼地用小调羹挖着梨花膏吃。一吮手指,谢葭就拿着戒尺吓唬她,她只能委屈地用那个小得不得了的小勺子继续挖。 “卫师兄!”谢葭连忙把戒尺和毛巾都放下了。 卫清风也没有废话,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的脸颊,道:“看来是没事。” 谢葭也顾不得许多了,忙道:“是不是他们发了丧我们就可以下山了?” 卫清风四下看了一眼,墨痕立刻明白过来,把轻罗等人支了出去。屋子里就剩下卫清风、墨痕还有三娘和谢葭。 他脸色凝重地道:“墨痕,你带着人把东西都收拾好。师座和我都不能去给萧家的老太婆送灵,元娘是师座的世女,自然也不能!” 谢葭奇道:“世女是什么?” 人家没空搭理她。 墨痕看了埋头吃玫瑰糕的三娘一眼,道:“奴婢明白。只是那萧氏如今强横,侯爷也不能带着元娘下山……” 卫清风道:“我母亲年纪大了,上山之后便有些不适,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我要在床前侍疾,两府的大夫也被叫到我母亲跟前伺候。元娘烫伤,多有不便,我这便把她带走。明日一早,你便带着三娘,跟着刘氏去给那老太婆送灵!” 墨痕一喜,道:“看来元娘烫伤得倒是时候。” 谢葭侧耳听了,懂了个大概。他们是想用她刚刚烫伤弄出来的动静做文章。 卫清风道:“我会让我府里的费娘带着武婢跟你们一处。刘氏不顶事,你多留意一些。” 墨痕道:“是。” 谢葭却想着,刘氏指不定精得跟什么似的,只你们看不出来罢了。 正想得入神,突然被人一把提了起来。 “哇!”她手忙脚乱地扑腾了两下,就被人横了过来,抱在怀里。 “……” 卫清风今年十四岁,已经有了大人的风范,身段甚至比孱弱一些的成年男子还要修长些,只是骨头毕竟还没长开。常年习武,已经非常结实,而且力气还不小。他把七岁的谢葭像孩子似的抱了,低声嘱咐她:“把脸藏起来。” 谢葭忙把脸藏在他脖子里。 虽然眼前事态紧急,但卫清风心里还是嘀咕了一句,轻得跟小鸡崽似的。 墨痕忙道:“一会儿奴婢就让轻罗收拾了到元娘那里去!” 谢葭点点头,正想说点什么,已经被卫清风抱了出了门。 门口站着两名侍女,一看身姿就知道是武婢。卫清风脚下稳健,抱着一个七岁的女童丝毫也不吃力。待走出内厢,才见到六个身手矫健的侍卫。 “侯爷!” 卫清风略点了头,小小年纪竟然已经气势如虹,和平时在谢嵩父女面前大不相同。 如果说萧氏在这偌大的药王庙里会顾忌着谁,那便是卫氏将军府。一方面未免落下欺凌孤儿寡母的名声,另一方面,则是卫氏世代金戈铁马,典型的铁血做派,不是会屈从强权的类型。 所以卫清风把谢葭带在他身边,并让自己的乳母费娘带着文远侯府的女眷一同行动。 脚下路不短。谢葭感觉卫清风的手臂已经微微紧绷,周围的气氛有些凝重。一路走来,他时常停下来和人打招呼或是寒暄。谢葭使劲憋红了脸,使脸上那一点烫伤看起来更有说服力一些。她伸手盘住卫清风的脖子。 卫清风的脚步一顿,随即把她托起来一些,低声道:“元娘,别怕。” 终于顺利到达卫氏居住的厢房。两排武婢工整地行礼。 一个中年妇人在屋内道:“快把元娘带进来!” 谢葭又紧张起来。 武婢开了房门,卫清风把谢葭放下了,改为牵着她的手,脱了鞋进了内室。 谢葭一眼望去,卫太夫人看起来年约四十上下,面容棱角分明,有些严厉,身上披着一件宝蓝色的外衣,正坐在炕上。旁边有个鹅黄长裙的丫鬟端着药碗服侍着。 卫清风行礼:“母亲。” 谢葭正想不起来这位大婶要怎么称呼。按说,姑父的嫂子叫什么来着…… 卫太夫人道:“元娘,快到婶婶这里来!” 谢葭忙屁颠屁颠地凑上去:“婶婶!” 卫太夫人面色一缓,仔细端详了她的小脸,道:“还好烫得不重。” 卫清风道:“母亲,儿去外面看看。” “去吧。”卫太夫人一挥手,有一股说不出的利落意味。 卫清风便退下了。谢葭更清晰地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 卫太夫人让人去拿吃的玩的东西来给谢葭打发时间,谢葭挑了一本书坐在卫太夫人身边看起来。这位将军夫人虽然有些严肃,但却并不难相处。谢葭看的是《地域志》。地理类的书籍,看文言文确实有些费力。卫太夫人看她常常皱眉,便把她叫到身边,指点一二。谢葭听得认真。 过了一会儿,卫清风带着轻罗回来了。 “母亲。” 谢葭忙扶着卫太夫人起身。卫清风有些惊讶,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母亲看着元娘竟然会淡淡一笑了。 卫太夫人道:“元娘去收拾自己的东西罢。” 又转身问卫清风:“怎么样?” 卫清风道:“萧府已经开始向各处派发孝巾。” 卫太夫人大怒:“欺人太甚,一个一品诰命,竟要世家公卿都为她披麻戴孝不成!” 卫清风道:“说是萧太夫人去得突然,让大家为皇后娘娘尽一份心意。” “这个由头倒是找得好!”卫太夫人冷笑。 卫清风抬头看了谢葭一眼,道:“明日扶灵下山。” 卫太夫人默然。如今外戚强盛,纵是他们有心抵抗,也无可奈何。各家主人,最多也只能像文远侯谢嵩那样避下山去,有些位卑言轻的,甚至走也走不了。萧府恬不知耻地派发孝巾,自有外门孝子为他们哭丧。卫府纵然世代荣耀,无人敢强逼他们母子,可卫谢二府的其他家眷却免不得要为那老太婆戴孝哭灵。 她望向谢葭,心中略慰,道:“元娘不去哭那老太婆就好!” 谢葭见她神色黯然,心中猜到一二,便道:“婶婶宽心,不要为那种人气坏了身子。” 卫太夫人见她行事稳重,性情又率真,倒是十分欢喜,道:“好,不为那种人生气!元娘来陪婶婶读书。” 谢葭忙抱了《地域志》爬上炕,卫太夫人便笑吟吟地把她搂在怀里,两人便开始翻起书来。卫太夫人教着谢葭看那书上粗糙的舆图。 “……改日你到婶婶府上来,有更精致的舆图,我们再看。” “嗯!” 卫清风看了她们一眼,放下心来。母亲性情刚烈,现在外面正乱着,他得出去镇着,最担心母亲一个人呆着会心里不舒坦。 卫太夫人博闻强记,膝下空虚,最喜欢谢葭这种聪明好学的孩子。两人一块看了半天书,渐渐日暮西垂。 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玲珑便安排摆膳。卫太夫人带着谢葭吃了一半,卫清风就回来了。 “外面已经安排妥当。” 太夫人让人去给他添碗筷:“可有哪家来走动?” 卫清风道:“朱大人来过。” 卫太夫人道:“朱大人身为中书省内史令,是百官之首,如今年纪虽然大了,但也没有失了气节!” 卫清风道:“正是年纪大了,所以不便下山去。” “闹得厉害?” 卫清风道:“誓死不肯带那孝巾。说是萧太夫人和他平辈,他带着孝巾,像什么话。” 卫太夫人是知道这位朱大人的,皇上都说他是个老泼皮,最会趋吉避凶,但也还有几分气节。如今因为年纪大了下不了山,又不得不面对萧氏的强横,果然又耍起泼皮来。卫太夫人倒是一笑。 “他现在骂骂咧咧的,明日也一样要跟着萧府的灵柩后面下山。” 毕竟他身后还有一大家子。如今他正逢荣归的时候,不求有功,只求无错,怕是也只能豁出那张老脸去。 卫太夫人道:“元娘今晚跟婶婶睡吧!” 夜里,卫清风带着侍卫护着内厢,自己也在外厢和衣而睡,以防意外。谢葭睡在卫太夫人身边,屋子里还有四个值夜的武婢。 她睡不着,不禁翻身。 卫太夫人低声道:“元娘,莫惊,明日就让清风送你回家。” 谢葭确实有些紧张,听她还没睡,也是一喜,压低了声音道:“婶婶,为什么要防得这么紧?卫师兄还要亲自守着。” 卫太夫人伸手把她搂了过来,安抚地轻轻拍她的背:“防人之心不可无罢了。” 哪里有这么简单。 第二天一早,卫清风就听说了,朱大人连夜想要下山,结果黑灯瞎火地折了脚,身边带着伺候的通房还摔死一个。 是真的天黑看不清楚摔死的,还是别的什么,大家心里也大约有个底,只是谁也不说。萧氏是跟朱氏杠上了,竟是非要这位内史令大人去给他家老太婆送灵不可。 no.018:垂危 择了吉时,萧府提前派人来给卫府的厢房,还在试图给卫府主人送孝巾。外面的侍卫油盐不进,萧府的人气得不轻。 卫太夫人听了半天动静,那些人吵得要命,竟就是不肯走。她也有些火起,便让卫清风去把人打发走。 谢葭心想着,萧府的人的确太过嚣张,竟然在人家太夫人门前就大吵大闹。何况昨晚卫氏的人已经拒绝了他们的孝巾,他们再来一趟估计也心里有数并不能让卫氏妥协。因此,大约这一趟只是来吵闹一番罢了。 卫清风毕竟是有爵位在身的,出去了片刻,就安静了下来。 到了中午,萧氏太夫人发丧扶灵,打着皇后娘娘亲祖母,安国公府老祖宗的旗号,公卿大臣内眷为其哭丧送灵。甚至还有阿谀奉承之辈听到消息特地遣了家人赶来的。朱内史最终还是让人抬着竹轿,跟在灵柩后面抬了下去。回来的人说了,袖子上还是戴了一圈孝巾。 谢葭打听了一下,费娘已经带着谢卫二府的人一起跟着下山了。她也就松了一口气。 卫府不肯给萧氏送灵,但萧氏还是送了他们家招呼白事的吃食来,名义上还是要逼他们担个为萧太夫人奔丧的由头。卫太夫人随意吃了两筷子,卫清风则碰都没碰。谢葭跟着卫太夫人吃了一点点。 药王庙开始给萧太夫人做道场,咚咚锵锵地闹腾了一下午,竟是除了萧氏送来的吃食,什么也没给卫府的人送来。谢葭自是不能多吃,跟着卫太夫人挨饿。卫清风则是一整日粒米未进。 卫氏在倔强,也去了大半的人跟着去送灵,只留了七八个侍卫,和六武婢,守着太夫人母子和谢葭。还要等着他们做完道场,才好下山。说是做道场安魂,怕他们惊了萧太夫人的元神。 到了傍晚,终于可以先让卫府的人下山了。 卫太夫人早年习武,双膝有旧伤,行动不便,便带着谢葭坐轿下山。卫清风早派人在山下等着了。 下了山,轿子停了一停。武婢掀了轿帘,低声道:“太夫人,这是小侯爷买的。” 递给太夫人一个食盒,又给谢葭一个。 卫太夫人自打开了,发现是附近的云米糕,又看看谢葭那个,也是一样,倒是笑了,道:“给元娘买一点就好了。” 怎么对母亲像对孩子似的。 武婢笑道:“太夫人也饿了许久了。” 是的,谢葭都快饿死了。没想到秦子骞的云米糕她没吃到,这下倒是弥补了遗憾。 轿子停了一会儿,让她们吃了点东西垫肚子。然后就趁着天还没黑紧急赶路。总算在宵禁之前进了城,卫清风让人先送太夫人回去,然后亲自送了谢葭回府。 刘姨娘亲自带人在门口等着,见了卫清风领着卫府的轿子,忙笑着迎了上去:“卫侯爷,元娘!” 轻罗掀了轿子,谢葭下轿的时候稍微踉跄了一下。 刘氏忙亲自去扶:“元娘仔细!” 谢葭只觉得刚刚那一瞬间,膝盖处好像有一排针细细密密地刺了进去,不过那种感觉转瞬即逝,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只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回来,道:“姨娘,我累。” 刘姨娘忙张罗着让人迎她进去休息。卫清风就先回将军府了。 谢葭略吃了些东西,洗漱了一下,便爬上了床去,美美地睡了一觉。 萧太夫人去世,萧皇后伤心过度,昏了过去。皇上下旨按亲王的丧礼办,等同发了半个国丧。雎阳馆也放假三天。 谢葭颦眉。外戚干政是古来大忌……萧氏不低调行事,死了个太夫人竟然逼得皇帝发了半个国丧。可见是有恃无恐,而且一时半会难以动摇。 她听说谢嵩下了朝,便连忙去给谢嵩请安。华姬为了三娘的事来向她道歉,结果擦肩而过。 谢嵩朝服未换,还在怡性斋,入画带着小丫鬟伺候着。见墨痕带着谢葭,都有些惊讶。谢嵩的衣服才换了一半:“元娘!” 谢葭看他做出一副伸开双手的样子,只得也小步跑上前,别扭地让他把自己一把抱了起来:“爹爹!” 事出,至现在,谢嵩还忙于奔走,见谢葭无恙,方松了一口气:“可受了惊?” 说着,把她抱到炕上,让入画去端了糖水来。 谢葭喝了一口,道:“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上学?” 谢嵩道:“起码要三日后。” 萧逸辰要给萧太夫人披麻戴孝。他们家孩子上不了学,便找了各种由头,也不让别人家的孩子上学。唯恐萧逸辰的功课落在别人后头。 谢葭紧紧抓住了瓷碗。 谢嵩安慰她道:“在家里看看书,休息一下也好。你不是一向喜欢看书,还喜欢洛神?为父这就让人去将军府把《洛神赋》借来,你观摩观摩,三日很快就过了。” 谢葭低声道:“那爹爹呢?” 谢嵩的面容就有些扭曲。他还得陪着那些公卿大臣去给萧家老太婆治丧,皇后伤心过度,汤药不断,皇帝索性罢了朝在宫里陪着皇后。皇后一日不好,他就一日不上朝。朝堂上的事情由太子暂时摄政,不少外戚党都趁机作乱。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要快点把萧老太婆的丧事办好,让皇后早日“好”起来。 谢葭抓着谢嵩的手,执拗地道:“爹爹说给我听,我一定不告诉别人。” 谢嵩愕然,最终笑了出来,把人都遣了出去,然后抱着谢葭,慢慢地对她说了一些:“……皇后娘娘伤心过度,便病了。皇上在宫里陪着皇后娘娘,太子摄政。但太子还年轻,我等作为大臣,辅佐不在话下。为父和礼部帮着萧家治丧,萧家的丧事办好了,皇后的病才能好。” “那皇上才能上朝?” 谢嵩惊讶她的敏锐,道:“对。” 谢葭沉默了,半晌,方道:“爹爹,所以您不让儿同萧六郎太过接近吗?” 谢嵩一怔,随即道:“娇娇,你都在想什么?说给爹爹听。” 谢葭道:“儿虽年幼,可也读过《颜渊》。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萧皇后是皇家妇,可萧氏到底是外戚。萧太夫人去世,却照亲王礼,还发了半个国丧……” 她略一踌躇,道:“君不早朝,不行君道。臣发国丧,不行臣道……太子也是君,爹爹是太子少傅,行臣道。大约不会喜欢萧六郎他们家的做派。” 谢嵩惊讶地道:“娇娇什么时候读过《颜渊》?” 她才七岁,竟然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谢葭道:“平日下了学堂,儿会央着墨痕姐姐找书给儿看。” 谢嵩道:“这话出去之后不可乱说。” 君臣之道,就是他自己也不敢妄议! 谢葭道:“儿年幼无知,需要爹爹的提点。前些日子萧六郎拿了他祖母所赐的摇光匣来送儿,虽然儿已经归还。但当时在座许多人都瞧在眼里。” 除了这一桩,她和萧六郎走得不算近。 谢嵩错愕。他倒是听说了那萧六郎拿了东西来送他女儿,但没想到竟然是珍贵的摇光匣。要知道,摇光匣是皇后所赐,原本有北斗七星一套,但是安国公府就只有一个摇光匣。 以萧府的跋扈,自家的儿子拿了这宝物去送人,只怕不会说自家不是,只怪他谢家的女儿诱骗了他家的儿子! 他略一沉吟,道:“这次便罢了。日后仔细着些便是了。” 幸好这些事比较琐碎,最多就是女眷之中闹腾一下。而文远侯府正好没有正经的当家女主人。只要他嘱咐刘氏几句,让她出去应酬的时候仔细一些,也就没事了。 谢嵩对谢葭刮目相看,但是心里清楚女儿毕竟年幼,还需要磨练。便让人去找出了他珍藏的那一整套《史记》给她带回去。 “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人为鉴,可明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为父不指望你日后流芳千古,至少,要通古今,明事理,不要行差踏错。” 俨然她是个儿子。 谢葭看着那一大堆书,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谢嵩。哪有这样教女儿的,带去读书就算了,还说出这种话来。她若是嫁了人,便是人妇,操持内院,读《史记》又有什么用? 谢嵩笑了起来,摸摸她的脑袋。女儿还小,不能现在就上表礼部让她成为世女。只有等到她及笄时,有了一定的名气,举荐女子袭爵才能事半功倍。 来不及说话,突然入画闯了进来:“侯爷!” 谢嵩见其面色苍白,不禁道:“怎么了?” 入画急道:“华姬在蒹葭楼血崩!” “!!!!!” 谢嵩连忙赶往蒹葭楼,谢葭一定要跟,他只得把她带在身边。 到了蒹葭楼,大夫还没到,谢嵩自然不便进血房,和谢葭一起站在外面。谢葭看他面上也有急色。他问一直守着的轻罗:“到底怎么回事!” 轻罗也吓得不轻,脸色苍白,只勉强镇定地道:“二姨娘来看望元娘,正逢元娘去向侯爷请安……二姨娘便在楼里等候。后来吃了一杯茶,突然就,血崩……” no.019:亲疏 “大夫呢?怎么还没来?” 轻罗抿着唇,女眷出了事,刘氏立刻赶了过来,看了之后便让人去请御医,可是御医到现在还没来。 “刘姨娘派人去请御医了。” 谢葭腹诽,这种关头,还请什么御医!分明就是要拖到人不行了再说。 但谢嵩等人似乎觉得没什么不妥。因为重视,所以才坚持要请御医吧。 入画一叠声地问了华姬的情况。谢嵩听说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便想先去雎阳院见自己的那群幕僚。但是被谢葭叫住了。 谢葭左等右等不见御医来,也急了起来,便道:“父亲,与其在这里等着御医,不如先请个好请的大夫来看看!说不定不是什么大症,等到御医来了反而拖得不妙了!” 入画道:“华姬是公爵府的女眷,又是怀胎血崩,是不能让外面的大夫看的。” 这妇人的隐秘之事,连宫里的妇科圣手都要避讳一些。 谢葭大急,拉着谢嵩的手不让他走,道:“人命关天……三娘还那么小,爹爹……” 谢嵩有些犹豫,耐心地解释:“娇娇,男女大防,这是礼教。” 谢葭还是拉着谢嵩,道:“那御医为什么还不来!难道要看着二姨娘死不成……爹爹,她怀的是您的骨血,三娘还那么小,您忍心让她没了生母么?” 她的眼眶就红了,豆大的泪珠也要掉下来:“像娇娇一样没了生母……” 是啊,沈蔷也是生谢葭的时候血崩而死的! 谢嵩面色铁青,沉声道:“去找个大夫来!” 刘姨娘匆匆赶到,听了这一声不免吃惊,但她不动声色,道:“是。” 谢葭终于高兴起来,忙大喊:“入画姐姐快去找大夫!” 入画倒是一怔,看了谢嵩一眼,好气又好笑,道:“是。” 只得自己亲自跑了一趟。 刘氏脸色便阴晴不定。 总算把公爵府常驻的大夫找了来,紧急止血。待御医来仔细把脉检查,他便退了出来。小孩流了,但大人的命保住了。御医说幸好大夫来得及时,不然恐怕就真的失血过多而死了。 当天,因为华姬在蒹葭楼血崩,被视为不详,再加上她现在还不便移动。刘氏便安排谢葭带着蒹葭楼的人先暂时移居丽景轩去。那里比蒹葭楼要小得多。 谢葭也没有意见。把自己的住处让出来小半个月,好像也不能影响她,更别提因此而对华姬生隙了。 只是住在丽景轩到底多有不便,也非常不习惯。 第三日,她在屋里看谢嵩给她的《史记》,轻罗进了屋来,道:“元娘,珍姬来访。” 谢葭有些惊讶。珍姬是百官之首朱内史所赠,跟朱氏也有亲,一向倨傲,甚少与人走动。 她道:“请三姨娘进来。” 少顷,珍姬进了屋,屈身行礼:“元娘。” 她穿了一身杏色绣牡丹的长裙,头上戴着整套的缀着翡翠的黄金头面,符合她一贯盛装的作风。年纪轻轻不过二十,但神态端庄,隐隐有些孤芳自赏之势。 谢葭道:“三姨娘请坐。” 轻罗便搬了锦杌来让她坐了。 珍姬看着谢葭,隐隐有些审视的意味。嫡女一直深藏不露,没想到竟是个厉害角色。说几句话,掉两滴眼泪,就保住了华姬的命。先前还把三娘和大娘身边的人都处置了。 才七岁……难道是有人相帮?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墨痕。 “三姨娘?”总不会来找她,就是来发呆的吧? 珍姬回过神,道:“妾身贸然前来打扰,是受朱夫人所托。” 谢葭一怔:“朱夫人?” 珍姬抿了抿唇,道:“侯爷子嗣稀薄,如今二姨娘又小产了,朱夫人听后,十分惋惜,想从家里再给侯爷选几个出身清白的女子送进府来。但是侯爷一向疼爱元娘,又曾许诺不再续弦。朱夫人恐元娘不喜,所以让妾身来问问元娘的意思。” 谢葭哭笑不得。看来内史令老朱家又在想给谢嵩送女人了。不过也亏了珍姬,竟然一本正经地来对她这个七岁的小女孩说这些话…… 她道:“二姨娘小产自然可惜。三姨娘应该去同刘姨娘商量此事,我毕竟还小,什么也不懂。” 也就是说她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对此事没有意见。 珍姬探到了自己想要的口风,便又说了几句保重身体之类的话,就走了。 谢葭若有所思。谢嵩确实是个长情的人,至今竟真的不曾续弦。起初,她对他口口声声挂念着亡妻,可是却三妻四妾风流快活的行为在心里表示不齿。可现在想来,纵观他内院的妻妾,刘氏曾经和沈蔷情同姐妹,又是沈蔷许可之人。谢嵩把她抬为贵妾让她主理内院,多半是看在沈蔷的面子上。 三妾珍姬是朱内史所赐,四妾红姬是生了庶子之后刘氏做主抬了妾的。 只有二妾华姬,是他自己带回来的,并且时常陪伴在他身边。谢葭推测,唯有华姬令他愉悦。 谢葭想要一个盟友,红姬唯刘氏命是从。珍姬有朱家的背景,千丝万缕太过复杂,为人又倨傲,不是上选。唯有华姬,背景简单,又为谢嵩所喜。 再则,她能投谢葭所的眼缘。既不过分谄媚,又不会失礼于人。虽然出身青楼,但看得出来,个性也是自尊自爱的。 正付度,下面突然闹了起来。有人咚咚咚地上了楼来。谢葭颦眉,只见五岁的谢三娘冲了上来,后面跟着轻罗。 “三娘!” 轻罗没追上,让她跑到了谢葭这里,也无奈了,道:“元娘。” 谢葭瞅了躲在自己背后的三娘一眼,道:“怎么了?” 轻罗无奈地道:“三娘从自己院子里跑了出来,奶娘追过来,但不敢进丽景轩,便让奴婢跟进来瞅瞅。” 谢葭便道:“三娘,怎么能和奶娘淘气,快过来。” 谢三娘摇头,愤愤地道:“我不要她!” 谢葭奇道:“奶娘是新来的?” 轻罗知其所问,便道:“是刘姨娘新给三娘选的。” 谢三娘甩着手大闹:“我不要她!也不要她带来的丫鬟!” 谢葭便让轻罗把奶娘叫进来。那奶娘看着一团和气,长得也白净,行礼之处也无不妥。可是谢三娘竟就是不肯让她近身。这孩子特别能闹,上次就泼了谢葭的脸,现在奶娘想过去,她就去拿小花瓶要砸人。把屋子里的人都唬了一跳。 奶娘急起来,一边试着靠近,一边道:“三娘,快别在元娘屋子里胡闹!跟妈妈回去,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谢三娘举着小瓶子,警惕地看着她:“你走!我也不回去,你在我**抠鼻,脏死了!” “……” 谢葭斥道:“三娘既不愿意,你还靠过去干什么!年纪再小她也是你的主子,手里又拿着花瓶,出了丁点差池,你可担当得起!” 奶娘一凛。嫡女的厉害,她早就听说了,只是没放在心上。但她到底是刘姨娘特地放在谢三娘身边的人,也不至于就被吓住了,她忙赔笑道:“元娘教训得是,是奴婢糊涂,奴婢糊涂!” 谢葭瞪了她一眼,转向谢三娘,凶巴巴地道:“把花瓶给我放下!” 谢三娘犹犹豫豫的,但显然有点怕这个嫡姐。 谢葭便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姨娘正生着病,你还不让人省心。我这个做姐姐的少不得要好好管教你!轻罗,你送奶妈回去,三妹今夜便留在我这儿!” 奶妈一怔。 这时候,墨痕款款走了进来,笑道:“元娘倒真有几分做姐姐的样子。” 又对奶娘道:“你且去吧,我们房里不少能带孩子的妈妈。” 奶娘只得下去了。 谢三娘就松了一口气,把花瓶放下了。 谢葭看在眼里,一把把小花瓶抢了过来,高声道:“把戒尺拿来,我要打她手心!” “……” 墨痕哈哈大笑,但还是去找了一节乔妈妈做衣服的竹尺来给她充场面。谢三娘一看便嚎啕大哭,蹦蹦跳跳地就想跑。 “不许哭!你给我过来!再哭再跑我这里便也不要你,你还得回去跟你家那个抠鼻的奶妈睡!” 谢三娘顿时止住了哭,委屈地扑闪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权衡了一下,宁愿留在谢葭这里挨打,也不肯回去。 她还主动摊开了白嫩嫩的小手心,缩着肩膀,一副怕疼的样子。 谢葭抓住她的手,竹尺高高扬起。 谢三娘瑟瑟发抖。 但是,落下来的力道却很轻。一点也疼,她疑惑地睁开眼。 谢葭还是一脸凶相,拽着她的手,把她拽到自己跟前,道:“她一个奴才,你怕她作甚!真是丢脸!” 谢三娘低下头,呐呐地道:“我是庶出的。” 墨痕的心一紧。这小丫头对元娘说了心理话。她半是惊讶,半是心疼。侯爷喜爱华姬,在侯爷面前无人敢造次。可是背地里,却…… 谢葭拔高了声调:“可她们是奴才!欺负你不是看你庶出,是看你年纪小又不懂事!若我是你,她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还在我**抠鼻,我就把她打出去!” 说得简单,三娘身边却是一个得力的人都没有。关上门,做奴才的怎么欺负她也没人知道。如今这样跑出来,已经是最聪明的了。墨痕在心里暗暗思量着这件事。 no.020:同窗 谢三娘小声道:“我能睡你这里吗?” 谢葭想了想,道:“今晚让你睡。” 又有些严肃地道:“你叫我什么?” 谢三娘憋红了脸,终于声如蚊呐那般道:“二姐……” 谢葭顿时笑得像朵花一样,摸摸她的脑袋,道:“这还差不多。墨痕,去拿茯苓糕来给我三妹吃!” 墨痕又笑了起来。元娘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却俨然已经有了姐姐的样子。她想到大娘,一直得侯爷宠爱,又年长,却也没有这种风度。 晚上谢三娘就留在谢葭这里睡。 谢葭心里有数,奶娘的事,墨痕应该会留心一些。刘氏肯定已经看到她和华姬之间的苗头,那么自然要不遗余力地往以往被忽略的谢三娘身边安人。她毕竟掌着内院,谢葭鞭长莫及。 要完全打消刘氏这个念头是不可能。唯有谋划起码在三娘身边留两个能让三娘依靠的人,再慢慢教三娘,怎么样和这些人周旋。 三娘还是个孩子。 奇怪的是她有些怕谢葭,却宁愿选择她这里来栖身。晚上用了膳,洗漱过后,谢葭倚在榻上看书。三娘就自己拿着乔妈妈给她的咕咕鸡在一边玩得起劲。谢葭也不嫌她吵。只是她自己经常玩一会儿,就抬头看看谢葭的位置。 夜里睡觉的时候,她的睡相竟然还奇差!谢葭几次被她踢醒,还有一次干脆一拳头抡到谢葭胸口上! 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三娘神清气爽,闹着要吃这个要吃那个,谢葭的脸色却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饭后,她把墨痕叫来,道:“墨痕姐姐,劳烦你往蒹葭楼走一趟。二姨娘知道三娘在我这里,一定会不顾自己的身子亲自来道歉,你去拦了她。再问问她有什么人,可以举荐给三娘做奶娘和贴身的大丫鬟。想来她心里应该有数。” 她的心思细腻,常常显出与年纪不符的老练,墨痕也见怪不怪了,笑道:“奴婢这就去一趟。” 果然华姬听说三娘昨天的壮举,就心急了起来,忙要下床去给谢葭道歉。说是自己在蒹葭楼小产,连累谢葭只能搬走,已经十分过意不去,不曾想女儿竟然还去打扰她休息。墨痕把她劝住了,说是谢葭已经去上学了。然后又问了她奶妈和丫鬟的事。 这事上她倒是不含糊,马上分了自己身边最得力的妈妈过去。这样意味着她身边就要重新进人。但是为了女儿,她还是借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人给送了出去。 墨痕去见刘氏,刘氏自是什么也没说,直接把人安排了过去。 谢葭照常去雎阳馆上学。 果然,谢嵩把她的位置调开了,让她远离了萧逸辰。萧逸辰身上还带着丧,神色怏怏,低着头。 谢嵩故意把学生的座位全部打乱了,也免得独调自己女儿一个太显眼。谢葭的同桌就变成了秦子骞。 这些孩子还小,但经过前几日的动荡,也都明白了一些。变化很明显。 萧逸辰身边开始有了不少从前都不怎么来往的人上去奉承。以前要好的,除了虞燕宜还坐在他附近,会和他说几句话。其他人却大多退避三舍了。 下了课,谢葭抬眼去看他。有许多人围着他说话,可是他无动于衷,甚至连眼皮也不抬,半句话也不答应。 突然好像觉察到她的视线,他抬头看了一眼。谢葭便看到他的眼神,带着一丝丝的倔强。显然他都是明白的。 谢葭怔住。 他迅速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了头。 秦子骞在旁边叽叽喳喳个没完,谢葭回过神,便偶尔答应一句。 大家不约而同地缄默了,不再提萧六郎。 谢葭也一样,缄默地和他保持了距离。虽然想到他捧着摇光匣的倔强模样,心中会有一丝丝的不忍。但,虽然他还是个孩子,可她,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萧太夫人的丧事轰轰烈烈地持续了整三个月,这三个月来,如国丧,禁宴乐婚嫁,以示哀悼。有不少追随者还派了家人去庙里给萧太夫人祈福,把各个排得上号的庙宇塞的满满当当的,到处都不清闲。 谢氏和卫氏自然不会去凑这个热闹,这三个月来,家人也没有在任何节日去过寺庙。除了谢葭生辰,也是沈蔷的忌日,五月初十那日刘姨娘去供着沈蔷牌位的大觉寺给沈蔷上了一炷香。而谢葭的生辰,一则是因为母亲多年前难产而死,再则碰到国丧,就只在家里邀了几个姐妹随意吃喝了一顿。做大人的送了各色生辰礼。 其中卫府的太夫人派人送了当时说好的那三个武婢过来。因为萧氏之事,各府戒备森严,这件事也被暂时缓了一缓。再则卫府以武婢相赠,更说明了两家关系亲密。他们又联手抵抗萧氏之后再马上送武婢过去,就更引人注意了。因此拖到谢葭生辰,以生辰礼为由送了人来。 另外卫府还把名师描摹的《洛神赋》送了来,说是等她成年再送顾恺之的真迹给她。 转眼三个月过去,进入厉害的秋老虎天气。 谢葭的日子过得平静起来。刘氏似乎转攻为守,谢葭试探冒犯,她们母女也只一味退让。谢葭有感他们是蛰伏了下去,正在蓄势待发。 华姬搬出了蒹葭楼后,就因为武婢的到来而开始扩建蒹葭楼。谢葭就继续住在畔水的丽景轩,也好解暑。 三娘时不时就会带着新奶妈过来蹭一顿睡。每次谢葭都黑着脸,不过三娘已经看出来她是色厉内荏了,再不怕她,总是喜欢赖在她屋里玩耍。 谢葭每日照常上课。萧逸辰已经逐渐习惯了那种变化,只是日渐消沉下去,后来甚至开始带着一群阿谀奉承的小跟班进出。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 那日,一众学生在学馆内热得汗流浃背,因为是上课,又不能叫书童来打扇子。只能听着谢嵩的声音和窗外的蝉鸣一唱一和,打着瞌睡。 谢葭坐得笔直,却也觉得困得厉害。谢嵩讲课再有趣,也敌不过浓浓的懒风吹过。有道是,春困秋乏夏打盹,冬天又太冷……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卫师兄来了!” 众人精神一震,纷纷伸头出去看。 院子里的君子兰开得正好。卫清风一身朝服,竟然是匆匆而至。三个月不见,谢葭觉得他好像又长高了一些。他一向沉稳,可此时面上却有一丝极淡的喜色。 前些日子,听说他和兵部吴侍郎家小姐定了亲……人家家里的丫鬟都已经送了去给他做通房。这是大燕贵族这一代新兴起来的习俗,双方订亲,女方一般会先送两个丫鬟过去做通房,一般正妻嫁过去之后就会抬妾。 一方面是让丫鬟去摸清楚未来姑爷的脾气和喜好,也好帮未来的夫人讨姑爷欢心。再则也是帮女方去探探底,如果未来姑爷家有什么不妥的,也好早做准备。 今年他十四岁。最多两三年后,他便要成亲了吧。 卫清风也看到了她,竟然朝她点点头。谢葭顿时就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谢嵩匆匆迎了出去。他知道卫清风要是没事,不会这样贸贸然地在他上课的时候找到雎阳馆来的。 秦子骞就在谢葭耳边嘀咕:“卫师兄去年就升了正四品的怀化中郎将,我爹说是个虚衔,袭了荫恩而已。不过年纪这么小就能当将军,也是很了不起了!” 谢葭正听着他说话,突然看到外面和卫清风说着话的谢嵩突然激动起来,好像是骂开了。看卫清风低着头的样子,可以看得出来,他正在承受谢嵩的怒火! 果然,谢嵩骂了半晌,他都低着头不做声。最终谢嵩气得拂袖而去。 顿时,屋子里的孩子们跟炸开了锅一样。 卫清风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便走了。少顷,专门教《礼》的周先生把学生们整理了一下,继续上课。 午休的时候,卫清风的突然出现和谢嵩的大发脾气还是孩子们的热门讨论话题。 谢葭想到他家里那未来妻子送来的两个通房,应该还有他家里给他添的大丫头,不免就有些倒胃口。同窗们都在那里把他夸得像神一样,活像他已经似他的父辈那般上了战场,立了功勋,封了王爵那般。她的兴致都不高。 和她一样兴致不高的就只有萧逸辰。 下了学,轿子来抬了她回丽景轩。 因为地方小,卫府送来的武婢自进了府就一直另外安排了住处,也跟着她们自己带来的武师习武。谢葭看地方不近,人家天不亮就要起来练武的,就免了她们来回跑请安。 今日不知怎地,谢葭洗了澡就去做功课,三个武婢却齐齐来报道了。 谢葭微微有些惊讶,道:“进来再说吧。” 于是刺槐,紫薇,白平三人便随着轻罗进了屋,先行了礼。刺槐年纪最小,但是胆子颇大,便由她说话。看得出来,她们在谢葭面前还有些拘谨。 “元娘,奴婢们这次来,是想求元娘,在侯爷面前,为我们少爷说句话……” 谢葭正更衣,闻言就一怔:“……卫师兄?” no.021:反将一军 刺槐低着头道:“是,侯爷正在生少爷的气。少爷出征在即,若是侯爷不去送他,他必定有遗憾……” 谢葭想起今日在学堂碰见的那一幕,倒是来了些许兴致,坐了下来,道:“你说说看,怎么回事?” 刺槐抿了抿唇,道:“少爷一直想要重振卫氏的荣耀,虽然荫恩袭了爵,又点了正四品的怀化中郎将,可是少爷还是想要亲赴前线。所以,他已经向皇上上了折子,请求镇守山海关……那里常有夷狄来犯,是大燕最不稳固的地方……” 谢葭道:“我知道山海关是怎么回事。” 在这个她意识里虚无的大燕朝,山海关连着大草原外最凶悍的马上民族突厥,是大燕的心腹大患。卫清风的父亲,几兄弟都是在那里战死。他的曾祖父就是抗击突厥的名将。那里是卫氏荣耀开始的地方,也是卫氏满门孤寡最为悲伤的地方…… 刺槐低着头,道:“侯爷,大发了脾气……” 谢葭颦眉,她们,怎么会知道这些?明明不过是今天白天的事情。 刺槐道:“大娘匆匆赶来给我们报了信,说是侯爷一向宠爱元娘,让元娘去帮着求个情。侯爷从雎阳馆回来,大娘已经赶过去了。” 这时候,白平插嘴道:“奴婢斗胆,如今侯爷正在盛怒之中……可元娘若是愿意去说上一句话,哪怕只有一句!奴婢愿为元娘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谢葭顿时心里有了数,强忍着没有笑出来。 卫谢二府一向亲厚,谢雪和卫清风也见过几次,但是决计没有这么好的交情,要为他的事情焦虑奔走。还亲自跑到几个已经被送到谢府的武婢面前去宣扬此事,让她们来求自己。 别的暂且不提,谢雪有向这几个武婢示好的意思,却绝对没有错。利用她们对卫氏的忠诚,来博取她们的感激。自己就算去谢嵩面前为卫清风求情,她们心里最感激的,恐怕仍然是谢雪! 三女见谢葭颦眉沉思,不动声色,不由得都急了起来:“元娘!” 谢葭叹道:“这么晚了,我去找父亲,也没有什么用。多半,刚到那就被赶回来了。” 刺槐心中也觉得,求这么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只怕事难成。可她实在得宠,大娘就算有心,说的话十句也不抵她一句。但为了卫氏主子,她们也是豁出脸面去来求一求。果然碰了钉子。只恨谢元娘没有大娘那样的好心肠! 她哀求道:“奴婢求您,您就去为少爷说一句话,就一句……” 谢葭倒是笑了起来:“我说一句有什么用啊,傻孩子。” 顿时三女面如土灰,紫薇和白平都已经萌生退意。唯刺槐还想要试着苦苦哀求一番,说不定能让她改变心意。 谢葭叹道:“卫师兄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男儿大丈夫,为光耀门楣,确实该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可是,我父亲却也是为他好。毕竟,卫氏就他这么一个独苗苗了。若是他出了什么事……” 刺槐低声道:“太夫人虽然伤心,可一直也认为,少爷该走上从戎之路,为卫氏再争一口气!” 谢葭喃喃地道:“争一口气,便那么重要,连死活也不顾了……罢了,我是帮不了他的,父亲要发脾气,我也没有办法。” 眼看就快天黑了,她如果还在府里乱走,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说了。这公爵府实在太大,甚至比得上她印象中前世的一个小型县城。白天是曲径通幽,晚上就有点阴森了。府里的规矩,她这种未成年的小女娃是不能在落了锁后下楼的,更不能乱走。 如果她贸贸然跑到了怡性斋去,谢嵩一定会生气。到时候她身边的诸如墨痕,轻罗等人,都是要受罚的。 听她这样说,三人似乎也觉得是在意料之中,却依然有些伤心失望。 刺槐低声道:“奴婢先告退了……” 谢葭道:“你等等,我有事情交代你去办。” 三人只得又停下了脚步。 谢葭高声叫墨痕和轻罗来准备笔墨纸砚,然后写了一小封信,亲自封好了,交给刺槐:“去帮我交给二姨娘。” 刺槐一怔。 谢葭低声道:“你去就是。记住,不要丢失,也不要给任何其他人看,亲自交到二姨娘手里。” 刺槐答应了一声,就和紫薇,还有白平一起下去了。 墨痕早看出了门道,笑道:“元娘心思缜密,可这样一来,她们心里必定不好受。” 谢葭笑道:“关心则乱。哪里有来求我一个小孩子大晚上的去打扰父亲休息的?父亲再宠爱我,我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朝堂之事,我怎敢妄议。何况父亲把卫师兄当成了自己的亲子,如今只是一时心中抑郁难平。与其让我们几个孩子要死要活地去求,不如让二姨娘去陪他说说话。待他气消了,自然也就没事了。” 墨痕颔首:“正是这个道理。” 诚如她所言,再得宠,她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侯爷怎么会听一个孩子在面前反驳自己或是求情?何况她说得对,侯爷看重卫小侯爷,这是人尽皆知的事。难道能因为这个去生他的气,就老死不相往来了?气消了就没事了。 大娘虽然年长,但比起元娘,还是欠了几分稳妥。 她却不知道这是谢雪的连环计。如果谢葭不去,武婢必定与她生隙。若是她去了,谢嵩还在盛怒之中,多半也不会成功。就算谢葭求得谢嵩开了恩,最大的功劳却还是她谢雪的,怎么算都不亏。 当晚谢雪去求见谢嵩,谢嵩不见。她就在门外呆着不走,结果进去了,说了几句话,谢嵩果然面色不虞。虽然没有骂她,但是也颇说了几句重话。府里都传了个遍。 刺槐当时正给华姬送信。华姬看了就面色大变。她毕竟是个平妾,又怎么能自己跑到怡性斋去?刘氏一直等着她行差踏错,抓她的把柄。若她这样去了,事成倒罢,若是不成,刘氏必定会趁机落井下石的! 她坐立难安,又把刺槐和紫薇叫进来,把事情细细地问了一遍。得知是大娘让她们去求元娘,元娘再让她们带信过来的,心中略猜到了一二。看着这些少年武婢稚嫩的脸庞,她也咬了咬牙。三娘常常跟在元娘身边,若是能帮元娘收服这几个武婢,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何况元娘有恩于她们母女,也该她为元娘冒一次险! 当下她隐晦地斥了刺槐几句说她们太冲动,然后提点了一下谢葭的用意。这几个孩子才明白过来,顿时臊得满脸通红,连忙又上去把华姬一顿求。 华姬招了丫鬟进来给她梳妆,叹道:“元娘心思缜密,你们面上什么德行,她怎么会看不出来!以后切忌听了人家一句话就到处乱跑了,给元娘添了麻烦不说,还平白让她伤心!若是卫小侯爷再有什么事,你们就好好与元娘商量,她那样聪明,总好过旁人吃力不讨好。” 刺槐惭愧地低下了头,道:“是奴婢逾越了,进了谢府,却还是惦记着太夫人和小侯爷……” 华姬在耳畔别了一枚鲜艳欲滴的玛瑙珠子,却也压不下她面上的艳色,顿时顾盼生辉,她笑道:“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去跟你们主子说吧。她也不是小气的人。” 当晚,华姬就去了怡性斋。运气也好,顺利进去了,见到了谢嵩。少顷,谢嵩屏退了下人,华姬就陪他喝了一夜的酒。 第二天,碰到学生们沐休,谢嵩终于想通了,亲自往将军府走了一趟。结果被卫太夫人说服了。骂了卫清风两句,然后就给他摆了酒践行。 卫清风再过两天就要出征了。他放着怀化中郎将不做,将要去山海关,从百夫校尉做起。不少人笑他是傻子。谢嵩纯粹只是气他为了虚名抛下老母,又没有担起家族传宗接代的责任。结果一起喝酒的时候还是骂了他两句,不过也没有再像原来那样大发雷霆了,反而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 自此卫清风的一桩心事才算了了。 谢葭沐休在家,一般就在家里看书练字。墨痕擅诗画,但毕竟嫁了宋铭书,琴艺也不差。偶尔谢葭兴致来了,便会央着她教自己拨弄两手。可似乎没有什么天赋。 反而是谢三娘,每每来丽景轩烦人,谢葭会把她踢给墨痕。墨痕带她弹琴,竟然天赋惊人。虽然墨痕没说什么,可也看得出来,三娘这种天赋很让墨痕欢喜。自此三娘来得就更勤了,墨痕就常常把她带在身边教她练琴。 这一日,又是知画伺候谢葭在练字,乔妈妈在一边带着轻罗做针线,墨痕带着三娘练琴。 谢三娘的琴声断断续续,实在恼人。谢葭视而不见的本事一流,听而不闻的功夫却略欠了些。但是那声音正好也稍微掩盖了一下知画在她耳边的窃窃私语。 “……罚了二姨娘两个月的月例,还让她闭门思过一个月。” 谢葭低声道:“罚得可真够狠。” 知画一边研墨,撇了撇嘴角,道:“她也是恼羞成怒了。” 谢雪白忙了一圈,吃力不讨好,还恨不得动静越大越好,好让刺槐她们知道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借着母亲掌管内务之便,特地放松了内院夜间的门禁,等着谢葭再去为她锦上添花。没想到倒方便了华姬行走。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相信她的脸色一定非常精彩。 no.022:心思 华姬虽然受到谢嵩的认可,但是毕竟于礼不合。刘姨娘借机整治了她,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闭门思过……可说能不能见客?” 知画狡黠地眨眨眼,笑道:“这倒是不曾说的。” 谢葭哈哈大笑,放下了笔,道:“轻罗,你去把墨痕姐姐给三娘写的琴谱拿来,给她送去,请她指点一二。” 当年的华姬,也是名冠京华的顶级风月佳人,既然能入大才子谢嵩的法眼,琴棋书画诗酒花,哪样不是她的拿手好戏。如今嫁作人妾,没有亲自教导女儿的机会,大约是她最大的遗憾。 谢葭叹道:“可惜我……没有别的办法来报答她,连累她为我受过。” 墨痕笑而不语。 轻罗收拾好了东西,就去锦绣楼给华姬请安。正逢刺槐在楼下探头探脑。 “……轻罗姐姐!”刺槐看到轻罗,忙出声叫住了她。 轻罗诧异地道:“刺槐?你来给元娘请安?” 刺槐低下头,面色微红,道:“我一时心急,冒犯了元娘……如今还连累二姨娘被罚……轻罗姐姐,元娘可在生我们的气?” 轻罗忍俊不禁:“元娘还是个孩子罢了,哪有那么大的气性。”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你们相求的样子,确实也让人心寒……你们为卫小侯爷想,怎么不为元娘想想?她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哪能不怕父亲的?听你们的口气,侯爷要是不松口,倒全是元娘的错了!” 刺槐忙道:“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她羞愧地低下头,道:“我也是一时情急……” 轻罗叹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好好跟元娘说。你别看她年纪顶小,可却是最聪明的。好了,二姨娘因为元娘被罚,我这儿要帮元娘去给她送点东西。你自上去请安吧。” 刺槐听到被罚的华姬,不禁更不自在,脸也臊得通红。待轻罗走了,她踌躇了一会儿,便毅然上了楼去,给谢葭请安。 未上楼,便听到楼上一片欢声笑语。她微微一怔。 谢葭抬起头,看到低着头的刺槐,也有些吃惊,只笑了一笑,道:“是刺槐啊。” 刺槐听她口气中有淡淡的疏离,心中又想起前日自己的冒犯,不由得更加羞愧,只硬着头皮道:“奴婢来给元娘请安。” 谢葭淡淡地抬了抬手,知画忙去把她扶了起来,谢葭道:“你单独跑出来,紫薇和白平呢?今天不要练武?还是说,你来找我……又有什么事?” 刺槐低着头,道:“刺槐本就是元娘的奴婢,来给元娘请安,本就是奴婢分内之事……” 谢葭看她磨磨唧唧的,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不禁头疼,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刺槐“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吓了谢葭一跳,她急急地道:“元娘!前日冒犯,害元娘伤心,又连累二姨娘受罚,奴婢心中一直过意不去!紫薇和白平也心中有愧,只无脸来相见!元娘,您,您罚我吧!怎么罚都行!” 谢葭好气又好笑:“你就是为这个?你先起来!” 刺槐执拗地道:“您罚吧!” 然后就一脸好像谢葭已经下了命令要她去跪钉板的悲怆模样。 谢葭无奈地道:“什么叫害我伤心,莫非我的心肝是这杯子,一碰就碎不成?不过二姨娘受罚确实是冤枉,只不是因为你们,她是为了我一封信才……罢,你先起来。这是二姨娘的女儿,是我三妹。三娘,你过来。” 谢三娘这次却乖得不行,谢葭叫一声,她竟然就跑过去把刺槐扶了起来。 谢葭且惊且笑,刺槐发现她的神色都变得很柔软。 她低声道:“三妹是庶出……现在姨娘又受罚,府里少不得有些踩低捧高的人要欺负她。我总不能一直把她带在身边。你们若是感激姨娘,平日便帮我多照拂一下我三妹。” 刺槐呆住。 墨痕以为她是想起了那日在药王庙碰到的事情,便柔声安抚道:“元娘不必伤心,再怎么样,三娘是侯爷的骨血,那些奴才,也不敢太放肆。” 谢葭笑道:“或许是我多心了罢。不过三妹还小,又调皮捣蛋,我也怕她磕着碰着。刺槐她们身手好,偶尔能帮我看顾一下,我也放心一些。” 能够巩固一下和华姬之间心照不宣的联盟关系,又能让武婢们靠她进一步,这样一箭双雕的好事,何乐而不为。而且,这也是她现在仅仅能给因她受过的华姬的回报了。 刺槐心中也挂念着受罚的华姬,看到三娘自然也就多了几分亲切之感。又感于谢葭虽然年幼,却知道疼爱姐妹的良善,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她连忙点了头,大包大揽地答应了。 谢葭笑了起来,看刺槐身上穿的还是旧衣裳,便问了几句,得知她们还穿着从将军府带出来的旧衣。 刺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府也发了新衣裳,可不适合我们穿着练武……所以我们就都穿着来时的旧衣裳。还有,谢府配的伙食,我们习武之人……” 她微微有些脸红,但既然已经开了头,还是结结巴巴把话说完了。 谢葭听得笑了起来,嗔道:“这种事情,怎么不早点来说?” 刺槐更羞窘了,低着头,道:“跟大娘提过伙食的事情,大娘跟刘姨娘提过。后来厨房的伙食也确实改了一些,但和卫府原来的规格差得太远,我们,都很不习惯……” 谢葭笑道:“好了,我这就让墨痕姐姐亲自跑一趟,按照以前你们在卫府的规格给你们布置就好啦!真是几个傻姑娘!” 刺槐也没料到在大娘那里千难万难的事情,在元娘这里竟然几句话就解决了,不禁傻笑了起来。其实大娘的安排也不是不好,只是她们习武之人,吃食都是有讲究的。像大娘安排的那样,每天大鱼大肉的,吃得太油腻了不舒服不说,而且也不合规矩啊。 她不禁产生了,日后有事直接来找元娘说的想法,也完全忘了自己来之前的羞愧和踌躇。 谢葭立刻让墨痕去了一趟,不多时事情就办妥了,还带了紫薇和白平一起回来。两人缩手缩脚地请了安,道了歉,谢葭少不得又安抚了一番。反而是刺槐放开了手脚,跟着谢葭一起安抚她们。然后就留了她们几个一起吃午饭。 蒹葭楼主仆的关系一向比较轻松活泼,谢葭虽然和墨痕还有三娘单独一处,分了两席,但是气氛还是比较轻松的。紫薇和白平也就渐渐放开了手脚。 下午,她们回去继续练武。谢葭让知画去送,承诺要给她们一人做一个大浴桶。 “女孩子家,成天练武,弄得一身臭汗,也不舒服。”谢葭笑着对墨痕道。 墨痕倒是笑了,眼中有些宠溺:“元娘总是会为别人想得细致。” 雪园。 谢雪又被罚紧闭了。刘氏去探望,一干大小丫鬟都噤若寒蝉,战战兢兢地守在一边,竟也不见刘氏让人退下,只好提着心肝在旁伺候着。 雪园原来的大丫头翡翠被刘姨娘带了回去,在沁心园做洒扫,屋子里便先换了一个沁心园拨过来的银杏先伺候着。 谢雪的眼眶憋得红红的,一声不吭。 刘氏淡定地端着茶杯,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瞧着女儿这副模样,心中却暗暗叹息了一声。 半晌,她终于抬了抬手。一众丫鬟如获大赦,连忙行礼告退。 “雪儿。” 谢雪看着母亲的脸色一直未变,但眼中已有些失望之色,不由得慌了起来,叫了一声:“姨娘……” 刘氏重重地把杯子放下了,杯子里水竟一滴也没有溅出来,她有些严厉地道:“那日,也是在这儿,姨娘将你禁足后,对你说过什么,你又是怎么答应姨娘的?!” 谢雪一凛,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只强按捺着,哽咽道:“雪儿答应过,在她及笄前,决计,不会再招惹她……” 刘氏道:“那你又是怎么做的!” 谢雪泣不成声:“儿只是看她收买华姬,恐事不好,才贸然出手的啊,母亲,儿实在是……” 刘氏冷着脸道:“还敢巧言令色!你那点心思,旁人不知道,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会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不谨守本分,还敢妄自谋划自己的终身大事!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女儿来!” 谢雪顿时羞愧欲死,脸也涨得通红。 刘氏低声道:“卫清风非良配,你若是肖想便是你傻!” 谢雪失声痛哭,跪了下去:“为何啊,娘……” 刘氏由着她伏在自己膝头哭了个够,方叹了一声,伸手抚摸她的脑袋,道:“为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又焉能舍得你受委屈?卫氏世代从戎,如今落得一个满门孤寡的下场,纵然有那公爵夫人可做,娘也舍不得……” 谢雪摇摇头,泣不成声:“儿相信小侯爷是有福之人,必定会凯旋而归……” 刘氏好气又好笑,八字还没一撇呢,她倒好,先做起人家的思妇来了! 但眼下她只道:“你若是实在喜欢,娘少不得要为你想想法子。但你切记不可再冒失,有什么都要来商量娘一声。若是再闯出祸事来,平白断送了你哥哥的前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谢雪自然也知道她们母女的未来都系在自己兄长身上,又听刘氏这样的承诺,忙点头答应了,一下子喜不自禁,只余还挂在腮边的泪儿,更给她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风韵。 可是片刻后她又皱眉,道:“可是,小侯爷和吴侍郎家的小姐文定了……” 难道要她嫁过去做妾不成! 刘氏嘴角噙着笑,不知道为何,却有些阴森的意味。她抚了抚女儿如花信般的面庞,柔声笑道:“我的乖女儿,自然不会给人做妾……” 听了刘氏这句话,谢雪放下心来。 no.023:作画 刘氏沉吟道:“元娘那里,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不过是一个七岁大的女童,竟然就已经知道收买人心。大病一场,难道就开了窍不成?” 谢雪咬牙切齿,却无话可说。这一次交锋,她败下阵来,而且是溃不成军!如今只能等着刘氏来指点一二。 刘氏又端了茶,颦眉,道:“对了,我记得,你从前是跟着一个乔妈妈学针线的……现在那乔妈妈,是被拨到蒹葭楼去了吧?” 谢雪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道:“是,乔妈妈现在被拨到了蒹葭楼,升了二等妈妈。” 刘氏淡道:“总归是教过你,若是有机会,多走动走动。不过,她是元娘楼里的人,你还是要仔细一些。” 话都挑得那么明了,谢雪哪里还能不明白,忙笑吟吟地道:“知道了。母亲提点得是。” 刘氏嗔了她一眼。 谢雪忙上去给刘氏捏捏肩膀,笑道:“姨娘可觉得累?就算儿不争气,也不值得姨娘这样生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可要儿怎么办才好……” 刘氏笑了一声,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好了,姨娘罚你禁闭,你也别恼。趁这些日子,好好把心事梳理梳理,日后且不可这样莽撞。” 谢雪忙答应了。 次日,艳阳高照,天公正美。 谢嵩来了兴致,临时把院子布置了出来,让学生们就地取景作画。 雎阳馆原本就是个大书院,经过精心雕琢。谢嵩亲自设计,后来又和宋铭书等一流学者不断改建翻修,终于成了今日的规模。取其静至幽,望弟子们能静心读书。整个园林,楼阁少,亭榭多,疏而不散,草木密而不杂,最是清幽又开阔。平日里上课的书馆立于一片兰林之中,周围的景致美而不妖,书院设置庄而不严,透过雕花圆形框景门,便看到满园四季常绿的兰花,坚忍不拔,体现着生命之美。 凌仙水榭一直充作夏日的画台用。立于一大片从皇城的大内湖,岳阳西海引出来的活水之上。这个季节,便开了满湖的荷花,满园苍翠正遮去大半阳光,池中水镜印着娇花绿叶,焕发出一种勃勃生机。 学生们在雎阳馆的书侍和自己的书童的安排下,纷纷在凌仙水榭找了自己喜欢的位置和角度,开始取景作画。 他们年纪还小,如今不过才学了半年的六艺,与其说是指望他们画出什么好东西来,倒不如说谢嵩是意在让他们修生养性,能在过程中得学问之美。 谢葭选了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这半年来,绘画课也很多,基本的技巧她是已经会了的。而且谢嵩画技一绝,谢葭发现自己在诗歌上没有什么太惊人的天赋,便转而把功夫花在画画上,在家里练得勤,倒也能说是略有小成。 知画铺好了宣纸,兴奋地道:“元娘,快来!” 谢葭不急着作画,手里拿着毛笔,正和虞燕宜,秦子骞还有南旭尧在栏前说话,一边细细地品着眼前之景。听到声音,她只回头冲知画摆摆手。知画便先为她研磨,调色。 四个人站的是同一个地方,看到的却是四个角度。 熙熙攘攘地画了一个下午,要搁笔的时候,四个人又凑在一起看彼此的画。虞燕宜画了半面水塘,还有蜿蜒成对角的另一面水榭长廊上正或坐或站的同窗。南旭尧比较实在,画了大片碧波红荷。秦子骞比南旭尧多画了半边长廊,隐约有衣角浮动,仿佛是有人在赏景。 谢葭不禁在心中暗暗赞叹,看这工笔,这立意,谁敢说这是七八岁的小儿的作品? 她自己画的,是群翠环绕下的大片湖水,其上荷花摇曳,只用墨红两种色调,用墨浓和墨淡体现出荡漾的水波和托着红花的绿叶。妙就妙在,作为背景的苍树翠柳,虽不喧宾夺主,但若是细看,便能发现墨影之中,还有倾泻而出的片片兰叶。看了这幅画,仿佛就能知道她是坐在哪里,眼中所见,尽被她收入画中。 其功底,用心,都令虞燕宜等人赞不绝口。 谢嵩带着众位先生兴致勃勃地来品学生们的画,几乎是一路惊喜。 宋铭书评道:“燕宜动中取静,子骞虚中取实,立意新颖。旭尧的笔法已有大家之风,大拙之中藏着大巧,神韵入骨已有三分。但葭娘……工笔细腻,用墨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有形有神,有风有骨,笔力虽略嫌不够,但这份功底却难令人相信是出自一位七八岁的小姑娘之手!” 谢嵩面如为人父的傲色,嘴里谦逊了几句,笑道:“怕就怕她是小儿学画,只图个新鲜,日后荒废了这天赋!” 周先生笑道:“葭娘技压群雄,魁首是当之无愧。不过这三甲却难选。” 谢嵩哈哈大笑,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何必分那么清楚。让人把孩子们的画全都送到博源坊去裱了来,明日让他们带回去。” 博源坊,那是京城的名士最常用的裱装之地,也收藏了很多名人真迹,和珍贵的文房四宝。更是常有达官显贵走动。这次雎阳馆送了大批弟子的画作去裱,少不得会有风声透出来。还可能碰上了有那么点地位的文人墨客,兴致来了讨了去鉴赏一番。雎阳馆的弟子都是京中子弟的精英,今日这样的作品拿出去,绝不至于丢脸。 下了学,谢嵩留了谢葭吃晚饭,又跟她说了几句话,然后才派人送她回了丽景轩。 知画兴奋得一回到自己的地盘上就开始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谢葭神色有些倦,毕竟聚精会神是一件累人的事情。 墨痕亲自迎了下来,笑道:“元娘回来啦!听说你们今日在凌仙水榭作画?” 知画喜道:“今日墨痕姐姐是不在,可惜画也被送到博源坊去了,明日才能拿得回来!不然真该让墨痕姐姐看看的,连最严肃的周先生,都说我们元娘是技压群雄呢!” 墨痕微微一笑,谢葭的画技是她一手教出来的,她怎么会不知道。 谢葭嗔了知画一眼,跟着墨痕的脚步上了楼,一边道:“今日时间仓促……墨痕姐姐以前说我作画时总是喜欢着眼小处,以至于处处灵动,却失了主心骨。以往我都不明白,今日我瞧见了同窗南师兄的画,才明白了姐姐的意思。他的画不过寥寥数笔,只有荷花清泉绿叶,却生意盎然,那花儿里藏的鱼仿佛都是活的,跃然纸上……宋先生说他的画是入骨已有三分。我自愧不如。” 墨痕一喜,欣慰道:“今日你与同窗聚于水榭作画,竟能有所感悟,一下醍醐灌顶,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日后再加把劲就好了!” 谢葭笑道:“是!” 俨然是个学生面对自己的先生。 墨痕也只微微一笑,没有拒绝。 上了楼,谢葭稍微休息了一下,和墨痕说了两句话,墨痕欲告退了。她本来就住在外院,只是在谢葭面前当差而已。 谢葭这才发现屋子里好像少了个人,她奇道:“乔妈妈呢?” 墨痕一怔,道:“下午就不见了人……此时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正说着,乔妈妈从楼下上来了,一脸的喜气。见着谢葭,也笑容可掬,行了一礼,道:“这刚回来,就听元娘提起奴婢呢。” 墨痕笑了一声,告退了。 谢葭亦笑道:“乔妈妈,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回来?我们屋里,针线拿的出手的可只有你一个!我还指着你给我做个漂亮的琴套送给三娘呢!” 乔妈妈更是笑得像朵花一样,道:“也没怎么,先前是跟轻罗姑娘打了招呼的,去绣房挑了几款好看的针线,想回来给元娘做新衣裳!既然元娘要先给三娘做琴套,那就先做琴套好了!” 谢葭看她心情非常好,也没有多想,只笑道:“那你可得多带带轻罗,带出来个徒弟,以后你也可以轻松点。” 乔妈妈一怔,随即笑了,道:“若是轻罗丫头想学,奴婢自然不敢藏私的。” 轻罗抿着唇笑,道:“我早就想学,只怕乔妈妈不教!” 众人又都笑了起来。 谢葭收拾了一下,便去做功课。 乔妈妈在一旁看了,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今日大娘也……她只说怕元娘多心,所以不敢多和自己走动。可怜大娘到底是个庶女,母亲又执掌家务,处处都要避嫌。哪里就有元娘这样自由自在,又得侯爷宠爱。 大娘有大娘的难处,只要她心里还惦记着自己教她的一片心意,也就够了。 乔妈妈想着,先坐了下来,把从绣房拿来的各色配线都整理了一下。大娘说要绣美人团扇,请她帮忙配色。她把自己选出来的配线挑了几款来给三娘做琴套,剩下的就打算给大娘送去。 一时之间,屋子里静悄悄的。谢葭披着外套,伏案疾书,浓密的睫毛在烛火中投下一片静谧的阴影。 知画研墨,轻罗打扇,乔妈妈就在旁悉悉索索地做着针线。 no.024:乔迁 次日,谢葭的荷花图一夜成名。 同时成名的还有南旭尧和秦子骞。雎阳馆的荷花图,精品何止这三幅,只是经过众人的一致品评,这三幅惊才绝艳,成为三甲。三个小儿被并称为雎阳馆小三贤。整个上京传得沸沸扬扬。 谢葭对此一笑置之。 不过她的同桌秦子骞就为此而得意洋洋了不少时日,他家里少不得有许多赏赐,便常常带到谢葭面前来显摆。 谢葭看着他那些小玩意儿,不知怎地就想起萧逸辰的摇光匣。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找萧逸辰的身影。 萧逸辰正被一群小跟班围在中间,有人讨好地跟他说着什么,似乎是感觉到她的视线,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挑衅似的挑挑眉。 “……”谢葭心中有气,却只能按捺了下来。 横竖,萧逸辰变成什么样,她也无能为力。他还是个孩子,他的成长,应该由他的家族负责。 次日下了学,蒹葭楼的扩建工作正式宣布竣工。谢葭上学期间,墨痕就已经组织好了搬家事宜,谢葭回来的时候工作正在收尾。 墨痕看到谢葭的轿子,便亲自上去揭了轿帘,笑道:“元娘回来了,蒹葭楼马上就搬好了。” 刺槐紫薇和白平都要搬进来了,正站在一边,笑吟吟地向谢葭行礼。紫薇和白平还有些羞意。 谢葭笑了起来,道:“这下好了,不用成日跑来跑去了。” 墨痕道:“明日沐休,庄子里的大管事要进府一趟,刘姨娘手里正忙着,让人先来打个招呼,她就不亲自看着元娘住进去了。” 谢葭道:“姨娘事忙,有这份心就好了。哪里的大管事?” 她只是随口一问。 墨痕却道:“是夫人陪嫁的庄子。夫人去的时候,共留下了庄子四处,良田约有三千亩。还有上京西大街的四处店铺。刘管事就是打理夫人陪嫁的总管事,以下各处庄子,田地和店铺,都有小管事。自夫人去了,这些东西,就一直是刘姨娘代为打理。起初是想,留给元娘出嫁的时候做嫁妆的。” 谢葭心中微微一动,好多钱啊……可是,什么叫“起初”? 轻罗走了出来,道:“元娘,收拾好了,进去休息吧。” 谢葭只得先把心里的念头按捺下去。她认为谢嵩不该是那种谋夺妻子陪嫁的人,但是刘氏的人品就很不可靠了。 蒹葭楼经过扩建,主建筑又出了两翼,左翼作为武婢的住所。另外有三个洒扫的丫头,以前都是挤在蒹葭楼一楼的一个房间里,现在被分到右翼。左右翼的二楼和谢葭的闺房相通,成为一个偌大的书房,和一个采景角度很不错的画室。 谢葭发现连闺房都扩大了不少,外间敞亮,用了和雎阳馆一样的落地圆形雕花框景窗,还有一个偌大的阳台上,摆着兰花。内间是卧室,用挂着水精帘的碧纱厨隔开,一进却先是个小暖阁。因为新楼建得四通八达,到处都是窗户,怕冬天会冷,这个小暖阁就起了一个缓冲的作用。若是冬天实在冷,还可以搬到那个小暖阁里去睡。夏天就权作一个小型休息室。卧室的闺阁如以前一样。 主要设计者是墨痕。她丈夫宋先生是雎阳馆的主笔之一,难怪会给人感觉和雎阳馆有几分相似,原来是夫唱妇随。 既然乔迁了新居,少不得要请个小客,便安排在夜里。 这次是谢葭请客,当然不可能请丫头婆子吃一顿就算了。为了把被禁足的华姬请出来,谢葭让人去请了谢雪,再让墨痕去请刘氏,并请她破个例,放谢雪和华姬出来。刘氏面上一向客气,便笑着答应了。这样,便少不得也得请珍姬和红姬。 倒把谢嵩一个人丢在那里没有人伺候。 公爵府有头有脸的管事妈妈自然全都到齐了。毕竟,无论她们是属于哪股势力,可是几股势力的头目却全都在这里了。 姨娘们和谢葭,谢雪还有三娘在二楼厅堂。墨痕和知画在楼上伺候。另外还有客人们自己带来的下人。吃过晚饭,姨娘们喝了几杯小酒,兴致正浓,便拉开了架子开始打叶子牌,一边说着话。 刘氏和珍姬心中都在暗暗思量,元娘年纪这样小,就算有墨痕帮衬,怎么竟能撑得起这样大一个场面? 华姬一向长袖善舞,吃喝完了就吵闹着要打叶子牌,元娘竟笑着一口答应了,还头头是道地吩咐轻罗去华姬那里拿叶子牌,再让几个洒扫的丫头去搬了桌子上来。 整个过程,可清清楚楚,墨痕只是在旁边打个下手。 刘氏不禁看了自己下家的谢雪一眼。 红姬没有下场打牌,而是坐在刘氏身后看着,便由三个姨娘和年纪略长的谢雪凑了一桌。墨痕带着谢三娘在一旁玩耍,谢葭不会打,毫不避讳地搬了一张凳子坐在华姬身边伸长了脖子看。 华姬也很大方,一边教她,一边笑道:“多少还是得学着一些,日后要应酬那些诰命夫人,叶子牌都是少不得的。” 珍姬笑道:“华姐姐,元娘还小,正是读诗词歌赋的时候,你现在教她这些东西,要是上了心,怕就耽误了正事哟。” 刘氏嗔道:“瞧你,说要打叶子牌,你是第一个说好的,喊着自己人搬桌子抬凳子。这会儿倒是假正经,怎么当时就忘了这是元娘的地方?” 众女都笑了起来。 华姬笑道:“元娘年纪虽然小,但是一向有分寸,我这个做姨娘的,逾越一点,也不担心她会弄这些小玩意儿上了心。” 谢葭道:“我瞧着有趣罢了!不过瞧了那么久,我倒还是一窍不通。” 这玩意儿跟纸牌虽然长得像,可谢葭在前世也是甚少沾纸牌的,看着这玩意儿,也一点兴致提不起来。 华姬安慰道:“随便看看罢了,难道还能有人因为你不会打叶子牌而取笑你不成。” 说着她笑了起来,道:“我们元娘可是名满京城的雎阳小三贤之首呢!” 刘氏和珍姬不由得就互相对望了一眼。 谢葭看华姬手里的叶子牌,看得两眼发昏,索性也就不看了,爬了下来,和谢三娘一起坐在地上,玩九连环。墨痕就在一旁看着,时不时指点一下。 这样看着,她又分明是个和三娘差不多大的孩子。 华姬看着女儿娇憨的模样,笑了一声,随手出了一张牌。 趁着谢葭和墨痕都在远处,桌子上说话的声音也渐渐低了。 珍姬道:“这次还是托了元娘的福,华姐姐才能出来透透气。以后这种事可不能再做了,知道的人,说你是去给卫小侯爷求情。不知道的,姨娘擅入侯爷的书房,狐媚之名可就跑不了。” 她略一顿,意有所指地看向刘姨娘,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道:“也幸好我们府里没有正经的主母,不然可就不是禁闭这么好混过去了。” 华姬淡淡一笑,道:“我这不就是看刘姨娘心肠好吗。至于狐媚不狐媚的,这个名号我是担不起的。” 是看刘氏到底不是正经的主母罢! 谢雪抽了一张牌,冷笑道:“是啊,这个名号也不是谁想担就能担的。我们是正经的公爵府,最是讲究规矩,又岂是什么不入流的东西都能呆的?二姨娘既然领了罚,那便好好反省,以免日后再行差踏错。” 珍姬且惊且笑,道:“刘姨娘,若是我没有记错,大娘好像也被关着禁闭吧?也是为了那晚下了锁还在院子里走动,扰了侯爷休息吧?如今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看来也不枉在屋子里反省了这么久了。” 谢雪被噎了个正着,但刘氏淡淡一眼看过来,她又只得把气性按捺了下去。 华姬面色淡淡的,没有半分情绪流于外表。 刘氏暗暗摇头。女儿心高气傲,只知道抓着华姬的出身不放。可谢葭身为嫡女,母亲是镇南伯嫡女,也愿意与华姬亲厚。华姬进府六年,自沈蔷死后几乎专宠内院,又怎么会没有几分本事。 席至戌时,便散了。 华姬被禁闭一个月,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半个月后就会被放出来。这半个月来,谢嵩只意思意思去各房点了个卯,连珍姬那里都没有过夜,一直歇在书房。 她以前虽然得宠,但却没有这样明显。这禁闭一关,反而惹眼了起来。 对于谢嵩的表现,华姬心里也有些着急。一旦出了禁闭,谢嵩不来她这里倒好,若是一来,那肯定就会把她推到风尖浪口上。 刘氏冷眼旁观,甚至在背地里推波助澜。以前轮到她侍寝的日子,她总是想办法让谢嵩想起沈蔷。沈蔷在世的时候一直得宠,那个时候他们夫妻二人背后就有她刘冬儿的存在。沈蔷可以说是他们共同的故人,这种感觉拉近了他们的距离。可是现在,她却在试图淡化这种感觉。 这样一来,谢嵩的心扉暂时就被一直陪在身边的华姬占据了。 珍姬因为出身高贵,谢嵩从未忽视过她,进府三年,一直恩宠不断。在她和华姬之间,谢嵩虽然偏爱华姬,但是一碗水也端得颇平。现在天平倾斜得太厉害,她又一向心高气傲…… 华姬虽然人被囚住,可是心里却有数。刘氏一向城府颇深,也着力稳住内院女眷的关系,并不争宠。这次只怕是刘氏看出了她和元娘之间的关系,想要借力打力。 no.025:狂澜 果然华姬一被放出来,谢嵩就去了锦绣楼,但是只略坐了一坐就走了。华姬小日子在身上,既不能侍寝,又不能陪他喝酒。 谢嵩出了锦绣楼,就去了珍姬那里看四娘。后来就歇在珍姬的如茵楼。 直到去打探消息的妈妈回来,华姬才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眼下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但是她已经注定不能眠。 贴身的丫鬟梅晴无奈地看着她在屋子里兜着圈子:“姨娘,您一晚上就不打算睡了吗?真有事,也要等到明儿天亮了再说啊。” 华姬面色阴晴不定,终于还是在桌子边坐了下来,喃喃道:“我就是怕等不到那个时候啊……” 梅晴神色微动,道:“您也不用怕刘姨娘。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侯爷现在宠着您,谁能动您一根手指头的?” 华姬苦笑。梅晴劝慰了几句,最终华姬还是先上床去休息了。 次日,谢葭前脚刚走,华姬的人就到了。可是谢葭要上学,蒹葭楼的人也不能就这样去把她追回来。 等到傍晚,雎阳馆的学生都聚在一块儿对对子玩。谢嵩和宋铭书都在,众人围在一起,兴致正浓,以至于就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才回。 蒹葭楼的轿子缓缓抬了过来时,远远的,知画就看到了像根木头一样等在蒹葭楼门前的梅晴。 “咦,那不是锦绣楼的梅晴吗?” 谢葭一下子从刚才品诗的余韵中醒了过来,梅晴是华姬的贴身,难道是华姬出了什么事? 轿子抬到门前,她下了轿一眼看到晴哭红的双眼,心下就一跳。早知道刘姨娘看出她和华姬之间关系不平常,可刘氏不是一向潜伏颇深吗?!怎么会没有任何征兆就要下手!太快了呀! 梅晴哭得手脚已经发抖,见了谢葭,宛如见了救命稻草。今日连墨痕都不在楼中,和入画一起到雎阳馆去伺候了。 她哆嗦着道:“元娘,三娘不见了!” 闻言知画和刚下楼来的轻罗都大惊,知画急道:“什么?!三娘不见了?!” 谢葭冷道:“那刘姨娘没有派人去找?!” 梅晴手脚发软,眼看不能成事。谢葭无奈,只好让人把她扶了进去,就到刺槐她们住的地方,先给了她一杯热水。 谢葭耐心地在一旁等着。 轻罗就附在她耳边说着话:“……在楼下等了一天了,问什么事,又不肯说,只说要等元娘回来……” 终于等到梅晴缓过来,她倒愈抖得筛糠似的,但是说话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三娘不知道听了谁的糊弄,跑到后山去玩了……下人报了上来,说是刘姨娘已经派了人去找。但是二姨娘不放心,非要亲自去找……后山这种地方,哪能说去就去呢!奴婢劝也劝不住二姨娘,她只吩咐下来,让奴婢等在蒹葭楼,等元娘下了学,就禀了元娘,希望元娘拿个主意。” 后山……那是公爵府的一道天然屏障。这园林依山而建,背就靠着这上京皇城外围的西山。选了这个地址的不止公爵府一家,还有好几户侯门。山,是货真价实的山,为了防止贼匪或是山上的野物闯入公爵府,在那一代,虽然开了个小后门,但是防卫铁墙做得十分坚固。 跑到那里去了……在那种地方,死了个小孩子,要伪装成野兽撕咬死的,或是自己摔死的,简直轻而易举。而且以谢葭对三娘的了解,这小孩的胆子却还没有这么大,心也未必就有这么野!若说她是受了谁的怂恿自己跑去了,倒不如说,是被谁带了去……难怪华姬会不放心,亲自去找。 可是她自己跑了去,难道不是羊入虎口?这整个公爵府的内务都把持在刘氏手里,她也掌握着那些丫头婆子,要使个绊子,要颠倒是非黑白,简直是太容易不过。 一时之间,谢葭也失了主意。 梅晴哭得差点厥过去,只会拉着谢葭的裤腿求救。谢葭自己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冷了下去。脑子还在飞快地转着,却有些想不通刘氏突然出手的目的。 说到底,以往虽然一再提醒自己不能放松警惕。但是刘氏日渐蛰伏,还是让自己潜意识里就慢慢放松了戒心。到了如今,她在暗,自己在明,她一动手,果然自己就犹如挨了一记闷棍! 眼下的办法,她也只能先让刺槐白平和紫薇,带上教她们习武的阮师父,和兵器一起去后山找一找。只盼着华姬和三娘能吉人天相。 墨痕本来是直接歇在外院了,听说了内院的动乱,知道谢葭和三娘一向要好,又急忙赶了回来。 谢嵩下了馆才听说此事,也是勃然变色。但当他看到为此事疲累奔走,弄得形容憔悴的刘姨娘,却也无法出口责备,反而安慰刘氏不用担心。 “在自家后院……一个孩子,华姬也有分寸,走不得多远的。你派了那么多人去找,有了消息必定会马上送回来。与其在这里熬着,不如先带雪儿去休息。” 刘氏的眼睛红红的,像是本就是强忍着,听了这话,顿时泪珠儿就落了下来:“侯爷!妾身辜负了侯爷,也辜负了小姐!先时没有照顾好元娘,现在又让三娘和华姬妹妹……” 说着,便泣不成声。 谢嵩想到沈蔷,也心中一酸,和刘氏自嫡女落水生病之后产生的那些间隙也就抹了去,只低声安抚道:“你也有你的难处。现在干着急也没有用,先带雪儿回去休息,一有了消息,我便让人去知会你。” 刘氏强忍着情绪,低着头转身走了。谢嵩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声。 谢葭等在蒹葭楼,一直等到天也黑了,也无心去洗漱或是吃喝。 轻罗看着心里害怕,却也不敢上去劝,只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墨痕。 墨痕瞧着她那副紧紧抿着唇,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得也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上前道:“元娘不必担心,外院有了消息,一定会一早就派人来知会您的。” 谢葭手里紧紧握着杯子,眼睛眯了起来。从前她不想把墨痕拖进内院之争来,因为她本是谢嵩的人,刘氏不敢动她。可她若一旦插手,她就变成了自己的人。以她的资历和身份,便是成为刘氏第一个眼中钉肉中刺。 但是如今…… 她最终,还是抓住了墨痕的手,低声道:“墨痕姐姐,三娘不是这么淘气的人,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就跑到后山去玩?” 墨痕一怔。 谢葭低声道:“二姨娘为什么又要千辛万苦,自己去找?” 墨痕一凛,立刻意识到她是什么意思,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放低了声音道:“元娘,莫多心。” 谢葭松开了齿关,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水,稚嫩的声音也略带嘶哑:“我本是不想说的,可是二姨娘却是为我受过……当年我会落水,本就是大娘说,她那里有一副画,请我去鉴赏……她一贯骄横,大冷的天,我也不敢不去,可我哪里就是自己落水的,分明,是有人推了我下去……” 顿时,轻罗手里的杯子掉在了地上,砸了个粉碎! 墨痕惊在当场,只觉得有一股漩涡,在拖着自己往下坠。她想要挣脱,然而那漩涡之中,又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让她忍不住想要回头看一眼。 谢葭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拉着墨痕的手,小小的身子略蜷缩了起来,她低声道:“二姨娘,又是为我受过……她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一直觉得我救了她一命,所以才几次相助……早知道会有今日,那日,我在药王庙,便不会出那个头……被丫鬟婆子欺辱,总比现在,生死不明的好……” 轻罗低着头,亦泣不成声。 谢葭默默垂着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墨痕手上。 大约过了半刻的功夫,墨痕慢慢地,搂住了她瘦弱的肩膀。谢葭松了一口气,闭上了眼。 墨痕心中有些发酸。元娘是名门嫡女,她一手教导了半年的孩子,是她最尊敬的人最心爱的孩子,是她丈夫赞不绝口的得意门生。就算,会泥足深陷,她又怎么能,看着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独自挣扎…… 她轻声道:“好了,元娘,莫哭了……” 有些事,不知道便罢了,还能肆无忌惮。一旦知道了,看清楚了,才能体会其中的难处。以往,元娘和大娘之间偶尔有冲突,墨痕还能故意对有些事情视而不见,只旁敲侧击一番,便能让大娘有所顾忌。如今,事情的里里透透,她都知道了个清楚,却又无可奈何了。 刘姨娘和大娘把持着公爵府内务。就算当年大娘曾经蓄意谋害元娘,如今又设计陷害华姬和三娘,墨痕也不会傻到跑到谢嵩面前去告状。 谢葭感觉墨痕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也不再废话再劝了。 等到半夜,蒹葭楼的刺槐冲了回来,衣衫不整,头上还插了好几片树叶,已经急得眼睛也红了! 轻罗连忙迎了出来:“二姨娘和三娘找到了没有!” 刺槐看了一眼,除了乔妈妈,屋子里的人竟都醒着。墨痕扶着元娘的肩膀,两人都一脸的担忧。 no.026:对策 她心中更乱,道:“二姨娘找到了,但是三娘……还是不见人影!二姨娘,还,还……” 眼看她半天喘不顺气,连谢葭也急了起来,忙跳了起来,道:“还什么!你倒是给我说了,再喘气啊!” 刺槐掩面:“二姨娘滚下了山,摔得一身是血!连脸上也都是血迹!若不是我们去得及时,只怕就要被闻到血腥味的畜生给叼了去!” 众人皆大惊。 谢葭眼睛一扫,厉声道:“白平和紫薇呢!” 刺槐道:“在锦绣楼守着!已经请了大夫!” 谢葭顿时觉得手脚发软:“我得去看看!” 墨痕忙一把把她抱了回来,急道:“元娘!现在门已经落了锁,内院又正乱着,你怎么还能到处乱走!再怎么样,也要挨到明天!” 谢葭勉强镇静了一下,看了刺槐一眼:“二姨娘……当时是醒着的么?” 刺槐似乎是想到当时的惨状,面上有些不忍,只道:“醒着,让奴婢告诉元娘一句话……” “什么?!” 刺槐低下了头。 华姬说……她以色侍人,如今色衰而爱弛,容颜已毁,不中用了……请元娘,照顾三娘…… 墨痕顿时低斥道:“胡言乱语什么!侯爷又……” 然而,她也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屋子里开始响起隐忍的哭泣声。轻罗把知画抱在怀里。 半晌,谢葭道:“刺槐,你跟我去锦绣楼。” “元娘!”刚刚从楼下赶上来的乔妈妈惊呼。 墨痕平伏了一下情绪,忙上去拉住谢葭的手,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既吃了这一次亏,当先忍下来才是。你现在应当想着如何让华姬东山再起!那样等三娘回来了,才能有个倚仗。”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 墨痕凝重地道:“元娘,不要让我失望!” 谢葭又怎么会听不出她的画外之音,心中稍定:“墨痕姐姐!” 墨痕伸手揩掉她的眼泪:“没有了华姬,以后墨痕和您在一处!” 既然是侯爷心属的未来文远侯人选,她注定要长成一颗璀璨的明珠,又怎么能在年幼时,就被这醃脏地方给埋没了。 谢葭终于彻底冷静下来,身子就有些发软,只吩咐了刺槐继续去找三娘,白平和紫薇一定要寸步不离守在锦绣楼,督促他们去把大夫找来。 锦绣楼。 华姬渐渐醒了过来,看到熟悉的帐顶,才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可想到到现在还不知去向的幼女,不由得心如刀绞:“三娘……” 一个冷淡的女音道:“你放心吧,三娘好得很。” 华姬陡然一凛,费力地转过头来。 刘冬儿身穿湖青绣了大片芍药的长裙,头上梳着双刀髻,赤金的缀着流苏的簪子,垂在额侧。华姬习惯了她平日的端庄,此时却觉得在那一团繁花锦簇的刺绣之中,她的面容似乎有些妖异。 “三娘……在你手里……” 华姬话未落,便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只见一娉婷少女,从阴影中渐渐走了出来,低眉顺眼,十分恭敬。 她低声道:“姨娘,喝茶。” 华姬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 梅晴……竟是刘氏的人! 刘氏端起茶,喝了一口,很满意地看着华姬一口气又要喘不上来,她笑了一声,道:“我可没有害你的三娘。是珍姬让人把她带了去,反而是我,想法子把她带了回来。” 华姬喘息稍定,闭上了眼睛,只觉得绝望:“你想要,怎么样……” 刘氏把茶杯放在桌上,叹了一声:“华姬,到底姐妹一场,其实我又哪里容不得你。你出身卑贱,但是得侯爷宠爱,我又何时妒忌过你?反而帮着你处处打压珍姬,让你高枕无忧。” 华姬苦笑:“你把我的女儿,还来……” 刘氏仿佛充耳不闻,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之中,她叹道:“可你错就错在不该不知足。有了侯爷的荣宠,有了女儿,你竟然还敢怀孕,莫非真想生下儿子不成?” 说着,她笑了几声,颇有些轻蔑的意味。 “你跟谁亲近不好,竟然跟元娘走在一处……我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可你非要来扎我的眼睛。雪儿三番两次在元娘手里吃了亏,我这个做娘的,自然也不能总是冷眼旁观。这丫头如今就这样厉害,长大了还得了?” “但她到底还小……只要废了你,就如同废了她左膀右臂!” 华姬轻声道:“若我死在内院,侯爷必定与你生隙。” 怎么说,她还是有几分恩宠的。若是她死了,谢嵩自然也有几分伤心。何况,自元娘落水,自己小产,然后三娘失踪,内院已经有一连窜的事情发生。若是现在她在死在内院,谢嵩就会对刘氏掌家的能力产生怀疑。 闻言,刘冬儿倒是笑了,道:“那就让侯爷自己把你送出去好了。你死在外头,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事已至此,华姬已经心如死灰,只道:“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三娘?” “梅晴。” 一直站在角落里的人,就慢慢上了前来。她手里拿了一个瓶子。 刘氏的声音听起来似远还近,她道:“……喝了这个,身上起些疹子……我让大夫来诊你,只说你是得了天花……到时候再把你送出府去,就是了。三娘养在我膝下,你可以放心。” 梅晴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柔顺,轻声唤道:“姨娘……吃药了。” 蒹葭楼。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刺槐回来报信,说是三娘找到了。但是二姨娘突然出了风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府里的大夫看着像天花,但不敢肯定,已经派人去隔壁公主府借他们的大夫…… 轻罗惊呼道:“天花……这,这怎么能……会死人的啊!” 墨痕默默皱眉。 谢葭却很敏锐,道:“山上摔一跤,就摔了一个天花回来?我可是从来也没听说过。三娘现在在哪儿?” 刺槐道:“在大姨娘那里,让大娘和赵妈妈照顾着,您放心。” 谢葭哭笑不得,怎么放心? “那我父亲呢?” “侯爷刚刚去上朝了。” 墨痕上了前来,低声道:“元娘。” 谢葭回头看了一眼,知画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轻罗守在一边。乔妈妈夜里没有上来。唯墨痕陪她一直等着。她心里就一酸。 她和墨痕心里都有数,华姬莫名其妙得了天花,为防止传染,一定是会被送出府去的。这本来就是要命的病,她死在外面也一点都不稀奇。如果现在无力助华姬一把,墨痕又要如何信任她? 谢葭轻声道:“我听说,我娘的陪嫁,一直是刘姨娘在打理?” 墨痕若有所思,道:“是,一直是刘氏打理。” “有几个庄子,大约养病也是个好去处吧?” 墨痕点点头,只又道:“刘氏经营多年……但,我看得出来……” “嗯?” 墨痕蹲下来,附在她耳边道:“离京城最近的一处庄子,在浅水涧,守着三百余亩枣林。主事的沈天佑,他父亲是先夫人的配房。现在他父亲死了,他接了手。我瞧着,刘氏多少还是忌讳着一些他。” 谢葭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如果能把二姨娘弄到浅水涧去养伤,说不定能……” 墨痕低声道:“到时候,我再亲自去一趟,自有办法置办妥当那沈天佑。” 言罢她又皱眉:“只是,刘氏把持内院,又要怎么,把二姨娘……” 谢葭目中一狠,道:“再想办法罢!能拖得一时,是一时!” 当天,她彻夜未眠,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去上了学。结果不到中午,她就被抬了回来。 谢嵩刚从宫里回来,听到动静,顿时吓了一大跳。这几日来连着事出,他只觉得自己的额角都忽忽地跳。 雎阳馆里,秦子骞也面色发白,一整天都魂不守舍。 谢嵩赶到蒹葭楼,墨痕迎了出来。她熬了一夜,眼下也有些发青。 “元娘昨个夜里也一夜未睡……心里挂念着三娘和二姨娘,又不能去看,精神头大约也不好。早上也没有用膳,直接去了雎阳馆。到了午时,突然送了回来,说是吃了东西都吐了,脸色也发青……” 入画道:“可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墨痕苦笑:“这个我也没敢问,她平日回来,也曾提起过,同窗师兄带了什么新奇的东西来,这吃食,也是有的……” 谢嵩道:“现在怎么样了?” 墨痕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闹着呢。什么也不肯吃。” 谢嵩皱眉:“我上去看看。” 墨痕忙拦了一拦,道:“侯爷!如今二姨娘被查出来是天花,元娘也发热不止,难保……侯爷现在还是不要上去的好!” 谢嵩一听,心中大急:“我上去看看!” 墨痕不敢再拦,心下总算松了一口气。 谢嵩一路上了楼,轻罗引了她进内室。见嫡女睡在云账之中,小小的身子若隐若现,心中略安。他低声问轻罗:“睡了?” no.027:平手 帐里传来软软的一声:“爹爹……” 谢嵩阔步上前,轻罗忙掀了帘子让他坐下。 “娇娇,别起来”,看嫡女的小脸苍白,谢嵩忙按住了她欲起身的势头,放低了声音,“躺好。” 谢葭侧身避开他的手,把自己的鼻子埋在被子里,轻声道:“听说得了天花,就活不成了……” 谢嵩拧了拧眉毛,道:“胡言乱语,你怎么会得那怪病。” 谢葭又把自己往下缩了缩,虽然半个字也没有说,可是明显,她害怕得紧。 谢嵩低声安抚道:“天花是要起疹子的,娇娇不起疹子,所以不会是天花。” 谢葭眼泪汪汪地道:“二姨娘得了天花,听说刘姨娘要把她送到外面庄子里去……如果儿也有了天花,是不是也要去庄子里……爹爹,儿不想去庄子里,不想离开爹爹,儿还想上学……” 她胡言乱语,神志好像烧得也有些不清楚。谢嵩干脆把她搂在了怀里,亲自喂了她吃了药。安抚了大半日,她才沉沉睡去。 墨痕轻轻地走了上来,手里端着茶。 谢嵩站了起来,拧了拧眉头。如今朝堂正乱,家里却又弄成这个样子……可惜薇娘已经不在了,家里到底没有一个正经的主母,自己也不能安心奔波于外。 他道:“这两日先不要让她去上学吧。吃的喝的你们都要看着一些,千万不能让她再在外面胡乱吃了东西回来。” 墨痕点了点头:“……方才就一直在哭,怕得紧,说是会把她送到庄子上去。我劝了大半日,都不顶用。” 谢嵩道:“让大夫都到这儿来等着。我去趟书房。若是有什么事,再来叫我。” 墨痕应诺。 这样大夫就全都被拖到了蒹葭楼,锦绣楼那边,人人自危,已经全圈了起来。但因为嫡女出了事,所以刘氏反而不好大张旗鼓地把华姬送出府去。只好先等上一等。 诊来诊去,只说谢葭是吃错了东西,再就是夜里受了凉,又受了惊吓。 公爵府被搅和得鸡飞狗跳,珍姬却大上午就出了门去。 刘氏忙了半日,傍晚的时候到了蒹葭楼。 谢葭正在吃药,墨痕亲自伺候着。那个叫知画的小丫头趴在床头,附在她耳边说着话。 “……大上午就出了门,如茵楼的吉祥说,好像是去了朱府窜门子。” 谢葭点点头,抬头看到刘氏,只淡淡地让知画下去了:“姨娘。” 刘氏斜睨了墨痕一眼,墨痕视而不见,喂元娘喝了最后一口药,然后抽了帕子给她擦擦嘴。她不禁眯起了眼睛,怎么看,元娘还只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姨娘,你坐。” 刘氏就着她指的那锦杌坐了,面上并不带笑:“元娘觉得如何了?” 谢葭却笑了,道:“我觉得顶好。不过姨娘好像不太好。二姨娘虽然要被送出去,可是刚刚我好像听说,三姨娘又去朱府了呢。” 刘氏的眼睛,眯了起来。珍姬就一直帮着朱氏往公爵府塞人,上次被自己拒绝了。可是现在,华姬被送了出去,府里没道理不进新人的。到时候,朱大人再来说上这么一说,只怕,侯爷也就点头答应了。 比起出身卑微,以色侍人的华姬,朱府出来的人,反而更不好对付…… 谢葭低下头,轻声道:“爹爹宠我。” 刘氏看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墨痕,心中有了数。只怕,元娘一直在等着自己过来。只怕,这病,也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只为了拖着时间。只是,她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谢葭笑道:“姨娘,这些年一直都是您照顾我,父亲也非常信任您。” 她看了墨痕一眼,随即道:“我可以保证,这府里,三年之内,不进新人。” 刘氏眯着眼睛,笑,眼睛的细纹闪着盈盈的光泽,有些扑朔迷离之相。 谢葭也笑,若有所指地看着墨痕,道:“如果我的消息没有错,不久以后,就要发国丧……我们是外宗爵里的头一份,三年内禁嫁娶。那么发丧之前,若是爹爹都在我这里,只要姨娘不点头,谁又能把人送到府里来……姨娘,您说是不是?” 顿时,刘氏倒抽一口冷气。墨痕的丈夫宋铭书,是侯爷最信任的人,若是宫里有事出,宋铭书必定知道。可他竟会告诉自己的妻子,可墨痕竟然会告诉谢葭! 而趁着未发丧之前,把人塞到公爵府里来,确实是朱氏一向的作风。那位内史令大人,就喜欢把和自己有那么点亲戚关系的侄女之流到处送人。 一时之间,她心中的思绪就有些复杂。 她道:“如今这府里乱哄哄的,倒扰了元娘养病。” 谢葭又笑了起来。 这刘氏没有斥自己妄议朝中大忌,也没有把这当成是把柄捏在手中,看来是有兴趣听她说下去了。 她大方地道:“我只要浅水涧。把二姨娘移到那里去养病,带过去的人,我自己会挑。” 刘氏正等着她提条件,却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样一个条件,不由得心下诧异。这样大费周章,而且不惜和自己撕破脸,就为了这个? “华姬得的是天花……”她提醒着谢葭,华姬已经时日无多。 谢葭黯然道:“能不能活得成,也只能看天意了。她待我甚好,我只想让她重病之中,能有个清静。” “不过浅水涧之事,姨娘以后可以不用插手了。” 一个浅水涧,换公爵府三年不进新人,十分划算。那片枣林每年收成都不错,可是她刘冬儿,又岂是这么小家子气的人。 她们交谈的整个过程,墨痕都站在一边。就是手里的活计做完了,她也侍立在一侧。刘氏心中渐渐有了数。 看来还是低估了元娘。谢雪一直在她手上吃亏,她这个做母亲的看不过去想要杀鸡儆猴,倒还是其次,主要还是怕她真的培养出了自己的势力逐渐脱离掌控。但现在看来,这次出手还是唐突了些,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太过大意。 不过自己虽然被从暗里拖到明面,墨痕却也一样。算一算,也不亏。这次出手太急,为了缓一缓这剑拔弩张的形势,她刘冬儿很愿意用一个浅水涧,和华姬这个已经要废了的人,来卖个现成的人情。 思及此处,她倒是笑了,俨然又有了那种温和贤淑的气质:“那枣庄原本就是要留着给元娘做陪嫁的,现在既然元娘抬举华姬,要用来让她静养,又有什么不可以的。眼下你自己的身子也不适,还是紧着休息好。剩下的事情,姨娘会安排妥当。” 她又道:“姨娘知道你一向爱护姐妹,三娘这次会跑到后山去,连累了华姬,也不是她的过错,你也不要生气。几个糊弄主子的小厮丫鬟,姨娘也会处置。虽说这打狗还要看主人,但珍姬既管不好自己的人,差点害了侯爷的血脉,却也姑息不得。” 暗示了这次事情的始作俑者是珍姬,并且自己也愿意出这个面,和珍姬撕破脸皮也好,卖谢葭一个人情。 她倒是轻松方便,先是落井下石弄走了华姬,现在再理直气壮地跑回去弄了珍姬。然后还得到了谢葭公爵府三年不进人的承诺。 最多就是暴露自己的真面目,让谢葭心生警惕。 可是谢葭也同样暴露了自己,还暴露了墨痕。 刘氏又恢复了那副贤淑的嘴脸,安抚了谢葭大半日。谢葭到底道行不够,不多时眉眼间便露出了厌烦之色。她浑然不觉,不过也笑吟吟地告辞了。 谢葭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模样,心中不忿,却也只能忍了下来。 墨痕递了一杯茶给她,道:“横竖二姨娘是要送到浅水涧去就好了。” 谢葭这才松了一口气,端了水杯,喝了一口热水。她轻声道:“也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她把轻罗和知画都放了出去打探消息,其他人都遣了下去,墨痕独自和她呆在一起。 宫里出了事,谢嵩在书房忙得天昏地暗,夜里又进了宫。 刘氏就趁机把府里的事情都安置妥当了。大夫已经确诊了华姬就是得了天花,决定第二日就送到浅水涧去疗养。珍姬喜气洋洋地出去窜了门回来,结果一回来就被关了禁闭。 她身边的大丫鬟瑞雪是许了人家的,配给了府里一个大管事的儿子张顺。这次就是张顺撺掇了几个小厮,把谢三娘引到了后山。刘氏把珍姬关了,然后把张顺和那几个小厮拖出去打了个半死。眼看就是治好,也是个废人了。 珍姬被反咬了一口,不禁咬牙切齿。这刘氏……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自己之前,分明是去探过口风了的。如果没有她的默许,自己又怎么会指使瑞雪去给张顺递这个信…… 可是幸而事情没有深查下去,自己完全没有防备,要是她真的有心借此机会把自己废了,扬言深查,查到自己头上来,那恐怕真是连还手之力也没有了。 瑞雪红着眼睛来给她送茶。 珍姬长吐了一口闷气,接了茶喝了,道:“你也不用担心。若是张顺真的就废了,我也不会把你这么嫁过去。” 瑞雪总算松了一口气,道:“姨娘,那刘姨娘,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珍姬没好气地道:“谁知道。我们以后仔细着些就是了。她到底是贵妾,把持着府里的内务。这样的事情,我们忍着些,别让她盯上了。” 她想了想,又道:“总算把那小狐狸媚子弄走了。这下府里该进新人了吧。” no.028:改朝 可惜她的算盘又落了空。 整个锦绣楼被整治一空,刘氏竟然发了大善心,让先前伺候华姬的人都跟了她过去,人送到了先夫人陪嫁的浅水涧枣庄。还让华姬的得力大丫鬟梅晴来照顾谢三娘。华姬既没有在路上摔死,也没有意外病死,竟然是平平安安地被送到了浅水涧枣庄。 那地方以后是要给元娘做陪嫁的。谁不知道,元娘和华姬亲近得很。可是她毕竟不到八岁,珍姬也嘀咕不清楚这里头的缘故。 这期间刘氏还忙着元娘的病。元娘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发热就是退不下去。侯爷担心得不得了,几乎是出了宫就在蒹葭楼陪着。这样一来,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纳姬纳宠,也几乎没有见任何外客。 珍姬的想法是等侯爷忙过了这段日子再说,可朱府的人却催得勤。她一头雾水,却也只能试着去跟谢嵩提了一提,结果谢嵩面色不虞,她只得讪讪地退了出来。后来朱府再让轿子来接她,她也一概称病,不敢再去串门。 永和十四年冬至,那场雪下得早。 经过两个多月的动荡,公爵府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原来最得宠的二姨娘被送走,锦绣楼空了下来。嫡女病倒,竟然又缠绵病榻两个多月。不但主掌内务的刘氏心力交瘁,连文远侯谢嵩都觉得非常疲惫。 谢葭躺在**装病,墨痕就每日给她讲六艺,陪她对对子,或是偷偷在屋子里作画。蒹葭楼几乎整个封闭起来,这段日子都没有和外人来往,连吃喝都是自己的小厨房解决的,只有谢嵩和刘氏偶尔来探望病中的嫡女。 这一年冬天,许多人都病了。只是不是谁都有谢葭那么好的运气,能够逢凶化吉。比如吴侍郎家的嫡次女就从秋千上摔了下来,抬回去,当天夜里就断了气。 文远侯府和吴侍郎家的关系一般,但和卫氏将军府的关系却非常好,吴二娘又是卫清风的未婚妻,所以还是当成亲戚的白事来走动。刘氏亲自带着长女去吊唁了。 谢葭无聊,偶尔说起这位红颜薄命的吴小姐,也要叹息一声。大冬天的去荡什么秋天,结果还把自己摔死了。 墨痕在一旁道:“听说大娘刚和这位吴小姐交上朋友,两人前几日还在一处说着来年春天等大娘及笄了,要一起到花神庙去,在花神面前结为金兰姐妹。没想到人说没就没了。” 谢葭有些惊讶:“我们和吴侍郎家,平时好像不怎么走动吧?” 也就是说,谢雪和那位吴小姐,因为家族原因而亲近的互相亲近的可能性非常小。如果不是真的有奇妙的缘分,那就是某一方故意去亲近对方了。 墨痕想了想,道:“那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有一件,我倒是知道。马上要发国丧了,大娘明年及笄,但是往后三年,她都不要想嫁人了。” 谢葭且惊且笑:“明年,大娘也才十三岁,赶那么急做什么?” 墨痕也笑了起来,道:“说不定她急着嫁呢。我看她的样子倒想做个正经的侯夫人。” 以前是没有留意,现在她注意了一下,果然就觉得有些苗头。那刘氏分明就是把谢雪当成个嫡女来养,甚至已经开始把她带在身边,教她管理内务。所以谢雪的心气儿才颇高。 她说这句话,其实只是随口讥讽一句,一个庶女,又跋扈蛮横,倒是心比天高。 谢葭低声道:“墨痕姐姐,我们不说她。你告诉我,什么时候能发国丧?” 发了国丧,她也就不用成日躺在**装病了。三年禁嫁娶,公爵府里自然也三年不进新人。 墨痕道:“你这话,传出去可是大逆不道。罢,我告诉你,昨个儿才听说,皇上八成是已经要不行了,只是紫宸殿被皇后把持着,现在连皇上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她不发丧,太子也就不能名正言顺的登基!” 谢葭不禁也紧张起来,道:“皇后为什么不发丧?” 墨痕道:“朝堂更迭,自然有浮有沉。萧氏虽然已经权倾朝野,但皇帝一崩,皇后变成太后,太子又已经成年,她再干涉朝政,名不正言不顺。再者,太子早有一批心腹,一旦太子继位便会大力提拔。虽然一时难以撼动萧氏根基,却也是隐患!” 谢葭道:“那难道她能一直不发丧?” 皇帝要是真死了,臭在紫宸殿,皇后也那么淡定?! 墨痕凝眉,道:“丧总要发,但拖得再久,她有萧氏做后盾,以后总是皇太后。可太子要继位,却会横生枝节。” 墨痕若有所思。宋铭书提起,萧氏想要趁这个机会,再争取最大的利益,逼得新皇让步。别的不说,百官之首内史令那个位置,朱老已经年迈,换的是**,还是外戚党,就是一个关键。吵吵嚷嚷了两个多月,还没有一个结果。只可惜朱老年逾花甲已多年,却没病没痛还成日在朝堂上后蹦乱跳,听说前几日还新纳了一房宠妾…… 谢葭颦眉道:“所以这几日爹爹才这样忙……也不知道三娘怎么样了。” 总不发国丧,她就总要装病,谢三娘就只能一直留在谢雪那里。华姬已经平安送到浅水涧,但是两个多月来,只送了两封报平安的信回来。谢葭还在**躺着,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现在的情况已经等同于去年冬天,她卧病在床的时候,只能一味隐忍退让。 墨痕观察她颜色,半晌,道:“元娘,你一定要沉住气!” 谢葭一下子从思绪里醒了过来,只得先按捺着胸中那一口戾气,笑嘻嘻地拉着墨痕的手,道:“横竖不过就这些时日了,两个多月我都等了,还怕会等不了么?墨痕姐姐,我要把三娘接到蒹葭楼来住,就住在我隔壁的碧纱厨里。叫乔妈妈快给她做个漂亮的床帐!” 最近她总是有事没事让乔妈妈做针线,各种针线,而且总是说她急着想看,甚至亲自打花样。乔妈妈一天到晚的忙着,连门都难得出几回。 墨痕笑道:“上次你让她做的小袄还没做完呢。” 谢葭笑了起来,道:“既然她整日闲着无事,那不如多做做针线,也好修生养性。” 现在闲下来了,反而注意到这乔妈妈有些不寻常。蒹葭楼随着谢葭的病,就像一只鸟儿,渐渐收敛了自己的双翼。稍微醒事一些的,从墨痕,到轻罗知画,都已经逐渐低调起来。唯知画偶尔会在外面走动,但那是谢葭授意的,让她去打探消息。 可是乔妈妈起初却很喜欢出门,到处串门子,甚至到雪园也去过几次。 谢葭不想节外生枝,也没打算现在就重点追究她的事情,只吩咐了同样住在一楼的刺槐稍稍留意一些她的动作,然后想办法先把她困在楼里,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她一个不满八岁的小女孩,竟然能呆在**两个多月,虽然挂念华姬母子,心急如焚却也沉得住气。墨痕非常惊讶,回去便对宋铭书说她必成大器。 宋铭书问为何。 墨痕不好直说,只道:“元娘病了两个多月,不见她荒置学业,也不曾自暴自弃怨天尤人。” 宋铭书微微一哂:“可算是少年老成。” 墨痕笑道:“少年老成,我看是心静无痕。前年腊月,宋大才子自己摔伤了腿,多困了几日,不也直呼无趣?” 宋铭书难得的尴尬了起来,见妻子坐在灯下做针线,随意地与自己说笑,心间不禁一暖,低声道:“墨娘。” 墨痕一怔。 宋铭书笑道:“我看你在元娘身上花了颇多心思……是想要有个孩子了罢。” 墨痕顿时满面通红,宋铭书大笑,伸手握住了她皎白如玉的柔荑。 他们的孩子还没怀上,别人却先有了消息。 六十多岁的朱内史,新纳的十六岁小妾,竟然怀孕了! 一时之间,**和外戚党,就全都沉默了下来。哼哼哈哈地去恭贺了几声朱内史宝刀未老。祸害遗千年,这死老头再在朝堂上耍上一二十年的宝,应该一点问题也没有。 那也不用再讨论下一任内史令的人选了。 腊月十三,小寒。永和帝驾崩,萧皇后由紫宸殿发丧。民间着孝三月,公卿之家三年内禁宴乐婚嫁,素服三月,三年内禁中常服布巾,布衫,布背子。外宗命妇进宫哭丧,内外殿各三日。 谢葭想,不知道多少上了年纪的诰命老太太在这天寒地冻的大雪中跪地哭丧时伤了身子,又有多少中年诰命阿姨带回了风湿的毛病。 刘氏虽然主掌一家内务,但只是贵妾,并没有诰命封号。谢氏进宫哭丧的,有已经分出去的二房三房的正经夫人,都曾借道公爵府,使这人丁稀薄的公爵府本家很是热闹了几日。刘氏带着谢雪忙里忙外,安置这些亲戚。 no.029:小宴 嫡女卧病在床两个多月,和她走得近的一位姨娘又染了天花被送到了庄子上。虽然御医没有明说她是什么病,但是一干亲戚却也不敢贸然去探望……向刘氏打探了几句,刘氏含含糊糊的没说清楚。于是所有的亲戚都礼到人不到,外加转达了她们亲切的慰问。 谢葭好气又好笑:“她们都以为我得了天花呢!” 轻罗和知画在一边盘点礼物,也许是心虚,竟然出乎意料的丰富。 墨痕笑了起来,道:“送来的东西倒是不少。听说大娘那里也是同样的一份。” 谢葭正欲说话,突然传来人上楼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之中不乏沉稳,当是武婢。果然是刺槐。 “元娘!”近年关,刺槐也长高了一些,大约在外面走了一圈,面容微红,进了铺设地龙的室内,身上的小袄子也忘了脱下来。 谢葭倒是不介意她的失礼,笑道:“回来了啊。” 她让刺槐她们放假,过府去向卫太夫人请安,顺便去趟浅水涧…… 刺槐看了看左右,见都是常在谢葭跟前的人,谢葭面色如常,目似有所问。她便先脱了小袄子,露出了手里的一个小包袱,笑道:“太夫人听说元娘病了,问起元娘,另送了一块羊脂玉的牡丹玉牌来。” 谢葭笑着接过她手里的匣子,看了一眼。虽然看起来朴实无华,可其实却比人家送的那些金银珠翠看起来要顺眼得多。她把匣子递给知画。 “待我下了床,就去给太夫人请安。” 谢葭又问:“太夫人可曾进宫哭丧?” 刺槐道:“不曾。太夫人早年随老将军征战,腿脚都落下了毛病,太子体恤,便免了太夫人进宫哭丧。” 谢葭点了头,然后才道:“那,浅水涧那边怎么样?” 刺槐终于等到她问,顿时就有些得意:“好得很!二姨娘已经下了地了!” 谢葭闻言大喜,连忙坐直了身子:“都好了?有没有信送回来?” 刺槐道:“信倒是没有,就是拉着奴婢东拉西扯了一大堆……好虽然好了,不过二姨娘从山上滚下来的时候脸被石头划伤了,留下了疤……” 那就是毁容了…… 谢葭细细地问了那疤痕的形状位置。听说还不止一道,脸颊额头都有疤痕,毁容的情况有些严重。虽然到底有些失望,但听说华姬身体已经无恙,她还是松了一口气。 刺槐又细细地说了庄子里的情景。沈管事是个耿直忠厚的人,守着浅水涧,一直兢兢业业。华姬带着丫鬟被送到浅水涧,他也尽心尽力地伺候了,带着独子让出了内院给华姬住。刺槐的描述,屋子里的物什虽然朴素,但是很齐全,银炭和衣物都很周到。刺槐她们留下来吃了一顿饭,菜色不错。看二姨娘姿态随意,应当是一直如此。 期间,那沈管事还让自己八岁大的儿子来给二姨娘送过一些特制的枣果脯。听说是二姨娘先前赞过好的,庄子里没有了,现做下刚做好的。 刺槐尝了,觉得也很不错。很失望沈管事没有让她们也带一些回去。 谢葭听得笑了起来,道:“看起来二姨娘过得不错。那她对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说”,刺槐仔细想了想,后道,“先问了侯爷和元娘是否安好,然后问起三娘。奴婢都说了,二姨娘又问了元娘的病。” “就这样?” “还说起她院子里的梅花……说是院子空了,无人照应。不过那梅花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让奴婢得空都照看一下三娘,别让三娘去爬梅树玩。” “……梅树?” 刺槐一脸茫然,道:“还说了,让元娘千万不要在蒹葭楼种梅树,说那东西看着孤高,其实一阵狂风打下来就什么都没了,白废了许多文人骚客的称颂。到时候院子里留着光秃秃的枝桠,花儿却被风吹到了别人家……” 谢葭诧异地和墨痕对望了一眼。 半晌,谢葭长出了一口气,道:“在浅水涧能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 墨痕轻声安抚道:“二姨娘是个聪明人,不管在哪儿,也是能过得不错的。” 谢葭倒是抿了抿唇,轻声道:“在枣庄,自由自在的,也好……” 墨痕有些失神。某一刻,她好像窥到了谢葭的灵魂深处。但是这感觉稍纵即逝。 刺槐领了赏,便退下了。 眼下正过年,谢葭索性装病到底,等正月初十左右,才下了床。那时候正是刘氏最忙的时候。一来是为了给刘氏添添堵,再则是想借这个机会把谢三娘接出来。 按规矩是出了正月雎阳馆才上学,但谢葭病了许久,终于下了床,谢嵩少不得要亲自为她庆祝庆祝。既然是到怡性斋,她也像上学的时候一样,照小男童的样子打扮。 新皇初登基,但公卿大臣未除服,也不能大规模的宴乐。别的不说,正月十五的元宵灯会肯定是取消了。谢嵩倒是借这个机会,请了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僚,带着内眷过府一叙。 男子们在外室,女眷在内厅,孩子则由奶娘或是贴身的妈妈带着在内厅的小隔间里。谢雪满了十三,算是个大人了,便跟着刘氏陪着众女眷坐。谢葭和谢三娘到了小隔间。 先时打听过,来的都是自己的同窗,因此她倒是不大紧张。 这个小隔间倒是个暖阁,虽然小,却很精致。来的不过七八个孩童,大多数谢葭都认识。她到外间给长辈请过安,顺便收了一大堆礼物,然后再由墨痕陪着到了隔间。 秦子骞从刚来那会儿,就有些心不在焉,连旁边的虞燕宜同他说话,都没听清楚是怎么回事,只不断拿眼睛往隔间的门口望。妈妈上来体贴地问他冷暖,也被他不耐烦地赶走。 虞燕宜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秦子骞脸色微红:“我在等葭娘,她病了许久,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虞燕宜仔细想了想,漫漫道:“她刚来上学的时候也是病了许久刚下床,瘦得跟柴胡似的。这下又病了,不知道……” 刚说着,有丫鬟笑道:“元娘和三娘来了!” 说着,就有人掀开了入口处的帘子,谢葭牵着个子略小一些的女童进来了。她还是做男孩子打扮,穿了件蓝色绣宝相花的衣裳,进了屋就脱了皮裘,转身的时候睫毛微垂。然后亲自给身边的小女童脱袄子,并且低声跟她说话。 秦子骞刚刚听了虞燕宜的话,脑海里已经想象出了谢葭久病瘦弱的模样,正是有些忐忑。结果见她竟然白白胖胖的,而且还长高了一些,便有些错愕。 虞燕宜早笑着迎了上去,道:“葭娘!你病了许久,如今可大好了?我本想去看你的。” 不过于礼不合。 谢葭一直躺在**装病,如今终于出了楼透了一口气,见到三娘,又见到昔日同窗,心情大好,笑道:“我可都大好了,一点事都没有了。” 秦子骞凑过来,道:“还好还好,胖了不少。” 顿时谢葭变了脸。 秦子骞年纪还小,浑然不觉,拉了谢葭的手把她拖到一边。 谢葭大皱其眉,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挣来扯去又有失风度,只得由着他拉到角落里,才一把挣脱,道:“干什么!” 秦子骞的脸涨得通红,期期艾艾了半天,见三娘找了过来,只好道:“我,我不知道你吃水晶梨会腹泻……” 谢葭一怔,她倒忘了这回事了。之前华姬事出,她急得失了方寸。正逢秦子骞带了他家的水晶梨来显摆。那几天她受了些凉,又熬了个通宵,本来就精神不济。梨子性凉,她又是空腹,自己估摸着都该拉肚子。吃了一个之后,果然觉得腹部有些绞痛。彼时她为了能真正病一场把刘氏拖住,觉得正中下怀,索性一口气就吃了三个。 后来……她就被抬回去了。 秦子骞不知就里,倒是一直内疚到这个时候。 谢葭想想,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刚才一脸的不悦倒退了下去,道:“这不关你的事。怎么说都是我吃了你的东西,我该向你道谢才是。” “姐姐!”三娘跑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 秦子骞瞪大了眼睛,笑道:“葭娘,这是你妹妹?叫什么?” 谢葭低头一看,见三娘一派纯真,面色如常。她是庶女,还没有起名字,谢葭想到华姬,有些难受。顿时她又白了秦子骞一眼。 “我妹妹是闺阁女子,你问人家名讳做什么!看你是我的同窗,你就叫她三娘吧。” 秦子骞一听,这是跟他亲近呢,便直笑,随手抓了身上一块玉牌,学着长辈的样子递给三娘,笑道:“喏,送你的见面礼。” 三娘看了谢葭一眼,谢葭点点头,她便接了过来,塞进自己腰包里。 奶妈挤了过来,笑容可掬,道:“少爷,入席了。” 秦子骞忙拉了谢葭的手上了席。谢葭无奈,只好把三娘带在身边坐了。一桌子坐了九个孩子,谢葭认识的有虞燕宜,秦子骞,南旭尧和也是同窗的苏至勤。还有三个分别是虞苏南家的兄弟,也到了差不多的年纪,看来是有送入雎阳馆的念头。 no.030:文斗 一屋子的丫头婆子站着伺候着,九个小孩坐了一桌。谢葭拒绝了乔妈妈的服侍,只让梅晴照顾三娘。 待吃喝过了,众人正在漱口,只见一个墨痕和入画上了前来,面上带着笑意,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丫鬟,手里都捧着托盘。 墨痕行了礼,笑道:“过几日便是元宵佳节,几位大人来了兴致,正在外室对对子猜字谜。虞大人说是既然内阁有雎阳馆的得意弟子,不如同乐。每位大人和夫人都出了一件份子做彩头,每件彩头里都有一个对子,或是一个谜题。” 言罢,身后的丫鬟端了六个大托盘上前,只见其上有折扇,有环佩,有扳指,男女各式簪子,耳坠子,手镯等等,共有二十多件。很明显都是随手从身上拿下来的随身之物。每件东西下面都压了一则宣纸。 墨痕笑道:“彩头各位可以自己选,答对了题目,便可以将彩头拿走。” 这倒是有趣,众人都笑了起来。丫鬟婆子一窝蜂地去收拾桌子台子,不过半刻的功夫,就已经拼了一条长几出来,笔墨纸砚也已经准备到位。各人的书童已经站在台前研墨。而指挥这一切的,就是墨痕。连入画都不过在旁边给她打个下手。 谢葭和虞燕宜相视一笑,只站着先看桌子上的东西,以及屋子里其他各人的反应。一众同窗,他们俩是从来不与人争先的。 南旭尧第一个举步上前。他挑了一枚翠艳欲滴的玉扳指。丫鬟来拆了那纸则递给南旭尧。 他看了便笑了,道:“是个对子。一曲笙歌春似海。” 再一沉吟,他对道:“千门灯火夜如年。” 并提笔写了下来。 墨痕吩咐小丫鬟收到一边,并笑道:“好对。” 秦子骞抽了一则,又笑道:“还是对。明月皎皎千门秀……我对华灯盏盏万户春!” 虞燕宜紧随其后,笑道:“我抽一个。竟还是对!明烛送来千树玉。” 他提笔写下:彩云移下一天星! 谢葭就站在他身边,便念了出来,喜道:“好对!” 她便伸手抽了一个,展开一看,竟是则谜题,不由得笑道:“怪事怪事,怎么到我就成 谜题了!” “半真半假……那是个‘值’字啊!” 她笑着题了个答案让人收走。 顿时,雎阳馆的几位学生纷纷涌上前,三下五除二把那二十多件彩头全都瓜分一空。剩下的除了三娘自得其乐,其他人都有些尴尬。大约来之前,家里的长辈都吩咐过要好好表现一类的话。但是这些人对对子猜谜题竟然信手拈来,他们毕竟是只识了几个字的童子,又焉能媲美?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墨痕和入画就带着丫鬟们把答案送去了前面。 谢嵩看了大笑,道:“看来题目倒是出容易了。” 在座诸人却都有些心惊,平时在家里都觉得自己家的孩子是人中龙凤,百里挑一的人才,怎么在雎阳馆里,难道就只是平常了?连谢嵩家的女儿都不逊色。 后来经过商量,各自派人回去取了重彩来。 再送到内阁,顿时小小的暖阁就充斥着一阵珠光宝气。谢葭也兴奋了起来。 墨痕把那几件新彩拿出来,摆在诸人面前。 一件泰山墨玉六寸高的玉壶,据谢葭所知,泰山墨玉在这个时代虽然不像现代那样稀少,但也价值不菲。以其盛水可以改变水质成分,有延年益寿之功。这是在场最重的彩头,出自谢嵩之手。 一件图案瑰丽的荷花鸳鸯八方盖,用的是玳瑁龟甲。这种材料很少被用来制作大型容器。 除了上两件珍品,还有一件蓝田玉雕的三寸高的弥勒佛,一件镶了小粒祖母绿的赤金镯子,一件镶着两粒猫眼的海棠式样和田玉压领,一件精致的羊脂白玉折枝花,一对一寸半高的纯金器吉祥如意葫芦,一件五寸高的翡翠玉山子。 墨痕私底下告诉谢葭,这八件宝物,价值均在八百两以上。看来各位大人是下了大血本了。但是同样的,相信题目不会简单。 谢葭和秦子骞站在一起,其他人都带着自家的兄弟。彼此都在跃跃欲试,但是没有人先动。 等墨痕和知画亲自摆好彩头,笑吟吟地站到了一边。 秦子骞还抓着谢葭的手,此时手心就有些出汗。 谢葭轻轻拉了他一下,趁着周围的人都在低声讨论,轻声道:“你先别去。既然是宝,那必定难得。我们之中,虞四郎文采第一,让他先去试试水。” 说着,她朝虞燕宜的方向望了一眼。 虞燕宜会意,点点头,便上前了一步,笑道:“不如我先来。” 入画松了一口气,道:“虞四公子,请。” 虞燕宜在那珠光宝气之中绕了一圈,最终选了那个荷花鸳鸯八方盖,笑道:“若是得了,便送给母亲。” 入画笑了起来,亲自揭了那纸则子。 “是个对子,退避迷途反逍遥。” 偏旁一样,而且工整。就是饱读诗书的成年人也是颇有难度的。虞燕宜陷入苦思。 一时之间,屋子里陷入沉寂之中。 秦子骞耐不住,上了前去抓了那个硕大的翡翠玉山子,道:“我选这个。” 墨痕拆了那则子,念道:“也是个对子。屋北鹿独宿。” 五个字都是入声。难对。 谢葭眼看同窗师兄都陷入苦思,便道:“我选了那墨玉壶。不如一起来想。” 这是谢嵩准备的彩头,她是谢嵩的女儿,虽说谢嵩的文名实在骇人,但她也没有不敢选的道理。大不了就是对不出来丢个人罢了。 墨痕笑了起来,激赏她的胆量,拆了纸则子道:“元娘今晚总是猜谜。这又是个谜题。” 说着则子一转,偌大的地方就写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呀”字。谜底是个成语。 谢葭哭笑不得。就知道她老子不是省油的灯。一个“呀”,还打个成语? 秦子骞和虞燕宜已经坐在一块,她索性也拿了那则子,牵着三娘跟他们坐到了一处。这样一来,剩下的南旭尧和苏至勤,便也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纷纷上去选了彩头,拆了则子,然后再回去和他们坐在一处。其他人陆陆续续也上去取了彩,但是看那副膛目结舌的模样,很显然,想都不知道从何想起。 约莫半个来时辰过去,入画独自出了暖阁。内室的女眷已经开始有些无聊了起来,又不敢打叶子牌马吊牌什么的,只好坐着闲扯。外室男子们倒是兴致正浓。 入画出来请安,笑道:“都在苦思冥想。” 昭宁侯的虞世子大笑,道:“可算是把他们难住了!” 谢嵩又问了他们谁选了什么。 入画道:“元娘选了侯爷的墨玉壶,虞四公子选了荷花八方盒,秦大公子选了翡翠玉山子……” 正说着,梧桐一脸喜色地掀了帘子进来,先行了礼,笑道:“虞四公子对出来了!” 虞世子大喜:“快拿来我看看!” 那荷花八方盒是南尚书出的彩头,对子也是他出的,闻言他不由得也伸长了头。身为老师,谢嵩也投去了关切的眼神。 梧桐忙将纸则递给虞世子。 “退避迷途反逍遥。他对沙漠泪海渐涨潮!” 谢嵩哈哈大笑:“到底是对上了!世子爷,虞四郎年纪虽幼,但无愧是我们雎阳馆文才第一人!” 虞世子喜形于色,一看就是很虚伪的谦逊了几句,后对南尚书道:“南兄,那荷花八方盒我可就却之不恭了!” 荷花八方盒还是其次,谢嵩那句“文才第一人”却是无价之宝! 少顷,秦子骞也对了出来,屋北鹿独宿,他对,溪西鸡齐啼。 果然,雎阳馆的弟子陆陆续续都答了出来。谢葭是最后一个,“呀”字,一口一牙,她答“唇齿相依”。但是谁也不敢再去拿剩下的彩头来看了。 后来索性就把小孩子全部叫到了外室,玩了击鼓传诗的游戏,直嬉闹到宵禁,才渐渐散了去。 谢葭收了不少好东西回去,还趁乱把谢三娘也带回去了。夜里就睡在她外间碧纱厨里。 第二天,赵妈妈来找了谢三娘。谢葭早有准备,让梅晴和轻罗带着三娘躲在碧纱厨里别出来。 赵妈妈行了礼,听到那断断续续的琴声,便心里有了数,笑道:“昨个夜里正乱着,还好元娘把三娘带回来了,不然刘姨娘就要担心了。” 谢葭连笑都懒得笑,斜了她一眼,道:“再忙再乱,竟是又把我们公爵府正经的小姐丢了。一夜都过去了,才找到我这里来。姨娘事忙,手下竟然还没有一个知轻重的妈妈。” 赵妈妈吃了一惊,仔细看谢葭面上,却见她冷若冰霜的一张脸。赵妈妈自己揣测了一番,最终只得赔了小心,道:“是奴婢考虑不周。三娘身边的大丫头梅晴原是二姨娘留下的,也是得力的,再有元娘爱护姐妹,一晚上都把三娘带在身边……昨个夜里大娘身子又有些不适,因此才……” 谢葭懒得听她说这些,只挥了挥手,道:“你去对刘姨娘说,我留三娘在这里给我做伴。这就回去收拾一下,把三娘的东西,和身边的人都调过来吧!” 竟是一副不用再商量的口吻。 no.031:做客 赵妈妈错愕。这时候,墨痕掀了帘子进来。 她笑道:“元娘快来听三娘弹琴!” 赵妈妈只得先告退了。 谢葭听着她下了楼,又倚在窗边看她带着丫鬟出去了。 墨痕道:“这些在府里有些头脸的奴才,阳奉阴违是常有的事情。赵妈妈是一等管事妈妈里的头一份,面上一向客气,是个出了名的笑面虎。她如今也不曾应下,只作推诿之词,回去也是要禀了刘姨娘再说。“ 谢葭道:“无碍。三娘就住在我这里。不搬便罢了,吃穿用度横竖都不缺。日子久了她也要当个忽视三娘的名头。” 她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赵妈妈回去回了刘姨娘。 谢雪听了,顿时冷下脸:“她倒是张狂!” 以为昨晚出了些风头,就高人一等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赵妈妈道:“人她是自己留下了,老奴瞧着她的样子,倒是不打算再商量了。就算姨娘不答应……她也不会把人送回去,在她眼皮子底下,自然少不得三娘的吃穿用度。” 谢雪冷笑道:“那三娘就让她来养好了!” 赵妈妈道:“老奴说句逾越的话,她是嫡女,侯爷面前又得宠,就算硬要往她楼里添一个庶女的吃穿用度,也是可以的。” 谢雪顿时就如吞了一口闷气,心有不甘想要反驳,却被刘氏拦住。 刘姨娘微微一哂,道:“华姬刚走,侯爷心里到底还有些伤心,三娘是动不得。元娘病愈刚下了床,就出了如此风头,侯爷正喜欢,元娘也动不得。她若是真要把三娘留在蒹葭楼,我们也无话可说,少不得要把三娘的东西都好好地收拾了给她们送过去。指不定还要殷勤些多拨些月例到蒹葭楼去。” 谢雪大不甘心:“姨娘,难道就让她这么得意不成……” 刘氏笑了起来:“让啊,怎么不让。现在好好地把三娘的东西送过去,才好看。横竖她是铁了心了,不然日后若是闹起来,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她就是拿准了现在这个当口上,自己不便对她大动干戈吧!不过她刘冬儿又岂会计较这一城一池的得失。 说完她又沉下脸:“你不是她的对手,日后都给我消停一些!” “姨娘……” 刘氏重重地把杯子放下了,顿时谢雪就吓得噤了声。刘氏语重心长地道:“逆风使劲是大忌。她能为自己造势,现在她做什么都顺风顺水,我们只能避开,再计深远。你若是能懂得这个道理便好了!” 谢雪想到前些日子的事情。她总是栽在那元娘手上,最后母亲出面弄走了华姬,给自己出气。可是没想到最后那小贱蹄子竟然能够力挽狂澜,硬是把华姬的命保了下来! 连母亲这样的人,事情也出乎了她意料之外,最后也只能亲自出面,还惩治了珍姬以示安抚! 她一想到那阵子受的窝囊气,就气得直哆嗦。但是刘氏在前,她也只能勉强按捺了下来,别开了脸。 赵妈妈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暗暗叹气。眼下看着是嫡女气盛,其实整个蒹葭楼还不是一样被刘姨娘握在手里。看来姨娘说得对,指望大娘牵住乔山家的确实难了些,倒不如她们自己多花点心思,多安置些人进去。 谢葭只管带着谢三娘在楼里等消息。果然不消多时,赵妈妈身边的如烟便带了人来找梅晴,让梅晴帮着去收拾东西。当天下午便让人把三娘身边的人和物都送了过来。 除了华姬留下的秦奶妈和梅晴,另外还有一个二等丫鬟芸香和两个洒扫的丫鬟,一起并入了蒹葭楼。 墨痕问是否要把梅晴并入蒹葭楼,名义上在嫡女身边伺候,可以升成一等大丫鬟。但是谢葭拒绝了。 “再看看吧!我总觉得,这个梅晴,虽然不声不响的,但怎么看都不靠谱。” 墨痕道:“她是华姬留下来的人……” 谢葭道:“可也是刘姨娘安排留在三娘身边的人。” 轻罗正揭了帘子进来,听了这一声,便道:“元娘,墨痕姐姐。” 谢葭抬起头,颦眉道:“你让三娘夜里不要老是弹琴了,日里练习练习就好了。” 吵死人了。 轻罗笑着答应了,然后上来道:“奴婢来服侍元娘就寝。” 墨痕站了起来,笑道:“快落锁了!” 谢葭笑道:“墨痕姐姐,你回去罢。” 墨痕便退了出去。 轻罗轮值,给谢葭铺好床垫,然后自己躺在了床尾榻。 谢葭道:“谁伺候三娘就寝?” “是梅晴”,轻罗有些犹豫,道,“奴婢进来之前,好似听到元娘和墨痕姐姐在讨论梅晴?” 谢葭“嗯”了一声,道:“你多留意一些。” 华姬没理由让人说那么一段废话给她听。梅花梅花,以前锦绣楼不但有梅花,还有梅晴。但是仅凭这一点就断定梅晴不可信,却还是仓促了些。但这丫头平时不声不响,自华姬走了以后也不大出门,实在是没有什么马脚可抓。 轻罗道:“自二姨娘走了,梅晴一直都心不在焉的,难免会有些过错……” 谢葭一怔:“你和她关系很好?” 轻罗低声道:“奴婢和梅晴是一块儿进府的,先前都在怡性斋伺候着。后来奴婢被指给了蒹葭楼,梅晴就被给了二姨娘。” 她又道:“梅晴这个人,奴婢是知道的。她既伺候了二姨娘那么多年,二姨娘平日里待她也好,现在对三娘,必定也是尽心的……” 谢葭道:“好了,我知道了。只不过,她往后便要在蒹葭楼伺候着了,也算是初来乍到。你虽然同她要好,可我刚才说的话,也不能对她说,免得她多心,日子更不好过。” 轻罗放下心来,忙答应了。 过了几日,传来消息,谢嵩想把长子谢宏博被送到山西著名的白石书院。 上京的雪刚停,谢宏博就收拾着要上路了。 刘氏自得到消息,一夜未睡,但送行的时候,神色却已经恢复了泰然。谢雪和赵妈妈的反而在旁边抹眼泪。 谢宏博今年刚满十三,已经长成个温润的少年。五官像谢嵩,眉眼之间却又有刘氏平时的那股柔和。披着狐裘站在雪地里,目中平和,甚至带着些喜悦。 赵妈妈抹着眼睛道:“大少爷这一去,一年也就回得来两次……” 谢宏博温声道:“劳烦赵妈妈,照顾姨娘和大娘了。” 谢雪心有不忿,道:“何必让大哥去那么远的地方,家里不是有个学堂吗!” 谢宏博耐心地解释给她听:“雎阳馆收的都是有荫恩或是要承爵的子弟,学的都是诗词歌赋,旨在修生养性。但是要科举出仕,还是白石书馆的名气大一些。” 刘氏握了他的手,道:“我们公爵府除了承爵的世子,还是有荫恩的。不过多一个功名在身上并不是坏处。何况男儿志在四方,你多出去走走,也是有好处的。” 他像谢嵩,一身干净,目下无尘。最难得的是他心胸开阔,从不计较琐碎,更不痴顽蛮缠。刘氏欣慰地想,等他到了山西锻炼一番,必定会更加出色。也好避一避内院的是是非非。只待他学成归来,她便亲手,把文远侯的位置交到他手上。 母子三人在雪地里说了几句话,谢宏博便上了那辆青帐马车。 谢嵩匆匆下了朝,没有赶上给儿子送行的时候,倒是一进蒹葭楼就看到谢葭和墨痕她们在玩跳百索,只穿了一件小袄子,跳得小脑袋瓜上也冒了烟。 “娇娇!” 谢葭回头一看到谢嵩,顿时吓了一跳。院子里的人全都停了下来,噤若寒蝉地束手站在一边。 “爹爹。” 墨痕笑着行了礼。 谢嵩倒也没有把她们的所作所为放在心上,只笑道:“你卫师兄回来探亲,太夫人请我们过府。你和为父一起去!” ……那小子当兵才几个月,就回来探亲了? 谢嵩又道:“你要常去给太夫人请安才是!” 谢葭撇撇嘴,道:“儿先去梳洗一下……” 虽然百般不情愿,但谢嵩都亲自来接了,她也不能再说什么。匆匆梳洗了一下,墨痕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指示轻罗给她换回了女装。谢葭倒是无所谓。 出门的时候,才发现谢雪也去卫府。 她明显经过精心妆点,梳了个前朝流行的十字髻,两股秀发从面颊两侧垂下来弯成环,使她本不够丰润的脸盘显得十分秀气,而且更突显了她那一头傲人的青丝。在丫鬟的扶持下,她笑意吟吟地上了前来。 谢葭眯着眼睛想了想,在她印象中,谢雪只要一看到自己就没好脸色。 她笑道:“大娘今天打扮得真好看。” 谢雪笑吟吟地道:“丫头笨拙得很,哪里有元娘那里的墨痕姐姐手巧!” 看起来心情还真是好得很。 一路坐车到卫府,谢葭更确定了这一点。谢雪几乎一路上都带着笑意,时不时整理一下自己的发髻。待要到的时候,她面上的喜色尤其明显,只强按捺着在谢葭后面下了车。 no.032:将军府 一路坐车到卫府,谢葭更确定了这一点。谢雪几乎一路上都带着笑意,时不时整理一下自己的发髻。待要到的时候,她面上的喜色尤其明显,只强按捺着在谢葭后面下了车。 因为和谢嵩同车,大冷的天也不好探出头去看街道的风景。到了卫府,墨痕扶着她下了车,她也长出了一口气。 将军府是百年侯门,光是上三任帝王赐的匾额就有几十块,自有它的辉煌和庄严。青石阶梯的尽头站着亲自相迎的卫清风。在边关历练了一阵子,他倒是瘦削了些,却也更加有精神了。 “师座”,看到谢嵩,他忙亲自迎了下来,“母亲恭候已久!” 谢雪盈盈行礼:“小侯爷。” 谢葭道:“卫师兄。” 卫清风朝谢雪点点头,看到做女童打扮的谢葭,目中露出一丝笑意。又看她的脸蛋红扑扑的,气色不错,便问了两句:“葭娘身子可好了?” 听说年前还病在**下不来。 谢葭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笑意,只觉得其中似有些取笑的意味,活像她就不该穿女装似的,不禁在心中咬牙切齿。待他相询,她便低下了头,道:“承蒙卫师兄关心!” 卫清风也没听出她语气里的那股子冲劲,转而把注意力放在谢嵩身上,和他一路说着话,便进了将军府。 卫太夫人果然早就等着了。听到下人来报,连忙让人搀扶着亲自出来迎接。卫清风忙搀扶住她。卫清风是卫太夫人近三十的时候才出的幼子,因此太夫人的年纪倒比谢嵩大上十来岁。 “这大冷的天,您腿脚不方便,何必亲自出来迎接?该我带着娇娇和雪儿去向您请安才是!”谢嵩非常尊敬这位将军夫人,一向以兄嫂视之。 谢葭和谢雪便向卫太夫人行礼。 卫太夫人看着谢葭打扮成女童的模样,梳了两个丫髻,眉眼之间隐约有些当年沈蔷的影子。她不由感叹道:“可惜沈夫人不在了,不然应当会经常带着元娘来我这里。” 谢嵩道:“瞧您说的,娇娇前些日子身子不妥,不然应该常常来给您请安的。” 卫太夫人正往屋里走,闻言便拉住了跟在身边的谢葭的手,倒把她吓了一跳。卫太夫人笑道:“好,好!要不是你舍不得,我是真想把元娘娶进我家来。” 众人扶着她坐了,她还拉着谢葭的手,把她拉到跟前,只觉得越看越喜欢,笑道:“小小年纪便胆色过人,不惊不乍……又会看舆图,分明就是要给我们将军府做儿媳的。” 谢嵩哈哈大笑。屋子里的人就都笑了起来。 谢葭很尴尬,只好也假装什么也不懂跟着哈哈笑,拿眼睛去看卫清风。他只面色如常,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母亲开这种玩笑。 她突然发现,谢雪脸色煞白,正有些怨毒地望着自己。 下人端了火炉进屋,众人便围着温着酒的火炉说着话。卫清风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这些日子军中见闻。不过他话很少,一般要旁人问,他才会多说几句。 卫太夫人曾经随老将军征战,便会提点他几句,并时常讥讽谢嵩是文人儒士,纸上谈兵。 倒是相谈甚欢。 后来又说起夭折的吴二娘,卫太夫人面上有些惋惜之色:“那丫头我也见过,是个性子活络的,娇憨得紧。只可惜……” 谢雪的眼圈一红。 卫太夫人瞧了她一眼,道:“大娘和吴小姐关系好像不错吧。” 谢雪轻声道:“原说好,等我及笄,便和容谨姐姐结为金兰姐妹的。” 卫太夫人叹道:“可惜了。” 卫清风道:“母亲,不要伤心了。” 卫太夫人嗔了他一眼,道:“我们这样的人家,男人征战边关,做老婆子的多半都是要和儿媳妇守着过日子的。你这儿子算什么!我要我的儿媳妇!” “母亲!”卫清风无奈地道。 谢嵩笑道:“以后让元娘多来陪陪您就是了!” 横竖嫡女是要承爵的,不会嫁到别人家去。 几个人喝了一会子酒,后来就传了下人上膳。谢雪殷勤地亲自站起来伺候太夫人,忙着布菜。太夫人倒没有太把她放在眼里,也没有怎么推辞,大约是看她到底是个庶女的缘故罢。 到了下午,谢嵩就先回去了,嘱咐谢雪和谢葭留下来过夜,也给卫太夫人做伴。卫太夫人便把谢葭带在身边,叫人拿了军用的精细的舆图来,带她看,兴致勃勃地给她讲解。 谢雪憋了一肚子气,但也只能坐在一边赔笑。她心里有数,若是想嫁进卫府,首先就得先讨了卫太夫人喜欢。可是卫太夫人虽然逢年过节都会赏赐她一些玩意儿,但对她向来淡淡的。就是以前谢葭不得势的时候,旁人都把她谢雪当个宝,也只有卫太夫人每每念起的都是谢葭! 后来她看卫清风出去了,坐了一会儿,便推说要去净房,也跟了出去。 谢葭看着她出去了。 卫太夫人见她留意谢雪的动作,便淡淡地道:“你家这个大娘,倒是有志气得很!” 说难听点就是说她心比天高了。 谢葭还没想到怎么作答。 卫太夫人啧了一声,道:“明天让清风带元娘到街上走走罢!大病一场,也是要透透气才好。” 谢葭大喜,推辞了两句,当然就答应了。 谢雪去个净房,却去了大半天才回来。回来的时候,面色红红的,倒是喜气洋洋的。谢葭瞧着,只觉得好像刚才她的不高兴倒全都一扫而空了。难道是出去溜达一圈,就捡到宝了。 少顷,刺槐白平和紫薇过来了,屋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卫太夫人心情极好,赏了几个在谢府当差的武婢。 用过晚膳,卫太夫人找了个由头,把谢雪送了回去。然后让丫鬟带谢葭到客房去。 轻罗和知画服侍谢葭沐浴洗漱过了,坐在镜台前给谢葭梳头。 知画狡黠地道:“元娘猜,奴婢今日看到了什么?” 谢葭笑道:“是大娘的事吧!” 知画一怔,然后嘟囔道:“又让元娘猜着了!难怪人家都说元娘会猜谜呢。” 谢葭笑了起来,道:“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看到了什么,现在不说,待会儿我可不听了!” 知画连忙把看到的东西都说了:“……今个儿奴婢在外间伺候着,后来想去净房。可不认得路,只好找了个姐姐带路。谁知道,路过莲院书房那,就看到大娘和小侯爷在林子里说话……” 莲院,就是卫太夫人住的院子。谢葭想到今天谢雪出去的时间,略对了对,应该没差。可是谢雪已经年满十三,按理是不能和男子这样…… 知画喜道:“这下可抓到大娘的把柄了!” 谢葭却想到谢雪今天回来的那一脸喜色,终于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不由得笑了出来。她自言自语道:“只怕她日子会不太好过呢……” 先不说,她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这阵亡率极高的卫清风。就看卫太夫人对她的态度,若是事情真的成了,这注定长相厮守的婆媳俩,关系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她嘱咐了知画:“这话出去不要乱说。” 知画不甘心地道:“可不止我看见了!给我带路的那位姐姐可也看见了!” 谢葭又想起之前本来说好了谢雪也要留下来的。可是后来,用完晚膳后,有个丫头进来对卫太夫人附耳说了几句话,卫太夫人面色就开始有些不对了。没过多久,她就让人把谢雪送了回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 谢雪这个人,小家子气的很,特别喜欢钻牛角尖。这下估计是要气死了。 光想想她那个表情,谢葭就在心里暗乐。但还是嘱咐了知画,千万不要在人前多说。虽然她很乐意落井下石,但是怕就怕谢雪的名节要是出了问题,刘氏借坡上驴,真把谢雪塞到卫府来。若是让那对母女得偿所愿,那岂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华姬的账,还没好好跟她们算呢! 谢葭想起来,又觉得咬牙切齿。 第二日,谢葭一大早就被轻罗推了起来。她很有些不情愿。 轻罗无奈地道:“元娘,这不比在家里,不用去晨定昏醒。怎么也要去给卫太夫人请个安才是。” 谢葭百般不情愿,但还是嘟囔着起了身,问了时辰,便道:“这比在家里还早了一刻钟好不好……” 轻罗笑了一声,也不搭腔,只尽心地服侍她梳洗。今天既然要出门,便给她打扮成了一副小男童的样子。 出了门,天才麻麻亮。可是卫府的人却都像夜猫子似的,来往的丫鬟都一个个站得笔直,见了谢葭,就都精神奕奕地行礼。谢葭的精神也渐渐好了起来。 要进莲院的时候,碰到了一身劲装的卫清风。这还没出正月,他就已经穿着一身薄薄的红衣,额头还有些薄汗,大约是刚练完武,去给母亲请安的。 谢葭停了下来,让他先走。 他也没看谢葭一眼,径自进去了。 谢葭倒是一怔,自己是跟他客气好吧……怎么说自己也是客人吧…… 没奈何,人已经走了,她只得也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谢葭故意保持着距离。她突然觉得,今天出去那一趟,或许会不太愉快…… n0.033:喝茶 卫清风自进了堂屋,卫太夫人刚由人服侍着梳洗。卫清风中规中矩地行了礼,道:“母亲。” 又道:“元娘来了。” 下人拿了袄子给他披上。他微微一哂,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意味,或许是怕母亲担心,到底还是把袄子披上了。 谢葭正进了门,声音如银铃一般悦耳:“太夫人!” 卫太夫人的心情顿时就好了许多,隔着帘子笑道:“元娘来了,怎么这样早?小孩子家,该多睡会儿才是!” 谢葭心道,就是……不睡饱怎么会长个儿…… 卫清风刚由人服侍着净了手退下来,就低头看了她一眼。谢葭很受刺激地发现,自己才到人家胳肢窝……以下一点点…… “先前我也觉得我起得挺早,到了卫府才发现,我倒是个大懒虫了!”谢葭说了句俏皮话。 果然卫太夫人哈哈大笑,留了他们两个吃早膳。 昨天谢葭就发现了,卫府的食膳规矩比谢府还要严谨得多。也许是在谢府她经常是自己窝在蒹葭楼吃饭,比较随便的缘故,所以在这种几乎可以算是军事化的饭桌上觉得很不适应。尤其是今天谢嵩不在了,气氛就更沉闷。 卫氏保持着行伍时的习惯,别说三下五除二就像推土机一样解决完事之后就坐得笔直的卫清风,就是有人服侍着的卫夫人,也吃得非常得……干练。 谢葭毫无疑问又是最后一个。 卫太夫人关切地问:“怎么倒吃的比昨天还少了?” 谢葭总不好说自己不习惯这样被人盯着进食,尤其是那个卫清风,眼神实在太过肆无忌惮!她只得赔笑道:“一向是吃那么多的。” 卫太夫人道:“若是吃食不合口味,可别忍着。要是让你父亲知道你在我这里倒饿着了,可就不好了!” 卫清风瞧着有趣,长得多白白胖胖的一个孩子,吃饭却跟绣花似的,眼睛还要忙着看别人,咕噜咕噜地转个不停。 他笑了起来。 儿子甚少发笑,何况还这样突兀,卫太夫人不禁投去了目光。 卫清风忙敛了容,心中却想,若是每天都只吃那么一点,还能把她养得这么白胖,难道吃的都是龙肉不成。 想着想着又要笑了。但是这次就忍住没有笑出来。他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喜怒不形于色。何况是这种小事。 谢葭敏锐地发现他的笑容好像不怀好意,虽然故意目不斜视,但是不知道怎地,她就是觉得他好像是在笑他! 出了莲院,卫清风心情不错。谢葭的兴致却已经被打落了一大半。身边就带了卫清风的两个小厮,和轻罗一个。因为卫大爷不喜欢前呼后拥。 卫太夫人让人给谢葭准备了荷包,让她看见喜欢的东西就自个儿买了带回去,当是她的赏赐。谢葭是让轻罗收着的。 将军府和文远侯府都在上京的第三围,再往里,就是各种官方机构所在地,和皇城。第三围是可以直连皇城朱雀门的,所以也叫朱雀门大街。出了第三围,便多是无爵位在身的从二品以下官员或是旁的世家显贵的聚居处,分东西两处,东处叫东华大街,多住正经的在朝官员。出了西处便渐渐复杂了一些,毕竟和第四围的西九市相通。 从四围西九市开始,便渐渐进入平头百姓家和市集。除了内务府专供的大商铺,几乎所有的商铺都聚集在这里。其中又以西七市最盛。 谢葭一开始就和卫太夫人说了,要去西九市走走。 卫府的马车……看起来很简朴。而且不用马扎。 谢葭看着约到自己胸口的车台,老脸涨得通红。卫清风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自己轻松地跃了上去,钻进了车里。 留下谢葭膛目结舌。 过了一会儿,卫清风道:“快上来。” 快……你……妹! 轻罗小声道:“元娘,我扶您先上去吧。” 谢葭搭了她的手,穿着笨重的小袄子试图往上爬。虽然没有回头,也猜到身边的人大概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直视,可她却如芒刺在背,非常不舒服。 爬了一半,里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把她提了进去! 谢葭的脑袋撞在他**的胸口上,待她抬起头,他面上那丝极淡的笑容早掩了去。 “咳咳!”她正了正身子,从他怀里爬出来,把脸别在一边。 轻罗手脚并用好不容易爬上了马车,就看到谢葭罕见地满脸通红。在她印象中,元娘一直是从容平稳的,即使是华姬出事的时候,她的眼泪都掉出来了,却也没有让人觉得失态。 “元娘……身子不舒服吗?”刚才好像听到她咳嗽。 谢葭绷着脸,道:“没有,你快坐好!” 轻罗只得挨着她身侧坐了。 先前卫太夫人跟她讲上京的地形,两个人讨论得眉飞色舞,谢葭早产生了向往之心。孰料上了车卫清风也没有问她去哪里,直接吩咐了驾车的两个小厮往西四街去。她以为他早有安排,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马车行了大约两刻,谢葭为了挽回之前丢脸的事情,没话找话说了几句话,力图使自己看起来非常自在。但是卫清风面色都淡淡的,偶尔应答她一句。她无计可施,索性歪在轻罗身边,闭上眼佯装养神。 轻罗欲言又止……她分明看到卫小侯爷好像又笑了的! 这么难得一见的事情她竟然连续看见了两次! 到了西四街,马车停了下来。卫清风自下了马车,然后轻罗扶着谢葭下了车来。 没有她想象中的人来人往古色古香……好吧,只有一点吧。马车已经直接停在了一家内院。旁边已经有两个殷勤的小厮模样的人牵着马车去安置。卫清风看也没看谢葭一眼,转身走在前面,看来是早有明确的目的地! 谢葭脑子一热,连忙跟了上去:“卫师兄!” 卫清风皱了皱眉,停了下来。从他记事起他就一个人独来独往,从来没有和人相处的习惯,更没有遇到过这种有一个小短腿跟在自己身后跑的时候…… 他回过头,目光若有所思的在她下摆打了一个绕,想起一个别人拿来开玩笑的对子,神童足短…… 谢葭追到他面前,有些咬牙切齿,但是自己出来只带了一个轻罗,人生地不熟,不紧紧地跟着他怎么行!她满脸堆了笑,道:“卫师兄,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卫清风想了想,耐心地道:“这里是归云居,是上京有名的茶楼。我有几个旧友约在这里小聚。” 如果是正经的来往,怎么可能在太夫人面前提也没有提起?恐怕是怕太夫人不答应,想借着自己暗渡陈仓吧…… 谢葭道:“卫师兄怎么没说起?我跟着去合适么?” 卫清风半揽着她的肩膀,道:“这里的糕点也很不错,尤其是桂花糕。” 说着,就把她往楼子里带,谢葭只得进去了。 归云居是个茶楼,不是酒楼,布置很雅致,也比较安静。进了楼,就已经闻到袅袅的茶香,听到和流水声相映成趣的琴声。 一个穿着月白色绣云纹长衫的少年郎从楼上迎了下来,远远的面上就带了笑:“清风!” 谢葭半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好像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人嘛。 卫清风和他打招呼:“越彬。” 那人就直接来拉他的胳膊,道:“就等你了!” 说着,就把他往楼上带。卫清风被拖着走了两步,也不恼,眉眼之间隐隐有些笑意。他稍微挣脱了那人的手,转而拉住目瞪口呆的谢葭,低声道:“跟上。” 无端端被人拿来当幌子用,谢葭憋了一肚子气,但眼下也只好跟着他上了楼去。 王越彬一路道;“要的是文士茶,但把煮茶的人都赶走了!这下没有别人妨碍我们了。” 敢情是不把她当人哪。 茶楼的侍者打开了雅间的拉门,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屋子里升着暖炉。谢葭学卫清风脱了鞋,让轻罗服侍着脱了小袄子。 屋子里已经坐了三个少年人,此时便都站了起来,面上带着笑,道:“清风!” 卫清风略点了点头,显然几人也是相熟的,但是卫清风的身份似乎要高一些。他一直牵着谢葭的手,在屋子里左顾右盼一阵,然后牵着她到了一个大型的假山流水盆景后面,正隔掉了她的视线。 “你坐在这儿,让人你给置个小几,再给你拿桂花糕。” “……” 说着,就果然让她先坐下了,然后把她一丢,自去和人家说话。 “清风,这次回京,待多久?” “再过两日就要回去了。” “倒也仓促。不过现在避避风头也是好的。” “我听师座说,皇上正在考虑开武进士科。你们几个要用点心思。” 那越彬笑道:“要真开了武进士就好了!兵部尚书还把持在那家人手里呢,开了武进士科可算半削了他们的兵权了!” “……” 谢葭蹲坐在地上等了半天,一边听着他们说着朝堂之事,也没半个人来给她送什么小几什么桂花糕。倒是他们那边,茶香不断! no.034:争执 卫清风正和人说着话,突然听到假山盆景后面“哐当”一声,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带了个人出门,不由得暗道一声糟糕。 这姑奶奶平时当着人的面是又乖又听话的,他可是没办法忽略她那双小鹰一般的眼睛。 王越彬怔住,才说了一句“小姑娘怎么了”,就看到卫清风站了起来,走了过去。 “娇娇。” 他一开口,谢葭就大为反感,“娇娇”也是你叫的?她正生气,就拿眼珠子瞪他。反正他正做见不得人的事情,把柄捏在她手里,她也不怕暴露本来面目。虽然对卫太夫人颇有好感,但是她可从来没想过要爱屋及乌和这卫清风也保持良好的关系。 卫清风瞧她模样觉得有趣,索性坐了下来,道:“别恼,一时把你忘了。这个给我。” 说着,就拿了她手里那块石头。她现在的样子就是一个在生气的小孩,因为大人忽略了她,伸了手去抓了盆景里的石头来丢在地上——弄得一手湿漉漉的。 然后他又从她衣襟上扯了帕子来给她擦手,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道:“大冷的天也不嫌冷。” 王越彬等人伸长了脖子偷看,都吃惊不小——这卫清风,带起孩子来倒也有模有样的。 谢葭看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由得更火起,什么叫“一时把你忘了”? 索性把手抽了回来,嘟囔道:“我要出去玩。太夫人明明叫你带我到处走走的。” 卫清风道:“待会儿带你去。” 谢葭似笑非笑地道:“不,我现在就要去。” 气氛就僵住了。在座的都是年纪轻轻的少年人,哪里有跟小孩子打交道的经验。一开始卫清风带了谢葭进来,所有人都选择了视而不见。没想到这孩子果然闹了起来。 王越彬有些僵硬地道:“不如让找个大姐陪她玩?” 谢葭似笑非笑地道:“我带着贴身丫鬟呢!” 她的神色,分明又不像一个耍赖的孩子!看着人的时候带点讥讽,甚至有些睥睨之色。王越彬愕然。 卫清风突然道:“这是我师座的嫡女,雎阳小三贤之首,年纪虽小,画技一绝。” 他抿了抿唇:“前些日子对诗猜谜的时候,还赢走了师座的泰山墨玉壶。那可是最重的头彩!” 顿时剩下的几个人就全都挤了过来围观,满脸的古怪——好像有些惊讶,又好像有些不可置信,更多的却是好笑! “原来这就是你那个雎阳小三贤之首的师妹,我还以为……”王越彬一脸的忍俊不禁。 顿时谢葭的脸臊得通红!一时不慎,这下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卫清风你这个…… 卫清风似笑非笑。 王越彬他们又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个透彻,好奇极了的样子,似乎都有些揶揄的意味,根本没有把她和舆论中那个惊才绝艳的孩子联系在一起。 这分明是拿名声来压她啊!还要看她出丑。 卫清风轻咳了一声,道:“你们回去,别让孩子不自在。” 他们几个倒是愈发随便起来,嬉笑了一阵,不过最终还是都让开了,回了位置上。 卫清风才笑了出来,这个笑容,倒是风光霁月得很。还满……好看的。 他道:“真别恼,我也没忘要带你去西九街。” 谢葭愤愤地道:“屋子里太闷,我想出去透透气。” 卫清风看了她好几眼,看她正生气,也只是道:“你去,带着长安和长忠去,在院子里走走。这茶楼的园林做得顶不错。若是冷,或是想喝茶想吃甜点,就让人开个小间子先呆着。” 就是在卫太夫人面前,他也不会说这么多话。 谢葭哪里管他这些,一骨碌的从地上爬起来。气鼓鼓的撅着嘴,蹬蹬腿就自己拉开门跑了出去。 卫清风笑着自己去关了门。一回头,就发现在座的几个旧日好友都表情揶揄地望着自己。 “葭娘是师座唯一的嫡女,师座……”他说了两句,才意识到自己是在解释这样一件小事,不由得皱皱眉。 王卫彬笑道:“清风和谢大人的关系可真好!” 卫清风不作回应,坐回了位置。几人才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说起正事来。 谢葭跑了出去,被冷风一吹,才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轻罗追了上来,给她把小袄子套上。 语气里不免担忧:“元娘,我们就这么跑出来……” 谢葭此时也冷静了一些,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暗恼自己太容易被卫清风激怒。她正站在长廊上,一目望去,都是守在包间门口的小厮或丫鬟。她裹了袄子,道:“随便看看……然后找个包间坐下来吧。” 轻罗看她神色有些心不在焉,也不敢多问,只跟在她身后走着。 说是看景,谢葭却是想直接去开了个包间来。她盘算着这个茶楼的位置,心想着什么时候该去浅水涧看看。卫清风过两日就要回山海关,不然倒是可以和他达成一个协议……他拿自己当挡箭牌,自己也可以寻找去浅水涧看看的机会。毕竟有的事情,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发着愣,她也就把卫氏的那两个小厮给忘了。轻罗也从来没有出过门,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谢葭。 路过一个包间的时候,正逢里面的人开了门。那少年一怔,道:“葭娘?” 谢葭回过头:“……萧师兄。” 笑声从那包间里传了出来,好像是有人在说笑。隐约听到人在说什么“谢嵩”、“文士脾气”、“卖弄”什么的。 萧逸辰一怔,随即有些不安地看向谢葭。 谢葭听了个大概,脸色发青:“你竟然和人在背后妄议老师?!” 萧逸辰眼中一黯,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 谢葭气得要命,转了个身就走。萧氏到底是个什么家族,竟然这样教小孩子! 萧逸辰下意识地追了两步,一声“葭娘”咽在喉咙里,最终还是没有叫出来。算了,追上去干什么呢,她不理他,难道还要他去求她不成。 他神色黯然,退回了屋子里,浑然忘了自己出门的目的。 席间坐着他的长兄,兵部尚书萧逸钟,和几个武将出身的同僚。看萧逸辰去而复返,萧逸钟便笑道:“不是说去净房,怎么倒折回来了?” 萧逸辰闷不吭声,径自坐下了,谁也不搭理。 萧逸钟今年三十岁,常年习武,怎么会没听到门口的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他看萧逸辰闷闷不乐的模样,笑道:“那是谢家的元娘吧。” 萧逸辰闷闷地“嗯”了一声。 萧逸钟便大笑起来,道:“去讨来给你做小媳妇怎么样?” 萧逸辰到底还小,目中有些困惑,随即就有些欢喜。然而,后却抿了抿唇,又不说话了。 萧逸钟瞧着他的样子,笑了一声,只对另外几个人使了使眼色。立刻,对面的一个黑脸汉子便站了起来,说了两句话,就出去了。萧逸辰也没在意。 谢葭拖着也什么都不懂的轻罗,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跟掌柜的说清楚自己是跟将军府的人来的,要安排一个独立的小包间。另外点了些糕点,拿了一副围棋,打算和轻罗一起打发时间。 上楼的时候正和一对夫妇模样的人擦肩而过。那妇人怀着身孕,不过身子倒还不重,和她身边的男人嬉笑着。妇人有股公卿豪门独有的气息,可是那男人就带着一股子江湖气。 谢葭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两个人在茶楼里出现好像有些突兀,便抬头多看了他们一眼。对方虽然没有回头,可是她好像看到那妇人的眼角也瞟了她一眼。 “元娘?”轻罗看她走神,轻轻唤了一声。 谢葭才转移了注意力。她虽然敏锐,但到底缺了些警惕心,当下也没多想。只一边上楼,边对轻罗道:“墨痕姐姐要我每日写十张小楷——昨天可是动都没动。今晚回去了少不得要全补回来。” 轻罗笑道:“元娘出来做客啊,墨痕姐姐又不是苛刻的人。” 谢葭道:“那晚上回去也不是写不完。一日都不可断,才能养成好的学习习惯……嗨,反正我们早点回去就是了。” 掌柜的开了个角落里的小包间给她们。谢葭一口气点了十二份各色糕点,然后泡了一壶茉莉花茶,还点了个琴师来弹小曲儿。反正花的是卫清风的钱。 过了一会儿,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外面轻轻叫了一声:“小公子,琴师来了。” 她大约以为谢葭是哪家的小少爷。 谢葭道:“进来罢。” 门被缓缓拉开,进来一个身形婀娜的女人来。谢葭也没留意,抬头看了一眼,只觉得她年约双十,生得杏眼樱唇,十分漂亮。 她跪下给谢葭请安,低眉顺眼的模样,道:“奴家青丝,是馆里的琴师。请问小公子喜欢听什么曲子?” 以谢葭的音律造诣,也没听过多少好曲子。她想了想,道:“楼下大堂的琴师弹的是什么曲子?你便弹那支吧。” 青丝笑道:“是。” 说着,她含笑的双眸一转,往小几上凑了凑,轻声道:“奴家也有一手泡茶的手艺,是不是要奴家给您先沏了茶。” 谢葭很自然地道:“不用,我的婢女也会沏茶。” 她猛的发现,这琴师竟然戴了一支赤金的分心——就算不是赤金的,那样的做工,却已经足够说明是大行出来的货。既然戴得起这样的东西,怎么还会出来奔走做琴师?就算是贵人赏的,以她的身份,也不该带出来招摇,而是拿去卖了换钱是正经! no.035:绑架 青丝却是个厉害的,一眼便看到她神色的变化,不由得笑了一声,心中暗暗赞许。她道:“那,奴家就专心给小公子弹琴了。” 十指纤纤,一动,音律竟就是紧张的。厢房里的空气也跟着凝重了起来。谢葭听着那琴声,倒有些耳熟,像是十面埋伏一类的。她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那青丝一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哪有琴师那么大胆的! 轻罗也反应过来,顿时紧张地看了谢葭一眼。 谢葭反而冷静下来,咬牙切齿地抓了那围棋来,道:“轻罗,我们下棋!” 轻罗扑过去整理棋盘,手却抖得厉害,打翻了围棋棋罐,顿时,两个罐子里的黑白子哗地洒了出来,斑驳交错,哔哔啵啵地响了半天。轻罗想去捡,但是她抬头看到了谢葭,谢葭紧紧抿着唇,眉毛也没有动一下。她长出了一口气,意识到现在不是顾着这个的时候。 谢葭静静地听那青丝弹完了那一曲。 曲罢,对方笑吟吟地道:“公子,觉得如何?” 谢葭傲然道:“我是文远侯嫡女,这次是和将军府的忠武侯谢小侯爷一起出来的。明人不做暗事,请自报家门。” 青丝有些诧异,然后娇笑了起来。 豁然有人拉开了门帘,进来了刚才在楼下碰上的那对夫妻。那女子上下打量了谢葭一眼,笑道:“不错不错,有胆识!” 轻罗颤声道:“你,你们……若是元娘出了什么事,我们侯爷饶不得你们!” 那青丝笑了起来,道:“谢元娘,外面传得神乎其神的,又是什么才华出众,又是什么虎父无犬女的。你们文人士子的脾气,老娘最是看不上了。不过也好,先抢了回去,养上个几年,看能不能养成个美人!” 说着,三人都笑了起来。 谢葭心下一紧,看来这几个人都是知根知底的,所以报了家门也不畏惧。难道是谢嵩的政敌?谢葭紧紧抿了唇,道:“既然如此,你们是什么人?” 那大腹便便的女子笑着走上前来,道:“我们是萧府的人。” 萧府! 她面如满月,看起来倒十分和善,半跪在谢葭面前,笑道:“你是个聪明人,我告诉你好了。今个儿就算你在这儿丢了,谢侯爷告到大理寺,谁会想到你藏在我们院子里?再过个几年,等你长成了,再让少爷给你开了脸,谢侯爷也就只能认了。” 少爷…… 谢葭冷道:“您怎么称呼?” 那女子有些讶异,随即笑靥如花:“你能想通就好了!我是少爷的乳母,你叫我月娘。放心,我会照顾你的。” 轻罗动了一下,立刻被谢葭按住了。 谢葭虽然紧张,但是已经把自己的思路理顺了。萧府的人竟然已经强横到了这个地步,竟然敢强抢公卿家的女儿!不过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恐怕就真如他们所说,抢了自己回去,谢嵩也就只能认了。 不过轻罗…… 她低声道:“我有一个条件,你们不能换掉我的侍女。” 月娘不置可否。 谢葭突然笑了起来,横竖眼下无路可退,轻罗无论如何都是要死的。她道:“我背后就是窗户。你们纵然手眼通天,我要是从这儿跳下去,事情总会不一样。” 轻罗瞪大了眼睛。 月娘有些惊讶:“为了保一个侍女……好,让她贴身服侍你,也没什么。” 月娘亲自扶了她一把,道:“你年纪虽小,但以后总是我的主子。你随我来吧。” 隐隐有些礼遇的意思。 青丝却笑了起来,道:“月娘先别忙着谄媚——人带回去了,说不定少爷心里怎么想呢。若是养了几年,不喜欢了,拿来做了通房做了妾,也是不一定的。” 月娘横了她一眼,道:“用不着你操心。” 谢葭把瘫在地上,满眼泪花的轻罗给拖了起来。 轻罗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低头揩了眼泪,站在谢葭后面。那青丝便从琴盒里取了一套藕粉色的衣裳出来,谢葭很配合地换上了。 青丝给她梳小丫鬟的抓揪,皱眉道:“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五官实在太过突出,长大以后怕会是个明艳的美人。 还要带着她那个婢女。 月娘看了一眼,道:“当家的,你先带那婢女走,我们稍后再出来。” 谢葭大惊:“不行!” 轻罗一下子手脚发软。谢葭欲上前去,结果被那月娘拖住,捂住了嘴巴。她的手劲奇大,恐怕是会武的! 月娘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怕,你老老实实的,我答应了你还让她服侍你,就不会食言。” 谢葭挣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轻罗被那男子带走。 她看出来了,青丝也好,那月娘的丈夫也好,对月娘都有些畏惧,恐怕她也是相当有手段的一个人才是。如今,硬碰硬没有用。这里毕竟是个茶楼,要跑也跑不掉,真的闹起来,恐怕他们会杀人灭口! 月娘和青丝把她打扮成一个平民家小姑娘的样子,然后青丝过来把她抱了起来,按着她的脑袋在自己肩头。看起来就像是谁家的姑娘病了那样。青丝的力气奇大,摁着她的脑袋,她一动脖子后面就一痛,喉咙也顶在她肩膀上,力度恰到好处,不至于窒息,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两人带着一个孩子,若无其事地开了包间的门,然后要穿过走廊。 期间,一个人匆匆忙忙地和三人擦身而过,竟然是和卫清风一起的王越彬!谢葭挣了一下,却又被按住。她只能抬起眼角看着王越彬跑向一个穿着蓝色衣裳的人,那也是和卫清风在一起的。两人的只言片语便传了过来。 “萧逸钟欺人太甚!” “荣轩,你也不要着急,让清风来处理那事,我们快把谢元娘找出来,免得清风不放心!” “好端端一个孩子,能跑到哪儿去……” 谢葭正仔细听着,月娘和青丝已经抱着她转了个方向,路过当时卫清风他们在的那个包厢,那里门户大敞,里面是没有人了。 谢葭暗道糟糕。那萧氏恐怕是有备而来,萧逸钟,听说是萧逸辰的堂兄,现在任兵部尚书一职,身上也是有军功的。他自然十分忌惮积威甚高的卫氏将军府。以前卫氏无人,不过现在,卫清风已经渐渐长成,据说在山海关也有不俗的成绩。 现在,应该是那萧逸钟去挑衅了卫清风,卫清风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自然受不得激,只嘱咐王越彬他们几个来找自己。 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被带出这茶楼了! 轻罗还没有着落,如今形势逼人,只能趁着自己年纪还小,就算进了萧府也强扛下来再做图谋了。 这是最坏的打算,谢葭心中有十分不甘。青丝便感觉到她好像微微放松了身子,可是牙一直咬得紧紧的。 出了茶楼。 小二显然认得月娘和青丝,此时也有些慌张,忙去把马车牵出来。谢葭心中一凉,只怕这茶楼也不干净。 青丝把谢葭抱上了车,月娘跟了进去。青丝便拿了一个斗笠罩着自己,披着一件青色披风,顿时就像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那般,坐在了车辕上。小二牵着马车,要出去了。 谢葭的手被月娘握着,只紧紧抿着唇,一动也不动。 月娘目中闪过一丝激赏。 马车动了起来,谢葭听着出了院子,顿时心便死灰了一半。 月娘似乎也放松下来,开始跟她说话:“你今年八岁吧?比我们少爷还小一岁。” 谢葭不搭话,她也不介意,笑道:“我们府里,不比你们谢家。宅子是御赐的,但是先帝又下旨扩建了四五次,也没有分家。太夫人过世了之后便是我们四夫人当家。我们少爷是四房嫡长子,嫡出的上头还有两个姐姐。元娘就是当今皇后娘娘,三娘明年也要进宫了。安国公的爵位,跑不得就是我们少爷的!” 月娘笑了起来:“其他几房的兄弟姐妹,到了再跟你说好了。四夫人也是个才女,一定非常喜欢你!” 谢葭冷笑,敢情把她当童养媳呢! 走了一段,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月娘面色一凛,却没有出声。谢葭没有动,她感觉得到,月娘虽然没有正眼看她,可是却分散了一部分注意力在她身上。只要自己一动,不管怎么样,都快不过月娘! 外面响起马儿受惊的嘶鸣声,青丝惊骂了一声,然后车厢就一下倾斜了! “月娘!马被射中了!” 月娘把就要撞上车厢壁的谢葭一把捞了过来护在怀里,谢葭就碰到她鼓起的腹部,大惊失色,连忙挪开一些避免压到她。 来不及反应,眨眼之间,月娘便拉着她冲出了车厢。青丝狼狈地抽了兵器出来,月娘抱着谢葭,只回头看了她一眼,就如疾风一般冲了出去!身后就传来马匹和男人的呼喝声,青丝独自挡了上去。 谢葭不敢看下面,只把自己的视线定格在月娘面上,大声道:“你跑不掉的,月娘!他们人那么多,青丝是挡不住的。放我下去,你独自跑。我还会帮你拖住他们!” 月娘冷笑,道:“你就知道那些人是来救你的?” 谢葭一怔,然后就抿了唇。的确,那些人是谁也不知道。卫清风他们被萧逸钟拖住了,哪里会这么快就追到这里来。 n0.036:获救 月娘的轻功显然出类拔萃,速度比刚才驾马车而行还快了不少,简直堪称草上飞。跑了一阵子,似乎就把后面的人甩掉了,到了河边的一片林子里。不过她到底怀了身孕,又抱着一个八岁的女孩子,后来实在体力不支,大汗淋漓地停了下来,只把谢葭放在一边,自己扶着树喘气。 谢葭惊魂未定,道:“你的轻功……真好。” 那月娘得意一笑,道:“这就是峨嵋山的飘云穿雪,等闲就是千里马也追不上……” 她的话突然一顿,警觉地举目四望。谢葭仔细看她颜色。月娘耳中听着风声渐近,竟是反应不得,不由得神魂大冒,连谢葭什么时候转身跑了出去也没发现。 谢葭不明所以,只觉得风声太利,空气绷得像一根弦。她没命的往前跑了几步,只恐月娘来抓,却突然听到一声几乎接近鹤啸的裂风之声,然后就是月娘的一声闷哼! 电光火石之间,谢葭想起她有身孕,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便看到她肩上中了一箭。 “月娘!”她看她手按着腹部,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往回跑了两步。 月娘眼里死死地瞪着她,咬牙切齿地道:“卫氏将军府的千里裂风弓……” 谢葭心一横,转身欲走,那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风声就又响了起来,再回头,月娘胸口中箭! 谢葭眼睁睁地看着她倒下去,呆怔当场! 马蹄声渐近,不远处一匹乌云踏雪疾奔而来,马上少年单臂举着一张火红色的大弓,面容阴沉,杀气腾腾。 卫清风几乎片刻就到了她眼前,下了马先匆匆看了她一眼,再去检查了一下月娘。似乎是确定她死透了,才松了一口气。 “娇娇!” 卫清风把已经手脚冰凉的谢葭抱了起来,握住她冰冷的双手:“伤着哪里没有?” 看到她脖子上有一条淤青,不由得目中一沉,萧府欺人太甚! 谢葭本能地对他产生畏惧,脑子突然又清醒过来,抓着他的胳膊,颤声道:“轻罗……我的侍女!她,她……” 卫清风目中一软,把她抱在怀里,笨拙地安抚:“别怕,她跑了出来,给我们报信。我让越彬带她回去了。” 谢葭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才被月娘带着飞在半空中时产生的晕眩感到了极致,她“哇”的一声吐了卫清风满身…… “……” 事后,卫清风只好脱了外袍,只穿着亵衣,把已经昏迷的谢葭抱上了马。耽搁了许久,就被家将卫长找到了。他手上也拿着一张巨弓。 “爷!”看见卫清风穿着亵衣,卫长粗黑的面上闪过一丝错愕,然后就把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爷,先披着。我去收拾干净。” 月娘被他一箭射死了,总不能把卫清风的外套留在这里。 卫清风点了点头,转身策马回了城去。 待谢葭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卫清风正勒了马,他直接把人带回了谢宅。看门人看见卫小侯爷抱着元娘,自然没有去拦的道理。只是卫清风神色匆匆,直接抱着谢葭进了怡性斋。门房看样子不对,便让人去禀了刘姨娘。 谢嵩不在,梧桐匆忙迎了出来,顿时大惊失色:“元娘?!” 卫清风低声道:“收拾好让娇娇先躺下。你去把师座找回来。再让人把守住,什么人也别让进来。” 梧桐惊慌失措了片刻,然后迅速唤了小厮进来把守住怡性斋,然后亲自去铺了床被。卫清风把谢葭放在小榻上,梧桐亲自拧了帕子来给她擦脸。谢葭已经醒了,捧着热茶压惊,神色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卫清风在门口和刚来的卫府家将说了几句话,然后走了回来,道:“你身边那个侍女受了伤,现在在卫府,我母亲会照顾她。” 谢葭点头,视线撇向另一边,避开了他的视线。 卫清风皱皱眉。 墨痕匆匆赶来,竟是罕见的慌乱,脸色煞白:“元娘!” 谢葭这才产生一点安全感,眼圈也红了:“墨痕姐姐……” 墨痕顾不得尊卑规矩,直接坐在榻上,拉了她的手来看:“有没有哪里伤着了?” 谢葭吸了吸鼻子,轻声道:“没有。” 墨痕伸手搂住她,对卫清风道:“小侯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听说,萧府的人已经到大理寺去告您杀人了。” 谢葭一惊,然后又想到月娘的死相。 卫清风面色发冷,到底是少年人,眼中藏不住戾气,只道:“等师座回来再说。” 墨痕又拉着谢葭,细细说了今日之事。谢葭的手脚发冷,不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月娘使轻功的时候冻的,因此半天平息不下来。她的脑子倒还很清醒,努力回忆了自己记得的每一个细节。 听完,墨痕颦眉,道:“是萧家的逸辰少爷……” 谢葭紧紧抿了唇,别开了脸。 墨痕顿时有些坐立不安。谢葭发现她的眼眶有些发红。 少顷,出门访友的谢嵩匆匆归来,进了门问过谢葭无事,就跟卫清风一起到屏风外面去说话。墨痕就服侍谢葭先躺下了。 谢葭闭着眼睛,却留神听外面的动静。果然萧氏现在有一位太后,一位皇后,外戚势力达到巅峰,盛气凌人的很,出事到现在才一个多时辰,他们就已经咬住了卫清风不放。 谢嵩道:“御史台肯定会上折子弹劾你。市井纵马,射杀孕妇,少不得要安一个草菅人命的名头在你头上。说不定还会说你跋扈。” 卫清风出自武将世家,累功甚伟,威望极高,本就是帝王忌讳的对象。因为他们手里握着兵权,若是心有不轨,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最忌跋扈之名。 谢嵩道:“萧氏气盛……” 卫清风道:“师座,娇娇不能上堂,这些我都省得。” 若是谢葭去指控萧府的奶娘绑架她,就意味着谢卫二门是要跟萧氏硬碰硬了。现在萧氏正气盛,不是说谁有证据谁就能打得赢官司。何况他们为之出头的不过是一个乳娘,就算大理寺查出是那月娘先绑架谢葭,萧氏最后也能有办法全身而退——月娘早就死了。可是指着卫氏的却是卫清风自己。谢葭再出来作证,就又赔上了一个谢葭。 只能避,不能攻。 谢嵩似乎松了一口气,道:“你明白就好了。” 卫清风紧紧抿着唇,目中有一丛无法压抑的火焰,只有片刻惊心动魄,便重归平静。 谢嵩的心情亦有些沉重,最终,只道:“下午我就进宫面圣。” 卫清风长出了一口气,道:“有劳师座了。” 然后声音就停了下来。 少顷,谢嵩绕过屏风走了进来,谢葭正闭着眼睛装睡。感觉到他在榻前站了一会儿,就出去了。然后谢蒹葭就真的睡着了。 后来被叫起来随便吃了点东西,梧桐给她梳了头。 墨痕小心地扶着她,上了来接的小轿子,一路抬回了蒹葭楼。 刚进院门,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冲了出来,墨痕谢葭竟都反应不及。待谢葭低下头,对方已经紧紧拽住了她的小手指。 秦妈妈急忙追了出来:“三娘!” 谢葭看着三娘又红又肿的眼眶,似乎还有些惊意未去,心中不免一软。这孩子很担心自己出了事吧,而且一旦自己不在了,她的日子就会更不好过了。 她低声道:“三娘,松一松手,拽得姐姐手疼。” 秦妈妈连忙上来,赔着笑脸,帮着劝:“三娘,别这样,元娘刚回来,让元娘先去休息吧。” 谢三娘只是不肯,紧紧拽着谢葭不肯放。最终谢葭牵着她进了楼。知画和乔妈妈早迎了出来,被墨痕挡了一挡。知画面色如常,倒是有些狐疑之色,乔妈妈目光就有些闪烁。 “元娘要休息。” 谢葭牵着三娘的手在身边,进了自己屋子,道:“乔妈妈,你去小厨房帮我准备一些糕点,再到姨娘那里去,帮我拿些好的血燕来炖了。小心厨房那些人给我偷工减料,上次吃的就倒了一大杯水进去!” 乔妈妈忙道:“元娘放心,这次我一定亲自盯着她炖好!” 后见谢葭精神不济,便道:“不如拿点人参炖了小**。” 谢葭道:“不要,我现在想喝血燕。” 乔妈妈便笑着点头说好,退了下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张望了一眼,结果碰到知画,差点一头撞上去。 知画惊呼:“乔妈妈!还有人走路跟你这样,倒着走不成!” 乔妈妈赔笑了几句,忙下了楼去。 墨痕的声音在屋子里响了起来:“知画,元娘要休息,你到门口看着,除了乔妈妈,若有人来打扰,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 知画一凛,楼下的人听到了,也都吃了一惊。墨痕的性子一向是温和的,鲜少有这么严厉的时候。当下便都噤了声,有些想上来请个安的,也都退了下去。 屋子里,墨痕服侍谢葭换了衣服。 谢葭摸了摸一直倚在自己身边的谢三娘的头,轻声道:“三娘,你老实对姐姐说,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墨痕站在一边,脸色阴晴不定。元娘出了事,这不过眨眼的功夫,而且外面并没有传出消息去。除非是她进门的时候被人看见,有人去向自家主子禀了吧。 no.037:入狱 就像知画,她也是什么也都不知道的。再看三娘,小小年纪,她应该也和知画一样,以为元娘只是到将军府去做客了。又怎么会这样惊慌?元娘把乔妈妈支开,墨痕又想起来,那乔妈妈自下了楼来,目光闪烁,确实可疑…… 三娘摇摇头,什么也不说,只管把头埋在谢葭怀里。 谢葭试着又哄又问,也没有什么作用,只得先由了她去。 墨痕道:“元娘若是不放心,便把三娘身边的秦妈妈叫来一问便知道了。” 谢葭摸摸三娘的头,道:“若是秦妈妈也是刘姨娘的人,岂不是弄巧成拙?” 墨痕颦眉。 谢葭道:“我回来的时候,是卫师兄抱我进的门。我还记得,卫师兄穿过外门,就直接走了雎阳馆后面那条小道。我是知道,雎阳馆现在还没有上学,诸位先生倒有大半都出门游历去了,所以也没有碰上什么人。然后,直接就进了怡性斋,接我们的人是梧桐。” 墨痕有些惊讶。当时元娘被冻得狠,又受了惊吓,本以为该是有些神思恍惚的,不曾想竟然这一路走来竟然都记得清清楚楚。 谢葭道:“父亲来以前,我们见到的人,也就只有那个门房,和外院的几个洒扫的小厮。除了门房,我们并未在其他人面前露出异状。那些小厮该是认为我贪玩睡着了,所以才让卫师兄抱了进来。” 墨痕细细想了一想,道:“卫小侯爷一向极有分寸。你说他特意带着你走雎阳馆后面的小路,那他必定是有心避开人。既然如此,当不会让人看出端倪。在怡性斋的时候,梧桐曾让人把守,但那些都是侯爷身边亲近的人,并不走内院。只除了那门房……” 谢葭目中有些狠戾:“是那门房捕风捉影去通风报信,还是我们府里有人和萧府往来甚密!” 墨痕一惊,而后道:“元娘安心,我去查查,总有一些风声透出来。” 谢嵩和卫清风甚至萧府,根本不可能放出谢元娘被绑架的消息。就看过几天,府里传出来的风声是什么了! 这时候,知画在门口叫了一声:“元娘,乔妈妈来了!” 谢三娘不安地动了动。谢葭长出了一口气,堆起一个笑脸,道:“可算是来了!” 墨痕去开了门,乔妈妈端了血燕和糕点上来。 隔日,果然御史台就上书弹劾卫清风,称其闹市纵马,射杀孕妇,其手段残忍,令人发指。皇上命大理寺调查此案,查了两日,下旨把卫清风拿下诏狱。 萧氏唯恐天下不乱,闹得沸沸扬扬,甚至兵部尚书萧逸钟还上了折子作证,言是那日卫清风本来在和他比箭,用的就是那射死萧府奶娘的千里裂风弓。一时之间群臣激愤。 据说,卫太夫人一夜白头。皇上怜其满门忠烈,如今落得一个孤儿寡母的下场,将要求处置卫清风的折子一概留中不发。 谢府一向和卫氏走得近,文远侯的嫡妹又是卫氏的媳妇,是跑不脱的亲戚。可是这一次,谢嵩竟然一本折子也没有上。反而是虞世子的母亲,昭宁公主亲自往将军府去了一趟,看望了悲痛的卫夫人,从将军府出来就进了宫。 昭宁公主和今上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连现在的昭宁驸马都是今上做太子的时候千挑万选为她选出来的,她历经两朝,一直是皇族最有身价的公主。只是近些年来她一直蜗居公主府,甚少出来走动,更不插手朝政。等闲就是宗室正经的郡主或是王妃也难见她一面。 她从宫里出来,当天下午,宫就传出消息,皇上亲自去探望孀居卫太夫人了! 谢葭听了消息,笑了起来:“现在皇上的心可是慢慢偏向卫府了。” 比谢嵩去喋喋不休地争论有用多了。 墨痕也笑,眼神有些悲悯的意味,道:“卫氏世代忠良,如今孤儿寡母守着,也是不惧他们的!” 正说着话,知画掀了帘子进来。先前她是什么也不知道,后来轻罗一直不回来,她便服侍在侧,慢慢也知道了一些。绑架这种事情,对于她这种养在豪门内院的女孩子来说,还是有些惊悚。因此连着几日,她都有些战战兢兢,每晚睡在床尾,活像是为了防止睡觉睡到一半谢葭就被人捉了去。 她请了安,道:“元娘,刘姨娘派了人来递消息,说是二姑爷府上的表小姐下个月要来府里做客。” 谢葭一怔:“表小姐?” 二房……那是现在在湖北那边做知府的谢二姑奶奶,谢嵩的庶妹的丈夫。他们远在湖北,应该是过几天就要开始走,下个月才能到京城。可是无端端把他们家一个女儿送过来做什么客? 知画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小心翼翼地道:“表小姐今年十五岁,送到我们府上来住个两三年,等二姑爷的管家在京里置办好宅子,再在京城出嫁的。说是跟着刘姨娘学着操持家务。” 谢葭颦眉:“难道他们家倒没有正经的主母不成?还要来跟我们府里一个姨娘学这些东西。” 墨痕道:“二姑奶奶虽然出身文远侯府,但是庶出,二姑爷外放已经多年……这次,表小姐出嫁,还要特地进京置产,再把表小姐送来学规矩,难道,和表小姐订亲的,是哪家宗门贵阀……” 所以才这样重视。 谢葭想了想,觉得这事和她没多大关系,也就放在了一边。 过了几天,谢嵩才得到消息,和二姑爷家的表小姐订亲的,竟然是萧府二房的庶子! 卫清风还在牢里没出来,谢嵩正努力淡化自己的存在,力图让皇上暂时忘记他们一文一武世交之家的显赫,专心致志地同情卫氏一把。谁知道二姑爷给弄了这么一出送女进京,还恨不得敲锣打鼓宣扬自己的女儿嫁入了外戚权臣之家的大戏! 一时之间谢氏就成为整个京城舆论的中心,也是笑柄——谁都知道,当初今上登基的时候,谢氏和萧氏是很明确的分属两大阵营的。 再过几天,雎阳馆就要开学了。墨痕带着谢葭去给谢嵩请安,正碰上谢嵩和刘氏在里面说话。谢葭便在门口等了一等。少顷,刘氏出了门来,眉宇之间竟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阴鹜。 谢葭和墨痕对望了一眼,彼此心里都有数。先前听说表小姐要进京学规矩,刘氏马上就着手安排诸多事宜。谢雪更是乐颠颠地亲自去打理客人居住的小院子,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谁知道这位表小姐让谢嵩丢了这么大一个人,刘氏应该是因为这件事被谢嵩教育了,所以才这副神情。 谢葭忍着笑,朝她点点头,道:“姨娘。” 刘氏每每见到谢葭都会行礼,大家都说她是念着当年沈蔷之恩,所以元娘虽然是晚辈,可她仍然敬之爱之。这次她也微微一福,淡淡地叫了一声“元娘”,便在赵妈妈的服侍下,匆匆而去。 谢葭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墨痕扶着她进了院子。梧桐老远迎了出来,笑道:“元娘来啦!” 请了安,便道:“侯爷去书房了。元娘去书房请安吧。” 谢葭左看右看,不由得压低了声音,道:“我刚看到刘姨娘……” 梧桐看了墨痕一眼,墨痕朝她点点头,她便也压低了声音,道:“侯爷心头正不爽快呢,刚刚就说了姨娘几句。” 谢葭一脸的狐疑:“是为了表小姐的事情?” 梧桐面上有些不明显的讽色,低声道:“侯爷说了,二姑奶奶虽然是庶出,但表小姐又是嫡女,嫁了人家一个庶子,竟然大张旗鼓恨不得闹得众人皆知,实在贬低了身价。再就是姨娘和大娘,一个代掌中馈,一个又居长,不好好安排待表小姐来了劝解一番倒算了,竟然还跟着起哄。” 谢葭有些惊讶,梧桐竟然会这样不避讳地全都说了……她抬头看了墨痕一眼,墨痕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原来如此,墨痕本来就是怡性斋当差的,以前是一等管事妈妈,也是梧桐的上司。 梧桐道:“反正是为了这个事儿……待会儿元娘少不得要劝一番的。” 说着话,书房就到了。门口站的两个小厮见了谢葭,连忙来行礼。屋子里有地龙,梧桐亲自接了谢葭的小袄子,然后才和墨痕一起退到了隔间,关了书房的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许是知道谢嵩心情不好的缘故,虽然有地龙的暖气,却让人觉得有些空旷。谢葭独自踩着细碎的脚步,走向那巨大的书案。 “父亲。”她向谢嵩请安。 谢嵩抬起头,面上有些疲惫之色:“娇娇,来。” 谢葭依言上前,爬到了那张大椅子上。谢嵩这才笑了,摸摸她的脑瓜子。她低声道:“爹爹。” 谢嵩内心有愧。女儿受了委屈,他一个做父亲的,却没有办法为她出头,还落到一个牵连了自己最钟爱的晚辈身陷囫囵的处境。 谢葭轻声道:“爹爹是在担心卫师兄吗?” 谢嵩道:“明日,你卫师兄就会被放出来。但是这案子一日不定,他就一日不能回山海关。” 谢葭讶然。谢嵩的肯定是内部消息,她也一直留心观察此事,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想了想,她道:“那就好了。都是儿连累了卫师兄。” 谢嵩安慰道:“等你卫师兄回了山海关,你以后多去向太夫人请安就好了。” 确实是他救了自己,谢葭避开了脑海里月娘的音容,点了点头。 父女俩对坐了一会儿,谢嵩交代了几句功课上的事情,便让她回去了。 墨痕陪着谢葭回了蒹葭楼。 no.038:交心 第二日,谢葭准点起床,去雎阳馆上学。 雎阳馆依然是那副生气盎然的模样。虞燕宜他们三个正倚着抄手游栏说话,华服少年,恍若无忧。 “葭娘!”秦子骞发现了刚下了轿的谢葭,高兴地出声呼唤。 谢葭笑了起来,让知画去把东西放好,然后也迎了上去。时间尚早,又是久别重逢,便索性都一起说起闲话来。说到最近京城的大新闻,就是卫氏将军府的事情,众人又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秦子骞一改往日满脸的崇拜,不屑地道:“枉费老师的一番教导,没想到卫师兄竟然是这样的人。闹市纵马,还射杀孕妇!” 虞燕宜道:“别胡说,射杀孕妇的不是卫师兄。” 俨然一副知道内情的样子。 谢葭一个激灵,想到了前些日子谢嵩说的话,忙道:“怎么说?” 虞燕宜欲言又止。 谢葭一脸急切,道:“虞四郎,你就说吧!” 秦子骞和南旭尧也道:“你既然开了头,那就说罢。我们又不会说出去。” 虞燕宜还是犹犹豫豫,但是架不住谢葭一顿求,还是叹了一声,道:“我跟你们说,你们真别说出去。卫府有个家将,叫卫长,是世代跟随卫氏将军行军打战的,也用千里裂峰弓的。我爹说了,就是他射杀了那萧府的奶娘。现在他出来顶罪了。” 南旭尧讶然道:“他好端端地去射杀人家孕妇干什么!那可是死罪!” 虞燕宜道:“你们不知道,萧府这个奶娘,闺名叫如月,武功厉害得很。当年和葭娘身边的墨痕,是上京出了名的文武双娇,那如月就是上京第一武婢。后来被萧府要了去的。卫长说是先前并不知道那女子的身份,更不知道那女子竟是个孕妇——哪有孕妇还能施展草上飞的功夫!起了争执,他便一箭把人家,射了下来……” 几个小毛孩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只有谢葭的心微微一沉。原来那月娘,和墨痕,竟是旧识…… 不过,现在看来,卫清风是打算拿手下的家将顶罪了。 过了一会儿,先生来上课了。 萧逸辰没有来,也不知道是今天不来,还是以后都不来了。 下了学,谢葭回到蒹葭楼。 墨痕如往常一般迎了出来,面上带着笑容,道:“元娘。” 谢葭看了她一会儿,屏退了知画和其他人,并且把最黏人的谢三娘也赶走了,才道:“墨痕姐姐,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墨痕一怔,随即也不多说,服侍她脱了小袄子,换上了一件在楼里常穿的小褂。 谢葭望着她,轻声道:“前几日,我让墨痕姐姐去查的事情,有眉目了么?” “我查过那门房”,墨痕听提起这件事,若有所思,“当时确实是他差了一个粗使的小厮去给姨娘报了信。还有,我疑心……” “疑心什么?” 墨痕一顿之后,才压低了声音,道:“我顺着藤查了下去,发现元娘到将军府做客时,乔妈妈到过雪园。我疑心那日是她对三娘说了什么……但是查来查去,三娘屋子里的人说的话又没有漏洞。乔妈妈平日又多去针线房,和雪园的来往并不算过密。” 谢葭想起那日三娘的反应,确实很不对劲……可惜问她什么她也都不说。墨痕怀疑乔妈妈,谢葭则想到华姬带回来的那句话。恐怕三娘房里,不可靠的还不止一个梅晴。 她道:“梅晴多大了?” 墨痕想了想,道:“比轻罗大一岁,今年该十六了。” 谢葭笑了起来:“该嫁人了吧!” 墨痕一怔。 谢葭挥挥手,笑道:“想个办法把她嫁了就是了。剩下芸香和秦妈妈,就不怕拿捏不住了。” 墨痕笑道:“还有乔妈妈呢!” 谢葭道:“不怕找不到打发她的办法。” 墨痕看她一脸算计的模样,不由得又笑了出来。 谢葭看着她笑了,半晌,才道:“墨痕姐姐。” 说着,握住了她的手。墨痕一怔。 谢葭轻声道:“你可以告假,我去对姨娘说。有什么事,也不用藏在心里,我不在乎你以前结交了什么人,也不在乎你结交的人是不是绑架过我。” 墨痕的瞳孔猛的放大,半晌,心头却浑不知是什么滋味。她仿佛释然那般,松了一口气,但是别开了脸,低声道:“元娘这样聪明……我早知道是瞒不住了。当年如月是将军府的武婢,侯爷带着我去将军府,便是那时候结交下的。后来,萧府的人来向将军府讨武婢,她便自愿去了……走之前安慰我,萧府也是富贵人家,去了总不会比在将军府短了吃穿。” 说着,她又笑了起来,语气之中有些悲凉。如月最终还是变了,不然,不会明知道元娘是她的主子,还来劫持元娘的。 谢葭心下明白,卫府的武婢非常吃香,但是卫府并不随意把武婢送人。萧府来要,他们权倾朝野,卫氏也只能低头。月娘只怕也是为了将军府,才答应去萧府的。 她看墨痕有些浑浑噩噩,半晌,方握着她的手,道:“墨痕姐姐,好姐姐,月娘和你分侍二主,立场自然不同。当时……她带了我走,却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对我凶神恶煞,反而处处护着我。在车上的时候,还不顾自己有身孕将我护在怀里……我起初不明白,现在知道了,必定是因为墨痕姐姐的缘故。” 闻言,墨痕心下就一松,这才拿帕子抹了眼睛,嗔笑道:“叫元娘看笑话了。” 谢葭也松了一口气,道:“等大理寺把案子判了下来,月娘下了葬,我就去给墨痕姐姐告假,墨痕姐姐去看她吧!” 墨痕想到如月如今落得一个一尸两命的下场,不由得又悲从中来。 但是话毕竟说出口了,她也放松了很多。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对旁人说过,哪怕是自己的丈夫。她毕竟是奴婢出身,纵然才华过人,也早没了自我,只会为人解忧,更不要说和主子提起自己的伤心事。何况,如月还绑架了元娘。 过了几日,这宗案子总算定了罪,卫长获了死罪。卫清风被放了出来,几乎是隔日就回了山海关。萧逸辰就再没有来上过学。 谢葭去将军府给卫太夫人请安,结果正碰到卫氏旁支一群亲戚,全都叽叽喳喳地围着。卫太夫人一头华发,面无表情地坐在众人中间。出事的时候这些人就不见踪影,现在这样,证明了忠武侯圣眷犹隆,他们便又找上了门来。谢葭也觉得甚没意思。 卫太夫人看屋子里嘈杂不堪,便让人先送她回府。 谢葭坐了马车来,回去的时候把在将军府养伤的轻罗也接走了。 轻罗伤在左肩,再就是受了些惊吓,有些浑浑噩噩的,好像也不认识人了。在车上,谢葭就对她说了一路的话,可惜她半点反应也没有。谢葭不免也有些心酸。 卫府的人说,当时轻罗被押着走后门,恰巧练武场就在附近,卫清风和萧逸钟就在那里比武。大约是看她是个丫头,之前的表现也十分怯懦,所以看守的人也没有太把她放在心上。王越彬回去找谢葭没找着,就从他们身边经过。看守轻罗的人也不认识王越彬,轻罗却有一点印象,便突然跑开了去,被人一刀砍在左肩上。王越彬是个士子脾气,看到有人当街杀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把人救了下来,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连忙去通报了卫清风。 轻罗硬是提着一口气把话说完了才昏了过去,弄了满身的血,只以为自己已经要死了。所以后来虽然把命救了回来,但是有些精神恍惚。大夫的说法是靥症,谢葭的理解是惊吓过度。 刚进了蒹葭楼,赵妈妈就已经等着了,见了谢葭便笑开了颜,迎了上去道:“元娘回来了!老奴问元娘安好!” 谢葭心情正不好,也没想搭理她,只淡淡地点了点头,上了楼去。 赵妈妈竟一路跟了上来。 谢葭让人脱了外袍,安置好轻罗,然后端坐了下来,墨痕让人去端了一杯热茶递到她手上。等一切都妥当了,赵妈妈垂首立在一旁,这才走了上来,笑着又行了一礼。 “姨娘特地让奴婢来看看元娘,这马上开了春了,蒹葭楼就要裁制新衣,还有许多要添置的物什。姨娘恐下面的人不周全,特地遣奴婢来看看。” “赵妈妈本就是大忙人,还亲自为这些琐事跑一趟,实在是难得。”谢葭面上淡淡的,让人拿了银锞子赏了那婆娘。 赵妈妈笑着接了赏,又提起先前谢葭受惊的事情。瞧她的样子,倒不像是知情的,只是亲切地慰问了一下,谢葭少不得又和她打了一会儿太极。终于她说出了重点:“元娘体恤屋里的奴才,是出了名的……但府里有府里的规矩,有件事儿,姨娘觉得还是和元娘商量一下才好。” 意思是本来可以不用跟她商量的,如今这般就是给她面子,希望她不要给脸不要脸。 谢葭白了她一眼。 no.039:动气 赵妈妈在公爵府内院浸**数十年,能从一个普通丫鬟走到今日,怎么能没几分手段。纵然察言观色看到元娘面上不愉,也能不动声色,依然笑容满脸,道:“恐怕元娘年纪小不知道,我们府里的奴才,若是病了,恐过了病气给主子,都是挪到垂柳居去养着的。在那儿,也不用伺候主子,又有专门的大夫照顾着。待好了,再送回主子身边伺候。” 她略一顿,又笑道:“主子宽厚,常赐下些东西,也是有的。” 谢葭马上想到轻罗,便知道了这赵妈妈的来意,心中不由得一凛。 赵妈妈又笑道:“若是不移到垂柳居,这正经的大夫,又是不给奴婢瞧病的,一般的铃医,又进不得内院。再则奴婢病了,若是还住在主子院子里,这拿药,煎药,都是要从主子的月钱里扣的,公中并不另外拨下款来。若是小病,主子又宽厚,倒是没什么。若是大病……到时候就是要送到垂柳居去也来不及了。元娘若是真为轻罗那丫头着想,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们没有钱。如果有钱,就算蒹葭楼不方便,也可以在外面置个宅子,专门请大夫来看病,还可以让人伺候着。早知如此,还不如别把轻罗从将军府带回来。 谢葭想了想,便笑道:“轻罗那丫头不过是受了些惊吓,用些压惊的药就好了,没必要那么兴师动众地送到垂柳居去。” 赵妈妈有些惊讶。 墨痕轻轻抚了抚谢葭的肩膀,笑道:“元娘别舍不得,赵妈妈说得对,若是为着轻罗好,还是早日把她送去垂柳居。” 谢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半晌,她还是道:“我不。我的人,我自己会招呼!” 倒是一副耍赖的小女孩的样子。 赵妈妈倒笑了起来,道:“元娘别急,轻罗丫头是个有福气的,待她好了,还回来的。” 墨痕便道:“赵妈妈,再等两日罢。我来劝劝元娘。” 赵妈妈想了想,道:“这个……” 墨痕道:“赵妈妈放心,轻罗既然留在我们蒹葭楼,寻医用药的银钱,我们自会打理。横竖不过是这两日的功夫。” 赵妈妈这才道:“实在是规矩不能废。元娘宽厚,但轻罗丫头到底是个奴婢,也要有福气来享才是。不过元娘既然这么说了,那奴婢就先去禀了姨娘。姨娘虽然代掌中馈,但一向爱重元娘,破个例,想来也不是不能的事情。” 墨痕又让人封了个红封给她,笑道:“这事儿就有劳赵妈妈了。” 又亲自把赵妈妈送下了楼。 结果刚回来,就听到里面摔杯子的声音。墨痕叹了一声,再聪明,也还是个孩子呢。知画亲自给她掀了帘子,低声道:“元娘发了好大的脾气啊!” 以前什么事都是轻声细语的。 墨痕冲她摇摇头,示意不用多说。然而进了屋,她又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谢葭竟然蹲在地上,亲自捡杯子的碎片! “元娘快放下!当心割了手!” 谢葭利落地捡了玻璃碎片,丢在一旁的篓子里。那还是她自己没有垃圾桶用,实在不习惯,让人用竹篾条编了一个。 她面上有股子戾气,脸别在一边:“莫说是两日,就是二十日,也休想我把轻罗送走!” 墨痕看着她,道:“刘氏把持着中馈,又年长。可是如今却也要让着元娘三分,元娘可知道为何?” 谢葭一怔,想了想,道:“因我是嫡女。” 又有谢嵩的宠爱。 墨痕摇摇头,道:“先夫人已经过世了,在这后院之中,元娘孤苦无依。嫡女不嫡女,也只是一个空架子,何况她还育有庶长子!” 谢葭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半晌,墨痕一字一句地道:“只因元娘,第一从不意气用事,第二懂得计谋深远。” 谢葭还是一脸倔相,不肯吭声。 墨痕拉住谢葭的手,二人一起到榻上坐了下来,轻声道:“元娘现在怒火中烧,光想着不舍得把轻罗送走,便再也看不到别的了。” “你想想看,刘姨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一个丫鬟出身,能把持公爵府的内务那么多年,又能把大少爷教养得如此出众,大娘在京中也有些名声。没有一点城府,怎么会有今日?二姨娘被送走以后,她对蒹葭楼愈发客气了起来,说是恭顺贤淑也不为过,完全守住了代掌中馈的妾室的本份。元娘可曾见到她因小事动怒,或是失德?” 谢葭怔住,半晌方品出味道来,喃喃道:“是啊,她是从来不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的。” 这点,她确实应该好好跟刘氏学学。可是,轻罗毕竟是人啊,又怎么能像棋子一样随意舍弃…… 墨痕见她听见了,才松了一口气,放低了声音,道:“那你想想,她为何这次却突然发难?按说,应该做个顺水人情才是……” 谢葭仔细想了想刘氏的为人。她一向是很沉得住气的。刚回到蒹葭楼,就看到赵妈妈在楼下等,那她们回来之前,赵妈妈应该就在了。以刘氏的行为模式,这件事应该是早就开始谋划了,甚至可能是从很久以前,她就已经有了类似的打算。不然何必为了一个丫头来跟自己置气?就连谢三娘也留下来了。 她轻声道:“那她要把轻罗弄走……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难道轻罗那里,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墨痕道:“或者是她想从轻罗那里,知道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出了蒹葭楼,到了垂柳居,那可是接近外院了。到时候别说是谢葭,整个内院除了刘氏,也没有人能再对那里的人插手了。 谢葭坐了下来:“那……” 正说着话,外面知画突然惊呼了一声,然后就传来有什么东西“咚咚咚”地滚下楼的声音。 谢葭一凛,和墨痕对望了一眼。墨痕高声道:“怎么回事!” 知画道:“梅,梅晴……” 谢葭和墨痕连忙出去看,果然是梅晴滚下了楼,秦妈妈和芸香听到动静,已经都赶了出来。刺槐她们也赶了过来,略察看了一下。 刺槐和白平合力把已经昏过去的人抱回了屋里。一时之间,去请大夫的请大夫,看人的看人,又有刚被惊出来的乔妈妈,又是咋咋呼呼了一番。 知画面上愤愤的,也没跟下去看热闹。墨痕便下了楼去。 直到楼上就剩了她和谢葭两人,知画才压低了声音道:“梅晴躲在碧纱橱的隔间里,打开了窗户听元娘和墨痕说话!” 谢葭一凛,低声道:“碧纱厨里怎么听得到我们屋里说话?” 知画领着她到了碧纱橱,碧纱橱和内室本来是有个小暖阁隔开的,谢三娘就住在碧纱橱里。暖阁本来是空着的,但是后来谢三娘经常在里面练琴。 进了碧纱橱,便看到了谢三娘盘腿抱着琴坐在小榻上,低着头,也不像以前一样上来叫姐姐了。 知画指了那地方给她看。谢葭倒抽一口冷气。碧纱橱有一面墙是和内室直接相连的,推开侧门就连着内室的大门。刚才梅晴就是躲在这里偷听,和知画正隔着一扇门。大约是因为心急听不清,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影子投印在了窗户上被知画看到了。 “……奴婢正打算唤她,她倒好,转身就跑,自己掉下了楼去!”知画一脸的不以为然。 谢葭面沉如水,也没有多说,只转身往外走。谢三娘还是抱着琴,低着头坐着。谢葭就有些心寒。她一直把三娘当个孩子,可谁知道,她竟然也是个颇有心思的人。谢葭不由得自嘲,谁知道这个她一心当个孩子来护着的所谓妹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但总还是要意思意思去看看梅晴。 丫鬟住的房间在一楼。梅晴是三娘房里的丫头,和芸香住一间。但她们俩总有一个要值夜,因此就相当于一人一间。 这时大家就都围在她屋子门口。秦妈妈去请大夫了,还没有回来。 白平也等在门口,见了谢葭便行了一礼,道:“元娘安好!” 谢葭点点头。 白平一张小麦色的小脸,此时也红扑扑的,道:“元娘不用担心,梅晴姐姐只是受了些惊吓,才昏迷不醒。奴婢常年练武,看得出来她应该只是折伤了手腕。待大夫来了,便没事了。” 谢葭目中一冷。 进了屋,刺槐和紫薇还有芸香连忙向她行礼。她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道:“三娘还在楼上没人照顾,芸香先去照顾三娘罢。出了这种事情,也难免她心里害怕。” 芸香不疑有他,自知失职,有些惶然,忙行了礼,就上了楼去。 谢葭又把紫薇和刺槐一一打发走了。屋子里除了她就剩下墨痕和躺在**的梅晴。白平留在屋外守着。 她便笑道:“从这么高的楼梯上掉下来,只是折伤了手腕,看来倒还是有几分功夫的。只是有这等本事,又怎么会受了惊就昏迷不醒呢?” 梅晴果然睁开了眼睛,然后就挣扎着要起身请安。 no.040:反咬 “是知画推了奴婢下来的。”她泪眼婆娑地道。 谢葭心中就一怒。她到自己面前这样说,就是要传扬出去的意思。到时候任知画怎么争辩说是她偷听主子说话,也没有用了。因为这种查不清楚的事情,牵扯到的又不过是两个丫鬟。一般的作法都是两个一起罚了。她是要拉知画垫背,而且拉得合情合理。 她冷道:“你说什么?你是怎么掉下来的?” 梅晴费力地爬到了地上,抬头看了谢葭一眼,然后就磕头:“是知画推了奴婢下来!她年纪小不懂事,推攘之间失了分寸。” 谢葭气得笑了出来,道:“你和她在我房门口推推攘攘?” 梅晴一怔,然后低下头啜泣,道:“奴婢该死,奴婢服侍三娘弹琴,三娘嫌屋子里的香炉太闷,奴婢就把香炉拿到了侧门去。知画看到奴婢,便说奴婢偷听元娘和墨痕姐姐说话,推攘起来,才……” 谢葭竟是认真地听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走到不远处的椅子,坐下了,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怎么掉下来的?” 这次,梅晴沉默了很久。可是后来,她还是道:“是知画推了奴婢下来。” 谢葭突然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在这屋子里,显得很是突兀。她道:“梅晴,你很聪明,可惜,你弄错了一件事。做丫头的,聪明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忠不忠心。” 梅晴怔住。 墨痕冷笑道:“你以为到了这般田地,还能欺元娘年幼,拿你没有办法不成!” 梅晴面上浮着的惊意和委屈这才退了下去,然后显出了些许不以为然来。很显然,她就是这么想的。嘴里说着“奴婢不敢”,可面上已浑不惧色。这奴婢果然欺人太甚! 谢葭淡道:“二姨娘待你不薄,可你害了她。你进了蒹葭楼,我也不曾亏待于你,可原来我倒是给别人养着一条狗!我的事就不提了,你来告诉我,当初你为什么要害二姨娘?” 原本她只是这么一说,并不是确定当时梅晴也是害华姬的人。 孰料梅晴竟露出惊色,而后果然道:“元娘竟都知道了,那奴婢无话可说了。” 谢葭倒是怔了半晌,而后长出一口气,有些无力地瘫坐在椅子里。墨痕关切地看着她。半晌,她才出了声:“当初我还想着,到底是二姨娘留下来的人,纵然我自己不能用,好好地把你嫁出去也就是了……没想到你的心肠竟然这样狠,害了二姨娘还不够,还想拖着知画给你垫背!” 梅晴面上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意,低头道:“奴婢知罪。” 是看她只是手腕折伤,元娘不可能背着苛待下人的名声把她送出去吧!就算一气之下真的不管不顾把自己送了出去,也留下了把柄捏在刘姨娘手里。刘姨娘看她立下这样的功劳,总还是不会亏待她的! 墨痕轻声道:“元娘,大夫就要来了。” 谢葭有心再问一些和三娘有关的事情,但是墨痕出了声,她又只能按捺了下去,这事还是要再作打算。便高声唤了白平进来。 三个武婢,因为当时欠下了谢葭人情,一直想要报答谢葭。可是谢葭故意和她们不太亲近,这种不安感和感激的情绪反而一日盛过一日。再加上逢年过节谢葭常有东西赐下,并且主动提出来让她们回将军府探亲,又给她们做了浴桶。 谢葭一直知道,这三个武婢迟早要收了的,但是时间未到。将门出身,讲究的是一个“忠”字,但是要她们心悦诚服。现在能用的就是白平,她的心思比其他两个要深一些,眼下这种事情,交给她来做是最合适的了。 白平听到呼唤,便进了门来,她面上也淡淡的,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可是刚才那些话她应该都已经听见了的。 谢葭看得暗暗点头。 少顷,秦妈妈带着公爵府常驻的王大夫来了。检查过后,发现梅晴的腰扭伤得很严重,连床都下不了,要下床起码要三个月,要能出来走动起码要小半年的修养。再像以前一样要做伺候人的活计,那没有个一两年,是恢复不过来。等于就是废了。 梅晴躺在**,脸色苍白,痛得话也说不出来,下颚那里一直发抖,白平拿了个帕子给她咬着。大夫也说塞着嘴好些,不然容易咬着舌头。 秦妈妈失声道:“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说只是扭伤了手腕吗?” 谢葭就看了她一眼。 白平淡淡地道:“我们学过几年功夫,但毕竟不是大夫。当时也不知道梅晴姐姐的腰受伤了,为了不让元娘担心,怎么也不能把不确定的事情说出来啊。” 墨痕道:“好了,秦妈妈,去服侍你主子罢,别在这儿凑热闹了。” 秦妈妈立刻就噤了声,转了个身上了楼。 谢葭打赏了大夫,让人送了他出去,方对躺在**的梅晴道:“你和轻罗情同姐妹,能做个伴也好,到了垂柳居,我也放心一些。” 白平则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背恩忘义,连续叛了两任主子,这种人不死也没用。只是折了她的腰是对她客气的了。在卫府,这种不守本分的奴婢起码是要拖出去打个半死的。 谢葭上了楼去。路过碧纱橱,也没看谢三娘一眼。秦妈妈和芸香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白平知画和墨痕都跟着她。 一进屋,门也没关,她就高声道:“我们楼里接二连三有人出了事,肯定是有人不本分的缘故。从今个儿起,都在屋子里好好消停几日,让我发现有人又到处窜门子,就都给我拖出去打死拉算了!” 秦妈妈和芸香一凛。然后那边就关了门。 谢葭又吩咐白平:“你回去以后,多的话也不用对刺槐和紫薇说。” 白平道:“元娘放心,奴婢省得。” 谢葭满意,点点头。 墨痕放温了声音,道:“如今你们既进了蒹葭楼,也没有瞒着着你们的必要。你们也看到了,这蒹葭楼里里外外,都不太平。” 白平低下头,道:“奴婢本就是送给元娘的,伺候元娘是奴婢的本分。” 墨痕道:“既然如此,这几日你们便看着这楼里内内外外的人。元娘发了脾气,你们就好好看清楚,是哪几个不怕死的奴才,还敢不安分往外面去!” 白平应了是。 两天后,刘氏来把轻罗和梅晴带走了。 轻罗还是那副浑浑噩噩的样子,但是走的时候,竟逾越上了前去,拉着谢葭的手,嘤嘤地哭。 赵妈妈身边的一个粗壮妈妈忙道:“作死的!还不拖下去!” 墨痕抬了抬手,赵妈妈便对那婆子使了个眼色,她们才消停了。 知画和芸香在一边轻声劝着。 轻罗的双眼还朦朦胧胧的,只管抓着谢葭的手不放,一会儿说“元娘快跑”,一会儿说“我没病,我不去”,总之颠三倒四的。 谢葭心里难受,却也不能多说,只道:“我已经好了的,你安心养病。等好了再回来。” 一副殷殷期待的模样,倒是主子和亲信奴婢之间常有的。 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让轻罗放心,她一定会想法子把她接回来的。这次被刘氏吃定了,既然脱身不得,那就要反身在她刘冬儿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最终,轻罗还是和梅晴还是一起被带走了。 自谢葭发了脾气,蒹葭楼的人竟都安分了不少,尤其是三娘房里的人。秦妈妈和芸香是战战兢兢,门也没有出过。 谢葭道:“我看这两个,倒不是什么有本事的,敲打敲打,便能知道自己的本分了。” 墨痕道:“不堪大用。” 彼时谢葭正坐在小榻上,摆着小桌子吃橘子,心情还算可以,道:“我也没打算用她们,她们知道自己的本分就好了!” 先前她在墨痕面前还遮掩着一些,怕她对自己产生怀疑——毕竟,一个八岁的女孩子,行为举止未免也太怪异了。后来漏出的马脚多了,她也就虱子多了不怕痒,索性任之了。墨痕好像也没有太过惊讶。 谢三娘最近是一步也不踏进内阁了。她也听之任之,也没有让自己人给她们脸色看,更没有短了她们吃穿用度。这件事,急不得。若是三娘真的养不家,那是她们没有做姐妹的缘分。 这件事渐渐地也就过去了。谢葭细算之,刘氏只动了两次手,第一次弄走了华姬,那时候自己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尽量保住华姬母女的性命。第二次弄走了轻罗,这次却没有让她再把知画扯出来,并且还反咬了一口把梅晴一起踢走。但说到底,赢家总归是刘氏。 同时在想着这些事的,还有珍姬。 她乐得看戏,道:“以后,刘姨娘想动蒹葭楼的人,只怕是越来越难了。元娘今年才八岁,就算养到及笄,也还有五年,小孩子一天一个样,以后只会越来越厉害!” 瑞雪调了炉子里的香灰,也笑道:“有元娘跟刘姨娘斗着,刘姨娘也再不像从前那样了。府里三年不进新人,二姨娘又走了,姨娘,您可就是府里的头一份了!若是生下少爷,就更不用怕那刘姨娘了。” no.041:表小姐 以前刘姨娘可嚣张得很,虽然在侯爷面前是贤淑的,但背地里却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正经的主母,时不时就要给别人一点脸色看,或是立立威什么的。弄得人心惶惶。 珍姬嗔了她一眼,倒是没有斥她,只道:“现在我是看出来了,就是刘姨娘和元娘在斗着。我们可要小心点,别一不小心又被人当枪使了。” 瑞雪笑着应道:“是。” 次月三月初三下午,谢府迎来了那位娉娉婷婷的表小姐。她闺名王知华,年芳十五。不幸赶上国丧,再拖三年才能出嫁,到时候十八岁,在古代算是老姑娘了。虽然谢葭觉得还小了点…… 按礼数,谢葭下了学,就回蒹葭楼换了月牙白缝黄色对襟的小襦,绣蓝色鸢尾花的抹胸长裙,外面套一件和系带同色的鹅黄色小袄。梳了个这时代小孩常梳的简单双环髻,用红色的头绳。然后就到刘姨娘的沁心园去见那位要常住的表姐。 刘氏身边的大丫头枕霞亲自等在门口,见了谢葭一行人,便笑着迎了上去:“元娘来了!快去通报!” 这刚进了园子,就听到了女眷的笑声一片。 她不需要来给刘氏晨定昏省,因此从来没来过沁心园。见此处与华姬当年住的锦绣楼相比,并无那种繁花锦簇之感,只中规中矩的开了几片花坛。丫鬟婆子站了一路,看来是来给新来的表小姐见礼的。谢葭来了,她们便俯身行礼。但不少人面上都有些不以为然之意。可见直到现在,依然没有多少人把她这个正经的嫡女放在眼里。 谢葭在心里微微一笑。越是这样,那就越说明这些不是刘氏亲近之人。只不过是一群捧高踩低的势利眼罢了。 “元娘!”见她进来,刘姨娘倒是亲自站了起来,面上带着笑意。 谢葭略见了礼,笑道:“姨娘。” 言罢,刘姨娘请她上榻去坐了谢雪原来坐的位置。谢雪便退了下来。墨痕替她脱了小袄,扶着她去坐好了。 她这才抬起头打量了一番,发现一个穿水红小襦蓝色抹胸裙的高挑女孩,生了一张满月脸,大眼睛一笑就弯成月形,不算顶尖的美人,却让人看了十分舒服。她便笑道:“这位便是我们家的表小姐罢!” 虽说是亲戚,但是王知华毕竟是公爵府庶女生的,父亲又不过是一个正四品下的地方知府,待的地方还是下州。王知华也是个心思玲珑的,看这谢元娘一来,大娘就要让位,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代掌中馈的贵妾的身边,就知道元娘虽然失了生母,可是必定是得宠的。何况,这一屋子的女眷,虽然也已经穿了春装,可没有谁像她这般显眼。 心思转过,她便又站起来行了礼,笑道:“元娘。” 谢葭忙道:“表姐快坐下,我们亲戚之间,论年纪你又长我几岁,哪有让你给我行礼的道理?可折煞我了!” 王知华听了她那句“表姐”,只觉得通体舒服得不行,便又笑吟吟地道:“元娘这说的是哪里的话,知华日后还要在府里打扰,这礼可不能废。说起来真是羞愧,自我母亲嫁了出去,便一直随父亲在外,甚少回来走动,母亲也常常念起娘家的亲戚。知华初来乍到,比不得元娘常年在京里,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以后若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元娘多多海涵。” 倒是生了一张巧嘴,在一个**岁的小姑娘面前也能一点也不别扭地奉承。 谢葭笑道:“表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本就是一家人,不需要这样客气的。” 王知华又让人拿了礼物来给谢葭,她父亲做官的地方有个水精矿,是贡矿,流出市面的东西都是高价。送给谢葭是和谢雪同一色的水精手链,对于谢葭这种在现代见惯了水晶的人来说也只是平常。但是看得出来,她的家族为了让她在京里站稳脚,是下了血本的。 谢葭努力赞叹了几声,但王知华还是从她面上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不以为然。 她不由得暗自思量,这京里的公爵府果然和外面不同,嫡女必定是千般娇惯着养的,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不过母亲说过这水精到底是贡品,她先前得了先帝赏赐给文远侯的水精帘子,所以才不觉得稀奇。但应该也不至于失礼才是。 她又想着,嫡女这种眼高于顶的性子,只怕是难以亲近了。 这么想着,目光不由得转向了一脸笑容的刘氏和谢雪。 谢葭坐了一会儿,推说还有功课要做,便回去了。 “这表小姐倒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谢葭边脱袄子,便笑道。 墨痕道:“一个外来的表小姐,又要嫁入萧府,在侯爷面前是说不上话的。刘氏谨守本分,对她客气一些也是有的,却断然不敢和她太过亲近。” 谢葭想到前些日子刘氏挨批的事情,便笑了起来,道:“也是。住过这三年,她就应该要好好嫁出去了,也算是称心如意。” 如墨痕和谢葭所说,不管王知华本身是多么的温柔贤淑知书达礼,但是她既然是来和萧府联姻的,便注定了让谢嵩不喜。就是谢雪也不敢与她太过接近,更不用说是刘氏了。其他人,如谢葭,也没有闲工夫陪她打磨。珍姬一向独来独往。因此她的到来,倒是没有给公爵府的势力造成什么新的变化或趋势。 整几个月过去了,进入酷暑,王知华用行动证明了她就是来学掌家和女工的,每日起早去刘氏那里晨定昏醒。刘氏碍于情面自是不可能赶了她走,便由着她厚着脸皮留下来跟谢雪一起,看刘氏打发府里的婆子丫鬟。或是就留在刘氏那里做针线活计。 谢嵩是一代文豪,府里舞文弄墨成风,连个丫鬟也有能吟上几句的。王知华却拒绝了这种熏陶,本本分分地学着做针线女红,以及执掌家务,打算把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宗旨彻底贯彻下去。 刘氏拖了这么大一个油瓶,还是个谢嵩不喜的油瓶,似乎哭笑不得,每日在那王知华面前都不咸不淡的。日子久了,便传出一些风言风语来。毕竟本就是没什么根基的外来客,丫头婆子很容易就踩低了。 谢葭冷眼旁观了几日,但看那王知华倒也沉得住气,每日还是到刘氏那里去晨定昏醒,做针线女工。听说刘氏已经开始会委婉地赶人了,让她走,她也就乖乖地走了。 五月份谢葭生辰的时候,她又送了一个水精簪子来,这可算是非常别致的了。但是谢葭只淡淡地谢了一声。然后七月份王知华过生辰时,她让人送了个足三金重的赤金镯子过去算是回礼,财大气粗一下子让人自惭形秽。 王知华在府里就成了这么一个姐姐不亲妹妹不爱的存在。 中秋的前一天,谢葭去了一趟将军府,说是给卫太夫人请安。 雎阳馆的假多,简直就象是没事也要找假放。中秋是大节,前后就放了三天假。当天下午,谢葭特地着装打扮妥当,谢嵩亲自交代了刘氏给牌子,拨了辆马车让她往将军府去。 卫清风的事之后,卫府一直门庭若市,热闹非凡。之前谢葭也有到将军府请安的想法,但都因为这个按捺了下来。中秋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前后走动的人都少,只会在白天差人去给亲戚送点胡饼什么的。像谢葭这样大下午快吃晚饭赶去,,却也算是另辟蹊径了。 幸好谢嵩把墨痕拨到了她身边——若是换做别人,谁也不会放心让过完生辰刚满九岁的嫡女单独出门的。不过为了避免上次的情况,这次不但带了三个武婢,还带了好几个身强体壮的护院。 这次,当然没有卫清风亲自迎在大门口。 谢府的马车一到,人家的门房就殷勤地端了小马扎过来给谢家元娘踏脚。马车帘子被掀开,先伸出一张绝色的面容来。那女子梳着妇人样式的流云髻,身穿暗青色绣纹精致的长裙,那举止气度,绝不比任何大家闺秀逊色。新上的门房,也认得这是闻名遐迩的上京第一文婢。她面上含笑,先下了马,然后再亲自抬身揭了帘子。 一双小儿巴掌大的鹅黄色绣鞋伸了出来,谢葭探头盯着那个马扎,皱了皱眉,道:“小哥儿,你们府里平日里用马凳么?” 门房一怔,随即略谄媚地点头哈腰,笑道:“自然是用的。” 墨痕掩袖而笑,道:“哪里有人不用马凳的?” 谢葭却还是不死心,又问道:“真的?你们小侯爷,平时也用马凳吗?” 门房觉得奇怪,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道:“小侯爷,自然也是用的……” 顿时谢葭就变了脸。 先前还不敢确定——这卫清风,看起来正正经经的,原来竟真的是故意戏弄她的!她还以为是他武功高强,上车习惯不用小马凳马扎的!结果……武功高强个p! 她深呼吸了一下,在墨痕的扶持下下了马车,然后面色淡淡地打赏了门房。 no.042:做生意 卫太夫人是突然听说她要来的——也没有递帖子(念春闺no.042:做生意内容)。但是卫太夫人好像跟谢葭特别投缘,一点也没觉得她失礼,反而高兴得很。她早在莲院的琵琶亭摆了一桌子的水果和各色糕点,笑吟吟地只等着谢葭来。 院子里的**开得正好,金灿灿的一片,谢葭看了一眼便觉得喜欢极了。可惜她还小,不然在这种地方,煮酒吃蟹,岂不乐哉(念春闺no.042:做生意内容)。 侍女引了她上琵琶亭。刺槐她们几个就跟着谢葭笑着向太夫人行礼。 卫太夫人大喜,连连道:“快起来!元娘,来坐!” 赶紧让人拿了软垫垫着石凳给她坐。 谢葭看了一桌子的东西,便是心中一暖。想到卫氏就剩下孤儿寡母,卫清风那个小王八羔子又跑去了边关,剩下老母在家,不但孤苦伶仃,还要为这个儿子提心吊胆。所以才为自己的到来这样高兴吧! 她突然心生愧疚,以往嘴上老是说着要多去向太夫人请安的,却好像都没有实践。两家明明住得又不远。 卫太夫人兴致勃勃地道:“刚听说你要来,时间仓促,也没有什么准备。各家倒是送了不少胡饼来,我让人拿来切了端上来。横竖,我们将军府人丁稀薄,也吃不完这许多。” 谢葭面上浮起一个笑容,道:“呀,可我也带了胡饼来呢!太夫人,您这么说,我是不是带错礼物了呢!” 卫太夫人忙道:“快拿上来我瞧瞧!你父亲最多花花肠子,我看你拿来的胡饼,一定也是别致的!” 谢葭愈发笑得灿烂,嘴里嗔道:“太夫人这么说。我倒不敢拿出来了!” 确实是别致的。胡饼就是这个世代的月饼,其实就是大烙饼,没有印花模子,当然也就没有后世的月饼那样精致。谢葭见了,便让人去做了几个印花模子来,试验了几次,才成功做出一批比较精致的月饼。 卫太夫人看了十分喜欢,尝了尝味道,尤其喜欢红豆泥的那一款。谢葭便让人把红豆泥的都挑了出来给卫太夫人留下。另外送了几套印花模子给太夫人。 “也可以用来做其他糕点(念春闺no.042:做生意内容)!”她笑道。 卫太夫人笑呵呵地收下了。坐了一坐,便带谢葭去吃晚饭。月亮升上来。已经很圆了。谢葭成功地找到卫太夫人感兴趣的话题,说了大半日的卫氏光荣史以及当年她随老将军征战时走南闯北的事情。 但是明日就是中秋,她不能留下来过夜,否则于礼不合。临走时,她留了一盒月饼。是送给在卫氏陵园守灵的谢家四姑奶奶的。并且给丧子的卫长的家人送去了不少东西——卫长的父亲也早就战死了,母亲从前是武婢,还有一个兄弟。一个妹妹。 卫太夫人自然少不得有东西让她带回去。最重要的是,给了她一个人。 她的本意就是要来向卫太夫人要个人的……也是为了以后做打算,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没想到卫太夫人竟然主动提了起来,看她身边服侍的人不多。又细细问了几句她在公爵府的事情。大手一挥就决定把阮师父也给了她。 阮师父是个四十左右的妇人,是卫府排名第七的高手。本来是负责教导年轻武婢的。当时把刺槐她们送了过去,卫府只是本着保证武婢质量的态度,让阮师父也跟了过去。待刺槐她们十六岁以后,她是要回卫府的。 谢葭一开始极吃惊,有些不敢要,她本来只是想要个小丫鬟而已:“这,这,阮师父她……” 卫太夫人以为她是有所顾忌,道:“你放心,阮姑年轻的时候也是在我身边服侍的。端茶倒水的活计,还是能做的。在你身边做个妈妈,也是能上得了台面的!” 让这么一个高手在身边做端茶倒水的妈妈!还怕她会上不得台面! 谢葭苦笑。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阮师父这样的高手,我是实在,实在……纵然太夫人舍得,我也……” 太夫人却十分利落,凤眼一瞪,道:“这有什么的,我可是你婶婶(念春闺042章节)!再说了,到卫府去和到谢府去,又有什么不一样!” 谢葭这才点头答应了。眼看天已经黑了,马上就要宵禁了,卫太夫人又不放心,派了一打家将护送谢葭回去。谢葭也只得接受了——她自己也有些怯,怕再出现先前那种事。 第二天,谢葭破天荒地去了一趟沁心园。当时刘姨娘正在交代管事婆子事情,谢雪和王知华坐在一边的小杌子上。见了谢葭,王知华忙站了起来。谢雪只得也站了起来。 谢葭笑得像朵花似的,道:“姨娘!” 刘氏微微抿了抿唇,站起来算是见过了礼数。元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必定不会是好事。 谢葭和王知华还有谢雪寒暄了几句,刘氏让她坐上榻,她也只是摇摇头,笑道:“我来是有事呢!也不好老打扰姨娘嘱咐事情啊。” 刘氏笑了起来,道:“瞧元娘说的,再大的事情,元娘难得来一趟,也得搁一边去!” 谢葭笑道:“那就有劳姨娘了。” 后又转向王知华:“听说表姐喜欢刺绣?” 王知华受宠若惊,忙叠声答应了,道:“是,是……有闲暇的时候,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谢葭亲切地道:“话不能这么说,女红做得好的,才是正经的大家闺秀。既然表姐喜欢,我身边倒是有个乔妈妈,针线是顶尖的,以前曾经教过大娘呢!” 说着,她就笑了起来。王知华一喜,然后却看向刘氏,有些胆怯的样子。 刘氏面上淡淡的,只是笑,眼睛定定的,看不出心思。但谢雪脸色就不对了。抢先道:“元娘这是要把乔妈妈给了知华表姐?这怎么行(念春闺no.042:做生意内容)!” 谢葭转向她,似乎觉得她的话有些突兀,便微微颦眉,道:“怎么不行?乔妈妈针线那样好,我又还没有开始学针线……知华表姐远来是客,去知华表姐身边教导个几年,也是可以的。” 谢雪道:“乔妈妈是父亲亲自给你选的人……而且你身边的人已经走了不少了,一时半会儿去哪儿给你找合适的人。” 谢葭笑了起来,道:“我再去跟父亲说一声就是了,这不是先来跟姨娘打个招呼吗?何况。我身边的人走了不少,但是并不缺人。昨天去了一趟将军府,太夫人就看我身边人口少了些,说是把阮师父也借给我做管事妈妈呢!今个儿来,也是来跟姨娘打声招呼。既然太夫人这样大方,阮师父纵然不受我们公爵府内院的管制,但是这月钱。最好还是从我们公爵府里出了……” 顿时谢雪的面目就变得有些狰狞。 刘氏心中明白,这丫头是对乔山家的起了疑心了。既然如此,再把人留在蒹葭楼,也没有什么用。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于是她笑道:“那就依元娘说的办就是了!” 谢葭笑着点了头。王知华欢喜地连连点头称谢。谢雪脸色铁青地站在一边。刘氏只微微一哂。 然后谢葭就退下了。 阮师父是自梳了的,专心练武。没有嫁人,卫府的人都叫她“阮姑”,或是“阮师父”。谢葭说的是“借用”,所以她并不受公爵府内院的管制,更不用看刘氏的脸色。除了领公爵府二等妈妈的月钱,一大早意思意思去谢葭那里报个道。她的生活跟以前差不多,每日去给武婢上上课。 过了几日,夜里谢葭正在画一副中秋月夜图。这副画她画了好几天了,是谢嵩布置的作业。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进了楼来。 墨痕摆摆手,白平会意(念春闺no.042:做生意内容)。先退到了一边。 等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谢葭恍过神,这才放下笔。 白平上前请了安。低声道:“元娘。” 谢葭道:“怎么样?” 白平道:“今个儿奴婢跟着那婆子,发现她去了赵妈妈那里回话。轻罗姑娘看着还是混混沌沌的。那婆子跟她说什么,她都没什么反应。” 早知道是刘氏的人了。 谢葭道:“都没反应?” 白平犹豫了一下,道:“不过奴婢看着,她好像是好些了。人走了,眼神就变了……后来还自己去拿桌子上的胡饼吃了几口。当差的丫鬟一来,她就把胡饼都捏了,弄得满身都是……” 谢葭听得精神一震:“你是说,她都好了?” 白平这几日都趴在垂柳居的屋顶上偷看,观察了几日,才发现轻罗的表现有一点点异常,并不明显,因此拖到今日,也不敢确定,只犹豫着道:“瞧着,像是那么一回事……” 谢葭抿了抿唇,道:“你想办法,去跟她通个信。” 白平道:“是。” 当晚,谢葭的中秋月夜图画好了。 相比一年前,她的画技进步的速度根本就可以用坐火箭来形容。一来毕竟前世学过作画,心思也比较活络,再则她决定了专攻画技,有墨痕这种良师在侧,她又学得非常刻苦。当时勉强能与她比肩的同窗,今年已经被她远远地抛到了后面。 交了作业,谢嵩大喜,亲自题了诗,特地让宋铭书亲自送到博渊阁去裱了,爱若珍宝,就挂在怡性斋的书房里(念春闺no.042:做生意内容)。 谢葭就拎着一大堆赏赐回了蒹葭楼。以前她屋里的首饰和赏赐都是由轻罗掌管的,现在轻罗不在,知画便接手了过来。这两年来,谢葭也涨了不少好东西,这下回来便让知画白平刺槐还有紫薇帮着一起整理了一下那些东西,打算看看有没有能卖掉的东西,拿去卖了换钱…… 这时候,墨痕揭了帘子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托盘,道:“元娘,表小姐又送东西来了。” 屋里正珠光宝气一片,众人热火朝天的劳动着,谢葭也亲自蹲了下来察看那些器皿宝物。闻言,她皱皱眉,道:“搁一边吧,现在没空搭理她。” 墨痕笑道:“这次做的是双绣鞋。” 说着。就依言把那东西放在了一边,心中微微一哂。自元娘送了乔妈妈过去,表小姐就一直千恩万谢,也想往蒹葭楼走动,只不过谢葭常要上课,回来又要做功课,根本没空搭理她。她就经常送些自己绣的帕子啊,鞋子啊一类的东西来。 从某个程度上来说,谢葭还是很得宠的。屋子里各式各样的好东西有不少——能挑出来卖的,也不少。 面都没见过的亲戚送的。卖了。没什么明显特征的,卖了。她自己用旧的,卖了。甚至有些谢嵩偶尔随意赐下让她把玩的,也都决定拿去卖了。 墨痕毕竟算是在外面的人了,很老道。金银首饰玉器都可以拿到行里去卖,不用典当。算一算价钱,这么一大堆东西的价钱大约就在两千两到两千五百两之间。 “这么多!”谢葭自己也吓了一跳。 墨痕只是淡淡一笑。道:“谢府的亲朋多。” 随后她略一盘算,道:“到西华大街买个正经的小园林,这些钱也差不多了(念春闺no.042:做生意内容)。” 谢葭却道:“买园林干什么?我们难道会没有地方住?” 要买,也不用买动则几千两的园林。 墨痕有些惊讶。她以为元娘是因为轻罗的事情,所以才想变卖了首饰。在外面买个宅子的。这事虽然惊世骇俗了一些,但是…… 谢葭道:“我是想在西九市盘个铺子,做点小生意,细水长流……要好一些。日后再想办法,在外面买个小院子就是了。” 墨痕顿时无语。公卿之家,在外面做些庶务补贴家用,是常有的事情,毕竟开销实在太大。但是从来没听说过谁家未出阁的……还是没及笄的小姐要自己卖了首饰去做个小生意的。这事儿若是报给谢嵩,谢嵩也不会答应。报给刘氏,恐怕事更难成。她是打算自己偷偷做了…… 她的念头转了转。道:“那元娘想好了做什么生意没有?” 谢葭一摊手,道:“没想好,先把钱筹了来吧。” 墨痕微微一笑。 宋铭书结交甚广。和各个阶层的人都有交往。很快就把那一批货脱了手,拿回来两千五百两银子。算是顶了尖的了。 另外还找了一个姓钱的婆子来。他们家就是在西四街做药材生意的,问墨痕,谢府元娘是否要入股。虽然是背着人的买卖,可是到底是文远侯嫡女,渐渐的名声越来越大,待她大了,自己能做主的时候,那于钱家的药铺可是有天大的好处。 墨痕略一思索,只先婉言拒绝了那钱婆子。问过谢葭,谢葭也认为先把那劳什子药材铺放一放。 农历九月上的时候,谢葭才决定下来,打算在西四街自己盘个卖干货的铺子(念春闺no.042:做生意内容)。盘算了一下开支,又补了五百两到那钱氏药铺里算入股。钱氏十分殷勤,承诺每年都有分红。但是有铺子,就要有人来打理。谢葭和墨痕都不方便。 正思索着,知画又道:“元娘,表小姐又送东西来了!” 谢葭淡淡一笑,道:“她倒是有心。” 这段日子以来,光鞋子就做了两双了。敢情她每日在屋子里,就是给自己做东西的。 她在现代投资做生意给自己赚零花钱,那是小事一桩。但是这里毕竟人生地不熟,她想来想去,要用,只能用自己信得过的人。 次日沐休,上午她就去向刘氏要了牌子,让拨了一辆马车出来,说是要去将军府向太夫人请安。 出了门,马车走过将军府,却没有停下来,而是脚步轻快地走出了朱雀门大街,走过东华,西华两面街道,又进入了西四街,一直往外。最后出了城。 浅水涧在离上京城外约三十里地。未免在京城里引人注意,谢葭一行带着四个武婢,还有武功高强的阮师父,还有墨痕知画,出了城才换了马匹。墨痕善骑,与刺槐,阮师父一起。阮师父带着谢葭骑马,其他几人各骑一匹跟在身边,一路狂奔到了浅水涧。 为了赶时间,自是卯足了劲放马狂奔。相比起被卫清风带回来那一次,谢葭这是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骑马,只觉得下马的时候。小屁股也要颠成四瓣了。 浅水涧之所以叫浅水涧,又能养成一片这么丰沃的枣林,自然不缺水。刚下了马,入眼便看到了这倚山而立的庄子,身后的山林有一条瀑布倾泻而下。这庄子大得离谱。 沈天佑正亲自带着工人往外走,见到来客,便是一怔。 墨痕下了马,笑道:“去对二姨娘说,故人来访(念春闺042章节)!” 华姬亲自迎了出来,一看到谢葭等人。眼眶便湿润了,口不择言地说了几句“长高了”,又说“真好” 谢葭看她面容,虽然脸上的疤痕还很明显,但是气色显得很好。换了一身朴素的蓝衣,头上也没有首饰,戴着巾帼。看样子倒像个道姑。谢葭笑了起来。拿脸去她手心里轻轻蹭,觉出上面有些薄茧:“二姨娘……” 看她这个样子,是再也不回公爵府了吧。 华姬看了一旁憨笑着的沈天佑一眼,忙道:“我平日无事。便喜欢侍弄些花草!” 谢葭年纪虽小,却非常**。是怕她会以为沈天佑薄待于她吧! 谢葭笑道:“二姨娘。不请我进去坐坐?” 华姬忙道:“看我都糊涂了!元娘快进来!” 枣子刚收了,留下一林子的枣树,有三百来亩,工人都是村子里的汉子。这地方水实在多,汇聚成塘的地方便建了孤零零的三座正屋。沈天佑带着儿子住到了枣林入口处的小房子里,把三间连地炕的正屋让给了华姬和她带来的人。 华姬身边的纹翠去拉开了门,入目就是一间简单的居室,一张梳妆台,一张床,一张桌子。几个凳子,再没有别的东西了。更没有富贵人家才有的美人榻和小几一类的东西。 华姬笑道:“简陋了些,但是住着很舒服。沈管事也非常尽心客气。” 谢葭点点头。道:“这地方看起来是真不错。” 华姬有些惊讶,然后偏过头笑了起来。 各人坐了。沈天佑让人送了枣糕,枣蜜来(念春闺042章节)。时间不多,谢葭也没有打算多兜圈子。先说了一下三娘的情况:“……现在跟着墨痕姐姐学琴,只是我看那性子还是太静了一些,想着等她大一些要多带她出来走走。” 旁的也没有多说,怕华姬担心。 提起女儿,华姬那双从与谢葭再见以来一直平静的美目才开始有了淡淡的忧伤,但似乎又颇欣慰:“上次元娘让人带了信来,告知我现在三娘养在蒹葭楼,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元娘年纪这么小,已经能照顾姐妹,三娘竟然有这等福气,这可是我原来想也想不到的。” 谢葭就提起想做生意的事情。 华姬一听就沉默了。快一年了,她自然也没有忘记公爵府的内院斗得有多么的厉害。元娘渐渐长大了,开始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了么? 她思度着,元娘势单力薄,在府里只怕和那老虔婆难斗,能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也是好的。自己是在那场大斗中败退的人,如今落到了外面,也没打算再回公爵府。这样,反而方便了,可以帮元娘在外面经营着一些…… 谢葭说完了,墨痕就补充道:“打算买西四街的铺子。那一片的拾遗是我相公的旧识,我们只做一般货色的生意,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到时候再去给拾遗打个招呼,生意也就能做起来了。” 华姬立刻道:“我不方便抛头露面,但是沈管事是靠得住的人,可以让他举荐几个人去铺子里帮忙——干货,做的都是粗活,村里有不少人都是能做的。” 谢葭有些惊讶,一方面华姬的反应这么快,竟然就答应了。再就是……她在浅水涧,果然过得不错!想到这个,她由衷地笑了起来,道:“那好,就等着二姨娘给我举荐人了!” 华姬也笑,能帮得上忙她也高兴,又道:“枣林收了枣子,就闲下来了。沈管事可以先帮忙管着干货铺。元娘慢慢找管事。这事不急。”(未完待续) no.043:轻罗归来 谢葭又去把那沈管事叫来问了(念春闺043章节)。他父亲原是沈蔷的陪房,看得出来,为人是个耿直的性子。谢葭是沈蔷留下的唯一女儿,他当然愿意听候吩咐。谢葭问的问题,他都能答得上来,人看着也坦荡。 略坐了一坐,随意吃了点东西,一行人就开始往城里赶。进了城换了马车,于下午申时末赶到了将军府,去向卫太夫人请安。卫太夫人留了膳,又让她带了一大堆东西回去。谢葭想着,也算是她确实到过将军府的凭证。 奔波了一天,夜里回到蒹葭楼,知画就给她揉她酸胀的小腿。 墨痕道:“我看那沈管事,是个能用的。” 谢葭道:“我怕知人知面不知心呢(念春闺no.043:轻罗归来内容)。” 墨痕笑道:“我原想过了,若是真值得的,刘姨娘也不会这么大方地就让出来给元娘,还是用来安置二姨娘的。沈管事的父亲是夫人的陪房,活着的时候也是出了名的耿直,很得夫人器重。料想虎父当无犬子才是。而且我看这几年,刘姨娘和沈管事并没有什么来往。” 墨痕想了想,又道:“这样,元娘和二姨娘先不必出面,就说是我要置些私产就是了。怎么说我也嫁了个秀才,卖身契也早拿回来了,置私产是不要紧的。” 说着,她笑了起来。 谢葭觉得这是个顶好的主意,于是这件事就交给墨痕办了。隔日,墨痕告了几天假,用的理由是有亲戚进了京,去探望探望。然后就把这件事情办妥了。 后来她回来说:“这事多亏了有沈管事……我照他说的。又从牙婆手里买了两个小子进来让他带着,再到村里招募了几个年轻后生,店铺很快就筹备好了。我看着差不多,就干脆脱手让他去做。再过几天,让陆拾遗帮忙挂了牌子开了张。” 谢葭惊讶地道:“你就这样丢给他做?” 墨痕笑得见牙不见眼,隐晦地道:“沈管事,很听二姨娘的话。” 谢葭瞪圆了眼睛,想了一会儿,道:“二姨娘到底是我们公爵府出去的人,想来这点手段。还是有的。” 墨痕笑了笑,没说话。 过了几天,谢葭的干货铺铺正式挂牌营业,随便起了个名字,叫“南山园”。因为地段不错。所以开了张,就进了几笔生意。 谢葭觉得自己最近运气不错,盘算着想借着这个风水。把轻罗接回来。 这件事她部署已久(念春闺043章节)。垂柳居在内院的边缘,也就是接近外院的地方了,又多住着生病的下人。平时莫说是路过那里,就是特地要往那里去。恐怕一路上也会有一群人在她身后哭着喊着求她打道回府。到时候她身边的奴才肯定少不得一顿打,而且轻罗也讨不得好果子吃。 最近琢磨着该动手了。便让知画去刘氏面前提了一提,说是想接轻罗回来。刘氏自然是拒绝了,说是轻罗靥症没好。谢葭琢磨着,赵妈妈每天都要派个婆子去骚扰轻罗一番,看来是真想要从轻罗嘴里捞出点什么来了。若是她贸贸然说出轻罗已经好了的消息,那么刘氏只需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两天,就随时可以对轻罗下手了。 她想来想去,便去找刘氏,闹着要给轻罗请道场。 刘氏大讶,心想着这几个月都没听她怎么提起那丫头。怎么突然又想到要做道场了?略一沉吟,她道:“我们家,不重这些的。怕是侯爷不喜。” 谢嵩确实是不喜欢家里的女眷供佛,做道场。 可是谢葭认真地道:“人怎么好端端的。会有靥症呢?肯定是有邪魔上了身。子不语怪力乱神,是因为孔圣人也对神怪存有敬畏之心啊。” “……”一屋子的人都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她笑眯眯地又道:“卫太夫人是供佛的,我打算去和卫太夫人商量商量,请个小道场。这银钱花费,从我月钱里出就好了。” 后又补充道:“我知道刘姨娘和父亲一样,也是不供佛的人,才去找卫太夫人商量的。” 刘氏似笑非笑,道:“元娘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又难得有这份宽厚待人的心,姨娘若再不答应,可不就是不近人情么?这样,知华也随姨娘学了不少时间管家了,这事儿就让她帮忙操持着罢。” 谢葭并未把王知华放在心上,便笑道:“是,多谢姨娘(念春闺043章节)。” 又笑道:“有劳知华表姐了。” 王知华忙站了起来,似乎有点受宠若惊,笑道:“能帮得上元娘的忙就是好的!” 下午,她就去了一趟将军府。 太夫人听说她要做道场,也很惊讶:“你父亲一向不喜欢这些东西的。” 后又略一思度,若有所思地看向服侍在侧的白平:“想请个什么样的道场?若是银子不够,婶婶再补贴你一些。” 看样子是都知道了吧! 谢葭有点意外。一方面是白平在卫太夫人面前竟是非常说的上话的,再则,卫太夫人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个性,没想到对自己的事情这样上心。 她这才发现,卫太夫人长了一双虽然内敛,却足够让人无所遁形的眼睛。 于是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道:“我想把轻罗丫头接回来——到底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若是让她不明不白地被丢在垂柳居,我肯定会寝食难安。” 卫太夫人听说是上次那件事,神色间就柔软了一些,道:“亏了这丫头忠心护主,不然清风一定会被你父亲打断腿。既然如此,卫府也应当出一份心。待会儿啊,我派个人回去对你父亲说。” 这样就不至于惹了谢嵩碍眼了。 谢葭大喜,忙一叠声的道谢。 于是谢葭回府的时候,怀里便揣着卫太夫人补贴的十两银子。卫太夫人派人去给谢嵩打了个招呼,谢嵩嘟囔了两句。最终还是答应了。 刘氏指了王知华来帮忙,是让谢葭自己操办这件事(念春闺043章节)。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谢葭是求之不得,也根本没把王知华放在心上。很快就自己和墨痕定了个日子,说是看过黄历是吉日了。 卫府出了十两,谢葭又从自己的月钱里拨了十五两出来,打算做一个三天的小道场——这种驱邪类的道场是最贵的。这样一个最小的道场就要花费二十两,还要拨出五两银子来供应和尚的茶水。请道场之前要先清扫过垂柳居,腾出地方来。 王知华带了自己身边的罗妈妈,和圆巧可心芦荟三个丫鬟过来和谢葭商量事情。谢葭就带着墨痕、知画和三个武婢一起去了垂柳居。 垂柳居不比主子们住的地方。进门倒是有个院子,但是房屋并不分主次,而是一溜的平顶红砖房。东西二侧的角落两处住着在垂柳居当差打扫的丫鬟婆子。这些人都是很少进内院的,更少和公爵府的上层打交道,充其量只是一群粗使的仆妇罢了。 那个园子里种着几株柳树。大约也有辟邪挡煞的意思。这里现在就住了十来个生病的丫鬟婆子,本都是在各院当差的。到了这儿,自然也就不讲究了。院子里到处摆着晾晒衣物的架子,甚至放着几坛子泡菜。 进了门,便觉得晦物冲鼻。 王知华一进院便皱了眉,道:“先把院子清理出来罢!” 谢葭点点头。由着她派了自己身边的人去打扫,嘱咐仆妇。闹哄哄的一个上午,才把垂柳居的院子整理干净。另外有几间空着的房间,王知华让身子还身子还灵便的几个病人搬动了一下,空出几间相连的屋子来,作为和尚们的休息之所。 谢葭看她乐于此道,也不跟她抢指挥权,让白平刺槐她们三个去帮忙干些粗活,自带着墨痕知画退在一边。 “这地方杂乱得很,说不准就混进了什么人来(念春闺no.043:轻罗归来内容)。虽说是和尚,但到底也是外人。闹出什么不好听的来就不好了。”谢葭望着来来往往的人,若有所思地道。 墨痕道:“元娘的思虑有道理,这些丫鬟婆子都是粗使的。难免见钱眼开,到时候还是要人看着一些。表小姐身边的东西若是拉了。也是元娘和公爵府面上不好看。不如去调几个粗壮的仆妇过来守着。” 谢葭点头。 墨痕又道:“这么大的道场,也没有只给轻罗一个人做的道理,也可免得太过显眼。” 谢葭笑道:“我们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让轻罗做法事做到一半,就清明起来,当然不现实。到时候还不把那群和尚的名声捧得水涨船高,而且令人起疑。谢葭一开始的想法是让轻罗在做法事的时候出来向她请安,她才“突然”发现轻罗早就好了的,然后再把轻罗带回去。只是到时候少不得要拿垂柳居的一些仆妇问罪。 王知华既颇迷恋主持大局的感觉,谢葭索性把场地让给了她,亲自拿着五两银子,到厨房去让人开始准备八色全素甜点,各种清茶,以及和尚做三天法事的三餐。 隔日,垂柳居开始做法事,谢葭先去了雎阳院上课,让墨痕留下来和王知华一起主持大局。结果一整天她都心不在焉的,只害怕自己的计划出点什么乱子。 课间的时候,同学们聚在一起说话,虞燕宜突然说起萧逸辰来。 “听说萧府重金请了个江南的赵先生去府里做西席,还同时请了江南的四大才子去帮着讲课。” 秦子骞不屑地道:“赵先生固然有些才名,可考了三次进士都考不中,哪里有我们老师的才华?还有我看那四大才子,也不过是浪得虚名。” 南旭尧道:“我听家父提起过这位赵先生……他曾经到我们府上来自荐,家父让他当场做文章,他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念春闺no.043:轻罗归来内容)。家父说,辞藻倒是甚华丽,但口气未免轻狂,论起时政利弊来,颇有一些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味。他还要家父举荐他出仕,你们猜我父亲怎么说?” 谢葭漫不经心地道:“怎么说?” 南旭尧笑道:“家父说,文章千古好。仕途一时荣,先生还是好好琢磨着怎么流传千古的好。” 众人愕然,然后都笑了起来。南旭尧平日的性格有些沉闷,说出这种话来,就格外好笑。 秦子骞左右看了看,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然后才低声道:“我听说……今年选秀的时候,萧府又进了一人,当今皇后娘娘的妹妹,已经进了淑嫔了。” 谢葭吓了一跳。怎么议起朝政来了! 孰料其他人根本就混不在意。也许知道妄议朝政不好,所以都凑到了一起,压低了声音。秦子骞又道:“又进了一人……自古外戚干政是大忌,皇上怎么还会让萧氏女入宫?” 南旭尧冷笑了一声:“萧府势大,又与藩王交好。根基难撼。如今朝中上下,谁不得让着几分?就连今上,也要看着他们几分脸色。不过这有什么。古时越王还卧薪尝胆十六年呢!何况今上到底是真龙天子。” 谢葭无奈了,推了他一下:“你小声点!” 南旭尧咧了咧嘴。 虞燕宜笑道:“你们说萧氏根基难撼,其实萧氏不过是先帝时期才出了一位皇后……里头的前因后果,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过?” 众人狐疑。谢葭想到虞燕宜出身昭阳公主府。昭阳公主和今上一母同胞,都是当今萧太后所出(念春闺no.043:轻罗归来内容)。最终心中的八卦压垮了理智,忍不住问道:“莫非,你知道些什么……” 虞燕宜也不卖关子,只让他们又凑过去一些,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当今太后,原来是先帝做王爷时的元配王妃。后来先圣德太子薨了,先帝便继了位,进了萧王妃做皇后,但一直迟迟未封太子,导致后宫倾轧十分严重。后宫人人都怀有夺嫡之心。后来今太后娘娘被害,困在冷宫整整三年。” 谢葭一怔,怎么还有这段历史? 虞燕宜道:“那时候先帝独宠刘贵妃。是差一点就进了皇贵妃的。可是后来,刘氏势力在朝中一日千里。又是小族得势,不懂得收敛,其中不乏嚣张跋扈之辈,弄得民怨沸腾。” “先帝也被气病了,刘贵妃趁机说要请道场进宫,不知道哪里来的歪魔邪道,说要挖了皇长子,也就是今上的心肝祭天,才能治好先帝。” 谢葭惊呼:“好大的胆子!” 虞燕宜冷笑道:“是啊,真是狗胆包天!先帝病着,整个后宫,朝廷,都被弄得乌烟瘴气,早念起太后娘娘的好来。乍然听到刘氏所言,气得差点厥了过去。当时萧氏还有个做大将军的,便带兵进了宫,以拱卫皇上为名,救出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虽然幽于冷宫,但后位未废,抓了刘氏,主持大局,直到先皇好了起来。” “后来,那位萧将军便自刎谢罪了,那是太后娘娘一母同胞的亲兄。太后娘娘伤心过度,便也病了,自己准备三尺白绫,也打算自尽。先皇赶到紫宸殿,才救了下来,并免去了萧氏之罪,将刘氏满门抄斩,萧太后回到了紫宸殿。先帝认为是自己一时荒唐,才导致嫡庶不分,朝堂大乱,又害得发妻受了此等委屈和丧亲之痛。从此便对太后百依百顺。” 长长的一个故事听得一群小屁孩膛目结舌。 虞燕宜口干舌燥,拿了杯子来喝茶,又道:“这话,私在我们府里传着,可不要出去说(念春闺043章节)。” 秦子骞立刻道:“这还用你说吗,我们也不是那样的人。” 南旭尧长叹一声,道:“萧太后纵然有功,可如今……” 谢葭心中却道,是因为觉得对不起她吧,所以后来才由着她把持朝政,外戚日益坐大……毕竟不是作为太子被培养的闲散王爷,继位之后便被权力富贵迷了眼,弃糟糠,宠姬妾。后来吃了苦头,又觉得愧对嫡妻,百依百顺,混不在乎祸乱朝纲。 这人还真是不适合当皇帝啊。 想着这些事,倒是分散了一下她的注意力,剩下的时间好像也没有这么难熬了。到了下午,轿子来接了谢葭回去。 进了楼,便看到白平笑吟吟地等在楼下。 “怎么样!”谢葭急步上前,便问了这么一句。 白平轻笑着请了安。才道:“轻罗姐姐正等着给元娘请安呢!” 谢葭大喜。 一边上楼,白平就在身侧叙说着事情的经过:“……墨痕姐姐把人留在了屋里。这事儿说起来,还是多亏了表小姐误打误撞。先前迎了轻罗出来,墨痕姐姐还不曾开口,表小姐先发现了轻罗姐竟已经都好了,那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轻罗是她的人。” “不等墨痕姐姐开口,她又马上派人去告知了刘姨娘,闹得整个院子的仆妇都知道了。墨痕姐姐马上请了个大夫来看,大夫说是已经好透了。然后就把人带了回来。表小姐还拍着胸脯保证说。姨娘那里让她去说一声就是了!” 谢葭忍不住笑了出来,道:“那还真是歪打正着了!” 白平笑道:“是啊,人已经接回来了,也就不怕那边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念春闺no.043:轻罗归来内容)。” 谢葭点了点头。 进了房门,谢葭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小杌子上的轻罗……瘦了许多。似乎也高了一些。她笑着叫了一声:“轻罗。” 轻罗的眼睛就湿了,垂着头上前请安,哽咽道:“元娘……” 谢葭抓了她的手。笑道:“快别这样,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头罢?洗漱更衣过没有?怎么不回房去好好休息?” 墨痕上前来,笑道:“说是一定要给元娘请了安才去休息。” 谢葭笑道:“傻姑娘,今个儿就去好好休息休息。等明晚,我们摆个小席给你庆祝庆祝!” 轻罗心中羞愧。道:“元娘,梅晴她……奴婢瞎了眼,竟然还为她求情……” 谢葭讶然道:“这事你也知道了?先别提,好好休息,以后有的时间慢慢说!” 说着,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谢葭顿时觉得胸口的一块大石也就去了,这些日子前所未有的舒坦。 又做了两天的道场,不过谢葭已经不管那事了,就由着王知华去折腾。 这天下了学,谢葭回到了蒹葭楼。楼里早就准备好了小席。轻罗脸蛋红扑扑的,迎了出来:“元娘。” 谢葭笑了起来,道:“怎么还要你亲自操持?” 轻罗忙道:“是我想多做些事。这些日子在垂柳居呆着,也闷得发慌。” 谢葭道:“你这样说(念春闺043章节)。可要招我心疼了。好了,如今既回来了,就开开心心的,再不去想那些事情。” 轻罗眼眶一红,福了福身,哽咽地道:“好。” 席子摆在二楼的外厅,就是平时谢葭作画或是宴客的地方。本来她的活动范围是非常宽阔的,但是因为三娘在碧纱厨里隔了那么一隔,无形中空间就小了许多。摆好了螃蟹席,谢葭让人去请三娘,可是秦妈妈来了,畏畏缩缩地说了一句“三娘不舒服”。 谢葭问了一句:“哪里不舒服?怎么不早说?也不请大夫来看看。” 秦妈妈忙道:“没事!没事!就是,就是今个儿中午没有睡,所以,所以……” 谢葭大为心烦,不想来就不想来,何必如此。便挥了挥手,让秦妈妈去了。 过了几日,正碰上谢葭沐休。她画了一会儿画,突然想起来,便问墨痕:“三娘最近怎么都没有弹琴?” 墨痕上次给了她一本琴谱,让她半个月练熟的。闻言,墨痕道:“是了……最近都没听到她练琴。” 她不禁皱眉。 谢葭放下画笔,道:“墨痕姐姐,你好歹教着她,她每日,都想些什么呢?” 墨痕苦笑,道:“我又怎么会知道?三娘心里藏着许多事情。” 谢葭想到三娘是庶出,生母出身低微,从前是连丫鬟也要欺负到她头上去的。这样的环境,性格就难免有些古怪。想起自己这几个月的冷落,现在想起来,倒像是在赌气。她也有些无奈,道:“我去看看她罢。” 墨痕松了一口气,其实早就该去看看了。不过两个都是孩子,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劝。(未完待续) no.44:腹黑 谢葭让知画来收拾,自己便往暖阁去了(念春闺44章节)。 芸香不在门口,墨痕见门虚掩着,便自己去推了门。 只听里面“砰”的一声,秦妈妈似乎受惊,手里的碗掉在手里摔得粉碎。墨痕看到躺在**的三娘,不禁一怔。 谢葭一把推开墨痕,直指着地上的那摊黑漆漆的东西,面沉如水:“你给三娘喝什么东西!” 三娘咳了几声,显然是病了的,只不过她用被子压着鼻子以下,所以声音很小,若不是在屋子里,旁人是听不到的。 秦妈妈一哆嗦,登时跪了下去:“元娘!奴婢该死!” 谢葭大步上前,秦妈妈一看便吓得七魂六魄都快冒了出来,忙跪爬着去拦:“三娘正出水痘,元娘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谢葭闻言且惊且怒,恨不得踹她一脚:“多久的事情了!你刚才给她喝的是什么!” 秦妈妈哆嗦着,哭得老泪纵横:“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奴婢寻思着既然出了水痘,那就应该搬出蒹葭楼去好好养病,免得过了元娘。可三娘死活不肯搬出去,奴婢也不敢声张,只好找些土方子先治着……” 谢葭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水痘(念春闺44章节)!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一声也不吭!” 秦妈妈慌得直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谢葭铁青着脸道:“芸香呢!” 秦妈妈道:“出去抓药了……找了个铃医,开了几副药,吃着有些用,说不定。就好了……” 谢葭气得一脚就踹了过去。秦妈妈被踹倒在地,顿时哭天抢地:“三娘命苦!元娘就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救救三娘罢!” 谢葭高声道:“去叫白平她们来!” 不多时,白平刺槐和紫薇便上了楼来,利落地把秦妈妈绑了,嘴里塞了棉布。 白平道:“元娘,奴婢和紫薇都出过水痘,可以服侍三娘。” 谢葭冷冷地道:“紫薇留下来伺候三娘,白平,刺槐。你把秦妈妈拉到楼下去关了。待芸香回来了,也一起关了!” “是!” 武婢很快把人拖了出去,屋子里就剩下她们姐妹二人,以及墨痕和紫薇。三娘躲在被窝里,低声啜泣。 谢葭看了她一眼。转向墨痕,道:“若是让刘姨娘知道了,必定会要她搬出去的。” 三娘一听。就想从**跳下来,结果被紫薇拦住,她一边哭一边道:“我不搬走!” 谢葭骂道:“给我惹了那么多事!把你丢出去算了!” 三娘的小脸因为出了痘,已经又红又肿(念春闺44章节)。她只是倔强地抿着唇,哭道:“我不要搬走!” 谢葭眼睛一瞪。道:“回**去给我好好躺着!再不听话就把你丢出去!” 三娘连忙爬上了床,然后用被子半遮住脸,小心翼翼地看着谢葭。紫薇用帕子给她擦脸。 紫薇道:“供奉痘娘娘,是件讲究的事情。奴婢小时候出水痘的时候,是府里一个陆妈妈治好的。她丈夫是军医,自己也跟着学了不少本事,曾随太夫人出征呢。” 谢葭忙道:“那那位陆妈妈,现在在哪儿?” 紫薇道:“还在将军府啊!元娘若是想请人来治三娘,大可去跟太夫人说一说,太夫人这么喜欢元娘。必定会答应的。” 谢葭想了想,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医术应当可靠。墨痕。你快去向刘姨娘要牌子。到时候就说是武婢最近练武频繁,容易拉伤筋骨。太夫人特地给了个大夫娘子来看着一阵子!” 墨痕道:“我这就去。再让人想办法请樽痘娘娘来供奉。元娘快出去,在这屋子里呆久了不好!” 谢葭回头瞪了谢三娘一眼,眼里的警告意味很浓,这才出了门去。 因为府里还关着两个人,这要是传出去,动私刑可不是好听的。谢葭便留下来镇着,墨痕带着知画去了将军府。 当天下午,刺槐逮住了后来抓了药回来的芸香,和白平一起拷问了一番,便来回谢葭话。 彼时谢葭作画静心,轻罗在一旁刺绣。刺槐进了门来,先行了一礼,便开始说起拷问的结果来:“……时常教唆三娘。问起当时梅晴在屋里的事,她们只管哭天抢地说跟她们绝没有关系。可是对于是否知情,却供认不讳了。她们教唆三娘,府里到底是姨娘当家,元娘年纪还小,是靠不住的(念春闺no.44:腹黑内容)。梅晴在的时候俨然就是三娘房里的主子,偷听偷看都是寻常的事情,还时常吓唬三娘说要到姨娘面前去……” “去干什么?” “去说项,让三娘搬出去,说是本就不合规矩的。三娘年纪小,本就不懂事,又听梅晴提起二姨娘,说只有她听刘姨娘的话,二姨娘才能回来,三娘也就不敢声张了。” “秦妈妈和芸香都劝着让三娘搬出去,说是在元娘这里,吃住用度虽然好些,也没有捧高踩低的下人,但到底不是长久之计。若是元娘出了什么岔子照顾不了三娘,大娘又是个度量小的,那三娘可就全都完了。” 谢葭听了,仔细回忆了一下三娘一直以来的表现。先前只道是这孩子心思深,现在想来,却还是个什么也不懂,战战兢兢过活的孩子。 她有些后悔,先前都是自己太过小气。 刺槐道:“元娘,那那两个人……” 总不能一直锁着吧! 秦妈妈和芸香都是华姬留下来的人,说到底也不过是没见识罢了。难怪华姬不是个笨人,却会被刘氏整得无还手之力。有句话叫做,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谢葭想了想,道:“先查清楚。他们和刘氏到底有没有交往,以及她们自己家里的情况。现在,就先锁着罢!” 刺槐惊呼:“那我们岂不是要一直看着她们!” 谢葭笑了起来,道:“那是自然。所以你们要快点查清楚啊!” 正说笑,知画回来了,道:“元娘,墨痕姐姐进了门了。但是马车被人挡了一挡。” 谢葭一惊。但知画又说墨痕让她先回来,告诉元娘不用担心(念春闺no.44:腹黑内容)。 等了片刻,墨痕果然自己把事情处理好了,带了人上楼来。陆妈妈和阮师父是相熟的。但是和身材矫健的阮师父不同,她是个胖胖的妇人。进门行了礼,她就让人都回避,连谢葭都没让进暖阁。只带着白平紫薇,还有阮师父自己进了暖阁。安置了用红布包着的痘娘娘,在里面给三娘看诊。 墨痕便趁机把经过都说了:“……到了将军府,太夫人听我说了要请个老道的大夫在一旁看着武婢练武。也没说什么,便让我带着陆妈妈走了。回去的路上,我对陆妈妈说了是去给三娘治水痘的。并和陆妈妈一起去庙里请了痘娘娘。陆妈妈回去少不得要禀告太夫人的。” 谢葭苦笑,道:“是啊。我少不得是要去请罪的。” 后又道:“知画说你们进府的时候被拦了一拦,是怎么回事?” “是赵妈妈。她让我先带着陆妈妈去给刘姨娘请安,说是将军府来客,刘姨娘自然是要见一见的。我便让知画先回来禀告一声,免得元娘担心。我与赵妈妈说,陆妈妈初来乍到,还是要整理一下,再去给姨娘请安。再则我们楼里的紫薇正崴了手腕,疼得厉害,将军府的跌打药是顶顶厉害的,还是先让陆妈妈去看看的好。” “赵妈妈执意不肯。我便说了,元娘一向体恤下人,紫薇的虽然不是什么大毛病。可是伤筋动骨一百天的,还是早让大夫看了好。姨娘又最讲礼数。陆妈妈去请安少不得一番赏赐,等得久了元娘是怪罪下来的。赵妈妈既然执意要陆妈妈先去请安,不如先随我回来见过元娘,向元娘请示过再说——毕竟是元娘的客人!” 谢葭道:“那,赵妈妈就罢休了?” “先还是有些犹豫,后来表小姐经过,看到我们二人僵持不下,便劝了几句,说都是府里有头有脸的,刘姨娘和元娘又亲厚,必定不希望我们闹成这样。还说她会去刘姨娘面前说项,不过是请个安的事罢了。我便说了,既然有表小姐做主,那就先带了人回来了(念春闺no.44:腹黑内容)。” 谢葭倒有些哭笑不得了:“我记得,上次轻罗的事情之后,表小姐就被姨娘随便找了个由头罚了抄佛经吧……她怎么还是傻呼呼的,什么事情都大包大揽的。” 墨痕道:“也难得是个憨厚的性子。” 其实谢葭比较想用“大愚若智”来形容她…… 她道:“既过了关就好了,准备明日让陆妈妈去给刘姨娘请安。” 这次谢葭学乖了,道:“刘姨娘要嘛不动手,要嘛就必定是有所图,我们这次小心着点,不能再被她套进去了。” 墨痕点点头,道:“元娘思虑得是。” 然后又问起来:“元娘今日的字写完了没有?” 谢葭:“……” 她忙叫知画来铺纸给她写字。 少顷,陆妈妈给三娘看过诊出来,先净了手,出来给谢葭请安:“已经都发出来了,别看现在厉害,这样好得也快。吃着药总会好的。就是小心要留疤。” 谢葭让人封了红封给她,笑道:“有劳陆妈妈了。” 又看着阮师父的样子,心里有了数,便笑道:“阮师父一个人住,陆妈妈就先和阮师父住几日吧!” 陆妈妈显然大喜,忙笑道:“是!” 第二天陆妈妈去给刘氏请安。因她是将军府的人,刘氏也不能多为难人家。知画带来消息,王知华又去抄佛经了…… 陆妈妈看小儿水痘很老道,据说当年连卫清风出水痘都是她服侍的(念春闺44章节)。现在陆妈妈也都用心服侍着三娘。谢葭观察了几日,也就放了心。 到沐休时便去将军府给卫太夫人请安,主动交代了。卫太夫人也是个老道的,元娘没了生母。谢嵩又是个傻乎乎的脾性,照顾不周是必然的。倒是没有责怪,反而生出了几分怜惜,留她吃了晚饭,又嘱咐了几句卫清风过年要回来探亲,让她到时候一定要来,便让他回去了。 三娘出水痘,蒹葭楼上下如临大敌戒备了几日。后又传出元娘让墨痕教三娘琴,把三娘关了不让她出门的消息,藏了一个月左右。才结了疤,慢慢养着等着去疤。 为了不走漏风声,秦妈妈和芸香既然查出来和刘氏没有来往,便敲打了一番,留了下来。但是拨了轻罗到三娘房里服侍。看着她们两个。 三娘的水痘好了,也不敢来吵谢葭,只天天跟着墨痕练琴。非常勤快,墨痕看她的性子倒也稳了下来。 这些事处理好了,也就临近年关了。期间王知华来走动了几次,谢葭一改往日的脾气。也见了几次,说过几次话。只是无奈一个专心刺绣。一个对刺绣完全不感兴趣,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过年的事情,自然是刘姨娘带着谢雪和王知华在操持。因还在国孝中,也没有大操大办。 谢葭知道刘氏是故意不教自己管家,倒也没有放在心上,一来她对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感兴趣,既然谢嵩不催,那就算了。再则,她一点也不想跟着刘氏学东西。 不咸不淡地过了年,钱家送来了分红。当然,是送到墨痕手里的。当时入股是五百两,今年就拿了一百五十两粉红。谢葭根据米价估算过。这个时代的银两,和人民币的换算大概是1:200。也就是说。她入股十万,一年获得的收益是三万。 南山园的账就要她自己去查了。恰逢卫清风回来探亲,于是过完大年初一,大年初二开始走亲戚的时候,她理所当然地提出了要去将军府走动(念春闺no.44:腹黑内容)。刘氏拨了马车和马匹下来。 这次出去,带着墨痕和三个武婢,还有阮师父和陆妈妈,顺便亲自送陆妈妈回将军府去。轻罗和知画留下来看着蒹葭楼。 这次她留了个心眼,自己带了个马扎。 刚过完年,街上四处都是走亲戚的马车,热闹非凡,用车水马龙来形容也不为过。到了将军府,马车停了下来。 谢葭在墨痕的扶持下下了马车,抬头一眼便愣住了。卫清风竟然又亲自迎了出来。只是他面上有些无奈何不以为然,看来,应该是被太夫人强迫的…… 谢葭开始有点嫉妒他了,怎么又长高了……应该比谢嵩还要高了吧……他今年才十五六,应该还有的长…… 卫清风看她给自己请了安,不咸不淡地道:“元娘。” 又补充了一句:“长高了。” “……”你是哪来的装大人的小屁孩! 这种不悦的心情在见到卫太夫人之后彻底烟消云散。先前卫清风出了事,太夫人一夜白头,如今渐渐好了,头发是黑不回来了,但到底是练武的,身体底子很好,如今气色红润,倒有些鹤发童颜的味道,别有一番韵味。 她早就准备了一个大红封等着谢葭,见了她进门就笑,眼中有着她自己也未察觉的怜惜意味:“元娘!” 谢葭顿时笑得像朵花,上前去给太夫人请安:“太夫人安好!” 又说了两句吉利话,便把太夫人的红封拿到了手里。 屋子里还有四个带着年轻女孩的妇人,看起来应该是来拜年的各府夫人小姐(念春闺44章节)。卫太夫人把谢葭叫到跟前,一个一个给她介绍:“这位是虞世子的夫人,你该见过的。这几位是我们卫氏的宗亲,都是太爷那一辈的。这是卫三夫人,卫四夫人,卫五夫人。算起来也和清风同辈,清风排行第十二。” 然后又介绍了各府的姑娘。 是已经分出去的亲戚。卫太夫人的太爷,那也就是卫清风的爷爷的爷爷了,关系好像不大。谢葭一一去请安。几位夫人看起来倒是都颇和善,笑吟吟地夸了几句“常听我们四郎提起你”、“长得真是可心”之类的,就给了大红封。 卫太夫人看长辈多,怕谢葭无趣,便道:“元娘今晚留下来过夜,现在先跟清风出去逛逛大街罢!” 又道:“你放心。清风这次可不敢疏忽!” 谢葭只得答应了。心道这次卫清风应该不敢再像上次那样了……吧? 今天出门,她穿的是女装,硬是把自己身边的人都带上了,管他卫清风喜不喜欢。出了门,卫清风看她自己摸了马扎出来,眉眼之间便有些不明显的笑意。 卫府还拨了一辆马车出来,让墨痕她们坐。谢葭便琢磨着想要单独行动。 马车走了一会儿,她便道:“卫师兄……” 卫清风抬了抬眼皮:“嗯。” “其实我……今天不太舒服。” 卫清风这才看了她一眼,道:“怎么?” 谢葭低着头,红着脸。彻底装了一把小白兔:“太夫人正见客,我想着,也不能耽误了太夫人,但……” 卫清风道:“不必如此,我送你回府吧(念春闺44章节)。” 这小祖宗可金贵的很。出了一点岔子,回去他可是要被母亲剥一层皮下来。何况,年节前后说不舒服……应该是吃坏了东西吧?看她脸红的那个样子。应该是没差了……小时候他自己年节前后也容易闹肚子,一天要上好几次茅房…… 谢葭哪里知道他心里都在想什么,听他这样说,忙道:“不。不用了,败了太夫人的兴致就不好了!” 卫清风道:“不要紧。” 便要探出头去让马车回去。 谢葭忙道:“师兄。别……师兄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应该还有事要忙吧!” 卫清风果然停了下来,疑问地望着她,眼中有些探究的意味。 谢葭就露出一个谅解的笑容,道:“怎么能让卫师兄再为我耽误了正事……师兄不如随便找个什么地方,让我休息一下,我也想看看书。待师兄回了,再来接我就是了。回去只对太夫人说,好好玩过了!” 够通情达理了吧! 卫清风差点大笑,心道就你这个小不点。心思怎么这样多! 他不动声色,只道:“好,难得娇娇如此通情达理。我还真有一个好去处!” 谢葭就松了一口气。 卫清风倒是没有夸大其词。他还真有一个好去处。马车行驶到了西四街,到了一个大客栈。名字叫“客云居”。卫清风和老板俨然是相熟的。直接带着谢葭到了后院,竟然又个梅园,正是花开得正好的时候。 谢葭被眼前的景致呆了一呆,也就没留心卫清风和老板都说了些什么话(念春闺44章节)。 卫清风踏着薄薄的雪朝她走来:“这里有个画楼,装了地龙的,我带你去。” 老板是个年约二十七八,士子模样的人,和煦地笑立在一旁。卫清风吩咐武婢呆在楼下守着,叮嘱虽然这里是故人的地方,但也不可放松警惕,然后就带着谢葭知画和墨痕一起上了楼。 果然是铺了地龙的,虽然比起蒹葭楼那个画室,略嫌简陋,但是也是一个非常雅致的地方了。谢葭等人学卫清风脱了鞋,进去了。卫清风带着的两个小厮,一个丫头碧玉,便留在了门口。 过了一会儿,卫清风便走了,看来还真是有事。 谢葭不知道,他走出这里,就忍不住大笑了几声,差点把身边的人吓死。她只是松了一口气,道:“总算是走了。” 墨痕笑道:“小侯爷倒是有心……元娘不如休憩一番,再出去吧。” 谢葭点点头。这还真是个让人觉得很舒服的地方,榻上铺着厚厚的绒毯,还有不少软绵绵的枕头,填的应该是鹅毛一类的东西。她舒舒服服的坐了,然后吃了点糕点,随口和墨痕她们商量了几句话,打算到南山园去看看。 先前还想着,也许卫清风并不是个坏人……毕竟,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千金之子不坐危堂…… 可是,等她要出门,刚刚对卫清风的坏印象产生的一点点动摇又全都没有了。 知画找了半天,奇道:“鞋,鞋呢……难道还自己长了脚,跑了不成……” 谢葭立刻想起了卫清风走的时候那个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时就铁青了脸不说话。知画找了半天,果然是找不到她们的鞋子了。谢葭看了满园的雪中寒梅,皱眉。(未完待续) n0.045:小混蛋 知画急道:“这,这没有鞋子,要怎么出去啊(念春闺0章节)!” 这么冷的天,走出去就该冻伤脚了! 谢葭想着武婢都在楼下,就算大声呼喊也未必能把她们叫上来,让她们去给自己买双鞋!当下只咬牙切齿地道:“别在这儿找了!还不如去屋子看看,有没有旁的我们能穿的鞋子!” 知画一脸莫名其妙,但看谢葭这个模样,又不敢多问,和暗笑的墨痕一起去把屋子里翻了个底朝天,竟是一双鞋子也没找到。 谢葭顿时气得要暴跳如雷,光着脚丫子就冲出去走了几步,一踏出去,便觉得寒意刺骨,脚底的痛让她一个激灵。 墨痕和知画连忙追了出来:“元娘!” 谢葭正在火头上,要她倒回去,脸面上又放不下。 最终墨痕道:“元娘快别折腾自个儿!” 谢葭心想,不能让墨痕和知画跟着自己一起挨冻。在心里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这才舒服了,闷不吭声地又回了屋子。 墨痕忙蹲下来给她揉脚,埋怨道:“元娘怎么又失了分寸!” 谢葭恼道:“他一个堂堂忠武侯,年前还立了大功进了校尉将军,怎么还偷女人的鞋子!太不要脸,太不要脸!” 知画疑惑道:“我们的鞋子,是小侯爷……拿的?” “除了他还有谁(念春闺0章节)!你没看到他笑得那个德行!” 墨痕和知画心想,你什么时候看见他笑了? 谢葭道:“总不能就这么呆在屋子里不出去罢!我才不要遂了他的意!” 墨痕嗔道:“元娘快别这么说,小侯爷,也是担心元娘淘气……” 言罢。眼睛在屋子里顾盼了几圈,笑道:“我下去让刺槐她们去买几双鞋子来!” 原来她在榻上找到两个皮毛套袖,又找到了针线,缝了一个口,套在自己脚上,再把另一端在脚踝那里扎紧。顿时该美女就蹬了一双格外**的雪地靴。 她笑道:“我这就去!元娘别急!” 谢葭这才笑了起来,道:“还是墨痕姐姐聪明!”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刺槐她们就买了几双棉鞋回来。谢葭穿上了,走下楼去,结果发现卫清风那小王八羔子把马车也带走了! 墨痕笑道:“跟老板借一辆就好了!” 谢葭道:“好。他要是不借,我就说他楼里有偷鞋子的贼!” 墨痕憋着笑去了,果然借了一辆马车回来。 这都折腾得快到午时了! 谢葭心里暗自腹诽,卫清风这小犊子指不定躲在哪里喝酒吃肉呢,自己却还在这里挨饿。路上走了约莫两刻。到了南山园。 大年初二,伙计们也放假回家走亲戚了,门倒是还开着(念春闺n0.045:小混蛋内容)。还有那几个买来的小厮在忙前忙后,生意竟然也不错。 沈管事亲自守着,见了马车上下来墨痕,便迎了上去。待谢葭下来之后,便行了礼。道:“早听说您要来的。” 谢葭有些意外,笑着点点头。 沈管事道:“伙计们正忙着,不能来给您请安。您请随我到后堂来。” 谢葭便跟着他进了店,看到几个活计都热火朝天地忙碌着,又留心了一下店里的陈设摆放,看着觉得心里挺舒服,便带了笑,跟着沈管事进了后堂。那里有个休息的小间,还连着院子,其实也是储物处。 只是这个小间却很精致。有书桌椅子,甚至还摆了暖炉和一张贵妃榻。 “二姨娘有时候会来看看。”沈管事解释道。 又拿了一摞的账本给谢葭看,虽然东家是个刚十个年头。实岁才九岁多点的小女娃,他还是尽职地汇报了一年的财务情况:“我们是九月上开的张。因为地段不错,又有拾遗照顾,所以生意很不错。到年末结账,一共赚了五百四十二两。账目银两平时都是二姨娘掌管。其中开支用度,进项出项,大主顾的账册明细,都在这里了,元娘请过目。” 三个月赚了五百多两,平均月利润达到一百多两,果然选铺子的位置很重要。当时的投入是四千一百两,照这个势头,成本不用三年就可以收回来。她把厚厚的账册给了墨痕,笑道:“已经有了老主顾?” 沈管事面上浮现出了笑意,道:“拾遗帮忙介绍了几家大酒楼,都从我们这里拿货。盈利十分便有三分是从他们那里来。” 谢葭笑了起来,道:“生意上的事情,我也不懂得太多,只是一切有劳沈管事,和二姨娘了。” 沈管事道:“姨娘很尽心,说是报答元娘的救命之恩,和对三娘的教养之恩(念春闺n0.045:小混蛋内容)。” 谢葭道:“她一个女人家,也不要老是抛头露面,就劳烦管事多担待一些了。上次我们送来的那个朱管事,怎么样了?” 沈管事道:“学得很快。” “也就是说,到了枣林忙的季节,沈管事可放手让他去做了?” 沈管事道:“是。” 谢葭想了想,道:“毕竟是外人,我不放心……沈管事还是带着他一些的好!” 沈管事道:“是。” 谢葭让人拿了红封出来,笑道:“逢年过节的,也给伙计们添添喜。沈管事先收着。还有这个单独的,我看旁人都去走亲戚过年,独留下那三个也不好,这个红封就让沈管事做主,夜里弄点好吃的,做个小席子,就当是个团圆饭好了!” 沈管事有些惊讶,她想得这样细致……当下接了过来,道:“是,多谢元娘赏赐。” 谢葭看他话不多,但是为人本分,又不像是没有脑子的,心中不由得暗暗点头。再则有华姬在这里,她也更加放心。 想到华姬,原是绝世佳人。把玩的是琴棋书画诗酒花,却一身轻薄。如今容颜尽毁,远离荣华,反倒安逸了…… 她在南山园呆了一会儿,饭也没吃,便急匆匆地去浅水涧看华姬。 华姬被她吓了一跳,看着她下了马,道:“早听说你要去南山园,想必有一番折腾。这浅水涧地段这么偏僻,你还跑到这里来!耽误了回府的时间怎么办!” 谢葭笑嘻嘻地道:“姨娘别斥我(念春闺0章节)!我肚子饿得很。来讨点吃的!” 她还是上次那副模样,穿着朴素的衣裳,头戴巾帼。闻言便道:“这都什么点儿了!没用午膳?” 墨痕笑道:“不肯在南山园吃,一定要到这里来,我们只好也跟着挨饿!” 华姬忙道:“快进来。就是这儿没什么好的。你们也别嫌弃!” 谢葭闹着想吃热汤面,华姬只得让婆子去煮了一碗手工擀面,另外弄了一碟子酱油肘子。村味很浓。谢葭等人早就饿慌了,三下五除二吃得精光。 华姬就在一旁做针线,时不时笑看她们一眼。 谢葭吃饱喝足,跑过去找华姬说话撒娇。发现她手里在做一件小亵衣,便笑道:“做给三娘的罢!” 华姬道:“嗯……我想着。她大约也有这么高了。做件亵衣,穿在里面,不会惹麻烦的。” 谢葭道:“应该能穿!” 提起女儿,自然难耐,华姬踌躇了一阵,又道:“三娘,最近好么?” “跟着墨痕姐姐学琴,最近老实了不少”,谢葭犹豫了一回,还是道。“本来屋里两个奴才都不老实,后来被我收拾了,我拨了轻罗到她房里看着……还有九月末供了痘娘娘。我怕姨娘担心,就没提。现在全都好了。” 华姬吓了一跳:“供了痘娘娘!现在怎么样了!房里人不老实?怎么不老实?” “梅晴走了之后。那两个东西也不成气候,姨娘不用担心。以前是我太不留心。现在三娘每日跟着墨痕姐姐学琴,墨痕姐姐直夸她有天分呢!说是比我好多了!” 华姬却还是放心不下,道:“留疤了没有?” “没有,一点也没有(念春闺n0.045:小混蛋内容)!”谢葭忙安抚道,“小脸光得很!姨娘若是不放心,等天气暖一些了,我想个法子,把她带出来给姨娘看看!” 华姬心动,但还是道:“还是别……她毕竟是庶女,年纪小,不像元娘是上学堂读书做男孩子养的,我又不在了……带出来,只会惹麻烦。” 谢葭道:“姨娘别急,我会想个妥善的法子的!到时候把她的琴带来,让她弹琴给姨娘听!” 又让墨痕对她说了说三娘的学习情况,让她宽了宽心,这才回卫府去。 卫清风匆匆回到“客云居”,谢葭果然不在了。他心中暗道,还好自己调了暗卫出来给她。问过老板,说是借了辆马车出去了,老板的样子也颇无奈。他只好给人家赔礼,又喝了一会儿酒,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回了府去。 谢葭果然已经回了谢府,正和卫太夫人相谈甚欢呢! 看到卫清风,她想到他应该到处去找过自己了,光是想想他没头苍蝇似的傻样就觉得痛快,嘴角便一直咧着——她哪里知道人家还特地在客栈等了会儿,免得比她先回来了! 卫清风给卫太夫人请安。 卫太夫人道:“既然送了元娘回来,怎么也不亲自进来?小小年纪就想效仿大禹,想要三过家门而不入吗!” 谢葭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但是卫清风好像早就习惯了卫太夫人这种口吻,神情木然地请了罪。 卫太夫人又说看到他心烦,把他赶走了。 谢葭在将军府留宿一晚,答应了卫太夫人要临摹顾恺之的《洛神赋》送给她老人家把玩(念春闺0章节)。第二日一早,卫太夫人便让卫清风亲自送她回了谢府。 这次卫清风骑马,好像又是有什么事要出去。半句还鞋子的话也没提! 除了“未老先衰”之外,谢葭又给他贴了两个新标签,分别是“假正经”,和“偷女人鞋的变态”。 但不管怎么样,拿到了钱。谢葭的心情还是颇愉悦的。 卫清风待到年初十就回去了,并没有留下来过元宵的命。初十之后,各府的走动也就渐渐停了下来。 谢葭便抽了时间出来临摹从卫府借来的《洛神赋》。 顾恺之号称“书绝、画绝、痴绝”,绘画重视神韵,是后代启蒙。在现代的时候,他的真迹都已经失传,谢葭前世看到的《洛神赋》也是唐宋摹本。现在有幸从卫太夫人那里得到真迹,她心中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洛神的形象是《洛神赋》的灵魂,曹植所书,言他所见到的洛神“翩若游鴻”。后世称其人物衣着为如“春蚕吐丝”。宓妃踏水而来的形象如“凌波微步”。 为了画好《洛神赋》,谢葭花了半个来月的时间,先画了十几张洛神的单独画,着力刻画其神韵和那种飘渺如仙的感觉。直到画出了一副好的,才开始着手画整幅《洛神赋》。 出了正月。雎阳馆就开始上学了。跟着谢嵩学了两年,学生们大抵已经有了一定的功底,也有几个学生在上京已经有了一些名气。虞世宜诗名渐重。南旭尧擅画景,苏至勤擅棋,秦子骞画技不错,另外又迷上了写散文和谱曲弹琴。谢葭的画技已经成为雎阳馆中的顶尖。不过不同于南旭尧,她擅画人物肖像。 这意味着。馆内弟子之间的竞争已经越来越激烈了(念春闺n0.045:小混蛋内容)。小孩子都有好胜之心,像早先那样,抵不住好玩的天性喜欢躲懒的已经很少了。跟了谢葭两辈子的“春困秋乏夏打盹,冬天又太冷”的毛病也早就治好了。 为了不落后那群小屁孩,除了各科先生布置的作业,谢葭每日练习十张小楷,一张速写人物肖像,另外亲自养了一盆碗莲以修生养性。然后再每天读一遍后人分析顾恺之画技的书籍,细细观摩《洛神赋》一遍,并且对比自己以前临摹的洛神形象寻找其不足之处。才动笔临摹。每日如此,如痴如狂。 直过了两三个月的时间,才临摹出一副完善的《洛神赋》。那是她熬了个通宵借着夜色的宁静突然找到的感觉。 交给墨痕看。墨痕惊艳,然后笑道:“神韵已经有六分。” 谢葭有些失望:“还有四分不足!” 墨痕笑道:“拿出去。谁也不会相信是个十岁的姑娘所画!” 谢葭还是有些蔫。这幅画花费了她太多的心血。 墨痕道:“元娘别丧气,这画已经是顶尖的好了。不信,拿去给侯爷看!” 谢葭道:“拿给父亲看,父亲大抵要说和墨痕姐姐一样的话。” 果然,交给谢嵩,谢嵩又如获至宝,简直欢喜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因为他和墨痕一样,都把谢葭定位成了一个初学画的十岁女娃。他甚至又想把这画占为己有,结果考虑了一下卫太夫人那个凶悍的脾气,以及放在自己这里,不如拿到卫太夫人那里去显摆。卫太夫人的八卦圈子可比他大多了!最终还是忍痛割爱了。 谢葭却还是对自己的本事没有底气。又画了一副单独的《仙姬踏云图》,让墨痕偷偷拿到博渊阁去卖,看看一个没有名气的画师拿去的东西能卖多少钱——那应该都是论才定价吧! 结果墨痕拿回了四十五两银子,笑道:“博渊阁抽了一分的提成(念春闺0章节)。元娘这下该放心了吧,我也不曾对老板说小儿所画,只说有一副《仙姬踏云图》给他,挂了出去,第二天就卖了!说是颇有六朝时顾恺之的风范!” 她又道:“卖了五十两呢!” 谢葭总算安了心,后笑道:“父亲一副真迹,五千两都不止!” 墨痕抿着唇笑,道:“侯爷像元娘那么大的时候,一副真迹可不值五千两。” 也是,革命的道路还长远。谢葭决定继续努力。 结果事情的发展却出乎谢葭的意料之外。 卫太夫人果然把她的《洛神赋》挂在大厅里显摆,说是谢嵩那老小儿的宝贝闺女画的。人家看那工笔,根本就不像是小朋友画的,当着卫太夫人的面是不敢说什么,结果背地里就多有嘀咕。偏巧那副《仙姬踏云图》被一位给事中的夫人给买了去,那位马夫人对画也是颇有研究的,心里起了疑。便每天跑到卫太夫人那里去窜门。 研究了大半个月,才确定这两幅画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不过马夫人才华是有,人品就不怎么样了,很快,上京公卿贵族之间便流传出了一个说法,说是谢葭让第一文婢墨痕代笔,借花献佛。 这流言很快传得沸沸扬扬。谢葭这小书呆子却浑然不觉,还每日把自己困在屋里苦练画技。 谢嵩发现不管他怎么解释,人家当面说着好,却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背地里那谣言倒越传越炽,顿时就气炸了肺。 谢雪趁机跑到谢嵩面前去进言:“父亲何必生气?真金不怕火来炼,过几日就是元娘的生辰,到时候不如大宴亲朋,让元娘当中作画!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谢嵩觉得她这个主意好极了(念春闺0章节)。道:“好!就让元娘当众作画!” 离谢葭的生辰还有半个月,谢嵩立刻就让刘氏准备操持,张张请帖都是他自己亲自写的。几乎把朝中有名望的公卿都请了过来。碍于颜面,也请了萧府。 谢葭得到消息的时候,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她倒是愣了一愣,才道:“当众作画啊……” 墨痕笑道:“元娘有真才学。又何惧当众作画!” 谢葭道:“我倒不是惧,只是有些想不通。大娘怎么就跑去给父亲出了一个这样的主意……” 但是事情已经迫在眉睫,多想无益,不如好好准备。谢葭对自己的画技有八分信心,每日练习从不懈怠,并不指望能一战成名,但是应付过关应该没有问题,至少不会丢了当代画坛第一人谢嵩的脸。 转眼到了她的生辰之日,晚上就在府里摆了大宴,请了名门贵勋和他们的夫人小姐前来庆祝。当天晚上,谢葭换上了刘氏送来的水红色襦裙。和蓝色长裙,还梳双环丫髻,鬓角缀着珍珠。额心贴了花红,墨痕把她打扮得十分隆重。 整个公爵府灯火通明。坐在蒹葭楼,都能听见外面络绎不绝的人群嘈杂之声,一片喜气洋洋的情景。 墨痕笑道:“名门贵女之中,过生辰有这样的排场,近十几年,京里也只有元娘有了。” 谢葭有些紧张,道:“可我毕竟是个女孩子……书里不是都说,养在深闺人未识么?” 墨痕整理了一下她的发髻,轻声道:“元娘是咱们侯爷唯一的嫡女,又怎么是寻常闺秀?纵是旁人家的少爷,也不能比的。” 她话中似有深意,谢葭想不明白,正想问,却被撩了门帘进来的轻罗打断(念春闺n0.045:小混蛋内容)。 轻罗笑道:“元娘,怡性斋那边派人来请啦!”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三娘和墨痕出了蒹葭楼。 芸香知画在前提灯,谢葭和三娘一前一后,后面跟着墨痕和秦妈妈,再就是一排提着灯笼的武婢和三个洒扫丫鬟。这点光辉很快就被通往怡性斋的衣香鬓影和火树银花湮没。谢葭一行人走到大院的路口,便把灯笼交给了门口等候的丫鬟。 梧桐引着谢葭去给坐在正厅的谢嵩和众贵勋请安。有不少谢葭是已经见过的,最惹眼的是谢嵩的左手边多了一个穿玄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长得虎背熊腰,满脸虬髯胡子,相貌十分威严。和他一比,谢嵩的儒雅之风就愈发突出了。 这就是萧太后的兄长,今上元配萧皇后的父亲,安国公萧太师。 谢葭垂首行礼。 谢嵩笑道:“元娘,免礼。” 又指了与他同桌的几位大人介绍给她,她一一上前行礼,少不得收了一圈红封回来。萧太师的红封尤其大,让贴身的小厮拿了来给她。谢葭偷偷抬起眼皮看了看,对方面容威严,半点声色都不露,但是双目如炬,看得人浑身不舒服。 不管怎么样,到底是女孩子,又穿着女装。请过安之后,谢嵩便让她去内厅陪诸位夫人小姐们坐。 谢葭便带着三娘和墨痕轻罗退到了内厅。 内厅的气氛,就多了几分热闹,少了几分压抑。各家夫人盛装而来,小姐们也打扮得非常出挑。文远侯府无正经女主,这样的日子便由刘氏来撑场面。谢葭上前向她行了半礼,刘氏连忙起身回礼。(未完待续) no.046:奔月 谢葭嗔道:“姨娘(念春闺no.046:奔月内容)!” 刘姨娘笑得贤淑,道:“今个儿是我们元娘大喜的日子,快来坐。” 谢葭笑着入了席,位置就在刘氏右手边。刘氏左手边坐着一位盛装打扮的贵妇,面容却十分温和,甚至带着几分冷意。感觉到谢葭的视线,她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也只淡淡点头。倒像是没有恶意。 刘姨娘笑道:“这是安国公夫人——瞧我们元娘看得目不转睛的!” 众女都笑了起来。 谢葭忙站起来行礼。 萧夫人身边还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这时就忙站起来向谢葭回礼。 刘姨娘道:“这是安国公府的六娘,和我们元娘差不多大呢!” 萧夫人面色淡淡,道:“可却没有谢小姐那样的惊人才华。” 席间突然有人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谢葭抬头看去,是一位珠圆玉润的中年妇人。她身边也带着一位年轻小姐。 刘氏道:“这是马给事中的夫人。” 谢葭又站了起来,笑道:“马夫人(念春闺no.046:奔月内容)。” 谢雪抬头看了她一眼。 马夫人兴致勃勃似的,笑道:“谢小姐今天是寿星公,快不要多礼。这是我的元娘,比谢小姐痴长几岁,这些年也学了些画技。早听说谢小姐盛名,今天听说我要来谢府,早就闹着了。若是谢小姐有空,倒是可以指点我们家元娘一二!” 谢葭面上不动声色,笑道:“马夫人这是说哪里的话。马小姐既然长我几岁,我哪里敢提指点,倒是还望马小姐不吝赐教一番才是。” 那马小姐看了她一眼。似有些不屑之意。 马夫人就吃吃地笑,道:“应当的,自然是应当的。只不过我们元娘虽然也好画,却到底比不得元娘,能近水楼台,入雎阳馆学习画技,又有上京第一文婢在侧辅佐……” 分明是旁敲侧击指她让墨痕代笔吧! 谢葭还是笑,道:“马夫人这样说,我可要不好意思了!” 萧夫人开了口,她面色淡淡的。道:“名师益友,固然是美事。但马大人身为朝廷大吏,也不至于连个像样的老师都请不起。不过是闺中小姐学画,又是十几岁的孩子,哪里就有马夫人说的这么玄乎。” 马夫人立刻就噤了声。 萧夫人又道:“当今太后娘娘也是爱画之人。我们国公也崇羡谢少师的文名。如今谢小姐又名扬京城,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听说前些日子闹出了谢小姐让上京第一文婢代笔的事,谢少师有意让谢小姐今日当众作画。以澄清流言。不知我等是否真的能一饱眼福?” 她丈夫位高权重,权倾朝野,即使在人家家里做客,大宴刚开始。就把话这样挑明了说,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看得出来。萧夫人平时是个温和的性子,甚少说话(念春闺no.046:奔月内容)。现在一开口,满座宾朋便都噤了声。但只眨眼的功夫,立刻有阿谀奉承之辈跟着赞了几句。 兵部尚书的夫人萧赵氏是她同宗的侄媳妇,第一个出来捧场,笑道:“是啊,谢小姐的才名是众所周知的,如此良辰,如不当众作画一副,又岂能让我们心满意足!” 又有人道:“快去禀了谢少师吧!” 众女哄笑了起来。 马夫人笑道:“我看倒不如这样。诸位小姐若有擅画的,便陪着谢小姐一起下场,也免得谢小姐惧!” 虞世子的夫人关切地看了过来。道:“谢小姐是见过大世面的,又怎么会怯场?不过今宵既然是良辰。大家就是作画一愉也没有什么。我们四郎一直称赞谢小姐的画技,正好也让我开开眼界。” 刘氏看这个情况,便站了起来,笑道:“诸位夫人别急,这就派人去请示侯爷。” 眨眼的功夫,丫鬟就回来了,谢嵩答应了。 刘氏去对赵妈妈嘱咐了几句,回来就笑道:“今夜是个月明星稀的好日子,为了给元娘庆生,院子里也灯火通明,不如就在院子里摆了画台。诸位夫人小姐请先用点膳食。等丫鬟婆子收拾好了,便来请各位过去坐。” 众人对这个安排十分满意。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谢葭的意料之外。在这种气氛之下,她也开始有些紧张起来。坐在谢雪旁边的王知华看了她一眼,便轻轻叫了她一声。 谢葭回了回头,却看到她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就有些疑惑。 王知华轻声道:“别急。这种时候,越急越容易出乱子。” 然后又站起来,对刘姨娘笑着轻声道:“姨娘,我去帮着整理(念春闺no.046:奔月内容)。” 刘氏淡淡点了头,她便出去了。 谢葭就看到谢雪别有深意地看了王知华的背影一眼。 这种时候,她自然是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不多时,院子里便整理好了。刘氏看着在座的各位都心不在焉的,便笑着告知了众人,已经可以移去院子里了。 现在的天气正好,院子里通风凉爽的很。 院子里布置了三张大画台在中间,两旁摆了椅子和小几,小几上贴心地摆着各色糕点。刘氏的能力一直是毋庸置疑的,就算是在名门贵勋面前,也不会让文远侯府失了体面。这也是谢嵩这些年一直没有续弦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横竖,公爵府里有没有正经的女主子,对他的生活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谢葭看着最中间的台子。按照惯例,她应该选那个台子。 诸位夫人小姐很快落了座,笑吟吟地说着话,气氛十分活跃。马元娘果然自动要求下场作画。萧府的六娘是被人给推了出来的。 萧夫人道:“你就去应个景。” 萧六娘这才满脸通红地答应了。 谢葭想了半天,还是选了左边的那张台子,再看了萧六娘一眼。顿时,萧六娘的脸又更红了。 知画上前磨墨。轻罗铺好了大大的宣纸。 谢葭和萧六娘,马元娘,各人在画台前站好了。不同于马元娘上台就奋笔疾书,好像已经胸有成竹。谢葭先试了试墨,发现墨汁正好,又摸了摸宣纸。然后便提笔望着不远处的华灯,深思了起来。 已经过去半盏茶的时间,她才动了笔(念春闺no.046:奔月内容)。墨痕正站在她正对面的位置,今天她依然穿着她那身标志性的水墨丹青的连身长裙,显得非常雅致。谢葭便是看着她画。墨痕淡淡笑着,顿时仿佛华灯万盏都失去了颜色。 她不是容颜绝世的美人,可她的神韵无人能及。就像顾恺之的画。 约莫小半个时辰的时候故去,周围突然哗然。原来是站在中间的萧六娘掷了笔,捂着脸跑了下去。马元娘不禁抬头看去。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谢葭却埋首作画,头也不抬,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动静。丫鬟婆子走到她身边去收了萧六娘的画稿。她似乎也无动于衷。 萧夫人一直注意着她的情况,此时便动容。她们母女身边还围绕着一群说长道短的妇人,她一把推开当前一人,牵着萧六娘的手。便上了前去看。 谢葭落笔毫不犹豫,更不因为她的靠近而有半分停滞。 全场便寂静了下来。再没有人敢说半句话。 马元娘和谢葭几乎是同时搁笔。萧夫人是看着谢葭一笔一划画完的,此时便满面笑容,笑道:“谢小姐画的是‘嫦娥奔月’?果然有顾恺之之风。谢小姐好像十分擅长画仙女。”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画,还算满意,此时一抬头,看到萧六娘眼睛红红的,站在萧夫人后面。她一愣,然后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的桌子。那桌子早就空了。 萧夫人就笑了起来。众人便也都笑了起来。 萧六娘羡慕地道:“妹妹的画画得真好!不愧是谢少师的女儿!” 谢葭道:“只是临摹顾恺之的笔法罢了!” 萧夫人仔细看了,道:“神韵已有七分(念春闺046章节)。当世能把顾恺之的画临摹到这份上的。却也没有几个。” 马夫人挤上前来,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半句话都没说。 后来众人又去看了马元娘的画。她画的是《荷塘月色》,并不是眼下的情景。看她奋笔疾书的样子。应该是她常画的,是得意之作吧。不过和谢葭的《嫦娥奔月》相比,差了两个档次不止。 马夫人又嘟囔着是文远侯府的墨不好:“连萧小姐都画不下去了……难道是因为我们元娘的墨也有问题?” 谢葭奇道:“墨有问题?” 什么问题? 虞夫人笑道:“若是这样,那我得赶紧让我们世子去向少师打听打听,到底是用的什么好墨,赶明儿也给我们家的几个小子姑娘买了回去用!” 众人笑了起来。马夫人便讪讪的。 后来那副《嫦娥奔月》图便被萧夫人要走了。谢葭想起之前听月娘说过,这萧夫人……萧逸辰的母亲,好像也是个著名的才女。可是看安国公那个样子,分明就是一介武夫……这种组合真让人蛋疼。 这次算是平安过关了。不但如此,谢葭的画也真正成名了,起码在上京一代,已经颇负盛名。文化圈贵族圈的人几乎都知道,谢嵩十一岁的嫡女擅长画仙女,擅长模仿顾恺之。 那天过去没多久,王知华又让人送了一双做好的绣鞋过来。 谢葭已经起了疑心,那日王知华提出要帮忙整理画台,结果中间那个位置的墨便出了问题,让萧六娘掷笔而去——如果掷笔的是她谢葭,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思来想去,便让墨痕亲自送了回礼过去(念春闺046章节)。是一整套的《女四书》,即《女诫》、《内训》、《女史箴》和《女范捷录》。并且婉转地告诉王知华,刺绣虽然是正业,可是既然出生在她们这样的人家,女孩子还是要多读些书,多明白些事理的好。 墨痕回来,道:“表小姐倒是没说什么。亲自送了我出来。” 谢葭颦眉道:“现在想来,她要嘛就是缺心眼,要嘛就是城府太深。” 墨痕抿了抿唇,道:“到底是从进府就跟着刘姨娘跟前的,就算外面传着风言风语,也有些踩低的丫鬟,但……还是防着一些的好。” 没几天,传出消息,谢雪帮着处理家务,嘱咐下人的时候出了错。被刘姨娘臭骂了一顿。谢葭愈发觉得,那日大宴上,萧六娘的墨出了问题和谢雪以及王知华脱不得关系。 事实也确实如此。谢雪不像刘姨娘,刘姨娘是从最底层一点一点往上爬到了今日,才有了这样的地位。比起刘姨娘。谢雪非常的沉不住气——她从小就没吃过什么大苦头。 谢葭自己建了小厨房,又把乔妈妈,梅晴一一从蒹葭楼里拔了出来。这些,刘氏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横竖既然已经起了疑心,那么留着那些人,也无甚大用。 她处心积虑步步为营。花了许多心思培养王知华,却因为谢雪一时的妒忌而毁了。现在就连她。也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了。 谢雪被罚,谢葭看到了这么明显的迹象,又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思来想去,她也厌倦了这种被动挨打的情况。现在羽翼渐丰,她开始考虑出动出击。 “怎么也要给她一个教训,免得她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正经的主子,时不时就在在背后给我捅点篓子。” 墨痕凝眉道:“的确,她们的手段层出不穷,只怕是防不胜防(念春闺no.046:奔月内容)。若是真是一时不慎,到时候就算闹到侯爷面前。她手里把持着公爵府的内务,也难扳倒她。依我看,不如手里抓着她的错处。有些威慑之用。免得到时候真出了事,我们全无还手之力。” 她想了想。又道:“可是刘氏行事一向小心,明面上恭顺贤淑,代掌中馈多年,治家严谨,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要找她的错处,还真是……不太容易。 谢葭想到的是,若是一下把刘氏扳倒,谢嵩必定会娶续弦,到时候新夫人恐怕更难斗。那为了长久的平稳日子,就必须步步为营,徐徐图之。想要一劳永逸,最后只怕会得不偿失。 她道:“刘姨娘的错处自然难找——她那样小心。可是大娘却是会时不时露出一些马脚来。” 墨痕听得一笑道:“是了,大娘度量狭窄,又多疑多心——这样反而容易上当。从大娘下手就是了!” 谢葭也笑了起来:“她可有个大把柄在我手里呢!” 谢雪喜欢卫清风啊!现在想来,她既然敢谋害嫡女,那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当年卫清风和吴侍郎家的小姐订婚了,她就跑去和人家交好。结果人家莫名其妙就从秋千上摔下来摔死了。当时谢雪也是在场的。指不定,吴小姐的死,就和她有那么点关系呢——没有关系也可以扯上关系啊! 吴侍郎家里的妾室通房都没有生育,家里可就这么几个宝贝儿子女儿,都是嫡出的,哪个不是他们家的心头肉啊。这吴二娘莫名其妙就死了,若是和谢雪扯上那么一点关系,再抖出谢雪暗恋卫清风的事情来,只怕她不死也没有用了。 而且刘氏一个妾室,让她代掌中馈已经是天大的恩泽,本就是一点差错也不能出的,若是背上一个教女无方的名义,那么可就再无翻身之地了。他们母子三人,别说前途了,恐怕就连性命也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谢葭突然想起了谢宏博……人家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念春闺046章节)。可是谢宏博,好像就比较像谢嵩,起码表面看起来,是个风光霁月的孩子。过年的时候回来,还给自己带了礼物…… 他已经考了童生,明年就要回来考秀才,然后就要订亲了吧。虎毒尚且不食子,这对儿女,总是刘氏的弱点。 虽然谢宏博看起来很无辜也很无害,不过,谢葭自己又何尝有罪?更别说了,她身边的轻罗,华姬,三娘……有时候,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挥去心头的不快,谢葭很快拿定了主意。 两人交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谢葭料想。刘氏为了安抚麻痹自己,很长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她这个人,一向不会挑对手顺风顺水的时候对对方下手的。现在谢葭正是刚刚真正意义上成名的时候,谢嵩的关注力度很大,她怎么也不会傻到这个时候动什么手脚。 所以接下来的几个月,刘氏都没有什么动静。而且她还日日把谢雪和王知华带在自己身边,也不怎么让谢雪插手家务了,反而常让她和王知华一起去做针线。 但是近中秋的时候,萧六娘突然递了帖子来,说要上门拜访。 谢葭和墨痕面面相觑。 墨痕道:“去和侯爷商量商量吧。这是大事,姨娘也做不得主。” 事实上上京想结交谢葭的贵女很是不少,但小姐之间结交,一般都是从双方主母带着小姐一起出来访友开始。谢府没有正经的主母,那些贵女家里都非富即贵。主母都是诰命在身的贵妇,可是公爵府又没有正经的主母。总不能让她们带着女儿盛装而来,拜访谢府的一个妾侍吧?让自家的妾侍来吧。可是不说妾侍带着嫡女来走动本身就不太妥当,你还要人家的嫡女来作陪,就更荒谬了(念春闺no.046:奔月内容)。 一时之间也没谁想到什么好的主意,所以暂时还没有人来走动。 结果没想到第一个递帖子来的会是萧六娘。而且是以她自己的名义。 谢葭去找谢嵩商量。道:“萧府的六小姐递了帖子来。” 谢嵩也有些惊讶,道:“是邀你过府?” “不。是她自己想上门拜访。” 谢嵩正坐在大书桌后面看书,此时便把书放下了,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道:“娇娇,来。” 谢葭没动。 谢嵩这才想起来,笑道:“差点忘了,我的娇娇已经是个十岁的大姑娘了。” 谢葭笑了起来,道:“儿在父亲面前,永远是孩子。” 谢嵩颇有一些感慨,道:“再过三年。你及笄了,才真正是个大姑娘了!” 闻言谢葭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以为他想到了自己的婚事。忙嗔道:“爹爹!儿是来和你商量萧府的帖子的事的!” 谢嵩这才回过神来,刚才似乎想起了沈蔷。他笑道:“你自己看着办吧!只要不让萧四夫人亲自登门就成了!” 谢葭明白过来。她和萧六娘之间有走动,是不要紧的,就像雎阳馆也可以收萧逸辰入学。但是长辈之间,最好就不要走动了。萧府说的好听点就是霸气侧漏,但是自己大抵还是有些分寸的。 于是她就挑了一个沐休的日子,请萧六娘过门。 萧六娘在当天下午过来,谢葭早上把一天的功课都做完了,然后亲自等在院子里(念春闺046章节)。不多时便看到了一顶粉衾轿子抬了进来,前有两侧各一个引路丫鬟,后面跟着四个殿后的粗使丫鬟。 轿子直接停在院门口,萧六娘下了轿。她身材高挑,穿了一身湖蓝色的长裙,搭着浅杏色的襦衣,双目清朗,面颊却一直带着微醺似的红。她的身量估计像了萧太师,可是娟秀的五官却像她的母亲。 “萧小姐。”谢葭笑着迎了上去。 萧六娘忙挽了她的手不让她行礼,脸色红扑扑的,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的小字叫阿简。” 谢葭有些惊讶。只有彼此之间非常要好的女孩子才会互通小字吧。而且她这名字怎么起的…… 萧六娘红着脸道:“是我父亲起的。我母亲为这个还跟父亲生过一阵子气呢。” 谢葭笑了起来,道:“这个名字挺好。我的小字是娇。” 萧六娘很自然地道:“原来是阿娇妹妹。” 顿时谢葭无语。敢情你们家流行“阿”字辈。 两人携手上了楼。结果萧六娘一上了楼就惊呼连连。 “这,这是谢少师的《云烟山水图》!” “啊!这又是谢少师的《百花图》!” “这是顾恺之的《洛神赋》……咦,怎么有两幅?” 谢葭忙道:“别碰!” 萧六娘忙把手抽了回来,并不不悦之色,反而也紧张起来:“难道是真迹?”(未完待续) no.047:卫氏母子 谢葭顾不得她的反应,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用罗帛仔细盖好,才道:“嗯,这幅是真迹,卫太夫人借给我观赏的(念春闺no.047:卫氏母子内容)。” 萧六娘艳羡地道:“真好,我一直也想要顾恺之的《洛神赋》,可惜手里只有一副《女史箴》。” “!!!!”谢葭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按捺住想跟她借那副图的冲动! 萧六娘就像个好奇宝宝似的,而且一点也不怕生,自己在画室里转了一圈,笑道:“这个地方可真好!回去让母亲把我的归云楼也这样扩建一下!” 又道:“这盆是什么花?真好看!” 谢葭笑道:“是碗莲,我自己养的。种子是从西域那边来的。” 萧六娘稀奇地道:“碗莲……是能养在碗里的莲花吗?” 谢葭道:“是啊,这是小莲花(念春闺no.047:卫氏母子内容)。” 萧六娘便啧啧称奇,围着那盆花绕了好几圈。 谢葭笑道:“可要送一株给阿简姐姐养?很方便的,丢在水里就能活了。只要每日换水就好了。” 萧六娘忙一口答应了,看那样子,倒像是怕自己反应慢了谢葭就要反悔似的。 倒是个性子娇憨的。谢葭在心中暗暗思量。 她看了半晌的画,满脸的艳羡,好像恨不得自己是谢嵩的女儿。直过了大半个时辰,才消停下来。 谢葭让人拿了糕点上来,两个人就坐在阳台上休息。这里居高临下,正可以看到小半个园林。 突然听到人在弹琴。 谢葭解释道:“是我三妹。” 萧六娘有些惊讶:“阿娇妹妹和姐妹一处住?还是庶女?” 谢葭看她面上并无异色,便笑道:“是我自己把三妹接过来的。她的姨娘生了病,送出府去了。” 萧六娘点点头。道:“看来阿娇妹妹家里的姐妹之间倒是极好的。不像我们家,姐妹多了,麻烦也多。” 谢葭并无意打听她的家事。 谁知道她自己倒说起来了:“我父亲以前出征的时候,母亲给他选了两个姨娘,都生的女儿。大伯二伯三伯还有五伯也生了十几个女儿!我看五婶婶的肚子又大了,大家都在猜着是不是又是女儿呢!” 谢葭无奈地笑道:“偏巧呢,我听说我们家三个叔叔家生的全是儿子(念春闺no.047:卫氏母子内容)。只有我父亲得了三个女儿。我家四叔的夫人听说今年也怀了,大约还是个儿子。” 萧六娘就爆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来。谢葭有些吃惊,但只能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管萧家的名声怎么样,萧阿简看起来倒是个性子不错的姑娘。因为来得晚。没有时间铺纸作画,她唉声叹气了很久。 直到谢葭忍不住了,道:“以后还有机会的!” 萧六娘瞪大了眼睛,道:“真的?你们是……五天一沐休的吧!下次你沐休我再来!” 谢葭又无奈了,道:“姐姐忘了?过几天就是中秋了。” 萧六娘马上道:“那我过了中秋再来!阿娇等着。我给你送宫里的胡饼来!” 谢葭只是笑。 终于把这位小姑奶奶送出了门,谢葭也松了一口气。 中秋之前照例去给卫太夫人请安。 卫太夫人早就习惯了,让人在琵琶亭准备了**火锅。笑道:“就知道你今天要来!” 又没有提前递帖子! 谢葭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道:“每年要到中秋了,就特别想到太夫人这里走动。” 太夫人让她坐了,感慨道:“可惜我没能生下一个女儿。可惜你不能给我们清风做儿媳妇。” 谢葭尴尬地笑了一声,道:“卫师兄是少年英雄。听说刚进了归德中郎将,是正五品了。上京城里不知道多少诰命羡慕太夫人生了一个这样争气的儿子呢!” 太夫人不屑地道:“跟他父亲比,他还差得远呢(念春闺047章节)!他父亲十岁随他祖父出征,先做斥候,十四岁进了归德中郎将,十六岁拜了左将军!” 说着,神情就有些忡怔,半晌,方喃喃道:“五郎英雄一世,我怎么也不能把他的儿子教成一个草包!” 谢葭缄默不言。卫太夫人唤起过世的夫君。口气非常亲昵自然。她丈夫是上任忠武侯,按规矩,她该叫他“侯爷”。或是“将军”。可是她叫他,“五郎”。俨然是非常亲密的人之间才有的称呼。卫老侯爷也没有纳妾,虽然征战在外,太夫人循例留在上京为质,可是他一生也没有纳妾。 这样一对人人称羡的伉俪,又怎么会生出卫清风这么个混蛋儿子来…… 卫太夫人回过神,就笑了起来,神情非常明朗,倒没有多少伤怀,拿了筷子给谢葭夹菜,笑道:“趁热吃。” 又道:“叫你看笑话了!” 谢葭踌躇半晌,还是道:“太夫人,莫伤怀了。” 卫太夫人混不在乎,道:“当时战乱频繁,我出嫁的时候,就知道我要嫁的是个可能随时都是要死的人。而且注定聚少离多。就是因为这样,才格外珍惜在一起的时光,旁的公卿夫妻,或许一辈子也到不了我们这个地步。后来我常常想,大约这就是有得必有失吧!” 她说着这话,浑似谢葭是她的一个忘年之交,而不是晚辈。世人都认为她是个可怜的孀妇。或许她早就想有个人能陪她说说这些话,希望有人懂得她真正的想法吧! 谢葭笑道:“是啊,老将军一生建立功勋无数,英雄盖世,齐家治国平天下一样也不缺。太夫人真是好福气,能嫁得如此伟丈夫!” 卫太夫人哈哈大笑,道:“你这丫头……” 谢葭也跟着笑,然后站起来给太夫人夹菜(念春闺no.047:卫氏母子内容)。 卫太夫人笑罢了,便道:“听说前阵子。萧家的女儿去拜访你了?” 谢葭犹豫了一番,终于还是决定吐露心声,道:“这萧六娘……我有些拿不准她的脾气。” 然后便把事情的经过,从她生日那晚开始说起,再到萧六娘上门拜访,全都说了一遍,再道:“我家里那个表小姐,看着也是极娇憨的人,可是我也有些拿不准就里。” 太夫人微微一哂,道:“那是你阅历太浅的缘故。” 谢葭心中一动。若是换了太夫人。只怕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秉性。 太夫人道:“你家那个表小姐什么样子,我是不知道。不过萧府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萧府四房最得宠的就是四夫人姜若素。要说那萧正南也是个铁血做派的汉子,老狐狸似的,可也算治家有道。回了内院,安若素一向是说一不二的。” “四房能承爵,无非就是因为出了当今皇后娘娘。他们家的长房和三房。可都是嫡出,而且是上一任安国公的两个嫡生子,纵然不成气候,可爵位平白跑到别人家去。又岂能甘心?再加上这一代又生了不少女儿外嫁给各大家族联姻,外面彼此斗着。内院妯娌们斗着,乱得很。” 谢葭颦眉思索了一回,道:“上次,劫了我的人,好像是兵部尚书萧逸钟……是长房长子吧!后来把卫师兄告上大理寺的,也是他们长房……” 卫太夫人笑道:“可是没有安国公的默许,他们哪敢这么闹!别忘了在药王庙的时候他们是怎么折腾的!” 也是…… 卫太夫人道:“这样的地方,能养出一个你口中所说的娇憨女儿来,我看才是祖坟上要冒青烟了(念春闺no.047:卫氏母子内容)。”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 卫太夫人满意。又给她夹了菜,笑道:“你自己心里有分寸就好了。要知道,不管萧六娘到底是什么居心什么秉性。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谢葭认真地点点头,道:“嗯。” 回去以后。她就开始琢磨着萧六娘的事情。但是没过几天,萧六娘就派人送了一封信来,说是要到江南走一趟,在外祖母面前侍疾。 萧夫人的娘家姜氏是扬州刺史,官居正三品,做官的是她的嗣兄。当年姜太夫人并没有生出儿子来,而是养了一个嗣子在名下。也就是说,萧夫人是她唯一的血亲后代。萧六娘是她唯一的外孙女。老人家年纪大了,自然就想念自己的血亲。姜氏在安国公府是手握实权的,让自己的女儿回娘家去侍疾,也没有太大的困难。 这一去,起码就是小半年。萧六娘说,她把谢葭的《嫦娥奔月图》给带走了,回来再找她切磋画技。并且表示了一下对她房里那副《洛神赋》的垂涎。 谢葭也就暂时把她的事情放到了一边。 这些日子,刘姨娘一直把谢雪和王知华拘在身边,并不让她们出去走动。这样一来,谢葭想要走谢雪的路子抓刘姨娘的错处,就不能了。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刘氏确实一直把握着主动权——如果她不是有一个猪一样的女儿,时不时出来给谢葭制造点机会,恐怕谢葭早就被她斗倒再无翻身之日了。 转眼又到了过年的时候。谢葭即将实岁十一,可是虚岁就十二了。这些年来,她也长高了不少。她自己保守估计应该已经长到一米五出头,再看这个家族的基因,谢雪的身高应该接近一米六八了,看来谢葭这副身子以后会是高个子。 如果不是胸还太平,面容难免青涩,打扮一下出门,也是个大姑娘了(念春闺no.047:卫氏母子内容)。 每年过年,卫清风都会回来探亲。大年初二,谢葭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将军府。 马车行近卫府,卫清风果然等在门口。结果谢葭一下马车看到他,顿时就大为泄气——他怎么又长高了!!! 如今的卫清风,在边关历练多年,已经晒成了一身漂亮的小麦色,身材矫健修长,目光锐利似鹰。不苟言笑的模样,已经愈显沉稳。但却没有丢了他原本的那种贵公子式的清冷之色。整个人已经像一把出鞘的宝剑,寒光乍泄,锋芒毕露。 他抬头看到从马车里钻出来的小姑娘,嘴角不经意地抿了抿。 她长大了! 谢葭不情愿地上前给他请安:“卫师兄。恭喜卫师兄新进了归德中郎将!” 卫清风想了想,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红封给她,大方地道:“拿着吧。” “……”你就是个装大人的破孩子!嚣张个屁! 卫清风带着她去给太夫人请安,结果果然太夫人那里又聚集了一群贵妇人,聊天聊得正起劲。 看到谢葭,又大手一挥,道:“清风带元娘去玩吧!” “……” 卫清风好像早有准备,木然地点了点头。 卫太夫人又:“就在府里转转,好好地陪人家。” 卫清风道:“是。” 谢葭心道,也好(念春闺047章节)。想个办法把卫清风弄到公爵府去,给他和谢雪制造点见面的机会。 于是就跟着卫清风参观将军府的园林。太夫人住在莲院,卫清风住在江城楼。两处分别位于内院之中的东西两侧。其布局和规格都差不多,无甚差别。 卫府的园林并不比谢谢府小,甚至还要大一些。只是卫府世代从戎。人口不如谢氏旺盛,因此楼院较少,作为练武场的空地更多。整体布局更加简洁和空旷。 走了半圈,卫清风道:“我带你去江城楼。” 谢葭有些犹豫,自己虽然还没有及笄,但也到了要藏六亲的年纪。虽然谢嵩对她放得很松。刘氏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毕竟不是在自己家里。万一出了点事就不好了。 她道:“不好吧……江城楼是卫师兄和女眷们住的地方……” 他还有好几个通房呢! 卫清风微微一哂,道:“我家的女眷,不就是我母亲?我母亲住在莲院。” 谢葭没好气地道:“还有别人呢!” 卫清风道:“没有别人了。我一个人住。母亲让我带了几个擅乐的胡姬过来,是要送给师座的,难道你不想先看看?” “胡……姬?” 卫清风点点头。 谢府的确养着一些家乐。谢嵩并不是色中饿鬼,应该只是作为艺伶养着的吧。她还真想见识一下塞外女子和胡乐的风情。 可是…… 卫清风道:“你到底在找什么!” 谢葭一个激灵,然后就露出了个有些乖张的神色:“我是说你的通房丫头(念春闺047章节)!” 卫清风愕然:“你管她们作甚!” 喂!她可是根正苗红的大家闺秀好不好,跑到你一个大男人住的地方去看胡姬,你丫还养了一堆通房,很不合礼数的好不好!你什么意思嘛! 卫清风笑了起来。转了个身走在前面,道:“都在我母亲身边服侍——跟你没有关系!” 他又道:“你不看,我可就走了。” 谢葭咬牙切齿。最终还是跟了上去——得把他拐到公爵府去啊! 江城楼中心最大的练武场,就做了胡姬的表演场。卫清风也没有跟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只好靠猜想她到底对什么感兴趣,能把她安置了就好了。 他们家的管事妈妈先摆好了台子让他们两人坐了,卫清风亲自给她倒了茶,然后屏退了下人。谢葭就微微有些不自在。 一共有六个胡姬,都生得深目高婢,满头大波浪,身材丰腴,用的是谢葭不知道的乐器,只知道有一个像是琵琶。演奏风格也和上京多有不同,其曲风热情奔放,非常有活力。 卫清风观察谢葭颜色,看她听得入神,便半松了一口气,应该是喜欢的吧! 他状似无意地道:“听说萧府的人去拜访你了?” 谢葭一怔,道:“是,是萧六娘。” 卫清风斟酌了一回,道:“少跟萧府的人打交道——尤其是女眷。” 谢葭又没好气地道:“难道我还能去和他们家的男人打交道不成(念春闺no.047:卫氏母子内容)!” 卫清风也不以为忤,道:“以后有你打交道的时候。” 外面的人说她什么恭顺娴熟,什么八面玲珑,全是假的吧!看这小脾气冲的。可是看她对旁人好像都是和颜悦色的,难道是还在记恨自己失误,让她被萧府的人捉了去? 过了一会儿。谢葭仿佛有点坐立不安,道:“我兄长,从山西回来了……” “嗯。”卫清风连眼皮也没抬。 谢葭笑道:“卫师兄什么时候过府去走走,父亲只有兄长这么一个懂事的儿子,若是师兄可以和兄长一起陪陪父亲,想来父亲心里是会高兴的。父亲最近身体都不太好,咳得厉害。” 前些日子,谢嵩突然感染了风寒,治了整个月,现在还是咳嗽个不停。可是近日朝堂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谢嵩常常忙得脚不沾地的,有时候半夜还在怡性斋加班,更加伤身。刘氏和珍姬都劝过,可是收效甚微。 卫清风果然道:“那也好……明天我过府去走走吧!” 目的达成,谢葭顿时笑得像朵花一样。指着那些胡姬道:“她们会不会跳胡旋舞?” 卫清风抿了抿唇,道:“会!” 六个舞姬听到吩咐,便改变了阵势。四人奏乐,一人起舞。果然如书中所记载的一样激烈,和中原的那种软绵绵的舞蹈截然不同。胡姬身体强壮,舞衣鲜艳。面容艳丽,不停的旋转之中如盛开的牡丹。 时急时缓的鼓点。和似纷非乱的琴弦,配合迅疾如风的舞蹈,使人仿佛窥见了大唐盛世的风姿。 谢葭渐渐入了神,眼睛不停地跟着舞姬的脚步,每当音乐急促时她便瞪大了眼睛(念春闺no.047:卫氏母子内容)。 卫清风瞧得好笑。他对胡旋舞和胡姬都没什么兴趣,却觉得这小祖宗这副表情十分有趣。少顷,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招手叫了不远处的管事妈妈来。 管事妈妈很快带人摆好了画台。 谢葭有些惊讶:“卫师兄……” “家母喜欢你的画。画一幅吧!”说完,他打了个哈欠。 顿时谢葭就用那种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他。既然是谢嵩的徒弟,怎么会连一点艺术细胞也没有。 画台早摆好了。也没有矜持的道理。何况谢葭现在正有触动。 卫清风绅士地亲自帮她研墨,不过调色就插不上手了。 谢葭应乐而画,因此画得十分快。很快一位回雪飘摇转蓬舞的胡旋舞女子就跃然纸上。因为是送给卫太夫人的画。画面的左上方又有一位若隐若现的半身战士,似乎正勒住战马。回首观望。 舞曲未停,胡姬也未停。 很快谢葭又加了背景——将军面前时一轮明月,仿佛是战神临世。胡女身侧是烽火连天的兵营,夜色正寒,篝火正旺。但是背景有些模糊,胡女的身姿反而愈发明艳动人。 谢葭兴起,不自觉地提了一首诗曰: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另外熟练地落下一小款:娇。 她兴奋地道:“知画,拿我的小印来!” 心里想着要拿去给墨痕看,显摆显摆。 卫清风正低头看得入神,突然听了这么一声,倒是吓了一跳(念春闺047章节)。知画捧着谢葭的小鉴,尴尬地立在一边。他便顺手拿了过来,递给恍如魔障了的谢葭。 谢葭喜滋滋地戳了个印子上前。然后才发现不对劲。 一抬头,卫清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低头一看,地上摆了三四个大笔洗,早就被洗得一团土色,而且旁边还色彩斑斓的一大堆染迹。 知画更尴尬了:这,这……小侯爷帮元娘洗了半天的笔…… 谢葭想到的却是自己干下此等剽窃之事,又才想起来这画是要拿去送给太夫人的,顿时小脸一阵红一阵白,开始拧着手指。 偏偏卫清风还要道:“这诗不错,你写的?” ……可以说是不知名的某位前辈写的么? 卫清风也没等她回答,只兴致勃勃地道:“晾干了拿给母亲看!” 顿时谢葭心里就浑不是滋味。一来画实在是有感觉,她也舍不得毁了。再则,剽窃是不道德的……她还盖了自己的印子…… 但是眼下无计可施,只得呐呐地道:“等干了再说罢……” 卫清风弄了一身五颜六色,此时便皱了皱眉。他道:“你让赖妈妈带你到莲院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吧!” 谢葭顿时头痛:“那里还有客人……” 卫清风想了想,道:“那就在这里换吧。” 说完就有点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未完待续) no.048:提亲 谢葭本来还有点别扭,但是被这么看了一眼便气不打不处来,赌气似的想着既然他不在乎,自己还在乎个屁(念春闺no.048:提亲内容)。反正她年纪还小,这里又是卫府,真出了事卫太夫人也会帮她遮着,然后把卫清风暴打一顿。 遂跟着婢女进了正厅的暖阁去。卫清风在家的时间很少,所以这里没有留下他的什么痕迹,只是清清爽爽的一桌一椅和一张炕。墙上倒是挂着一幅字,走的是王右军的路子,行楷书。谢葭一向喜欢笔墨,再者又曾有人用曹植《洛神赋》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容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之句来形容王氏的书法。因此就格外感兴趣,多看了几眼。 然后才发现这人的书法比王右军传世之作多了几分锋芒,少了几分秀美。虽然略嫌稚嫩,但也是上品。而且谢葭越看越觉得有味道,只是可惜没有落款。 换了一身衣服,和小袄子,谢葭从暖阁里走了出来。 卫清风早换了一身深青色的圆领长衫,身姿依然笔挺,但显得锋芒内敛了些(念春闺048章节)。看到谢葭,脸冻得红扑扑的,便让人拿了塞了梅花香饼的手炉来给她拿着。 谢葭接过来一捂,顿时就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卫清风微微一哂,道:“师座是把你当男孩子养的,那你就不能像那些千金小姐一样,呆在楼里都不走动。你看我府里的武婢,大冬天的穿着单衣,也不会冻成你这样。” ……关你屁事! 谢葭觉得自己是个文雅的人,从来不爆粗口的。但是大约卫清风本身就是个屁。所有事情跟他扯上关系,就变成屁事了。 卫清风假装没看到她那个乖张的眼神,转身走在前面。 谢葭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又给他贴上了一个“不良种马”的标签。 时至午膳,各府夫人也没打算留下来吃饭,都各自回去了。卫清风便带着谢葭去请安。 见二人都换了一身新衣裳,卫太夫人有些惊讶。 卫清风解释道:“元娘作画,儿子帮着洗笔,弄脏了衣服。” 顿时卫太夫人就笑得像朵花一样,道:“元娘又作画了?快拿来我瞧瞧!” 又骂卫清风:“你又不作画。洗笔罢了,还跟孩子似的弄脏衣服!元娘是在江城楼换的衣服吧?你那破楼子常年不点地龙,冷得跟冰窟窿似的,冻坏了元娘,看你师座不扒了你的皮!” 卫清风神情木然:“是。” 谢葭笑眯眯地道:“太夫人别恼。是我自己身子不好,师兄说了我该多出来走动走动,老是呆在楼子里不动才这样娇气(念春闺048章节)。像将军府的武婢。大冬天的穿着单衣也半点不冷呢!” 卫清风瞥了她一眼。 卫太夫人果然又要开骂,幸好赖妈妈拿了谢葭的画来,太夫人才转移了注意力。谢葭就有些小小的失望。 看了画,太夫人果然喜欢得紧。笑道:“元娘的画技是一日好过一日。这幅比起你临摹的《洛神赋》,又好上了许多。你这孩子。再跟着你父亲几年,前途不可限量!” 以沙场将士的刚勇衬胡姬的柔美,用月凉如洗反衬舞姿的热烈奔放。谢嵩也有一副《胡旋舞》,两画相比,谢葭自然差了火候。但是谢嵩的胡姬舞于百花齐放之中,却不及谢葭这一笔边关月圆,滚滚黄沙。何况谢葭这首诗还是极好的。 卫太夫人决定拿去给那老小儿看看,让他羞愧羞愧。 她道:“画和诗还没起名字吧?不如就叫《榆关曲》吧!” 榆关,是山海关的别称。 本来谢葭见太夫人没有太关注那首诗,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听了这一句,就深觉得对不起写《凉州词》的唐朝王翰。但是也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 卫清风费解地看着她,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吗?难道是怕起了这个名字会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 低眉顺眼好像有些忐忑不安。活像只小耗子…… 下人来摆了膳,卫太夫人拉着谢葭坐了。把儿子踢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饭后,坐在一起说话。 听说了谢嵩还在咳嗽的事情,太夫人若有所思:“那你明天去谢府请安的时候,多呆一会儿吧(念春闺048章节)。” 又叹道:“这老小儿……” 怎么好像有内情的样子? 卫清风看了谢葭一眼,道:“母亲莫担心,师座有分寸。” 卫太夫人苦笑,道:“可惜我倒不是个男儿身,还是得避避嫌,多说一句都是妄议朝政!” 卫清风默然。 谢葭心里就直打鼓。先前卫太夫人旁敲侧击,提醒她萧府的人沾不得,她还觉得没什么。可是卫清风并不是个多话的人,竟然也特地来提醒自己…… 再则,谢嵩一个闲人少师,怎么突然间就忙成了那样?在谢葭的印象中,除了新皇继位的那段时间,谢嵩从来没有忙成这样过…… 她不禁就有些魂不守舍,连卫氏母子都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了。 突然手上一热,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她抬头一看,顿时愕然。 卫清风也有些不自然,把她的手炉又塞给她,道:“手凉成这样。” 卫太夫人忙道:“元娘到我这里来。” 太夫人坐在炉子边。 稍歇息了个把时辰,又开始有访客登门。谢葭的神色有些倦,卫太夫人便让卫清风送她去休息。 一改刚才的活泼——虽然她好像一直在生气,但还是活蹦乱跳的,她整个人都变得心事重重。 两人踏着细碎的雪,默默无言地走了一段路。 卫清风突然道:“下雪了(念春闺no.048:提亲内容)。” 她抬起头,雪花正好落在她浓密的睫毛上。下人忙送了伞过来,卫清风便打了伞。遮过她头顶。 卫清风沉默半晌,还是道:“你别怕。” 谢葭猛的回过神:“什么?” 卫清风道:“你别怕,谢府是百年侯门,不会有事——何况,还有我呢!” 说完,把伞塞在她手里,转身大步走了。 谢葭愣在雪地里。 到了下午,卫太夫人已经拿着《榆关曲》显摆过一轮。用过晚膳,卫清风送谢葭回府,两人一路无话。 到了谢府门前。宋铭书竟然亲自迎了出来。 他看了谢葭一眼,道:“小侯爷,请跟我来。” 卫清风点了点头,对谢葭道:“你先回去。” 这里是我家好不好——谢葭也没力气跟他志气了,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道:“我能一起去看看父亲么?” 宋铭书道:“侯爷有事要和小侯爷商量,元娘先回去休息吧!” 谢葭只得蔫蔫地走了。 卫清风整理了一下衣摆,跟着宋铭书去了怡性斋。未走近书房。就已经听到咳嗽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宋铭书道:“小侯爷,请。” 言罢,自己退开了。 卫清风推开书房的门(念春闺no.048:提亲内容)。 谢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是清风吗?” “是我,师座。” 谢嵩道:“你来。” 卫清风走进了这间宽敞却不够明亮的书房。谢嵩坐在书桌后面。此时才放下了笔。 他道:“前些日子御史台弹劾萧府圈占土地之事,你听说了?” 卫清风心中一紧。道:“听说了。” 谢嵩颔首,道:“皇上至今不立太子,外戚党多有微词,萧氏所以才这么不消停。皇长子是萧皇后所出,若立了他做太子,再娶了萧氏为皇后,那大燕王朝可真要改姓萧了!现在外有突厥之乱,内有藩王割据,朝廷是万万不能乱!” 卫清风抿着唇,沉声道:“兵符在萧逸钟手里。他扣押粮草拖延军令,每一桩罪都是万死难赎的。但是师座放心,再艰难。我也会守住山海关!” 谢嵩欣慰地点点头,低声道:“清风。朱老在前头,已经给我铺好了路,我将接任门下省黄门侍郎之位。” 黄门侍郎!那可是三省之一门下省的副长官! 谢嵩低声道:“我们皇党,只有我是世袭爵位最高的……所以我是避不得的。朱老现在已经是古来稀之年,就因后继无人,所以还在朝堂之上倾轧,我正值壮年,深受皇恩,又岂能贪安!” 卫清风的手紧紧握成了个拳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今萧府的势力已经到了巅峰,就算要求个玉石俱焚恐怕都是不能的。若是事成,自然功垂千秋,可是皇党这些人又是一股文人士子的脾气,唯一一个算得上号的武将就是自己……又怎么和外戚党斗(念春闺048章节)! 此时此刻,卫清风只恨自己没有早生十年! 谢嵩又咳了一声,道:“我找你来,是说私事。” 卫清风回过神:“师座?” 谢嵩道:“我只有娇娇这么一个嫡女,没有儿子……原本,是打算让她继承爵位的。现在把她养成这样的名声,若是我不在了,她也无力承爵,那她只有两个下场。萧府虎视眈眈已久,我的娇娇万万不能做他家的媳妇。再一个,皇上或许会让她进宫……如今这个形势,无论是跟着哪一位皇子,恐怕也是朝不保夕。” “何况若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在了,要做皇家的媳妇,只怕也会受委屈!” 谢嵩望着墙上挂的一副《绣女图》,那个刺绣的仕女又和记忆里那个影子重合了,他有些伤感地道:“清风,若是……那你便娶了我的元娘吧!” 卫清风讶然:“师座!” 谢嵩咳了起来。 卫清风忙端了茶水给他,道:“师座保重身子!” 谢嵩喝了茶,半晌才顺过气,无奈地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是不要紧的。清风,不用你说我也明白。如今这个形势,皇党是斗不过外戚的。我,无非是后人功勋的踏脚石罢了。” 他又笑道:“我的元娘聪明又乖巧,是个可心的人儿,不至于就辱没了你。” 卫清风无奈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咬了咬牙,道:“师座放宽心,待我退了突厥,拿着军功回朝,也说得上话一些。只要削了萧氏的兵权,便不惧他们(念春闺048章节)。” 他的愿望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朝堂之争。怎么可能会没有流血。谢嵩已经是注定被卷进去的牺牲品。 谢嵩笑道:“但愿我还能为你们主婚!” 卫清风低下了头。 谢葭回到蒹葭楼,还惊魂未定,偏偏墨痕告假不在,她虽然坐立不安,却也无可奈何。 第二天墨痕回来了。却也带回来了一个消息——卫府派人上门提亲了! 谢葭吓得咣当一声就从椅子里掉在了地上,众人忙去扶她。 她着急地抓住墨痕的手:“胡说的吧!” 墨痕无奈地点点头,道:“确实上门提亲了。侯爷已经允了。” 谢葭急道:“不行,我要去见爹爹……” 墨痕忙拉住她:“元娘别急,小侯爷正在怡性斋和侯爷商量婚期的事,你现在贸贸然前去。是不妥的。” 饶是谢葭再淡定,此时也有些手足无措了:“怎么会……爹爹怎么能就这么把我嫁出去……我才十一岁啊!” 墨痕欲言又止。很显然。她昨晚大约也一晚未睡,眼底下有些疲色。 谢葭一把推开她,道:“我去看看!” 墨痕惊呼:“元娘!” 哪里还拉得住她,让她一溜烟地就下了楼去。还没走出蒹葭楼,迎面就走来几个怒气冲冲的身影。 刺槐白平一时不防,谢雪就冲到了谢葭面前,一巴掌甩到她脸上:“贱人(念春闺048章节)!” 顿时整个蒹葭楼乱成一团,尖叫声和怒斥声响成一片。谢葭被打得晕头转向,心中也暗暗吃惊。在谢雪想打第二下之前,白平已经快步上前把她拖了过来。 谢雪身边跟着五六个粗壮的婆子。此时她就大喊:“给我撕烂这几个小贱人的嘴!” 谢葭顿时冷笑,道:“把门给我关上!今天来闹事的,一个也不许跑出去!刺槐白平紫薇。拘住大娘,然后把这几个作乱的婆子给我乱棍打死!” 谢雪已经彻底没有形象了。被白平制住,还破口大骂:“你们敢!一群下贱的奴才,若不是我母亲给你一口饭吃,你还有今日!你们这些奴才谁再帮着她,才是一个也跑不了,等着我母亲来收拾了你们吧!” 阮师父二话没说一巴掌招呼了上去,冷冷地道:“想收拾我们,先去和我们太夫人打个招呼!我们随时恭候!” 她的手劲大,不比谢雪打谢葭那会儿闹着玩儿似的,这巴掌下去,谢雪就说不出话来。 墨痕用帕子给谢葭擦脸,看她的小脸又红又肿,半天缓不过气来,顿时又气又恨,怒道:“不要命的东西!” 然后高声道:“来人,把这几个婆子都给我捆了,打上个二十大板,再丢到柴房里去!” 那些婆子还想挣扎,但是被阮师父一人就收拾了,刺槐把她们给捆了个结结实实的。 谢葭推开了墨痕,道:“别捂着了,捂好了我就白挨打了。让它肿!” 墨痕气得手都在发抖,道:“元娘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还用得着元娘伤了身子来斗她!”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刘姨娘就到了(念春闺048章节)。赵妈妈在蒹葭楼外高声叫门。 白平打开了门,刘氏阴沉着脸站在门外。 谢葭发髻散乱,脸颊红肿,无比狼狈,却以一种睥睨的眼神看着她进来。 院子里有五六个被捆起来丢在一边的粗壮婆子,谢雪也被人捉住,看到刘姨娘,便撕心裂肺地哭喊:“母亲!母亲!” 刘氏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关门!”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谢葭冷笑,道:“姨娘也知道丑么!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事到如今,刘氏也不想再跟她周旋,直接道:“元娘不用再拐弯抹角,今天这件事。最好就这样遮过去。旁的条件,都可以由你提。不然我就算倒了,你却也落不得好去。” 谢葭脸色铁青:“事到如今,你还能有什么转圜之地不成!” 这种内宅之争,说错一句话都是要死人的。庶女冲撞嫡女,不管是什么缘由,都是要挨板子的了。再不说她口出狂言,不叫姨娘,一口一个母亲,何况这还是蒹葭楼的地头。她可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何况如果谢葭再把她闹事和卫府上门提亲的事情扯上关系,诱导人们往吴二娘之死上想,那就更好玩了! 刘氏冷笑,再没有了从前的温柔和谦恭,或许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吧! 她冷冷地道:“元娘在外开了个干货铺吧!本来这也是小事。你是嫡女,最多不过是一顿罚罢了。可是华姬却是被送到庄子上静养的妾侍,帮着你打理干货铺。欺上瞒下,就这诱骗嫡女的罪名,就足够乱棍打死了!” 谢葭眯起了眼睛,笑道:“姨娘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了一个废妾(念春闺048章节)。放过这个敢扇我耳刮子的庶女?或者姨娘不在乎这个女儿吧!但是大哥呢?纵然姨娘有回天之力,您想想。若是大哥知道您今日的所作所为,又当如何?我们公爵府,可不止大哥这么一个儿子!” 刘冬儿真正的软肋,不是好不容易到手的荣华富贵,也不是女儿谢雪,而是她的宝贝儿子谢宏博! 谢嵩匆匆忙忙地就要把自己嫁了,如果公爵府真的要出事了,那么……刘氏应该开始谋划让儿子承爵的事了吧!这样的时候,又怎么会允许出一点乱子,何况谢雪闯下的是这等弥天大祸! 果然。刘氏闻言沉默了,半晌,方道:“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不同于刚才的想从态度上压垮自己,现在这样。反而有一副破釜沉舟的决绝。 谢葭的脸色阴晴不定。看来公爵府,大约是真的出事了!谢嵩是顾不上她了,所以才想匆匆把她嫁了吧,挑了一个他认为最合适的人…… 她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呼吸间冰冷的寒气几乎如刀尖一般,但是声音还是平稳的:“我出嫁之日,要我娘所有的陪嫁,都记在我的名下。” 刘氏道:“可以。” 谢葭微微一哂,又道:“浅水涧现在就正式拨给我,就说我要学着管家!把你的人一个不剩的全给我撤出来,你若再敢看一眼,我便插瞎你女儿的双目!” 谢雪还被阮师父架着,双目血红,面色狰狞地看着她。 刘氏已然恢复了她从前的沉稳,仿佛气定神闲,道:“可以!” 谢葭又笑了起来,道:“三娘跟着我到卫府去,以后我来给她择婿,从卫府出嫁(念春闺no.048:提亲内容)。从今日起,三娘就住在蒹葭楼,我楼里的人,少了一根毫毛,我都不会让你们好过!” 刘氏微微一哂,道:“可以。” 谢葭道:“现在,带着你的女儿,滚出去。既然话都挑明了,那我也就直说了。从今日起,我走我的阳光道,你过你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事情终于又回到她能掌握的范围之内,刘氏笑道:“元娘有那将军夫人可做,实在是可喜可贺!” 谢葭也笑道:“姨娘不但有大哥这样出色的儿子,还有大娘这样顶顶聪明的女儿,也是喜事一件!做丫鬟做到您这份上,也是绝无仅有的了!” 一句话果然说得刘氏变了脸。她也没再多说什么,提着谢雪和那些人都走了。阮妈妈带着武婢追了上去,履行了墨痕之前所说的“打二十板子”,再关进柴房里。 直到人走空了,谢葭的眼泪这才夺眶而出。 墨痕心酸难耐:“元娘!你怎么能这样放纵那些贱婢!她的儿子不过是一个婢生的庶子,凭什么承爵!”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哽咽道:“你别担心,爹爹正值壮年,只要他平安过了这个坎儿,那刘氏的如意算盘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墨痕神魂未定,听到这句话才回过神来,道:“对,对!咱们谢府是百年侯门,什么大风大浪也见过了,还不至于到个连个婢女生的能承爵的地步!” 谢葭抿了抿唇,道:“我要去见爹爹。” 墨痕忙拉住她,道:“元娘这个样子,要怎么去见侯爷?” 谢葭想着也是,何况她还需要缓一口气。(未完待续) no.049:别扭 休息了一会儿,去打探消息的白平回来说,卫清风已经走了,谢葭这才带着墨痕匆匆忙忙地赶到怡性斋(念春闺049章节)。 可是还没进门,就被入画挡住了(念春闺049章节)。 入画面露不忍,最终还是道:“侯爷说,元娘请回,若是想不通,便关在楼里想个十天半个月。以后雎阳馆,便不用去了,侯爷已经从宫里请了个妈妈来教元娘刺绣。浅水涧先拨给元娘,让元娘,学着管家……” 谢葭愕然:“这是要关我的禁闭吗?!” 墨痕急道:“侯爷怎么可能会不见元娘?!元娘并未犯错,为何受罚?” 入画别开了脸,道:“侯爷说了,元娘既然是女儿身,那就要像个大家闺秀,本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今已经和卫小侯爷文定了,那便好好在楼里养养性子,以后出嫁了,也好操持一府内务。” 墨痕还欲再言,但是被谢葭拦住了。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全都随爹爹高兴好了!” 言罢,转身就走,再不回头。 直到回到蒹葭楼,把人都赶了出去,她才扑在榻上,放声大哭。 轻罗等人急得直在外面拍门:“元娘!元娘!” 里面的人只管哭,却就是不肯来开门。 半晌,墨痕叹道:“罢了,让她静一静吧。” 轻罗的眼泪也掉了出来,哽咽道:“这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元娘从来不曾这样过……” 墨痕轻声道:“那是侯爷,伤了她的心啊!” 她还只是个孩子,就算一副铜皮铁骨刀枪不入的模样。可那颗心到底是肉做的(念春闺049章节)。到底是少了历练,心被扎得狠了,还是要哭的。 侯爷啊侯爷,您以为元娘会吵闹着不肯出嫁吗?还是这个节骨眼上,无法面对她的质疑和委屈吗? 可是这个孩子比您想得懂事啊!她现在这样,完全是因为担心您,担心公爵府啊! 谢葭哭了个够,最终想明白了一件事。现在谢府面对的,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她身小力薄,别说谢嵩不愿意让她去冒险。就算她愿意把己身碾得粉碎,只怕也无济于事。 谢嵩说,让她不用再去上学,让她学着管家…… 是怕她常在外面走动,多少会受到一些波及吧! 她头一次这样恨。恨自己不是个真正的男孩子。如若不然,或许谢嵩就不会采取这样果断的手法。 这一天她粒米未进,直到后半夜。她才因为倦极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得到消息,婚期敲定在明年四月。在那之前,她恐怕是被长期禁闭了。 谢葭一向不是个自暴自弃的人,但是眼下一分力也使不上。不由得也有些绝望。只能期望谢府可以平安度过这一次难关,谢嵩可以没事。说不定她就不用嫁给卫清风! 墨痕经不住她磨,还是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出来,并给她分析了一下厉害关系。 “现在我们公爵府是被推到了风尖浪口上,侯爷本就不是常常博弈朝堂的人,如今这样,也是为了早做打算。” 她犹豫了一回,道:“本来,侯爷是打算为元娘招赘,以后让元娘承爵的。” 谢葭微微一哂,这个她早就知道了。虽然没有人明说(念春闺no.049:别扭内容)。但大家都当她是小孩子不避讳,那她如果还看不出来,可就白活了两辈子了。 正是因为知道。也才知道谢嵩让她不用再去雎阳馆意味着什么了——谢嵩改变主意了! 墨痕忍不住道:“侯爷既要接下黄门侍郎之位,那文远侯府就被卷入了朝堂之争。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闲散侯门了!侯爷是怕元娘就算承了爵也要吃苦头!” 谢葭无奈地道:“我哪里不明白爹爹的苦心。” 墨痕看了她半晌,最终道:“元娘明白就好了。” 不多时,轻罗上了楼来,道:“元娘,钟妈妈来了。” 是宫里来的教刺绣的妈妈。 谢葭抬起头,只见一身材纤瘦的素衣妇人上了楼来,年约三十上下,挽了个简单的罗鱼髻,面上带笑,浑身透着一股干练简洁的气息,叫人看了就喜欢。 她便笑道:“是钟妈妈吧!” 钟妈妈俯身行礼,笑道:“见过谢小姐。谢小姐万福。” 谢葭指了一旁的小杌子笑道:“妈妈快坐下说话。实不相瞒,我从来也没有拿过针线,日后怕是要钟妈妈多费心了!” 说完,墨痕拿了个红封给钟妈妈。 钟妈妈面色淡淡地收下了。谢葭心中便暗自想着,果然是宫里出来的,见过大世面。 她笑道:“我有个三妹,也到了学针线女红的年纪,和我一样没有拿过针线。钟妈妈教一个也是教,不如连我三妹一块儿教了吧!” 钟妈妈的眉毛几不可见的一挑(念春闺049章节)。宫里针绣房出来的,到底是有些自恃的,要她来教一个庶女,大约不愿意吧! 谢葭微微一笑,并不因她的沉默而尴尬,而是端起杯子,轻轻吹了一层茶雾。仿佛在等着她作答。 终于钟妈妈明白了,这位谢小姐,未来的忠武侯夫人,并不是不知轻重。让庶女与她共学,因为她做得起这个主——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吧! 十二岁的年纪,从小就是做男儿教养,进入上京最有名的雎阳馆学习。八岁因“雎阳小三贤”之名开始小有名气,后来又临摹了顾恺之的《洛神赋》,出了《嫦娥奔月图》和《榆关曲》两幅名画,一支名曲。可以说,现在上京风头最盛的贵女,就是这位谢小姐——她甚至超过了现在做皇长子伴读的萧十二娘! 钟妈妈默默地在心里过了一遍先前听说的谢葭的情况,再看对方那张平静无波的面容,心里便拿准了底。其实有的时候,下马威倒不可怕。最怕的是摸不清主子的想法。她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怎么会不明白,谢葭的意思就是想和她和平共处,井水不犯河水? 她立刻笑道:“那就让谢三小姐一起来吧!能给谢少师府上的两位谢小姐启蒙,是奴家天大的福分!” 谢葭笑了起来,她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了。又把谢三娘叫出来,钟妈妈忙站起来请了安。谢葭又拿了个红封给谢三娘,让她拿去给钟妈妈。 钟妈妈忙笑着接了过来谢了。 事实证明,人无完人。所有人都认为谢葭很聪明,她出众的画技和书法。以及过目不忘的本事都足够让人惊叹。可是于刺绣一道,她却完全不行——谢三娘学得比她快多了! 钟妈妈感觉得出来她无甚兴趣,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她无甚要求,只要她以后不至于连给自己的夫君做一件衣服都做不出来就好了!反而谢三娘于此道好像天生就有些天赋。她的教导重心就在谢三娘身上(念春闺no.049:别扭内容)。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二月上,宫里来了圣旨,进了谢嵩为从一品的黄门侍郎。隶属三省之中的门下省,是门下省的副长官。这已经是进入内阁了。亡妻沈氏本是正二品侯夫人,有二品国夫人的称号,再进为一品国夫人。 一时之间。谢府门庭若市,办大宴的时候。门口停满了轿子,都是朝中来贺的同僚。 谢葭站在蒹葭楼上,看着远处的华灯万盏,车水马龙。 墨痕见了,也只能摇头叹气。元娘还在和侯爷赌气。 突然轻罗来报,有故人来访。 谢葭回过神,就有些狐疑:“什么故人?” 轻罗面上似有些尴尬,道:“是秦尚书家的大公子!” 谢葭抿了抿唇,道:“不见。” 轻罗诧异:“可是……” 秦大公子大约是自己偷偷溜出来的吧,那必定是有事找元娘商量。元娘竟然会拒绝了…… 谢葭轻声道:“这个时候。不能惹麻烦。” 她是已经文定的女儿家,怎么能在自己楼下和男子相会?刘氏还等着捉她的把柄呢。 她道:“你去同他说,改日有机会。我再去见他。” 轻罗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头。下去了。再上来的时候,便禀告说秦子骞已经走了。只是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谢葭轻声笑了起来,但是笑过之后,眼中又有些无奈(念春闺049章节)。 曾几何时,谢嵩给了她一个梦想,她每一步,走得战战兢兢,却无比欢欣雀跃。也逐渐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以为自己可以不被这个时代所束缚,真正领略一把这公卿之家的繁华,做一个鲜衣怒马的盛世贵女。 可是转眼间,谢嵩又亲手把这个梦想打破了。也许他只是醒悟了过来吧,女儿毕竟是女儿,即使要委曲求全,能平安地活着,比什么狗屁梦想全都可靠! 五月她生辰的时候,谢嵩派人送了礼物过来。谢葭要去谢恩,可是又被拒绝了。入画的脸色很冷淡,传达了谢嵩的意思,让她继续闭门刺绣静养。又提到她的绣技还是马马虎虎,让她抓紧练习。毕竟明年就要出嫁了。 八月也没有去给卫太夫人请安。 此时,边关的战争已经进入白热化。大燕连丢沧州,凉州,竹州三大州。文臣纷纷奏请和突厥谈和,今上留中不发。但是兵部已经停了山海关的援兵和粮草。山海关困守一月,连主将都已经决定以身殉城——这样起码可以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 卫清风点了左前锋,山海关兵马三万,他手下只有六千。主将白却要封城困守,他激烈地反对失败之后,毅然带着手下三千兵马出城,与五万突厥兵一决生死! 大战数日,战至三千兵马只剩五百,也没有投降。终于白却要动容,率兵冲杀出城。两万多将士早已视死如归,此时被卫清风调动了士气,俨然有破釜沉舟之势,最终竟然大破突厥兵,守住山海关,还俘虏了突厥的左贤王。 捷报传来。今上大喜,连夜进了卫清风为左将军,另令兵部调出兵马粮草即刻开赴边关,责令白却要戴罪立功。 燕军置死地而后生,又得此鼓舞,一鼓作气连攻凉沧二州,再与突厥兵决战竹野。 大燕的兵权散于藩王之手,兵部称无兵可调(念春闺no.049:别扭内容)。但是这并不影响前线将士的士气。终于赶在过年之前,捷报传来。 大燕军收服竹州,彻底彻底将突厥兵赶出了大燕的国土。另俘虏敌军三千,有左贤王等大将,择日押解进京。 至此,战时谈和肯定是不成了,当时奏请求和的文人纷纷背上了骂名。卫氏战神之名再起。皇党也终于有了够份量能牵制萧家的可用良将。 谢嵩大喜,连着几日都笑容满面的。喜上加喜的是珍姬又有了身孕!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被他关在蒹葭楼的嫡女……倒是个硬性子。竟然真的一年也没有跨出楼。他不由得微微一哂,能把性子养静一些,倒也好。虽然是嫁到卫氏,但到底是要到别人家去做媳妇的。再跟在家里时一样猴儿野,是不行的。 “既然过了年了。就让娇娇来给我请安吧!”谢嵩笑着,又咳了几声。 入画也松了一口气,道:“是。” 这爷俩儿闹别扭竟然闹了一整年,也算是奇事一件……先前倒没看出来,元娘的性子竟然这么烈,前天晚上大过年的,也绷着一张脸。然后年初一又蹲在楼里不出来了。 谢嵩又自言自语似的道:“自古美人爱英雄。清风回了京,怎么也要加官进爵的。这下她该没什么别扭的了吧!” 京城里不知道多少闺秀都羡慕着她呢! 入画就泼他凉水:“元娘若是在乎这些,当初也就不会不高兴了。就算小侯爷没有打这胜仗,却也是坐稳了的公爵夫人呢。” 谢嵩笑了一声。又咳了起来,入画忙去给他顺气,半晌才消停下来。他不由得道:“这陈御医看来也是不行了。我去年得了个风寒,怎么咳到现在……” 入画实在看不过去(念春闺049章节)。道:“还不是侯爷成天儿没日没夜的折腾出来的……这又是寒天腊月的,自然要发作的。当初元娘落了水,隔年过冬,不也是咳得厉害吗?” 谢嵩想了起来,叹道:“她那么小一个娇娇儿,也要受这等委屈……对了,当初怎么莫名其妙就落了水呢?她也不是贪玩的人。” 入画一怔,怎么现在倒追究起这个来了? 谢嵩皱眉想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娇娇的性子,就是从那以后,突然变了的……我听到风声,她还在外面开了个铺子……” 入画讶然道:“开了个铺子?侯爷又是怎么知道的?” 谢嵩微微一哂,道:“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她的生意做的可是还不错呢。竟然还央了冬姬来跟我要浅水涧……是让浅水涧的人帮她打理生意呢!” 好好的大家闺秀,年纪还那么小就跑出去做生意,不排除是有人在侧怂恿的嫌疑……可是墨痕分明又不是这样的人,再则,他的女儿不像是没有主意的。 难道真的有什么隐情,让她觉得那么不安,得要靠自己,才能活的下去吗…… 正思度着,梧桐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道:“元娘来请安啦!” 又笑道:“小侯爷也来了!” 谢葭和卫清风在怡性斋门口撞了个正着。不同于往日的没心没肺,这下两人都有些尴尬。卫清风心里知道她必定不愿意,听说都闹了一整年了,因此也不敢拿正眼看她。 驰骋沙场那么多年,此时却紧张得手心里都出了汗。只看到她一抹湖绿色的长裙,恍恍惚惚,好像有些像竹野那一岁一枯荣的草茵,或者是那荡漾的碧波。一双尖尖的绣鞋,不安地躲避着(念春闺049章节)。 谢葭也低着头,不敢看他,只声如蚊呐地请了安:“卫师……将军。” 卫清风也别开了脸,道:“嗯。” 以前他还敢有事没事叫一声“娇娇”,带点戏弄的意味。现在竟是也不敢了。怎么会这样……回来之前,明明连想也没有想起她…… 梧桐去通报了,两人并肩站着等。谢葭转了转脚尖,轻声道:“卫将军怎么会来?太夫人可安好?” 卫清风道:“家母很挂念你。我来给师座请安。另外。家母说你在家里闷了一年了,让我带你出去走走。” “……这个,我父亲说女儿家就要有女儿家的样子,再不能像从前那样胡来了。” 卫清风道:“嗯。” 梧桐迎了出来,笑道:“小侯爷……瞧我,该叫卫将军了!卫将军,元娘,侯爷有请!” 卫清松了一口气,先行一步。谢葭则磨磨蹭蹭地跟在他后面。墨痕在最后,看得好笑。倒是从来没见元娘在旁人面前这样呢! 进了书房。谢葭听着谢嵩熟悉的声音,不禁就抬头看了一眼——前天晚上她硬是整顿饭都低着头。谢嵩瘦了很多,而且还在咳嗽。谢葭一怔,怎么还没好? 卫清风道:“师座为何还在咳嗽?” 谢嵩咳了两声,混不在意似的笑道:“小毛病罢了!清风。恭贺你将封侯拜将!” 卫清风的嘴角几不可见对抿了抿,笑道:“承师座吉言!” 谢嵩道:“你此次进京,皇上必定将大肆封赏(念春闺no.049:别扭内容)。你记住。加官可以,若要再进爵位,便要婉拒。你虽然立下大功,但比起你的父辈。却不值一提。” 为了牵制萧府的势力,趁着卫清风立大功之际对其加官进爵是必然的。甚至白却要也可以将功折罪,或许还会进位。卫府世袭忠武侯,已经是开国二等郡公爵,外姓候里的头一份。若是再进爵,只能进了国公,那就真的是被推到了风尖浪口上去了。卫清风还这么年轻,前途无量,谢嵩不希望他倾轧于朝堂之中。 卫清风道:“师座放心,我省得。” 谢嵩满意地一笑。 谢葭猛的抬起头。谢嵩虽然瘦削却锋芒毕露的面容便印入眼帘——比起从前,少了几分儒雅不羁的气质。而是多了一种内敛的凌厉。谢嵩变了!或许当年卷入朝堂,是无可奈何……他甚至可能保好了作为一将功成之下万枯骨的准备!可是现在,难道他不是已经乐在其中。跃跃欲试! 这样的谢嵩,是否能有和萧氏一斗的能力? 她有些魂不守舍的。就没有看到。谢嵩望着她,神色变得很柔软。 “带娇娇出去走走吧!”他放轻了声音,好像怕惊扰了她那般。 什么礼教不礼教的,他是半点也不在乎。或许为了保护嫡女只能放弃他最初的那个想法,但是现在他也还是想要嫡女和卫清风在婚前能多一些接触,免得到时候嫡女心带着怨气出嫁。 卫清风和谢葭哪里能懂得他和卫太夫人的苦心。 两人都觉得很无奈,尤其是卫清风——当她还小么?她都十三岁了! 出了怡性斋,卫清风深吸了一口气,道:“走,我带你去骑马!” 他觉得自己真聪明,又给她找到一件事情做(念春闺049章节)。 谢葭果然笑了起来,道:“好。” 结果刚走了两步,迎面就走来步履匆匆的谢雪和王知华。谢雪很明显是来找卫清风的,王知华则在她身边一直跟一直劝,但谢雪似乎听不太进去。 谢葭眼前一亮,心里想着小雪姑娘,你又来闹笑话了吗? 谢雪直接冲到了卫清风面前。 谢葭突然笑了起来,亲昵地道:“大娘~” 谢雪和王知华同时愣住。 卫清风就默默退了开来——看这架势,谢家大娘应该是来找她的吧…… 王知华忙拉着谢雪行了礼:“元娘安好!卫将军安好!” 谢雪行了礼,就转向卫清风,堆起了满脸甜蜜的笑意,道:“恭喜卫将军立此大功!” 卫清风木然地点点头。 谢葭突然绕了个圈,跑到了卫清风背后去。谢雪正搜肠刮肚地想和卫清风多说两句话,突然瞪大了眼睛——谢葭竟然在卫清风后面对着她做鬼脸! 卫清风突然回过头,谢葭的一只手还放在鼻子上来不及撤下来…… “……” 谁想得到他会突然回头啊!喂喂,这不符合国际惯例有木有! 谢葭讪讪地缩回手,想想还是不妥,又伸回去蹭了蹭鼻子——你可以误会成我本来就是要蹭鼻子的么?(未完待续) no.050:混蛋啊混蛋 卫清风突然大笑起来,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念春闺no.050:混蛋啊混蛋内容)。 这倒罢了,他笑完之后,又要此地无银三百两那般轻咳一声,恢复了一脸木然,道:“走吧!” 顿时谢葭就想在地上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又想上去踹他两脚! 卫清风早就把谢雪和王知华都忘了,快步走在前面。谢葭气呼呼地跟了上去。留下谢雪等人在风中凌乱。 出了门,卫清风让谢葭坐马车,他自己骑马。这次摆好了马扎。 谢雪爬到车上,犹豫了半晌,还是回过头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骑马。”他一向言简意赅。 “去哪里骑马?”或许不用一起生活一辈子,可是总也有很长的时间要相处,他若是一直闷葫芦瓜似的,那还得了! 卫清风道:“城郊。” 言罢,就自己先上了马。他笑道:“我有一匹胭脂红!” 谢葭抬起头,觉得他居高临下的脸在阳光里有些刺眼。这才发现今天正是雪停初晴的好天气! 墨痕扶着她道:“元娘,进去吧。” 谢葭只得先钻了进去,听到外面卫清风呼喝了一声,车队开始缓缓开动。 墨痕笑了起来。 谢葭想到刚才自己还丢了人,遂不吭声。 墨痕笑道:“谁会想到志得意满的少年将军,竟然还会特地陪着未婚妻去郊外骑马(念春闺050章节)!” 谢葭道:“我看他是闲得没事做了。” 墨痕还是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卫将军方立下大功,要应酬的可多呢。可他不是一样巴巴地就到咱们公爵府来了!” “以前他也不是不来!” 墨痕清脆的笑声便和谢葭有些恼羞成怒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街上人正多,都是来往走亲戚拜年的人。朱雀门大街住的来往的。自然都是各家贵勋侯门,见到卫清风,大多也认得出这是刚立了大功回朝的卫少将军,待白却要城外献俘之后便是要加官进爵的。 欲上前打招呼,却看到他骑着马跟着的马车上有文远侯府的府徽,关系不够的,又都不方便了。看到后面的跟着的武骑婢女,就知道里面坐的是谢府的女眷吧! 虽然已经文定,两家的风头都正健,可这未免也太过嚣张了一些。这附近的人。大胆些的就指指点点,小心些的便窃窃私语。 卫清风一开始微微有些不自在,后来就有些恼怒。心里想着谁敢再对谢家的女儿指指点点,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索性在一家胭脂门口停了下来,驱马上前敲了敲车窗。声音不高不低,恰到好处:“这里有个胭脂铺。” 这人说话就是喜欢说一半漏一半…… 等了半天,结果墨痕掀开了窗帘。有些尴尬地道:“将军,元娘刚说她要小憩一会儿,正眯着呢。” 卫清风一愣,只得把念头按捺了下去。带着马车穿过了闹市,到了马场。 谢葭伸了个懒腰(念春闺050章节)。下了车。眼前正是残雪刚扫,新草露尖的一大片马场。卫清风早下了马,和人在一旁说话。她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又抬头看到蓝天白云,觉得浑身的经络都舒服了。 卫清风亲自牵了一匹颜色非常纯正的小胭脂母马来,停在谢葭面前,就摸了摸它的脑袋,他道:“它叫红影,是大宛汗血驹的后裔。” 谢葭大奇:“真的有汗血宝马?你那匹是吗?” 卫清风笑了起来,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我那匹叫跃影。是真正的千里驹。送你的这匹是它的后裔。你骑,可能还太快!” “……原来是送我的。”原来不是汗血宝马! 卫清风伸了伸手,看她警觉地往后退。不由得皱眉,道:“上马。我给你牵着。” 谢葭又紧张起来。最终卫清风扶着她小心地把她托上马,颤颤巍巍地坐稳了。卫清风也不多话,牵着马带着她慢慢溜达。 两人都不说话。谢葭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开始享受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 其实平心而论,卫清风真的是个不错的未婚夫人选。虽然话不多,性格也有些恶劣,但是胜在良好的出身,和优越的外形。这是硬件。要说软件……也只有孝顺能拿出来说一说了。别的,他射杀孕妇,又拿下属定罪,种种做法确实和谢葭所受的教育背道而驰。也许她生活在这个时代,必须向这个时代妥协。但是别人都可以,却不能是自己终身的伴侣。 走了很久,其他人都在很远的地方了。 卫清风突然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谢葭一怔。 卫清风嘴角一扯,道:“我们卫家人,没有时间猜来猜去(念春闺050章节)。你有什么,最好都直截了当的说了吧。” 谢葭想起卫太夫人说的话……“我出嫁的时候,就知道我要嫁的是个可能随时都是要死的人。而且注定聚少离多”……所以她也是这样教导卫清风的吧! 她想了半晌,想说“没事”,可又犹豫了。理智上来说,她不应该就这样吐露心声——何况是对着这个整天把她气得半死的混小子…… 可是,一来他特地把自己带到这里来,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再来,能够互相交流是一种很好的习惯,她希望她嫁给他之后,他也能有这种习惯——总好过被别人到他面前去搬弄是非增添麻烦的好。 最终,她还是轻声道:“我……好像不太想嫁给你。” 卫清风脚下一顿。 谢葭却很坦然。反正他肯定是知道的吧! “我想也是。不过这是父母之命。”知道归知道!但谁想到你会像这样突然说出来! 谢葭无奈地道:“也不知道我父亲都在想些什么……” “……师座有他的考量。”卫清风的声音听起来很平板。 谢葭望着他的后脑勺,认真地道:“不管怎么样,这是我们都改变不了的事情……我以后会尽我做人妇的责任,好好侍奉太夫人。你可以放心。” 卫清风不说话。 谢葭斟酌了一下,道:“我只求相敬如宾。” 卫清风突然翻身上了马,坐到了她身后。 谢葭只觉得一双手臂从后面伸了过来,半松不紧地环住自己,伸手拿住了马缰,身后就抵住了一个宽阔的胸膛(念春闺050章节)! “你干什么!” 卫清风道:“相敬如宾。你还真敢说!” “……”不是你自己一副要跟人好好沟通的德行吗,“相敬如宾难道有什么不对?” 卫清风笑了起来,他过去一年笑得也没有今天多,更没有今天这么放肆。他的手一收,只觉得怀里的女娃娇小又柔弱。不由得就嗤了一声,道:“侍奉母亲,是你的本分!” 谢葭恼怒地道:“那也要等我嫁过去再说!” 时间仿佛禁止了那般。卫清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呼喝了一声:“驾——” “!!!!!” 谢葭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却挡不住马儿突然受惊飞奔而起的冲势!她被整个甩了出去。又被拉了回来撞到了身后的人怀里。 卫清风放马狂奔,直奔出草场。谢葭无奈,只好紧紧地抓住他稳住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想着能保住小命再说! 未料马儿却奔出了草场,直奔进城。等谢葭反应过来,他们身边已经人来人往。不少人都对着他们这共骑一乘的男女指指点点! 谢葭快气死了:“你干什么!” 卫清风冷冷地道:“你怕什么,名节再坏。你也不用怕嫁不出去了!” 谢葭差点昏过去:“我要回家!” 卫清风笑了一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念春闺050章节)。 谢葭恨不得把自己整个藏起来,不让人看见。可是他偏偏放马慢慢溜达,慢悠悠地游过大街小巷。很快全城就传了个遍,卫将军搂着出身高门的未婚妻共乘一骑,招摇过市。虽然谢嵩的不羁之名早已经远播,但是也没有做过这样放肆的事情! 他路上还跟好几个熟人打了个招呼,若无其事地坐在马上跟人家寒暄。然后才慢悠悠地到了谢府。 谢葭已经气得都有点神志不清了,手脚都发抖,恨不得一刀劈死这个王八蛋!可是明显打不过人家。一时之间无计可施。待卫清风下了马,伸手来扶她,她已经一溜烟地自己滑了下来。再身子一低,躲开了他伸在半空中的手臂! 卫清风有些惊讶。但却笑了起来。 谢葭的双脚一落地,就觉出抖得厉害,但也不愿意示弱,只狠狠地瞪了卫清风一眼,颇有些警告的意味,然后就自己连蹦带跳地冲进了谢府。 门房还没有从一连串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此时忙迎了上去:“元娘安好!元娘……” 谢葭好像真的要发疯了:“我要去见父亲!” 说完就径自冲了进去! 留下风中凌乱的门房,回头一看却看到卫将军正笑眯眯地看着,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他故意在门口溜达了一会儿,又慢腾腾地走向怡性斋——好像正是要留点时间让谢葭去做点什么! 谢葭怒气冲冲地冲到了怡性斋,然后也不等梧桐通报,就直冲进书房。梧桐也吓了一跳,平时元娘都是最讲礼仪的了,几时看过她这样风风火火的模样? 谢嵩果然在书房,入画服侍着,似乎正在写些什么,突然有人破门而入,待看清楚是自己的嫡女,他有些惊讶:“娇娇……” 谢葭终于把憋了一路的话一股脑地丢了出来:“我要退婚(念春闺050章节)!我不要嫁给卫清风!” 谢嵩的脸色就一沉。 入画忙收拾着告退了。 谢嵩等她出去了关上了门,才道:“娇娇,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谢葭此时已经稍微冷静下来一些,憋了半晌。方支支吾吾地道:“他,他品行不端……” “哦?”谢嵩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谢葭接着支支吾吾:“他,他行为不端……大庭广众之下,轻薄儿……” “胡说八道!”谢嵩陡然发火了。 把谢葭吓得一个战栗,有些惊讶,谢嵩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谢嵩好像真的气得不轻,道:“我是从小看着清风长大的,他是什么品行,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少年勤勉,为人沉稳。怎么可能是你说的那种人!看来真是这些年我把你宠坏了!任性妄为不说,竟然还说出这种污蔑他人的话来!你,你这样的品行,我也没脸把你嫁到卫府去!” “……”谢葭憋红了眼眶,但是听到最后一句。又一个激灵,觉得正中下怀。 突然梧桐的声音弱弱地传来:“侯爷,卫将军……求见。” 谢嵩警告地瞪了谢葭一眼。 卫清风进了门来。施施然地请过安,又撇了谢葭一眼,道:“师座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 “(念春闺no.050:混蛋啊混蛋内容)!!!!!”谢葭真的恨不得上去捏死他! 谢嵩长出了一口气,又咳了几声。方道:“清风,娇娇她……” 卫清风道:“元娘虽然年幼冲动。但秉性是极好的。” 听他这样说,谢嵩好像很惭愧自己有个泼妇女儿,略有些歉意地道:“这些年,确实也被我宠坏了……因是我才想着,嫁到别人家去,或许不合适。倒是委屈了你!” 本来是没想让她嫁人的!所以才那样肆无忌惮地宠着她啊。 谢葭怎么可能能体谅他的苦心,听了这一段,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委屈地在一旁扁着嘴。感觉到卫清风满脸“慈爱”地看着她,她就低着头有些乖张地瞪着他——倒有点像谢三娘的那个眼神! “娇娇!” 不小心又被谢嵩给发现了! 谢嵩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你。你……我怎么倒养出你这样一个女儿来!” 说着,就又咳了起来。 这一下,连谢葭和卫清风都吓了一跳!怎么咳得这样厉害! “爹爹……” 卫清风忙道:“师座。莫动怒!并不是元娘的错——这次是我失了分寸!” 你这说的可是大实话! 谢嵩咳了一会儿,满脸心痛:“你也不必再为她说好话!她也不识得你的好心。刚刚还出言污蔑于你!” “……”其实我是你捡来的吧……他才是你亲生的吧…… 卫清风坦然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师座放心,我今生……” 说着,看了谢葭一眼,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念春闺050章节)。顿时谢葭警铃大作。 他道:“非谢元娘不娶……” “!!!!!” 一句话说得父女两人都变了脸!谢嵩瞬间满面笑容,谢葭则如五雷轰顶,石化当场!连谢嵩笑眯眯地说些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卫清风又说了几句“元娘年纪还小”、“以后会懂事的”之类的话,都把谢葭恶心个半死。谢嵩却非常满意,转头又不轻不重地说了谢葭几句,最后的结论是罚她禁足一个月! 卫清风看谢葭的样子真的快哭了,也不敢再过火,忙道:“师座,元娘再过几个月就要出嫁了!” “所以才要好好学学规矩!”谢嵩哪能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心里也有些舍不得女儿,但是看到她那副倔样,还是觉得怒其不争的情绪比较多。 卫清风好声劝着:“……我也想让她开开心心地嫁进卫家来。” 这话是你说的吗?!你这个死不要脸的…… 谢嵩却到底还是心疼女儿,又咳了起来。 谢葭不情不愿地哽咽道:“父亲,别生气了……儿知错了……” 谢嵩长叹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 谢葭只觉得自己再也不想看到卫清风了,蔫蔫地告退了出来。结果出来之后,才发现墨痕和刺槐她们还被丢在马场(念春闺no.050:混蛋啊混蛋内容)。这附近也无人,她一个人站着,倒是有些出神。想来想去,索性蹑手蹑脚地趴在门上偷听。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卫清风是武将出身。就算在门里,又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她在门外干些什么! 他只是没有揭穿罢了。 这样一来,谢嵩自是不知道的,咳了一阵,道:“今个儿我刚进了宫,探过皇上的口风,皇上有意让你入兵部。我先劝了下来。皇上便打算进你为禁军都统,从今以后常驻京城,统帅禁军、龙武军以及神武军。” 这些都是皇城的羽翼军,除开禁卫羽林军。是拱卫皇城的第二层保护层。禁军都统是从二品,非皇帝亲信是不能担任的。 卫府要和谢府联姻,两家都深得帝宠,今上有足够的理由把卫清风提到这个位置上——总不能让谢家的女儿一嫁出去就守活寡吧! 至于萧氏势力一直在试图渗透京城的兵力,这样一来自然就挡了萧氏的路——那不是今上考虑的范围! 谢嵩有些疲惫地道:“朱老要告老还乡。皇上让我调认中书省侍中,暂理中书省事务。” 卫清风黯然:“纵然让我进了兵部又如何!” 谢嵩笑道:“你有这个出息,是好的。可是你在我心里。和我的元娘是一样的,都是年纪尚小,羽翼未丰。我正当盛年,还不到你尽孝道的时候。等你真正有了出息。自然能成为拱卫今上的砥柱中流。” 卫清风抿着唇,半晌。方道:“师座……” 谢嵩一挥手,道:“不用再说了,圣旨都已经拟好了!” 卫清风只得低下了头。 谢嵩笑道:“娇娇没少给你惹麻烦吧?” 卫清风想到谢葭正趴在门上偷听,有些别扭,但还是道:“她……是极好的(念春闺no.050:混蛋啊混蛋内容)。师座的女儿,自然是极好的。” 如果她不在门口,或许他不会加后面这句吧。 谢嵩的笑意更深了,道:“虽然顽劣了一些,不过到底年纪还小,可以好好**。这个孩子……也只是性子率真了一些。这个性子。也是我娇养成的,坦白而言,我觉得是极好……只怕旁人不觉得。” 卫清风有些纠结。但还是道:“我也觉得……极好。” 这个对话好像有点不符合他们俩的身份——未来的翁婿,为什么要这样讨论自己的女儿和未来的妻子! 谢葭在外面偷听到了这里。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卫清风是个小王八蛋,连谢嵩也为老不尊! 今日纵马过闹市,她的名声已经全毁了,以后就算嫁过去主持中馈,但是因为之前举止轻浮,少不得要影响她的威信! 这两个人难道就从来没有考虑到吗! 她正生气,回头一看看到梧桐正带着下人走过来,忙站直了身子,假装落落大方地走了出去。 梧桐也没想那么多,规规矩矩地行礼:“元娘安好!” 谢葭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道:“墨痕她们回来了么?” “还没有。”梧桐也觉得奇怪,怎么倒是元娘和卫将军单独回来了? 谢葭有些懊恼,只道:“我先回蒹葭楼去了。脚有些酸。” 梧桐忙道:“找一顶小轿子送元娘回去吧(念春闺050章节)!” 轿子把她抬回了蒹葭楼,谢葭这才有了些许安全感,长出了一口气。 轻罗和知画看她单独回来,都吓了一跳,忙迎了上去:“元娘。” 看她一副累得不想多说的样子,两人忙服侍了她更衣,准备好小榻上的鹅毛枕头,又端了热茶上来。谢葭靠了上去,又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轻罗体贴地上去给她捏腿,轻声道:“元娘累坏了吧。” 也不敢多问墨痕和刺槐她们的事情。 谢葭哼哼道:“是很累。不过是气坏了。” 轻罗有些惊讶:“谁敢给元娘气受……” 不会是大娘……元娘一向不把她放在眼里。难道是刘姨娘? 谢葭也没脸说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哼哼唧唧了半晌,最终还是哼了一声,道:“如果我出嫁了,必定是要把你们两个带过去的。轻罗的年纪也不小了,到时候给你找个本分的人嫁了吧。” 绝对不能找卫清风那样的小王八蛋! 顿时轻罗面红耳赤:“怎,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 谢葭现在的思路显然很混乱。说完这句话就不再提轻罗的婚事,在心里默默地骂了一会儿卫清风,又想到刚才他们的对话…… 看来,谢嵩是又要升职了吧……自从他开始忙于这些朝堂之事,好像咳嗽就一直没好过。那么,他这次的升迁,可不可以理解为,在和外戚的斗争中,是皇党暂时占了上风?(未完待续) no.051:嬖妾? 想到他去年把自己锁了一年,刚刚又那副态度,她又心烦得很(念春闺051章节)。再想想自己未来的那位东床快婿,立刻就想要狠狠摔点什么东西才能解气。但最终还是只能把这口气憋回去,深呼吸了几下,躺在榻上发呆。 前世今生,她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人,也深谙在这种复杂的家庭环境之中的生存之道——最大的忌讳,便是泄露自己的情绪。可是她却几次三番犯了这个忌讳。两次是因为谢嵩。更多的,则是因为卫清风。 谢嵩对她很好。卫清风虽然恶劣了些,却好像也没有恶意。她却觉得对着刘氏母女好像还自在些,起码事情都能在她的掌握范围之内啊! 生平第一次,她对未来产生了迷茫的情绪。 “……元娘在旁人面前都是大人。可唯独在侯爷和卫小侯爷面前,倒成了个孩子。” 听声音,倒像是墨痕回来了。 谢葭睡得迷迷糊糊的,觉出好像有人给自己拉了拉被子。 墨痕又笑道:“我倒觉得,是极好的。” 未来姑爷对元娘明显是很上心的——旁的不说,墨痕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可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姑娘家有过这样的耐心。何况,在旁人面前都不苟言笑的卫将军,却几次三番对元娘笑呢!还亲自为她牵马。 再说,卫太夫人对元娘也极好。能够嫁进这样的人家,恐怕是每个女子梦寐以求的吧! 第二日,谢葭起早跟着钟妈妈刺绣。她现在的程度,就算做出一件衣服来。恐怕也没人愿意穿……偏偏她倒好像半点也不急。 府里已经开始操办她出嫁的事情了。连王知华的婚事也被丢去了一边,府里上上下下好不热闹(念春闺no.051:嬖妾?内容)。刘氏遵守诺言,也没闹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谢葭刚产生这个想法,谢嵩就把她叫了过去。 这次和以往不同,刘姨娘正笑眯眯地坐在一边,两人都副严父慈……呸! 谢葭别扭地行了礼:“父亲安好!姨娘安好!” 刘氏忙站起来回礼,笑道:“如今一看,元娘果然是个大姑娘了!” 谢嵩闻言仔细打量了自己的女儿几眼,只见她别别扭扭的撅着嘴,显然还是因为前几日的冲突在生气。可是她已经出落得明眸皓齿。怒中带媚,虽然难免青涩,可的确是个杏花一般烟润的可人孩子。小时候像沈蔷……大了倒好像越来越像自己了! 这么想着,谢嵩的面上便带了笑意,心里也柔软了几分。 刘姨娘东拉西扯了一阵。才笑道:“这次找元娘来,是有件事想跟元娘商量——姨娘想着还是该让元娘听听的,虽然也怕元娘会不好意思!” 谢葭懒洋洋地道:“姨娘但说无妨。” 刘姨娘笑眯眯的。几句话就从那薄薄的红唇中吐了出来:“姨娘和侯爷商量了一下,大娘的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就跟着元娘一起过去吧!” “……” 刘姨娘还是笑,眼中波光潋滟:“免得嫁过去了不习惯。身边也没个可心的人儿。也好帮着元娘处理些庶务。元娘爱诗歌书画,出嫁了也不要荒废了这天分才好。” 谢葭按捺住想冷笑的冲动。看向谢嵩。 谢嵩一脸的笑容,显然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谢雪年长,又常年跟着刘氏处理内务,应该是得心应手(念春闺no.051:嬖妾?内容)。他也希望他的嫡女出嫁了能和在家里一样,那有庶长女帮衬着,可以稍微不用被庶务所累,那也是一件顶顶美的事情! 谢葭没好气地道:“姨娘这么说我可不敢担,大娘到底是我们家的长女,有的是大好前程,干嘛巴巴地去给人做妾!爹爹统共就这么几个女儿。” 刘姨娘柔声道:“就知道元娘舍不得大娘受委屈……可能帮衬着元娘。是大娘的福气啊。” 谢葭做出一脸的感动,转向谢嵩,轻声唤道:“爹爹。爹爹,姨娘贤淑。可是有哪个做娘的不疼自己的女儿的?心里必定是难过的!” 谢嵩闻言一怔,他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些的。这下又看向刘姨娘。 刘姨娘忙道:“瞧元娘说的,难道还怕姨娘不是真心诚意的吗!大娘一个庶女,还说什么前程不前程的。能伺候卫将军和元娘,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再说了,侯爷那么疼爱元娘,大娘能为侯爷分忧,才是她的本分!” 谢嵩道:“这事儿……” 谢葭一惊,知道他是要下结论了,忙道:“爹爹!” 谢嵩一顿。 谢葭的脑子急转着,支吾了半晌,才道:“爹爹,总之这事儿我是不会答应的!” 谢嵩好像还满惊讶:“为何?” 还好他没说,“轮不到你做主”! 谢葭一边思索着,刘氏很明显是抓准了谢嵩疼爱自己这一心理特点。再一味表达是为谢雪不值,是不可靠的。大约谢嵩的脑子里就觉得,庶女跟过去做小妾是很正常的事情吧。所以最好改变一下策略…… 她冷下脸,道:“姨娘的一片好心,我也明白(念春闺no.051:嬖妾?内容)。可是,旁人会怎么想?我这还没过门呢,就带了一个妾室过去!我虽然少不更事,却还是知道,这样嫡妻哪里还有脸面?如果不抬妾,难道让大娘做我房里的通房吗?” 刘氏一怔。 谢嵩就皱眉,道:“娇娇,你姨娘也是一片好心!” 谢葭淡道:“爹爹,我年纪尚幼,就算嫁过去了,没个几年也难生下子嗣。那卫府几年之内就不能抬妾,这才是规矩!大娘若是一定要做陪嫁的嬖妾,那就只好先做几年通房了!” 碰到内宅的事情,谢嵩就成了个傻子! 他立刻转头问刘姨娘,道:“如果带个妾室过去,娇娇是不是就失了颜面?” 刘氏看了谢葭一眼。道:“侯爷,自家姐妹或是侄女做陪嫁嬖妾,是有的!” 谢嵩思索了一回,道:“好像确有其事。” 谢葭道:“反正,我是不会答应的。” 刘氏又一怔。 谢葭不屑地别开了脸。谁要跟你打太极!姑奶奶就直截了当!你如果不要脸我还可以继续把脸皮往破了扯!总之你是别想得偿所愿! 最终谢嵩想起这几日和女儿都有些不快,不愿意为了这点小事再闹腾,何况他自己的精力也有些不济。咳了两声,他道:“那就算了吧!” 谢葭看了刘氏一眼,见她面色淡淡的,心中便警铃大作。这婆娘看来是不打算善罢甘休。她的手段。谢葭是见识过的,这次再被你打个措手不及,那她谢字就倒过来写! 回到蒹葭楼,谢葭立刻找墨痕商量了这件事情(念春闺no.051:嬖妾?内容)。 墨痕且惊且笑,道:“她还真是……” 是看元娘到底年纪小吧!就算嫁过去了。估计也不能马上圆房。谢雪的身份是正室的姐妹,又有嫡女的教养和才情,要争宠是很容易的吧!所以就巴巴地凑过去了…… 谢葭却想到。这刘冬儿是以为谢雪能得到她的衣钵真传,把自己变成第二个沈蔷! 去!看看她们姐妹俩在谢府的表现,就知道谢雪真的跟着一起嫁过来,那肯定也没有她的好果子吃! 不过她还是更不想让那个小贱蹄子每天在自己鼻子底下晃来晃去。 墨痕站了起来。笑道:“这事儿元娘不用急,我有良策。” 谢葭笑道:“我早知道你有!” 墨痕微微一笑。马上就去找了入画。 怡性斋。 入画给谢嵩磨墨,磨着却叹息了一声。 谢嵩不禁抬起头。 入画忙道:“奴婢逾越,想到元娘就要出嫁了,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也是谢嵩的心事,他索性放下了笔,叹道:“我说让雪儿跟着她过去,她又不愿意……” 入画欲言又止。 谢嵩道:“有话便说吧。” 入画这才道:“奴婢倒觉得,大娘跟着去做陪嫁的嬖妾,十分不妥……委屈了大娘不说,也委屈了元娘(念春闺no.051:嬖妾?内容)。” 谢嵩讶然道:“庶出姐妹做陪嫁嬖妾是常事啊!” 入画道:“可是侯爷哪里知道。我们都讲究抬头找女婿,低头找媳妇……女儿必定是嫁高门的,身份本来就差姑爷一些。所以才有用庶出姐妹做陪嫁嬖妾的事啊。现在侯爷身居高位,嫁元娘到卫府。本来就是门当户对……甚至我们的门户还要高一些!巴巴地送了庶女去陪嫁嬖妾,倒好像元娘高攀了卫府似的!” 谢嵩一怔,半晌颦眉,道:“这倒也是……不过娇娇到底年纪小,又被我惯坏了……” 入画听他松了口,忙笑道:“不是还有太夫人吗!等元娘嫁过去,太夫人自然会手把手地教元娘的!若是大娘也跟着嫁过去了,她把什么事情都处理好了,就怕太夫人觉得没必要再教会元娘呢!” 谢嵩想了一会儿,自己又总结出一条:“到时候若是争起宠来,弄得姐妹反目就不好了!冬姬还是欠了考量。” 入画笑道:“姨娘能做到这份儿上已经不错了。” 谢嵩点点头,道:“也是,到底不是大家出身,还跟做丫鬟的时候一样,只知道为主子掏心掏肺,目光却到底有些短浅。” 看他这个德行,倒好像对刘氏颇满意似的! 但不管怎么样,谢雪的如意算盘打了个空。 谢葭特地放知画出去晃荡了几圈,得回来的消息是刘氏的反应很平静。谢雪又被她关了起来。倒有些息事宁人的意思。 这下轮到谢葭奇怪了:“她一旦善罢甘休了,就是背后有更大的圈套等着我们……” 墨痕漫不经心地道:“元娘也不用多想,也许是看元娘就快要出嫁了,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念春闺051章节)!” 谢葭嗤笑了一声,道:“她也不看看她那个德行……要带我也带三娘过去啊!” 谢三娘已经十一岁了,不过明显和谢葭不是同一个品种。还是那副不声不响,只会跟在谢葭屁股后面当幽灵的个性倒罢了。她的身材也不像其他姐妹那样高挑。反而一直小小个的。谢葭现在已经一米六左右,目测这孩子最多一米四出头…… 说到这个问题,谢葭又颦眉:“我要怎么让三娘跟着我去呢……” 总不能让她跟着来做妾吧!她可是想给三娘好好找个婆家的! 想来想去,墨痕出了个主意:“也有未嫁的妹妹跟着出嫁的姐姐学规矩的。” 谢葭道:“可是三娘才十一岁……” 墨痕道:“反正侯爷也不懂这些……” 谢葭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说,要让刘姨娘点头?” 墨痕也很苦恼,想了半晌,才无奈地道:“可以想个法子……” 没过几天,又传来消息,刘姨娘有了身孕。 公爵府的子嗣一直稀薄,珍姬的身子刚满三个月。刘氏又有了,谢嵩的心情很不错。 谢葭突然想到一件事:“爹爹本来想让我做世女,可是现在他又改变了主意。那府里是不是该进个新夫人?” 墨痕一愣,想了想,道:“好像。的确该是这么回事。” 谢葭嘀咕道:“以前让贵妾掌家,是因为到底有我这个嫡女(念春闺051章节)。现在我要出嫁了,那府里岂不是剩下一堆庶子庶女和小妾?就算让长子承爵。那公爵府也要有个够格儿的女主子啊!” 这个时代的等级划分是很严酷的。嫡庶之间,如云泥之别。谢家的交际圈,大多数是名门贵族,别看刘氏在府里是只横行的螃蟹。她一个没有诰命在身的贵妾,又是丫鬟出身。在其他诰命眼里,她就是个跟贱民差不多的等级。所以她基本上也不可能像正经的公爵夫人一样出去和诸位诰命应酬。 就算她儿子承了爵,她有了诰命,只怕出去之后,也没有人会忘记她的出身。 何况现在她儿子还没有被立为世子呢!如果谢葭出嫁了,那公爵府剩了一堆庶子庶女和小妾,谢嵩要是不在了,那就是个贱民大本营了。这样的公爵府,只怕会成为上流社会圈子里的笑料。 往大了说,作为百年侯门的文远侯府。只怕这世袭的荣耀也就保不住了。 谢嵩就算对内宅之事再迟钝,这个总该是想得到的吧! 谢葭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又笑道:“爹爹现在倾轧于朝堂。和大族联姻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墨痕笑了起来,道:“那刘姨娘只怕是要坐立不安了!只是要嫁过来做续弦。又已经有了两个妾侍怀了身孕,大家的贵女怕是不肯。” 谢葭挥了挥手,道:“这你就不懂了,爹爹是大燕出了名的才子!这京里,不知道有多少名门贵女都仰慕着爹爹呢。” 这种精神上的超级偶像,还怕娶不到好姑娘? 墨痕若有所思:“元娘是想……” 谢葭摊了摊手,道:“我什么坏事也没想。只是刘姨娘却不能不想。我就算出嫁了,回来成了姑奶奶,可我也是正经的元配所出的唯一嫡女(念春闺no.051:嬖妾?内容)。以后父亲要是娶了新夫人,整个府里,也只有我能和新夫人平起平坐。她总要卖我点人情的。” 墨痕道:“刘姨娘是个精明的人。” 言外之意,刘氏也不可能就这么接受谢葭示好。她一路披荆斩棘到了今日,气势还是有一些的。为了防谢葭坐地起价,只怕不会太好说话,起码不会表现出一副求之不得的模样。再说了,谢葭的筹码也确实小了点。 出嫁的姑奶奶……价值真心不大。 谢葭抿着唇,道:“横竖有了个方向,再想想办法就是了!” 二月初,白却要终于带了战俘进京,举行了盛大的城郊献俘。 皇上龙心大悦,圣旨也终于颁了下来。 卫清风居于首功,直接升了两级,成为从二品的禁军都统,从此常驻京城。另外进了卫太夫人为二品国夫人——她原来是从二品的郡夫人。白却要将功择罪,进入兵部成为兵部侍郎。 但是白却要别的赏赐是没有了。卫清风却得了一块御提的牌匾,黄金万两,皇家工匠来给他们扩建将军府。没有提升卫清风的爵位。却将他的食邑从千户提升为三千户——这已经是国公的待遇了,一般是要和皇家宗室沾亲才能有的,比如驸马,比如皇后的娘家…… 圣旨一下,满城哗然。整个上京都在争相传送卫氏战神的美名。一时之间,卫氏的声望五十年来达到巅峰。 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萧氏自然高兴不起来。蛮夷入侵时,他们家也有几员大将镇守在边关,但都吃了败仗。这还是萧氏想要捡战败求和的大功,决策失误。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谢嵩也高兴不起来(念春闺no.051:嬖妾?内容)。先前和皇上说好的,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可是皇上从大公出发,想要借此机会,大力打压萧氏,本就是无可指摘的。谢嵩当然不能也不敢去责怪今上。他甚至认为。今上没有明面上进卫清风的爵位,已经是天大的恩泽了! 卫府的反应则是非常平淡的。这几天上门道喜的人络绎不绝,卫府上下都如往常一样。颇有些宠辱不惊的意味。 皇上大喜之下索性又赐了个别院给卫府! 然后马上下了旨,把谢嵩调任中书省侍中——中书省和门下省虽然同属三省,但是中书省才是总理政务的权力机构,谢嵩这个位置。已经相当于副相了。再加上朱老虽然每日叫嚣着自己还老当益壮,可到底是古来稀之年。随时都可能要退休了。所以,这一调任,谢嵩其实已经走到了实权派的最巅峰。 谢嵩接了圣旨,却对宋铭书感慨:“为官,还是要像朱老一样。急流勇退是求自保,这么多年大风大浪过来了,他卑躬屈膝委曲求全亦有时,但大事上却从来不曾失了本分。现在也要荣归故里了,古来做官做到他这份上的,却也没有几个。” 宋铭书道:“您是担心卫将军?” 谢嵩长叹。道:“本来应该给他娶个温婉甚至软弱一些的女子……到底是我有私心,一心把娇娇托付给他。清风太刚,娇娇太烈。只怕刚极易折。” 宋铭书道:“或许能志同道合,也是一件美事。” 谢嵩想了想。道:“但愿如此罢!” 他又道:“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们两个罢了。” 说着,又咳得起来。 宋铭书不禁道:“侯爷,不如换个御医看看罢!” 谢嵩道:“这是小毛病,主要是靠自己养着(念春闺no.051:嬖妾?内容)。如今我们正是在风尖浪口上,为了这点小事还要换御医,怕是太兴师动众了一些。何况,陈御医这些年攒了这么些名声也不容易。” 宋铭书叹道:“今上皇位未稳,元娘也还小,侯爷要保重身子才是!” 这次虽然是平调,却和上次晋升一样,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后来卫清风又跑到文远侯府来拜贺,谢嵩索性在府里开了筵席庆祝,也是为了给卫清风挡挡风头。 这种大宴席,各府夫人和小姐当然都会来。谢葭既然没有被关禁闭,当然也是要帮着应酬的。何况她已经是个十三岁的大姑娘了。 刘氏照例没有让她插手那些琐碎事宜,而是带着谢王知华操办了一切。谢雪还被她关着。谢葭就带着谢三娘出来应酬。 诸位诰命和贵勋分内外而坐。在内厅,谢葭如今已经不同往日,算是个已经成年的大姑娘了。有了成年嫡女,那么女主人的位置自然也就没有刘氏什么事了。这次就换了她坐在首位,刘氏坐在她的右下手,谢三娘坐在刘氏的下首。她左边坐着许久不见的萧夫人。 席间的夫人多有几个眼熟的,其中变化最大的是以前给她找过麻烦的马给事中的马夫人。她这两年得了个哮喘的毛病,身子也愈发虚胖了起来,跟人说话明显有些精神不济,穿着绫罗绸缎,也像是个包得圆滚滚的粽子。 马元娘也已经文定了,对方是四川刺史的二公子。虽然也算是门当户对,可是卫府却是云泥之别。 谢葭明显感觉到她用一种挑剔的眼光打量了自己好几眼,不由得暗笑。 萧夫人带着萧六娘,此时便隔着萧夫人,亲亲热热地同谢葭说话:“许久没看见妹妹了,没想到妹妹这么快就要出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和妹妹一起作画。”(未完待续) no.052:谣言 谢葭轻声笑道:“都在京城,难道还怕没有机会吗?” 萧六娘嗔道:“等妹妹成亲,让我娘做全福太太吧(念春闺052章节)!这样我就能跟着送嫁了。” 谢葭心中无语。太夫人曾经分析过萧家内院的形势,平心而论,除非这萧六娘是个傻子,否则谢葭是不会相信她能真的这样率真,还一脸天真地来与自己交好。现在又提出让她母亲安国公夫人来做嫁进卫氏将军府的女儿的全福太太! 她想了想,笑道:“这事儿我也做不得主,现在我们家是姨娘当家,都是姨娘在帮我操持这些……” 说着,就低下了头。 虞世子夫人便笑道:“萧小姐,哪有新娘子自己给自己找全福太太的!谢小姐脸都红了!” 众女大笑起来。 萧夫人望着自己的女儿,道:“你这丫头,既然不懂,就别胡说八道了!” 这件事情就这样揭了过去,真可惜——谢葭本来想祸水东引的。看萧六娘那傻样,不管是真是假,应该都会去纠缠刘姨娘才是。不过虞夫人也是好心。 接收到虞夫人关切的眼神,谢葭露出了一个由衷的笑容。 饭后,男人们还在前院聊天,女眷们自然也不能自己散了,便到院子里去看看景说说话。刘氏早就让人准备好了糕点台子,伺候奉茶的侍女也早就准备好了。 萧六娘自然是缠着谢葭,又叫上了一个即将嫁进萧府的王知华。她们两个倒像是颇投缘。谢葭无奈地卡在她们俩中间,还要照看着谢三娘,倒有些团团转的感觉。 婉拒了萧六娘要她作画的要求。她索性借口如厕想出去透透气(念春闺052章节)。 解决了个人问题,她带着轻罗和知画正往回走,突然被人叫住。她一怔,回过头去。眼前是个年约十三四的少年郎,他长高了许多,昔日稚嫩的轮廓也在逐渐蜕变成型,如今才看出来,是个清秀漂亮的孩子。 谢葭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笑道:“秦大郎!” 秦子骞长了一张好像随时都在生气的包子脸。此时也是紧紧皱着眉,道:“那天我去找你,你为何不出来见我?” 谢葭看了看四周,正是无人处,恐有瓜田李下之嫌。身边带着的两个丫鬟也非常不自在。她想了想,才道:“父亲说我已经长大了,不能在像以前那样胡闹。何况。那个时候我因为做错了事,正被父亲罚禁闭呢。” 秦子骞讶然道:“你被老师罚了禁闭?你做了什么?” 谢葭笑道:“罢了,我也不想再提了。父亲总是为我好!” 秦子骞默然,从谢葭的角度。正好看到他紧紧握成拳头的双手,半晌。他才低声道:“你真的要嫁给卫师兄?” 谢葭一怔,轻声道:“现在,他是卫将军了。” 秦子骞嗤笑了一声,道:“原来你喜欢的是将军!” 谢葭颦眉道:“我的意思,是让你改一改称呼。他已经正式封侯拜将,和我们又没有什么交情,再叫师兄就不妥当了!” 别人还以为你是在攀交情呢! 秦子骞嘟囔道:“你不是和他订婚了吗,怎么还说没什么交情……” 谢葭无奈地道:“夫妻之间,更要相互敬重。” 秦子骞突然上前了一步,谢葭连忙退后了一步(念春闺no.052:谣言内容)。他好像也没察觉,只道:“葭娘,你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从以前开始就这样……不知道为什么,听说你要嫁人。我心里总是怪不舒服的。我上次来找你,也是为了问你一句话。” “……什么话?”谢葭大约猜到了,只觉得无奈,但是并没有害羞之类的情绪,反而很淡然。对方到底是自己的少年好友,她也要给一点耐心的。 从旁边的桂花林里,只看得到他们两个站得远远的。一般人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有人耐不住,就往前靠了靠,带动树枝飒飒作响。突然感觉身后有人靠近,她想也没想就往旁边一让,然后出手如风地想要先发制人。 电光火石之间,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一痛,然后就被人点了脖子后面的哑穴。一双如鹰般的眼睛在月色下泛着寒光! 那两人还在说话…… 秦子骞道:“你嫁给他,是自己愿意的吗?” 半晌,低低的女音传来:“自然是愿意的。” 谢葭又笑道:“你问这个问题,可不太妥当。” 卫清风笑了起来。她果然也是个风光霁月的孩子! 秦子骞的气势果然不能和她比,她这么不轻不重的一句,他就低下了头。葭娘还是像以前那样,轻易就能让人说不出话来…… 谢葭笑道:“好了大郎,我先走了!” 言罢,也不等秦子骞回答,就转身先离开了。秦子骞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终也走了。 树丛里,卫清风一把推开刚刚被他摁住的萧六娘,似笑非笑地道:“萧小姐(念春闺no.052:谣言内容)。” 萧六娘自己伸手在脖子后面摁了摁,又活动了一下筋骨,方笑道:“卫将军果然好身手!” 卫清风淡道:“萧小姐,我懒得和你兜圈子。” “……” “你想怎么玩,都可以。有一件事你必须记住,无论如何,谢元娘我都会娶!”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声音突然严厉了起来,眼神锐利似箭般,叫人胆寒。言罢,他就径自转身走了。 半晌,萧六娘才打了一个寒颤,嘟囔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想娶,就娶呗……” 谢葭走到一半,突然觉得后面好像有人飒飒响。她不由得回了一下头。身后的抄手游廊静默一片,只有宫灯摇曳。她莫名打了个寒颤。 第二天,上京城突然传得风生水起。说是有人亲眼看见谢府已经和将军府订了亲的元娘和男子私会…… 据说说的是有鼻子有眼的,连是什么时候,在哪里都说得清清楚楚。而到宴的女宾,大多都能作证那时候谢葭确实去了如厕。这样一来,三人成虎的趋势就愈演愈烈。 谢府和卫府最近这段时间的一举一动都是观众高度关心的,这下卫清风和谢葭共乘一骑过闹市的议论还没平息,又传出这种话来。一般这种情况下,这种女孩子是可以去上吊的了! 谢葭派人去关注了一下卫府的情况,也不知道是不是碍于两家的交情,卫府也没提出要退婚。她不禁就有些失望。 墨痕觉得她有理由怀疑这次的事情是谢葭自己传出去的…… 过了几天正午(念春闺no.052:谣言内容)。谢嵩和卫清风在凌仙亭说话,让谢葭一起去在旁伺候着。大约谢嵩也对这个女儿失望透顶了,虽然年纪还小,又还养在自己身边,但还是要让她提前学会服侍自己的未来的夫婿。也算是给她一个下马威,免得她嫁过去之后没大没小的。 谢葭哪里做过这种端茶倒水的活计,还要一直站在一边。看谁的茶水空了就亲自去添。他们兴致来了要摆盘子下棋她还要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去张罗。站到后来脚也酸了,那两个人还相谈甚欢,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后来,她不安地踢了踢脚。结果踢到卫清风的鞋子。卫清风抬头看了她一眼,看她红唇微启。眼神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清风?” 卫清风忍不住道:“师座,不如我和元娘下一局吧!” 谢嵩点了点头,笑道:“她的棋艺也算过得去。” 言罢,才让谢葭坐下了。她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脚。 谢嵩便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谢葭哪里不知道,他这是给自己机会,让自己和卫清风解释! 她考虑着是不是要尽个义务,解释两句。 卫清风执黑,此时便捻着棋子。猜着她的心思……出了这种事,也没见她有什么反应。小小年纪,难道已经有了浊者自浊清者自清的大家之气? 心里。莫名地就有些不舒服。难道她就不怕自己退婚?还是巴不得自己要退婚! 状似无意那般落了一子,他道:“那晚。你和什么人在一起,被人看见了?” 谢葭蔫蔫地道:“是秦大郎,路上遇到了,就说了两句话(念春闺052章节)。” “出恭的路上遇到了?” 谢葭瞬间就要炸毛,道:“不知道怎么遇上的,反正就是遇上了!反正我们清清白白,难道说两句话也不行吗!” 卫清风心道,你是清白的,他可不清白。 但是这毕竟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事情,他想了想,还是道:“放心吧,我知道你没有。” “……” 卫清风道:“不过以后,还是小心些。” 谢葭又蔫吧了,道:“知道了。” 她强打起精神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卫清风说着话,下完了这局棋。她的技术属于中等偏上,很快就被卫清风杀得片甲不留。稍稍有些惊讶之后又释然,围棋这个东西讲究的是心机策略。她有的是小聪明,可是卫清风却是真正上过战场统领过千军万马的人。 卫清风道:“还下么?” 谢葭搓了搓手,道:“不下了。” “手冷?” 他的手,很自然地覆了上来。感觉她的手果然是冰凉的,随着他的靠近,就畏缩了一下。却没有躲。 顿时好气又好笑,怎么倔成这样! 他道:“让人给你拿手炉,还是回去休息?” 她想了想,道:“给我个手炉吧。” 卫清风点了头。轻罗早拿了手炉过来给她捧着(念春闺052章节)。 卫清风看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 闻言,谢葭倒笑了起来。顾虑?又摆出这副要好好沟通的嘴脸来,是要哄谁呢。上次栽过一次跟头,这次如果钻了同样的套,那她还真是白做了两世的人! 什么顾虑……她不喜欢这样父母之命草率嫁人。不喜欢他居高临下的态度,不喜欢他府里的通房丫头。更不喜欢谢嵩一脸坦然地说要把谢雪给她做陪嫁的嬖妾! 她有点烦躁,道:“我只是舍不得三娘。她母亲不在了,后来就一直跟着我。” 卫清风若有所思:“将军府人丁稀薄,你若是舍不得,就把她一起带来吧。到时候就让她在卫府出嫁好了。” 反正就是一个庶女,又没了母亲,在谢府里也没什么分量。她要是喜欢,带着就带着吧。卫府也不怕再多养这么一个人。 闻言,谢葭眼中果然一亮。道:“真的?可是我三妹,才十一……”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你自己才十三呢!就让我母亲在族里找位夫人认了她做干女儿又何妨!到时候就可以养在我们府上了。” 这点心思也不难猜,一点小事就高兴成这样! 谢葭大喜! 平白拿了这么大的好处,便有些不安。何况之前自己一直没给过人家好脸色看,这下就有些拉不下脸来。扭捏了半晌,才道:“如果真是这样。那,那是再好不过了……” 卫清风看着她,长长的睫毛裹着玲珑似的双目。被自己捉弄的时候,那双眼睛里的怒火都是生动而坚定的。现在只不过得了这点好处(念春闺052章节)。竟就有些闪烁不安,隐隐流转着潋滟之色。 他突然有些恍惚。胸中有一股陌生的情绪汹涌而来。 仿佛想抓住她这种不自然流露而出的娇媚,他几乎是有些急切地道:“回去我就让我母亲来提!” 谢葭被吓了一跳,然后就笑了起来,心也总算放了下来。哪里还顾得上卫清风似有懊恼之色。 没过几天,卫太夫人果然派了人来向谢嵩提这件事。用的是嫁到卫府守活寡的谢四姑奶奶的名号,说她一个人守寡也怪可怜的,想过继一个女儿到膝下。听说谢三娘擅曲,也能陪她乐呵乐呵。 这个时候谢嵩就表现出他无敌脑残的一面了。因为这些日子,谢葭私会男子的传言越传越炙,卫府面上也有些过不去。谢嵩心中愧疚。自然是卫太夫人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不但如此,他还想买一送一……或者也可以叫买一送二。 他统共就只有三个女儿,嫡女嫁过去不算。两个庶女一个过去给人家做干女儿,另一个干脆做陪嫁的嬖妾吧! 之前入画不是说女嫁高门。因为身世不及人家才让姐妹跟过去做陪嫁嬖妾,以后好互相帮衬的么?现在谢葭闹出了这种事情,出身再高也没用了。大约是为了赔罪的意思,他又把让谢雪跟过去做陪嫁嬖妾的事情提了上来…… 而且这次是直接对太夫人提了……俨然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事了! 谢葭听到消息,就气得咬牙切齿。心想他是看着刘氏和珍姬都有了身孕,所以就有恃无恐了吧! 墨痕只能安慰她,道:“真要带过去,她也是做妾!到时候怎么拿捏,还不是都看元娘的心情。” 其实墨痕心里也犯嘀咕。刘氏有了身孕,谢嵩是欢喜得有些找不着北了,最近倒有些对刘氏言听计从的迹象(念春闺052章节)。 谢葭咬牙切齿地道:“我就是不高兴遂了她的意!” 墨痕想着,心里也觉得膈应得慌,最终道:“四月就要出嫁!现在提出来,难道还能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知画带回来的消息,谢雪已经开始喜滋滋地做嫁衣了…… 谢葭冷冷地道:“那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次日,谢雪主动来请安。倒已经把她自己当成过门的妾侍了!也不知道刘氏给她灌了什么**汤,竟然还欢欢喜喜的。 谢葭懒洋洋地坐在榻上看着她请了安,脸蛋红扑扑的,和任何一个得偿心愿的怀春少女那般。 “起吧。” 谢雪似有羞意,笑道:“前日做鞋,给元娘也做了一双……” 她的大丫鬟把托盘拿了上来,大红的锦帕揭开,露出一双绣着并蒂莲的火红绣鞋来。谢雪的针线这两年又有了不小的进步,听说在府里已经首屈一指了,在上京也有了些名气。 谢葭的个子高。但是天生一双小脚。这小绣鞋做的,从视觉上看就不过巴掌大,非常精致。但她看了这鞋子,也只是淡淡一笑,道:“大娘费心了。” 谢雪倒像是一夜之间就转了性子,也不再对着谢葭冷言冷语,更像是前些日子扇了谢葭一耳光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谢葭不咸不淡的,她也不在乎,窝在谢葭身边做了一天的针线,自己没话找话说。倒是一点也不尴尬。 看她这个样子,谢葭突然想起几年前,她和谢雪一起去将军府请安。谢雪那个时候心情也极好,偶尔有几次对自己和颜悦色,有一次就是那次。难道她真的有这么喜欢卫清风?又或者(念春闺no.052:谣言内容)。爱情的力量真的有这么伟大? 谢葭为之一哂。她这个样子,自己倒是有些不忍心不让她得偿所愿了。 但是这个念头也只是一转。好了伤疤忘了疼这种错误,她可不会再犯第二次。 卫太夫人听到这个消息。不但不欢喜,还把谢嵩臭骂了一顿。说是谢嵩混了几年官场,就开始变得这样庸俗起来。要知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她的儿子要不要纳妾那是另外一回事。却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纳妾!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间接承认了谢葭确实品行不端,与男子私会? 你这个老小儿不心疼女儿。我却心疼我未来的儿媳妇!平白受了这样的委屈,难道要她一辈子都带着污点?难道要上京每个人都交口讨论,她未来的儿媳妇是背地里和人私会了,娘家怕面子上过不去,所以巴巴送了个庶出的姐妹过来? 谢嵩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那不就等于间接承认了他的元娘确实是那品行不端之人嘛…… 可是就在他又开始动摇的时候,刘氏发作了。 之前,刘氏的形象一直是隐忍而贤淑的。在谢嵩的心目中,她就是那苦情的琼~瑶女主,可以为了沈蔷。为了这个家,为了嫡女不顾一切。正是有了这样的印象,刘氏拿着三尺白绫哭上了怡性斋的书房。他才有些招架不住! 他猛的警觉,自己好像有些对不起刘氏……谢雪要做陪嫁嬖妾的事情。已经传了个遍。因为时间仓促,这个女儿已经熬了几天亲自做嫁衣,还是先给元娘做了一身再做自己的! 现在再反悔,谢雪的颜面往哪里搁? 刘氏挺着大肚子哭哭啼啼,谢嵩的心就软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到底娇宠谢葭一些,可是也不能就这么毁了谢雪的前程吧? 何况卫太夫人都说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大约也是自己在朝堂倾轧了这两年,变得俗气了起来(念春闺052章节)。不管外人怎么说,姐妹俩一起嫁了过去,如果能和和气气的过日子,那也是一件美事。 因是,他自认为权衡利弊,还是顶着卫太夫人的骂,继续操办自己两个女儿的婚事。 谢葭正式成为整个上京的笑柄。 她咬牙切齿地道:“要是让我查出来是谁在背后嚼舌头,我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知画是个消息通,犹犹豫豫,还是道:“听说,是马元娘先说起来的……” 墨痕忙劝道:“元娘,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谢葭想了想,这次刘姨娘会有这么大的动作,把女儿嫁过去,肯定背地里是有所图的。要知道,她这次对付谢嵩的这招,就是一个杀手锏,大约只用一次是有用的,而且很可能会有后遗症。刘冬儿这么聪明,难道会想不到? 她会把这个杀手锏,用在把女儿嫁到卫府去做妾上? 就算是她母爱泛滥吧! 但是现在想来,只怕这一步步,都是她的计划。先是在谢嵩面前提了提,让谢嵩心里有了这个念头。说不定她还猜到自己会让墨痕去找入画,让谢嵩稍微明白了一些女嫁高门陪嫁嬖妾的惯例。 然后再抓住谢葭和秦子骞相见的事情大做文章——不然秦子骞怎么能堂而皇之地跑到内院来!放出消息,毁了自己的名声。利用谢嵩对自己的宠爱,吹吹枕边风,让谢嵩又起了这个念头。 等到太夫人出马,她就用上了自己的杀手锏。(未完待续) no.053:联手出击 连时间都掐算好了(念春闺053章节)!还有一个多月两个女儿就要出嫁了,谢嵩算是个百官之首,又有爵位在身,变化无常不但要让人耻笑,而且御史台说不定会弹劾他“治家无道,何以治国平天下”! 这次谢雪要做陪嫁嬖妾的消息传得这么快,也是她自己放出去的消息,想让谢嵩没有退路吧! 这个老狐狸精…… 谢葭想了半晌,最终压低了声音道:“消息传得这么快,她在外面都干些什么?” 竟然能有这种影响力…… 除非她想错了,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并不是刘姨娘。不然,她就很值得怀疑了…… 墨痕是个聪明人,当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也陷入了沉思(念春闺053章节)。府里一个本该安分守己,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妾侍,突然有了这样的本事,这事可大可小! 谢葭当机立断:“去查!知画你从今日起就多在外面走动,就说是要帮我去买胭脂水粉。就查查看,到底是从谁嘴里说出来的那些消息,又有哪些人最来劲!” 墨痕道:“我也可以去相公那里探探口风!” 另外派了人去华姬和沈管事那里,让他们注意听听坊间的流言蜚语。 眼下时间紧迫,谢葭也知道这样做,可能收效甚微。除非突然撞了大运。 夜里躺在**,她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从前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在自己脑海里回放。 刚穿过来的时候,在**躺了大半年。记忆分明是谢雪推了自己下水。作为大家嫡女,母亲虽亡。父亲依然疼爱,但有人欺上瞒下。克扣她的衣物银炭,随心所欲地在她的吃食里动手脚想要拖死她。 然后,害了华姬,又利用年幼的三娘,千方百计往她身边安插人。 她一个蛇蝎心肠的奴婢,竟然敢霸着主母的陪嫁,还想谋害嫡女! 现在又想把女儿送到卫府去做妾——随嫁姐妹,怎么轮怎么算也是个贵妾啊!谢葭自己年纪小,嫁过去及笄之前是不能圆房的。要剩下子嗣至少还要三年。她谢雪年华正好。又已经发育得胸是胸屁股是屁股的,再一副痴情模样。卫清风也是个男人,怎么能不心动? 这对聪明的母女,真的以为能把刘氏和沈蔷的故事,在她谢葭和谢雪两姐妹身上重演吗! 想到素未谋面的生母……她生前,是很得宠的(念春闺no.053:联手出击内容)。本是一对贤伉俪,可凭什么就被刘冬儿这个下贱的东西给折腾成这个样子。 她不由得又翻了个身,努力挥去自己脑海里关于“如果沈蔷还在”的各种幻想,只手在被子里紧紧捏成了拳。 就算她嫁到别人家。做了别人家的媳妇……刘冬儿这对母女。也别想她会放过她们! 从那天以后,谢雪经常有事没事就到她房里来坐坐,看来是想要培养一下妻妾感情。看样子。谢葭倒能想起来当年,刘冬儿或许就是这样侍奉沈蔷的。 三月初的某一天,谢雪又来请安,结果谢葭正在小厨房里。 锅里好像蒸着什么糕点,老远就闻到了香气。谢葭正在耐心地拿自制的抽蛋器试图打发出奶油来。牛奶好找,在钢碗下垫着的冰块就费了些功夫了——温度低奶油就容易打发。 见了谢雪,谢葭笑吟吟地道:“大娘来得正好!马上就出锅了!” 说着,就把抽蛋器交给了身边一个妈妈,嘟囔道:“真难折腾,胳膊都酸死了。” 谢雪好奇地道:“元娘这是在……做什么?” 谢葭微微一笑,道:“《南蛮志》上看来的糕点,也不知道怎么样。我来试试看。走,我们先上去,这里乌烟瘴气的,熏得人怪难受的。” 轻罗忙道:“元娘快上去吧!” 谢葭点点头,道:“墨痕姐姐给我看着啊!” 墨痕笑道:“知道了,元娘快上去吧。” 谢葭这才上了楼,一边和谢雪扯着些有的没的,然后等着开锅。 其实她做的就是猕猴桃蛋糕(念春闺no.053:联手出击内容)。猕猴桃也是千方百计寻来的,为的是能掩盖那浓郁的奶味和腻味。墨痕照她的吩咐,打发了奶油,浇在蛋糕上,然后端了上来。竟然比较成功,形状也好看。 谢葭大喜,亲自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可以,就让人切了一些下来送去给谢嵩,然后分了一些给墨痕她们尝鲜,再跟谢雪和三娘一起吃了。 谢雪笑道:“这糕点,倒是别致……元娘真是好巧的心思。” 她喜欢吃甜食,又为了捧场,当然就吃了很多。 后来又陪着谢葭说了一会子话,就回了雪园。 当天晚上,她就突然发了一身的麻疹。大晚上的大夫也不方便,只好等到第二天白天,谢雪痒得不行,早就抓破了自己的脸。大夫看了半晌,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症状,一身的红疹子,又肿得老高,看得吓死人了。 刘氏快急死了,府里的大夫看不好,就央着谢嵩去请御医。能来给庶女看病的御医,当然也是轮不到名号的。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说是吃错了东西。 吃错了东西?吃错什么东西? 又去查她最近都吃了些什么。这眼看下个月初就要出嫁了!她弄成这个样子,还这么不争气把自己的脸都抓花了!不过是跟过去做妾的,就算是谢嵩的庶女那也还是妾!做正妻的还可以说注重一下内在美,可是你一个做妾的说白了不就去以色侍人的? 卫府的太夫人本来就不愿意,如今又出了这样的毛病,肯定是不肯再要这个陪嫁的嬖妾了! 蒹葭楼里,知画附在谢葭耳边把外面是怎么乱怎么乱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谢葭要笑死了,道:“这回她还不该!” 又查不出来是什么毛病(念春闺053章节)。你就可劲儿抓痒吧!把脸抓花了看谁还要你! 这谢雪娇气得很,平时是不吃鸡蛋。不吃豆类的,据说一吃了身上就会不舒服。谢葭让人去打听了一下她的饮食习惯,很快就推断出,这就是高蛋白过敏的体质嘛! 她亲自下厨,做糕点,面粉里还磨了黄豆。黄豆,鸡蛋,牛奶,哪个不是高蛋白的极品?她还吃了这么多!孰不知当时谢葭看着她那副德行。都快忍不住笑出来了! 谢葭嘟囔道:“反正她别想来找我的麻烦,我自己也吃了。还送了一份给父亲,谁都没事,怎么偏她出了事?” 墨痕冷道:“难道还能为了她一个庶女来盘查嫡女不成?” 谢葭躺倒在榻上,惬意地眯起了眼睛,笑道:“你别说,若是从前,估计她一定会来。” 墨痕一怔,望着谢葭。半晌方道:“可元娘。已经不是从前的元娘。” 谢葭一惊,抬起头,朝她眼中望去。只看到一片深幽。没有困惑,甚至也没有试探。她觉得好像无法面对,遂闭上了眼,转了个身,无意般嘟囔道:“我眯一会儿。” 为了治好谢雪,刘氏已经央了谢嵩去请太医,又急得一团乱,消息当然就传出去了。再加上谢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让墨痕通过宋铭书出去这么随口一说…… 虽然到底没有上次谢葭自己的事情传得那么快,但到底还是传到了卫太夫人的耳朵里。卫太夫人果然上门要求退货。谢嵩只好答应了。 这好像是第一次,谢葭主动出击,并且大获全胜! 她不由得抿了抿嘴。不过,她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念春闺no.053:联手出击内容)。这次她们费了那么大的功夫,不动声色之下消息也能传出去……那上次那件事,明显是有人故意煽风点火,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传遍京城,那,到底得有多大的影响力…… “刘氏母女,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呢……” 墨痕道:“一时半会儿,倒还真的查不出来。只查到上次的事情是从马元娘开始传的。” “那马元娘平时和什么人走得比较近?” 墨痕微微一哂,道:“马给事中是标准的外戚党,她家的夫人和小姐,也和萧府的内眷走得很近。据说自从那年元娘当场作画之后,萧六娘和马元娘也结交了起来。我看十有六七是萧府的指使吧!” 谢葭想到萧阿简……不禁颦眉。看来她的城府果然够深。 可是这件事,难道真的是刘姨娘顺势借力打力,而跟她没有直接关系吗? 光靠猜想也没有用。谢葭挥了挥手,道:“墨痕姐姐,我让你找的人,你可找到了?” 墨痕微微一笑,道:“二姨娘已经把人安置好了!” 可是谢葭还是不放心。 她一直着力寻找当年公爵府那些事的蛛丝马迹,很巧的是,沈天佑也在找。前几天让人送回来的消息,说是找到了当年服侍沈蔷生产的产婆。本来能进入公爵府给郡公爵夫人接生,当然也是干净体面的人家出来的。可是这个婆子从接生了谢葭之后就销声匿迹,最近才回到了上京。 据说,十分落魄…… 因为放消息的事情,谢葭已经起了疑心,便道:“我还是不放心。若是事情不成便罢了,就怕这事儿扯上二姨娘,倒连累了她!要是能派出人手来去护着就好了(念春闺no.053:联手出击内容)!” 墨痕马上笑了起来,道:“去找卫将军吧!” “……” 墨痕心里有底,道:“贸然去将军府,自然不合适,也会叫人说闲话。我听说卫将军这段日子每天下午都会到宝华斋喝茶,元娘可以去那里找他!” 谢葭有点不情愿,但想到华姬,还是让轻罗去向刘姨娘要了对牌来。 墨痕给谢葭梳了一个她的招牌双环髻——打扮得太别致,只怕会意图太明显。但是在额顶发线中间缀了一枚薄金的蝴蝶钿子。 出了门,就直奔宝华斋。 这是一个清净的茶楼,但不是上次卫清风带谢葭去的那种贵族式的装修非常高档的地方。楼面统共就只有两层。没有包厢,布局都差不多。墙上挂着字画。有一种随意又大方的意味。 大燕民风开放,女子无论是婚前婚后,都常有在街上走动的。世家贵女更是经常穿着窄袖圆领的胡服,骑马招摇过市。因此做女装打扮的谢葭出现在宝华斋,看过来的人大抵是因为惊艳,并没有觉得多惊讶。 刚上了二楼,她就看到了卫清风。他一个人坐在角落的位置里,穿了一身寻常布衣,好像在发呆。真奇怪。他在这里干什么?还每天下午都来? 谢葭颦眉走了过去,自己坐了下来。 卫清风刚才听人家说话听得入神。但并没有失了敏锐。因是,她坐下了,他面上并无惊讶之色,只道:“喝什么茶?” 谢葭倒有些不舒服了,道:“你喝什么?” 卫清风微微一哂,给她倒了一杯,道:“粗茶(念春闺053章节)。” 谢葭看着杯子里浓得几乎要发黑的**,还不敢确定。闻了闻。半点茶香也没有。犹豫了一下,端到嘴边喝了一口,苦得很。她就放下了。也没有叫茶——反正她也不是来喝茶的。 她有些不确定,道:“你……每天都会来这儿?” 卫清风长出了一口气,道:“闲着没事干,出来走走。” “和朋友来?” 卫清风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道:“不是,就是来清静清静。怎么,你倒管上我了?” 谢葭道:“我才……管不着你。” 要死,她本来想说“我才懒得管你”,话要出口了,才想起来自己是有求于人家的,连忙憋了回去。 卫清风垂下长睫,掩去了那一抹笑意,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说吧。” 谢葭只好道:“我想问你借几个人。” “武婢吧,不会引起人的注意,要多少?” 谢葭惊讶于他的好说话,忙道:“十几个就好了!” 有点多…… 卫清风道:“好。你让阮姑来。” 谢葭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了。他什么也没问,就答应了…… 卫清风突然笑道:“迟早都是你的人,不好意思什么。” 谢葭瞬间炸毛,憋了半晌,闷声闷气地道:“我才,没有不好意思……” 言罢,她就站了起来,道:“卫将军……这次真的多谢你了(念春闺053章节)。我明天就让阮师父过去。” 卫清风道:“你这要走了?” 谢葭道:“嗯,我要早点回去。” 卫清风想了想,道:“那你去罢。” 谢葭犹豫了一会儿,又道:“我待会儿,就让阮师父去要人好了!” 怕夜长梦多! 卫清风还是没多问,点头说了个好。 只不过谢葭前脚刚走,他自己后脚就结了账。尾随谢府的马车,果然是回府去了。他心里有了底。 当天傍晚,阮师父到卫府去调了十八个身手好的武婢,就往浅水涧去了。这种部署,阮师父比谢葭熟悉,所以谢葭也没有直接下指令。阮师父自己把人分批带了过去,乔装成附近的村妇,或是路过的人,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 谢葭注意了一下府里,刘氏似乎没有察觉,谢雪被退了婚,她还在为这件事情善后。再则又有了身孕,未满三个月,她也不敢太折腾。 但小心起见,当晚还是让刺槐和白平在大院落锁后在沁心园的屋顶上蹲了一晚上。 第二天傍晚,阮师父让人来给一直等着的紫薇报了信。紫薇立刻就去回了谢葭。 “……果然来了,看着像是死士,大不过立刻就咬了毒。后来查出来,身上有府兵的标志,但是不知道哪一府的府兵!” 谢葭一怔,府兵!排除外来刺史的可能,京里蓄养了府兵都是将领,而能够把府兵做死士来消耗的,真心不多,就这么几家…… 会出动府兵死士,那说明,是有备而来…… “来了多少人?” 紫薇脸色微变,道:“杀了十六个,自尽了十个,跑了最少四个,活捉了一个(念春闺053章节)!” 谢葭立刻站了起来:“来了这么多!阮师父她们有没有受伤!” 紫薇一怔。随即笑道:“都是轻伤。将军带着人埋伏在附近,连阮师父也瞒过去了!后来一拥而上。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然那群人轻功了得,只怕杀尽人离去也非难事。” 卫清风…… 谢葭来不及多想,只有些惭愧地道:“这次是我考虑不周,差点连累了阮师父她们!” 紫薇笑道:“辅佐元娘,是我们的本分!” 何况,元娘能嫁进卫府,把她们几个又带回去,恐怕这桩婚事,最高兴的就是她们几个了! 谢葭让墨痕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拿了钱出来封了大红封给那几个武婢和阮师父。并且请了大夫,细心地安排了她们养伤的地方。 然后才有时间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府兵死士……如果不是刘氏。又何必去对一个落魄的接生婆下手?如果是刘氏……那么她到底和什么势力勾结在一起了? 难道,这些天的手忙脚乱,也是做出来给自己看的? 谢葭想来想去,最后一咬牙,寻思着不过半个来月,自己就要出嫁了,到了卫府,卫太夫人可比谢嵩这家伙醒水多了!而且卫府满府都是武婢家将(念春闺no.053:联手出击内容)。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因此。次日清晨她就下了指令:“就照原来的主意办吧!” 那个活口被卫清风带走了,一直也没有动静。 没过几日,谢嵩的庶长子就闹出了在酒楼和人打架的丑闻。双双被扭送到了大理寺。消息一传出来,满府的人都震惊了。 长子谢宏博,一直是个温吞似水的人物,怎么会在酒楼这种地方和人动手?等谢家得到消息,人早就已经下了狱! 谢府连忙派人去打点。可是和他动手的人是县公爵修齐侯家的世子。对方家世不如谢府,可是那却是过了礼部的嫡世子!而且很多人都能作证,是谢宏博先动的手。 查了几日,谢嵩心里也对长子的品行产生了怀疑。刘氏无奈,只好日日在他面前哭着以防着他动摇,并且因为伤心过度而躺在了**。毕竟她还有着身孕! 刘氏便急忙让赵妈妈去看谢宏博。 赵妈妈回来了,她就急问道:“大少爷怎么样?!在里面有没有短了吃穿?现在天儿冷,牢里冷不冷?” 赵妈妈面如土色,吞吞吐吐吐地道:“倒是不短吃穿。侯爷打点过了,牢里也备了棉褥……” 刘姨娘道:“只有棉褥,没有银炭?这可怎么成……不行,你还是得去打点打点。” 赵妈妈道:“是。” 刘姨娘方回过神,想了半晌,又道:“查出来他为什么平白无故会和人动手么?” 她的大郎,一向是个好孩子啊! 赵妈妈深吸了一口气,道:“大少爷是不肯说,见着老奴,好像也不高兴……不过老奴回来的时候,倒是听到了一些风声(念春闺no.053:联手出击内容)。” “……什么风声?” 赵妈妈犹豫了半晌,方低声道:“外面现在在传谣言,说姨娘谋害主母,打压嫡女……说是听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疯婆子说的,称当年就是她为先夫人接的生。姨娘看是个女儿,才留下了,还说了‘是儿子就趁早闷死干净’之类的话。还说,先夫人就是被姨娘活活气死的……” 刘氏面色一凛。 赵妈妈的声音有些颤栗,道:“姨娘!这话传到侯爷面前去,倒还有些转圜的余地。可怎么就传到大少爷那里去了啊!大少爷在外面走动本来就艰难,那些嫡子世子的,本来就……现在这样一来,还有谁瞧得起他啊!” 以他的身份,虽然刘氏处心积虑地想让他做世子,可他现在到底还是个只考了童生的庶子!在外面和人家家的嫡子起了冲突,还是他自己先动得手,就算对方把他打死了,也不过是坐几年牢了事! 赵妈妈心急如焚,只会反复念叨那一句:“怎么就传到大少爷那里去了!” 刘氏顿时就有些失魂落魄…… 这次,她还真是,一点都没有想到……元娘,好狠的手段! 她强打起精神,道:“别的先不管,想办法先把人弄出来。然后去平息平息那谣言。既然已经这样了,免得再传到侯爷耳朵里,又少不了麻烦。” 赵妈妈道:“那,那个李婆子……” 刘氏冷笑道:“现在却是动她不得!” 不过来日方长!(未完待续) no.054:出嫁 谢家接二连三地出了丑事,现在庶长子又和人打架被关在了牢里(念春闺054章节)。谢嵩和卫太夫人为了让谢葭面上好看,便向皇上求了一道圣旨。特旨让钦天监选定了日期和吉时,然后下旨赐婚。宫里萧皇后送来了添箱,是一尺长的和田玉事事如意。 然后四月初五,谢府就送妆奁去了卫府。最前面摆的当然是皇后娘娘送的添箱,然后还有四十台大箱,二十台小箱,每个都塞得很沉,挑档子的挑夫在这种天气里也满头大汗,头上冒着白雾。 京城里就传言,谢家元娘出嫁十里红妆,光是送去的妆奁嫁妆就值一万多两(念春闺no.054:出嫁内容)。另外还有其母沈氏的陪嫁,也一并让她带走。共有庄子四处,良田三千亩,西大街的四处店铺。谢嵩还另外陪了东西大街共十二处店铺,自己封地里的五千亩良田,和八个庄子给她。另外还有府里的仆妇小厮近百人。 大约是只有一个嫡女,又非常得宠,所以嫁妆非常丰富……近十几年来,也没有谁家的女儿出嫁,有过这样的排场。 事实上这都是真的,不管怎么样,谢嵩最疼的总是她。她一出嫁,做父亲的也有些无所适从,好像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她让她带过去。 第二天寅时,谢葭被叫起来洗漱梳妆。头天晚上她一晚上没睡着,只觉得眼睛刚闭上,就被人叫了起来。迷迷糊糊地沐浴、更衣、梳头,换上青色礼服和红绶带,戴上金钗钿礼冠。 也不能吃东西……墨痕细心。给她先吃两块糕点,嘱咐她:“到了夫家就好了。会给新娘子准备吃的。到时候元娘也别客气,使劲吃就是了!” 谢葭好像还没睡醒,只“嗯”了一声。 整个蒹葭楼都一团忙乱,直到过了中午,才把谢葭和别的都收拾好,然后扶着谢葭去拜了祖先。然后在家的姐妹,包括王知华,也一起来行礼恭贺。 谢雪脸上还有不少疤痕,脸色苍白地看着喜服高冠的谢葭。 谢葭看着自己精致的指甲。听着她们违心地说着恭贺的话——大约只有三娘是真心的吧!半晌,才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谢雪,王知华一眼。 杜妈妈已经从前门赶了过来,满脸还没回过神来的震惊:“卫府的人已经来接亲了!” 墨痕也吓了一跳:“吉时不是申正吗?” 杜妈妈道:“是啊,可是卫府的人都已经来了(念春闺054章节)。刚叩了门,卫将军被宋先生他们几个堵在门口了,正调侃着呢!” 墨痕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卫将军也太心急了!” 谢雪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狰狞。 墨痕道:“元娘请去辞别父母!” 全福太太忙扶了谢葭起来,先去沈蔷的故居给沈蔷上了香。墨痕扶着她跪了下去。 画里的女子。身段婀娜,青丝如墨。 谢葭双手合十,轻声道:“母亲。我要出嫁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有些心酸。 墨痕忙扶了她起来,轻声道:“千万别哭,妆要花的。”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又去怡性斋的正厅辞别谢嵩,他独自一人端坐在太师椅上。见披着嫁衣进来的谢葭,面上有些欣慰之色,但依然有些难以掩饰的感慨。 此时谢葭只觉得心中前嫌尽去。人无完人,他本就是一个本土的古人,有古人三妻四妾的思想,有的是满腔浪漫情怀,柔软的心肠。就算会被人吹吹耳旁风,这应该是男人的通病,或者说,是人的通病。他始终还是疼自己的,不过就为这么一点小事,难道就要怨忿他不成? 谢葭跪了下去,低下了头,声音有些哽咽:“父亲。” 谢嵩叹了一声,道:“莫忘恭顺,相夫教子。” 谢葭的声音很低,道:“是。” 刘姨娘强撑着笑容,手里拿着一条长巾,正要上前,被谢嵩叫住。谢嵩自己接了过来。 全福太太把谢葭扶起来(念春闺054章节)。 谢嵩自站了起来,道:“你母亲不在了,也没有人给你训诫。但是我的元娘一向是懂事的,也不用训诫。周朝嫁女时,母亲会给女儿系上这么一条布带,其意,相思也。母亲不在,父亲给你系上。” 谢葭的泪水就夺眶而出。 谢嵩咳了几声,笑道:“别哭,担心弄花了脸。” 屋子里的女眷都小声抽泣了起来。 刘姨娘笑道:“好了,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呢!倒把元娘逗得越来越伤心。” 然后全福太太就扶着谢葭到二门那里去。卫清风被堵在门外,正在吟“催妆诗”。意思是作诗一首,娘子你高兴高兴,快点梳好妆跟我回家! 宋铭书带着一大群人,都在那里堵着,大家都乐呵呵的。 谢葭看他们闹了一会儿,便笑道:“开门吧。” 她躲在小楼上。 宋铭书他们开了门,她悄悄往下看。一身大红的卫清风被人簇拥着进了门来,头上戴着乌纱礼冠,身姿笔挺,但面上似有无奈之色。周围的一群傧相没个正形,反而起哄得厉害。 卫清风先去拜见了谢嵩,然后就来接谢葭下楼。在楼下又被谢家彪悍的门客们戏弄了个遍。终于等到扭扭捏捏的新娘子下了楼,卫清风也有点发毛了。 倒戈的傧相和娘家人还在起哄,他已经上了前去,突然伸手把新娘抱了起来,然后一声不吭转身就走,吓得谢葭头上的盖头差点掉了下来。 众人愣住(念春闺054章节)。 谢家人还没反应过来,做傧相的王越彬已经大叫:“不好啦抢亲啦——” 卫清风抱着新娘子拔腿就跑,谢葭被盖头蒙着脸,都感觉到后面的人汹涌地追了上来。有个恼怒的声音大叫:“王越彬!你是清风的傧相!不是来挡新郎官的!” “……” 谢葭被吓得发髻差点掉下来。被卫清风塞到了轿子里,盖头早就糊在脸上了。 有人伸手来给她整理了一下。后来好像耐不住,偷偷掀开一点看了一眼。谢葭七荤八素的,还没反应过来。卫清风笑道:“坐稳了。” 然后就钻了出去。后面追着的人好像刚刚赶到。喜娘忙高声叫着:“起轿——” 轿子被抬了起来,谢葭惊魂未定,忙整理一下盖头和自己的发髻。 外面有人轻声唤道:“元娘,我在这儿。” 是墨痕。谢葭的心就放了下来。横竖总不会被抬去卖了…… 轿子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外面闹哄哄的喧哗声一片。墨痕无可奈何地道:“是百姓……朝着要卫将军做障路诗,还要他发红封。” 卫清风也被弄得晕头转向。请了几个傧相不帮忙就算了,反而还跟着起哄。他一边回头看轿子。怕一向古灵精怪的新娘子又做出点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一边还要应付来起哄求喜的人。结果卫将军成亲的那天,几乎是洒了西大街满街的红封银裸子,各家的下人奴仆都奔走相告,纷纷来讨喜。 短短的一段路就走了整个时辰。等走到将军府,结成青庐前行对拜之礼,才踩了门槛进了门。谢葭手里执着玉勿,交叠在胸前。由喜娘扶着进了门。 拜了高堂宾朋(念春闺054章节)。然后一窝蜂地把新娘子送入洞房。 这会子傧相们开始负责了,把闹哄哄的人都赶了出去。屋子里一下就安静了。全福太太说了吉祥话,然后她的盖头被掀了起来。 天竟就已经黑了。屋子里的红烛闪着有些扑朔迷离的光辉。 卫清风小麦色的皮肤上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微红。四月初的天气,已经有了些许暖意,可是屋子里还点着火盆,怕等一下新娘子换衣服会着凉。他就有些热,不觉松了松衣襟。 谢葭立刻面红耳赤,低下了头。 卫清风走到她身边坐下,喜娘给他们结了衣角,又说了几句吉利话,然后就出去了。迎亲的卫家九夫人,夫婿是卫家九郎,分出去的堂哥,此时便嘱咐卫清风待会儿还要出去敬酒。 屋子便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谢葭看着红烛,心里愈发慌了起来。她才十三岁……虽然发育得不错,可是,谢家人应该已经和卫家打好招呼了,暂时不圆房吧…… 卫清风轻咳了一声,道:“你今天……” “嗯?” “怪老实的。” “……” 她果然很老实,低下了头,也没有顶嘴。 卫清风又道:“把头发卸了吧?顶着不沉吗?” 谢葭轻声道:“待会儿……你出去了我再卸,规矩是这样的。” 卫清风道:“哦(念春闺054章节)。” 然后两个人又没话说了,尴尬得很。 其实卫清风瞧着挺有趣的,也有些惊讶,他可是从来没想过她会这么老实。而且……她今天也怪好看的。 眼看时间快到了,他伸手握了握谢葭的手,低声道:“我出去了,等我回来。” “……” 卫清风就出去了。 墨痕和轻罗等人就钻了进来。看着谢葭笑嘻嘻地道:“元娘大喜!” 谢葭松了一口气,道:“快来帮我把头发卸下来吧,难受死了。” 知画和轻罗就来给她拆了头发,沐浴过后,又换了一身粉红色的丝绸小衣和长裙。下人婆子送了一桌子的吃食上来,都好奇地打量新夫人。 年纪真小…… 几个丫鬟笑了起来,但也没有恶意。谢葭就让轻罗送了红封给她们。 饿了一天,谢葭早就脑袋发昏了,看见吃的,也顾不得许多,先囫囵吃了一些垫肚子。墨痕忙道:“慢点,慢点,担心噎着……” 后又笑道:“我一直也想不明白,大喜的日子呢,怎么倒把新娘子饿成这样……” 谢葭嘟囔道:“我要喝水。” 知画便端了水杯来给她,然后又给她净了手。 墨痕打量着这喜房,笑道:“今个儿。少不得有人要灌将军酒的。” 卫清风为人虽然有些倨傲冷漠,但其实在上京的交际圈里很吃得开(念春闺no.054:出嫁内容)。早有一批志同道合的兄弟朋友。他一脸面瘫相,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很多人喜欢跟他开玩笑。 谢葭又有些不安起来,道:“今,今晚……” 烛火下,她白嫩的脸蛋绯红一片。 墨痕已经是个妇道人家,哪里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只笑道:“元娘放心,都交代好了的。” 谢葭这才放心下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知画道:“约莫酉时中了。” 下午六点多了……古人的作息习惯。差不多再过一会儿,就要上床睡觉了。 墨痕看得出来。谢葭有些紧张,便陪着在一旁说话,旁敲侧击地安慰两家早就已经商量好了,暂时不圆房的。一边等着新郎官回房。 后来说起刘氏母女的事情来,墨痕若有所思,道:“上次抓到的活口,还在卫将军手里呢……” 谢葭若有所思,道:“我看这事没有那么简单。李婆子我们要看牢。不能再被人带走或是伤害。” 只有一个落魄的产婆。说服力十分不够。这样的人没有身份地位,说出来的话没有什么分量。而且富贵人家要买通这么一个贱民给自己卖命何其容易。何况刘氏已经有了准备——她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傻子,何况还有些深不可测。谢葭一向是要么不出手。出手就要一击即中。 这个产婆,送到谢嵩面前,不如送到谢宏博面前。那样才能发挥出这个产婆的最大作用,让他们母子关系彻底破裂,这恐怕是刘氏最伤心的事情吧! 只是,谢宏博很可能就此消沉下去……谢葭有些于心不忍,但却实在不能忍受,刘氏真正坐上公爵府老夫人的位置,以后每每她归宁时还要去给她请安(念春闺no.054:出嫁内容)! 走着瞧吧,这还是第一步呢。她现在羽翼渐丰,又离开了谢府这个已经被刘氏拿捏在手里的地方,以后就要让她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和墨痕商量着事情,稍微缓解了一下她紧张的情绪。 但是不多时,喝得满身酒气的卫清风回来了,她立刻又紧张起来。 墨痕等人忙上去请安:“姑爷!” 卫清风“嗯”了一声,然后举步要走,就先踉跄了一下。以他的酒量竟然也被灌成这样,他自己似乎也有些惊讶。走到床边,挨着谢葭坐下了。 轻罗去打了水来,谢葭红着脸给他擦了手。 心里却道,你笑个屁…… “下去吧。”卫清风淡淡地道。 墨痕觑了谢葭一眼,道:“是。” 然后就带着轻罗和知画,一起出去了。 卫清风长出了一口气,开始脱衣服。 “……” 卫清风满身酒气地道:“有点热。” 他脱了红彤彤的喜袍,露出里面的玄色中衣,包裹着他虽然修长瘦削却非常结实挺拔的身材。似乎还有些头晕,扶着额道:“我去净房,你先等等。” “……等什么?” 卫清风已经走了,叫了身边的丫鬟来服侍自己去沐浴更衣(念春闺054章节)。 谢葭把自己的手指拧得通红,等到他回来,已经换了一身白色的中衣服,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身后。丫鬟在给他绞头发。 ……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回你自己房里去做? 谢葭累了一天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又不能也不敢去睡,只好挨着床柱坐着,盯着自己的裙子发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全部是无声的空白,足够把人逼疯了。 终于,卫清风的头发绞干了。 他道:“下去罢。” 丫鬟笑吟吟地道:“是。” 谢葭的精神和**都高度紧张了一整天,此时早已有些昏昏欲睡。听到这句话,顿时又紧张起来。卫清风果然站了起来,走了过来。 手上一热,谢葭彻底爆发了,道:“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卫清风乐了:毛了,终于毛了。他拉着她的手,索性挨到谢葭身边坐了。笑道:“急什么。” 谢葭满脸通红,使劲挣了挣。也挣不开。卫清风索性一手搂着她。 “卫清风!” 卫清风哈哈大笑,道:“我刚有了个顶好的主意——我不走了,就在这儿睡!” 谢葭快被吓死了:“卫清风!” 卫清风就把她往被子里塞,道:“别闹,快睡,折腾了一天我累坏了!” 谢葭被动地被他塞进被子里,用棉被裹了起来,他就隔着棉被使劲搂着她,她竟然动弹不得:“你不能这样……我还没有及笄(念春闺054章节)。按理我们该分房睡!我以为都说好了的!” 眉毛上突然一热。谢葭彻底石化。 半晌,她喃喃地道:“你喝多了不成……” 喝多了。只能叫人来把他拎出去了……再难看也顾不上了。只是,她手下那几个武婢,会不会对卫清风动手还不知道,就算动手,打得过他吗…… “嘘”,卫清风拿脸颊贴着她,果然很烫,他低声道。“别怕。我不干什么。” “……” 卫清风嘿嘿笑道:“你是我家的媳妇儿,这是我的屋子,我从小到大都睡在这儿。现在也要睡在这儿。” 谢葭道:“卫清风……” 结果又被亲了一下。 “卫清风!!!” 卫清风就耍赖:“你再叫,我又要亲你了!” 她果然不敢吭声了。有些绝望地发现他好像真的喝醉了,还洗了个热水澡,估计酒气全上头了。现在跟他说什么,只怕都说不明白。只好自己小心一些了…… 半晌,卫清风低声道:“娇娇。” “……嗯?” “快睡。” “……” 半晌,她轻声唤道:“卫……将军?” 回答她的是绵长均匀的呼吸声(念春闺054章节)。 谢葭有些错愕。但她实在是累,混混沌沌的也睡着了。 本以为新婚之夜应该就可以这样平安无事地过去了,结果大半夜的又被卫清风闹醒。这家伙喝多了,使劲地往她被子里拱。谢葭被摸了一下就醒了,顿时吓得差点跳起来。 “卫清风!” 卫清风不说话,闭着眼睛,呼吸有些急促,把脸凑在她脸颊和脖子里乱蹭,几次灼热的嘴唇都擦了过去。 “卫清风!”谢葭要哭了,手忙脚乱地去挡。 许是听到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哽咽,卫清风倒是停了一停,然后就醒了过来似的,有些头疼地呻吟了一声,把已经伸到她衣服里的手抽了出来,道:“娇娇,去给我倒杯水。” 谢葭连滚带爬地爬了出来,倒了一杯水回来,手却哆嗦得厉害。 卫清风已经坐了起来,衣裳凌乱,想去扶她的手,她却一避,水就洒出来大半。 “我,我再去倒……” 卫清风有些愧疚,道:“你……” 谢葭陡然清醒了过来,然后怒气飙升,一转手半杯水全泼在了他脸上:“你去死吧!” “……”卫清风愕然地看着她。 谢葭气得胸口不停的起伏,衣襟散乱,晶莹的锁骨早就露了出来。卫清风瞟了一眼,也没有提醒她。她还在发脾气:“你你你,你给我滚出去!” 有那么一瞬间,卫清风的火气也上来了,但是片刻就又笑了出来:“至于吗(念春闺054章节)!气成这样!” “你……”谢葭不可置信,他怎么还有脸说出这钟话来! 卫清风下了床,自己去找帕子擦了擦脸,然后喝了一杯水。回头看到谢葭站在床边,似是有些无措。他一怔。 全府的人都知道了自己今晚睡在她房里,要是半夜再出去,像什么话……她也是要做他家新夫人的了,新婚之夜就出了乱子,以后在仆妇面前怎么立威…… 刚辞别了父亲,离开了家,嫁过来……她的年纪还这么小……这种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也是应该的吧。 卫清风有些着恼,他虽然一向喜欢逗她,可是也不想太过火……他是个男人,自然有恃无恐。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都还没有及笄…… 半晌,他压低了声音道:“别恼,我睡榻上,你睡床。” 谢葭一怔,然后有些警觉:“你会有这么好心?” 话一出口就已经自知失言,顿时非常懊恼。 卫清风好气又有好笑,道:“说什么呢!快去睡!” 谢葭犹犹豫豫的,终究是又累又困,还是转身爬上了床,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最终还是不安心,用被子掩着自己鼻子以下,眼巴巴地看着他,道:“君子一言……你现在酒醒了吧?” 卫清风一脸漠然,道:“嗯。” 然后就自己动手收拾着,果然是要睡榻。 过了半晌,谢葭总算抵不过浓浓的困意,睡了过去。(未完待续) no.055:新婚 第二天一早,卫清风起了身,谢葭只得也起来(念春闺055章节)。两人一起收拾那张凌乱的小榻,两人都有些尴尬,颇有些做贼心虚的意味。 然后又一起钻到**。这次卫清风很老实地自己睡了一个被窝。 到了时辰,仆妇来叫起。卫清风先起了身,谢葭磨蹭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不情愿地爬了出来,穿着小亵衣。 卫府的碧玉和卢妈妈带着一对童男童女端了洗脸水过来,笑吟吟地道:“夫人大喜!” 又一直拿眼睛去觑一脸漠然地穿着衣服的卫清风。 谢葭有些尴尬,让轻罗拿了封红赏她们。 卢妈妈就笑道:“老奴家的那口子姓卢,现在在太夫人跟前儿服侍!” 碧玉也行了一礼,道:“奴婢碧玉,现在掌着将军的衣帽。” 这分别是太夫人和卫清风身边管事的妈妈和丫鬟了。谢葭让轻罗拿了红封给她们。 卢妈妈接过来,行了一礼,笑着谢过了,又道:“太夫人和族里的诸位夫人都在莲院等着给夫人添箱呢!” 谢葭笑道:“我这就去(念春闺055章节)!” 轻罗来给谢葭梳头。新婚第一天,是要去宗族夫人面前见礼的,因此要盛装打扮。谢葭头发浓密,梳元宝髻也不用假发,只要用个发架就好。用了全套的黄金头面,但是虽然年幼,面容却极艳,一身的珠光宝气也压不下她的容貌和气度,平静的双目,艳丽的双唇。反而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潋滟。 然后衣服一换上,她的脸就红了…… 这个。怎么袒胸露,露…… 虽然只有一点沟沟,但是,但是…… 卫清风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目中有些惊艳,然后便笑了起来。谢葭顶着高髻,额心贴着花红,身上穿着水红色的小衣,和绛色长裙…… 她拿着那块红帛。尽量若无其事那般挡着自己胸前,道:“我看我还是不要穿这个了……” 卢妈妈知道她是不好意思。做姑娘的都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第一次穿都是这样的,便笑道:“贵勋家的夫人们多有穿成这样的,何况夫人穿着很好看……” 卫清风远远地笑道:“算了吧,她还小。” 卢妈妈倒是一怔。正逢碧玉进了门,看到这样的情景,便笑道:“既然夫人不喜欢,就先换了吧。” 卢妈妈马上明白过来——这两人昨晚没有圆房呢! 她忙笑道:“是老奴没想周到。那就服侍夫人换了吧!” 谢葭松了一口气。换了一身以前穿惯了的那种长裙,但是换了大红的颜色以增添喜庆,换了一条略暗一些绣着鸢尾的绛色披帛。 然后新婚夫妇就一起到莲院去请安(念春闺no.055:新婚内容)。 路上。卢妈妈轻声对谢葭说着:“都是宗室的夫人们,跟咱们关系最近的是三太夫人。说起来还是夫人的娘家姑姑呢。” 是四姑奶奶…… 卢妈妈又笑道:“我们太夫人都交代过了,夫人年纪小,诸位太夫人不会为难夫人的。” 是怕自己紧张吧……谢葭心下一暖。 刚进了莲院,就听见诸女的笑声传来。卫清风退了一步,和谢葭并肩而行,联袂进了正屋。 进了门,就有一个银铃般的声音笑道:“哟,总算等到小夫妻俩来请安了!” 说着,众人又笑了起来。 谢葭不禁拿眼去看那妇人。虽然声音非常动听,可是年纪已经逾了四旬,不会比太夫人年轻,应该是和太夫人同辈的。 太夫人就笑道:“这是你二伯母!” 是二老爷的遗孀…… 屋子里统共十几个妇人,和太夫人坐在同辈上的共有九个,应该就是卫氏老将军兄弟十人的遗孀。八太夫人自八老爷战死后,不久便去世了。 卫氏世代都是武将,并不愿意聚拢出一个巨大的家族来,让皇帝疑心。一般除了世子,其他儿子在成亲有了第一个儿子之后,就会分出去单过的。 再下来应该就是年轻一辈的妯娌们。也有大半已经做了寡妇…… 谢葭和卫清风一起端着茶上前去,轻罗和碧玉就扶着她,丫鬟来给她脚下垫了垫子,她把茶举过头顶,道:“母亲,喝茶(念春闺no.055:新婚内容)。” 卫太夫人顿时就笑得合不拢嘴,连忙端了茶喝了一口,这还不算,亲自下了位置来把她扶了起来,笑道:“快起来!” 又道:“你叫我这一声母亲,我真是高兴得怎么才好了!” 言罢,从身后丫鬟手里接过大红封塞到谢葭怀里,又道:“快把盘子拿来接添箱!” 众人大笑。谢葭一怔,然后脸色微红。 二夫人就笑道:“看五弟妹是欢喜得不行了!这就急着送东西给新媳妇儿了!” 知画端了托盘上来,谢葭亲自捧了,又要跪。 太夫人就扶着她,从丫鬟手里接了一面巴掌大的仙女送子羊脂玉牌,看看还不够,又拔了头上的百花赤金分心和一支镶玉蝶恋花步摇给她。 这出手已经够大方了,她想来想去,又取了挂在胸口上的朱芯碧玺坠子也取了下来,挂在她脖子上,也没有放盘子里,而是挂在了她脖子上,笑道:“这个你要带好!” 整个屋子里顿时就鸦雀无声。谢葭立刻意识到,这枚坠子,只怕蕴含的意义不简单…… 太夫人,这是怕她年纪小被人欺负,在帮她立威…… 二夫人又笑道:“五弟妹是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好东西都掏出来给了新媳妇儿了。” 众人的气氛这才活跃了一些。 卫太夫人半点不掩饰自己对这个新媳妇的喜爱,握着她的手,笑道:“打葭娘从小啊。我就盼着清风能娶个这样的儿媳妇儿回来!如今可算是得偿所愿了,我哪能不开心!” 二夫人笑道:“瞧你(念春闺no.055:新婚内容)。倒是比清风还开心呢!” 卫太夫人微微一哂,锋利的眼波扫了过去,道:“能娶到葭娘,是我们卫府的福分!葭娘,去给你大伯母请安。” 谢葭点了头,好像没有听出来刚才的对话含针带刺的,嘴角含笑,眼中柔得像要化出水来,捧着托盘走向大太夫人。婉转下拜,轻声道:“大伯母安好。” 大太夫人年逾五旬。早已生了华发,听说是常年礼佛的,身上有一股檀香味,面容很和善。看着谢葭,笑道:“再过几年,不知道要长成什么样的美人——清风好福气!” 说着,褪了手上的一串羊脂玉佛珠送给了谢葭做添箱。 卫太夫人就笑了起来,显然很满意谢葭的表现。 谢葭又去给二夫人请安。二夫人笑眯眯地送了她一双赤金蝴蝶对簪。 诸夫人中。三夫人是最漂亮的。她的模样还很年轻,约莫三十五六,听说其实已经年逾四旬。比卫太夫人还大一岁。脂粉很淡,青丝如墨,显得很素净,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谢葭跟她是同宗姑侄,而且还是最亲的那种。她看到谢葭来请安,便笑了,真如冰雪消融一般美丽。 “你送来的胡饼很别致。” 谢葭每年都给她送胡饼。 纤纤素手扶了谢葭起来,她拔了头上的一枚掐丝鎏金点翠簪子给了谢葭,柔声道:“好好守着卫家这份家业。” 谢葭心中微动,想到她是未婚守寡,虽然有些怜惜,但此时却更佩服她的气节。 依次见过四太夫人、六太夫人、七太夫人、九太夫人和十太夫人(念春闺no.055:新婚内容)。托盘已经换了一个了。 然后是同辈的姑嫂。从卫清风的爷爷辈算起,这一宗只有卫大郎,卫四郎,卫五郎,卫九郎就是卫清风,还有卫十一郎。在座的就是他们的夫人。 卫十一夫人是唯一站着的,此时就上来笑着给谢葭请安,叫她“九嫂”。谢葭忙回了礼。 然后谢葭又去给嫂嫂们请安。这些平辈的夫人为了不压过自己婆婆的风头,给的东西也就小件了些。 走到卫四夫人面前,她突然冷不丁地道:“我出嫁前也是在将门,一直不知道你们书香门第是怎么样的。听说规矩很松,是么?” 这一下,屋内的调笑虽然未停,但是谢葭已经明显感觉到众人的眼神已经觑了过来。这些妇人的目光都是非常毒辣的,这样的情况,难免令人坐立难安。卫太夫人有些担心,毕竟她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 她看向自己的儿子,却见他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面上还带着笑意。 果然谢葭半点也不会不自在,沉吟了不到半刻,就笑道:“书香门第规矩松的说法,我倒是没有听说过。只听说有些百年大族,颇有些底蕴的,规矩倒比旁人还严谨一些,连吃饭,跨步子都是有计较的。不知道四嫂从哪里听来的?” 又道:“不过我们家比起其他读书的人家,倒还算是好的了。虽然也算严谨,但父亲常常教导我们,说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又说,君子坦荡荡,不惧戚戚小人。” 说得颇有大家风范,最要命的是她还一脸关切地又追问了一句:“我倒真是第一次听说四嫂的这种说法呢……” 倒像卫四夫人就是个武夫出身,没有见过读书人的样子了! 顿时卫四夫人面上就一阵青一阵白,颇有些下不来台,然后拿眼去觑她家婆婆——二太夫人(念春闺no.055:新婚内容)。 卫五夫人好像乐得看热闹,笑道:“读过那么多书,弟妹倒是伶牙俐齿的,说出来的道理都是一套一套的。” 她婆婆七太夫人就斥道:“怎么这样说你弟妹!倒像是在说个丫鬟!” 卫五夫人就讪讪的。 谢葭四下看了一眼,丝毫不为所动,照样笑嘻嘻地上去跟卫五夫人讨喜。卫五夫人颇尴尬地给了添箱的首饰。 卫太夫人看了一圈,又笑道:“清风,叫吟翠她们来给葭娘请安!” 卫清风一怔。眉头皱了起来。半晌,才不情愿地道:“是。” 卫太夫人看着一脸茫然的谢葭。和脸色不太好看的儿子,也只道:“到偏厅去吧。” 新夫妇便道:“是。” 行了礼,便退了下来,到了偏厅去。谢葭跟在卫清风身后,一路上都在仔细回忆刚刚见到的那些卫氏的太夫人和卫夫人,琢磨她们的秉性,和对自己的态度。听说太夫人那一辈,除了二老爷和六老爷,其他都是嫡出的……只是大爷和三爷四爷都战死得早。便由五爷承了爵。 到了偏厅,卫清风和谢葭在主座上坐了。谢葭这才反应过来。是让什么人来请安的?看向卫清风,他一脸漠然。 少顷,碧玉领着三个身姿婀娜的美人儿进来了。看发髻,都是开了脸的妇人了。谢葭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这,这些是卫清风的,通房丫头…… 三个全都个子高挑,身材丰满。酥胸半露。笑容最盛脸如满月的那个叫玉簪(念春闺055章节)。和月影,是先前吴府送过来的。剩下一个叫吟翠,是从小跟着卫清风的。后来做了他醒事的丫鬟的。 谢葭垂下眼睫,然后抬起头就一笑,让人拿了红封来给她们,笑道:“现在住在哪儿呢?” 吟翠笑道:“都在太夫人跟前服侍着,先住在莲院。” 怎么住在莲院? 卢妈妈趁机道:“先时府里没有夫人,将军又出征,所以就送到太夫人那里去住着。现在既然夫人进了门,那就……” 是要把人接回来吧…… 谢葭斟酌着怎么开口。 卫清风突然道:“不必搬回来了。” 众人一怔。 卫清风道:“卢妈妈,去对母亲说了,都打发出去吧。” 所有人都傻了…… 卢妈妈急得直向谢葭使眼色。刚嫁过来,为了不落下善妒之名,谢葭无奈地开了口:“将军……” 其实这三个人,唯一伺候过卫清风的也就只有吟翠,她一下就跪了下去,哭道:“将军!您要卖了奴家!” 她这一开头,其他两个也忙跟着跪了下来,全都嘤嘤地哭了起来。 卫清风似乎很烦躁,眼角瞟了谢葭一眼,她正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好像这事儿跟她没有关系——总算轮到她看自己的笑话了!这本来是内宅的事情,若是丢给她,她刚嫁过来,怎么也不会把人送走。 顿时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竟然还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念春闺no.055:新婚内容)! “送出去,让母亲做主吧!”卫清风站了起来,也不管事了,转身就走了。 谢葭意思意思叫了一声:“将军——” 他的脚下略一顿,也没有回头,径自走了。 谢葭反而觉得好笑,又看到这三个女人跪着,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一脸哀求地望着自己。她寻思着,虽然自己是主母,可是刚嫁过来第一天,就把通房丫头打发了,当然不妥。但这又是卫清风提出来的,也是刚嫁过来第一天,就违背丈夫——也不妥。 想来想去,她还是叹道:“这个,将军好像已经生气了,还是送去让太夫人做主罢……” 吟翠顿时大哭起来。 谢葭最怕这种场面了,忙不迭地站了起来,道:“我去看看将军在做什么……” 言罢,一溜烟地跑了,留下卢妈妈等人哭笑不得。 卢妈妈寻思着,这可是个会避重就轻的主…… 谢葭连蹦带跳地跑了出来,并没有真的打算去找卫清风。可是没走两步,就看到前面有个人影,似乎正在往前走,回头看了一眼,又倒了回来。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行了礼,道,“将军。” 卫清风的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方道:“内宅的事情你要自己做主!” 谢葭嘟囔道:“我也没打算把她们送走……何况这还是第一天。” 卫清风吃了个瘪。半晌,他才转了个身,道:“我还不是为了你的颜面考量(念春闺no.055:新婚内容)!” 谢葭寻思着,自己出嫁之前闹出了绯闻,家里的那老爹又想把庶姐送过来做陪嫁的嬖妾——本来已经够好笑的了。卫清风昨晚睡在自己屋里,今天又打发了通房丫头。是为了向人昭示她其实是很得宠的吧。也是为了撇清流言——堂堂男子汉,还是大将军。怎么可能会愿意宠一个品行不端的女人呢? 虽然就这么打发了自己的女人,到底有些冷血…… 谢葭想通这一茬,顿时满脸笑容,黏在他身边道:“将军一片苦心,是妾身没有考虑到!” 卫清风被她突然的变脸吓了一跳,然后倒有些不自在了,轻咳了一声,伸了伸手臂——大燕民风开放,新婚夫妇。把臂同游是很正常的。 谢葭瞪圆了眼睛,心里不大乐意——谁要跟你谈恋爱来着! 扭捏了一会儿。还是畏畏缩缩地把小手伸了出来,绕过去挽着他。卫清风感觉到她轻轻颤了颤。他便弯了弯嘴角。 谢葭只把手掌贴在他胳膊上,两人的身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卫清风径自往前走,一人步子大一人步子小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谢葭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然后连蹦带跳地跟着他。 “去哪儿?我顶着这一头东西,好累!” 卫清风笑道:“那就回房!” “……回房干什么呀?” 谢葭嘟囔着,却还是一蹦一跳地跟他回了房。两人刚进屋不久,轻罗和墨痕正掩着嘴笑。突然一个面生的妈妈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老奴求见夫人!” 看样子倒有急事!墨痕拉住了轻罗(念春闺055章节)。把她拉到自己身后,道:“怎么了?” 那妈妈支支吾吾的,半晌说不全话来。墨痕起了疑心。道:“我是夫人身边的宋妈妈,你是在哪里当差的?找夫人又有什么事?夫人和将军在屋里,如果不是什么要紧事,还是不要打扰了。” 那妈妈一听就急了,道:“是要紧事,是要紧事!” 说着,就想往前凑。可是墨痕却利落地退了一步,又问道:“你在哪儿当差的?” 那人便又支吾了,道:“从前,是江城楼的妈妈……后来调到莲院去了。老奴家那口子姓朱。” “原来是朱妈妈!”墨痕笑了起来。不同于轻罗的一头雾水,她这样聪明,怎么会想不通——从江城楼调到莲院的,恐怕是那几个通房丫头身边的人吧! 朱妈妈就道:“真有要紧事,非见夫人不可……” 墨痕道:“朱妈妈,您这话儿可就说的不对了,我们夫人可是昨个儿才嫁进来的。朱妈妈既然是莲院的人,出了事怎么不去找太夫人,反而找到我们夫人这儿来了?” “太,太夫人正在见客……” 墨痕笑了起来,道:“那你就去找卢妈妈啊,或者府里别的能管事的妈妈……就算真出了大事,她们也比我们夫人初来乍到的好!” 朱妈妈被堵得张口结舌,只好讪讪地走了。 轻罗好奇地问墨痕:“墨痕姐姐,您就不怕,真有要事啊?” 墨痕笑道:“傻丫头,我刚不是说了,我们元娘刚嫁进来,哪有什么大事轮得到她?除非是太夫人要她帮忙——那也应该是卢妈妈或者别的有头脸的妈妈来,来的哪里会是这个朱妈妈!” 随后她又道:“这事儿别声张,你去把知画找来,让她跟着去瞅瞅热闹,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念春闺055章节)!” 轻罗由衷道:“墨痕姐姐,你真聪明!” 墨痕笑道:“快去!” 轻罗连忙去找知画了。 屋子里,卫清风心情颇好,谢葭就有点无所适从。他自去换了一件外袍,然后吩咐碧玉给她拆了头发。 谢葭不禁道:“现在还不能拆……” 碧玉也道:“是啊将军,待会儿夫人还要出去呢。今晚得服侍太夫人用膳。” 卫清风一怔,道:“明天还要弄成这样吗?” 碧玉笑嘻嘻地道:“新娘子过了门,第一天都要盛装打扮的。因为有同宗的夫人会来添箱。夫人的青丝浓密,梳个元宝头只用发架就好了。旁的夫人,头发少的,还要戴假发,那就得簪一头的首饰……” ……絮絮叨叨的。 卫清风直接找了重点:“也就是今天一天?” 碧玉这才道:“是的,将军。” 卫清风挥挥手,道:“你出去吧。” 碧玉笑嘻嘻地道:“是,将军,夫人。” 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将军,夫人,你们好像还没用早膳!” 谢葭这才觉得饿得厉害。今天早上太紧张了,倒把这茬儿忘了。(未完待续) no.056:交流 卫清风道:“都这个点儿了,随便做点什么给夫人先吃了吧,免得午饭吃不下(念春闺no.056:交流内容)。” 他从小的生活习惯就很严谨,绝对不会在不是饭点的时候乱吃东西的。 碧玉笑道:“是,奴婢这就去准备(念春闺056章节)!” 说完,这才一溜烟的跑了,还仔细地给他们关上了门。 卫清风微微一哂。 谢葭本来坐在梳妆台前安静地从镜子里看着他们,这下就有点不自在了。半晌,只没话找话说,道:“你的丫头……脾气挺不错的。” 卫清风道:“就是个话痨子。不过想得周到。” 他又道:“你坐过来。” 谢葭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已经横在榻上了,便道:“不了,我头上东西重。” 卫清风也不勉强,微微一哂,道:“过几天,三伯母就去接你三妹,然后直接到我们府上来。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去跟母亲商量腾出个地方来跟她住。” 谢葭大喜,道:“我想母亲会有安排的。” 卫清风笑道:“这才听话!” 谢葭白了他一眼。心里只觉得,好像跟他说话也不是那么难……只要不去想着他有多可恶就好了。反而比对着谢嵩还要轻松得多。 她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便站了起来,挪过去,坐在榻沿,笑道:“上次我跟你借武婢……你已经知道了?” 卫清风哼哼了一声,道:“那是自然。” 意思是,他可出了不少力! 谢葭道:“我听说。那个活口还在你手里……有没有查出来,是哪家的府兵?” 卫清风笑了起来。但是眼中有些戾气,道:“这还用查吗?京城里能蓄养大量府兵的,统共就这么几家(念春闺no.056:交流内容)。又敢动到谢家头上来的,就更少了!” 难道是萧家!谢葭震惊!这个可能她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敢相信! 卫清风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了?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藏着的那个婆子是什么人?为什么有人派死士追杀她?” 谢葭迅速弄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以及——卫清风很可能成为她最可靠也最能交流的同盟!虽然吃过他的亏。但是这个人一般不会太离谱,最重要的是——他也喜欢沟通。 花了几息的时间。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然后才道:“我实话同你说,你只管听,不信也没什么。不过可不能说出去。” 卫清风就拉住了她的手,笑道:“夫妻俩,不就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说吧。” 谢葭想了想,还是没有把手挣开来,开始娓娓道来:“那李婆子。是以前给我母亲接生的……我七岁那年落水了。你应该听说过。我记得,是我家的那个大娘推我下去的。” 卫清风猛的坐了起来:“你说什么!这种事情,有没有凭证!” 谢葭不怕他。微微一哂,道:“有凭证,我还会等到今天吗?” 卫清风默然,然后道:“继续说。”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留了个心眼……” 然后把自己换了小厨房的事情说了。 又道:“我想过,她那个时候要杀我,应该是因为她自己年纪也到了,快要成亲了。所以想除了我,好嫁高门。” 不好意思了谢雪,在你心上人,我要使劲暴露你的真面目,让你一辈子都没有指望(念春闺056章节)。 “但是没想到碰到了国丧,又只能等着。我年纪渐渐大了,她们把和我亲近的二姨娘排挤出谢府。” 又把华姬的事情说了。 “我便让二姨娘在外面帮我走动着,无意中发现,我娘当年的一个陪房好像知道些什么。我顺着查下去,就找到了那个李婆子,是当年给我娘接生的婆子。她说……” 刘冬儿的原话:是个女儿,便留下来罢,若是个儿子,趁早闷死了干净! 谢葭微微有些失神,道:“我怀疑,我娘也是她害死的……” 卫清风脸色铁青! 半晌,他道:“你是说,你找我借人,是防着你家里那个姨娘去的?” 谢葭回过神,一个激灵重新想到了重点:“是。除了她,还有谁会对当年给我母亲接生的人下手!” 卫清风青着脸道:“师座身边竟然可能会有萧府的人!” 谢葭抿着唇,想着对策。 卫清风也寻思了半晌,道:“你是因为没有凭证,才没有对师座说?” 谢葭轻声道:“嗯。” 卫清风长出了一口气,突然伸了手把她搂了过来,轻声道:“你做得对,为了那个贱婢,赔上你,不值得。” 她应该一直没有显山露水……不是等到要出嫁了,也不敢动手。不然,以那刘氏的手段,只要发现一点苗头,只怕要让她死得不明不白,也是件极容易的事情……根本就轮不到她出手了(念春闺no.056:交流内容)! 真是聪明……他想着。 谢葭微微有些不自在,略挣了挣,道:“我现在想来,若不是我那时候忍了下来,恐怕也发现不了……她可能是萧府的奸细。”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还有把话都对我说,这个你做得也对!” 谢葭撇撇嘴。 卫清风也不在乎她的沉默,道:“现在有了那个产婆,这个死士,以及我府里那么多武婢作证……” 他微微一哂,道:“还有我,我说话一定比你有分量。” 谢葭嘀咕道:“真自大。” 卫清风假装没听见。 谢葭在他怀里趴了一会儿,终于有点撑不住了,想爬起来。卫清风却搂着她不肯放。她有点困惑。最早的时候,他冷冷清清的。后来稍微好了点儿,不过也就是一点儿——起码会花力气来欺负自己罢了。 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 还打发了通房丫头。如果是为了给她颜面。还这样大费周章……难道是因为,她到底是他老师的女儿。所以既娶了自己,就打算好好待自己吗? 她想不通。突然觉得很不想想这些问题,有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被她故意忽略过去。这个时候有了情感纠结,十分不妙。她根基未稳,需要绝对的理智和冷静。 何况谢葭自有她的傲气。他们是父母之命的夫妻,遵循夫为妻纲,这个时候,女人都非常容易爱上这个男人。因为他的身份高于她。是她的天,她的一切。他若肯垂怜。她便欢喜,然后就为了他掏心掏肺(念春闺056章节)。何况现在疼归疼,一旦新婚燕尔过去了,以后纳妾也是常事。只可惜女人的心付出去了,回不来。 谢葭不想做这样的女人。毕竟在这个时代,女人不像男人,有太多的余地。 过了一会儿,碧玉带着两个小丫鬟来摆吃的。卫清风才放了手。好像也有点尴尬——他的眼珠子平时从来不会乱转的! 谢葭问了他。他确实不吃。便自己随便吃了一点糕点垫肚子,喝了点花茶。 太夫人突然派了人来,让谢葭不用去服侍午膳了。谢葭有些奇怪——这本是新媳妇的本分。起码头几天是要做做样子,才好看。 正诧异着,墨痕进来了。 谢葭带过来的其他人,见到卫清风多少会有点怕——他是戎马出身,不怒自威,就带着些杀气。只有墨痕不怕他,落落大方地行了礼。 看到墨痕,谢葭就知道她的来意——太夫人的反常举动,她肯定知道了些什么吧! 遂笑道:“将军,在屋子里呆了半天了,不想出去走走么?” 卫清风知道她和自己的管事妈妈大约有话要说,便很有风度地站了起来,道:“我待会儿回来用膳。” 谢葭笑着点了头。墨痕看卫清风,真是越看越满意。年纪轻轻,成就惊人不说,还进退有度,宽容谦让。这样的人才,在整个上京,恐怕也找不出几个。 墨痕笑了起来,行礼送卫清风出去。 屋里剩了她们二人,谢葭立刻开门见山地道:“太夫人那边是怎么了?” 一时半会儿还改不了口。她也相信卫清风的人品,他应该不会躲在附近偷听(念春闺no.056:交流内容)。 墨痕微微一哂,把今天那朱妈妈来找人的事说了,又道:“我让知画跟去看看,回来说是那吟翠撞柱自尽了。现下几位夫人刚回去,太夫人亲自处理着,正闹得难看。大约是不想元娘刚嫁过来,心里就添堵吧!” 谢葭听到通房丫头的大名,顿时就反感了起来,颦眉道:“人怎么样了?” “说是没事,但是要死要活的。”墨痕一脸不屑。 谢葭想了想,道:“既然太夫人要咱们避开,咱们只管安分呆着便是。” 她要是装贤惠过去看看,那势必得真贤惠一把,劝太夫人把人留下来,而且还要赞扬一下那吟翠的气节什么的——这个她又不愿意。索性就装傻,不去了吧。 墨痕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先来跟元娘说一声,怕元娘心里没底!” 谢葭想到刚才和卫清风达成的共识,心情大好,马上就把那个什么吟翠忘了。但是卫清风说过他要回来吃午饭,眼下也不是细说讨论的时候,只好按捺了下来,只和墨痕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等来等去,却没等来卫清风。 少顷,碧玉一脸惊魂未定地来报,道:“将军让夫人先用膳,不必等他了!” 谢葭一惊,道:“怎么了?” 碧玉得了太夫人的授意,自然是实话实说。原来卫清风刚才不知道怎么晃到了莲院里去了,那里三个通房纷纷要寻死,闹得十分难看,被卫清风撞了个正着。卫清风见吵吵闹闹的不成样子——偏偏卫太夫人是最讨厌这些的!顿时就冷下了脸,亲自吩咐了人带了牙婆来把人带走! 太夫人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念春闺056章节)。但是牙婆来的时候,却把人拦了下来。然后也不置一词。只看着他们闹。 谢葭马上明白了,太夫人这是等着自己过去呢! 虽然疼爱自己。但是对于晚辈,和对自己儿媳妇的要求标准,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太夫人还是想试试她。 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知道午饭也轮不上了,只好收拾了一下,出了门去。 走到莲院,门口的丫头都噤若寒蝉,见了谢葭,规规矩矩地行礼。 屋子里隐隐有些哭声。但没有人说话了,看来是僵持住了。谢葭进了门。快速地扫了一眼屋内。卫清风一脸漠然地站在一边,见她进来,面上的尴尬之色一闪而过。卫太夫人坐在首座,满脸的不耐烦。卢妈妈小心地伺候在一旁。 吟翠头上裹着纱布,躺在榻上,双目紧闭,满脸泪水。另外两个则跪在地上哭哭啼啼。 “夫人安好。” 请安声一响,那吟翠顿时如回魂了一般。从榻上扑了下来。跪在地上就开始磕头,哭道:“求夫人别赶奴婢走!别赶奴婢走!奴婢没有别的指望,只求这辈子能好好伺候太夫人和将军!求夫人。求夫人……” 谢葭暗道一声糟糕,刚进门就惹了一身骚,怎么倒好像是她要赶人了? 墨痕斥道:“胡说八道什么!” 她是宋铭书的夫人,并不是奴婢,身份摆在那里,这一声倒也不突兀。 吟翠倒是不惧,瑟瑟发抖,还是轻声哀求,道:“夫人,求您别赶奴婢走,奴婢无父无母,赶了奴婢出去,奴婢只有死路一条了!奴婢不求别的,愿意自梳了呆在卫府,做个粗使的丫鬟也甘愿……” 玉簪和月影立刻跪爬了过来,扯着谢葭的裙角,月影哭道:“夫人开恩,夫人开恩(念春闺056章节)!奴婢是从吴府送过来的,还没有伺候过将军……夫人开恩!就算把奴婢送去伙房也好……” ……没伺候过卫清风,拿这个来说事,就是把一顶硕大的“善妒”的帽子扣在了自己头上吧!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扯回自己的裙角,给太夫人和卫清风请安:“母亲安好。将军安好。” 卫太夫人微微颔首,转向卫清风,道:“清风,母亲请了葭娘过来,扫了你的颜面,你也别恼。只是这几个虽然是你的通房丫头,要赶要卖却也轮不到你做主。内宅的事情,你得听你媳妇的!” 这一方面呢,是给谢葭立威。另一方面呢,还是把问题踢到了谢葭身上。谢葭心里明白,如果不是这样,以后他们房里的事情下人们也都越过她直接禀了太夫人或是卫清风去了,只怕难办。但是另一方面,她要是处理不好这件事情,只怕太夫人会很失望吧! 她丝毫不为这几个人的哭声所扰,冷静地想了想,微微福身,道:“母亲,儿初来乍到,这将军府,到底还是母亲掌家。因是儿也不敢妄言。” 卫太夫人微微一哂,道:“你只管说。” 谢葭得了这句话,才道:“儿愚见,到底是伺候了将军一场,就这么卖出去,恐怕……” 她小心翼翼地觑了面色已经开始铁青的卫清风一眼,道:“儿知道将军是为了儿着想,可是事情传扬出去,儿却不敢让将军为了儿声誉受损。” 卫太夫人就看了卫清风一眼。这倔头儿子好像很下不来台,冷冷地别开了脸。她就笑了起来,道:“那葭娘看,要怎么办?是打算把人留下来吗?” 谢葭思量着,老将军一生也没有纳妾,和太夫人鹣鲽情深(念春闺056章节)。那么太夫人应该不是想看自己来装贤惠大方的——那样未免无趣!可是若是说她也想赶人走呢,太夫人也会不悦,怕这个媳妇儿善妒,儿子以后会受委屈。 理清思路,她便笑道:“本来,将军府也不是容不下几个通房丫头。何况,是吴姐姐留下的人。儿也不是没有容人之量的人。” 卫太夫人又看着自己的儿子,发现他虽然还是别开了脸,却明显动了动脑袋。知子莫若母,太夫人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在凝神听!她不由得暗自好笑。 “母亲也不愿意葭娘刚嫁过来就担了个善妒的名。你也别怨清风让你难做,他是疼你!” 谢葭忙道:“儿怎么敢这样想!只是……” 卫太夫人的心情已经彻底好了起来,笑吟吟道:“你说。” 谢葭道:“本来。将军府也不是容不下这几个人……但是,碰到事情。就寻死觅活的来威胁主子,或是就跟着煽风点火,借力而上,这样的人,儿想着却也是不敢留了。” 若是以后出点什么事,就寻死觅活的那还得了!出了事情,另外两个不跟着劝,还跟着哭哭啼啼,闹得人心烦。如此不识大体!不过是几个通房丫头罢了,就算一夜夫妻百日恩。那以色侍奉主子也是她的本份甚至是荣幸!这个时代可就是这么野蛮并且蛮不讲理的! 还敢欺新夫人年幼,想把脏水往她身上泼,意图让她下不来台。做妾的也已经失了本分,何况是几个其实还是奴婢的通房丫头。 谢葭冷冷地道:“儿的想法是,到底是主仆一场,真要卖了也是不妥。母亲和将军也不是苛刻的人。不如就让吟翠养好伤,然后一并给了银子打发出去罢。” 卫太夫人笑道:“你说的对,我们将军府是百年侯门。哪能容得下这种敢欺主的奴才(念春闺no.056:交流内容)。卢妈妈。把她们几个带下去,送到冷华楼去先拘着。等吟翠能走路了,一人给三百两银子。打发了出去!” 顿时吟翠面如死灰,另外两个也闹不出什么名堂来了,浑身无力地被拖了出去。 太夫人安抚了谢葭几句,又警告卫清风:“以后内院的事情,不要越过葭娘做主!” 卫清风心里不甘,但还是一脸漠然地道:“是,儿子知错了。” 太夫人嘟囔道:“人家才刚过门,你就闹出这么一出来!” 卫清风又看了谢葭一眼,不说话了。 太夫人又朝谢葭道:“闹了这么久,我也累了,葭娘还没用午膳吧!留下来一起用膳,晚上就不用来伺候了。” 谢葭也是身心俱疲——以前都没看出来卫清风这么能来事。闻言还是有些惊讶,忙道:“母亲这是哪里的话,晚上……” 卫太夫人一挥手,道:“就这样吧!” 谢葭便也不再多说。 伺候卫太夫人用了膳,谢葭先告退了出来,卫清风还留在那里挨骂。 这么一折腾,都下午未时中了,也就是两点。 谢葭没想到这一天竟然能出那么多事,回了房也不敢卸首饰,怕又有事要去见太夫人。便拉着墨痕在一边说话。说了刘氏的事情。 墨痕喜道:“将军是个敏锐的人!” 而且也愿意听元娘说话……这可比在公爵府强多了。在公爵府,虽然侯爷也娇宠元娘,元娘在他面前却总是个孩子,说不太上话(念春闺056章节)。刘氏如果和外戚势力有勾结,那么势必要除了她。 想了想,墨痕又道:“还没查出来就是萧府——刘姨娘现在怀着身孕,只有跟萧府挂上钩,侯爷是怎么也不能姑息的。” 谢葭点了点头,道:“我也这么想,所以打算让卫……将军再去查一查。要嘛就不动手,若是动手了,我们就要一击即中!” 墨痕道:“侯爷那里,我可以回去和相公先打个招呼,让他小心一些,不让刘姨娘再闹出什么乱子来。” 有时候想想,谢嵩这样的男人真让人疲惫。心肠软本来是好事,但是性子就懦弱了,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这样的人就只适合做个闲散公爵……也不知道他咳嗽的毛病怎么样了。 过了一会儿,卫清风回来了。两人一起吃了晚膳。 然后谢葭又开始紧张了,警惕地盯着他。 卫清风刚挨了骂,心情不太好,半句话也不说,只吩咐碧玉给他准备沐浴。 晚上果然又要赖在这里睡! 谢葭拿他没有办法,还好是一人一床被子。他看起来好像还蛮老实的,也没有喝酒。 今天不像洞房花烛夜,熄了烛火,就漆黑一片。谢葭听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连带着吵着自己也睡不好…… 只好跟他说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 “……其实你也没必要现在就把她们全都打发走。”也不知道这个该不该说。 好半晌,卫清风道:“是我欠考量了,母亲说的对,我应该在成亲前就把她们打发了。”(未完待续) no.057:陪房 谢葭就耐不住了,道:“吟翠……” 卫清风立刻来了精神,她什么也没问,他就倒豆子似的全说了:“我母亲给我挑的醒事的丫头,伺候了我几天,我就去山海关了……就是你让你二姨娘去给求情的那次(念春闺057章节)。我母亲说了,看着老实本分的,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念春闺no.057:陪房内容)。” “……”谢葭想,你们这群把人权当狗屁的。 其实她想问的是:“她现在怎么样了?” 卫清风又沉默了半晌,最后咬牙切齿地道:“我怎么知道!” 谢葭又不做声了。等了一会儿,他还在扑腾,她实在忍不住了,迷迷糊糊地道:“睡吧,好么?” 卫清风就不动了。她就睡着了。 第二天卫清风起了个大早去练剑了。她磨蹭了一会儿,爬了起来。现在不比在家里,是要去给太夫人晨定昏醒的。 今天梳了个随意一些的流云髻,比昨天舒服多了。带着丫鬟到了莲院,一路上就看到精神抖擞的武婢。卫清风刚练完剑,一袭白衣……手里的剑给了身边的小厮,和她在莲院门口会和,然后一起去请安。这是昨晚说好的。 太夫人见了,便笑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若是起不来,一天不来请安也没什么!” 谢葭笑道:“那怎么行!一大早不给母亲问安,见不着母亲的面,心里怎么也不舒服,哪里还睡得着!” 太夫人哈哈大笑。 留了他们吃早膳,又道:“葭娘今天要见陪房的管事吧!” 谢葭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道:“嗯,有好些人要见。” 她的嫁妆实在是太丰富了!大大小小的管事就有一大堆!里面有没有混着刘氏的人都还不知道……其实已经知道了。那是一定有的。之前,沈蔷的陪嫁可都是刘氏在打理。何况谢葭出嫁,嫁妆有大半都是刘氏打点的(念春闺no.057:陪房内容)。 卫太夫人也知道情况复杂,就教她:“别的不管,先提一个你自己能信的人上来。来日方长,以后娘再慢慢教你。等你能打理自己的嫁妆了,再教你管家!” 听到“娘”这个字,谢葭一怔,突然想起了素未谋面的沈蔷…… 如果她还在的话。应该在家里,就开始教自己管家了吧。也不用那么急着出嫁。 卫太夫人还是说笑。道:“早点把你教会了,我也好撂下这一身担子,安心养老!” 谢葭回过神,笑道:“母亲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母亲可一点也不老!” 卫太夫人又笑了起来,这一次眼神比刚才还要柔软。 用过早膳,卫清风把谢葭送回江城楼,然后他自己就要去找事情做消磨时间了。婚假一共有七天,但是妻子在见陪房管事的时候。他是不能旁听的。因为陪嫁是女孩子的私产。他如果蹲在旁边,便有侵犯之嫌。 想来想去,觉得她虽然机灵。但也知道她是没有管过家的,有些不放心,便道:“你别急,什么事都不要急着给结论。你不懂,以后跟着娘,多看看多学学,或者是跟你身边的人商量商量。可别被他们一催,就什么也答应了。” 谢葭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道:“嗯,我知道了。” 卫清风想了想,又道:“那你自己看着办。等着我回来用晚膳!” 谢葭点了点头。然后小夫妻俩就分开了,一个往外,一个往里。 路上碧玉就直笑。卫清风不搭理她,她耐不住,便道:“将军也变成话痨了!” 卫清风身边的长安便调侃她,道:“将军统共也没说几句话,可不像你,自己一个人没事也能说上半天(念春闺no.057:陪房内容)!” 碧玉还是笑,道:“那可不一样!将军平时可是惜字如金的人!” 卫清风果然惜字如金,他们调侃了一路,他也随他们去,半句话也没有说。他又带着人去了宝华斋。 结果在那里碰到王越彬他们,一看到他就嗷嗷大叫:“就知道你要来!总算逮到你了!” 卫清风一脸漠然,道:“喝茶。” 向荣轩道:“喝什么茶!走,喝酒去!” 言罢,王越彬就去结了账。 江城楼里,谢葭和墨痕对了对陪房的名单,差不多那些管事就来了。东西大街父母双方给的店铺共有十六处,两个总管事以前分别是沈蔷的陪房,和谢嵩的人。八千亩良田分了四个地方,只来了一个在京城附近的大管事。十二个庄子,便有十二个大管事,其中就有沈天佑。 在谢葭成亲之前,在外地的管事就已经开始往京里走了。有些正是忙的时节,今年之内都会进京给她请安。 院子里站了二十来个男人,墨痕掀了帘子让谢葭出来。 “给姑娘请安!” 谢葭是出嫁的女儿,回家就是做姑娘的了。他们是谢葭的陪房,和卫府尤其要划清界限,因此不能叫她“夫人”。 她略点了点头,目光在这些人身上一扫而过,然后停在沈天佑脸上,一顿之后又离开了。 卫太夫人告诉过她,让她先提拔一个自己能用的人上来…… 想到此处,她便笑道:“以后还要仰仗各位管事多多辛苦(念春闺no.057:陪房内容)。” 众人忙道:“不敢,不敢!” 谢葭便坐在摆好的椅子里,手侧放着一叠厚厚的账本。她看也不看,就交给了墨痕。这些东西留在这里给她过目,几日内归还便可。 然后管事们一个一个地上来说了自己责任范围内的事务。东西大街的十六个店铺,包括沈蔷的那四个,共有八个是位置顶尖的,现在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剩下的,四个属于中上。四个属于中等。 两面的大管事都照以前的经营模式经营着。好的店铺出租了五个,一个在叫沈康的大管事手里做着胭脂铺的生意。他还负责收沈家陪嫁三家店铺的租。还有两个,在叫谢保柱的大管事手里开了两个药材铺,另外谢保柱负责收租事宜。其他的铺子则全部租了出去。 庄子地方大,都是一个庄子一个大管事的。最近的是浅水涧枣庄。华姬在那里养病的事情好像被人忘了,谢葭出嫁了,这个庄子被她作为陪嫁带走了,谢家的姨娘竟然还在那里养伤。现在来了六个庄子管事,已经把前几年的收成,出入项。全都记录在册,交到了谢葭手上。 田地共分四个大管事。只来了一个,也送上了账本。 谢葭花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听他们各自禀告了事务。心里有些明白,那些没来的,未必是赶不过来——真赶不过来,也可以派个自己亲信的过来报个道,新姑娘面上也好看一些。可是他们没有。 她的眼光在众人面上扫了一眼,笑了起来。道:“我年纪轻。身边没个帮衬的人不行。诸位既然来了,那便在京里住一阵子,等我把这些账本看完了再说罢。” 顿时众人心中就都一个激灵——没个帮衬的人不行。这是要挑总管事了? 要知道,他们这些人,都是在外守着产业的,平时山高皇帝远,每年有进项交上去,只要不贪得太离谱就行(念春闺no.057:陪房内容)。这姑娘看起来年纪还小,做奴才的难免有欺主的心思。可是看她说话头头是道,考量也周到,众人心里又明白了,这恐怕是个厉害的角色。 现在要挑总管事,谁也想不到她到底是怎么想的。都是刚见面的,也不知道谁怎么样。一般的姑娘都会宁愿自己累一些,过阵子再挑人,她这就要挑人了……难道是因为已经有了亲信的人?要知道,拿到那个位置,身份地位就完全不一样了。若是拿不到,多了一个人压在自己头上,也不是什么舒坦的事情。 看来是打算在来了的人里头挑了……众人不由得庆幸,又在想那些圆滑不肯来的,知道了这个消息会不会后悔。 男女授受不亲,他们虽然是陪嫁管事,可是出入的时辰都是要登记的,人员也要清点。所以谢葭没有也没打算多留他们。事情交代清楚了,便赏了红封,送了他们出去。 这一忙,就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墨痕带着刺槐和轻罗在一边看账本算账,她的身份不一样,总有一天是要回到自己丈夫身边去的,因此这便是想给谢葭带出两个能用的人来。 太夫人派人来请她过去一起用膳。 谢葭收拾了一下,带着知画和白平紫薇一起去了莲院。 卢妈妈正在太夫人耳边小声说话,太夫人听得频频点头。见了谢葭进了门,她便笑道:“我的儿媳妇儿来了!” 谢葭笑着上前请了安:“母亲安好。” 太夫人笑道:“过来坐!” 谢葭坐在了她脚边的小杌子上,等饭吃。 “早上累坏了吧。”卫太夫人问。 谢葭点点头,道:“还好(念春闺057章节)。在家里没学过,一下子上手有些难。那些人的心思……也难猜。” 卫太夫人道:“别急,以后娘都会教你。” 旁的也不好多问了。媳妇儿自己打理嫁妆,做婆婆的一般是不能多嘴的。这样的情分也已经超过普通婆媳了。一般媳妇儿也不敢对婆婆说这种话,更不敢让婆婆知道自己不行。一方面怕婆婆欺负她年轻就觊觎她的陪嫁,再则是怕婆婆瞧不起自己。 谢葭笑着谢过了太夫人。 两人聊了一会儿,午膳便摆了上来。太夫人也没有像一般婆婆一样,头几天都要新媳妇布菜立威,让她自己去吃。 吃过午饭,谢葭陪太夫人坐了一会儿,两人说了一会儿卫清风小时候的事情。然后便回去看账本了。 这么庞大的数据,她是看不完的。轻罗和刺槐在一边看得天昏地暗,墨痕就跟她商量:“元娘是打算提沈管事上来做总管事?” 谢葭道:“我倒是想呢。但他虽然管铺子管的不错,我却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个本事……他一直都呆在庄子里。而且资历也不够,有许多管事年纪都比他大。” 墨痕却道:“一把手的位置。用人用的是一个忠字。何况沈管事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我们其实都不知道……” 言罢。她一笑,道:“二姨娘还在庄子里呢!她好歹可以帮衬着一些。” 说到这个,谢葭又头疼道:“希望他们都忘了……一直也不要想起来。” 墨痕笑道:“这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谢葭想到总管事人选的问题,也有点头疼,道:“你说用人唯忠,我现在信得过的,可就只有沈管事一个……” 墨痕道:“我看他倒不是池中之物,只是毕竟资历有限,怕不能服众(念春闺057章节)。元娘可以他离京城最近为由。先让他总理田地和庄子,做个接账和理账的活计。旁的。只能徐徐图之。” 墨痕的意思是,先让沈天佑试试水,他能走多远,可就看他自己有多大本事了。另外,那些店铺,可就只能先放着——徐徐图之了。 主意定了下来,众人又开始忙的一团乱的查账。 卫清风让谢葭等他回来吃晚饭,可是晚饭的点儿早就过了。他还是没动静。后来长安匆匆忙忙地来报信。说是将军回不来了,让夫人不用等了。 谢葭在心里暗骂,给了长安赏银。自己吃了饭。饭后休息了一下,看了一会儿书,然后就去净房沐浴,一边想着今天的账本和人事。 洗完澡,结果就碰到了一身酒气的卫清风坐在屋子里。谢葭一怔。 “将军安好。”行了礼,她皱皱眉,走上前去给他倒水。 “又喝酒了?” 卫清风就着她的手啜饮了几口,长出了口气,道:“是喝了点。” 谢葭忍不住道:“将军海量,但是喝酒伤身,还是少喝点的好。”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来服侍我沐浴。” 谢葭顿时一个激灵,道:“我去给你叫碧玉来……” “不用,你来。” 谢葭看他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过来了,顿时大骇,想也没想,拔腿就跑(念春闺057章节)。不跑还好,一跑就被捉住了,被一个浑身酒气的人抱在怀里。谢葭恼羞成怒:“卫清风!” 卫清风笑道:“跑什么!” 谢葭用力抵着他的胸口,道:“别发酒疯!快点去洗澡!” 卫清风索性把她打横抱了起来,笑道:“爷想和你一起洗!” “!!!!!” 谢葭一路哇哇大叫,卫清风好像觉得颇有趣,出了门去,结果碰到被吓傻的碧玉和轻罗。谢葭面红耳赤,被这个酒鬼抱到净房,屋子里热气腾腾的,大得能让人游上几圈的浴桶早就注好了热水。 卫清风把谢葭举了起来,然后一把丢了下去…… “卫清风!!!!” 最后一个声音被巨大的落水声淹没,谢葭只觉得热水纷纷灌到了自己的口鼻眼中,连忙闭上嘴,扑腾着抓着浴桶边缘爬了出来,样子狼狈得不得了。 卫清风哈哈大笑! 谢葭费力地想要爬出来,又被他按住脑袋按了回去。卫清风本来只有六分醉意,此时也不知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还是别的什么缘故,竟然觉得口干舌燥,很有点想法。 他脱了外袍,不动声色地爬到浴桶里,把正努力扑腾的人儿拦腰抱了回来搂在怀里。周围热气腾腾的,熏得人头昏脑胀。水下是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身躯,被热水浸泡得有些粗糙的衣物,反而使她显得格外娇嫩。 “卫清风……” “嘘,娇娇”,他情不自禁,偏过头轻轻亲她的耳朵,低声道,“我们圆房吧……” 言罢,也不用她回答,张嘴一口叼住了那晶莹的耳垂(念春闺057章节)。 “嗷!!!!!”谢葭被他往后压得一脑袋撞上了浴桶边缘,两个人一起沉进水里。 卫清风连忙把她捞起来,她却泥鳅似的从他手臂底下钻了出来,再也顾不得别的,手脚并用地爬出浴桶。结果一出浴桶就滑了一跤,竟然就在地上爬了几步,才又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卫清风看傻了眼睛,愕然地看着她急匆匆地扑过去。却没有扑到门边。 “小心!” “咚——”无比肉疼的一声,惊慌失措又头脑发昏的谢葭竟然一头撞在了墙上! 卫清风连忙从浴桶里爬出来要去察看,她退后了两步,竟然捂着头,又跑了……这次顺利找到了门口。卫清风膛目结舌。 他追到卧房,刚想进去,却从门缝里看到她在换衣服,连忙又退了回来。 不能再吓着她了……却实在忍不住,又巴着门缝。偷偷看了一眼…… 只看到一片白得几乎炫目的肌肤,和背部动人的曲线……海藻似的头发铺在背上。正好遮住了最漂亮的那一段……若隐若现的…… 卫清风有些遗憾。正感叹,一回头,赫然对上目瞪口呆的轻罗。 “将,将军安好!” 卫清风一脸漠然,点头道了个“嗯”。 轻罗尴尬地道:“奴,奴婢来服侍姑娘更衣……” 卫清风道:“快去(念春闺057章节)!” 轻罗连忙进了房。里面悉悉索索了一阵子,估摸着是谢葭换好了衣服,包好了头发。轻罗又退了出来。结果卫清风还站在那儿。 “……” 卫清风正等得发毛。打了个哈欠,推开门就进去了。 谢葭被他吓了一跳,然后就冷下脸。道:“你出去,还是我出去?” 卫清风早料到了,也不吭声,自己又去把小榻整理了出来,然后当着谢葭的面脱了湿漉漉的衣服。谢葭面红耳赤地背过脸。听到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心里不由得咬牙切齿。他换了衣服,头发竟然就干了,然后就爬上了榻去,拉了被子来舒舒服服地盖了,做出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谢葭只好由他去,她也累得不行,自己绞干了头发,又坐在灯下看了一会儿书,就也回榻上去睡了。 次日早上起来,谢葭觉得眉毛骨那一块疼得厉害,估摸是昨晚撞伤的。今日她要回门,如果毁了容可就糟糕了,便也顾不得许多,穿着亵衣就跑去照镜子。卫清风被她惊醒了,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只见她弯着腰在铜镜前照镜子。 他打了个哈欠,道:“你的脚怎么了?” 说完就想起来了,估计是昨晚撞在墙上那下撞的…… 谢葭正在庆幸眉毛骨虽然疼得厉害,但却没有什么痕迹。低头一看看到自己膝盖上竟然有个拳头大小的淤青! 卫清风下了榻来,皱着眉道:“我看看……” 他留意到的是她小腿上一块指甲片大小的瘀伤。 谢葭披头散发,傻乎乎地看着他(念春闺057章节)。他面色如常,看了她的脸一会儿,然后又低头去看她的脚,她才松了一口气。铜镜模糊……看来是真的没事。 他蹲下身去抓她的脚,结果被半长不短的中裤盖住的膝盖露了半个出来,谢葭一把抽回自己的脚丫子,转身走了。 看来是还在生气…… 卫清风微微一哂,脾气真大。 谢蒹葭利落地收拾了小榻。卫清风就跟着她上了床,两个人分了被窝睡。 卫清风低声道:“你的脚,用活络油揉一揉,三天就好了。” 谢葭轻轻地哼了一声。 卫清风仔细想了想,觉得反正她年纪那么小,脾气又大,以后是要在一块儿过一辈子的,如果什么都计较,那还不吵吵闹闹没完没了。算了,谁让自己是年纪大的那个,就忍着点吧。 少顷,仆妇来叫起,卫清风屏退了下人,让谢葭自己更衣。 卢妈妈和墨痕一起准备好了零嘴和糕点,包成一小包一小包的,印着大大的“喜”字。并且准备很多小红封。 夫妻二人去给太夫人请安,太夫人穿了一身大红,笑吟吟的,嘱咐卫清风不要在亲家面前失了体面。 然后两人一起上了马车——卫清风意外的没有骑马,而是跟她一起坐马车。走了一阵子,谢葭察觉到他似乎很想跟自己说话,但是她还是在气头上,便做出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来,就是不打算搭理他。 直到回了谢府,她脸上突然就堆起了笑容,简直就像一朵花一样。卫清风又诧异又好笑,下了车,伸了手给她,扶着她下了车,又让她挽着自己,她也乖乖照做了。(未完待续) no,058:威武回门 谢府门口正在放鞭炮,赵妈妈和外院的总管事杜管事都亲自迎了出来,笑眯眯地请安【喜欢念春闺058请记住..】。早有一大堆小厮丫鬟挤在了那里,等着沾新姑娘和新姑爷的喜气。 谢葭笑眯眯地让轻罗和知画拿了包好的点心出来送人,卫清风则让碧玉和长安长忠负责散红封。闹了一路,脚下踩着爆竹屑,去怡性斋给谢嵩请安。 谢嵩早就穿了一身正式玄色长袍坐了,一脸的笑意,只不过时不时会咳嗽两声。 仆妇拿了垫子来给为卫清风和谢葭,两人跪下请安。 谢嵩忙让人去搀他们,笑道:“快起来!” 卫清风一声“岳父”把他叫得心花怒放,又看卫清风亲自扶了谢葭起身,女儿一脸娇羞,心里高兴得很【念春闺058文字手打内容】。再想起来卫清风新婚头一天就打发了通房,更觉得非常欣慰。 卫清风留下来陪谢嵩说话,谢葭就跟着刘姨娘,让人带着象征各种吉祥意义的礼品,去了后院。 刘氏一路都在笑,好像也很开心,直道:“恭贺姑娘大喜!” 谢葭笑道:“等知华表姐嫁了,咱们这就是双喜临门。姨娘身子日渐重了,可不能太操劳!公爵府子嗣稀薄,新夫人又还没有过门,姨娘只好暂时辛苦一些了!” 刘氏脸色不变,笑了笑,道:“这是妾身的本分。” 谢葭又道:“怎么没看到大娘和知华表姐?对了,大哥的事情,怎么样了?” 刘氏终于有些恍神。勉强笑道:“姑娘不必担心,侯爷说了大少爷过几天就能回来了。” 谢葭又问左右。道:“那这件事,就这样了?” 又一脸关切地道:“到底是打了人家的世子……不过父亲位高权重,大理寺应该也会卖父亲一个颜面。” 赵妈妈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心里急得油锅上的蚂蚁似的,只拿眼觑刘姨娘,最后咬了牙道:“只是取消了今年院试的资格……” 那就是说明年才能考秀才了…… 谢葭笑得阳光灿烂,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算不去院试。咱们是公爵府,等新夫人过了门。生了世子,大哥年纪不小了,应该能荫恩才是。” 想了想,她又道:“嗯,除非新夫人生了双胞胎!” 刘氏这样的城府,也一口银牙咬碎!谢葭是完全知道她的软肋在哪儿!看来她嫁过去之后颇得宠之名不虚!果然比以前气焰高涨了不少! 谢葭还要拉着刘氏说说笑笑,刘氏只勉强应对。 一路到了蒹葭楼,刘氏才笑道:“这蒹葭楼可给元娘留着呢!里面的摆设还和以前一样!” 谢葭掩着嘴笑。道:“我这才走几天!要大变样也是难事。” 刘氏跟着笑了几声。 按规矩。今晚要在这里请姐妹和同宗的女性长辈小酌。而她没有母亲,也没有人听她说婆家长丈夫短,因此白天的事情就到这里了【喜欢念春闺058请记住..】。她可以先去以前的闺房休息了。卫清风晚上就要在怡性斋和男性长辈喝酒,其中包括特地赶来的镇南伯世子,也是沈蔷的亲哥哥。 步入蒹葭楼,这里果然还和谢葭出嫁的时候一样。因为婆家娘家住得近,又刚出嫁没几天,所以谢葭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触,脚步轻快地和轻罗知画一起上了楼,路上还挤兑轻罗。 “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对,是个老姑娘了……我出嫁的时候也没有带妈妈过去,墨痕姐姐迟早是要走的。不如忙过这阵子就把你嫁了吧!这样我身边就有个正经的管事妈妈了。” 知画吃吃地笑,道:“好好,轻罗姐姐早就该嫁人了!太夫人这么宠我们姑娘,一定会给轻罗姐姐挑个好的!” 轻罗半句话不敢搭,面上绯红。 过了一会儿,卫清风来接谢葭去怡性斋,和谢嵩以及镇南伯世子沈均一起吃饭。按理来说不太合规矩,但是府里没有正经主母,沈家老伯爷也十分想见见这个外甥女。 太好了,谢葭在心里道,这下能跟镇南伯府搭上线,有不少好处。 下了楼,见到了一脸漠然地东张西望的卫清风,他之前没见过蒹葭楼。 谢葭还在跟他生气,不冷不热地凑过去,挽着他一条手臂。 卫清风道:“镇南伯世子想见见你。” 谢葭心道,我早就知道了,要你多嘴。 到了怡性斋门前,卫清风突然停了下来,微微俯下身,以一种几乎是耳语的音量道:“现在不是时候,晚上我单独见岳父的时候再说。” 谢葭皱眉,道:“你要说什么?” 卫清风握住她的手,然后又松开了,做出给她整理衣襟的样子,好一副情义正笃的模样。他笑着,却低声道:“我有分寸。” 谢葭不屑。 卫清风轻声道:“娇娇,沉住气,这么久都等了,不怕这一会儿。要么不动手,要动手,就要他们永无翻身之日!” 谢葭愣住。他的想法,和她一样……只是,难道他比她考虑得,还要周全? 卫清风道:“相信我,不要因小失大【念春闺058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立刻明白过来。她不信任谢嵩,可是卫清风相信他。然而谢嵩真的不可信吗?当然不是这样的。他们之所以会有不同的看法,是因为同一件事情,他们着眼的角度不一样。谢葭是从家宅内务出发的——这方面谢嵩就是个白痴。可是卫清风的角度却是朝堂大事,谢嵩不敢说很擅长,却绝对不是个傻子! 谢葭一心想的是扳倒刘氏,不知道她是谁家的内奸,不能再让她呆在公爵府祸害谢嵩。也要一雪前耻,报仇雪恨。可是卫清风想到的却是刘氏背后的势力——不能打草惊蛇,要步步为营。越过谢嵩借助镇南伯府的势力是不靠谱的。 她还想到另外一件事,她怎么能在刚出嫁回门的时候就跟谢嵩不愉快?不管怎么样。家务事扯到母亲娘家兄弟面前去,就让谢嵩够丢人了。家丑不可外扬不是吗。总不能为了一个丫鬟让谢嵩难看,还丢脸丢到外面去。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已经决定和卫清风联手,那么现在不管怎么样,都要有耐心。不能面对第一个问题就固执己见,各奔东西。 本来刚才在马车上是可以好好商量的……可惜那时候自己忙着生气…… 她长出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 卫清风抿了抿唇角,挽着她进了怡性斋。 镇南伯世子沈钧和谢嵩已经坐了。不同于谢嵩的温文尔雅,沈钧是个虎背熊腰相貌堂堂的中年人。 卫清风和谢葭少不得要磕头见礼。沈钧给了红包。 坐下吃午饭。说是要见见谢葭。但是沈钧也没有跟她说过几句话。只在开始的时候问了一句:“在卫府住得还习惯?” 谢葭点点头,轻声细气地道:“母亲和相公待儿都非常好。” 谢嵩面上有些感慨,道:“亲家母和薇娘的关系也非常好,一向待娇娇如己出。” 沈钧道:“这就好了。” 又道:“小卫将军。” 卫清风道:“是,舅舅叫我清风就好。” 沈钧道:“清风,你是人中龙凤,我们葭娘能嫁给你,是她的福分。她年纪还小。若是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你要多教着一些。” 又感慨道:“当初消息传到葭娘外公那里,你们已经订了亲的【喜欢念春闺058请记住..】。家慈劝着父亲,说你家分家分得早。葭娘嫁过去日子也能过得清静,父亲才释怀了。赶明儿若是有空,去辽南给外公请个安吧。” 没想到他们竟然特地去打听过…… 沈蔷出嫁以前,应该是沈家的掌上明珠……她的性子温婉,那应该是个和气的家庭。这样娇养的伯爵之女,嫁了一代文豪,本来是令多少人艳羡的事情。没想到却被一个下贱的丫鬟给害死了! 卫清风看长辈已经注意到她失态,忙轻声道:“娇娇。”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笑道:“儿一定去给外公和外祖母请安。儿一直想看看,母亲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沈钧笑了起来,有一种粗犷的温和意味。 然后就大多数是跟卫清风说话了,说的都是朝堂之事。卫清风都能答得上来,似乎还颇有逻辑性。看得出来,沈钧都对他颇满意,谢嵩则有一种以他为傲的欣慰。 用了午膳,又陪坐了一会儿,谢葭就要回去准备今晚的小酌了。卫清风提出要送她回去。沈钧和谢嵩都笑了起来——小夫妻,新婚燕尔的! 不管怎么样,这让谢葭倍儿有面子。 两人散步一般穿过抄手游廊,时不时会碰到丫鬟婆子,上来笑吟吟地道:“新姑娘新姑爷大喜!” 谢葭则笑着让人给她们红封和糕点。很显然有些是刘氏的党羽,而且是大多数,以前也暗地里给她使过绊子。不过谢葭一向不把这种小角色放在眼里,连谢雪在她眼里都是浮云一朵,也就更犯不着和丫鬟婆子计较了。 正想着谢雪,出了抄手游廊,两人在曲径通幽的小道里散步的时候,就遇上了。 她躲在假山背后,梳了个招牌十字髻,却脂粉未施,恰到好处的憔悴和素净,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看。 谢葭顿觉丢人,笑着打招呼:“大娘!” 谢雪这才扭扭捏捏地从假山后面出来了,一副怯懦的模样,到了谢葭和卫清风面前,瓮声瓮气地道:“元娘安好。卫将军……安好。” 好一副楚楚可怜的美人模样! 她的脸已经好透了,剔透得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喜欢念春闺058请记住..】。她先前也是要嫁到卫府去的,后来出了事,这事儿才黄了。做男人的,怎么可能注意不到这从自己手心里溜走的女人?甚至可能产生一定程度的占有欲。如今见了,并不像前些日子被他退婚时那样丑陋不堪,而且还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再脑补一下。她脂粉未施,愁容满面。是因为被自己退了婚,受了打击吧!真可怜,这样一来,难免就要怜惜她一些了……再看看她躲在假山后面那副怯懦的模样,明知不可,却抵不住一往情深,终究还是要来看一眼才好…… 谢葭一边腹诽,就一边拿眼睛去觑卫清风。跟谢嵩相处了几年,她早就对男人失去信心了。真怕他做出什么事情来给自己丢人。 卫清风动也没动。一脸漠然。 谢葭心道,表现还可以。这个时候她就要出马了。遂满脸笑容地道:“大娘的身子怎么样了?看脸上,是没留疤……” 谢雪还是双目盈盈地看着卫清风,但是只敢看一眼,就低下了头,轻声道:“蒙姑娘关心,都已经好了的。” 谢葭笑道:“那就好!女孩子,容貌可比什么都重要。” 谢雪脸色苍白地笑道:“姑娘天生丽质,德容言工都是首屈一指的……” 卫清风突然对谢葭道:“你家里不是还有个弟弟。还有个三娘和四娘?刚才来请安的那三个是吧?” 谢葭笑道:“是。大娘可能身体有点儿不舒服。所以现在才来。” 谢雪面上一白。 卫清风颦眉不语,好像颇有些不耐烦。现在还活蹦乱跳地在这儿呢,刚才怎么不来请安? 谢葭似是看出丈夫对自家姐姐有些不满意。忙打圆场笑道:“既然三娘四娘和宏逸都来了,将军待会儿要补个大红封给他们才是。” 卫清风道:“嗯。” 谢葭本来就挽着他的手臂,此时就整个人挨了上去,两人又直接把谢雪给忽略了,直接绕过她,一边走,谢葭的声音却听得清清楚楚:“咱们府里没有庶出的兄弟姐妹,所以将军不知道,庶子庶女的教养和嫡子女是不一样的……” 此时已经走远了,谢葭就退开了一些。卫清风听着有趣,便道:“你不一样,你是做男孩儿养的【念春闺058章节】。” 谢葭回头看了一眼,谢雪好像还站在原地发呆,说话她也应该听不见了,便懒洋洋地道:“这种事情你们男人都不懂,所以才要女人管内院。” 卫清风笑道:“那不生庶子庶女,不就得了!” “……说得轻巧。” 卫清风笑而不语。 而谢雪,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半晌才气得浑身发抖,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 身边的丫鬟吓了一跳,忙上前去劝:“大娘……” 谢雪立刻回头给了她一巴掌,哭道:“贱婢!” 丫鬟挨了打,半声也不敢吭,捂着脸站在一边。 谢雪好像已经丧心病狂,再也顾不得了,哭喊道:“不可能,不可能的……谢阿娇这个贱人!将军先喜欢的分明是我,分明是我……” 记得那时候,他还亲手拿饼子给她吃……在卫府园子里,他耐心地听她说话……还说她送给卫太夫人的刺绣,太夫人非常喜欢。就在几年前,谢葭落水府里一团乱的时候,他还对她说,公爵府里全靠她撑着的…… 他很少对人说那么多话,尤其是女人。他明明是……喜欢她的啊!怎么谢葭才刚嫁过去三天,他就变心了!竟是半点也不怜惜她啊! 谢雪用了心机精心妆点而来,没想到竟然换来一个这样的结果!顿时就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泣不成声。丫鬟只得在一旁小心地劝着…… 夜里,蒹葭楼的小宴散了之后,也不过酉时中。谢葭正在想卫清风会怎么对谢嵩说,结果知画跑来告诉她,卫清风又被沈钧给灌醉了…… 谢葭顿时无语,后来才想起来,是有这个习俗——新姑爷回门,一般都是竖着进去,躺着出来的…… 知画小心翼翼地道:“姑娘要不要去伺候?” 谢葭一扬眉,道:“我去做什么!他没有人服侍吗!” 那家伙每次喝醉酒,都没好事。她要是再送上门去,那岂不是太傻了。按规矩,新姑娘和新姑爷回房的时候是不能一起睡的。因此卫清风就被抬去了客房。 谢葭有心事,就一夜没睡好【喜欢念春闺058请记住..】。 第二天一早,她起早梳妆。打算去给谢嵩和沈钧请安,顺便看看卫清风这死小子到底怎么样了。 刚出门。刺槐就迎了上来,脸色难看:“夫人!” 言罢,她利落地行了个礼,道:“在马厩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厮!” 谢葭寻思了一下,刘氏不至于这么沉不住气,只可能是因为妒恨而发狂的谢雪了!她不由得笑了起来,刘氏这个猪一样的队友又给她制造了点事儿。 她简直要笑出来了,随意道:“人呢?怎么个鬼鬼祟祟法?” “在拉车的马的饲料里下了荨麻……”刺槐解释给谢葭听,荨麻是味毒药。马儿吃了是要发疯的。如果走到半道上发了疯,谢葭在马车里。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又是来下杀手的! 谢葭寻思着,按寻常的道走,应该把人扭送到刘氏面前去,她当然不可能这么做。但若是送到谢嵩面前,谢嵩也会把刘氏叫来问。到时候只要弃车保帅就好了…… 她想到卫清风可能会走的路数。 思前想后,她道:“把人拘下来,放出消息去就说抓到一个偷马的小厮,把人关好了。待会儿我派人去给你们报信。你们再去找将军。把你刚才对我说的话,再对将军说一遍。” 说完,她冷冷一笑。道:“当着我父亲的面。” 刺槐一怔,好像有点明白过来,道了个是,就退下了。 谢葭又道:“去看看将军去哪儿了!” 知画会意,一路小跑的出去了。回来禀告说卫清风已经先去见谢嵩了,她心里就有了底。 众人看她面色不虞,以为是卫清风没有来接她去请安她心里不痛快,小心翼翼的也不敢说话。谢葭哪里知道她们心里都是些什么念头,想了一会儿,便道:“回去,我换身衣服。” 墨痕不在,但是那身衣服是墨痕亲手帮她收拾的。一身素白的小衣,和素白的长裙。复杂的头发也拆了下来,松松地绾了个髻,垂在脑后,没有半点花样。连妆都卸了个干净。 轻罗和知画吓得不轻:“姑娘……您这……” 谢葭摇摇头,轻声道:“别出声,我自有分寸,随我去紫薇园【念春闺058章节】!” 那里是沈蔷的故地,供奉着沈蔷的灵位,沈蔷生前用的东西,都没有动过。虽然和怡性斋相连并且相通,但是并不是非经过怡性斋不可。 看门的婆子见到着孝的谢葭,都大惊失色。但是出嫁的姑娘和在家的小姐又怎么会一样?婆子妈妈对她说话也多了几分顾忌和小心。谢葭冷着脸,也无人敢拦,有人溜去了,不知道是通报刘氏还是谢嵩,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进了门,她道:“阮师父,看着门口。如果有人来闹事,赶不走,只管乱棍打死!” 阮师父一凛,道:“是!”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进了门去,轻罗和知画对望一眼,给她准备好了蒲团。她跪了下去,双手合十,轻声道:“娘,女儿归宁,今天就让您沉冤昭雪!” 然后就不再言语,跪在沈蔷的灵位前,似在冥想。 卫清风到了怡性斋。 谢嵩果然不能相信,想让人去带刘氏来问。 卫清风厉声道:“岳父!就算您不为逝去的岳母想,不为娇娇想!那也该朝廷想一想,为皇上想一想!从前倒罢了,如今您官居副相,绝不能冒险!” 谢嵩道:“总要找人来一问!她现在怀着身孕……” 卫清风眉尖隐隐浮动着戾气,竟然比谢嵩更有气势:“那也应该先把李氏带来一问!” 谢嵩正想说话,墨痕求见。 墨痕是带着刺槐进来的,她脸色苍白,进来先行了礼,道:“侯爷安好,将军安好!” 竟然像是受了颇大的惊吓似的! 刺槐低头请了安,看也不看谢嵩,说话铿锵有力:“禀告将军,今晨在马厩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厮,拷问到刚才,问出是受了命要往给夫人的马车拉马的马匹里下荨麻药的!” 卫清风脸色骤变,立刻上前了一步:“夫人呢!” 墨痕神色黯然,道:“在紫薇园。” 谢嵩讶然道:“去给她母亲上香?!” 墨痕跪了下来。(未完待续) no.059:处置结果 谢嵩讶然道:“去给她母亲请安?【念春闺059章节】!” 墨痕跪了下来。 谢嵩大惊:“墨痕!” 她早就赎了身,又是秀才之妻,是上了公堂也不用跪的! 墨痕轻声道:“侯爷,请您放了墨痕出去吧……不然,墨痕想留在将军府。” 谢嵩不解道:“这又是为何!” 墨痕微微一哂,道:“这些年,我也倦了。若不是为了元娘,我也不想再留在公爵府……侯爷怕后母苛待元娘,便一直没有续弦。可是侯爷,您扪心自问,您真的知道元娘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吗?” 墨痕猛的抬起头,双目微冷,只一哂,道:“旁的,可能都是道听途说。可是我是亲眼看见,大娘冲到蒹葭楼,打了元娘一巴掌!” “啪”的一声,见是卫清风捏碎了手里的瓷杯。他微微只皱皱眉,颇惊讶似的看了自己的手一眼,就一脸漠然地碎屑丢去一边。 谢嵩似乎有些不能相信,半晌,才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早来对我说【念春闺059章节】!” 墨痕似要流泪,别开了脸,道:“是卫将军和元娘刚订婚的时候的事了。元娘说,内院没有主母,姨娘为公爵府操持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侯爷当时刚调了黄门侍郎,后院不能再乱。” 墨痕道:“元娘年纪虽小,却谦卑忍让,常安慰我等,待她出嫁了便都好了,卫太夫人视她如己出,一定不会再叫我们受委屈……侯爷啊。她可是您唯一的嫡女啊!说出这种话来,难道您都不心疼吗!” “今天一早。元娘穿了素衣孝服,去了紫薇园给夫人上香。这可是她回门的大喜日子,本就于礼不合……都是因为她知道了夫人死得蹊跷!元娘什么都能忍,只为了让侯爷过得舒坦,可是生母沉冤,她又要怎么咽下这口气啊!” 墨痕的眼泪涌了出来,道:“我刚去看过元娘,元娘说自己无能,要剃度去庵堂为夫人念诵往生经!我早已打算回去求相公一纸放妻书。去庵堂里陪着元娘好了!” 卫清风:“!!!!!” 谢嵩如遭雷击,半晌说不出话来。 卫清风脸色铁青。道:“把今早下毒的那个小厮拿来!轻罗去找阮姑,到将军府把李氏带过来!” 他转眼看着谢嵩,也顾不得于礼不合了,厉声道:“师座若是还不信,便自己来审罢!” 言罢,行了一礼,又道:“我去看看娇娇!” 沁心园。 谢雪半边脸红肿得厉害,跪在刘氏脚边。 刘氏正和赵妈妈说话。赵妈妈浑身抖得筛糠子似的。刘氏的声音却还是很稳:“没有声张?元娘去了紫薇园。卫将军独自去了侯爷那里?” 赵妈妈道:“是……元娘一身孝服,去了紫薇园。奴婢去打探过,卫氏的武婢把守着。说是元娘吩咐,不论是谁,只要打扰,便乱棍打死……” 刘氏刚想说话,一个青衣婢女突然没有通传就进了门来。刘氏的神态自然,似乎早知道她会来,只道:“青妩,怎么样?” 那婢女看了跪在地上的谢雪一眼,目中有些不屑,道:“刚刚墨痕和刺槐去了怡性斋。那小厮被白平和紫薇看住,看样子是要随时提出来了。” 刘氏略一思量,便有了计较【喜欢念春闺059请记住..】。这次的事情只怕不止谢雪去下药这么简单——如果只是那样,谢葭又何必素衣孝服地去紫薇园? 她马上道:“时间紧迫,青妩,你马上去主子那里要人,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不能让卫府的人把李氏送来!别的,我自有计较!” 青妩微微点了点了头,眨眼之间,身影竟然已经就不见了! 赵妈妈大骇。 不过片刻,沁心园传出消息,赵妈妈撞柱了! 卫清风匆匆赶到紫薇园,守门的看到是他,自然不敢拦。一把推开门,满室檀香便泄了出来。青烟袅袅中,一身白服的谢葭跪在沈蔷灵位前。 他长出了一口气,轻罗无声地行了一礼,避了开来。他过去蹲在谢葭身边,把她抱在怀里,又捏了捏她的手,道:“手这么凉,怎么也不多穿点?” 谢葭哽咽道:“我怎么知道这里这么凉。” 她太入戏,几乎有点收不住了,躲在卫清风怀里浑身发抖。同时又很欣慰卫清风这小子虽然混了点,可是跟她还算是有默契的,墨痕到了,他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卫清风不动声色地在她腰上捏了一下,顿时她疼得又哭得更凶了,他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不学好,还教人家说什么要剃度出家做姑子的话!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 有时候……她不太适应他这种亲昵的态度。 轻罗出去和人说了几句话,踩着细碎的步子回来,轻声道:“将军,姑娘,知画回来说,侯爷本想过来,正碰上白平和紫薇带着那投毒的小厮求见,便在怡性斋停住了。” 卫清风淡淡地“嗯”了一声,轻罗又退下了。他就解开了自己的衣领,把谢葭包在怀里让她暖一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觉得怪心疼她的。又是自己的妻子,不管是什么样子亲密的情愫,也产生的理所当然水到渠成,他半点也不迷茫不犹豫。 他道:“等一会儿。还是我先送你回蒹葭楼去?” 谢葭被动地接受他的怀抱,心里非常不自在。但是卫清风喜欢她,比不喜欢好。本来她是打算等差不多了就想个法子和离。但是现在的卫清风没有什么要让她嫌弃的…… 没有通房,没有小妾【念春闺059文字手打内容】。唯一的,就是她还不喜欢他。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何况现在新婚燕尔的,他的表现好不能说明什么。说不定等个几年,就可能冒出个通房或者小妾什么的来。她才十三岁,十五岁之后才能圆房。他出身富贵,不可能这两年都做和尚清心寡欲的。 想来想去,果然只能怪遇到的时间不多。如果,她年长的时候遇到他,说不定,是个不错的归宿…… 她道:“先不回去。” 卫清风就说“好”,两个人抱在一起说话。他从来不知道。她在家里日子过成这样,明明是嫡女。却被庶女欺负,还被一耳光打到脸上来……却也只能先忍气吞声的。 他父亲没有纳妾,所以无法想象这种离谱的事情怎么会发生。 莫名就产生了想要保护她的念头,给她一切她应得的东西。 眼下所要的,就是要静静等待。 少顷,轻罗来了,道:“侯爷请姑娘和将军过去。” 谢葭大惊! 都已经到了这份儿上了,谢嵩自己竟然还是处理不好!竟然还有争议! 她和卫清风互相对望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泛起了戾气。谢葭马上爬了起来。擦了擦脸,心道白流了半晌的眼泪! 卫清风和谢葭联袂去了怡性斋。 刘氏和谢雪跪在一边,谢嵩脸色铁青。看到女儿一身孝服。眼睛红肿,非常憔悴,不由得就有些心疼。 谢葭和卫清风给他见了礼。 谢嵩有些内疚,道:“让大娘给你赔罪吧!” 刘氏却先跪了过来,满脸的悲怆和自责,道:“都是姨娘不好,姨娘不知道大娘受了下人的唆使,竟然动了这种心思,还跑到蒹葭楼去大闹过!让元娘受委屈了!” 说着,眼泪涌了出来:“妾身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夫人啊!侯爷,请赐妾身一死吧!妾身没有照顾好元娘,万死难辞啊!” 卫清风和谢葭对望了一眼。 谢嵩似乎很疲惫,道:“为父不知道雪儿也有意清风,因妒生恨,才闹到了蒹葭楼……赵家的自知其罪难逃,已经撞柱自裁【念春闺059文字手打内容】。” 卫清风立刻道:“李氏何在!” 没有李氏,只能指控谢雪投毒害谢葭,以及一直以来谢雪以下犯上!李氏的存在,不但能指控刘氏当年害了沈蔷,还能证明刘氏可能和外府势力有勾结! 谢嵩道:“卫府并没有把人送来!” 谢葭一惊。立刻想到,卫府留下的那个死士活口八成也是不行了! 卫清风冷笑,道:“以为这样就能脱罪?当晚行刺李氏,我府上数十名武婢可都在场!” 谢嵩沉声道:“清风!你虽然是谢府的新姑爷,这事兹事体大,却也不能听你一家之言!” 卫清风气极,还欲再说,谢嵩已经摆了摆手,道:“来人。” 入画立刻带着数个粗壮的婆子进来了。 谢嵩道:“先把冬姬带下去,关押起来。若是查出其谋害主母嫡女属实,再做处置。大娘冒犯嫡女,先在柴房里关押三日,再闭门思过一年。” 入画迅速抬了抬头,道了个“是”。 刘氏有身孕,也没有人敢强拉她,她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哽咽道:“谢侯爷开恩。妾身死不足惜,可望侯爷查明真相,免得大少爷和妾身腹中孩儿……出世之后要因妾身而蒙羞!” 谢嵩道:“你放心。” 刘氏又磕了个头,就和谢雪一起被带走了。 卫清风已然回过神来,看谢嵩颓然坐在椅子里,似乎片刻之间便苍老了十岁不止。他扶住谢葭,道:“你先回去,换身衣服,休息一下。” 花了这么大的力气,结果却不太尽人意,谢葭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不过好歹刘氏虽然弃车保帅,却还是栽了一个大跟头。 还好谢嵩没有昏到这个地步,她们拿不住确实的证据,他也不至于被刘氏牵着鼻子走。 实在不行,她可以跟刘氏学学,想想用刺杀这个主意。 折腾了一天,早饭也没吃。回去休息了一会儿,然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卫清风还留在谢嵩那里没有回来。她敷了眼睛,重新梳妆打扮,化了个妆。整个人又显得精神奕奕喜气洋洋的了。然后就这副模样去陪沈钧坐了坐【喜欢念春闺059请记住..】。 下午的时候,卫清风来接她回卫府。 她心情又不好。在马车上也一声不吭。 卫清风道:“别生气了,岳父心里有数。” 谢葭想嗤一声,却还是忍住了。卫清风是很尊敬谢嵩的,真嗤了可能会挨骂。她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男人,只道:“我们家的姨娘,很厉害吧!”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还是生气?你听我慢慢说。” 谢葭不甘愿地道:“你说。” 卫清风果然娓娓道来,一件一件分析给她听:“本来事情也简单,只要我们把李氏和那死士带到岳父面前。她百口莫辩,待她生下孩子。杀了她了事也就罢了。可是人却没有被带来,你说是怎么回事。” 谢葭立刻道:“还能是怎么回事!以前一直好好的关在卫府,将军府防御森严,他们下不了手。一出门就让人趁了可趁之机,料理掉了呗!” 卫清风就道:“你能想到这儿,怎么不能再往深里想想?就算是从卫府出来了,这么一段路,这么一点时间。他们就能干净利落的下了手!” 谢葭一凛。道:“你是说,真的是萧府?” 卫清风道:“不止。总要有人传递消息吧?谢府里不止刘氏一个内奸。” “……”这么短的时间,就算刘氏再敏锐。也……难道是个武功高手? 卫清风认真地道:“岳父不懂内院之事,可是他历经两朝,又是辅佐今上登基的功臣。娇娇,他比你更懂得什么叫徐徐图之一击即中。不止如此,他还懂得你不懂的,像是以退为进,和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 谢葭傻了眼:“你是说,父亲是故意装作软弱动摇……想让刘氏放松戒心,再往深里算计?” 卫清风点点头,道:“我和岳父说了许多话。岳父说了,让我们沉住气。” 言罢,他的眼神有些复杂,道:“其实岳父早就知道府里会有外戚的人,就是没想到会是刘氏……若是他还和以前一样做个闲散公爵,那些人留着也无伤大雅……” 可是如今卷入朝堂,那些人就会变成公爵府里的一道道削尖了长在地上的桩子,他每走一步,都可能被穿破脚心,血流不止【念春闺059文字手打内容】。 这也是,他当时为什么改变了主意不能再让谢葭做世女,而是匆匆将她嫁到卫府来的原因。 他看着谢葭。谢葭傻乎乎的看着他。他道:“你明白了吗?” 谢葭偏头想了想,道:“前面的都明白了。你最后一句,我明白了一半。”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你还小呢!慢慢学吧。” 谢葭在心里啐了他一声不要脸,顺便又把这个标签贴到了他身上。 回了卫府,下车之前,卫清风已经提醒过谢葭:“回去之后这事不能对母亲说。” 谢葭点点头,道:“这点小事,我们自己都处理不好要劳动母亲?你不说我也知道。” 当时天都要黑了。夫妻二人江城楼整理了一下,然后联袂去跟太夫人请安。太夫人问吃过了没有,谢葭实在累极了,也没心情再陪她老人家说话聊天——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便说吃过了,寻思着回去在小厨房随便做点什么垫垫肚子就好了。 太夫人也看出她脸色憔悴,便道:“身子不舒服?” 谢葭小声道:“好像受了凉。” 太夫人便要她上前去给她看看,握了她的手,道:“凉得很。明儿请大夫来给你看看吧。你屋里那个墨痕回来没有?” 谢葭有些惊讶怎么问起这个,便道:“不曾回来,在夫家住了。” 太夫人又道:“有个年长的,叫轻罗,是吧?” 谢葭道:“嗯。” 太夫人道:“你让她来,我吩咐她几句话。清风也留下来。你先回去休息吧。” 谢葭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从善如流行了礼,先回去了。心里寻思着,等卫清风回来再问他好了。 卫清风伸长脖子看她走了。 卫太夫人就要笑得直不起腰来:“还不去换身衣服!” 卫清风一头雾水,低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的蓝色外套上赫然有一小血迹。就呆了呆。然后一脸漠然地跟丫鬟到莲院后厅去换了一身衣服。 轻罗来请安,起先还有些忐忑【念春闺059文字手打内容】。但是看到太夫人一脸笑意。 太夫人笑道:“你家主子好事了!” 轻罗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顿时面红耳赤。元娘是小日子了……这应该还是第一次……怎么被太夫人知道了!又想到元娘今天下午穿着绛色长裙,所以看不太出来…… 她哪里敢正眼看卫清风!又哪里知道今天在车上谢葭坐到了卫清风的衣摆,才闹了个这样的笑话! 太夫人又细细地嘱咐了她一番,让人拿了东西给她带回去,道:“你是她自己身边的人,她应该自在一些。她这是第一次吧。” 轻罗道:“是第一次。” 然后就红着脸带着东西告退了。 卫太夫人料想谢葭初潮,一定有一番鸡飞狗跳。就把卫清风拘在莲院说话,和他讨论这次回门的事情。卫清风就都避重就轻地说了。 只道谢府的刘氏和大娘因为犯了事被关了起来。大约谢嵩要张罗着续弦了。 谢葭回到江城楼,才发现自己竟然…… 兵荒马乱之际,轻罗带着月事布等物回来了,帮着收拾了一趟,又把卫太夫人的嘱咐都说了。 轻罗红着脸道:“姑娘别怕,做女儿身的,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的。这是好事!” 谢葭哭笑不得。同时又暗暗奇怪,太夫人怎么发现了? 收拾妥当。随便吃了点东西。她浑身乏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又不敢先睡。等了半晌,卫清风才回来了。 她红着脸。支支吾吾地道:“将军今晚去隔壁睡吧!” 卫清风小麦色的脸庞上也有一丝可疑的红,道:“不碍事。” 谢葭想了想,呐呐地道:“我身上不干净……” 卫清风轻咳了一声,别开脸道:“不就是小日子来了吗?不碍事的。” 言罢,就让人张罗着沐浴。收拾好了,照样挤上床和她一起睡。 熄了灯,屋子里黑漆漆的,谢葭累得很,偏偏心里又纠着,怎么都睡不着。 卫清风轻声道:“别怕,娘说这是好事。小日子来了,以后才能怀孩子【喜欢念春闺059请记住..】。” 谢葭有点哭笑不得——怎么倒轮到他在这里安慰她这种事了?同时,心里却有些暖洋洋的。她轻轻地道:“嗯。” 卫清风又跟她说话:“明儿把押送李氏和死士的武婢都叫来一问,就知道了。” 谢葭道:“嗯。” 既然动了手,必定留下了马脚。 想了想,她又道:“问过之后呢?” 卫清风道:“再想办法就是了。岳父要张罗着续弦,你怎么看?” 谢葭颇有些无奈地道:“那必须是个厉害的姑娘才行。” 谢府内院一团乱,还有刘氏留下的势力摊子。不是个厉害的角色,哪里镇得住那些牛鬼蛇神。她不由得开始有些同情自己未来的继母了。 卫清风轻轻地答应了一声,道:“先睡吧。” 谢葭的精神渐渐放松,这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便有些起不身来。小日子刚来,又确实受了点凉,脸色便有些发白。卫清风去禀过太夫人,让她不用去请安了。 少顷,卫太夫人亲自来了江城楼看她,拦了她下床请安,又道是现在这个时候不能吃药,只让她好好养着。 谢葭安了心,嘱咐轻罗去送了太夫人,然后自己又躺在**,直睡到中午才起床。 轻罗一边伺候她梳妆,边笑道:“从来没听说新媳妇儿来了小日子,就能在**躺到中午的。太夫人是真心疼爱元娘。” 谢葭微微一笑,道:“这是我的福气。” 轻罗又道:“还有将军……真看不出来竟是这样体贴的。” 谢葭又笑了笑,没说话。 喝了点粥,便问了卫清风的去向。得知他出去了,向太夫人请示的是去了宝华斋,心里知道应该是调查昨天李氏之事去了。想了想,便让人拿了账本出来给她看,一边等着卫清风回来给她交底。 过了一会儿,墨痕来了,带来了谢家的消息。 “侯爷让珍姬暂理家务,赵妈妈已死,她一上来,大刀阔斧地先废了一批管事妈妈。”(未完待续) no.060:忘忧 谢葭沉吟道:“她心急了【念春闺060章节】。” 墨痕却笑道:“不,恰到好处。她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代掌中馈只是暂时的,绝比不得刘氏的长远,索性用现在的机会,狠狠地打压刘氏的势力,迎新夫人的到来后再投诚。” 谢葭感慨,道:“这些女人,都跟人精似的!” 墨痕笑了起来,道:“听说姑娘喜事了?” 谢葭有些无奈,心想幸好自己是在富贵人家,所以才能用抛弃式的布。笑了一笑,道:“别提了!” 墨痕是算盘高手,一坐下来手里就“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念春闺060章节】。谢葭再次看得膛目结舌,有心要学。可是墨痕说,教会了轻罗和刺槐才是正经,谢葭不该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谢葭只得在学会了简单的珠算之后,就不再近一步学习。 墨痕一个顶俩甚至顶仨儿,和刺槐轻罗一起工作,不过半天的功夫,就把账理清楚了。 “十二个庄子每年收成扣掉出项,共有两千两,多一点少一点的都有,并不平均。八千亩良田,好田歹田各一半,养着一大群工人,每年粮食收成折合成银子,扣掉出项有两千零四十二两。十六个店铺,租金有三千零四十二两,生意的入项有六千两。” 谢葭咋舌:“这么多?” 墨痕微微一笑,道:“夫人先前的陪嫁已经很丰厚……姑娘你出嫁的时候,差不多陪了大半个公爵府过来。只差封地税收,不然每年进项只怕不比将军府逊色!” 她略一顿。道:“若是管理妥当,应该还不止这些。” 谢葭笑了起来。道:“我明白了。明天就叫他们来吧!” 言罢,众人理了一个章程出来。 将军府的日子比公爵府安逸得多,甚至在婆家,寄人篱下的感觉反而没有在娘家那么强烈。起码卫太夫人很喜欢她,丈夫也颇和善,她又是带着大笔嫁妆嫁过来的新媳妇,暂时不用管家,又享有相对的独立空间。 果然钱财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入夜,太夫人派人让她一起去用膳。她让轻罗打扮好了。跟她一起去。 卫清风早就回来了,刚到了太夫人这里。刚挨完骂在醒酒。谢葭一听他又喝了酒心里就发毛——每次喝了酒就发`春! 既然来了,作为新媳妇,只好帮着伺候自己的丈夫。给太夫人请了安,然后就到后厅去拧了帕子给卫清风擦脸。看他额上沁出汗珠,虎目微眯,硕长的身材随意地摊在椅子里,偏过头的样子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下巴上甚至有些青青的胡子渣,年纪虽轻。但已经有浓重的男人味。 谢葭也无心欣赏。又给他擦了擦滚烫的手心,低声道:“不是说去宝华斋,怎么又喝成这样了?” 卫清风嘀咕道:“最近一出门就有人要灌我喝酒。” 是看他娶了媳妇【念春闺060章节】。谁都要跟他开开玩笑。还祝愿他三年抱俩…… 一边想着,眼光又落到她的腰身上打转……她有把不盈一握的细腰。忍不住就伸手去摸了摸。 谢葭眉心一跳,连忙拍开他的手。屋子里的丫鬟都只能背过身假装没看见。她压低了声音道:“你今晚自己睡吧!” 卫清风“唉”了一声,道:“我知道,睡榻,睡榻!” 谢葭顿时面红耳赤:“你小声点!” 看他笑眯眯的样子,又疑心他是故意的。身边的丫鬟一个个伸长了耳朵,又佯装专心自己手里的活计……这可是莲院!他这副德行,迟早要传到太夫人耳朵里的。 做婆婆的到底心疼自己儿子。知道媳妇儿让他去睡小榻……他又这么手长脚长的,不知道该怎么心疼。 谢葭蔫蔫的,道:“好了就出去用膳吧。” 卫清风笑了笑,跟她一起出去了。 卫太夫人正和轻罗说话。轻罗面色绯红的,但是看太夫人的样子,好像颇满意。谢葭就笑了笑。 “母亲安好。”夫妻二人联袂请了安。 卫太夫人让谢葭坐在她身边,笑道:“你这个丫头今年都快二十了,年纪也不小了,早点配了人吧!” 谢葭正有此意,忙笑道:“这不是就等着母亲做主吗。” 卫太夫人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便笑了起来,道:“那就在将军府里找个家将小子配了吧!就是都是武夫,怕委屈了你的丫头!” 谢葭笑道:“卫府的家将都是英雄儿郎,她竟然能有这样的福气,不知道多少人要艳羡呢!” 卫太夫人点了点头,道:“既然你这样说了,那这事儿娘就给你留意留意。” 谢葭点点头,道:“母亲的安排一定是最好的!” 同太夫人一起用过晚膳,太夫人又道:“对了,你家那个三娘,后天就要过来了。明个儿你让清风带你到处走走,挑一处给三娘住。剩下的事情,就自己安排吧。卢妈妈帮着你。” 谢葭满脸笑容地谢了。 夫妻二人陪太夫人坐了一会儿,就一起回江城楼去【念春闺060章节】。 谢葭防着那小王八羔子又发~春,就让他先去洗漱沐浴。卫清风很老实地去了,沐浴之后让谢葭给他倒了杯水,就自己窝到榻上坐好了,侧坐着看书。 谢葭这才放了心,沐浴之后关了门,拉起自己的裤腿看了一眼,膝盖上那团巨大的淤青还在,而且有越来越严重的迹象。 她想来想去,还是披了外袍去对卫清风道:“你……有没有跌打损伤的药?” 卫清风一骨碌地爬了起来,道:“给我看看。” 谢葭只得坐上榻,掀起裤腿给他看。白玉一般精致的膝盖上,小拳头大的淤青颜色已经非常深了。 他的手掌灼热。握着她的小腿肚子,无奈地道:“自己就没上药?” 谢葭想到这伤是怎么来的。心里还有气,但也只能道:“没,怕被人知道了不好。” 卫清风又看了一会儿,方披了衣服下榻,去衣柜那里翻了翻,拿了一个药瓶子出来,道:“我身边是常常备着药的,尤其是这种跌打损伤的药。你看看,就在衣柜里。以后若是要用就自己去拿。” 谢葭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回来利落地拔了塞,就给她上药。闻着味道有些刺鼻,有点像她前世闻过的红花油。大约是觉得熟悉,心里就有一种安全感。 卫清风是练武之人,还是左撇子,左手虎口比一般人大,有很厚的茧子。用了手劲给她揉伤口,但是力道恰到好处,很快伤口就开始发热。 他自己倒弄了一手的油。弄好之后。塞好塞子。谢葭正小心翼翼地拉下裤腿。怕弄到刚擦上去的药油。卫清风侧过身,一把把她抱了起来,引得她惊呼了一声。 卫清风笑了一声。道:“抱你去。” 说着,又把她轻轻抛了抛,笑道:“真小。” 谢葭面红耳赤,被他轻松地抱上了床。 幸好他很自觉地马上自己又回了榻上去睡。 隔日,谢葭见了各地陪房,正式点了沈天佑做田地和庄子的总管事,言明让他代为整理每年的账册及其他事务。听起来没什么实权,不过若是想活络活络,就非巴结他不可了【念春闺060文字手打内容】。这沈天佑年纪轻资历浅,不过是仗着近水楼台所以得了这个差事。 一时之间,各人心里又都有了算计。 谢葭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只微微一笑。 现在是欺她年幼,她也没打算新官上任三把火。她不动,他们自然会活跃起来,可惜这里是古代,怎么跑这些产业也不能改名换姓。只等他们自己闹得差不多了,才会知道她这个正经主子的重要性,到时候她再名正言顺地出来收拾残局。 诸人先下去了,沈天佑还留着,面色有些忐忑,道:“姑娘,我……” 谢葭摆摆手,道:“你不用说了,只要做好你的事情。我知道你行。” 沈天佑想了想,最终还是道:“我一定尽力而为。” 谢葭笑了起来,道:“你以前日子怎么过,以后就还怎么过。我不是要把你给我怎么样立威,更没想把你推到风尖浪口上。你记住,现在最重要的是本分,他们要怎么闹,你只管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好!” 沈天佑果然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认真想了想,道:“请姑娘放心,我都省得了。” 谢葭笑着让人拿了封红给他。 用过午膳,墨痕来了,请了安,便道:“大少爷从大理寺放出来了。” 谢葭一怔,从身边轻罗手里接过帕子来擦擦嘴,道:“放出来了?公爵府怎么样了?” 墨痕附在她耳边道:“大少爷知道刘姨娘和大娘都被关了起来,也没多问,更没有多说,只自己回了院子。后来因为酗酒,又被侯爷说了一通。要不是珍姬在一旁劝着,只怕也该是要受罚的。” ……谢嵩宠女儿,可是对这个儿子确实不怎么样。 谢葭想了想,道:“既然出来了,好歹是我娘家大哥。你让轻罗看着准备点什么东西,给他送过去,就当是冲冲喜……” 规矩上就该这么办的。说到冲喜,谢宏博年纪也不小了,也没有订亲成亲……和谢雪一样,都耽搁了。 墨痕道:“是。” 谢葭又道:“墨痕姐姐,过两天我们就要接三娘过来了。这两天你就不要往将军府来了,留在公爵府帮她打点……这个时候她千万别再出什么乱子【念春闺060文字手打内容】。” 墨痕道:“是。” 少顷,卫清风回来了。他去给太夫人请过安,太夫人就让他陪谢葭去给三娘找地方。自打他们成了亲,除非是谢葭见陪房的时候,基本上小夫妻俩都是联袂而动。 将军府自卫清风立功之后扩建,从两个大院增至三个,套着十六个小院。比起其他侯爵府邸动则六七个大院几十个大院。自然是算少的了。但是将军府历来传统分家就早,广袤的地皮都用作了各式各样的练武场。 莲院和江城楼都属于主院。主院共套着八个小院,是将军府主人主要的住宅区域。谢三娘若是来了,当然就住在主院。 谢葭一边看院子,一边道:“三娘学琴,我怕吵着娘。我看这弦云楼就挺好!” 离江城楼不算远,但是隔着江城楼,离莲院就有一定的距离了。而且这个地方,就是以前卫氏小姐的闺房,结构什么的都非常适合三娘这种未出阁的女孩子居住。 卫清风当然半点意见也没有。 安置好了这一切。回程的时候,夫妻俩又说起了谢宏博被放出来的事情。到底是公爵府的长子。卫清风身为这么近的妹夫,还是要去看看的。 “红包是少不了的,我们既然是兄妹,那想必还是要送点别的东西过去。我想着,把我箱子里那个小玉狮拿来,再找绣娘打个络子,给他送过去,你看怎么样?” 卫清风不甚感兴趣:“这种事情你做主就好了。” 又是一个不管内务的! 谢葭忍不住道:“你就不怕我年纪小。有不周全的。给你丢了人?” 卫清风还是一脸漠然。 隔日,卫清风就带着谢葭准备好的东西去了谢府。谢葭身体不太舒服,太夫人禁止她跟着去凑热闹。 出嫁这么些天。手头的事情终于都忙得差不多了,她便到太夫人身边去伺候着,太夫人吩咐奴才也让她看着,让她也学着管家。 忙过半天,太夫人便让她坐了,两人还和以前一样坐着喝茶。 太夫人道:“这家事,你可以先慢慢学。可是和其他府的走动,你就要接起手来了。你现在是正经的忠武侯夫人,虽然年纪还小……但也应该和各府诰命多多走动,辅佐你夫君【念春闺060章节】。” 谢葭想到太夫人的腿脚不太方便,虽然有些怂,还是道:“这是儿的本分……只是儿年纪还小,从前也不曾出来走动过,怕有什么闪失之处。” 太夫人笑道:“这有什么要紧的,你有一手画技,是名动京城的才女!又是文远侯府嫁到我们卫府的媳妇,就算有什么不妥,大家也会体谅你年纪还小的!” 谢葭仔细听了,知道了太夫人的意思。现在她的身份和年纪都摆在那儿,有事装傻充愣就好了。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一招应该会很好用。 她就笑了起来,道:“儿明白了!” 太夫人也笑了起来。 陪太夫人用了晚膳,卫清风才回来。身上倒是没有酒气。 谢葭跟他回江城楼,服侍他吃了点东西,让人伺候他沐浴,然后两人才有空闲好好说话。 先说谢府的事。卫清风道:“大舅染上了酗酒的毛病。也不知道在牢里的时候,什么人总是给他酒喝。刘氏和大娘还关着,朱家那个姨娘主持着内院。” 谢葭被强迫给他梳头,一边道:“那父亲怎么样?” “没有多说什么,只嘱咐大舅在家里好好养着,来年再考。” 谢葭寻思着,看来谢嵩是始终没有动过让长子承爵的年头。 她又问起那天的事情:“武婢们问过没有?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人受伤?” 说到这个卫清风就气,道:“被灭口了!我们的人全都受了伤!是我疏忽了,只派了六个人押送。说又是府兵死士,这次没抓到活口。” 谢葭默默地道:“那线索是就这么断了?” 卫清风道:“就看刘氏还有没有用了!现在她被关着,若是还有用,他们少不得还有动作!” 谢葭道:“没用也会动手的吧?总得灭口啊!” 卫清风微微一哂,道:“灭口容易。” 若是要灭口,不留痕迹的办法实在太多了。 谢葭听到了自己想要听的,就把梳子一丢,自己跑了【念春闺060章节】。卫清风顿时气结。 次日,卫三太夫人带着谢三娘过府了。 三娘已经十一岁了,她遗传了华姬的美貌,生得明眸皓齿。非常动人。三太夫人给她起了个字,叫忘忧。只等拜过祖先。她就改了卫姓,在卫氏女孩儿中排名第七,正式成为卫七娘卫忘忧,以后供奉卫三爷和三太夫人的香火。 马车停在卫府大门前,谢葭携夫君卫清风亲自等在门前。待三娘先下了车来,再回身去扶三太夫人,她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心中的大石这才落下。 虽然不能侍奉生母……但是这样的结果,华姬应该会高兴的吧!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三太夫人。还是那副沉默的模样,上了台阶来。卫氏夫妇连忙给三太夫人行礼。 三娘开口。声音非常动听,宛如天籁:“将军,夫人安好。” 谢葭就笑了起来,忙亲自去扶她,道:“快起来,你还是我的好妹妹!” 三娘这才露出一些欣喜的神色来。 从小她就知道,跟在谢葭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就算是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她也紧紧地挨着谢葭。凭着本能去依赖她。 几人进了府,卢妈妈已经去张罗着过继的事情了。因为是女儿,所以就没有隆重到要请所有的宗亲来做见证的地步。卫太夫人是儿子承爵的大家长。她在场即可。以后三太夫人再带三娘去各府拜见亲戚。 然后三娘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将军府了。不用跟着三太夫人去守陵。 谢葭单独带着三娘去了弦歌楼换衣服,路上人多口杂,就到了楼子里才有时间说说话。谢葭道:“姐姐出嫁这段时间,家里有没有人欺负你?” 三娘的声音软软糯糯的,道:“不曾。” 谢葭也不介意她话少,亲自从轻罗手里接了衣服来给她穿上打扮好,道:“以后你就住在这儿。以前的丫鬟还要么?不要我全部给你拨过。” 三娘眼中有些失望之色,道:“不能还和姐姐一起住?” 谢葭一顿,最终道:“不能了。你记住,以后住在这儿,每天都要和姐姐一起,去给太夫人晨定昏醒。不许再睡过头。等安顿好了,姐就去给你找西席,再专门找人来教你学琴【念春闺060章节】。三娘,以后你就是这弦云楼的主子,不用再像以前一样了。有什么不知道的,都来问姐姐,明白么?” 三娘道:“嗯。” 她的皮肤白,眼睛又大,青丝如墨,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长得简直像个搪瓷娃娃。说话的声音又软又糯,整个人都有一种乖巧的灵气。谢葭看着她,又想到华姬,顿时觉得喜欢得不得了,心想以后一定要给她找个好婆家才是。 给她打扮好了,就带她去拜祖先和家长。 谢葭有小日子在身上,所以不能进祠堂,只好站在门口等——白穿了一身大红! 三太夫人带着三娘进去拜过祖先,出来之后,她就变成了卫七娘,卫忘忧。 又到了正厅,太夫人和三太夫人都一身大红坐在主座,谢葭和卫清风坐在次座。过继嗣女,一家人也很隆重。 卢妈妈就亲自扶着卫忘忧给太夫人,三太夫人,忠武侯卫清风,和侯夫人谢葭磕头敬茶。卫清风费解地看着谢葭——嘴都笑歪了!至于吗,人家不知道,还以为是她儿子娶了新媳妇呢! 磕了头喝了茶,正好到时间摆午膳。 吃了饭,三太夫人就要带着卫忘忧暂时回去了。谢葭送她们到门口。 三太夫人让卫忘忧先上了车,然后招手让谢葭过来。 谢葭愣了愣,然后上了前去:“三伯母。” 三太夫人看了她一会儿。谢葭突然发现她长了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好像已经看透了一切悲喜。半晌,她叹道:“别怪你父亲……作为丈夫,他可能不合格。可是作为你的父亲,他是无可指摘的。” 谢葭彻底怔住:“三伯母……” 三太夫人笑了起来,非常好看。她道:“不要计较这么多,你才能过得好。” 她又有些怅然,道:“做儿女的往往会怨恨双亲,觉得他们不懂得自己的苦处。可是,又有多少做儿女的,知道双亲每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又在为什么而烦恼……算了葭娘,你以后做了母亲,就会明白的。” 言罢,她便自上了车,带着卫忘忧走了。留下谢葭一个人傻乎乎地在路边发了一会儿呆。(未完待续) no.061:婚假的最后一天 卫清风找了出来,看她一副傻样,就有点发毛:“你又在这里发什么傻?娘找你【念春闺061章节】。” 谢葭蔫蔫的,道:“没,想事呢。” 卫清风一脸看傻瓜的样子看着她,她也不在意,耷拉着脑袋,跟在他后面,一蹭一蹭的。卫清风就无语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眨眼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忙过半天,卫清风把谢葭丢在太夫人那里,自己又出去了。谢葭陪着太夫人唠嗑了一下午,一起用了晚膳。 卫清风的婚假只剩两天了,头几天都忙着新婚之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暂时告一段落了【念春闺061文字手打内容】。他明显是个在家里坐不太住的人,宁愿出去在宝华斋发一个下午的呆,也不会无所事事地守在家里。 次日一早起来,请安过后,回来调戏了一下他的新婚夫人,就又出去了。在卫太夫人面前的说辞是去禁军校场转转,活动活动筋骨。 卫太夫人就对谢葭道:“从小就跟猴儿似的,坐也坐不住。他爹常常说他,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果然是这样的。七八岁的时候吧,和吴王世子一起把晋王妃养的一池子锦鲤全捞了,刮了鳞片说要做件锦鳞甲,把晋王妃气得不行。吴王妃和我一起去晋王府赔了罪,把那两个小子丢在院子里罚跪……” 谢葭且惊且笑,卫清风看起来是挺淡定的一个人啊。小时候就算调皮,应该也就是去打打架什么的,怎么会跑去抓人家的鱼。还这么有头脑的想做一件什么锦鳞甲? 果然太夫人又道:“结果没一会儿,他们两个倒在院子里打起来。清风是个牛脾气。没两下又把吴王世子打得吐血,然后自己扛着人来请罪!我现在想起这些事儿,还气不打一处来!亲家也没少受他的气!” 谢葭抿了抿唇,笑道:“我父亲还天天对我说,将军是少年老成!” 卫太夫人哈哈大笑,道:“都是哄你的话!不过去了雎阳馆之后,性子确实收敛了一些。刚开始的时候,你父亲作诗吟诵燕雀鸿鹄,常常作诗作到一半。他就拿了把弓去打鸟了!” “……” 婆媳俩唠嗑了一下午,都是些没营养的话题。谢葭知道。大约卫清风的婚假过去,她就要开始在卫太夫人面前立规矩,跟着她耳濡目染一些做人媳妇的必修课了。 隔日,夫妻俩去请了安。婚假的最后一天,卫太夫人让卫清风带谢葭出去走走。卫清风一开始好像有点不情愿,但是被卫太夫人骂了两句,又只得点了头。 谢葭看他那鸟样,有点来气。谁稀罕跟他出来了。她还巴不得呆在家里好不好。 因是出了门。她在马车上就道:“将军,你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就是了,别耽误了您的事儿。” 卫清风心不在焉地道:“你去哪儿?” 谢葭道:“去浅水涧【念春闺061文字手打内容】。看看我二姨娘。” 卫清风道:“送你去。” 谢葭撅着嘴道:“不用。” 猛的一抬头,卫清风正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她恨恨地别开了脸。 卫清风道:“别恼,下午去接你。” 谢葭点了点头。 刚出嫁的姑娘就来了庄子上,浅水涧的人也着实吓着了。沈天佑亲自迎了出来,正逢卫清风扶谢葭下车。两人立在一处说话,谢葭正对卫清风说着什么,卫清风耐心地听了,然后点点头,又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臂,然后才转身骑马走了。 庄子上的仆妇都有些惊讶,只好背过身假装没看见。 谢葭自己一无所觉——摸摸胳膊而已么。轻罗和刺槐跟着她上了前来。 沈天佑带着众人行了礼:“姑娘。” 谢葭笑了起来,让人拿了碎银子打赏,让他们起来。 华姬匆匆赶来,头上依然束着巾帼,还穿着围裙,面上的疤痕淡了大半,昔日顾盼生辉的神采已经成为淡淡从容风华。 “元娘!”华姬上了前来,看她绾了个妇人髻,便笑了起来。 谢葭有点不好意思,道:“二姨娘……” 华姬忙道:“快进来坐!” 枣树正开花,这些黄绿色的小花比起侯门的花团锦簇,另有一番朴实的韵味。华姬依然住在正房。比起从前,这里好像多了一种华姬特有的气息,不再像从前一样,和华姬格格不入。 谢葭在小榻上坐下了,华姬亲自端了茶来给她,谢葭笑道:“姨娘,先坐!我想和你说说话!” 华姬会意,屏退了下人,笑道:“你出嫁了!” 谢葭对这个倒没什么感觉,先跟她说了三娘的事,然后道:“三娘以后还跟着我。这个名字……我觉得起得挺好。” 华姬有些出神。毕竟,自己的女儿,过继到别人那里去,没有哪个母亲会觉得舒服。但是片刻之后,也就释然了,笑道:“卫府既然是元娘能做主的地方,三娘……忘忧能呆在那里总是最好的【念春闺061文字手打内容】。” 她这样的出身,三娘这样的出身……在世家侯门,能保住性命都是难事。三娘能呆在元娘身边,总是最好的,她哪里还敢奢求抱怨那么多。 谢葭毕竟不能理解一个母亲,此时方才觉出些味来,就有些愧疚,道:“二姨娘……这事儿,我应该先跟你商量的……” 华姬回过神,忙笑道:“怎么这样说?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但是我明白,你是为了三娘好!” 可是到底有些忧伤。是觉得自己身为一个母亲,却不能保护自己的女儿吧!反而还会拖累她。 谢葭看着,就怨起谢嵩来。华姬这样出色的女人给他生了孩子,他却不能保护她们。 她转而说起前些日子的事情来:“……现在刘姨娘被关了起来。我想,大约不久以后。父亲就要续弦了。” 她仔细端详华姬的脸色,试探道:“姨娘……我现在手里也有些闲钱,上等的雪肌膏,也有一些……若是姨娘用了,面上好了,便能重新回谢府去了。” 顿时华姬面色大变,少顷,眼角眉梢都溢出难以言喻的苦意。 谢葭马上道:“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 也许作为父亲他无可指摘——可是作为一个男人。相信没有哪个有眼睛的女人愿意跟他!谢葭愤愤地在心里骂着谢嵩。 华姬一怔,然后才明白谢葭的意思。只一喜,片刻后又有些忧虑:“可我终究是谢府的平妾,若是有人记起了我……等侯爷续了弦,新夫人必定会问起来的。” 谢葭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来慢慢想办法!” 华姬笑了起来,乍现从前的倾城颜色,可是眼神却很柔软。那眼神分明是一个长辈看一个孩子的眼神——并不因为有求于她就对她卑躬屈膝。她笑道:“元娘遇事要多跟小侯爷商量——现在该叫卫将军了!元娘不知道吧。这浅水涧附近。一直有将军府的暗卫守着。” 谢葭有些惊讶,片刻后就撅着嘴道:“刘氏和外戚势力勾结——这话姨娘可千万不能说出去,他也是要查的。只不过要夸他一声做事稳妥罢了。” 华姬笑道:“是。卫将军做事最稳妥了!” 谢葭并不脸红,面色淡淡的【念春闺061章节】。 华姬看出了端倪——明明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家,嫁了这样一个少年英雄,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怎么会这样?难道她不喜欢卫将军? 她不禁道:“元娘……跟卫将军生气了吗?” 谢葭莫名其妙,道:“没有啊,怎么了?” 华姬的神色一黯,并不开口劝。元娘已经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来做,并不依赖身边的人。现在又有了这么丰厚的陪嫁,衣食无忧一世,知足是福。 她当然也希望元娘和卫将军琴瑟和鸣……可是她也有过倾心去爱一个人的感觉,为他而容,为他而喜。现在却落得这个下场——也才明白,不管是什么样出身,女人若是动了情,才会苦。 话题一转转到刘氏身上,谢葭道:“她现在有身孕,公爵府的子嗣为大,人是不能就这么杀了。现在父亲已经防着她了,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打算怎么做。” 华姬却很了解谢嵩的秉性,道:“一夜夫妻百日恩,侯爷恐怕很难狠得下心来。何况刘氏城府颇深,你们又拿不出切实的证据,若是就这样药死自己怀了身孕的贵妾,未免太过心狠……” 谢葭想了想,也是。若是换了她……几十年了,谢嵩一直认为刘氏是个贤良淑德帮他带孩子的好女人。一下子要颠覆他的整个思想——要命的是你又拿不出切实的证据来,就要他处置一个跟了几十年现在还怀了他的孩子的女人,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但是卫清风也说了,谢嵩已经起了疑心,而且往深了想,刘氏能出动府兵死士去灭口,反而是更让谢嵩警惕。从某个程度上来说,谢嵩还是相信自己的女儿女婿的,所以才想要顺藤摸瓜…… 她道:“算了,这些东西留着他们男人去操心。反正我是知道,刘氏在公爵府,是呆不下去了!” 总有弄死她的一天! 华姬是在公爵府浸**了多年的人,聊着天,她又把卫太夫人要她出去交际的事情说了,想请华姬给她拿拿主意:“我在娘家的时候,父亲娇宠着我,刘氏就顺着这个面儿,也让我好吃懒做。结果我什么也没有学会!突然来这么一茬……” 华姬却笑了起来,道:“元娘不用担心,现在上京一半的诰命贵妇,都得对你好声好气的【念春闺061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大奇:“为什么呀!” 华姬道:“因为侯爷要续弦了啊!元娘在家就得宠,现在出嫁了,嫁得又是侯爷的得意门生。公爵府没有主母,做姑娘的回娘家说话的分量是很重的。现在侯爷位高权重,想和公爵府联姻的可大有人在。元娘也不用想着要怎么打进圈子。就等着她们来献殷勤就好了!” 谢葭恍然大悟,然后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姨娘这么一说……我倒觉得真是这么回事。” 华姬冷静地分析道:“只怕卫太夫人要元娘出去走动,也是这个意思。但是元娘现在年纪还小,不用什么都自己扛着。太夫人是二品国夫人,外命妇里顶尖的诰命,腿脚不方便只是个说法,她却是不方便再随便走动。元娘虽然有忠武侯夫人,二品郡夫人的诰命位在身,却到底是年纪还小,反而活动方便一些!” 大家都知道将军府还是太夫人当家!所以谢葭说话还可以不用负责任。 她想了想。道:“我知道了。姨娘的意思,是让我做太夫人的眼睛。” 华姬笑了起来。道:“正是如此。” 谢葭便拔了头上的首饰,赖在华姬膝盖上撒娇:“这两天,我都心烦的很,还好有姨娘提点我。” 华姬轻轻地抚摸她满头的青丝,许是思念女儿,满怀柔情:“我现在是旁观者清……出嫁的时候,怕不怕?” 谢葭想也没有想,道:“有什么好怕的。” 又笑嘻嘻地道:“我们要给三娘找一个什么样的丈夫呢?” 华姬的瞳孔微微一缩。半晌。道:“她是庶女……” 谢葭轻声道:“她现在有了卫氏嗣女的头衔,跟的是谢家的姑奶奶,又是从谢家出来的。占尽了两家的好处。想娶她的人,大把呢!” 华姬轻轻地笑,道:“我看啊,她的性子,倒像了她父亲,是个文人脾气。看来以后得给她找个才子什么的。” 谢葭也笑了起来,道:“我正打算给她请西席呢!现在方便多了。好,我们慢慢物色,就给她找个大才子!” 两人说着闲话,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期间华姬让人拿了蜜饯来给谢葭吃,谢葭披头散发地跟华姬坐在榻上吃蜜饯,听她说说枣庄的趣事【念春闺061文字手打内容】。 卫清风进来的时候,正逢华姬弹琴给她听,她翘着脚托着腮趴在榻上。 琴声一顿,华姬连忙下了榻行礼:“将军安好!” 卫清风年纪还轻,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生得剑眉星目,猿臂蜂腰,负手而立的样子自是气势逼人。他一进来,这个简朴的小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就有些压抑。 只有谢葭浑然不觉,费力地想从榻上爬起来。 卫清风微微颔首,然后转向谢葭道:“起来了。” 谢葭乱七八糟都爬了起来,披头散发地整理了一下衣着,嘟囔道:“进来怎么也不出个声儿?屋子里可都是女眷。” 卫清风反问道:“你不是在听琴儿,有什么非礼勿视的。” 也对啊,难道要两个人一边做点什么非礼勿视的事情,比如说一边洗澡一边听琴吗? 谢葭道:“反正你应该出个声儿。” 华姬有些惊讶,然后笑了起来,道:“我来给姑娘梳头吧。” 谢葭丢了一床的金银头面。 华姬利落地给她绾了个牡丹髻,简单地簪了几件首饰,其他的就给她包好让她带走。谢葭想了想,留了一支镶了祖母绿的黄金蝴蝶簪给华姬,让她有急事就去卖了。 华姬乐不可支地收下了,卫清风就满头黑线。 最终她不甘不愿地跟着卫清风走了。 两人驱车回卫府。谢葭午觉没睡,正困着。卫清风长臂一捞把她捞到怀里,她也老实不客气地就趴在人家肩膀上打盹儿。到了卫府门口,卫清风才把她叫了起来。 结果这才发现她睡觉的时候流了点口水,顿时卫清风大皱其眉,嫌恶地抓了她的帕子来擦自己的肩膀。 谢葭有些不好意思,却不甘示弱,道:“你喝了酒睡觉还打呼!” 卫清风白了她一眼,道:“那下次我喝了酒,就到你身边去睡!” 谢葭勃然变色,再不敢言语,低头跟着他进了将军府的大门。 两人去给卫太夫人请了安,就回去休息了【念春闺061章节】。 卫清风明天一大早就要上朝,因此早早地就拖着谢葭睡下了。 次日一早。大约丑时末,也就是凌晨两点多三点的样子。卫清风把谢葭闹了起来。谢葭气得要命,使劲拱进被子里。 “快起来!服侍我更衣上朝!”卫清风有些惊讶,然后就使劲想把她扯出来。 谢葭不肯,前世今生她都有一点起床气,何况还是在这种睡眠严重不足的情况下!管你是谁,你自己没手没脚不会穿衣服?是你要上朝又不是我要上朝! 吵人睡觉的都是畜生! 卫清风越是去捞她,她就越是往被子里钻,顿时好气又好笑,索性连人带被子整个把她捞起来扛在肩上。其间听到她闷哼了一声。但似乎被被子束缚住手脚,挣扎不开。他就把她丢到榻上。悠闲地拆那床被子。 谢葭有气无力地从被子里爬了出来:“魂淡……” 卫清风耳朵尖,但是只装作听不见,顺手把她整个揪了出来,恶声恶气地道:“服侍我更衣沐浴!” 谢葭的眼睛红红的,穿着亵衣被他撑着腋下像抱孩子一样撑了起来和他面对对,她也毫无所觉,挣了两下爬下来,耷拉着脑袋伸出了脚。又缩回来。打着哈欠道:“妾身服侍将军沐浴更衣——将军请先把妾身的鞋子拿过来。” “……” 一双月牙白面绣**的翘头履被摆到她面前,谢葭磨磨蹭蹭地穿上鞋,又随便挂了一件衣服在身上。卫清风早就对她这种在丈夫面前乱七八糟的样子很习惯了。 谢葭拿了把梳子。道:“将军,妾身给您梳头~” 卫清风满意,坐到了铜镜前面。屋子里还点了蜡烛,丫鬟们都在外面,各自端着洗漱用品没有进来。谢葭给卫清风梳好头,武弁大冠放在一旁。 谢葭又道:“将军,妾身让碧玉来服侍您沐浴~” 卫清风终于受不了了:“好好说话!” 谢葭心想,凶个p! 就叫了丫鬟过来,服侍卫清风沐浴,自己歪在榻上打瞌睡。只感觉眼睛刚闭上,卫清风就回来了,又把她拎起来要她服侍自己更衣。 卫清风是从二品大员,着紫服,又有从二品的爵位在身,官袍上绣流云仙鹤【念春闺061文字手打内容】。腰系白玉石带,垂金鱼袋。他伸出脚,谢葭一边暗骂,又只能俯身给他穿上朝云履。 一身打理妥当,服侍他用膳。谢葭打算睡个回笼觉——她衣服都没换,待会儿去给太夫人请安的时候在太夫人那里蹭吃的。 终于把这小爷伺候得舒服了,笑呵呵地捏了捏他的脸,才要走了。 谢葭衣衫不整地站在桌子边欢送:“将军一路平安~” 卫清风头也没回地挥挥手,硕长的身材在蒙蒙光中显得格外挺拔。 谢葭哀嚎地倒回**,骂道:“小王八犊子……” 又沉沉睡了过去。 睡了不过一个时辰,又被叫了起来,去给卫太夫人请安。自从卫清风开始上朝,谢葭一连几天都过着这样的日子,中午午膳后,太夫人又喜欢留她说话,这样一来就连睡午觉的时间也没有了。 一连几天来睡不好觉,太夫人跟她说起诚勤伯夫人安排的那个劳什子花会的事,她就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睡着了。 卫太夫人愕然,示意卢妈妈过去扶着她让她躺下——她正坐在榻上。这个过程中她也没醒,挨着榻上舒服了,还蹭了蹭。卢妈妈又给她盖了被子。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困成这样。 卢妈妈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听江城楼的碧玉说了,将军每天早上起来上朝,都非要夫人伺候他沐浴更衣……大约在家里的时候,也没有起得这么早过,便有些熬不住。” 卫太夫人有些惊讶,然后便笑了起来,道:“才十二三岁——正是渴睡的年纪呢!” 谢葭睡到大中午,才舒舒服服地起来了。结果才想起来自己竟然在太夫人院子里睡着了——太夫人已经不在了,卫清风正一脸无语地看着她。“……”她滑下榻,声若蚊呐那般道,“娘呢?” 碧玉带了小丫鬟打了水来伺候她洗漱。 卫清风道:“娘去院子里走走——你以为娘跟你似的,成日坐着不动,然后走到哪儿都能睡着?” 谢葭顿时炸了毛,还不是你每天早上扰人清梦!(未完待续) no.062:锻炼 卫清风又道:“夜里就翻来覆去,总是不肯睡【念春闺062文字手打内容】。你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谢葭没好气地道:“我又不用上朝……辰时都不到,哪儿睡得着……” 又小声嘀咕:“会陪你躺着都不错了。” 辰时不到,那就是还不到晚上七点都不到,卫先生就已经开始收拾着洗洗睡了……别说这在她前世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在谢家的时候,她自己一个人也要磨叽磨叽到晚上最少九点多,才会去睡。还是因为古人的娱乐活动实在太少,又没有照明,到了时间真的只能去洗洗睡了。 正说着话,卫太夫人就回来了【念春闺062章节】。四十多岁的人了,满头华发,气色却好得惊人。穿了一身劲装,连身材都保养得非常好! 一进门就笑道:“葭娘醒了!” 谢葭红着脸上去请安:“娘。” 又搭住了太夫人一条手臂,扶着她到了榻上坐。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就闹哄哄地服侍她净手喝茶。谢葭讨巧地去奉茶。 太夫人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端起茶喝了一口,笑道:“葭娘过来坐。” 谢葭就挨着太夫人坐下了,心里寻思着怎么让太夫人好好教育教育她儿子,让她家宝贝儿子以后不要来吵自己睡觉…… 太夫人已经道:“葭娘年纪还小,正是渴睡的时候,不能和你比。以后有什么事情,就让丫头做了吧。” 谢葭大喜。 卫清风一脸漠然地道:“是。” 可是他看了谢葭一眼,突然又道:“她也该出来走动走动才是。不然容易生病。” “……” 卫太夫人颦眉思索了一下,道:“几年前落了水。这身子一直就养着吧?” 谢葭忙道:“在家里养得都差不多了,没有什么大碍了。” 卫太夫人笑道:“食补养身是一回事,清风说得对,你以后也要出来走动走动才是。我们卫府,就是个丫鬟,也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娘也不是指望你百步穿杨,但是常言道啊,灵芝妙药,不及跑跑跳跳。你以后生了儿子也是要做大将军的。做娘的没个好身子骨怎么行?” 谢葭瞪圆了眼睛。 卫清风顿时乐了,道:“儿子也是这个意思。让她早上跟儿子一块儿起来。谁知道她回头又去睡了。” 卫太夫人忙道:“这可不行。就跟着阮姑舞舞剑也好!” 谢葭顿时垮下脸,又无可奈何,只好道:“是。” 卫清风拎着她回江城楼,她一路上都垂头丧气的。 回到屋里,就让人给她做糕点,每次睡醒肚子就有点饿。 碧玉服侍着卫清风换衣服洗漱,卫清风收拾齐整了,就坐到她身边【念春闺062文字手打内容】。道:“御史台上了折子弹劾岳父。另外还有刺史联名上折子弹劾。” 谢葭正生气,但是听到这个,还是竖起了耳朵。道:“怎么回事?” 卫清风道:“前些日子,岳父上了折子,奏请开武状元恩科。” 谢葭奇道:“这有什么关系?” 卫清风道:“刺史手掌一郡兵权,和太守互相牵制,但近年来诸郡刺史渐有势渐弱之势。开了武状元恩科,若是地方刺史欲入京为官,便是一道阻碍。何况他们在外,京里怎么能没有人?” 谢葭细想了想。刺史入京容易,是因为大多数武官都是世袭的,而且有大多数刺史是世家公卿的子弟,不能承爵,后来被丢到禁卫军去磨练几年,有机会的就能外放成刺史。若是开了武状元恩科,武官来源多了起来,无疑就损害到了这些一生生一堆儿子的公卿世家的权益。 好像早在几年前,就听卫清风提起过这一茬……多年以后的今天,重提旧事,是已经准备妥当了吗? 谢葭道:“将军有何应对之策?”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你倒是一点都不急。” 谢葭抿了抿唇,不说话。 卫清风道:“我给你交这个底。娘要你出去走动,在旁人面前,你要有分寸。无论听到别人说什么,也不要心慌。” 谢葭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了想,道:“妾身省得。” 还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德行。卫清风暗暗好笑,怎么一不顺着她,她就要生气? 不过好在她不会大吵大闹。 卫清风瞧着她,觉得她或许不像看起来那样娇纵。就算脾气不好,也从来不会过分。很多时候,她都是进退有度的。 “……你干什么?” 卫清风挨着她,道:“上午在诚勤伯家喝了点儿酒,有点儿倦。” 谢葭心中警铃大作,也不能一脚把他踢开,只得道:“大早上的……喝什么酒。” “嘘”,卫清风伸手搂着她,在她耳畔低声道,“伯夫人生的嫡幼女要挑女婿。过几日伯夫人弄的那个花会,你去跟着瞅瞅凑凑热闹就行,别人跟你说什么你都别答应【喜欢念春闺062请记住..】。” 谢葭奇道:“他们要跟我说什么?诚勤伯今天跟你说了什么?”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言语里,对岳父的喜好多有打探……” 谢葭大惊:“那伯爵千金多少岁来着?” 卫清风搂着她的细腰,闻到她鬓角若有若无的香气,就有些心不在焉,只道:“跟你差不多吧……我也没留意。” “……好歹是伯爵嫡女啊,干嘛巴巴送来给人家做继室。”年纪还那么小! 卫清风“嗯”了一声,才道:“老伯爵把妹妹嫁给了萧氏——那时候萧府还没有今天的气候,诚勤伯府和萧氏走动一直很勤。老伯爵去了,现在的他们当家的就找不着法子向皇上示忠。能把女儿嫁给岳父。就是最好的法子。” 谢葭无语:“我还有个哥哥呢!” 卫清风不屑地道:“嫁给你那个哥哥,能做公爵夫人?” 谢葭反问:“那我回门。你跟着我叫她母亲?” “……” 看他愣住的样子,谢葭笑了起来。 隔日,谢葭果然又一大早被捞了起来。太夫人早让人送了一身劲装给她,伺候卫清风洗漱沐浴,卫清风就自己留下来用早膳,让等在门口的阮师父把她带走了。 谢葭有些忐忑。卫清风每天下了朝就在练武场,练足一个时辰,弄得满头大汗,一看就知道训练强度是非常大的。也许她的强度没有他那么大吧……但是阮师父训练武婢的时候她也见过的……不会要扎马步吧? 阮师父把她带到江城楼的小花园里。道:“不用扎马步的,夫人只不过是练个架势。活跃活跃筋骨。” 谢葭穿了一身绛色劲装,束了个简单的马尾,瓷白的脸庞在这昏暗的灯笼光里显得愈发娇艳。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会大半夜的在这里拿了把剑…… 阮师父让她先小跑一圈活跃了一下筋骨,然后就教她舞剑。真的就是要她舞个架势。 其实她跑了一圈就已经觉得气喘吁吁了。休息了不到半刻,阮师父就把她拉起来舞剑——与其叫舞剑,不如叫剑舞。阮师父看出她腰肢柔软,便挑了一套《惊鸿式》来教她【喜欢念春闺062请记住..】。共分十八个套路。 她的手腕软趴趴的。半点气势也没有,学了整个时辰也就学了半套。然后累的半死去沐浴更衣,强打起精神去给太夫人请安。结果又在吃早饭的饭桌上睡着了。幸好太夫人体谅她刚开始练剑。反而体贴地让阮师父把她抱上榻去睡了。 卢妈妈就笑道:“倒像是母女俩呢!” 她还真没见过谁家媳妇天天在婆婆榻上睡觉的。 卫太夫人微微一笑,道:“娶了个媳妇儿,不就跟女儿差不多。” 她其实是有过女儿的。之前怀了四个,就有一个是女儿,因为跟着老将军四方征战,全没站住脚。其中生那个姑娘的时候是在家的,太平了一年多,养到一岁上,白白胖胖的,老将军和她都非常喜欢。结果一出征,就是两年,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女儿已经出了天花去了。 二十七岁上,生了卫清风。三十一岁,老将军战死。 她想起往事,微微有些出神。 见惯了生死,她也看得比一般人通透。葭娘是个好姑娘,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就好了,何必立什么威,计较什么得失。人这一辈子,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快活的时候本来就不多,何苦再费时辰在吵吵嚷嚷上。 卫太夫人笑了起来,亲手拿了薄被来给蜷成一团的谢葭盖上,然后就打算出去走动走动。 本打算去找阮师父问问媳妇学剑学得怎么样了。结果到了莲院的小练武场,一个硕长的人影已经站在那里了,阮师父谨慎地和他说话——不是朝服未除的卫清风又是谁? 卫太夫人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又笑了起来。 “本就是去让她活络活络筋骨的,学不会就算啦!”太夫人走上前去。 卫清风和阮师父连忙行礼。 “母亲。” “太夫人安好。” 太夫人笑道:“你媳妇在我榻上睡着呢。” 卫清风的嘴角就抽了抽,道:“儿子叫她回房去睡。” 其实他也就是说说罢了,果然太夫人道:“别去吵她,有这个空子,去换了衣服,陪为娘的耍耍枪【念春闺062章节】!” 母亲有这个兴致,做儿子的当然没有不奉陪的道理。 过了好几天,谢葭才终于适应了这种早起锻炼的生活,精神头反而日渐好了起来。不过她于此道还真是毫无天赋,学了那么久,还是只练熟了一套。 这日一早,太夫人拿了诚勤伯府的帖子给她看,道:“下午就去。” 谢葭早就知道了,也暗暗做好了准备,此时少不得一一请示过太夫人:“说是花会,我是不是要准备礼品?我也不懂得别人家的规矩,打赏奴才又有什么讲究?” 太夫人笑道:“礼品就不用准备。这些诰命,彼此之间找了名目来请来请去本来就是常事。娘已经给你准备好了银錁子。都是八分的,你随便给就是了。” 又吩咐道:“这次去,他们家那个嫡次女少不得得出来卖弄卖弄才艺,若是有人找你作画,你也别轻易答应人家。一来免得抢了主人家的风头,再则你已经是公爵夫人了,丈夫又是从二品的将军,得拿着些架子,看看她的品级再说。” 谢葭一一记下了。 太夫人又道:“对谁也不用客气。谁敢给你脸色看,就是让她下不来台也没什么。实在是折腾不过。就回来对娘说!” 谢葭笑了起来,道:“娘放心,儿不会叫人欺负了去的!” 太夫人慈爱地看着她——这孩子,在娘家忍气吞声的,现在嫁到他们门上,可谁也不要想叫她受半点委屈。卫氏护犊子一向是出了名的,那些诰命们,长点眼色。应该也不敢乱来。 吃了午膳。太夫人就遣了卢妈妈去帮谢葭折腾。 她年纪小,穿长裙襦衣好看,但是身材算高挑。气势上并不弱于人。艳丽的鹅黄色襦衣,和绣着百花似锦图的蓝色长裙,也颇撑得起来。她向来不缺首饰,但是怕首饰多了她不自在,只梳了个流云髻,簪着一小套鎏金掐丝头面,额心贴了花黄,衬得双目似水,红唇欲滴,小小年纪贵气逼人不算,偏偏还非常娇媚动人。 卢妈妈也有些惊艳,然后又会心一笑。这样的美人胚子确实少见,待长大了,还不知道会是个怎样的国色。 太夫人对她这身打扮也非常满意。大燕的民风开放,穿得这么鲜艳根本就不算什么,就连袒胸露乳的妇女都跑得满大街都是【念春闺062章节】。既然是花会,那些诰命小姐们争奇斗妍,到时候不知道怎样一个花团锦簇的情况。谢葭不求一鸣惊人,却也不能叫人比了下去。 算着时辰差不多了,太夫人就问她:“怕不怕?” 谢葭是有点紧张,但只是道:“不怕。墨痕姐姐跟着呢。” 太夫人就笑了起来,道:“娘就是要对你说呢,墨痕是上京第一文婢,不知道出过多少公卿家宴。有她在,不要紧的。” 谢葭点点头。 太夫人又吩咐了卫清风亲自送她过去——做出顺路去谢府拜访的模样,然后到了点儿再去接她回来。卫清风哭笑不得。 谢葭心里就暖洋洋的,也没计较卫清风的态度,欢欢喜喜和墨痕知画一起上了马车。 诚勤伯府早就已经车水马龙,一个年轻妇人带着七八个丫鬟都在地接待诸府诰命和小姐。卫府的马车一到,就被眼尖地发现了。 听说这次是忠武侯的新夫人第一次出来,众人不由得纷纷投去关注的视线。那年轻妇人显然也注意到了,抬头看到扶谢葭下车的卫清风,又有些惊讶,然后才笑了起来。 卫清风跟谢葭说了两句话,习惯性地想伸手拍拍她的手臂,最后还是缩了回来。 “卫将军!”那妇人上了前来,似是不信那般上下打量,才又笑道,“竟真是卫将军,妾身马氏,见过卫将军,卫夫人。” 卫清风一脸漠然。 谢葭就笑道:“夫人不必多礼。” 马氏笑道:“妾身的夫君是这诚勤伯府的七郎。” 出来的时候,太夫人就给谢葭普及过胡府的基本资料了。胡七郎是嫡出,还没有出仕,在府里帮管着庶务。其妻马氏是个精明强干的,在伯爵夫人面前也得宠。 谢葭本能地想回礼,才想起来自己是有诰命在身的,和这在门口做迎宾工作的马氏身份有云泥之别,忙及时刹住,只淡淡一笑,道:“有劳胡七少奶奶了。” 然后又给卫清风行礼,道:“将军。” 卫清风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此时就一脸漠然地道:“酉时来接你。我先去谢府。” 想了想,又嘱咐了一句:“不许乱跑【念春闺062章节】。” 谢葭眼角瞟到马氏微微有些惊讶的眼神,就抽搐了一下,道:“妾身省得。” 卫清风一脸漠然地点点头。整个就是副大丈夫的模样,转身走了。谢葭默默地啐了他一声。 马氏忙道:“妾身引夫人进去吧!” 谢葭有些惊讶。后来想到卫清风对自己说的话,又释然了,带着墨痕和轻罗等人跟着马氏进了胡府。路上就遇到不少面生或是面熟的夫人小姐。笑着上来叫“卫夫人”。马氏热心地介绍着。 不长不短的一段路,走了大半天才到花厅。一开始是谢葭和马氏,后来加入了进京走娘家的晋州刺史家王夫人,并阳侯家舒夫人和宁河伯袁夫人。 除了王夫人不过十七八的年纪,舒夫人和袁夫人都有三十上下了,都带着自家女儿。热心地介绍给谢葭,谢葭才回过味儿来。这些人。赏着胡家的花,吃着胡家的酒。却想着拆胡家的台。 舒夫人胖胖的,舒小姐也比较丰腴。袁夫人就瘦得柴胡似的,个子颇高。袁小姐倒不像她,留神了一下,才知道是她侄女儿。 马氏面对意图这么明显的两位夫人,也无可奈何。一来她身份太低,轮不到她说话。再则她深谙多说多错的道理,也很放心凭这两位小姐的姿容。对自家小姑子的威胁着实不大。 看这卫夫人。可是文远侯正经的嫡女,还没长开呢,就娇媚得像朵牡丹花似的。就知道文远侯府绝对是个出美人的地方。 虽然是有其他目的。可说是花会,这样的侯门,也绝不至于就布置不出个台面来。四月份,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胡府的桃林已经是美不胜收的一片。桃林深处有一内湖,湖中散落的亭子甚至假山上都搭着赏花台,到处点缀着红色月季,和数不胜数的各式兰花。 未走近,已经觉得香气扑鼻而来。各府夫人已经来了不少,早就散落在各处说话了。 谢葭估摸了一下时间,然后故意问墨痕:“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墨痕会意,笑道:“约莫申时了。” 马氏立刻想起刚才卫将军说了,酉时来接他家夫人回去。这就是说,谢葭在这儿呆不过一个时辰了【喜欢念春闺062请记住..】。她心里着急,也顾不得许多,找了个由头告退了。 谢葭微微一笑,就近打算找地方坐。舒夫人和袁夫人果然跟了上来。她就笑道:“两位夫人也要同坐吗?我看这里看桃花,倒是正好。打算歇歇脚,再去拜会胡夫人。” 舒夫人笑道:“想来现在,胡夫人正忙不过来吧!” 谢葭笑道:“是啊,真羡慕胡夫人家里能有这么大一片桃林,到了季节,还能请各位夫人过府来同赏,真是热闹。” 袁夫人就直接把侄女儿推了上来,道:“卫夫人,我们家晴娘,一直仰慕夫人的才情,先还从马夫人手里得了一副夫人的《仙姬踏云图》,如获至宝呢!今个儿可算是见到夫人了。” 晴娘倒也落落大方地行了礼,眼里闪着些许矜持。 看年纪,她倒比谢葭还大好几岁,但谢葭现在的身份是个“夫人”,自然也就用长辈看晚辈的眼神看待她,笑道:“我只不过闲暇时胡乱折腾罢了。” 袁夫人看着晴娘,晴娘略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伯母说,夫人是上京顶尖儿的才女。从前我也不信,自得了《仙姬踏云图》,才敢相信真有夫人这样的天之骄女。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能看看夫人作画……” 谢葭听了只是淡淡地笑,道:“现在不比还在闺阁里做小姐的时候,平时也没有闲情侍弄那些。” 晴娘目中有些失望之色。 正说着话,突然谢葭眼角就瞥到不远处有一大团绛色的丝绸正朝自己这边赶来,身边还带了一团小的绿色小绸团子。 舒夫人和袁夫人目中就显出失望之色来,各自退开了一些。舒夫人笑道:“胡夫人!” 胡夫人大约和卫太夫人年纪差不多,胖得已经整个变形了,整个形象就像个球。穿了一身绛色长裙,脖子上挂着一个粗粗的赤金**链子。谢葭就在庆幸自己今天没有穿绛色出门。 胡夫人笑起来却很爽朗,道:“卫夫人!真没想到会是您独自来了,太夫人的身子还好吧?” 谢葭立刻也笑得跟朵花似的,比刚才那没精神的德行明显热络得多的态度就让另外两个人心一凉。只见她笑道:“母亲身体很好,就是腿脚不方便,人也倦一些。”(未完待续) no.063:礼物 舒夫人和袁夫人心中就暗暗懊恼,怎么没有先问候卫太夫人? 看来外面的传言,这卫府的新媳妇不但颇得丈夫宠爱,连做婆婆的也很喜欢她,确是有其事了【念春闺063文字手打内容】。 胡夫人瞅准时机,推出了身边那个小丝绸团子,笑道:“这是我们府里的十一娘,年纪和夫人差不多。夫人叫她若娘就好了!” 谢葭这才正眼看了胡若娘一眼……是个出色的美人,不过和卫忘忧比起来,也不过尔尔,更不用和当年风韵天成的华姬比了。最多就是红姬那个档次。最出众的,就是她目中淡淡的疏离,好像颇自矜,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一股傲气。 谢葭笑了起来,她认得这种眼神——曾经在马元娘身上见过。有些恃才傲物的意味,大约是真有两把刷子,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气质。 胡若娘给谢葭行礼:“卫夫人。” 胡夫人的声音响起,依然带着笑意,道:“这么年轻的从二品郡夫人,上京几十年来可是就卫夫人这一个了。更别提卫夫人年纪小的时候就已经才名远播,若娘,你要多和卫夫人学学【念春闺063章节】!” 胡若娘温婉地道:“是。” 胡夫人满意一笑,又对另外几个人道:“袁夫人,舒夫人,瞧我,这人一多啊,就冷落了客人。两位随我来看看宫里赏的牡丹花……我知道袁夫人可是顶顶有名的爱花之人。” 袁夫人和舒夫人人笑得都有些勉强。对方的小姐一出来,她们心里就先凉了半截——本来以为以自己女孩儿的身份,做个续弦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谁知道诚伯勤府竟然是下了血本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又是嫡女。竟然也想往人家文远侯府里送! 当下只好留下两个女孩子陪着谢葭,自己跟着胡夫人走了。 “卫夫人?” 胡夫人一走,就有个娇滴滴的女音响了起来。谢葭抬头一看,好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 墨痕就小声道:“这是王侍郎家的小姐。她家的庶兄和咱们将军是好友。” 谢葭仔细想了想,道:“是王越彬?” 墨痕没想到她还记得,有些惊讶,就笑着点点头。 这王家小姐确实生得好,称得上是眉眼如画,而且还颇有一些弱不胜衣的味道。在场女眷。她父亲的位置是最低的,又没有爵位。因此众女看着她。都不吭声。王小姐就给谢葭行礼,道:“卫夫人。” 谢葭忙让了一让,心里却有些奇怪,笑道:“王小姐?” 王小姐却不管其他人,只对谢葭笑道:“卫夫人,秦家大郎和虞家四郎前些日子才提起了夫人呢。” “……”谢葭石化了一下,后笑道,“不知道两位师兄可好?” 王小姐笑道:“听秦大郎说起。夫人自成了亲。就困守深闺,俨然是已经忘了这些同窗好友了呢。” 说着,掩着嘴笑了起来。袁舒胡三人都有些尴尬。大燕的民风虽然开放。可是还是要谨守男女之大防。谢葭从小充作男孩养,现在嫁了人,真要把这些往事拿出来说,也是很有说头的。只都在背地里说说罢了。 谢葭终于确定了,这王小姐是来找茬的。恐怕又是拿前些日子传出的那个谣言来说事的。 她微微一笑,道:“我现在哪儿能跟王小姐比,你是在家做小姐的,不知道嫁了人就不一样了【念春闺063文字手打内容】。我家母亲文武双全,学贯古今,我啊,跟着她还有好些东西要学呢。王小姐年纪也不小了,很快就知道了。” 袁晴娘就笑了起来。 舒芷娘也笑,偏过头,道:“我们公卿家的规矩大,平日母亲都是不让我们和各家公子往来的。我又刚回京城,不知道京城里原来是这样的。卫夫人,怎么现在没出阁的小姐,倒是可以去和公卿公子们聊聊心事的么?” 谢葭笑了一笑,道:“若是世交,便又不一样的。” 舒芷娘微微一笑,转了个身,不动声色地把那王小姐挡住了。 袁晴娘不甘落后,忙笑道:“夫人,要不要到桃园里去走走?陶潜公说的世外桃源,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样子。” 胡若娘身为东道主,大约是自负才名,只会傻站在一旁。 谢葭微微叹了口气。真的想嫁给谢嵩,才高八斗有什么用。沈蔷的美貌,性情,都是首屈一指的。可是生下长子,手掌公爵府十几年的,是丫鬟出身无甚才情的刘冬儿。 舒芷娘掩耳盗铃的举动倒是颇有趣,她也就索性假装没看到脸色发青的王小姐,从善如流地和袁晴娘一起到桃园去赏花。 胡若娘有一手琴技是小有名气的,少顷,便很快叫人来摆了椅子和小几,让谢葭等人在桃林里休息。 就只听空灵的琴声从桃园里传了出来,谢葭略品了品,觉得卫忘忧的手艺和她比还差得远。而且她才发现胡若娘是那种古典型的美人,没有第一眼惊艳,但是非常耐看,而且属于越看越好看的类型。 女人之间的竞争……还真是激烈。 因为胡夫人的刻意安排,这次赏花会,她几乎都和这几家小姐在一起。短短的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酉时到了,卫清风很准时地来接她。 谢葭听了消息,就去和胡夫人打个招呼。胡若娘真心诚意地邀请她下次再来。袁晴娘和舒芷娘也依依惜别。待她走了,才各自回到母亲长辈身边。 舒夫人就问舒芷娘:“怎么样?” 舒芷娘想了想,道:“也没看出来她特别中意谁,对每个都是一样的。先前对胡夫人虽然热情,却并不怎么卖胡小姐的账【喜欢念春闺063请记住..】。” 舒夫人想了想,道:“看她几句话就把王侍郎家的小姐堵成那样。就知道这是个有心机的。她既然出来走动,不可能什么也不知道——何况外面传言。卫太夫人那么宠她!” 舒夫人又道:“这事儿若是成了,也算是为了你死去的姨娘争了口气。” 舒芷娘眼中一暗。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家里的姐妹,嫡女元娘不肯嫁给大自己十几岁的文远侯做填房,庶女倒是趋之若鹜。可惜,舒夫人认为她们出身太低,所以才点了自己这个贵妾之女。她姨娘是舒夫人同宗的表妹。 虽然是贵妾,但是她姨娘在舒夫人面前并不得宠。舒夫人也把她和其他庶女一视同仁。这次若是不能顺利嫁到文远侯府做填房,只怕也会像其他庶女一样指婚——说不定舒夫人恼起来,还不如那些庶女。 她微微别开了脸。看到眼睛红红的在一群女眷中间,好像很是楚楚可怜的王小姐。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卫清风去和诚勤伯打了个招呼,出来的时候谢葭倒已经在车里等他了,神情蔫蔫的。 “怎么,不好玩儿?”他吩咐马车开始走了。来的时候他是骑马,现在他要坐车,墨痕和轻罗只好去骑马。 谢葭想到那个王小姐,心里就堵得慌,只道:“没什么。有点累。” 卫清风动了动手臂。笑道:“借你靠一会儿。” 谢葭白了他一眼,转了个身,继续想自己的事情。 卫清风一头雾水。这小祖宗怎么又生气了?难道是在胡府有人给了她气受? 等回到谢府,卫清风扶着她下了马车。夫妻二人联袂先去给太夫人请安。谢葭已经一脸的笑意。 太夫人也笑,道:“就算着时辰你们该回来了,先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一起吃晚饭?” 谢葭让轻罗接了自己的披帛去,笑道:“不用,跟娘说说话,坐着等饭吃!将军回去换身衣服吧。” 说着,她挨到太夫人身边的小杌子上,坐下了。 卫清风也坐了下来,一脸漠然。 卫太夫人笑了起来,对谢葭道:“今天怎么样,累不累?见了些什么人?” 谢葭想了想,就把今天到胡府的事情都说了,略过那王小姐不提,又道:“今儿就见了这几个人【喜欢念春闺063请记住..】。娘,你说胡夫人是不是欺负我年纪小,所以把我隔在她女儿身边了……” 卫太夫人细细地听了,道:“胡夫人是个性子急的人,如果是在娘面前,她是不敢这样的。” 谢葭想了想,果然是欺负她年纪小吗…… 卫清风想,就为这个不高兴? 卫太夫人果然问了起来:“这不要紧,现在是她有求于你的时候,她敢这样,是她傻!还有谁欺负你吗?” 谢葭就看向卫清风。卫清风莫名其妙。谢葭转过脸,又冲太夫人甜甜地笑,道:“没有了。娘说了,儿是卫家的儿媳妇,还有谁敢给儿脸色看!” 坐了一会儿,吃了晚饭,小夫妻俩就回去了。 卫太夫人就问卢妈妈:“葭娘的生辰快到了吧?” 卢妈妈略想了想,笑道:“今天二十六,夫人的生辰是下个月初。是快了。” 连续几天,谢葭都不停地收到帖子,各府夫人都请她去做客喝茶。说起来也非常好笑,这些人为了把女儿嫁到谢府给她做继母,反而纷纷想走她这条路子。 谢葭就和太夫人商量:“现在去了谁家,落下谁家,都不合适。都去吧,又实在分不出身来……” 卫太夫人无所谓地道:“那就都不去好了,也落个清静。” 谢葭奇道:“那这样好吗?” “好,怎么不好,免得麻烦”,卫太夫人笑道,“过几日就是你生辰了,把她们都叫来不就成了。” 婆媳俩正说着话,外面的丫鬟道:“将军回来了!” 卫太夫人算着早过了他下朝的时候了,便道:“不知道又到哪儿去了。” 卫清风一身劲装进了门,行了礼,就拿眼觑谢葭,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谢葭莫名其妙,心里顿时跟猫爪子挠似的,又不能去照照镜子。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不对劲。 卫太夫人看出了端倪,便笑道:“去换身衣服——带葭娘一块儿去。” 谢葭只得站了起来【喜欢念春闺063请记住..】。笑着告退,跟卫清风一起走了。 回到江城楼,卫清风却关了门,道:“你去**坐着,不用服侍我。” 谢葭警觉地好像闻到了一点点若有若无的酒气,顿时就炸了毛,只拉着脸笑道:“将军先去沐浴更衣吧!” 卫清风笑呵呵的,捏捏她的脸,道:“你去**坐!我自己来。” 言罢。自己抽了腰带,半点也不避讳。脱了个衣丢在地上,然后就往净房走。谢葭半是松了一口气,走到**坐下了,寻思着谢嵩娶老婆的事儿。 突然,旁边的一团被子动了动。 谢葭大奇,**的被子怎么乱七八糟的?就算是卫清风刚去躺过,他既然出去了,丫鬟也应该把被子叠好的啊…… 她眼尖地发现。身边的一团被子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拱来拱去拱来拱去…… 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突然冲了出来,谢葭不防,就吓了一大跳:“啊!!!” 刺槐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夫人?夫人?!” 片刻后。谢葭才看清楚**是只半大的黑黄杂色的猫! 她定睛一看,好像又不是猫,耳朵上尖尖的竖着,上面还有两撮黑色的笔毛。看样子应该还处在幼年期,在**拱来拱去,有些不安。但如果是猫,这个体形可已经不小了。 “没事!”她想到卫清风那个样子,心里明白了几分。 但是这头又是什么东西?她站在床下,眯着眼睛看着那小不点在**翻来覆去。 “咪呜……” 它琥珀色的双目好像都是不安和迷茫。 少顷,卫清风回来了。谢葭的火气已经消了,又不敢靠近,只站在一边看着,此时便问道:“这是什么?好像是猫。” 卫清风笑道:“是猞猁,也叫草上飞。” 谢葭道:“哪儿来的?洗干净了没有?” “昭宁公主府养了一公一母,下了一窝小的,我今天下了朝就去他家抱了一只。洗干净了,放心。刚满两个月,已经断奶了。” 谢葭道:“将军想养?” “给你养”,卫清风笑了起来,眼角有粼粼的光泽,“我知道你肯定喜欢【念春闺063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就嘀咕:“你怎么就知道……” 好吧,她果然是喜欢的。 “咪呜……”小猞猁茫然地看着这对少年夫妻。 谢葭终于忍不住,上去坐在床边,摸了摸那小家伙的脑袋,轻声道:“断奶了,吃些什么啊?” 卫清风道:“它还小,你给它吃什么它就吃什么。现在不能给它吃肉,不然把嘴养叼了,以后就难养了。” 谢葭前世养过狗,听他这样说,立刻就决定把这家伙当狗养。 卫清风看她满脸笑容地伸手摸那小猞猁,心知总算投其所好了,笑着想挨过去多说两句话。结果谢葭已经站了起来,去找丫鬟婆子来,去厨房找了丫鬟们吃剩下的一点儿粥,加了一丁点儿瘦肉,端回来给小猞猁吃。 许是饿得狠了,那小东西下了床,闻到香味,就朝谢葭跑去。她就跟个孩子似的提着裙子蹲在地上,亲自把碗推到小猞猁面前。谢葭瞪大了眼睛,那小东西也瞪大了眼睛,看着谢葭。最终还是一低头,吃了起来。 谢葭乐得直笑,道:“真乖!” 又道:“公的母的?叫什么呢?” 卫清风道:“公的。叫什么,你来起。” 谢葭马上道:“那就叫毛毛吧!” 前世她养了只金毛,就叫这个名字。这个时代也不知道去哪儿找金毛,这东西好像也很可爱~ 卫清风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既然已经答应了名字让她来起,就没有反悔的余地。只能暗暗想着,以后孩子的名字绝对不能让她来起。 谢葭就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来和这只猞猁玩耍。说来也奇怪,许是年纪还小,这小家伙没有什么凶性,吃了谢葭的东西,就对谢葭亲近起来。性子非常活络。一吃饱两条腿就跟上了弹簧似的蹦蹦跳跳个不停。 卫清风看着谢葭带着一群丫鬟在院子里追着那只猞猁跑,一脸的漠然。 一整天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卫清风沐浴过后,谢葭却不见踪影【念春闺063文字手打内容】。他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就问碧玉:“夫人呢?” 碧玉笑道:“夫人去给毛毛洗澡了,说怕吵着将军,今晚想在隔壁房和毛毛一起睡了。” “……” 横竖太夫人说现在也不用出去走动,索性把那些想嫁女儿的诰命夫人们集合到自己过生辰那日一起解决。谢葭就放心地在家里养猞猁。 她还把猞猁抱去给太夫人看,太夫人从前打仗的时候驯养过猎豹,却没有见过这种会吃粥水还总是咪咪叫的小猞猁。 “这就是只猫!”太夫人如是道。 谢葭半点也不嫌弃。笑呵呵地又捧着毛毛回江城楼。几天下来,训练出小家伙对它的名字形成了条件反射。并且因为跟谢葭睡了几个晚上,已经浑不惧生了,基本上谢葭走到哪儿它都要跟。 这日夜里,谢葭把毛毛洗干净,又把自己洗干净,乐呵呵地刚打算上床去睡觉。 碧玉突然在门口低声道:“夫人,将军有请。” 谢葭只得把被子放下了,道:“这就来。” 这么晚了。卫清风明天还要上班。是有什么事?反正就是两隔壁,她松松垮垮地披了一件外袍,令轻罗掌了灯。就往隔壁走去。 卫清风也早就洗刷干净了,坐在床前,一脸漠然。 “……将军。”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谢葭的眼角就抽了抽,一定是她看错了吧——这小魂淡竟然也会有很忧郁的眼神?其实只是在发呆吧…… 卫清风轻咳了两声,道:“头疼,不舒服。” “……怎么了?” 卫清风果然道:“中午喝多了,睡了一觉起来,就头疼。” 谢葭警觉地看着他。他突然来拉了她的手,拉着她在**坐下。谢葭紧张地道:“将军……” 如,如果他非要…… 好像她也没有拒绝的权力…… 那,那…… 卫清风躺了下来,把脑袋搁在她腿上,轻声道:“给我揉揉【喜欢念春闺063请记住..】。”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伸了手指给他揉一揉太阳穴,看他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半晌,卫清风嘀咕:“一身猫味儿。” 谢葭嘟囔道:“毛毛是猞猁,不是猫。” “尖耳朵猫,都快被你养成猪了。”这才几天,就胖了一大圈,哪里还有半点野性。 谢葭有点不高兴,但是怕他喝醉了闹事,就没顶嘴。又给他揉了一会儿,卫清风坐了起来,伸展了一下胳膊。 “我睡床还是睡榻?我是中午喝的酒。” “……”谢葭的脸就一红,最终声如蚊呐地道,“你睡**吧。” 卫清风无所谓一笑,亲自去熄了灯,然后坐上床来。 “……将军,好像只有一床被子。” 卫清风低声道:“不要紧,不碰你。” 他在被子里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然后就打了个哈欠,背过身朝外睡了。 床很大,被子也很大。谢葭挨了一会儿,终于也睡着了。果然一夜安睡。 从那以后,谢葭再也不提要去跟猞猁睡了——卫清风看起来不太乐意。而他一声叫唤,自己就要随叫随到。再说了,哪有男主人心情好在女主人屋子里睡,女主人自己倒跑去和宠物睡了?这在这个时代,可是一种不识抬举的行为。又奋斗了几天,才逐渐恢复了单独享有一床被子的待遇。 消息传到太夫人那里,太夫人倒是一笑置之,后又皱眉,道:“葭娘还是个孩子脾气,清风却……” 卢妈妈立刻会意,道:“太夫人是担心,将军他……” 太夫人颦眉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横竖是他自己的媳妇儿。又已经来了月事,不要紧的吧……不行,我得进宫一趟。” 卢妈妈安抚道:“将军或许也没有这么心急……” 太夫人道:“有备无患。” 谢葭生辰,将军府早就把前些日子收到的请帖整理了一下,然后请了各府夫人过府来给她庆生。卢妈妈操持着琐碎事务,谢葭和太夫人斟酌着名单和写请帖的措辞。(未完待续) no.064:动情 当天整个将军府都张灯结彩【喜欢念春闺064请记住..】。庆生地点选在将军府的内湖,望月湖边。 湖面上悬满了五彩灯笼,与繁星漫天相应和直如白昼一般,衬得湖光水色,都五彩斑斑斓。湖边歌伶舞姬,美人如云,奏起箜篌锦瑟,欢歌漫舞。未近,已有酒香袭来,真是好一副盛世荣华的景象。 谢葭和卫清风在江城楼的天时亭往下看,这是楼顶亭,俯视过去正好一片灯火阑珊。 谢葭道:“我怕有人灌我喝酒。” 卫清风微微一哂,道:“这是难免的。” 大燕民风开放,贵族妇女们能豪饮的不在少数。宫里有位杨太妃,就以酒量著称。这种大型聚会,不喝酒是不可能的。 谢葭抿了抿唇,又道:“将军,妾身给您行礼吧。” 她的生辰,安排的是先在天时亭和她丈夫小聚,然后姗姗来迟出席大宴——此地无银似的,要昭示她有多得宠。但既然有这样的安排,礼数还是要周全。 虽然百般不情愿,她还是提了提裙摆,要跪。但是卫清风一把扶住了她。谢葭微微有些惊讶:“将军?” 卫清风低声道:“你不叫我相公,而是唤我将军,是打算以后真的跟我相敬如宾?” 谢葭怔了怔……她确实是,这个意思。 卫清风扶了她起来,道:“我疼你不好么?” 谢葭突然有些难为情【念春闺064章节】。微微挣扎了一下,但是卫清风紧紧抓着她的双手。她的心跳得很快,有些陌生的东西就要冒出来…… 平添慌乱。 她深吸了一口气。别开了脸,轻声道:“将军。相敬如宾,细水长流,我们才能过一辈子。妾身是您的元配妻子,需要的是您的尊重,才能掌管内院,让将军在前线,朝堂,都可以无后顾无忧。” 卫清风又一哂,有些固执似的把她搂在怀里。道:“我偏要疼你。” 谢葭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她闭上眼。果然感觉到一个温润的嘴唇落在自己脸颊上。 那一刻,着了魔那般,温柔似水刹那间如火般燃烧起来…… 谢葭缩着脖子拼命躲避,却被他牢牢抱住不放。卫清风心中有一簇小小的火苗——怎么他要疼她,这么让她难以接受吗! “那……是妾身的福气……将军,您若是疼我,先放开我!” 卫清风的嘴唇擦过她的,终于被她逮到机会一下挣扎了出来。她连后退了好几步。缩在亭柱后面。 夜凉如洗。 卫清风稍微清醒了一些。如同眼睁睁地看着猎物从手中逃脱,心中正有一种理智强行击溃冲动的几乎带着痛意和麻痹的快感。他看着几乎要把自己整个掩埋在阴影里的人,抿着唇。沉默不语。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墨痕上了阶梯:“姑娘,将军。” 谢葭回过神,低着头行了一礼:“将军,妾身先告退了。多谢……将军的垂幸。” 卫清风一脸漠然,紧紧抿着唇,皎洁的月光照亮他的脸,仿佛和刚才那个热情而冲动的少年郎,判若两人。他一挥手,道:“去吧。” 谢葭如获大赦,连忙提着裙摆,连跑带跳地下了阶梯。 一溜儿的丫鬟提着灯,在前开路。 墨痕刚才就在亭下,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心里寻思着元娘的想法。结果她没几步就被石头绊了一跤,差点摔倒。 “姑娘小心!”墨痕堪堪扶住她,然后叹道,“将军疼爱姑娘,是姑娘的福气,只不过……” 谢葭一听就神魂大冒,道:“谁知道他是不是又喝酒了【念春闺064文字手打内容】!” 墨痕索性停下了脚步,把谢葭拉到一边,道:“姑娘,待会儿我就要回谢府去了,有些话,现在说给你听。” 谢葭道:“你说。” “如果今晚,将军要姑娘侍寝……你的年纪还小,将军又是行伍之人,能不能受得住还难说。” 谢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其实刚才卫清风表达出来那个意思的时候,她就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现在墨痕一说,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道:“那怎么行……不是说好等我及笄的么?” 墨痕无奈地道:“姑娘已经嫁到了卫家,如果将军实在是……这个还不是要命的,要命的是姑娘现在年纪实在太小,若是怀了身孕,生产的时候便是九死一生。” 这个谢葭当然知道!她最怕的也是这个! 墨痕道:“旁的不说,来日方长,姑娘如果听我的,就在房里给将军收个通房……我看知画那丫头就可以。什么都比不得姑娘的身子骨重要!” “……” 墨痕急得不得了,也不怕话说得太露骨了,直抓着谢葭的手,道:“姑娘自己拿主意。一个通房丫头,就算以后提了妾室,也是不算什么的。” 谢葭心里顿时就渗得慌,忙抽回了手,胡乱点着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自己会拿主意。” 墨痕摇摇头,还是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她略通医术,觉得女人的身子骨很娇气,从来不赞成太早生育。何况……从前她上面还有个姐姐,就是十四岁生子的时候遇到大血崩,结果母子两个,一个也没保住。 谢葭好像是想躲避什么,快走了几步。队伍又重新开始前进。直到进入莲院,满目的灯火阑珊扑面而来,她才回过神来。 墨痕行了一礼,她要回谢府去了。谢葭胡乱点了点头。 帮着操持的轻罗和知画迎了出来,一脸的喜气来行礼:“姑娘。” 谢葭看着知画,她比自己还大一岁,性子古灵精怪,人也生得娇俏可爱……自从嫁到卫府来。大约是生活安逸了起来,她总是眉开眼笑的。非常讨喜。 挥去心中的那一丝不悦,她从瞬间的魔障中解脱出来。知画可是一直跟着自己的,她从一个受人欺负的卑微嫡女,到今日的将军夫人从二品诰命,知画都在身边,同喜同悲【念春闺064文字手打内容】。真要收通房,也要问过知画愿不愿意。 轻罗上下打量了一下谢葭,笑道:“姑娘今天真好看,一定是艳压群芳了!” 谢葭只淡淡一笑。 知画敏锐地觉察到了她的目光。不由得有些不自在,道:“姑娘。老瞅着我干什么呀……” 说着,按了按头上戴的蝴蝶簪子,低下了头。 谢葭笑了起来,道:“你今天好看呗!” 一路说笑,进了宴场。马上就有人上来打招呼。谢葭的精神马上高度集中,周旋于各府诰命之间。 这次是她的主场,再没有胡夫人之流,一时之间。各府诰命纷纷涌了过来。都带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胡若娘这种不知道怎么竞争的,失去了胡夫人的帮助,很快就连影子都没有了。 谢葭就一个一个去和在场的诰命寒暄。她发现了一个问题。想把女儿嫁到谢府的,大多数是爵位或官位比谢府略低的。其中嫡女不在少数。连舒芷娘家里都带了一个嫡出的姐姐过来,叫舒眉娘。 当然,这次舒芷娘依然在场,但是已经成为舒眉娘的小跟班似的,亦步亦趋地跟在骄傲的嫡女身后。 谢葭正晕头转向的时候,有人笑道:“太夫人来了!” 众女忙又上前去寒暄。 这次没人挡谢葭的道了,她顺利到了卫太夫人面前,含笑行礼:“母亲。” 太夫人身穿大红绣宝相花的长裙,满头华发,却面色红润,双目如炬。只含笑这么扫视一眼,各怀心思的诰命们全都退了一步。谢葭这才松了一口气,感觉刚才被当人肉饼子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葭娘,起来!”卫太夫人笑呵呵地扶了谢葭起来,顺势从自己的手腕上褪下一个赤金雕花的镯子,带到了谢葭手上。 好重! 刚戴上手,谢葭就觉出了沉,用手一摸,就知道绝对价值不菲。她笑道:“娘!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好又给了儿。” 卫太夫人握着她的手直笑,道:“再贵重,哪儿比得上我们葭娘宝贝哟【喜欢念春闺064请记住..】!” 众女纷纷笑了起来。 舒夫人就道:“太夫人和夫人果然同母女一般呢。” 卫太夫人淡淡一笑,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也就这么一个媳妇,不疼他们,疼谁呢?” 一面生的诰命又笑道:“太夫人以后还要疼孙子孙女儿呢!” 顿时众人又笑了起来,连卫太夫人也满面笑容。 卫太夫人的强大气场,就像一枚暴强的警示灯。谢葭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果然那些诰命安分了不少,也没有人再敢拥上来——其实还不是欺负她年纪小,不把她放在眼里,才敢这样急着前拥后赴的。 这样一来,交际应酬就变成了以太夫人为主。果然比刚才清静了不少。谢葭就给太夫人挡挡酒——太夫人有腿疾,冬天会温点酒养身,但是这种雕花一类的酒,还是少喝一些好。 之前谢葭并没有喝过酒,这个身体的酒量竟然还不赖,喝了一轮下来,她也只感觉有点晕眩。 太夫人正和人寒暄,正好舒眉娘和舒芷娘挤上了前来。谢葭喝了酒有点头晕,索性就借故躲了开来。太夫人知道她喝了些酒,只一挥手,道:“去罢!” 舒眉娘扶着谢葭,关切地问:“夫人没事吧?” 谢葭摇摇头,舒眉娘身上的脂粉味让她很不舒服。 舒芷娘忙拿了个橘子给她,轻声道:“夫人,吃点橘子解酒。” 谢葭接了过来,舒芷娘又亲手剥了皮递给她。谢葭笑了一笑,道:“这时节,橘子倒是难得。这还是宫里赏下来的一筐。” 舒芷娘笑道:“把橘子皮烘干了,加点盐,冲水喝了,解酒是最好的。” 轻罗忙道:“奴婢这去厨房准备。” 谢葭点点头,又和舒芷娘说起这事:“芷娘怎么会知道这些?” 舒芷娘一顿,然后面色就有些躲闪。 一直不吭声的舒眉娘立刻道:“妹妹在家喜欢看些医书呢。” 舒芷娘的面色就一白。女儿家看这些杂书。是旁门左道,有人会认为是不务正业的。 谢葭怎么会听不出来这两姐妹在互相挤兑【念春闺064章节】。私心里不以为然。女儿家怎么不能看医书。但是面上也没表现出立场来,只是淡淡一笑,道:“那下次让人准备了橘子皮烘干来冲水。” 大宴到戌时末中才散,卫太夫人先回去休息。谢葭和卢妈妈一起送客。忙到戌时末亥时初才消停下来。这在古代已经是很晚了,基本上算是半夜了。 谢葭酒劲正上头,刚刚和舒氏姐妹呆了一会儿,又被赶上来的诰命灌了几杯。脑子昏昏沉沉的,又有些头重脚轻。卢妈妈便叫了一顶轿子来把她送回江城楼去。 她几乎是一落轿子就睡着了。看得卢妈妈暗笑,醉成这样。刚才也没有失仪,最是难得。 轿子一路把她抬回江城楼。有人在耳边轻轻呼唤了几声,声音软软糯糯的,她听见了,也没当回事,继续睡得香。一双有力的手把她抱了出去。 “将军……奴婢服侍夫人沐浴。” “去打点水来,给她擦擦手脸就是。” “是。” 谢葭感觉自己被人放到了**,便挣扎着要爬起来:“将军……” 有人给她脱了鞋,又给她解了外袍。直到把她抱起来脱袖子。她才觉得沉重的身子一轻。轻罗拿了熬好的橘子皮水上来,忙道:“姑娘喝一点吧。” 卫清风接了过来,让她就着自己的手喝了几口。只觉得涩涩的眼睛舒服了一些,她长出了一口气。卫清风就把她紧紧握成拳头的手掌掰开,神态漠然地给她擦擦手,又让人拧了帕子来,给她擦擦脸。 她的身体无力,可是脑子很清醒,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躺在卫清风怀里。他已经沐浴过了,穿着薄薄的亵衣,身上散发着温润的皂角味,还有浓重的男人味,闻起来非常舒服。 卫清风道:“下去吧。” 轻罗轻声道:“是。” 谢葭挣不动,立刻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指。直到关门声传来,她的手指才被一根一根掰开了。 “将,将军……” 卫清风把她一抱,笑了一声。她睁开眼,蓦然看到他的眼底隐约有一丝猩红的狂热色彩,犹如嗜血的豹子那般。 谢葭心慌意乱,别开了脸:“卫清风……” 他低头,凑了过来,轻声道:“你生辰过了……” 谢葭嘴上被亲了一下,闭上眼,脑子里烟花般绚烂得一片【念春闺064章节】。他竟然也没有硬来,而是反复摩挲着她试图蜷起来的手掌,长着薄茧的大手抚过肉乎乎的小掌心,带起一道道电流般让人颤栗。 他的脸颊贴着她的脸,微微喘着气:“娇娇……” 明明是在耳鬓厮磨,如此亲昵,谢葭却一阵一阵地发抖。她突然被抱了过去,半趴在卫清风身上。长着茧子的手伸到了她衣服里,轻轻抚摸她娇嫩的背脊。她的脑袋很重,垂在了他脸颊侧,脸颊上肌肤一碰,他就舒服得喟叹了一声,然后用脸颊亲昵地蹭她。 谢葭抓着他的衣领,过了半晌才鼓足了勇气,颤声道:“将,将军……” “嗯?”语调竟然微微上扬,带着一股甜蜜的意味。他好像笑了起来。 谢葭咬了咬牙,道:“我给你收个通房吧!” “……” 卫清风嘟囔道:“以后再说吧。现在不要。” “……”你还真敢说! 又是一股陌生的情绪汹涌而来,谢葭不假思索地推开了他翻身,晕头转向地爬了起来就想爬开。猛的又被人抱了过去。 低沉的笑声在身后这个宽阔的胸膛里回荡。他侧身抱着她,好像刚才的急切倒没有了似的。也许是无形的压力一松,谢葭也醒了一些,紧紧抿着唇,不说话。他安抚似的,恰到好处地抱着她,抚摸她的手臂和手掌。终于试探地亲了亲她的面颊。她畏缩了一下。 他低声道:“给我收通房?嗯?” 谢葭软绵绵地道:“将军喜欢谁,自己挑吧。明儿去让娘做了主就好了。” 卫清风好像颇愉悦。轻声笑道:“你摆这副脸色给谁看呢?不让我碰,装大方又要吃味。” 谢葭瞬间炸毛:“我才没有吃味!” “嗯?”卫清风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谢葭把脸埋在了枕头里。有气无力地道:“我是贤妻……” 卫清风忍俊不禁,替她拂开拂面的长发,轻声道:“行了,我知道了【念春闺064章节】。” 想了想又觉得气,在她腰上用力掐了一把:“没良心的东西!” 谢葭吃痛,又不敢还手,只挣扎着要蜷缩成一团。卫清风一看她这个德行就来气,硬是把她翻过来压着她不让她再缩起来。谢葭满脸通红愤愤别开了脸。 卫清风又开始有点蠢蠢欲动,但是她立刻就发现了。倔强地抿着唇,眼中开始氤氲出水光。他无奈。只好放松了手。 “你说你到底在想什么呢?”好像颇苦恼似的。 谢葭微微缩着脖子,闪避着他的气息:“我,我嫁过来之前,就说好的……” “知道,知道!你及笄之前不碰你!”卫清风也有些颓然,翻身从她身上下来,睡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也没跑。就是身子有些僵硬。 谢葭扯着衣角。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哭。 半晌,她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将军。我还是给你收个通房吧……” 卫清风不吭声。 谢葭兀自道:“算是我……不识抬举。” 谁都听得出来她的语气里隐含的不屑意味。卫清风顿时火起。 于是谁也不说话了,各自睡着。过了一会儿,谢葭的呼吸变得绵长起来,她睡着了——到底是喝了些酒,又受了惊吓。卫清风就瞪着眼睛一整晚。 次日,谢葭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卫清风也没把她闹起来要她伺候。阮妈妈得了太夫人的授意,也没有来吵她。 她一睁开眼,轻罗就端了水杯过来,轻声道:“姑娘,喝点水。” 谢葭的脑袋还是有些重,不由得呻吟了一声,道:“什么时辰了?” 轻罗轻声道:“太夫人免了夫人的请安。将军已经去上朝了。现在刚辰时中。” 已经八点多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起了身,道:“服侍我沐浴更衣,我去给母亲请安。” “是。” 轻罗和知画进来伺候她梳洗。刚洗了澡,碧玉就来了。 “夫人安好【念春闺064章节】。” 谢葭有些意外,道:“碧玉,将军下朝了么?” 碧玉面色坦然,道:“将军刚下了朝,去太夫人那里请安了。奴婢先回来,整理将军的衣物。” 谢葭一怔:“整理?” 碧玉微微低下头,道:“将军说了,喜月既过了,就搬回主屋去吧。夫人来决定侍寝的日子。” 淡去的记忆这才涌了上来。昨晚…… 卫清风说是喜月过了……成亲有一个月的喜月,做丈夫的都是在正妻房里睡的。之后,就可以宿在自己屋里了,或者别的妾侍那里。但是一个月侍寝的日子,还是由正妻决定,也是正妻占大头。 其实喜月早就过了两天了。 谢葭回过神,道:“既然这样,你便看着收拾吧。” “是。” 言罢,她管自己整理梳妆。碧玉带着小丫鬟进了屋,开始收拾卫清风的东西。 谢葭自己收拾好了,屋子里还不得消停,不由得皱眉,就去给太夫人请安。 到了莲院,太夫人和卫清风正在一处说话。谢葭过去行礼:“母亲,将军。” 卫太夫人笑着点了点头,道:“过来坐!头可疼?” 眼里有些疼惜。 谢葭笑道:“有点儿,不过不碍事。” 言罢,挨着太夫人身边坐下了。太夫人又叫了一声,卫清风才在太夫人另一边坐下了。三人围着小桌子。 卫太夫人道:“葭娘还没用早膳吧?” 言罢,就让人传了膳,给她煮了面,弄点小凉菜。 谢葭精力不济,勉强跟太夫人说笑着。卫清风一言不发。不过他一向是这个德行,太夫人也没有问起。 在太夫人那里吃了碗面,谢葭和卫清风联袂告退。夫妻二人也不像从前那样衣摆勾着衣摆,而是有了一点距离。 待他们走了,卫太夫人就皱眉:“这是怎么回事儿?” 卢妈妈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道:“说是昨个夜里闹了别扭。”(未完待续) no.065:管教 卫太夫人颦眉道:“你不说,我也正要问【喜欢念春闺065请记住..】。成了吗?” “说是没成。夫人说什么也不让,抬出婚前将军府答应的,及笄以后之后再圆房来压将军。将军也气得不行,今个儿下了朝,就让屋子里的大丫头把自个儿的东西全都搬出去了……” 卫太夫人勃然大怒:“这是谁说的!” 卢妈妈吓了一跳,屋子里的侍女全都噤若寒蝉。若是一般婆婆,听了这样的话,难免会觉得是儿媳妇不识抬举【念春闺065章节】。但是太夫人却…… 卢妈妈跟了她许多年,揣测着她的心思,道:“是江城楼的大丫鬟碧玉……” 卫太夫人冷笑道:“生在卫府,跟着学了点东西,就敢听到主子屋子里去了!这倒是好本事!还敢来搬弄主子的是非。他们房里的事情,我都不管,她一个丫头倒是好大的本事!” 卢妈妈赔笑道:“太夫人消消气,为个丫头生气也不值得,若是不尽心,给将军换个大丫头就是了。” 卫太夫人冷冷地道:“我将军府,可不能有这种奴大就敢欺主的东西!把她拿下去,打二十大板。然后去告诉夫人,人交给她处置,要卖要赶都随她!” 消息传到,碧玉刚把卫清风的东西收拾好。卫清风没打算叫谢葭挪位子——这本来是卫清风的屋子,他本来是打算自己搬走的。 健壮的仆妇二话不说就把大惊失色的碧玉拖走了。然后卢妈妈亲自去禀了谢葭。 谢葭有些惊讶,但是不敢说什么“碧玉也是听将军的话”之类的,只点了点头。说自己心里有数。卢妈妈便告退了。 卫清风在书房,贴身丫头被人拿了。也没半点动静。 墨痕随侍在侧。 谢葭颦眉,十分不想滩这趟浑水,道:“她是将军的贴身丫鬟,从小服侍将军的……太夫人让我处置她,我要怎么处置?” 赶吧,她还一头雾水,不知道碧玉到底做错了什么了。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敏锐的太夫人一定发现了什么。她不止一次发现碧玉看着卫清风出神。不过因为她一直谨守本分,所以谢葭也没有对她怎么样——说实在的。她也实在是没兴趣对卫清风身边的女人怎么样。 可是不赶吧……想到今天早上,碧玉那明显冒犯的举动——谢葭还在屋子里梳洗。她就已经大开了卧室的门,带着丫鬟进门来收拾卫清风的东西。而且重手重脚的,唯恐旁人不知道女主人的丑事那般。难道是她终于露出了马脚,因妒生恨什么的,还是到太夫人面前去搬弄是非了…… 墨痕不以为然,道:“吟翠不一样是从小服侍将军的,还是将军的通房丫头,什么事儿也没犯。还不是说赶就赶了。姑娘。您才是正经的将军夫人,太夫人既然让您做主,您只管做主就是了【念春闺065章节】。” 平心而论。墨痕也对敢欺主的奴才非常反感。她还不知道事情的就里,但是看刚才碧玉那个德行,就猜到了一二分。 谢葭一时之间也拿捏不清楚这个分寸——如果没有闹昨晚那一出,倒是可以去探探卫清风的口风。 思来想去,她又收拾了一下,去了太夫人那里。 “娘。”她俯身请安。 太夫人神色淡淡的,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让她近前去坐。谢葭不由得暗暗叫苦。太夫人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但是这个儿媳妇还需要磨练,现在还不到什么都敞开来说的时候。出了将军府的大门,外面就都是居心叵测,话里有话的人。 谢葭自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吭哧吭哧了半晌,还是道:“娘,儿先退下了。” 那么多家儿媳妇,也就她敢没事跑到自己婆婆面前来转一圈,结果什么都没说就走了的! 卫太夫人暗笑,便提点她:“去吧。你做事一向有分寸,娘很放心。” 是说无论她怎么决定都可以吧! 谢葭俯身行了礼,退了出来。 想来想去,还是猫到了卫清风那里。他在书房,谢葭客气地让人先去通传了一声,才进去了。卫清风坐在书桌后面翻阅东西,一副“我很忙有话你快说的”的德行。 谢葭看了看他的脸色,道:“将军身边没了大丫头,妾身想着,还是妾身自己跑一趟。” 卫清风“嗯”了一声,又翻了一页宗卷,道:“你说。” 谢葭便斟酌着道:“将军要搬回正院,一早您身边的碧玉来知会过妾身了,然后就收拾了将军的东西来搬走。妾身认为这不妥当,妾身好歹是将军的正妻,夫君的东西,还是由妾身亲自来收拾的好。何况也不急在那一时,何必在妾身梳洗的时候就进来搬东西?” 卫清风头也没抬,道:“所以?” 谢葭说了一大堆,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想了想,又道:“娘为了给妾身体面,让人打了碧玉二十板子,然后把人交给了妾身。妾身想着既然是将军身边的大丫头,还是来告诉将军一声的好……” 卫清风淡道:“是你到娘面前去说的?” 谢葭一怔,最终别开了脸,道:“我没有【念春闺065章节】。不是我。” 卫清风有些烦躁,道:“一个丫头而已,你既然是主母,那你自己做主就是了!” “……”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将军这么说了……那妾身再去给将军物色一个大丫头吧!” 卫清风放下卷宗,手指重重地敲了敲桌案,沉声道:“我将军府不是那种嫡庶不分的地方!你既然嫁进来了,就要先正一正这个规矩。” 谢葭的脸色顿时发青。 卫清风原来是好意,但是私心里还不能对她和颜悦色,没想到却冒犯了她的娘家。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是妾身疏忽了,将军府是名门望族。将军是做大事的人,妾身不该用这种内院之事来叨扰将军的。” 卫清风反而就有些哑口无言。 谢葭俯身行了一礼,道:“妾身告退。” 卫清风漠然。她就走了。他就有些懊恼。 谢葭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屋子里,心道既然你都不心疼,我也不用装贤惠。索性让人拿了银子打发碧玉到冷华楼去养伤,等她伤好了便打发出去。 再把自己身边的知画拨到卫清风身边去先伺候着,边给他找大丫头。 看着知画,她心思一转,屏退了左右。独留下了她,道:“知画。我有话对你说。” 知画一怔,倒有些不安起来,道:“姑娘?” 谢葭斟酌道:“你跟着我的时间也不短了……我嫁过来的时候,你是知道的,咱们公爵府和将军府商量过了,我及笄之前,是不侍寝的……现在府里连个妾侍通房都没有,按理。我是该在自己房里收一个的。” 知画是何其聪明的人。马上大惊失色,连连摆手,道:“姑娘您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她的反应出乎谢葭的意料之外。谢葭怔了怔,才道:“你不愿意?” 知画哭丧着脸,道:“姑娘,知画就想好好伺候姑娘。以后和轻罗姐姐一样,做姑娘房里的管事妈妈。姑娘,你找别人去伺候将军吧,知画不去【念春闺065章节】!” 谢葭看她的样子,倒是笑了出来:“瞧你说的,你不去,我还能逼着你不成?再说了,不是都说,能伺候将军,是你的福气吗?” 知画一听,这还是要她去当通房丫头哇?! 她急道:“反正我不去!姑娘,您看知画跟着您那么长时间了,就饶了知画吧!” 谢葭顿时好气又好:“越说越没谱!” 知画却认真地道:“是知画不识抬举,但是姑娘,知画就是没有那个命。我自己什么德行,自己知道,厨房的于妈妈都说我还像个猴儿似的没定性。若是伺候不好将军,反而让将军生气了,那不是给姑娘添乱吗!” 谢葭顿时笑得直不起腰来,忙道:“瞧把你吓得!我都说了,你不去,我也不能逼着你!你啊,现在给我收拾好东西,好好去将军跟前服侍几天。等我给他找到新的大丫头,上了手,再把你叫回来!” 言罢,故意一板脸,道:“这事儿可轮不到你说不,轻罗过几天就要出嫁了。你又是给我掌管衣冠的,你去最合适不过了。” 知画如获大赦,道:“是,姑娘放心,掌衣冠奴婢还是会的!” 话说到这儿,谢葭整理了一下,带着墨痕去了太夫人那里。 “……让儿身边的知画先伺候将军,她是个机灵的,娘可以放心。” 卫太夫人对她的果断很满意,道:“你的人,娘自然是放心的。我知道你不是那苛刻的人,倒是叫你为难了。” 谢葭真心道:“娘既然有了这样的话传到,那必定有娘的考量在内。娘说儿不是那苛刻之人,儿知道娘自然也不是。既然罚了她,要赶她,必定有要罚要赶的道理。” 卫太夫人心大慰,慈爱地道:“还是你最贴心。” 又道:“这丫头不本分,确实该赶。当时我没有选她做清风的醒事丫头,就是看她是个不老实的,若是提了上来,怕就是会生事。打算等她年纪大些,就找个人配了,再从清风身边调出来做管事妈妈。” 谢葭仔细听了,道:“娘一向考虑得周全。” 卫太夫人长叹一声,道:“葭娘啊,你年纪小,心肠软,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从你们公爵府,到我们将军府,都是养着几百号人,享尽荣华富贵的【喜欢念春闺065请记住..】。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人多了,又有了富贵,心思也就多了起来。你对一人心软,可以,但是规矩若是不立正,随时就会出事儿!” “有些人,你看着老老实实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滋味儿!与其时刻防着,不如就硬着心肠。那些不本分的东西就不能留。” 谢葭一凛,轻声道:“儿记下了。” 太夫人长叹了一声。道:“现在是娘帮你挡着,以后你也不用怕,清风是个讲道理的。娘从小就教了他什么是规矩什么是是非。” 谢葭黯然。太夫人说得没有错,人多了,又享尽富贵,当然规矩要立好。心肠太软,今天破了一个例,就可能引起一连窜的蝴蝶效应。这个道理,谢嵩不懂。大约沈蔷也不懂。才弄得公爵府,嫡庶不分。姨娘掌权。 下人端了香茶上来,稍微缓和了一下气氛。 谢葭笑道:“说到将军房里的大丫头,还得跟娘商量商量。我房里就这么几个人,实在是拨不开了。还得娘指一个过来。” 卫太夫人想了想,道:“那就把我房里的鸳鸯拨过去吧。” 少顷,卫太夫人身边的鸳鸯来给谢葭请安。她本来是个二等丫鬟,太夫人既然要把她指下去,就可以提升到一等了。十六七的年纪。生了一张漂亮的瓜子脸。非十分惊艳,但是胜在耐看,鼻端散落着几颗小雀斑。使她看起来显得朴实。 谢葭笑着让人拿了红封给她。 然后就带着她回江城楼去,带她去给卫清风请安。卫清风还是那副鸟样,一脸的漠然。大约卫太夫人的教育很成功,他并不在乎自己身边的人的去留。横竖这不是他做主的事情,便把整个儿权力都交给了专管内院的女主人。 楼子里进了新人,谢葭赏下了一套银头面,一套夏装,并且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提出二十两银子,让轻罗和知画负责给她摆小酒庆祝。鸳鸯是初来乍到的,卫清风在谢葭这里住了不少日子,谢葭身边的人基本也可以服侍他了。便由知画留着带她一段时间。 鸳鸯来了之后,谢葭才感觉到以前碧玉确实不尽心。鸳鸯尊崇主母,男主人身边有什么事,跟知画商量过了,会再来请示主母,再做决定。而碧玉在的时候,俨然男主人和女主人身边的人事都是分开的【喜欢念春闺065请记住..】。 过了几日,卫三太夫人亲自把卫忘忧送了过来。 谢葭亲自等在门口。一辆青顶马车渐渐近了,车身上有卫府的家徽,三太夫人是守陵人。车子是很朴素的。但是拉车的是两匹马,马身漆黑,四蹄雪白,俨然是极品乌云踏雪。 卫三太夫人的近侍是卫府的一个老人,当时跟着三爷上战场的,据说武功非常高。阮姑这样的,在他手下是过不了三十招的。三太夫人叫他哑叔,是个哑巴。 谢葭认出赶车的就是哑叔。 马车停在了卫府的门口,卫忘忧先下了车,然后回头去扶三太夫人。两人一般打扮,卫忘忧的气质竟然和三太夫人很合。本就是姑侄,长得就有几分相似,现在同穿着素色衣裙,青丝如墨,看着倒真像是两母女一般。 谢葭笑着迎了上去,道:“三伯母。忘忧妹妹。” 卫忘忧脸色红润,气色很好,跟着回礼:“嫂嫂。” 谢葭忙道:“先进来!三伯母,母亲备下了薄酒等着和三伯母一叙家常呢。” 三太夫人微微颔首,由谢葭和卫忘忧扶着,进了大门,直接去了莲院。太夫人正坐着,见了三太夫人就笑了起来。 “三嫂,平时真是想请你都请不来。” 三太夫人自在地坐了,一挥手,道:“葭娘,带忘忧去给她哥哥请安罢。我们妯娌俩要好好说说话。” 谢葭见卫忘忧没有搬行李来,就已经有些惊讶。闻言,忙道:“是。” 出了莲院,卫忘忧就挽着谢葭一条手臂,轻声道:“姐。” 谢葭大奇,她以前是决计不会这样的。她低声道:“忘忧,你不打算来跟姐姐一起住了么?” 卫忘忧果然点点头,道:“我想过了,要是住在姐姐这儿,难免要让人说闲话的。再说了,母亲一个人守着将军陵,也怪冷清的。母亲已经给我请了西席。” “……” 卫忘忧轻声道:“我……去看过我娘了。” 谢葭彻底怔住:“你去看了姨娘?她……” 卫忘忧道:“是母亲带我去的【喜欢念春闺065请记住..】。当时她就守在外面,没有进来。我到了院子里,我娘就抱着我哭。也是娘告诉我。我住在将军府不妥当。母亲虽然没说,可我知道她也想我留下来。姐。你就放心吧,陵园虽然冷清了一些,可是母亲并不拘我外出,我会常来看看姐姐的。” 谢葭哑口无言,半晌,才道:“你若觉得好就是了。” 三太夫人也不是什么别有居心的坏人。 到了江城楼,谢葭就带卫忘忧去看毛毛。这家伙被谢葭养得胖了好几圈,整个就是个小肉球,除了耳尖儿上那两撮笔毛依然竖立着。浑身上下已经看不出半点猞猁的威武,就是个小肉猫。 见了谢葭。它开心地叫:“咪呜——” 对卫忘忧不理不睬的。 卫忘忧笑了起来,道:“将军送的?” 谢葭乐得跟毛毛玩耍,头也不回地道:“是将军带回来的。” 卫忘忧感觉到那小东西不太喜欢自己,便也不打算靠近,只站在旁边看着。谢葭觉出她不感兴趣,便整理了一下,带她出来了。 卫忘忧道:“不是要去给将军请安吗?” “他在书房,不去扰他的好。” “姐。你和将军吵架了吗?” 谢葭一怔。然后老实道:“说不上吵架不吵架。反正他现在不理我了,也从我房里搬了出去。” 卫忘忧就瞅着她笑。好像从卫三太夫人那里回来,她的性子变了不少。 以前的三娘就是个倔娃娃。大约是没有安全感,又到底是个不懂事的孩子,约束不住自己身边的人,只能认一个死理。她觉得跟着谢葭她就是安全的,便不管怎么样都要跟着谢葭。现在她的年纪渐渐大了,眼睛渐渐有了灵气,显得非常生动,但并不狡黠。反而令人感觉,等她长大了,会是个温柔似水的姑娘。只是倔性不改,怕会是个外柔内刚的典范。 谢葭道:“你要去给他请安,我带你去就是了!” 卫忘忧笑道:“姐,瞧你说的。” 谢葭讪讪的,领了卫忘忧去天时亭坐了。下人端了果子酿过来,姐妹两个坐了喝了一会儿酒,说了几句话。谢葭有些恍惚感,好像以前一直被自己保护的妹妹一夜之间长大了,和自己站在同一个高度上,能像朋友那样说说话了【念春闺065章节】。 到了寅时中,卫太夫人带着卫忘忧告辞,谢葭去送了。 谢葭有些感慨,道:“三娘,也长大了……” 墨痕微微一笑。好歹从娘家出来的一个姐妹,是和姑娘亲近的。而且现在又被卫三太夫人收到膝下做嗣女,以后大概也是要招赘,并且继承卫氏三爷的衣钵的。以后会是个不小的助力。 刚回到江城楼,卫清风身边的鸳鸯就来了。 “夫人”,鸳鸯行了礼,面色有些忐忑,“知画让奴婢回来找夫人。” 谢葭“嗯”了一声,道:“怎么回事?” 鸳鸯斟酌了一下,还是道:“将军,出府去了……” 谢葭眉心一跳,道:“没有给母亲请安就出去了?” 鸳鸯似乎难以启齿,脸色证明了正是如此。 谢葭沉下脸,道:“到什么地方去了?” 鸳鸯低着头道:“去了秀满楼,是个酒楼。” 是去喝酒了…… 鸳鸯又道:“知画跟着去伺候了。” 没有给太夫人打招呼,就跑出去了,这是很不合规矩的。而且又是跑去喝酒了,难保到时候喝得一身酒气才回来,若是被太夫人知道了,恐怕会大发脾气。太夫人对他的管教非常严格,不大喜欢他和王越彬他们来往。最糟的是如果他今晚不回来过夜…… 这可是动了真格儿的事,做妻子的少不得得帮着遮掩着点。说起来,谢葭一直觉得这个时代的正妻,倒比较像男人的老妈。要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还要照顾他的感情生活。 “等等看。”谢葭道。 然而不久就要用晚膳了,卫清风摆明了是不打算回来吃饭了。到了晚膳的点儿,谢葭只得独自去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竟然也没有问起卫清风的去向。这才是最糟糕的,因为这说明她八成已经知道了。最好卫清风能自己回来,或者谢葭能想办法把这个烂摊子收拾了。做母亲的才能给成年儿子一点颜面,就把这件事情揭过去。(未完待续) no.066:放纵 心惊肉跳地吃过晚饭【喜欢念春闺066请记住..】。谢葭又带着人回江城楼去等。 说起来,他们分房已经小半个月了……这期间,也没见卫清风碰过哪个丫头。想到这个,谢葭的心一软。 等到戌时初,按卫清风的习惯,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准备洗洗睡了。 鸳鸯急得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裙摆,最终还是耐不住,道:“夫人,难道我们就在这儿这么等着不成?将军再不回来,只怕太夫人那儿……” 谢葭也心烦意乱,放下书,道:“那能怎么样?派了人去请他,他也不回来。难道我能大半夜的自己找上门去吗?” 何况他也不一定会听她的。 思前想后,她却更加坐立不安,最终还是站了起来,道:“鸳鸯,你去将军房里,找几件他小时候的衣裳来……我们换上男装,从后门出去!” 鸳鸯闻之色变,但毕竟是从小练家子的,还是有些见识。想来想去,还是去了。 没有太夫人的对牌,谢葭只能让轻罗去想办法,调了一辆她陪嫁的车子出来【喜欢念春闺066请记住..】。几人开了后门,就出去了。太夫人迟早要知道的,但那个时候她们已经出去了。最坏的结果就是等把卫清风拎回去,到时候一起挨太夫人的罚了。 为了避免从前被萧府下手的事情再次发生,谢葭出门把自己身边身手好的全带上了。谢府的家徽也遮住了,虽然等闲人不敢犯谢家,但是也避免就有人冲着谢府来。 马车停在秀满楼。 这个地方算是半个青楼楚馆。艺伎十分有名。头牌梦蝶舞技一绝,经常出入公侯府上表演。未靠近。已经听到欢声笑语,莺莺燕燕。以及混合着脂粉味的浓烈酒香,随着夜风送来。 马车上下来一个劲装小公子,生得明眸皓齿,但是神色间非常不耐。身边只跟着两个胡服小厮,余下皆是佩刀侍女。 小二眼尖儿,暗暗思度这是谁家贵公子——京城勋贵,多是他们的常客。念头刚转,他已经迎了上去。谄笑道:“哟,公子。您这是第一次来?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众女都有些为难,不知道要怎么在这种地方把醉生梦死的男主子找出来。 谢葭却颇有派头,不动声色地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笑道:“小哥儿,我们和朋友约了在此一叙,劳您引路。” 小二抓了银子,手里沉甸甸的。便知道分量不轻。忙笑道:“客官这边请!不知道客官的朋友,是哪位贵人。” 谢葭笑道:“是王府的王公子,和卫府的卫将军。” 小二道:“原来是将军府的朋友!王公子不在。刚回去了……” 正说着,他引着谢葭等人上二楼,却迎面碰上一个匆匆而下的人,此人似乎喝了不少酒,一身酒气,满脸的不耐烦。谢葭正留神听小二说话,一时不妨,就被他撞了一下。阮姑眼疾手快,一伸手按住了旁边差点被连环撞倒的轻罗把她按着扶住楼梯扶栏,再抱住谢葭让她站稳。 轻罗惊呼了一声:“姑娘!” 那撞人的本是满脸不耐,听了这一声才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却在看清楚之后就凝固了。整个人变得非常尴尬:“嫂,嫂子……” 谢葭在阮姑的扶持下站好,丫鬟正手忙脚乱地来收拾她的衣摆,闻言她抬头瞥了那人一眼,认出了他是谁,就有些轻蔑地道:“向容轩?” 是卫清风的猪朋狗友之一【念春闺066章节】。 向容轩的脸就涨成了猪肝色。他也知道,卫府的太夫人并不喜欢卫清风和他们来往。而他们的身份,也确实不能和卫清风比肩。王越彬起码还有个侍郎老爹,自己却只是个…… 谢葭转身对小二道:“我碰到熟人了,小哥儿请便吧。” 说着,又给了赏银。小二看出不对劲,巴不得马上抽身,听了这一声,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千恩万谢地退下了。 谢葭提了提裙子,头疼地道:“你快带我去找我们家将军。他再不回去,倒霉的就是我了。” 言罢又埋怨道:“我一个人闯到这种地方来,还好遇见了你……” 向容轩一个激灵。 谢葭又轻蔑地看着他,道:“既然叫我一声嫂子,那还不快带我去找人?这地方乌烟瘴气的……” 原来是不喜欢他们来这种地方消遣……到底是正经的大家闺秀…… 向容轩倒笑了起来,道:“嫂子也别生气,清风过两天就要出征了,心里又不痛快,才……” 谢葭讶然,卫清风要出征了?!怎么连太夫人那里都一点风声都没漏出来?难道连太夫人也不知道…… 向容轩突然变得很殷勤,引着她们上了楼,找到了卫清风他们所在的包厢。 在门口没觉得什么,向容轩敲开了门,男人女人的嬉戏的声音和丝竹之声就扑面而来,带着一股馥香的热浪。谢葭眉心一跳,转身就走。 “诶!嫂子!” 原以为可以专心做个给男人擦屁股的贤妻的…… “姑娘!姑娘!” 耳畔传来乱七八糟的一片响动,谢葭也分辨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直到有人越众而出,拉住了她的胳膊。 “!!!!”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冷淡,正想说话。结果被人一把扛起来扛在肩上。顿时周围哄笑声一片。 耳边听得一个吴侬软语的女人道:“公子是要留夜了?好屋子一直备着呢【念春闺066文字手打内容】。” 卫清风淡淡地道:“留夜。” 谢葭紧紧地抓着他的头发,一声不吭,被他扛到了一个香喷喷的房间里。他振臂把她丢到**。在她手忙脚乱要爬起来的时候,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顺便关上了门。 卫清风亲自去点了蜡烛。外面的欢歌笑语,好像一下子就远了。 谢葭四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心凉了半截。 她是他的正妻,他却把她带到这种地方来,还要留夜…… 心里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好感和依赖,崩塌只需要一瞬。下一刻,她再抬起头,已经满脸的疏离和冷漠:“将军,您该回府去了。” 卫清风喝得有点多。摆摆手,道:“你先别说这个。告诉我,你怎么会来?” 以她一直以来的作风,不是应该冷眼旁观看着他闯了祸,然后被母亲责罚的么?说不定她还会在一旁幸灾乐祸。 想到这个,他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谢葭想到刚才那混乱的场景,又尴尬,又无奈。昏了头了,来找他干嘛。让他挨骂不就好了! 卫清风低声道:“娇娇。去给我倒杯水。” 谢葭站起来去给他倒了杯水,他像以前一样就着她的手啜饮了几口,然后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过来。水就全洒到了两人身上。 谢葭闻到浓烈的酒气,顿时脸色煞白。 抱着怀里的人,卫清风长出了一口气。她还是那么小,好像永远也长不大。 “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卫清风没好气地道。 “将,将军……”她有些不安,悉悉索索地动了动。 卫清风耷拉着眼皮,想着自己的心事:“嗯。” 谢葭想了想,轻声道:“您要出征?” 卫清风睁开眼,道:“没有的事,你没有给我生下儿子,就轮不到我出征。” 他突然笑了起来。跟她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她还是个孩子呢! “……” 现在想来,将军府答应了公爵府那种要求,也是做出了颇大的牺牲【念春闺066文字手打内容】。他们卫氏一族的男人随时要点将上战场,那么后方最好能留下子嗣。不然断子绝孙,可不是好玩的事了。 卫清风不是一个没有家族责任感的男人,那他为什么还要娶她,还答应了那种条件?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谢嵩的栽培之恩? 谢葭有些难堪,道:“是妾身连累了将军。” 卫清风微微一哂:“你不生气了?” 谢葭老实地道:“生气。” 卫清风确实喝多了,目中有些微醺,闻言便紧紧搂住她的腰,低声道:“别跟我生气。” 也许是酒后吐真言,他索性把话都说开了:“你是没见过,我身上大伤小伤不计其数,致命伤就有两处。我是死里逃生的人了,可我才打了几年仗?娇娇,我注定是要打一辈子仗的人,谁知道我什么时候就回不来了?” 谢葭想到先前卫太夫人说的话,顿时有些心惊:“将军……” 卫清风低声道:“所以你不要再生我的气,起码生气也不要生那么长时间。我既然娶了你,也会尽力对你好。” 今天晚上确实受了惊吓,谢葭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卫清风大惊失色,顿时就有些手忙脚乱:“怎么哭了!” 谢葭第一次知道放纵自己是什么滋味儿,也许卫清风说得对,人生苦短,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扭扭捏捏上?她捏着卫清风的衣领,骂道:“你今天为什么不去给娘请安就跑出来,让我还要女扮男装到这种地方来找你!我是你的正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也不给我体面!我还要不要见人了,要不要见人了!” 说着,又哇哇大哭了起来。 卫清风好气又好笑,拿了帕子给她擦脸,道:“我又不知道你会来。好了,别哭了。” 谢葭收不住,索性一股脑全说了:“你,我们才刚成亲,你就跑到这种地方来……” 卫清风仔细擦着她的一脸眼泪鼻涕,道:“我从来不留夜的。朝廷上的事情你不懂。总之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来就是了。” 谢葭又道:“你在外面招惹什么人我不管!反正我是你的正妻,正妻!谁敢惹到我脸上来,我决计要她好看【喜欢念春闺066请记住..】!你到时候可别心疼!” 卫清风愕然:“我哪里惹了什么人?” 成天一群臭男人混着呢! 谢葭是想到了王小姐,还有吟翠碧玉之流……什么东西。也敢给她脸色看!真要进了门你们丫的全是妾!给她端洗脚水都不够格! 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她只色厉内荏地道:“反正你给我记住了就是!” 卫清风有些讶然她的嚣张,最终无可奈何,还是道:“说什么胡话呢。” 他的态度都这么诚恳了,谢葭想了想,还是有些生气,气咻咻地别开了脸。 卫清风擦干净她的脸,又给她擦手,道:“你放心吧,刚才在场的都是我的人。不会有人出去乱说话的。” 言罢,他一把把她抱了起来。笑道:“横竖明儿娘那是躲不过去了,不如今晚就在这儿睡吧。” 谢葭刚想张嘴说话,他又道:“现在回去,咱们俩一个也别想跑,都是要到祠堂罚跪的——你别看娘疼你!还不如先睡个好觉!” 于是谢葭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改为:“那我先去沐浴。” “沐什么浴!” 言罢又把她抛上床,不等她反应过来,自己也蹬掉了靴子爬了上去。然而过了片刻。又只好退了下来。两人盖棉被纯聊天。 卫清风的衣领已经解开了,浑身酒气也散去了大半,让谢葭趴在他身上数他的伤疤。谢葭摸过一道。就问他是怎么来的,他都会仔细回忆,然后说给她听。 谢葭或感叹,或动容,最后却笑了起来。 到如今才觉得这人能活下来,真不容易…… 卫清风感觉她乖乖地趴在自己胸口上,暗道,真不容易…… 谢葭突然想了起来,便道:“我来的时候碰到了向容轩,他说你要出征了……是怎么回事?” 卫清风摸摸她的脑袋,坦然道:“是岳父。开武状元科引起了轩然大波,他想让我到边关去避一避。再则,开了武状元科,那可都是天子门生。我也是世袭的将门,多立一些功劳,总是有好处的。” 谢葭讶然:“很棘手么?那父亲……他一个人扛得住?” 卫清风失笑,道:“怎么你觉得皇党就只有我们翁婿俩么?不过我不打算出征【念春闺066章节】。皇上也驳回了岳父的折子。” 言罢,他叹道:“岳父一介文人,却总是想挡在我们前面……” 说到谢嵩,谢葭的感情很是复杂。真心敬爱有之,或许也有些因爱生恨什么的…… 卫清风道:“最近外面风传我要出征的消息,我在谁面前也没多说过。但是你心里要有数。娘那里,也要靠你稳着。” 谢葭道:“我知道了。” 卫清风乐了,道:“不说‘妾身’了?” 谢葭从善如流,道:“妾身知道了。” “……” 他的酒醒了大半,翻个身把她抱在怀里。谢葭微微有些不自在,但也由着他抬起自己的下巴,嘴唇贴了上来。嘴唇相贴的瞬间,奇异的感觉让人背脊发麻。 谢葭退了开来,他也没拦着。只是因为竭力克制,浑身肌肉紧紧绷着。谢葭低声道:“将军,妾身不是不愿意侍寝。妾身只是不想死……现在有了身孕,便是九死一生的。” 卫清风一愣,他倒从来没想过这个。现在想起来,谢府和自己达成那种协议的原因,好像也是因为这个。他皱了皱眉,道:“为卫氏繁衍子孙是你的责任……不过晚两年也没什么。” 谢葭笑了起来。卫清风就把她放开了。 夜渐渐深了。谢葭好像也被他身上的酒气熏醉了,竟然真的不打算沐浴,用脑袋把他顶开一些。两人隔着棉被睡着了。 卫清风每次喝醉了睡觉就会打呼噜。谢葭睡到一半被吵醒,不胜其扰,索性爬到了榻上去睡。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起了床,都有些发傻。尤其是卫清风,好像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才想起来昨晚自己干了什么。脸色就从惊讶慢慢地变成了懊恼,后来又好像有些后悔什么,食髓知味似的舔了舔嘴唇。 谢葭懒得理他,自己爬下了榻,穿了衣服。伸长脖子道:“将军,我们怎么回去?现在从这儿出去。被人看见了怎么办?我还带了辆谢府的马车来,不过车徽遮住了。” 卫清风一脸漠然地伸开手臂要她给自己更衣,等了半天都没动静,只好自己去扯了衣服来穿上【喜欢念春闺066请记住..】。他道:“跟着我就是了。” 谁也没想到后来还是被人瞧见了,于是上京贵族圈里开始流转卫将军带男宠在秀满楼过夜的消息…… 两人顺利出了秀满楼,知画等人等了一晚上,早就吓得脸色惨白,战战兢兢的。卫清风令她们自行散去各自回卫府去。他则带着谢葭,和长安长忠一起驾了车回卫府。 快到家门口了。谢葭又紧张起来,抓着卫清风的袖子道:“将军……” 卫清风暗自好笑。反手抓住她的手,道:“别怕。” 谢葭道:“娘会怎么罚咱们?” 卫清风看着有趣,便道:“小时候我闯了货,先打了板子,然后一天不让吃饭,到祠堂去罚跪。” “……”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不过你是女孩子,应该不会这样罚你。顶多。让你闭门思过。” 谢葭半晌无语。 车子停在了卫府门口。门口迎接的是卫府庶务大管事。何管家,他看到马车上果然下来了夫妇二人,顿时要疯了。忙快步下了阶梯,道:“将军!夫人!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谢葭心虚,不敢出声。卫清风则是一脸漠然地点点头。 刚进了将军府的大门,就有一整排的劲装家将和武婢迎了出来,一个个满面肃容,似乎不打算给这将军府的男女主人任何颜面。 谢葭哪里见过这个阵仗,看向卫清风,他的脸色隐隐有些凝重,但还是面无表情。 往前走了一段,有个人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是卢妈妈。她也换了一身贴身劲装,神色冷漠。和谢葭以往所见的那个慈爱的妇人大不相同。 卫清风停了下来,道:“卢妈妈。” 卢妈妈并不行礼,远远地高声道:“太夫人吩咐了,现在您也是封侯拜相的人了,她也管不得您了。你要来去请自便,可是您不该把夫人也带出去,彻夜不归!” 卫清风抿了抿唇,没说话。 卢妈妈道:“您是有将位在身之人,太夫人自认一介内院妇人,不能再对您动家法【喜欢念春闺066请记住..】。但是夫人刚嫁进来,就犯此大错,却不能不罚!” 闻言卫清风也有些错愕:“卢妈妈!” 卢妈妈面无表情地道:“太夫人说了,夫人就到祠堂去罚跪吧,好好学学卫氏主母该学的道理!” 谢葭脸色苍白,点了个头,道:“是。” 卫清风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拉她,她却避开了。待卫清风要追上去,围在身边的一众家将已经堵了上来。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低着头走了! 这趟跟着出了门的小厮丫鬟全都领了重罚。唯独没有言明要怎样罚卫清风。他几次求见母亲,卫太夫人都闭门不见。 想到是自己闯下的祸,竟然连累了那么多人,他心中也有些懊恼。索性除了外袍,就跪在了莲院的门口。 谢葭跪在祠堂。卫氏的祠堂……密密麻麻的牌位,上面供奉的是历代卫氏将军的牌位。 她好半天才回过神……家里的祠堂,一般是不准女人进的,何况她还是刚过门不足两个月的新媳妇儿…… 一个有些清冷的女声响起:“卫府,守着家园的都是女人……何况夫人您从小就是做男孩养的。” 是啊,若是卫府的女人也不进祠堂,那谁来供奉祖先? 她诧异地抬头望去,看到一个年约双十的女人。看发髻,应该是自梳了的。她俯下身添香油,动作非常优雅。 做完手上的事情,她回过头来,笑道:“夫人安好,我叫卫小妹。是卫长的妹妹。” 谢葭一怔,依然跪着,和她说话:“你……自梳了?” 卫小妹微微一哂,道:“我早就自梳了。这一辈子都要留在这儿,给卫氏列祖列宗看守祠堂。” 谢葭道:“你是自愿的?” 卫小妹双手合十,朝牌位微微倾身一拜,轻声道:“自然是自愿的。” 谢葭有些愧疚地道:“你大哥,是为我而死的……” 卫小妹有些惊讶,然后笑了起来,眉眼之间的冷清化去了大半,竟然非常好看:“大哥若是知道自己救的人未来主母,想来也是能含笑九泉的。”(未完待续) no.067:家庭矛盾 谢葭不说话【念春闺067章节】。想到卫清风拿家将抵罪的事情,就微微有些反感。但是也无可奈何——总不能让卫清风自己去死。 卫小妹轻声道:“夫人,请体谅太夫人的苦心。她实在是太过伤心了。何况,让您跪在这儿,是将您视如己出的意思。以前跪在这儿的,都是将军呢。” 谢葭点了点头。 卫小妹来添过香油,便退下了。 谢葭从一大早跪到下午寅时初,也就是三点多,除了早上跟着卫清风吃了个大饱,直到现在也粒米未进。还好最近跟着阮姑锻炼,身体素质有所改进。 卫太夫人身边的芳菲来了,没有进祠堂,只让卫小妹来扶她。 “夫人,太夫人要见您。” 谢葭点了点头。她艰难地爬了起来,双膝却已经麻痹得失去知觉,摔倒在垫子上。卫小妹连忙来给她揉脚。她技术娴熟,也许以前也经常这么给卫清风揉。不一会儿的功夫,谢葭就逐渐缓了过来。 芳菲就让轿椅来把她抬了过去。 路过莲院,卫清风已经回去了。谢葭并不知道他也在这里跪着,刚走不久。自进了门去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好像有些忡怔,看到谢葭却又笑了起来,道:“听说我要见你,他便也不跪了,便回去了【念春闺067章节】。这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娶了媳妇忘了娘?” 谢葭一头雾水。 太夫人非常疲惫,谢葭这才想到可能她也一晚没睡。她倦怠地道:“饿了吧?让人给你煮了面,马上就能吃了。” 谢葭心里一酸。双膝一软又跪了下去。屋子里顿时乱了一阵子,然后又恢复平静。 卫太夫人神色平静。道:“葭娘。” 谢葭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本来不是个爱哭的人,穿过来那么长时间,在谢府除了华姬被送走的那次,她几乎就没怎么掉过眼泪。可是就这两天,却怎么也把持不住自己了! 卫清风一直在给她灌输,只不过是罚点皮肉,不要紧的,之类的观念。她就一直觉得不对劲,又说不上是哪里。现在才反应过来——那小子是看到底是自己的母亲,总归不会对自己真的怎么样。所以有恃无恐吧! 谢葭现在才想到,她一直尊敬太夫人,恐怕已经产生了真正婆媳或是母女一类的感情。除了怕罚,她还怕别的东西,比如现在,她就万分不愿意面对太夫人的失望和难过。 她哽咽道:“娘,儿叫您伤心了,儿知错了……” 卫太夫人且惊且笑。吩咐卢妈妈亲自去扶她起来到榻上。伸手搂了她在怀里,安抚地摸她的脑袋。 谢葭顿时更愧疚了,哭得停不下来:“儿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卫太夫人心疼地笑道:“好了,以后不罚你跪祠堂了!这孩子。” 谢葭搂住太夫人的腰身,把脸埋在她怀里,哽咽道:“儿再也不愿叫娘伤心了……” 半晌,卫太夫人叹了一声,摸着她的脑袋,不说话。 下人送了面上来。谢葭闻到香味,哭声一顿。 太夫人便笑道:“饿不饿?” 谢葭点点头,完全是一个向母亲撒娇的孩子的模样。太夫人动容,亲自扯了帕子给她擦了脸,让她坐到桌边去把饭吃了,然后嘱咐了几句,让人送她回江城楼去。 谢葭的膝盖还有些发酸,就坐了轿子回去。 卫太夫人瞧着有些担心,道:“怎么年纪轻轻的就……明儿找个太医来看看吧【念春闺067文字手打内容】。” 卢妈妈仔细观察卫太夫人的脸色,看她的心情竟然不知不觉好了不少,这才松了一口气。暗叹了一声,将军虽然孝顺,但孤儿寡母的过日子,难免就有冲突。幸好娶的这个新媳妇儿得了太夫人的心,也是个知冷知热的人儿,不枉太夫人疼爱她一场。 想到这儿,她便笑道:“奴婢就去请太医来。” 谢葭回了江城楼,卫清风还在书房。知画,轻罗,鸳鸯等人全都领了罚,男的全打了板子,不会武的丫头就罚了月俸。谢葭考虑到知画的情况特殊,但是也没有特殊照顾她一个人的道理,尤其是鸳鸯刚来。心里掂量着是要自己掏钱来补这些丫头了。另外家将小厮那儿,少不得也要有慰劳费过去。 沐浴过了,卫清风才从书房回来。 看谢葭眼睛红肿,他不由得,道:“不舒服?” 谢葭道:“我去见过娘了。” 卫清风道:“嗯。” 此时不过酉时初,还不到就寝的时候。卫清风今天沐休,不用上朝,现在就打算在江城楼吃了,吩咐了下去准备晚膳。 他坐在了谢葭身边,道:“娘怎么说?” 谢葭就忍不住埋怨他:“你也是,既然知道娘会伤心,怎么还做出这种事情来。” 卫清风叹了一声,道:“这些事你不懂。娘是个要强的人,若和我看法相左,我也只能避开。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又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你不是说我娶了你回来你会好好伺候娘的吗?下次出了这种事儿,在家里把娘哄好就是了,别傻瓜似的自己跑出来。” 谢葭更加哭笑不得:“你说的,倒是我的不对了?” 卫清风道:“下次有这种事,记住就行。” 谢葭哑口无言。 他去吃饭,谢葭就去喂猞猁。喂完小动物,她越想越不对劲。 看来卫氏母子之间存在一定的矛盾。卫太夫人是铁血作派,看看那些训练有素的家将和武婢就知道了。卫清风则对于和母亲的分歧,采取的是回避的态度。明知故犯,然后回来坦然受罚【喜欢念春闺067请记住..】。 他的意思。是要自己呆在家里,稳住太夫人吗? 等两人沐浴完了。谢葭一边给卫清风绞头发,一边道:“将军,你昨晚到底为什么出去?” 卫清风眯着眼睛,道:“越彬和容轩都是文采不行,早就等着考武恩科了。” 他略一顿,提点道:“他们都是家里没有荫恩的人。” 谢葭明白过来:“将军的意思,是开武恩科,要倚重这些家里没有荫恩的庶子旁支?” 卫清风欣然点头,道:“好处最多的就是他们。” 所以他才出去跟他们一起……时不时好像不小心透露一点消息给他们。最后这个消息会越穿越广泛,得到不少庶子旁支的相应。 谢葭嘀咕道:“我还以为你是出去喝花酒的呢。” 卫清风假装没听见。 谢葭索性趴在他肩膀上。道:“那为什么不跟娘好好说?” 卫清风皱眉,道:“娘不看好开武恩科。而且不喜欢我和越彬他们来往。越彬是王侍郎的庶子,还是通房丫头出的。容轩是向御史的……外孙,他娘是未婚生子。还有志泽,他父亲是被远迁的许大人……” 是因为身份太低吧……谢葭颦眉,想到卫太夫人对谢雪这个庶女不屑一顾的情景。或许慈爱的卫夫人,骨子里还是个非常极端的阶级主义者? 卫清风拉住她的手,道:“听明白了没有?” 谢葭老脸一红……怎么弄得像谈恋爱一样? 不过她喜欢卫清风这种事事都愿意和她沟通商量的态度。这给她省了很多麻烦。 把卫清风的头发绞到半干。他就坐在榻上看书。谢葭拿了本《九洲志》。爬到另一边凑在烛火边看。 突然想到另一件事,她又抬起头来,道:“公爵府打算和什么人联姻?胡家?舒家?袁家?是京城的王侯。还是外地的刺史?” 卫清风翻了一页书,道:“京城的王侯。舒家,胡家,袁家,这三家,你看着办挑一家。” “……我挑?” “当然是你,你是嫡女姑奶奶【念春闺067章节】。母亲不管这事儿,谢府没有够格的女眷。” 谢葭道:“我瞧着舒家和袁家的姑娘都不错。再看看成吗?” 卫清风眯着眼睛,道:“成,不过你家那个姨娘还关着。最好先定下日子来,等她生产,把人处置了,再迎新夫人进门。” 烛火下,他的五官格外分明。他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眼神坚定,鼻子高挺性感,浓眉大眼,嘴唇紧抿显得坚毅,脸颊的线条有些瘦削。敞开的领口露出像被镀上一层蜜色光泽的麦色肌肤,隔着衣服也能看出健硕强壮的胸膛。修长的手指充满了力量感,指腹有些薄茧,很温暖…… 她猛的醒悟过来,别开了脸,扭捏道:“你干什么啊……” 卫清风抽回手,却笑了起来,好像很快活。指腹还留着她肌肤的细腻触感,他有点动情。但是看她猫似的蜷了起来,假装镇定地在看书,又只笑了笑,按捺下了心绪,也继续看自己的书,继续刚才的话题:“记住了吗?” 谢葭道:“嗯!” 又说了两句话。卫清风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习惯连朝堂上的事情都跟她商量了…… 看着她浑然不知的模样,他不禁就有些不是滋味。聪明是聪明,可到底还是个孩子。 收拾了一下,谢葭送了卫清风出门。自从上次分了房,卫清风也没提要搬回来,谢葭就更不可能提。 第二日,谢葭锻炼梳洗过后,去给太夫人请安。没有吃早饭,就看太夫人气消了没了,她消气了自己就有得吃。 莲院。 卢妈妈服侍着太夫人梳洗,两人说着话。听说卢妈妈是太夫人陪嫁的丫头,伺候了几十年了,非常得太夫人倚重。而且她待人很好,府里的下人们都很喜欢她。卫清风也很敬重她。 看到谢葭,太夫人笑了起来,道:“葭娘来了!” 谢葭松了一口气,看来太夫人昨晚睡得不错,遂上前行礼:“母亲安好。” 卫太夫人便招手要她上前,昨天的事情就不提了,问她吃过早饭没有。然后就吩咐下去准备了她喜欢吃的点心,就着珍珠米粥。 吃完饭。谢葭又服侍太夫人漱口洗手,然后跟卢妈妈一起给太夫人捏腿【喜欢念春闺067请记住..】。 太夫人直笑,道:“这下可老实了,昨个儿吓着了吧?” 谢葭卖乖道:“服侍母亲,是儿的本分。” 卫太夫人摸摸她的脑袋,也没有拒绝她的服侍,半倚在榻上,喟叹了一声,道:“可惜你年纪还小啊。不然早点给娘添个孙子也好。” 谢葭就有些尴尬:“娘,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太夫人笑而不语。谢葭心念一动。想着太夫人应该很喜欢小孩子吧。 又说起谢府的事情。卫太夫人道:“葭娘,心里有没有底?” 谢葭想了想,就把和袁、舒、胡三家姑娘相处的事情都说了,没有敢提到朝政,只说自己对这几家姑娘印象最深。 卫太夫人满意颔首,道:“袁家和舒家是百年侯门,又都是书香世家,和他们联姻再合适不过。能拉拢胡家。也是不错的。” 不止这样吧。卫清风提到过。最好能趁这次机会拉拢一下立场暧昧不明的那些公侯。这些贵勋世代联姻,但是袁舒两家和谢府是不管怎么追溯都追溯不到亲戚关系的。也就是说,和这两家其中一家联姻。他们家的其他亲戚,若是有意向皇党靠拢,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现成的桥梁。这牵扯到不小的一批公卿势力。 而胡家,既然有投诚皇党,示好之心,理应给个机会才是。相比起来,倒是没有袁舒两家这么实惠。而且,那位袁小姐,实在是…… 谢葭照实说了自己的看法:“我看袁小姐,有些才情,但是做个续弦,怕委屈了她。” 卫太夫人哪里听不出来她的弦外之音,只道:“既然是续弦,最要紧的是本分,才能和元配留下的嫡子嫡女处得好。才情太好反而是坏事。” 谢葭和卢妈妈就偷笑。谢嵩家里就一个嫡女,也已经出嫁了呢。卫太夫人嫌弃人家的借口都懒得好好想。 她又笑道:“上次儿生辰的时候,舒夫人又带了她们家一个嫡女出来……” 又仔细把上次和舒眉娘舒芷娘两姐妹的相处的细节说了。 卫太夫人道:“这么说,你是中意那个舒芷娘?” 谢葭一愣,然后笑道:“倒叫娘看出来了【喜欢念春闺067请记住..】。父亲是个不理内院的性子,儿只是想着,芷娘性情宽厚,又细心体贴,也许较为合适。” 卫太夫人却不像她这么委婉,直接道:“嫁到公爵府做续弦,光宽厚细心也没有用。底下已经有了那么多庶子庶女。还有一个不清不楚被关起来的姨娘!没有几分心思,是不行的。” 谢葭道:“嗯,儿明白了。” 卫太夫人笑道:“你要是喜欢舒芷娘,也没有什么。你不是说她那个嫡姐已经开始挤兑她了吗?这样吧,看看下次她还有没有本事凑到你跟前来。如果她还能来得了,那说明这是个有心眼儿的。那如果她来不了,就算了吧。” 谢葭想了想,道:“那要是她不想嫁到谢府去呢?” 卫太夫人微微一哂,道:“一个三品县公爵的妾出女,能做从二品的诰命夫人,一辈子也只有这次了。何况你不知道,她那嫡母,舒李氏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家里的庶子庶女一个个日子都不好过!” 谢葭心里有了底,道:“儿明白了。” 卫太夫人道:“下次清风沐休,你让他陪你回娘家走一趟,去看看你父亲。” 又冷冷地道:“也免得他成日做些琐碎勾当,跟些琐碎的人混在一块儿。” 谢葭暗暗吐了吐舌头。 近中午,卫清风才回来,来莲院请安,太夫人不见。 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日,卫清风每天来给母亲请安,可是太夫人总是轻飘飘一句“不见”,就了事了。谢葭每日侍奉在侧,看太夫人神态平静,还会与自己说笑,半点不心急,不由得觉得有些摸不清婆婆的心思。 难道是想让儿子认错? 可是从那天卫清风回来,她也没有下令罚自己的儿子——只罚了儿媳妇和一众下人罢了。只是听说卫清风自己到莲院门口跪了大半日。 卫清风有点烦躁,但是也没多说什么。只每日锲而不舍的早晚请安。 谢葭瞧在眼里,也只能干着急。 一日上午。她拿着不少诰命的请帖去找太夫人商量。太夫人虽然要她负责女主人外交这一块,但是她年纪还小,人也太嫩,因此现在还处在太夫人指一步她走一步的程度【喜欢念春闺067请记住..】。 “我把舒夫人,袁夫人和胡夫人的帖子都挑出来了。” 卫太夫人知道必定是卫清风跟她通过气了,只道:“你看着选罢。就说娘要打叶子戏,找牌搭子。” 又道:“胡夫人就算了吧。找你二伯母来一块儿凑一桌——娘知道你不会!” 谢葭笑了起来,道:“娘再教我就是了。” 她也不喜欢胡夫人。上次到胡府做客,留下了心理阴影。那位胡夫人实在太过强势。仗着自己女主人的身份就把谢葭隔离开来,然后把自己的女儿塞过来。想来想去。都觉得心里堵得慌。 卫太夫人一挥手,道:“这件事儿,就让卢妈妈跟着你去安排吧。” 这是要让自己来处理这件事吗? 谢葭一怔之下,便笑着点了点头,道:“是。” 然而心里却有些没底。 在卫太夫人身边服侍了一天,回到江城楼。卫清风还在书房。 轻罗给她梳头,她把玩着簪子,心不在焉的。轻罗就道:“姑娘。是不是在担心太夫人和将军……” 谢葭叹了一声。道:“不止,太夫人要我下帖子请舒府和袁府的夫人过府一叙,说是让卢妈妈帮着我操持。” 轻罗一喜。道:“这可是姑娘第一次自己操持这些事呢。” 谢葭没好气地道:“若是办砸了,那才糟糕呢。” 轻罗把她满头青丝绾成一个小髻,笑道:“姑娘怎么这么说呢,以姑娘的聪明,又跟着太夫人耳濡目染那么久,只不过是招待几位夫人小姐过府来做客,哪有姑娘说得这么千难万难的。” 谢葭道:“有多久?我嫁过来也才两个多月……” 主仆二人顿时笑成一团。 谢葭略一思度,还是拿着写了一半的帖子去找卫清风商量。行至书房门口,长安看到她便笑了起来,道:“夫人。” 谢葭点了点头。 轻罗便笑道:“将军在里边儿?” 长安看着轻罗,笑道:“在,在!夫人请进。” 又高声道:“爷,夫人来了【念春闺067章节】!” 开门声响起,卫清风抬起头,一身素色长裙的谢葭便款款走来。 “将军。” 卫清风放下笔,长出了一口气,道:“你来。” 谢葭依言上前,他稍微让开了身子,她就坐在他身边,一眼扫过桌子上的公文:“开武恩科出了什么乱子吗?” 卫清风道:“谈不上是乱子,总有这些事的。皇上已有此意,开武恩科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朝臣再倔,还能倔得过皇上不成。” 他又道:“皇后娘娘想宣召你和娘一起入宫。我以娘有腿疾,你需在旁侍疾,给回了。” 谢葭微微有些诧异,而后道:“嗯。” 卫清风道:“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谢葭想起自己的来意,就展开手里的几张请帖给他看,道:“我想,还是再和将军商量商量的好。”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你来得正好,既然有这个小宴,不如把越彬他们的夫人一起请了!” 谢葭勃然变色,顿时如吞了一只死苍蝇般:“是娘说她要找牌搭子呢!” 卫清风想当然地道:“那你就请王夫人和向夫人。这些妇道人家最是势力,你请了她们,回去之后,她们少不得要高看越彬媳妇和容轩媳妇一些。” 谢葭不愿意,凭什么她要背这个黑锅?她嘟囔道:“平白又要去惹娘生气,这事儿我不做……” 卫清风笑道:“请吧。” 谢葭长叹了一声,道:“嗯。” 真是里外不是人。 卫清风解释道:“莫欺少年穷,这个道理鲜少有人真正放在心上。我来告诉你,若是开了武恩科,越彬和容轩两个,起码会有一个是武状元。” ……有没有你说的那么玄乎。 谢葭没好气地道:“那妾身拭目以待了。” 卫清风似乎彻底从那些乱七八糟的公文里走出来了,心情颇愉悦。他把桌上的东西一推,让人送了点心过来给谢葭吃,并留她说话。(未完待续) no.068:宴会 说了两句闲话,他突然想起来似的,道:“娇娇,有件事儿,你看看能不能成【念春闺068章节】。” 谢葭一偏头,道:“什么?” 卫清风似乎有些踌躇,最终还是道:“我想重建天静园。” 天静园……那是外院临望月湖的一个已经荒置了的院子,原来是作为将军府主人的外书房用的。老将军经常在那里接见幕僚和家将,性质和公爵府的雎阳馆大书房差不多。如果说内院书房是男主人的休闲兼办公之地,那么外书房就是男主人真正的办公室。只是当年老将军常常征战在外,后来又战死了,天静园便没有怎么派上用场。 卫清风又刚长大成人没几年,天静园索性也就荒置了。 会提出这种要求……也就是说,卫清风已经培养出了一批亲信的幕僚? 谢葭立刻道:“不能去和娘说吗?” 卫清风恬不知耻地道:“那得你给我周旋了。” “……” 太夫人虽然是巾帼英雄,可也不能常常在天静园晃荡……这小子是打算公然挑衅他母亲了…… 谢葭顿时有一种满头包的感觉:“将军是打算整顿了天静园,来安置什么人呢?” 卫清风道:“我总不能老是跑到宝华斋去【念春闺068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看着他,不说话。 卫清风只得叹了一声,道:“你是不知道,娘虽然在女子里,是颇有见识的……可眼下已经不是前朝,只要一腔忠君热血便能精忠报国的时候了。现在大燕最大的敌人不是鞑虏贼寇。而是朝中的奸臣。” 谢葭仔细听了,道:“那将军是怎么想的呢?” 卫清风道:“从开国至今。我朝文官武官便泾渭分明,可我却是岳父的学生,因此我才懂得,文武需互相辅佐的道理。我年纪也已经不小了,你不能要我现在去学着舞文弄墨——那样也不实当。不如养几个有用的幕僚。” 谢葭想来想去,道:“妾身觉得将军所言不无道理,那为何不和母亲言明?” 卫清风苦笑,道:“说过,怎么没说过!她让我抄了一晚上的兵法。让我不要有这些弯弯绕子。还说我们卫氏先祖用血和命拼来的荣耀,那就应该要有自己的傲气!与其想着要怎样倾轧于朝堂。不如多看些兵书,免得皇上到了用兵之日,无兵可用!” 太夫人的顾虑……是怕卫清风两个都想捡起来,结果两个都丢了吧! 谢葭安慰道:“那必定是从前将军年纪还小,娘想要将军一心一意的缘故。现在将军年纪渐长,又已经进为大将军,娘应该不会再这样强硬了。” 卫清风抿了抿唇,道:“不。还是你去周旋。保险一些。” “……”谢葭顿时又满头包,“将军,这事儿妾身怕是真做不来……” 卫清风道:“娘那么疼你。你总有办法周旋的。” 谢葭哭笑不得:“妾身周旋在娘和将军中间,将军没想过妾身会难做吗?何况,若是娘继续宠着妾身,妾身还能在娘面前给将军说说话。可若是听了将军的,去周旋天静园的事儿,娘肯定就知道妾身和将军是一伙的了!以后妾身在娘面前,也就说不上话了!” 说完,卫清风的表情就变得很纠结,好像在思考谢葭这个中间人和天静园的价值【喜欢念春闺068请记住..】。谢葭期待地看着他。片刻之后,他道:“天静园还是得建。娇娇,想想办法。” “……” 谢葭没好气地道:“知道了。将军,娘说,过几天让您抽个时间,陪妾身回娘家一趟。” 卫清风欣然应允。 谢葭平白又惹了一身臊,极不开心地回了卧房,自己开始写请帖。她在心里思量着,要瞒着太夫人,请了向夫人和王夫人过府,后果不堪设想……可是若是先禀了太夫人,只怕计划在摇篮里就会夭折。 为了想到一个周全之策,她一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早起,被铁面无私的阮师父教训了一顿,去给太夫人请安。太夫人看她这个德行,心疼地道:“昨晚去哪儿做贼了,没睡好?” 谢葭软趴趴的,有气无力地道:“没有……就是睡不熟。” 卫太夫人便让她上榻来坐,道:“是不是清风又为难你了?” 谢葭连忙否认了。 斟酌了半晌,谢葭还是道:“娘,过几天,儿想请王侍郎的夫人,还有向御史的夫人一起过府来。” 太夫人正喝茶,只听得杯盖清脆的一声,空气好像僵凝住了。谢葭硬着头皮,勉强直视太夫人,手心却有些出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夫人清冷的声音响起:“你想请,就请吧。这都是你做主的事情。” ……其实还是不高兴,只是卖她一个面子吧! 谢葭又心疼太夫人,又在心里骂卫清风,扭捏道:“娘,其实这事儿……” 太夫人冷笑道:“知道你难做。不过都是正正经经的诰命夫人,过府走动走动也是常事!”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还好请的不是王越彬和向容轩的夫人。又想到事不过三,太夫人这儿已经卖了自己一个面子,以后要建天静园的时候,又要怎么办…… 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因为愧疚,她就在太夫人身边陪了一整天,给太夫人捏了半天的腿。太夫人以为她讨巧,心情倒是好了一些,乐呵呵地跟她说着话。 隔日,谢葭写了请帖发了出去,和舒家、袁家、王家、向家四家夫人,以及卫氏二太夫人约好,三日后一聚【喜欢念春闺068请记住..】。只做寻常主妇聚会,也没有找什么由头。 然后就跟卢妈妈一起安排着三日后的小宴的琐碎事务。 既然是说太夫人要找牌搭子,那么地点当然就选在莲院。但是又不能在正厅,便安置在外厅。谢葭带人去把里面横七竖八的家具都搬空一些。整理出一个麻将馆的样子。 卢妈妈笑道:“诸位夫人从早上就过来了,会在这里逗留到夜里。这最少一顿午膳,是要在将军府用的。打牌的时候容易肚子饿,早上下午各要送两道糕点,厨房的烟火不能断,防着哪位夫人中途又肚子饿。” 谢葭一一记下了,又道:“我要到门口去迎客人吗?” 卢妈妈“哎”了一声,忙笑道:“夫人是从二品的郡夫人,她们有哪个爵位是有夫人高的?要夫人到门口去迎。不怕折了寿!” 谢葭也不嫌丢人,只嘿嘿笑了一声。又问道:“卢妈妈,这糕点有没有什么讲究?还有她们要在我们这儿用午膳,膳食又有什么讲究?” 卢妈妈道:“舒夫人是四川人,据说府里是常年养着四川厨子的。到如今也没习惯京城的口味。将军府也没有能做四川菜的厨子,只好请人到天香楼去叫几道好的回来。夫人们既然是打牌,那图的就是个吉利。早上做个八色的吉祥如意糕点盘,和红红火火撰子盘。下午做个金玉满堂的糕点和招财进宝的撰子,夫人看怎么样?” 谢葭一一记下了。道:“卢妈妈想得周到。这么吩咐下去便是了。” 卢妈妈看她记得用心,便是满意一笑,又道:“几位夫人过府。少不得带几位得宠的小姐来。” 谢葭想,那当然,那些姑娘们才是主角儿啊。 她笑道:“要另外安排吗?” 卢妈妈道:“太夫人的意思,应该是让夫人单独招呼诸位小姐。夫人自己拿主意就是了。” “……另外安排地方?” 卢妈妈笑眯眯的,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谢葭笑道:“琵琶亭的景致就不错。小姐们若是性子活络的,应当也会喜欢的。” 卢妈妈笑道:“夫人做主就是了,她们还得看夫人的脸色行事呢【喜欢念春闺068请记住..】。” 不过是一个管事妈妈,说起将军府的客人,也这样轻描淡写的,足见她的地位在将军府有多重。另外,或许也是在太夫人身边耳濡目染,形成了鲜明的阶级特权观念。 谢葭笑道:“那就劳烦卢妈妈了。我会招呼好诸位小姐的。” 安排到门口迎宾的是墨痕和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刘芳。刘芳是家将之女,出征之日,其父是有军职的。平时伺候在太夫人身边,但也不是卖了身的丫鬟。具体相当于公爵府的墨痕,在上京一代也是颇有名气的。不同的是,在上京交际圈,刘芳和卫小妹,都是做卫太夫人的半个养女看待的。 谢葭点了刘芳来迎客,正是恰到好处。刘芳又是个活络的性子,和墨痕双剑合璧,应付这份迎宾的工作绰绰有余。 谢葭一早换好了端庄的大红长裙,梳了个元宝髻,特地把自己往老了打扮——实在是被人欺负年纪小欺负怕了。先是随侍在太夫人身边。 少顷,卢妈妈亲自进来了,满脸笑容,道:“太夫人,二太夫人到了!” 话音刚落,二太夫人那把银铃般的嗓音就响了起来:“五弟妹今儿这么好的兴致!我也好久没打叶子戏了。” 她果然带着卫四夫人。 谢葭站了起来,立在一边。论爵位是她更高,可是气氛随和一些,便以辈份见礼,卫二太夫人和四夫人竟然也坦然受了。谢葭不由得有些疑惑,二太夫人是太夫人亲口点下的,印象中,她对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好感。那太夫人为什么让她来。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诧异,卫太夫人只是笑了笑,好像在说,待会儿你就明白了。 二太夫人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卫太夫人身边,妯娌俩就开始话家长。 卫四夫人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侍奉在自己婆婆身后。 又等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请的客人才陆陆续续来了。第一个到的是舒夫人,她果然带着舒眉娘和舒芷娘。 谢葭想到卫太夫人的话……舒眉娘对于舒芷娘的妒恨已经表现得很明显,回到舒府。她生母彪悍,又是嫡女。要打压一下舒芷娘简直再容易不过。可是,这一次,舒芷娘却还是来了…… 她不禁冲舒芷娘微笑【喜欢念春闺068请记住..】。 舒芷娘就有些受宠若惊。 然后袁夫人带着袁晴娘,王夫人带着那个和谢葭有过争执的王忆娘,向夫人带着自家的长孙女,向慧娘。 屋子里很快就热闹起来。众女坐在一起嗑瓜子聊天,聊了半晌,然后准备拉开桌子打牌。 谢葭招呼了小媳妇和小姐们坐了,自己也端了张椅子坐在太夫人旁边。认真地看太夫人打牌。 太夫人显然是高手,开场就赢了好几把。后来才放慢了步调,乐呵呵的,其他夫人的脸色才好看一些。 舒夫人是个好胜的,一来就输得灰头土脸的,但是在卫太夫人面前又不能使脸色,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便对身边坐着的舒眉娘道:“哎哟,这两天精神不济。眉娘。你来替娘打两把吧!” 舒眉娘正跃跃欲试,听了这话便笑道:“娘,您和各位夫人的彩头那么大。女儿可输不起!” 舒夫人笑道:“赢了算你的,输了娘给你出!” 舒眉娘这才答应了,笑着和舒夫人换了位置。俨然这就是她们家一样。 卫太夫人问谢葭:“看懂了没有?” 谢葭颦眉摇摇头,道:“学不会!” 顿时众夫人全都笑了起来。 袁夫人笑道:“叶子牌,多看看就会了。夫人年纪还小,平日都学些正经的东西,恐怕都忙不过来了,哪里还有心思分出来学这些戏耍的玩意儿!” 卫太夫人好像也不觉得儿媳妇这么笨有多丢人,笑道:“她啊,别的是一学就会,这叶子牌,就是怎么学也学不会!” 谢葭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模样有几分娇憨。门道当然看得懂一些,但是她着实对这种东西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她留神看舒眉娘,舒夫人看女儿打牌,又不舒服,总喜欢凑上去指手画脚,若是输了,又责怪女儿的不是。舒眉娘似有不悦之色,又不能对母亲说什么,每当此时,便差遣庶妹去给自己做这个做那个。 卫二太夫人突然发威,盯上了舒眉娘,卯着自己不赢,也要让舒眉娘吃亏。谢葭微微有些诧异,但是看卫太夫人面色如常,就明白了——二爷也是庶出的【念春闺068文字手打内容】! 其他夫人都人精似的,笑而不语。 少顷,轻罗进来请安,笑道:“太夫人,夫人,将军回来了。” 顿时众人讶然,难道还要到这里来请安不成? 谢葭一头雾水,只好站了起来,笑道:“将军刚下了朝?” 所有人都盯着她,好像在等着看她的反应。 卫二夫人就揶揄笑道:“是等着你去伺候吧!” 太夫人一挥手,道:“去吧。” 又道:“那臭小子就是这副臭脾气,打成了亲,什么事儿都要他媳妇儿伺候着。这在家里也是娇生惯养的,嫁到我们家来,每日还陪在我跟前儿说话,年纪又小,我瞧着也可心的。偏那臭小子不懂得心疼人!” 众夫人大笑。未出阁的小姐们便都只抿了唇,微微低着头。谢葭不好意思地站在一边,突然感觉到一道不善的视线,抬头看了,那王忆娘也不避讳,依然不屑地看着她。 谢葭想了想,然后露出一个比她更蔑视的笑容来,道:“王夫人,王小姐这是怎么了?” 王夫人一怔。 卫四夫人也是站着伺候的,当然也注意到了,此时立刻笑道:“王小姐,我们将军夫人就那么好看?从刚才进了门开始,忆娘的眼睛就只会盯着我九弟妹看!” 王夫人笑道:“忆娘仰慕夫人好长时间了呢!” 母亲开了口,王忆娘自然不敢再造次,只低下了视线,有些冷清地道:“儿常常听谢府的雪娘说起夫人,陈家的谨娘生前也对夫人赞誉有加。” 陈家……是陈侍郎家的二娘陈容谨吧!根本没什么交情好不好,会提起她,还赞誉有加?是和谢雪一起说她坏话吧!看来要去查查。这个王忆娘和谢雪…… 谢葭微微一笑,道:“是这样。我还以为王小姐眼睛不舒服呢。” 卫四夫人就笑道:“说眼睛,我倒觉得将军从昭宁公主府讨来送给九弟妹的那只猞猁,眼睛长得真好,就像琉璃似的,比胡姬的眼睛还漂亮。啊,对了,将军还送了九弟妹几个能歌善舞的胡姬,不知道待会儿我们有没有这个福气,可以见识一下?” 又道:“听说那胡姬的眼睛可勾人得很【念春闺068章节】。都是斜着看人的呢!” 谢葭暗笑,她分明是把斜眼看自己的王忆娘比作畜生和伎女吧! 卫二太夫人就斥自己的媳妇。道:“怎么好端端的说起胡姬来了?你是什么身份,怎么好说起那种下贱的东西。” 卫四夫人也不介意,笑着赔了不是。 谢葭明白过来,不管二太夫人和四夫人对自己的印象怎么样,但是卫氏总是一致对外的。现在想来,大概是分家早的缘故,妯娌之间反而没有什么大矛盾,感情都很不错。 卫太夫人道:“葭娘去吧!待会儿带着点心回来——可别呆在那儿就走不动脚了!” 顿时谢葭又在众人的哄堂大笑中通红了脸。 跟着轻罗出了厅子。主仆二人往后院走去。路上。谢葭问轻罗:“将军真要找我?” 轻罗道:“真要找您,一回来就让奴婢去请您过去。” 谢葭就嘀咕着:“到底有什么要紧事儿……” 卫清风在书房等着她。 谢葭进了门行了礼,笑道:“将军。朝服还没换呢!” 卫清风的心情似乎颇好,笑道:“先不管这个,你来。” 谢葭上了前去看,他却孩子似的把手背在背后:“……” 卫清风笑道:“把手伸出来。” 谢葭乖乖地把手伸了出来,他伸出手迅速拿了个什么东西在她手心里戳了一下,然后又藏了起来。谢葭瞪大了眼睛,发现手上多了一个方方的红印子…… “……妾,谢,阿娇?”她艰难地辨认着手心里那几个字,一脸的狐疑。 卫清风得意地道:“给你做的印鉴。还有一个,再伸手出来。” 谢葭傻乎乎地伸出另一只手,结果又被戳了红印子。 “卫,谢夫人……” 她看着手心里两个红印子,顿时满头黑线:“将军!” 把她叫过来就是为了在她手里戳两个印子? 卫清风把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两个琥珀色的印鉴,一个略小,可算是印章,一个略大,应该就是那枚“卫谢夫人”,代表的是她从二品郡夫人诰命的【念春闺068章节】。 他笑道:“你可别瞧不起,这是琉璃玉,很是少见,民间要有,都供到宫里去了,我大胜归来的时候赏了一块。今日你册封诰命的赦令下来了,我拿了那块琉璃玉到御工房去找人给你做的。” 印章上挂了红流苏,卫清风笑道:“这是做成玉佩形的,你可以挂在身上。” 谢葭嘟囔道:“颜色不好看,很难配衣服的。” 但还是拿了过来,挂在自己腰带上,又道:“我要是穿襦裙,就没有地方挂了。” 卫清风道:“那就把络子打长一些,挂脖子上。” “……” 他又拿了桌子上的一个紫色锦盒,把那枚大的放进去了,笑道:“这个先放书房。你要用,再来拿。” 谢葭道:“嗯。” 卫清风又道:“娘那儿怎么样?热闹不热闹?” 谢葭道:“挺热闹的,在打叶子牌。再过一刻钟,我就去厨房看看糕点准备得怎么样了,然后送过去。” 卫清风道:“那好,先服侍我换衣服吧。” “……” 卫清风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好像在说,我送了你好东西,你服侍我换衣服是天经地义的。 谢葭只得随他去了他的卧室。卫清风遣退了丫鬟,让她一个人服侍自己换了便服,两人说着话。谢葭就说起那个王忆娘来:“她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卫清风道:“你要她喜欢你做什么。她要看你的脸色才是!” 谢葭俯身给他脱了朝靴,嘟囔道:“时不时就堵我一两句,难道我就舒服?将军,我还是想去查查她和我家里那个庶姐有什么来往……还有吴府的二小姐。” 她顿了顿,斟酌了一下,下意识的改了自称,道:“妾身想着,吴小姐死的终归是有些蹊跷。也不是说诬赖我家大娘,只是她就曾经对我下过杀手,我担心……” 卫清风目中一凛。(未完待续) no.069:交底 谢葭小心翼翼地观察他颜色,道:“妾身想着,将军走动要方便一些,能不能,请将军帮着查一查?” 卫清风长出一口气,道:“你是怕她也跟萧府搭上关系?” 谢葭点点头,连鞋也忘了给他穿,颦眉道:“本来,这都是没影儿的事,现在就跟将军说了也是不合适……不过,妾身一个深闺妇人,实在是苦无对策……” 卫清风就笑了起来,道:“知道夫君的厉害了?” “……” 卫清风笑道:“那就查一查吧【念春闺069文字手打内容】。下次就不要见那王氏,免得你心里堵得慌【念春闺069章节】。” 谢葭乐了,忙拿了鞋子来给他穿上,笑道:“嗯。不过将军,到底是妾身娘家的庶姐,虽然做过些恶事,可妾身也不想冤枉了她。将军虽然疼爱妾身,但也请查个水落石出的好。” 说完脸上就被捏了一下,卫清风笑道:“知道我疼你就好!” 谢葭掰开他的手,也不知道是被捏的还是怎么回事,脸红红的不说话。 散了头发,又给他重新梳了头,配了一个简单的银冠。卫清风看也不看,道:“要去厨房了吧?” 谢葭道:“不急,将军待会儿去哪儿?” 下意识就出了口,这本来不该她问的。 卫清风道:“去趟宝华斋。我估摸着,这两天,开武恩科的事情又会提起来。” 谢葭道:“那就是成了?” 卫清风笑道:“这是第三次了,就算这次不成,皇上再提一次。不成也得成了。” 是啊,做臣子怎么倔得过皇帝! 谢葭笑道:“那妾身要提前恭贺将军得偿所愿了!” 卫清风也笑了起来。到底是年轻人,眉宇之间尽是意气风发之色。 谢葭又道:“将军,我房里的轻罗年纪也不小了,早就和娘提过要把她配了人的,估摸着娘也在物色了。我瞧着,轻罗配给外院,不如配到身边,我也放心一些。您看您身边的长安就不错。” 天天瞅着人家轻罗笑呢!有一次轻罗在做针线,缝的是件男人的衣服。她让知画去问了,才知道是长安的。不如就让他们得偿所愿好了! 卫清风对这种琐事不感冒。道:“你去跟娘提就是了!” 谢葭笑了起来,然后又皱眉。卫清风和卫太夫人还在冷战呢。但她现在也不敢提这事儿,只摸着腰间那块玉牌,笑道:“知画打络子的手艺不错,我去让她给我打个络子。” 许是有事相求,她今天表现得很乖顺。卫清风非常满意。 片刻后夫妻二人一同出了门,卫清风去了外院,谢葭去厨房看了糕点。这是要上第一批点心了。厨房正准备好要出屉。卢妈妈亲自督办——难免大材小用【念春闺069章节】。但那是为了不出差池扫了初次管事的新夫人的面子,当然万无一失。 谢葭领着端着点心的丫鬟去了莲院。 里面打叶子牌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王忆娘和舒氏母女都输得惨不忍睹。舒夫人已经挨不住,又接手了过来。但是情况并无好转。谢葭便让人沏了花茶来让诸位夫人降降火。 第一轮点心吃得差不多,卫太夫人就道:“我们自己打牌,葭娘,你带着小媳妇和小姐们到外面去透透气。” 卫二太夫人会意,笑道:“是啊,这都是妇人们的玩意儿,闺中的小姐学得太入迷可没什么好处!” 谢葭就很傻很天真地凑过去讨巧,道:“跟着学一些也好啊,我在闺中的时候就没学会,现在嫁了,都不能陪娘玩两把!” 卫太夫人微微一哂,道:“还会找不到牌搭子吗!做女人的要三从四德,从来没听说过不会打叶子牌就不是好媳妇儿的!” 卫四夫人就笑道:“九弟妹,这个你就不懂了,刚过门的新媳妇儿,谁敢赢婆婆的钱?在闺中学的太精了,嫁了人,婆婆们赢谁的钱去!” 众女眷又都笑了起来。她婆婆笑骂了两句,看得出来也没有当真。 谢葭笑着站了起来,道:“那既然这样,舒小姐,芷娘,王小姐,慧娘,晴娘,还有四嫂!若是不嫌弃的话,我们到母亲的琵琶亭去看看吧,可以看到望月湖呢。” 微妙的称呼,让舒氏母女三人面色也变得很微妙。其他人,都笑而不语。 卫四夫人忙摆手道:“我哪儿比得上你们年轻小姑娘啊,还是守着母亲打打牌,指望着待会儿能玩两把呢。” 卫二太夫人便道:“让你去你就去!我这儿正兴头上呢,轮不上你!”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谢葭突然又明白了,这对婆媳恐怕是卫氏的外交之宝。 卫四夫人就笑道:“那我也去看看!” 谢葭笑着引了年轻女子们出来。出了门,自然要带上贴身的丫鬟。舒眉娘就带了一个丫鬟,舒芷娘没带,俨然她是嫡女的另一个丫鬟。 一群女眷嘻嘻哈哈说说笑笑,到了琵琶亭。琵琶亭的地势也较高。谢葭早让人准备好了,这下一吩咐下去,就有丫鬟陆陆续续送了茶具、点心、以及琴等各种乐器,还拿了几幅画送上来【念春闺069章节】。 丫鬟开始在一旁煮茶。 谢葭笑道:“这儿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呼诸位,我索性把手里有的一股脑的全拿出来了。” 舒芷娘笑道:“旁的不说,夫人拿出来的画,必定是极好的,我们这下能开眼见了。” 又有些俏皮似的,道:“四夫人说要看胡姬呢,夫人,不知道我们……” 谢葭直笑,道:“有,有!已经吩咐下去了,待会儿她们就过来。” 袁晴娘便道:“刚才在厅子里,看到一副画。难道就是传闻中名动上京的《榆关曲》?” 又不好意思地道:“刚才我也没敢多看……只是瞧着,好像是夫人的手笔。” 谢葭有些惊讶。敢情这袁晴娘先前说的,不是客套话,她是真的花心思研究过自己的画!顿时,她的心思便有些微妙。嫁到卫府来那么久,她连画笔都没有摸过,想到从前苦练画技,每天练字练速写,到如今倒好像一点用都没有了…… 看来袁晴娘不是功课做得太好,就真是个才女。如果是前者。那她当然适合进入谢府。但如果是后者……这样一个人儿嫁到谢府这种不知深浅的地方,怕会是第二个天真烂漫的沈蔷。或是同样才华过人的华姬,她们都没有好结局,未免可惜了这玲珑剔透的姑娘。 谢葭低笑,道:“让晴娘见笑了,确实是《榆关情》。” 袁晴娘顿时就有些激动,马上脱口而出:“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几句诗。我每日都要在心里嚼上几遍。可惜不能仔细看看!” 说到这首诗,谢葭又有点汗颜。 卫四夫人笑道:“这有什么千难万难的,让人去取来给晴娘看看就是了!” 又道:“若是早些认识。说不定你们俩会是闺中密友了。不是有句话,叫‘以文会友’吗,你们这就是‘以画会友’了!” 袁晴娘忙道“不敢”,见谢葭瞅着她笑,又通红了脸。谢葭就派了墨痕亲自去取画。 舒眉娘就一直拿眼睛瞪着自己的妹妹【念春闺069文字手打内容】。 舒芷娘无奈,只好开了口,道:“那日托夫人的福,在胡府听过胡小姐的琴,回去对姐姐说起,姐姐也是爱琴之人,顿时心痒难耐。可惜我不懂得这些。不如让姐姐现在抚琴一曲,夫人帮忙听听看看怎么样?比胡小姐又差了多远。” 本来是谦逊之词,可是看起来舒眉娘好像有些不满意,隐隐有些傲气。 有人弹琴助兴,谢葭怎么会拒绝,忙笑道:“那我们可有耳福了,不过我对音律真是没有什么造诣,就跟打叶子牌似的,怎么也入不了门。” 言罢一顿,才在众人的笑声中又道:“不过在场都是咱们上京的贵女贵夫人,肯定有人能品评一番的。舒小姐快请!” 舒眉娘傲娇地去弹琴了。 谢葭看舒芷娘,面上似有苦色。只怕回去,又要被嫡姐迁怒吧! 在场向慧娘年纪最小,她和三娘差不多的年纪,长得十分可爱,一派纯真的模样。也是她听琴听得最认真。等舒眉娘一曲弹毕,她竟然是第一个品评的。虽然说好,但似乎觉得也没什么特别过人之处。 她是一派天真烂漫,傲娇的舒眉娘就面色不虞。虽然向慧娘不过是个御史的孙女,但是在谢葭面前,舒眉娘还是把住了分寸没有乱来。 少顷,胡姬们来请了安,然后就坐在底下奏起了胡乐。正好墨痕带了《榆关曲》过来,众人又去品画。 一片赞叹声中,谢葭心中却有一丝淡淡的失落。 闹过一阵子,谢葭差人去问午膳。 刘芳回来禀道:“太夫人说了,诸位夫人小姐也不用回去伺候了,就在这儿跟着夫人,让厨房另外置办一桌就是了。” 谢葭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便笑道:“各位若是不嫌弃,就在琵琶亭用膳吧。” 王忆娘就颦眉,但是卫四夫人虎视眈眈在侧,她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饭菜送了上来,她好像是嫌这光天化日之下就吃吃喝喝有失淑女风度,愣是连筷子也没动。一个人僵硬得像块木头似的坐着。 谢葭客气地问了,她只冷冰冰地推说刚才点心吃过了,现在肚子不饿。 卫四夫人就冷嘲热讽了几句,她却是沉不住气的,脸色发白【喜欢念春闺069请记住..】。卫四夫人瞧着也不想败了兴,便也不理会她了。 众女看卫氏妯娌都选择性忽视了那王忆娘,当然也不可能凑上去。就是目前看来心机指数最低的袁晴娘和向慧娘,也没搭理她。 由着她饿了一顿。 谢葭在心里暗骂:傻x,还是说她以为普天之下皆她~妈,都得看她的脸色! 吃了午膳。又品了一会儿画,然后看胡姬跳了几场舞。差不多就到了下午了。谢葭和众人相处。心里有了底,便带着人又回去伺候太夫人和诸位夫人。 至申时中散了席。看来不用再招呼一顿晚饭。 卫太夫人和自己妯娌说了几句话,依然让墨痕和刘芳去送客,把谢葭留在自己身边。谢葭仔细看二太夫人和卫四夫人的脸色,果然外人一走,这婆媳俩就连正眼也不瞧自己一眼了。 后来人都走了,卫太夫人就留谢葭说话,道:“怎么样?” 谢葭便把今天下午和众人相处的事情都说了。 卫太夫人颦眉道:“照你这么说,那芷娘确实不错。可是摊上舒李氏这么一个亲家母。心里总是堵得慌。” 谢葭深以为是,道:“儿也是这么想的。” 卫太夫人便道:“急什么。慢慢挑就是了。再说了,他们家一门三品县公爵,难道还敢和我们两家郡公爵较劲?真要结了亲家,不过要多花点心思治她罢了!” ……太夫人果然,霸气测漏! 谢葭笑道:“母亲说得是。” 卫太夫人算了算时间,道:“后天清风沐休,就让他陪你回娘家一趟吧。” 谢葭却有些踌躇,吭哧了半晌。方道:“娘……” 卫太夫人一瞧她的样子就笑了。道:“有话就说!” 谢葭壮着胆子道:“娘,您是知道我的,我什么也不懂……将军他也才成亲。更不懂得这些事。这一不是归宁的日子,二又没有什么由头,我们俩贸贸然地就回去了,这规矩和归宁有什么不同,又要讲究些什么……儿心里是一点谱都没有。” 卫太夫人淡道:“他从小就在谢府摸大,还需要什么由头!去就是了。” 谢葭只得作罢,再想其他让卫夫人看一眼她亲生儿子的办法【喜欢念春闺069请记住..】。 又想到天静园……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回到江城楼,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卫清风才满身酒气的回来了。他们已经分房睡了,但是卫清风还是每夜习惯在她房里沐浴梳洗,再和她说一会儿话,或是一起看一会儿书,再回房去睡。谢葭觉得,他是很用心地在经营自己和妻子的关系。 现在谢葭已经和刚嫁进来的时候不同,那时候她满心戒备,对卫清风非常抵触。但从他决定夫妻彻底分房睡开始,她也慢慢放松了戒心,便能够好好地去观察这个人,以及自己和他的关系。这个人虽然平时冷漠又自以为是了一些,但是私底下里却也是个不错的人。 她也松了一口气,觉得这样就好了,以后相处起来会没有大麻烦。至于及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将军。”烛火下,她粉嫩的红唇好像微微嘟着,好像在昭示她的年龄和她有多娇气。 卫清风答应了一声,自己脱了外袍丢在榻上。谢葭去给他捡起来拿给鸳鸯。 她一边给他拆发髻,一边道:“今儿娘说了,让将军后天陪妾身回娘家一趟。” 卫清风道:“我也有这个打算,正好有事和岳父商量。” 轻罗端了醒酒汤来。 谢葭不禁道:“不是说去宝华斋?怎么又喝酒了?” 趁他站起来,她伸长鼻子在他身上闻了闻——还以为他不知道! 卫清风不由得暗笑。 果然闻到了香味,谢葭就皱眉,嘴巴撅得更厉害了,只不过她自己不知道。谢葭的唇形是典型的樱桃小口,上唇略薄,下唇略厚,点了胭脂的时候就像个红彤彤的小樱桃,稍不高兴就像把嘴撅得老高…… 卫清风不禁哈哈大笑,引得屋子里的丫鬟都侧目,连门口守着的长安长忠都吓了一跳。他就又去捏她的脸,道:“去了趟秀满楼,这不是早早回来了吗!” 谢葭就用手去掰他的手,没好气地道:“将军去了哪儿,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用跟妾身说。” 卫清风喝了酒,正有兴致,看她这样更想要逗她,索性伸手揽住她:“又吃味了不是?” 谢葭又恼又羞:“将军【念春闺069章节】!” 轻罗等人纷纷色变,连忙都退下了,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谢葭挣了两下。反而被他搂得紧了。卫清风索性搂着她坐在了榻上,让她坐在自己一条腿上。笑道:“急什么,不是你让我去查吴二娘的死因?我听说吴家大郎在秀满楼,马上就去了。” 谢葭这才不挣了,道:“怎么样?” 卫清风皱着眉,道:“大白天就在秀满楼的,当然是纨绔子弟。满嘴跑溜,没一句能当真。不过倒也有几句有用的。吴二娘死的时候,只有谢雪娘在身边?” 谢葭道:“嗯,这好像有不少人是知道的。” 卫清风又道:“吴侍郎为官刚正不阿。是个难得的忠耿之臣,没想到生了这样一个儿子。成日和萧府的人在一起。我只不过随便问了一句,他竟然还得意洋洋地说出萧家六娘和他死去的二妹也有颇深的交情!” 谢葭道:“萧……阿简?” 卫清风不屑地道:“那个女人最喜欢惹是生非。” 谢葭讶然:“不过是个深闺女子……” 卫清风就去捏她的鼻子,道:“你以为她跟你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的本事可不小呢,练了一身武功,又能舞文弄墨。萧家都舍不得把她送进宫里去。陆御史的事听过吗?据说就是她的裙下之臣。” 陆御史……是个年纪轻轻的御史,人人道他年轻有为,锋芒毕露。可是前些日子被斩首了。罪名是私通放外的将领。也就是谋逆之罪。他私囤粮草,又买断铁矿,确实不是冤枉的。 他是萧阿简的裙下之臣……难道是中了美人计。被萧家当了枪使? 若真是这样……那那表面单纯娇羞的萧阿简,俨然就是大汉刘陵那样的古代女谍…… 这个消息太出乎谢葭的预料,以至于她忘了卫清风正捏着她的鼻子,想起之前谣言的事,她不禁道:“将军是说,萧阿简会武功?” 卫清风看傻子似的看着她:“你是不是在想前些日子,关于你的谣言传得风生水起?不过,消息确实是萧阿简放出去的。那晚你和秦大郎在林中说话,她就躲在旁边偷看【喜欢念春闺069请记住..】。” 谢葭一个激灵:“将军是怎么知道的?!” “……” 卫清风轻咳了一声,不自在地转移了话题,道:“凭萧阿简的手段,弄死一个吴二娘,简直轻而易举。” 谢葭想着那个谣言,心里正生气,遂不说话。 半晌没有动静。渐渐的,她又挨不住了,偷偷掀起眼帘看了一眼。 卫清风笑了起来。他好像在克制着什么,却无法自已地,伸出手指轻轻摩挲她娇艳的红唇,眼睛深不见底,笑道:“不是你比她傻,而是你年纪比她小,见识不如她的缘故。” 谢葭想张嘴咬他,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只别开了脸,道:“夜深了,将军,让人来服侍您沐浴,准备休息吧。” 卫清风答应了一声,就扶了她起来,自去了。 过了两天,小夫妻俩又收拾要回门。赶早不如赶巧。谢嵩沐休日要处理雎阳馆的事宜,早上一般不得闲。谢葭便挑了下午寅时左右过去,准备和谢嵩唠嗑一会儿,就可以蹭一顿晚饭吃。 两家住得近,便也没有带什么隆重的礼物,特产之类的就更没有了。只带足了红封和赏银,另外谢葭带了知画做的一双鞋子,送给谢嵩——原来是给卫清风做的,反正他们的脚差不多大。 去给太夫人请安的时候,门口的武婢又把卫清风拦住了,只放谢葭进去。卫清风颇无奈地瞅着谢葭,谢葭比他还无奈,长吁短叹地去请了安。 太夫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嘱咐了两句,又问了他们打算在谢家住多久。谢葭说过一夜就回来。 然后就启程出发了。 到了谢府,早有小厮和眼生的管事妈妈等在门口,一看到卫府的马车便迎了上来。卫清风先下了车,然后来扶谢葭。 “姑娘!姑爷!”那管事妈妈谄笑着迎上来,忙给谢葭搭手,“姑娘还不认识奴婢吧!奴婢是三姨娘身边的,那口子姓王!这一听说姑娘和姑爷要回来啊,三姨娘巴不得能亲自来迎呢!” 谢葭笑道:“三姨娘身子重了,还是不要操劳的好。” 又问:“八个多月了吧?”(未完待续) no.070:残雪 王妈妈笑得满脸的皱纹都开了,扶着谢葭往里走,笑道:“托姑娘的福,是有八个多月了【念春闺070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看她是个能言善道的,就一边往里走,一边跟她说话,道:“府里可都好?我父亲可好?” 王妈妈笑答道:“都好,都好!侯爷这阵子也高兴。三姨娘知道姑娘必定会问起来,就让奴婢先跟姑娘说了,侯爷先前有个咳嗽的毛病,也好多了!” 谢葭松了一口气,笑道:“只等三姨娘给府里添个小少爷或是小小姐,父亲就更高兴了!” 路上散了红封,便到了怡性斋。 谢嵩还在雎阳馆没有回来,倒是挺着大肚子的珍姬等在那里,见了谢葭就直笑,上前给她请安,谢葭忙扶了她起来。她气色很好,整个人显得珠圆玉润,看来日子过得不错。 她便让自己生的四娘和红姬生的小少爷谢宏逸来给嫡女夫妇请安。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大约是经常在一起玩,所以感情看起来不错的样子。都有些惧生,珍姬让他们喊了“姑娘”和“姑爷”,就领了两个大红封,小孩子显然非常高兴的。 谢葭逗了他们一会儿,便让人带他们下去了。本来就怕生,何况这两个孩子珍姬都看得非常小心,定点就是要吃点心的。 谢葭让人铺了椅子给珍姬坐。珍姬好像颇感慨。两人闲话了几句,话题不动声色地被带到了刘氏母女身上。谢葭便道:“刘姨娘,也快满六个月了吧……大娘和大少爷呢?” 珍姬立刻明白过来她想听什么,笑道:“是啊【念春闺070文字手打内容】。冬姬姐姐也快满六月了。大娘前些日子倒是放出来了,性子倒是收敛了一些。每日拘在屋子里不出来。大少爷则日日早出晚归,出入脂粉堆里,前两天刚被侯爷禁了足。” 说完,叹了一声,好像也很感慨。 谢葭便道:“到底是府里的长子长女,现在刘姨娘行为不检点出了事,三姨娘还是要帮忙看着一些。等新夫人过了门,又添了乱,就不好了。” 珍姬摸摸自己的肚皮。笑道:“这是妾身的本分。” 又热心地问道:“姑娘要不要去看看大娘?” 谢葭笑了起来:“好啊!” 这回她可要痛打落水狗! 话音刚落,门口的丫鬟就道:“侯爷回来了!侯爷安好!” 谢葭和卫清风对望了一眼。然后站了起来。因为上次的事情,谢葭还有点别扭,也没有像以前一样跑第一个,只站在后面,随卫清风行了礼。 看到谢嵩就不免想到沈蔷。不知道她临死之前,知道了自己将死在一个自己从前那么信任的婢子手里,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是不是在庆幸。自己生的是个女儿…… 谢嵩敏锐地发现了女儿对自己的抵触情绪。不由得一怔。 卫清风不动声色地拉了拉谢葭的袖子,她也不动声色地挣开了。 谢嵩轻咳了两声,道:“娇娇。到父亲这里来。” 谢葭微微福身,虽然带着笑,却别开了视线,道:“不了,将军陪父亲说说话吧,儿去看看大娘。” 说着,她微微抿了抿嘴角,道:“许久没看见大娘了,有好些话,想跟她说呢。” 谢嵩叹了一声,道:“去吧。” 那模样,有些落寂。 谢葭背过了身。去雪园的路上,她的手一直在发抖。来之前并不觉得什么,到了这里,看到谢嵩,再看到大腹便便的珍姬,往事历历在目! 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情绪涌了上来,她控制不住地去想,沈蔷怀着女儿时的音容笑貌,想着那时候温柔多情的谢嵩【念春闺070文字手打内容】。刘氏母女对她本身的所作所为,反而都淡去了。 “姑娘!”轻罗连忙扶住她。 谢葭觉得有些头晕,半晌才回过神来,伸手按住胸口,好像在按住那阵蠢蠢欲动的情绪。她猛然发现,真正的谢葭的意识并没有完全消失。 就像她刚穿过来的时候一样,她继承了本主的意识。本主死的时候不过是一个七岁的黄毛丫头,什么也不懂,因此很被动。谢葭轻易地融合了她的记忆,压制了那个意识。她就像一个躲在深处的孩子,看着事态发展,谢葭知道了什么,她便知道了什么。因此谢葭一直忽略了她的存在。 现在,这么强烈的波动……可是,感觉,她却要消失了…… 莫名的锥心一痛,难言的绝望,似乎感同身受。 谢葭紧紧抓住了轻罗的手,低声道:“快走!” 言罢,再不停留,疾步向雪园走去! 雪园现在已经萧条了。谢雪母女失势,也许又受到珍姬的打压,不过几个月的功夫,连奴才也大意起来。谢葭等到了雪园,就看到看门的丫鬟懒洋洋的倚在围墙上闲聊。见了谢葭,皆是一愣,然后就谄笑着上前。 “姑娘!姑娘安好!” 谢葭淡淡地瞅了她们一眼,道:“我来看大娘。” 然后马上吩咐,道:“你们守在院门口,哪儿也别去。刺槐,你也留下来看着。我们自己进去就好了。” 那些丫鬟有些惊讶,但也只点了头。 于是谢葭就带着阮姑,白平紫薇,和轻罗知画一块上了谢雪的闺楼。 楼子里已经蒙了一层灰,因此光线也很是暗淡。脚踩着木头梯子,发出轻微的响声。暖阁门口,防着几盆还算有朝气的兰花,也点缀不了这个已经死气沉沉的地方。 “谁来了?”谢雪的声音好像比记忆中尖锐了一些。 几个脚步声传来,然后她贴身的大丫鬟出了门来。谢葭认出那竟然是当年被她赶走的翡翠。看到华服的谢葭,翡翠一怔。然后手忙脚乱地行礼:“姑娘安好。” 又高声道:“大娘,姑娘来看您了【念春闺070章节】。” 谢雪道:“姑娘?哪个姑娘?” 谢葭感觉到体内的波动开始微弱了一些。也不想浪费时间,直接道:“你给我出去。” 翡翠张嘴欲说什么,阮姑已经看出了端倪,直接把她提到一边,拦住她的去路。翡翠大惊:“姑娘?” 谢葭冷冷地道:“闭嘴。” 然后就带着其他人,闯了进去。一个白衣女子有些惊讶地回过头,待看清来人是谁,一双美目中便戾气翻滚。 谢葭笑了起来,道:“大娘一身缟素。可是刘姨娘正要生产,难道不怕触了姨娘的霉头!” 谢雪看她是带着人来。脸就白了白。可是想到谢葭以前的作风,她断然也想不到这次她是想做什么。何况,真闹出事情来,谢葭在卫将军面前,也讨不到好去。想到那个人,她心里微微一安。 她指着门口,道:“你给滚出去,我这儿不欢迎你。” 谢葭没说话。只是慢慢地走到了她面前。面色淡然。 谢雪嫌恶地道:“说了让你……”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就甩到了她脸上。 谢雪大惊,好像不能相信是发生了什么事。尖叫起来:“你敢打我!” 谢葭冷笑,道:“打你怎么了?你个下贱的东西,今天就算弄死了你,也不比踩死一只蚂蚁费事!” 谢雪顿时疯魔起来,张牙舞爪地就想扑向谢葭。在一片惊呼声中,谢葭却很冷静。虽然在卫府她连个三脚猫都不算,可是身体逐渐健康,反应也很灵敏,对付这么一个娇弱的闺中女子,完全不是问题。 在谢雪尖利的指甲向她戳来时,她只一个偏头就避开了,然后一拳捣上她的小腹。谢雪闷哼一声,白平和紫薇立刻闪了过去,扭住她的双臂,压得她跪在了谢葭面前。谢雪哪里肯妥协,疯魔了那般挣扎,撕心裂肺的大叫。却又被谢葭扇了两个耳光。 翡翠在外面急得直叫:“天老爷!来人哪!杀人啦!” 但不过片刻的功夫,她就熄了声。 谢雪尖叫道:“谢阿娇!你这个贱人!贱人!你敢动我,你敢动我【喜欢念春闺070请记住..】!” 谢葭脱了一只鞋子,塞到她嘴里,看着她的脸色涨得乌紫,却说不出话来。白平和紫薇心中虽惊,却面不改色。轻罗和知画就怔当场。 只见平日温和爱笑的谢葭此刻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带着冷笑,目光冰冷。她赤着一只脚,好像也浑然不觉,更没有半点不自在。走到谢雪面前,她拍拍自己庶姐的脸,眯着眼睛笑道:“我动你怎么了?贱人?别忘了,你才是奴婢生的贱人。谢雪,你没想到今天吧?” 谢葭又笑了起来,好像很开心:“我告诉你,你和萧府到底是怎么来往的,最好现在都- -出来。不然,我有的是时间,陪你好好的玩儿!” 谢雪眨眼间便出了满头大汗,眼珠子不停地转。 谢葭让白平和紫薇死死地摁住她,也没打算先问她说不说,而是先找到了她刚才刺绣用的那一把绣花针,笑道:“你不信?你真以为我谢葭是善男信女?” 说着,她一把抓住谢雪的手,道:“我听说,十指连心,可疼得很呢。” 谢雪陡然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惊恐地瞪圆了眼睛,然后拼命挣扎起来。嘴被塞住了,只能发出一点点“嗯嗯”声,奈何白平和紫薇都是习武之人,力气比她大数倍不止,她被按住,愣是动弹不得。 谢葭抓着她尖尖的手指,对准指甲的缝隙一针刺了下去! “嗯!!!!”谢雪大痛之下,干脆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谢葭亲自去端了茶水,道:“现在泼冷茶,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就烧一壶热水来泼好了。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烫伤最容易留疤了。” 一壶茶泼了上去,谢雪果然醒了过来。此时她才冷静下来,似乎才接受了眼下的现状。但也只能眼神恶毒地盯着谢葭,发着抖。说不出话来。 谢葭颦眉,道:“还是不肯说?” 白平突然插嘴道:“夫人。她嘴里的鞋子还没取下来呢。” 谢葭笑道:“你看她这模样,就是不想说。白平,我听说卫府有一招,叫做分筋错骨手,你会不会?” 白平一愣,然后道:“会。但是我的火候不够。阮师父来施展,才真正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谢葭便高声道:“轻罗【喜欢念春闺070请记住..】。去叫阮师父进来。” 轻罗早就吓傻了,此时回过神来。忙去叫了阮师父来。 白平出去看守翡翠。谢雪被一下丢在了地上,忙不迭地去拔自己嘴里的鞋子。然而阮师父已经一下把她架了起来。 “啊——”谢雪撕心裂肺地惨叫。 谢葭把另外一只鞋也塞到了她嘴里,笑道:“担心别咬着舌头。” 一时间,满屋子就是人体骨头的“啪啪”声,和谢雪咬着鞋子的闷哼声,很快,她一身的衣裳就都湿透了,牙齿上也咬出了血来。 分筋错骨手九式用完。她已经真正昏了过去。结果又被谢葭拿茶水泼醒。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谢雪已经被泼了一身水,浑身都已经脱了力。 谢葭这才把鞋子拿了出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失去了刘氏的庇护。谢雪只是一只会张牙舞爪的凶猫,根本不是她自己以为的老虎。 白平端了椅子来给谢葭坐。谢葭便令知画在一旁做笔录,开始问话。 她看着谢雪,冷冷道:“你是怎么杀了吴二娘?” 谢雪一个激灵。 阮姑凶狠的一个眼光,让她立刻熄了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火焰。她颤声道:“我娘让我到吴府行走……她是个没脑子的,大冬天的,我约她去荡秋千,她便去了。然后,我便把她,推了下来……” 知画笔尖一颤,如实写了下来。 谢雪又道:“我看她未死透,就搬了块石头……朝她磕着脑袋的地方,又砸了一下……” 谢葭道:“你一个婢生庶女,凭什么和她交好?” 谢雪低下了头,道:“是,萧府的六娘……引见的。” 果然如此! 谢葭又问:“公爵府还有外戚的人?” 谢雪抿了抿唇,道:“我不知道。” 谢葭便道:“阮师父。” “我说,我说!”谢雪几乎是有些绝望的呐喊。 谢葭便给了她一些耐心,静静地等着【念春闺070文字手打内容】。 谢雪颤声道:“不关我的事……是我娘,她身边有一个叫青妩的婢女,就是萧府的人……我只见过两次,她,她武功很高,但不是内院的人,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谢葭又问了几句,才确定,萧府的事,和当年沈蔷的事,谢雪都不是主谋,知道的也不多。恐怕真正的主角刘冬儿,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不靠谱,所以并没有让她知道太多。 问完了话,谢葭便动了杀机。或者这个念头不是她自己的,心里波涛汹涌的恨意涌了出来,几乎欲立刻将谢雪置于死地! 但是谢葭想到府里还有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青妩,若是现在杀了谢雪,只怕打草惊蛇。依谢雪所言,那婢子的武功那么高,只怕得了风声,就会立刻杀了刘氏灭口! 因是勉强按捺下了本主强烈的意愿。谢葭走过去,将谢雪提了起来,然后用力撞在了墙上! 谢雪撞得头破血流,终于痛哭起来。 谢葭的心就在隐隐作痛。她又想起了谢嵩。毕竟是他的长女,他还是会心疼的吧! 谢葭一脚把谢雪踢翻在地上,只觉得一阵晕眩,她颤声道:“你杀过人,难道还怕死吗!” 她拿脚踩着谢雪的脸,道:“这一下,是你自己不小心撞的!记住了吗!” 谢雪痛哭流涕,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哪里还有半点从前嚣张跋扈的模样! 谢葭脚下就用了力:“记住了吗!” 谢雪哭道:“记,住了!” 阮姑突然道:“夫人,我略通一些药理,可以用银针封了她的五识。” “五识?” 阮姑道:“五识,便是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嘴里说不出话来,舌头尝不出味儿。鼻子也闻不到气味。” 谢葭点了点头。 于是,数十根直径足有半厘米的银针,就扎入了谢雪体内。谢雪一被放开,便绝望地张嘴大叫,半晌,果然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谢葭只觉得一片头晕目眩,道:“敲打一下外面的丫鬟!” 阮姑道:“夫人放心,常人并不知道我有这个本事【念春闺070文字手打内容】。除非是御医,也检查不出来是什么毛病。御医又怎么会来给一个下贱的庶女看病!” 谢葭又点了点头。但是只觉得脑子像要炸掉一样尖锐的痛起来。 阮姑刚还想说些什么,谢葭已经支撑不住。两眼一番,倒了下去。 “夫人!” “姑娘!” 留下一堆烂摊子,她倒好,说昏就昏过去了! 白平连忙抱了她,道:“我先送夫人回蒹葭楼!让人去请大夫来!” 阮姑道:“去吧,这里我来收拾。” 二人点了点头,便分头行事。白平抱着谢葭出去了,紫薇和轻罗连忙去往怡性斋通报情况。 谢嵩一听谢葭昏了过去。顿时吓了一跳:“快去请御医!” 这下再也顾不得礼仪和礼教。谢嵩和卫清风一起到了蒹葭楼。等了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御医就到了。 帐内的女子脸色苍白,红唇紧紧抿着。额头出汗,似乎正在做一场可怕的噩梦。 御医诊过脉,道:“谢大人,卫将军请放心,卫夫人只是受了惊吓,待开一副收惊定心的药,吃了也就好了。” 卫清风不由得就上前了一步,道:“受了惊吓?怎么个受了惊吓法?” 冰冷的视线看向轻罗和知画,二人俱是面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白平便道:“夫人去看望谢府大娘,孰料大娘已经失了声,又当面触柱,夫人便受了惊吓,昏迷不醒。” 一句话惊起千层浪! 谢嵩惊道:“大娘怎么会失了声?怎么会吓到娇娇?” 卫清风心中却想着,她哪里会是被人吓到昏迷不醒的人? 当下,谢嵩派了人去知会珍姬,让珍姬请大夫照顾谢雪。自己便守着谢葭等她醒来。卫清风也顾不得回娘家不能同房的规矩,一同守在身边。 人是迟迟不醒,谢嵩心急之下又请了一位御医,得出的结论也是一样的。只让丫鬟给她松一松衣领和腰带,擦擦额头上的汗,并撬开牙关把药灌了下去。幸而她还知道吞咽,喝下去之后,就放松了一下,沉沉地睡着【喜欢念春闺070请记住..】。 卫清风看着她,道:“岳父,您先回去休息吧。等娇娇醒了,我再派人通知您。” 谢嵩看着躺在**,双目紧闭的谢葭,又想起她还小的时候,承欢膝下的模样来。再想到她出嫁回门时,那哭红的眼睛,和她刚才见到自己,那冷漠的神情,不由得就长叹了一声。 他道:“清风。” 卫清风疑问地看着他:“岳父?” 谢嵩张了张嘴,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最终摇摇头,有叹了一声,先离开了。 卫清风立刻让刺槐和紫薇去清了场,并把守在周围,以武婢的敏锐保证不会有人偷听。再问了年纪最长的阮姑事情的经过。 阮姑现在想起来,也有些心惊,不太想得明白一向谦让温和的谢葭怎么会突然这样心狠手辣。 卫清风静静地听着,偶尔发问,听完,便沉吟了片刻。 他道:“这么说,夫人不是受了惊吓?” 哪有人自己虐打了对方一顿,最后却又受了惊吓昏倒了的? 他兀自沉思着,并不需要人作答,后道:“我们留宿一晚,你们去查查看,谢府里有什么可疑之人。再查查那个叫青妩的。” 阮姑道:“是。” 等到半夜,谢葭终于悠悠醒转。 她没有做梦,只觉得身体和精神都有些虚脱,想来是受不住两个灵魂冲撞的巨大压力。现在本主已经消停了下来,她才醒了过来,只觉得头疼欲裂。 睁开眼的时候感觉到了朦胧的烛光,她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恩……” 然后一个修长高大的人影映入了眼帘。 卫清风把她抱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喝水?” “嗯。”头疼得厉害,她不禁在卫清风怀里微微侧过身,蹭了蹭。 丫鬟端了温水上来,谢葭就着卫清风的手喝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觉得鬓角跳动的青筋稍微缓和了一些。 她舒服了一些,便下意识地抓着卫清风的手指,不说话。(未完待续) no.o71:陪伴 卫清风的心就一软【念春闺71文字手打内容】。半晌,他道:“怎么突然有这个念头?” 谢葭淡淡地道:“我恨她。她要杀我,虽然没成,可她杀了吴二娘。她母亲杀了我母亲。” 卫清风就不语。 谢葭漫不经心地道:“将军,妾身不是蛇蝎心肠的女人。” 卫清风有些愕然,然后低下头去看她,只见她微微嘟着嘴唇,眼睛飘向一边,有些倔强的意味。他突然笑了起来,道:“恩,我知道。” 谢葭的心一紧,更有些惊讶,抓着他道:“真的?” 卫清风就越轨偷偷亲了亲她的额头,嘴里安慰道:“我知道。”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真的不知道他会怎么理解这次的事情。 卫清风让人给她擦了擦脸和手,又知会个人去谢嵩那里一趟,便脱了鞋,挤上床去搂着她睡下了。 谢葭紧绷的身子便放松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谢葭竟然神清气爽地起来了,半点事也没有。但是怕人怀疑,只好在屋子里呆了一会儿。 阮姑说,查了一整晚,也没见什么可疑的人,又溜到放着花名册的库房里翻了翻,谢府并没有一个叫青妩的人【喜欢念春闺71请记住..】。 谢葭思索着,道:“也许是用了别的假名。谢雪说她在外院,可能乔装成了个粗使的丫鬟。青妩……阮师父,能不能去查一查,萧府里是不是有专门青字辈的武婢?” 她想到了青丝。 阮姑立刻道:“这不是难事。” 谢葭便道:“那就去查一查,若是有,再查一查这些青字辈武婢都有些什么特点。然后才好下手来查这人到底藏在哪儿。” 卫清风回来了。道:“娇娇。” 阮姑等立刻上前请安。 谢葭也起身相迎:“将军!“ 卫清风只略点了点头,道:“你觉得怎么样?能不能去给岳父请安?” 谢葭道:“完全可以。” 卫清风略一笑。道:“娇弱些,请了安,我们就回去。” 谢葭就无语。心里却琢磨着一件事儿。 夫妻二人联袂去给谢嵩请安。为了表示她很娇弱,出了院门就是坐小轿子去的。 谢嵩等在怡性斋,见了他们,便问了两句谢葭的身体。 谢葭瞧着他憔悴的模样,忍不住就道:“爹爹。” 谢嵩一怔,然后笑了起来,道:“娇娇?” 谢葭抿了抿唇。道:“父亲,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三姨娘又临近生产,府里连个管事的人都没有……” 总不能把红姬提上来吧! 谢嵩叹道:“让管事的妈妈先理着一阵子吧。” 谢葭道:“儿想着,等珍姬生产的时候,便去跟母亲说说,让儿回来暂住一阵子,也好打理一下家务,为父亲分忧。” 话落,卫清风的脸就成了猪肝色。 谢嵩一怔。随即笑道:“也好。趁这个机会,回家来住一阵子。” 谢葭点头称是。 确定谢葭身体无恙,他们又陪谢嵩说了一会儿话。便启程回府了。 谢葭想着谢嵩,却是生气又无奈。他这个死毛病,当时她被谢雪弄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他这个做父亲的竟然丝毫未觉,还以为她们姐妹同事一夫可以好好相处…… 那么,可不止她谢雪能有恃无恐的下狠手【念春闺71文字手打内容】! 上了马车,卫清风冷冷地道:“你还打算滩那趟浑水?” 谢葭回过神来,看着他一脸的冷意,也不害怕,反而笑嘻嘻地挨上去,道:“将军生气啦?妾身虽然自作主张,但也是想给将军分忧啊。” 卫清风傲娇地不理她。 谢葭就挨着他道:“将军,您想啊,那个叫青妩的婢女都不知道在哪儿呢。现在我们鞭长莫及,除了这个法子,您还能想出别的更好的法子来吗?” 卫清风看她一脸乖顺,有气也发不出来,最终道:“你能不能斗得过那个姨娘还是两说!她现在虽然被囚了,可是她身后是萧府的人!” 谢葭挽着他一条胳膊,笑嘻嘻地道:“可是妾身身后,是卫府的卫大将军啊!” 这话卫清风听着十分受用。她从前总是一副野性难驯的模样,其实只要肯说两句好话,他都能照单全收。当下他只不咸不淡地道:“等你回去和娘说,看娘怎么治你!” 听他松了口,谢葭笑道:“娘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妾身既然是谢家的姑娘,现在谢府无人掌家,当然应该回去为娘家分忧。娘不但会答应,还会指几个能干的仆妇给妾身呢!” 卫清风嘀咕道:“想得倒挺美!” 身子还有些发软,谢葭就把头依在他肩上撒娇,不妨突然额头上一热,顿时她一个激灵。抬头看去,卫清风却还是一副生气的模样,爱理不理的。她顿时就退了开来。 回到卫府,卢妈妈竟亲自等在门口。看了谢葭下车,便迎了上去,道:“谢天谢地,还好夫人没事,太夫人正担心呢!” 谢府报信,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名目。 卫清风见她看了自己一眼,便解释道:“别以为能喝几杯果酒,就以为自己千杯不醉。这回尝到苦头了吧!” 原来是醉酒…… 谢葭便低下了头,道:“妾身哪里知道……” 卢妈妈笑道:“夫人快进来吧,太夫人正等着呢。厨房里早熬着橘子汤了【念春闺71章节】。” 谢葭便和卫清风联袂进了门。去给太夫人请安,这次卫清风顺利进了门。看他的神情,显然他也没想到,一头雾水的。 太夫人见了,便道:“可算是回来了!回趟娘家竟然也能出点事儿,真是个叫人不省心的孩子!” 谢葭吐了吐舌头。心中想着,要去谢府住一段日子的事情。恐怕不能现在就提了。横竖珍姬生产,应该还有一段日子…… “母亲安好!” 卫太夫人便冷冷地看着卫清风,道:“不过是陪葭娘回一趟娘家,只住一晚上,竟然连这样也照顾不好,还让她去喝烧刀子?她年纪小跟着胡闹,难道你的年纪也还小吗!” 卫清风抿了抿唇,道:“是,儿子知错了。” 谢葭忙道:“娘。这事儿万万不能怪将军,是儿自个儿……” 卫太夫人道:“你若是年长几岁。我当然就怪你自个儿!可是现在,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便全是他的过错!” 卫清风的脸色,便渐渐沉了下去。 果然,卫太夫人马上道:“出趟门罢了,我这个做娘的没有嘱咐,你就失了分寸。亏你还袭了爵位,拿着皇饷。人称卫将军!齐家治国平天下。你现在上不孝母亲,下又照顾不好自己的妻子,齐家一条就先过不去!有了今日。不过是捡了祖辈的荫恩,沾了几分运气罢了!” 谢葭愕然。这骂的,好像有点过分了…… 卫清风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母亲,儿子……” 卫太夫人立刻打断了他,道:“既然隆恩浩荡,你不好好寻思着自己的本分为君分忧,还成日和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块儿,现在倒好,还教会了你媳妇喝酒!实在是荒唐之极!” 眨眼的功夫,气氛就低迷到了谷底。谢葭顿时被吓住,喘气也不敢大声。 最终卫清风低下了头,道:“是,儿子知错了。” 竟然也不曾辩解半句!或许是古人的忠孝思想在作祟吧! 卫太夫人这才面色稍缓,道:“既然知错了,就回去先把《孙子兵法》抄上一遍!” “是。”卫清风干脆的领了罚【喜欢念春闺71请记住..】。 然后就退了出去。看他走路的步履,明显也是生气了的。 谢葭极想也跟着退下,但是想起卫太夫人还让人给自己熬了汤,便不敢走,呐呐地立在一边。 卫太夫人就长叹:“哎……” 谢葭忙道:“娘,别气坏了身子。” 卫太夫人就觑了她一眼,道:“头还疼吧?过来坐下吧。” 谢葭就在她身边的小杌子上坐下了。 下人端了橘子汤来给谢葭喝。 卫太夫人便看着她喝汤,突然道:“葭娘,你是否觉得娘太严厉?” 谢葭的动作一顿,忙道:“娘也是为了儿着想……只是,这事儿真不能怪将军,是儿自己……” 卫太夫人摆摆手,道:“话不是这么说,你年纪小,他就应当照顾好你。再说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又从小没了父亲……” 谢葭不禁道:“娘……” 是怕自己慈母多败儿吧!正是因为年轻守寡,这滴血脉又来之不易,所以格外怕他行差踏错……卫清风的政见显然和卫太夫人不合,但她的那条路虽然也危险重重,却起码保险一些。她也是因为太过关心的缘故吧! 想到这里,谢葭的心就一软。前世也好今生也罢,她是第一次能体谅一位母亲的心,也是第一次见到为了儿女而忧心忡忡的母亲。那些东西对于今生没娘前世没妈的她来说,好像这才鲜明真实了起来。 她不由得就软声道:“娘,别生气了。将军总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闻言,卫太夫人笑了起来,道:“这话我常听卢妈妈说,可是葭娘嘴里说出来,好像就更贴心一些。快把汤喝了吧,担心凉了。” 谢葭喝了汤,又陪太夫人坐了一会儿。太夫人心情渐好了,又担心她精神不济,便要她回去休息。 卫清风真的能理解太夫人的苦心吗?就算能理解,可是他们的政见终究是不相同。 想到这个,谢葭不免又要在心里叹气。 回到江城楼,轻罗迎了出来,道:“姑娘。” 谢葭点了点头,道:“将军呢?” “在书房呢【念春闺71章节】。” 谢葭想着他或许正在气头上吧,又或者是在抄书…… 她回房间换了身衣服,稍微休息一会儿。到了午饭时间。就让人端着膳食过去找他。 书房里静谧一片,卫清风果然在抄书——或者该叫默书。《孙子兵法》。他已经倒背如流了,想来是从小罚抄的效果。 谢葭道:“将军,用膳了。” 卫清风不理她,好像有点难堪。这么大个人了在媳妇面前被老妈骂得一无是处,确实够没面子的。 谢葭坐在他身边,嘟囔道:“是妾身连累了将军。” 卫清风这才放下笔,下人来把纸笔收拾好了,用镇纸压住已经写得密密麻麻的宣纸。然后摆了膳。 谢葭道:“将军,别生气了。” 卫清风埋头扒饭。沉默不言。 直到吃完了,才道:“我是不是真的如娘所说的一样没用?” 谢葭一怔:“娘是气头上说的话。将军怎么能这么说呢。” 卫清风似有些怅然,道:“不怕你笑话,我常常想着,若我不是卫家的儿子,和普通兵一样从马前卒做起……” 谢葭立刻打断了他,道:“将军怎么能这样想?卫氏子孙又不是只有将军一个,可也不是谁都封侯拜将了的。出身是我们无法选择的,将军从小苦读军书。谋略过人。才有了今日的成就,不负祖上光辉。再说了,论出身。将军也算不得顶好的,又不是那皇家贵胄。世家子弟不争气的,难道将军见得少吗?” 卫清风似在沉思她的话。 谢葭见他听进去了,忙又道:“卫氏的荣耀是先辈们用血汗换来的,难道将军还觉得这是负累不成?” 卫清风就低斥了一句:“不要胡言乱语,我哪里会有那样的想法!” 谢葭听出他并没有真的生气,便笑道:“那将军可不要再钻牛角尖了。娘会那么说,当然不是真的觉得将军不够好,而是想要将军精益求精,免得骄傲自满。”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你最近说话怎么一套一套的,叫人听了好生没趣【喜欢念春闺71请记住..】。” 谢葭瞬间现了原形,没好气地道:“既然将军觉得妾身没趣,那妾身也就不巴巴地跑来找将军说话了。将军只管去找那有趣的。” 说着,别别扭扭地就想走。 卫清风忙拉住了她,笑道:“再陪我一会儿,来,在一旁看看兵法,若是我写错了,便告诉我。” 谢葭只得留了下来,看他奋笔疾书,自己在一旁翻着那本已经颇旧的《孙子兵法》。 卫清风写了一整天,总算把整本是《孙子兵法》写完。谢葭发现他的字竟然非常不错,而且看着有些眼熟。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看他松了一口气,谢葭忙道:“将军,时辰不早了,我们去给娘请安,然后回来安置吧。” 卫清风点了头。 谢葭便殷勤地给他捧着晾干的宣纸,跟在他身后,夫妇二人一起去见了太夫人。 太夫人面色淡淡的,倒是没有再骂卫清风,把卫清风交上去的东西略翻检了一番,就丢到了一边,嘱咐了谢葭两句话,便让他们回去了。整个过程,几乎都没有搭理卫清风。 难道又回到了从前那样?谢葭不禁暗暗着急。 卫清风面色如常,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带着谢葭回去了。但是谢葭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了,自然也知道了他的脾性,他是心情不好,才会这样沉默冷淡。 第二天一早,伺候过卫清风梳洗上朝,给太夫人请了安,谢葭提前回到了屋里。 轻罗正坐在榻上做针线,看到谢葭,就笑着迎了上去:“姑娘。” 谢葭就瞅着她直笑。 轻罗浑然不觉,只把谢葭迎进了屋,给她倒茶,笑道:“今日回来的格外早呢。” 谢葭让她坐下,笑道:“先别忙,我有话对你说。” 轻罗一怔,然后看向知画,知画也是一脸神秘的笑意,不说话。她便道:“姑娘,是有好事?” 谢葭笑了起来,道:“好事,当然是好事!你来坐!” 轻罗便坐下了。 谢葭斟酌着,道:“前些日子,说要给你找个婆家【喜欢念春闺71请记住..】。这一耽搁,又是好几个月!我想着。可不能再把你耽误了,你看,长安怎么样?” 轻罗傻了眼,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等回过神来,愣是闹了个大红脸。 谢葭和知画就一起大笑起来。 吉日定在下个月初五。 轻罗惊呼:“这么赶!” 谢葭笑道:“不赶,哪里会赶!你等得及,长安可等不及了!等你风风光光的嫁过去,你就知道他有多急!” 她央着卫清风去给长安提个醒,卫清风一开始不肯办这琐碎的事儿。夫妇俩小拌了两句嘴,结果没成想全让长安给听了去。把他美得马上就冲了出来要夫人做主!谢葭现在想到这事儿,还觉得好笑! 轻罗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哪里经得起这样调笑,更不可能停下来听人家商量她的婚事!连忙找了个由头,就溜了。 让谢葭知画又是好一通笑。 待她走了,谢葭渐渐肃了容,道:“这次呢,我们楼里要办一次喜事。事情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墨痕姐姐近来少来请安,大约也是准备生个孩子了。这件事儿娘可是全交给我了,可不能砸在咱们手里。免得娘说。我连自己楼里的事儿都处置不好,以后更没有管家的时候了……” 知画一怔,姑娘想管家? 谢葭却又她的考量。太夫人信得过她,事情也不过是随意交在她手上,因为毕竟是她自己楼里的人。旁的她要偷懒,太夫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做新媳妇儿的,如果连自己房里嫁个人都要婆婆插手,未免也太说不过去。 正因如此,她理所当然地接下了这差事。 只要能把这事儿办好,太夫人逐渐信任了她的能力,说服太夫人让她回娘家暂理家务才更有把握。再往长远看,太夫人会开始把手头的一些家务事交给她,这样,她才能认识府里上下管事的婆子和管家。卫清风的天静园,才能有个谱儿…… 思及此处,她倒是笑了一笑,道:“快把人都叫进来,我们好好合计合计!” 知画又欢天喜地地去把刺槐等人叫进来了。姑娘们站了一溜来给谢葭请安。现在谢葭不管家,身边只有这三个武婢,和知画,轻罗几个丫鬟【喜欢念春闺71请记住..】。而武婢,她并不让她们贴身伺候。管事的妈妈,则有阮姑,和兼职性质的墨痕。平日里房里没什么事,来去得多的便只有知画和轻罗。 现在要把轻罗嫁了,少不得得再拨一个丫鬟到她身边。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谢葭笑道:“想必你们都听说了,咱们房里的轻罗是要出嫁了。这既然是从咱们房里出嫁,那当然得风风光光的办一次。事儿呢,是落到了我们头上。你们现在来说说,有谁从前是操办过喜事的,这喜事,又有什么讲究?” 哪知这话一问,一屋子的人都摇了头。 谢葭一怔:“都不曾见办过喜事的?” 白平道:“见是见过,但都不曾帮过手,只在一旁瞧热闹罢了……” 谢葭又看向年纪最长的阮姑,阮姑也摇摇头。 谢葭只得叹道:“那就只好用最蠢办法了,知画,你去各院婆子那里打听打听,留些神,拿个小册子去,把该记的都记下来带回来。” 知画早就习惯了谢葭这个随时笔记的习惯,笑着答应了。 夜里,谢葭就在自个儿妆奁里找着,想给轻罗找一套添箱。卫清风披着外套在她身边看了半日的书,她也不搭理他,不禁有些气闷。 卫清风道:“找什么非要点着烛火找?明儿再找不行吗?” 谢葭随口道:“我想给轻罗找一套头面做添箱,可是贵重的又太贵重,恐她穿着不合适,只能拿回家供起来。小件儿的又不成套……” 卫清风就阴阳怪气地道:“原来是大半夜的给丫鬟找添箱……” 谢葭这才反应过来,忙把手里的东西收拾好了,起了身去给卫清风剪已经长了一大截的烛芯子,笑道:“将军不高兴啦?妾身得好好料理着这事,不说轻罗是妾身陪嫁的丫鬟,和妾身一路走过来的。就是为了将军的体面,妾身也得把事情做漂亮了,免得人家说将军娶了个没用的媳妇儿!” 卫清风面色一缓,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就一张嘴贫。” 谢葭察言观色,此时就一乐,心道跟你杠着还不是自讨苦吃,现在她可学聪明了,随便说两句好听的他就很受用,何乐而不为呢?(未完待续) no.072:定力…… 卫清风又道:“从你的妆奁里,哪能找出全套的头面给她用的?怕都是要拿回去供起来的了【喜欢念春闺072请记住..】。我瞧着府里其他丫鬟嫁的时候,娘都是从外面打了一套银头面回来。你若是爱重她,就再赏她几件小的。最好是玉,不那么打眼。” 谢葭一想也是,遂喜道:“妾身这正是一头雾水呢,还是将军提点了一下才想通透!” 卫清风就去捏她的脸,似笑非笑地道:“又阴阳怪气的!” 谢葭掰开他的手,揉着脸傻笑着不说话。 隔日,谢葭便让白平称好了银子,去了朱雀门大街的一家有名的首饰行,叫净玉阁的,打一套银头面回来给轻罗做添箱。 少顷,刺槐就领了长安的娘老子来给谢葭磕头请安。其父是家将,其母从前也是武婢,两人气度也与寻常家里的下人仆妇不同,很有些不亢不卑的意味【念春闺072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笑了起来,知道嫁到这样的人家轻罗不会吃苦,但却还是要想法子压制得住这两人,让他们知道轻罗有所依仗,往后也对她客气一些。 她道:“刺槐快帮我扶他们起来。长安一直尽心伺候将军,将军对长安的婚事也很上心。” 卫大福有些惊讶,更有些不可置信,忙道:“不敢让将军忧心!” 谢葭笑眯眯地道:“长安他娘,轻罗自小在文元侯府长大,学的都是些文婢的东西。这性子倒是极好的,人也温柔细心,就是怕嫁到你们家这样的人家,会不习惯!” 长安他娘忙道:“这个夫人可以放心,奴婢就长安这么一个儿子,娶了个媳妇儿回来也是做女儿看的。不会的奴婢可以慢慢教。她既然是文婢,奴婢自然也不会把她当练家子的看,断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谢葭笑道:“瞧你说的。我岂是不放心你们夫妇二人?只是呀,到底是从小跟在身边,知冷知热的丫头。年纪也不小了,我也不能总耽误着她。所以跟将军商量着。就配了将军身边的长安好了,以后还到我房里来做管事的妈妈……倒叫你们看笑话了!” 卫大福夫妇忙道不敢。其实心里都明白了,这未来儿媳妇,在夫人面前是很得宠的。而夫人,在将军面前也是很说得上话的。从不理内院之事的将军甚至和夫人一块儿商量了他们未来儿媳妇的婚事! 谢葭看他们的神色,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了两句闲话,赏了银子。便让他们先告退了。 当天下午,卫大福夫妇就送了彩礼来。足够的周到,也彰显了他们足够的诚意。 谢葭让人回了礼,这便算是定亲了。 定亲的女孩子当然要辞别姐妹。隔日,谢葭便从自己这里拨了五十两银子出来给她,让知画和白平去操持着让她和各院的姐妹一聚。轻罗是一等大丫鬟,身份在丫鬟中是最高的,又是主母贴身,虽然现在主母年轻,但一旦主母掌家。她的身价便又会水涨船高。 因此各院的丫头婆子都愿意与她交好。夜里便在江城楼的院子了摆了酒,来的人非常不少。直到卫清风要歇息的时辰,宴席才散了。 谢葭打算睡的时候,轻罗来了。谢葭便让她睡床尾榻。主仆俩还像从前那样说话聊天儿【念春闺072章节】。 轻罗一一汇报了今天都来了哪些人,谁的态度又怎么样,倒像是从前在谢家时的情景。 谢葭听着听着,便笑了起来。轻罗的声音便一顿:“姑娘?” 谢葭轻声道:“轻罗,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轻罗道:“姑娘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们在谢家的日子”,她笑了起来,道,“现在想想,我总算是把你们都带出来了,还给你找了个好归宿。” 轻罗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姑娘,轻罗以后还留下来伺候姑娘。” 谢葭笑道:“你要走我也舍不得。傻丫头,快睡。这阵子你不能熬夜,不然形容憔悴,做新娘子就不好看了!” 次日去给太夫人请了安,谢葭又匆匆忙忙赶回江城楼,去继续忙轻罗的婚事。 太夫人便问了卢妈妈事情的经过,卢妈妈事无巨细地说了。 并总结道:“确是面面俱到,心细如尘。再有不周到的,也是难免的,毕竟这是第一次。” 卫太夫人露出一丝笑容,道:“能把这件事办全儿了也就是了。莫说是她,就是我现在,办点事儿也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这要以后慢慢磨砺才有用,我们急也没用。” 卢妈妈笑道:“太夫人说得是。不过依奴婢所见,夫人能把事情办周全是最起码的。” 卫太夫人也笑了起来,道:“孩子聪明,我们就是省心!” 谢葭急急忙忙回了江城楼,就捉摸琢磨着给轻罗准备嫁妆。 根据知画打听的结果,一般得宠的大丫鬟出嫁嫁妆都有八抬。谢葭决定给轻罗弄八个大抬,再补两个小抬。这一来也不会太招人眼,再则又低调地显示了她对轻罗的宠爱。 其中做衣服的布料一般是一抬,谢葭打算给她一大抬加一小抬。穿在外面的丝绸棉布一抬。做贴身小衣的细棉丝缎其实更加精致,穿在里面也不打眼,准备一小抬让她带去。 另外还有各式器具,有面盆、脚炉、茶炊、茶碗、大盆、汤碗、妆台、丝萝、提篮等等各应俱全。 八个大抬装满,两个小抬就分别用来装陪嫁的绸缎衣料,和谢葭特地打回来的那一套银头面,还有几件小的赏赐,以及太夫人特地赏的一套头面【念春闺072章节】。再有轻罗娘老子送来的添箱。 忙了大半月,才折腾妥当。知画和白平拿着单子细细对过,两人开玩笑,知画道:“轻罗姐姐这嫁妆可真丰厚!” 当初在谢家的时候,谁曾想到会有今日?更没想到姑娘出嫁了,日子倒过得在在家的时候还要好些。 白平笑道:“夫人是个宽厚的人。知画你也是从小跟在夫人身边伺候的,到时候夫人还能委屈了你不成!” 知画直笑,道:“你个没羞没臊的。先别说我,你今年也十七了,我看哪。轻罗姐嫁了,下一个就该是你了!” 饶是白平这样的武婢。听到这种话也臊得面皮微红,道:“诶!你怎么这么说……要说年纪,刺槐还大我一岁呢……” 知画笑道:“也是,刺槐姐今年也十八了。白平,我先跟你知个声儿,你听了,可别恼。这姑娘是没说的,都是我自己瞎猜的。” 白平奇道:“什么事儿?” 知画看附近无人,才神神秘秘地道:“我知道,等轻罗姐嫁了,房里要再进个大丫鬟。太夫人拨下来,估计是调到你们那儿去了,姑娘约莫想从你们之中再进一个人到身边提作一等。” 白平心里一个激灵。这事儿,她怎么…… 知画道:“我猜应该是刺槐姐。她年纪最大,夫人会想把她的身份提上来,再让她出嫁。等刺槐姐嫁了。就会把你和紫薇姐提上来了!” 她说这话,为的是到时候人事变动,有人不明白姑娘的苦心,姐妹之间生了间隙。这话姑娘当然不能直说。 白平是个最沉得住气的。当然明白了她话里头的意思,若是换了刺槐或是紫薇,大约听着心里会有些不舒服了。 白平笑道:“瞧你说的,夫人难道打算把我们一个一个都嫁了不成。” 知画也笑,道:“你还别说,我跟了姑娘那么久,当然最明白姑娘的心思!我猜着就是那么一回事,你要是不信,等轻罗姐嫁了,你就知道了!” 白平笑骂道:“就你机灵!” 出嫁的前一天,总算一切顺利,谢葭让人把嫁妆送了过去【喜欢念春闺072请记住..】。院子里摆了小酒算是给轻罗送嫁。谢葭一时感慨,便多喝了几杯,但不至于失态,只是有些头重脚轻。 这样的情况,当然就不可能服侍卫清风梳洗。她看卫清风自己去梳洗了,便管自己歪在榻上睡着了。卫清风梳洗完了,看她那东倒西歪的模样,也无可奈何。只好把她抱上床去睡。想了想,又解了衣服,睡在她身边。 结果次日凌晨,谢葭趴在他胸口上醒来。 “……”一惊之下倒也坦然,卫清风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虽然从前有过逾矩,但是既然上次把话说开了之后他主动开始跟她分房睡,相信他现在也不会趁人之危。 稍微挣了挣,她轻声道:“将军,松一松手,妾身要起来了。” 卫清风嘟囔道:“起那么早做什么。” 谢葭无奈地道:“将军忘了,今儿是长安和轻罗成亲的日子呢。” 卫清风这才不情愿地把手松开了,翻了个身,好像在说别吵他睡觉。 这会儿也确实早了点,刚过了午夜不久。可是新娘子可已经开始梳妆了,再过两个来时辰,就要出嫁了。 谢葭从卫清风怀里爬了出来,正想下床,突然又被抱了回去。她吓了一跳,但是卫清风只是把她搂在身边,眼睛也没有睁开。 也许是松了戒心的缘故,他没睡醒的时候就会有点小孩子气,道:“不去不成吗?” 谢葭的额头抵着他的下巴,无奈地道:“将军,轻罗是打小跟着我的,我不能不去。” 卫清风搂着她不说话,也许是觉得这样温热的肌肤相贴,让他觉得很舒服。谢葭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他才松开了,拍拍她的小屁。股,道:“去吧。” 谢葭瞬间炸了毛,但是他已经又翻了个身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谢葭咬牙切齿了一会儿,先去换好了衣服,然后恶胆包天,爬到**,趴在卫清风身上,轻声道:“将军。” 卫清风不理她。 谢葭又轻轻摇了摇他,忍着笑意道:“将军~” 卫清风的眉毛动了动,还是不理她。 谢葭壮了壮胆,索性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鬓角…… 卫清风蒙的睁开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但是下一步已经把她拉进了床里【喜欢念春闺072请记住..】。动作一气呵成。谢葭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将军!” 许是心跳得太快,他竟然产生了怕她会逃的想法,下意识地捏住了她的下颚。吻了上去。 嘴唇一贴在一块儿,两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好像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见她吓傻了。倒是好整以暇起来,搂着她的腰。漫不经心却坚定地压制住她,灼热的嘴唇爱怜地亲吻她的鬓角,像一阵渴望又温柔的雨,细细密密地覆上娇嫩的脸庞。 谢葭只觉得心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紧张得不得了。她感觉到下颚的压力稍松,就微微侧了侧脸颊,突然下颚一痛。又被他掰了回来。 “!!!!!” 温柔又略带强势的吻突然变了味道,他似乎对她轻微的抵抗非常恼火,然后就凶狠地吻了下来。措不及防之间,齿关被突破,抵在下颚的手指强迫她把嘴张开,迎接他的大肆侵入! 她的脑袋一轰,想用舌头把他顶出去,没想到倒撩起他的兴致来,愈发深入地追着那不听话的小舌头。直到她喘不过气来终于放弃了抵抗,他才略松了松钳制。专心地捧着她的脸与她接吻。 脸颊好酸…… 她刚产生了这个念头,他就退开了,依然压着她,喘着粗气。把脸埋在她脖子里亲昵地蹭着。可是那灼热气息却着实撩得人不安。 她稍稍动了动,就感觉到,早晨本来有的……此时正硬邦邦地顶着自己大腿内侧…… “将,将军……”她不禁轻轻地叫了一声,却不知刚刚被疼爱过,声音又娇又嫩,像能滴出水来一般。 卫清风漫不经心地道:“恩。” 谢葭小心翼翼地道:“您先挪一挪,有点儿沉……” 卫清风轻笑了一声,把身子挪开了。但似乎还不打算放她走,在她颈窝里热情地蹭着。 谢葭想起自己的计划,便祭出了杀手锏:“将军,我看我们还是分房睡吧。” “恩?”卫清风的动作一顿。 谢葭抿着唇,道:“您的定力,实在不怎么样……” “……” 卫清风的身子一僵,谢葭立刻猴子似的跑了【念春闺072文字手打内容】。结果有些脚软,几乎是头朝上脚朝下跌下了床。她也顾不得了,连滚带爬地爬起来,哈哈大笑。 难道刚才是在试他的定力?! 卫清风的嘴角就抽了抽。 谢葭远远地站在桌旁,水雾未散的双目,还有依然红肿的艳丽双唇,凌乱的衣襟都显出一种难言的媚态来,她笑道:“将军这说的是哪里话,妾身怎么敢试将军的定力?只不过未免……一时情不自禁,我看我们还是继续分房睡的好。也免得将军落下了个定力不好的名头。将军,您说是不是?” 闻言,卫清风的脸色就不停的变幻,十分精彩,最终,他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夫人说的是!” 他一个七尺男儿,难道还能真的能对一个女人没有定力不成!谢葭这一下可谓打蛇打在七寸了,怕是从此以后他都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眼看时辰也不早了,谢葭忙收拾着出了门。倒把刚要来叫起的知画吓了一跳。 “姑娘?” 谢葭笑道:“妆梳得怎么样了?好不好看?” 知画道:“姑娘不会是想去看看罢?这可不合规矩!” 她是坐主子的,等在屋里等轻罗来请安就是了! 谢葭果然抬头就往轻罗的住处走,笑道:“我还没见过新娘子呢,可得趁没人偷偷去看看。等人抬走了,我又不能跟着你们去闹洞房!” “诶,姑娘!” 谢葭充耳不闻,一路小跑到了轻罗住的侧屋。屋子里正热闹,连鸳鸯都挤在这里。 见了谢葭,众人俱是大惊,然后就要上前行礼。 谢葭忙阻止了要起身行礼的轻罗,笑道:“快别多礼,今儿你可是新娘子!” 又看她红衣乌发,满头珠翠,点了艳丽的浓妆,不禁笑了出来,道:“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众人笑了起来,轻罗羞涩地低下了头。 刺槐便去搬了椅子来给谢葭坐。几个人便在屋子里说话。轻罗的妆还没画完,阮姑还在把首饰不停地簪到她头上【喜欢念春闺072请记住..】。 没过一会儿,前院的李妈妈的声音在院子里响了起来:“轻罗。李妈妈来了!” 话音正落,就见一穿着喜气的老妇手里端了个托盘,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又道:“瞧这一屋子的人……” 视线落在坐在椅子里的谢葭身上,就又顿了一顿。倒也没有大惊失色,,马上回过神来,笑着请安道:“真是没想到夫人也来了啊!” 谢葭笑道:“我来凑个热闹,李妈妈,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呀?” 知画年纪最小,不等回答就快步上前去抓在了手里要翻看。 李妈妈这才吓了一大跳:“哎呀知画丫头。这个你可看不得啊!” 知画早翻了开来,众人也凑了上去把她围了起来,伸长了脖子想要一起看,知画道:“小气,给我瞧瞧怎么……” 话未落,惊呼声此起彼伏,众女一哄而散。知画更是把书一丢捂着脸就跑开了。李妈妈是武婢出身,性情豪爽,此时便哈哈大笑。 “说了是你们不该看的东西,这回该了吧!” 又见谢葭好奇地要去捡。李妈妈忙道:“诶!夫人,这可使不得!您要是看了这玩意儿,奴婢在太夫人那儿可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谢葭灵光一闪,反应过来。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避火图……连忙讪讪地缩回了手。李妈妈就三步并作两步去把那东西捡了起来揣在怀里。 谢葭出嫁的时候年纪还小,当然没有看过这种东西。前些日子还隐约听到风声,说是为圆房的事儿起过争执。李妈妈纵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让她看到这种东西。 思及此处,谢葭站了起来,笑道:“你们先跟我出来,让李妈妈和轻罗说两句话。” 果然,李妈妈就如释重负,脸上重新笑开了一朵花。 这些丫头哪里还敢停留,一窝蜂地出了屋子全都挤在院子里。 经过一点时间的教导,李妈妈出来了。谢葭带着众人进了屋。轻罗的脸比刚才更红了,低着头。但是谁也不敢调笑了。 过了一会儿,李妈妈又来了,喊了一声:“夫人,您快先回去准备着,轻罗丫头要去给您请安啦【喜欢念春闺072请记住..】!” 谢葭笑着退了出来,知画便跟着她一起回去了。 卫清风刚洗漱好,沉着脸在用早膳。 谢葭一脸喜气地行礼,笑道:“将军安好!” 卫清风只一脸漠然地答应了一声。 谢葭也没有打算看他的脸色,和知画说笑着,二人去了梳妆台前,知画重新给谢葭梳头,待会儿也好接受轻罗的请安。 送了卫清风出门去,谢葭随便吃了一点东西,便和知画核对了一下诸项事宜,准备了妥当。 辰时的时候,做新娘子打扮的轻罗来请了安。做全福妈妈的李妈妈扶着新娘子,都是一脸喜气洋洋的。嫁了人还在主子屋里做管事妈妈,自然也没有人哭嫁。谢葭不是个计较规矩的人,也没有说一定要哭出来,众人反而乐呵呵的。 等送了轻罗出去,谢葭这儿的事儿就算完了。 然后才收拾去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正和卢妈妈说笑,听见谢葭来了,便高声笑道:“葭娘来得正好!” 谢葭有些惊讶,但还是带着笑进了屋去,请安道:“母亲安好!” 太夫人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笑道:“快来坐下!” 谢葭便坐在了太夫人身边的小杌子上。 太夫人笑道:“你这是第一次主事儿,原想着你能把事儿办妥当也是难,没成想你倒是信手拈来,轻松得很。是娘小瞧了你了!” 谢葭心知太夫人应该对自己的表现颇满意,便乖巧地笑道:“瞧娘说的,还是娘指了个李妈妈来帮手,儿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太夫人却不是这么想。一般媳妇儿只怕都想借着这事儿立威,给自己贴身的奴婢来个风光大嫁。就算没有这个想法,办的热闹了,便有这个嫌疑。办得寒酸了,又委屈了自己身边的人,难驯人心,更可能让各院捧高踩低的奴才们瞧不起。好在她别出心载定了小抬,又不过分高调,又昭示了她对随身丫鬟的宠爱——要知道,随身丫鬟的嫁妆,除了公家出的四抬,其他都是主子自己出的添箱。这样不免就又委婉地提醒了一下那些奴才,她嫁过来的时候嫁妆是有多么的丰厚。(未完待续) no.072:心眼儿 小媳妇儿心思巧,又很懂事,这一点太夫人是最喜欢的【喜欢念春闺072请记住..】。 因是她便笑道:“过几日娘打算在家里办个花会,你来写请帖。还把李妈妈拨给你,你带着那些丫鬟,负责接待夫人们带来的小媳妇儿,成么?” 谢葭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若是把这件事办好,恐怕就能提出回娘家之事了…… 太夫人意味深长地笑道:“你要是能把这事儿给办得漂亮了,娘也就放心你出去走动的时间长一些了。” 谢葭一怔,难道,太夫人早就已经知道了,眼下这,正是给自己机会呢…… 想到这里,她也不再说什么推托之词,便笑道:“娘放心,儿一定会尽心把事情办好的!” 太夫人笑了起来。 又留她在莲院说话,细细地交代她花会的事情。等到差不多午膳的时候,卫清风刚从宫里回来,来请安。太夫人一脸冷漠,正要吩咐说是不见。 谢葭急了起来,忙道:“娘!” 太夫人到嘴边的话就一顿,审视地看向她。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道:“娘,将军今日下朝这样晚,莫非……是宫里出了事?” 太夫人哂道:“他都这么大个人了,有什么事儿自己不能兜着!” 谢葭便讨巧道:“娘,话不是这么说。您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深闺妇人,现在京城里的诰命,说起娘当年随爹上战场的事情,哪个不是交口称赞的!将军他毕竟还年轻,娘您不帮衬着一些,谁能帮衬呢?” 太夫人果然道:“既然这样,让他进来吧!” 谢葭就松了一口气。 少顷【念春闺072章节】。朝服未换的卫清风大步流星地进来请安了。 太夫人冷淡地免了他的礼,道:“怎么到这个时候才下朝?” 卫清风却看向左右。 太夫人便道:“葭娘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看来果然有事! 仆妇们应声下去了。谢葭也不敢再坐。站在了太夫人的身边。 卫清风看了她一眼,道:“萧皇后以染恙为名,欲立其妹萧婕妤为贵妃。外戚党频频上折。皇上当庭震怒,拂袖而去。后召岳父与儿子入宫。谈到现在。” 萧婕妤才十六岁! 太夫人眉心一凛:“论德行资历,可都轮不到她!董淑妃服侍皇上多年,可惜,性情软弱……” 董淑妃,是吏部董尚书的女儿,先是太子良娣,后来进为六妃之一的云妃。去年刚进了三夫人之一的淑妃。董尚书是不择不扣的皇党。董淑妃也是后宫之中,皇党女儿位份最高的妃子。若是再有一个萧贵妃压在头上,后宫就是萧氏的天下了! 卫清风道:“皇上盛怒而去,可是皇后掌管后宫,小萧氏立贵妃之事只怕是……岳父劝谏,皇上到底还是意难平。” 太夫人冷笑道:“纵然让她进了贵妃又如何,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女娃……但皇上若一直这样僵持着……” 卫清风道:“岳父想请娘进宫一趟,劝劝皇上,暂消了火气。皇上一直非常敬重娘,说不定能听得进娘的劝。” 太夫人沉吟半晌。方长叹道:“也罢,这么多年都忍了,也不能再为了这一点小事弄得剑拔弩张。” 卫清风松了一口气,道:“是。” 公事谈完了。 谢葭就傻乎乎地道:“娘。是不是应该传膳了?” “……”卫清风特别无语地看着她。 好在卫太夫人也就就着台阶下了,笑道:“葭娘肚子饿了?那吩咐下去传膳吧。” 又没好气地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道:“你也留下来吧!” 卫清风不动声色地又松了一口气,道:“是。” 谢葭便欢天喜地地跑去传膳了【念春闺072章节】。 这持续快两个月的母子冷战,才算是落下了序幕。虽然一顿饭吃的有些膈应,但是谢葭耍宝卖乖,气氛也不算太冷淡。 当晚卫清风和谢葭一起去请安,卫太夫人也没有再把儿子拒之门外。 回去的时候卫清风步履都轻快了不少,谢葭就跟在他身后暗笑。 等到他要回自己房间去梳洗,想了想,又折了回来,绷着脸道:“服侍我沐浴更衣。” 还在为早上的事情生气吧!这个小气包! 谢葭笑道:“是。” 卫清风觑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道:“你来服侍我沐浴。” “……” 谢葭给他梳好头,丫鬟就注满了热水,来请示。谢葭道:“将军……” 卫清风这才出了一口气,有些得意地道:“没的商量。” “……” 谢葭只好低声下气地道:“妾身可从来没服侍过别人沐浴,这手艺和丫鬟可是不能比的……要是伺候不好,将军又要恼我。” 卫清风道:“爷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你不是吗? 谢葭扭扭捏捏地跟着他进了净房。他倒是毫不害臊,利落地脱了衣服,全丢在地上。谢葭忙去都给他捡起来,脸就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也不敢多说什么,更不敢抬头。直到听到他下了水,才磨磨蹭蹭地挽起袖子,上了前去。 雾气氤氲里,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得柔和了一些。 他把手臂搭在浴桶上,惬意地长出了一口气。 谢葭的手指碰上他宽阔结实的肩膀。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那么尴尬,她一边跟他说话,一边卖力地给他搓澡:“将军,娘让妾身帮着操持过两天的花会。妾身心里有些没底。” 卫清风的情绪已经平伏了下来,闻言只眯着眼睛道:“不用没底。你是要回谢府去管家的,一个花会如果办不好,怎么行。” 谢葭幽怨地道:“将军说得倒容易……您以为那些诰命小姐,是好相与的吗?妾身之前连那王小姐的面儿都没见过,她就看我不顺眼了……” 卫清风冷冷地道:“那群娘们儿【念春闺072章节】。有哪个是省油的灯!” 谢葭斟酌着,又决定败坏一下可能在暗恋卫清风的王忆娘的名声,道:“妾身听说。王小姐和我家大娘,还有吴姐姐——就是从前将军的未婚妻,都是好友。想来。是气不过吴姐姐早早地去了,觉得将军和吴姐姐才本该是一对的吧。又听了些我家大娘的风言风语……” 卫清风果然道:“理她作甚!爷看见这些莫名其妙的闺阁小姐就烦。成日里想些匪夷所思的事儿!” 谢葭咧嘴笑了起来。 卫清风道:“往下点儿。” “……”谢葭抿了抿唇,道:“将军,妾身先给您搓背吧……” 卫清风焉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是似笑非笑地觑了她一眼,然后俯身直起身子背对着她,露出了精壮性感的背部线条…… 谢葭给他搓背……不忍去看那些触目惊心的疤痕。 搓完了背,卫清风直接拉着她的手。按在了自己滚烫的胸口上,手下就是他如雷的心跳,谢葭的脸顿时又更红了。卫清风低声道:“洗这儿。” “……嗯。” 谢葭不敢太用力,又看他享受地抬起头,水珠顺着蜜色的肌肤淌了下来…… 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心想这家伙的胸肌真有看头…… 一边,又语无伦次地说着话:“皇上的后宫乱糟糟的,明明是结发夫妻,可是他又不喜欢萧皇后……” 言出她才惊觉,忙讪讪地闭了嘴。 卫清风并没有生气。便道:“后宫之争,也映射着朝廷之争,你懂的什么。” 看她不言语,他又安慰道:“咱们家不像那样。” 谢葭心中微微一动。 卫清风又道:“绝不再叫你吃那嫡庶不分的苦头。” 顿时。谢葭便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隐隐,便有些失望。 这澡磨磨蹭蹭搓了大半天,谢葭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碰他的下身……而且,虽然雾气蒸腾,她也猜得出来,他应该,已经,起来了…… 卫清风又气又无奈,勾了她的脖子过来,在她唇上轻轻印下一吻【喜欢念春闺072请记住..】。正想深入,却发现她手里紧紧抓着毛巾,闭着眼睛,好像还在颤抖。最终怜她生嫩,却还是舍不得,又亲了她一下,才道:“去吧,我自己来。” 声音里有让人心惊肉跳的暗哑…… 谢葭忙退了开来,乱七八糟地行了个礼,便告退了。 过了一会儿,鸳鸯进去服侍他沐浴。 谢葭面红耳赤地回到房里,过了一会儿却冷静下来,卫清风不会把鸳鸯给…… 这个念头百爪挠心似的,让她坐立难安。知画瞧着奇怪,端了水给她,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谢葭接了茶水,却捧在手里不喝,眼睛直瞅着门口,心不在焉地道:“没事。” 时间有点长了吧…… 终于等到卫清风沐浴完了,神清气爽地回来了,果然又来了她这里坐。她仔细观察卫清风和鸳鸯的神色,二人面色如常,并不见什么异样,心里的疑虑便减去了大半。 心里想到刚才自己服侍他沐浴的情景,已经够过分了,鸳鸯每天服侍他沐浴,难道也是这样……没由来的就很不舒服。 不能对男人指望太多,她心里想着。 可是等卫清风坐了下来,她又道:“将军……妾身有件事儿跟您商量。” 卫清风等她在做针线,心想真是难得一见,便漫不经心地道:“什么事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谢葭没好气地道:“哪是在做什么,拿个小样绣着,学着点罢了,免得针线上一窍不通,给将军丢人。”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那你说什么事儿?” 谢葭想了想,难以启齿似的,道:“鸳鸯服侍将军沐浴,也是那般的吗……” 卫清风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书,道:“恩。” 谢葭琢磨了一下,决定铤而走险,试探道:“要不。妾身帮你把鸳鸯,收了房吧……” 卫清风一个激灵,抬头看着她。却见她眼中隐含着戒备。似乎在防备自己会说出什么她不想听的话来【喜欢念春闺072请记住..】。他面上不动声色,却在心里大笑。娇娇啊娇娇,夫妻做了这么久。你是个什么性子,难道我还不明白吗! 若是自己答应了。恐怕她会吃味得几天都不跟自己说一句话吧! 何况要通房丫头,是间接承认了自己的定力真的不行,只不过是要等她及笄,也等不得吗! 想到今天早上的事,他又有些气闷。遂冷淡地道:“通房丫头的事情不用再提了。” 然后他就敏锐地感觉到,她好像松了一口气…… 谢葭又堆上了笑容,道:“那将军有需要的时候。就跟妾身说一声,妾身再给将军安排……” 她浑然不觉的自己这话说的有多暧昧…… 卫清风微微一哂。 谢葭趁机道:“既然如此,那以后将军还是不要让鸳鸯服侍您沐浴的好,哪有让大姑娘……以后妾身还要做主把鸳鸯嫁出去,亲事恐怕也不好安排……” 别的府里,贴身丫鬟就算后来配了人的,也鲜少有干净的。 卫清风道:“那谁服侍我沐浴?” 谢葭就没好气地道:“将军都这么大个人了,难道不会自己沐浴?从前在边关的时候,总不会也是这样的吧……”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得了。别撅着嘴!依你就是了!” 谢葭勉强正色道:“妾身又不是为了私心……” 卫清风一手搂了她,笑道:“你说不是,就不是!” 又说笑了两句,夫妇俩便分开了。卫清风果然回房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谢葭就在太夫人那里写请帖。 卫清风下了朝以后,太夫人就按品大妆,进了宫。夫妇俩就坐在一块儿等着,彼此闲聊着,也缓解一下焦急等待的心情。 卫清风道:“今年怎么突然要办花会?往常并没有这个惯例。何况这花都快谢了,**又还不到鼎盛的时候。” “约莫还是为了父亲的亲事呢。将军看太夫人请的人,都是比咱们府爵位低的——自然也都比文远侯府的爵位要低一些。看来是要妾身再去挑挑人。” 这次可不比上次那只请了几个人的小打小闹【喜欢念春闺072请记住..】! 过了一会儿,谢葭又坐立不安了,道:“这个时候还没回来,难道皇上留了娘用膳?” 卫清风道:“应该是娘从皇上那出来,皇后娘娘留了娘用膳!” 谢葭大惊:“这怎么成!” 卫清风道:“莫惊,娘的身份和威望摆在那儿,皇后娘娘明面上也不敢对娘怎么样。何况,娘这次进宫,是帮着说服皇上立贵妃的,又不是要和皇后娘娘对着来。放心,不会是鸿门宴。” 谢葭这才想到,太夫人是二品国夫人,又是卫氏的长辈,本来进了宫应该是去给皇后请安的。可是她去见了皇上。那么皇后当然也不能假装视而不见,还是要留人吃个饭。说不定也正中下怀,她也正好要试探试探太夫人…… 卫清风又安慰道:“娘连战场都上过了,还有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谢葭却有些不屑。你也上过战场了,可是后宫内院,都是女人的天下,你们这群粗老爷们儿,懂的个什么。 卫清风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只吩咐在莲院摆了膳。 两人吃了午饭,鸳鸯就闯了进来,一脸的喜色:“将军,夫人!太夫人回来了!” 夫妇二人连忙迎了出去。 “母亲!” 谢葭行了礼,连忙上去搀扶顶了诰命大金冠的卫太夫人,卫太夫人把身边的丫鬟都拂开,由谢葭扶着进了门。谢葭立刻服侍太夫人卸了金冠,并除了绣满了金丝银线的外袍和同样不轻的衽领,再接过丫鬟手里的便服外套给太夫人穿上了。 丫鬟送了茶水来,谢葭捧了过来。 卫太夫人喝了茶,道:“让清风进来。” 丫鬟应诺了一声,卫清风便进来请安:“母亲。” 谢葭就站在太夫人身后给她捏肩膀。 卫太夫人道:“下个月,册封贵妃的圣旨下来了,你们夫妇俩一起去。” 看来是劝住了! 卫太夫人颦眉,最终叹了一声。道:“朝堂之上,看来又要乱上一乱了。” 卫清风抿唇不语【念春闺072章节】。 母子二人也没有再多说,少顷。卫清风便告退了,然后就出了门去。谢葭猜想他应该是去了宝华斋。 正寻思着,冷不丁太夫人问了起来:“他每日出去。你都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谢葭一惊。若是回答知道,可是在室的媳妇儿是不该管夫君的去向的。到时候太夫人未免会觉得自己把男人管住了。若是说不知道,那太夫人要是不满意,觉得这个媳妇儿这点本事也没有,留不住儿子在家里,也是糟糕。 她斟酌了一下,道:“并不十分清楚。将军提起过,有事可以差个小厮到宝华斋去寻他。” 太夫人微微一哂。道:“那他都和什么人在一起,知道吗?” 谢葭突然明白过来。太夫人平时虽然显得宽厚又温和,其实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能有什么不知道的!包括上次在秀满楼的事儿,以及她回娘家把谢雪给治了的事,甚至包括她有回娘家主事的想法…… 她低头一看,太夫人果然正以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她。 谢葭一个激灵,只好老老实实地道:“儿也不知道许多,只知道,成亲的时候。做傧相的那几个,好像平时和将军走得挺近。” 卫太夫人道:“那你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吗?” “……”谢葭想来想去,还是道,“将军与人相交。自然有他的考量和分寸,儿只是个深闺妇人,又哪里知道将军和什么人来往,又有什么用心。” 话落,卫太夫人陡然笑了起来。谢葭泰然自若地继续给太夫人捶肩膀。 卫太夫人笑过了,便道:“看来你倒是跟他同声共气了!” 谢葭也不怕,讨巧地道:“娘,服侍将军,是妾身的本分啊。何况,不跟将军,跟娘同声共气,儿该和谁同声共气呢?” 母子俩,就算政见不同,难道还能是仇人不成? 卫太夫人握住她的手,笑道:“你是个好孩子。” 眼神却有些恍惚,似乎想起了什么前尘往事。 谢葭不便出声打扰,便只是继续给太夫人捶背。 下午就陪太夫人一起写请帖【念春闺072文字手打内容】。因为朝堂上有了变故,这次花会也就做了一些改动。已经不是原来的相亲大会,太夫人又请了很多已经多年未来往的朝臣的妻子。 也就是说,规模又大了许多。看太夫人的意思,是想双管齐下,顺便还是要瞅一眼,给谢嵩物色个可心又合适的人,以及家族,来联姻。这样一来,分工就更泾渭分明了。卫太夫人自然不会让初出茅庐的谢葭去应付那些早就成了精的诰命。 何况这次的宴会,太夫人也有她的目的在内。 卫太夫人道:“还和从前一样,你来招呼那些闺中小姐。也不用多应酬她们,只要把她们招呼好,吃好喝好。若是有人找你说话,你看清楚她的身份,多听听她说什么,琢磨琢磨她话里头的意思——虽然是未出阁的小姐,也还是要小心一些!” 谢葭忙一一记下了。 请帖当天下午就写好了,然后派发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谢葭去给太夫人请过安,太夫人让她到隔壁小间去先做针线,待会儿就让李妈妈来回话。太夫人自己就留在外面,和卢妈妈商量着花会外厅的事情。 谢葭最近在太夫人的授意下开始学着针线的功夫,太夫人的意思是等她及笄以后,卫清风的贴身衣物都是要她来做的。但她的天分和耐心实在是都差强人意。 过了一会儿,知画掀开了帘子,笑道:“李妈妈来了。” 谢葭手里的活计不停,道:“请李妈妈进来吧。” 李妈妈进来了,行了礼,笑道:“夫人安好。奴婢这儿有酒水的册子,交给夫人先看看,下午再来回话?” 知画掩着嘴笑道:“妈妈,你只管念来给姑娘听就是,我们姑娘啊,是过目不忘。现在决了,也好空出时辰来做其他事!” 李妈妈有些惊讶。 谢葭淡淡地道:“我手里的针线活计还做不完……妈妈先念给我听听罢。” 李妈妈只好拿了几本册子,上头的内容之多之繁,她自己也头昏眼花,但是照着念,还是会的:“这是客云居送来的食谱单子,共有荤菜十六道,素菜十六道,汤粥八道,点心二十六道。” 说着,就把菜谱从头到尾念了一遍。(未完待续) no.073:一双人 谢葭手里的活计未停,却在心里把菜谱细细琢磨了一遍,后道:“既然都是女眷,少不得拼盘,就用客云居的四珍拼盘【喜欢念春闺073请记住..】。现在的螃蟹还不肥,可是京里的小姐们都爱吃蟹,就要几锅干锅糯米蟹,反正也没多少鲜肉吃,不如就把味儿煮足一些【念春闺073文字手打内容】。再蒸一道贵妃元贝,还有一品香干骨,南乳松鼠鱼,麻香膳。再来几个吉利些的,就叫金鼎一品锅,金榜题名,岁岁平安,花开万景。当然,也不能少了客云居的三道招牌大菜,福如东海,进禄加官,寿比南山。” “分量是足了,但是未免没趣。再要几个有趣的甜品,我想想,就要你刚才说的那个用陈年花雕泡出来的醉青梅,还有鱼子火腿,水晶梨糕。” “至于酒……既吃了螃蟹,便不能随便喝酒。我看就把我们窖子里的葡萄酒拿出来,不容易喝醉,女孩子喝了还养颜。这东西,除了当家的常年征战在外的将门人家,还真拿不出多来!” 说着,她自己倒先笑了起来。知画奋笔疾书。她停了半晌,才听见知画搁笔的声音。 她便让李妈妈去看,笑道:“我说得快,妈妈或许没听清楚,现在仔细看看,我们再斟酌一下。” 李妈妈有些惊讶,走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了,竟然真的都是自己刚刚报的菜谱……她忙道:“夫人安排得甚好,不需要再商量了!” 谢葭笑道:“小姐们喝不得浓茶,到时候就沏了雾尖儿出来,略品一品,也就是了。” 李妈妈记下了。 少顷,李妈妈便拿着单子下去了。回来的时候。堆了满脸的笑容,道:“夫人。小厨房的人和伺候的丫鬟什么时候见?” 谢葭笑了一笑,道:“自然是明日。” 李妈妈笑道:“倒是奴婢糊涂了,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谢葭微微一哂,并没有计较她的试探——刚刚吩咐下去一大摊事情,怎么可能现在就把奴才叫来吩咐事情?就算要叫来吩咐,也是吩咐当天伺候的事情,而不是现在就让她指出一个人来去跑腿,谁该做什么。毕竟她谁也不认识。如果要她来逐一吩咐,追究到细枝末节。那还要她李妈妈做什么! 李妈妈退了下去。 谢葭扎了一针,停了下来。半晌,方道:“知画。” 知画立刻笑道:“姑娘是不是要我去查查李妈妈的底细?” 谢葭笑了起来,道:“算你聪明。” 又道:“这内院。卢妈妈是最得宠的。但却不常管事【喜欢念春闺073请记住..】。据我所知,管事的有身价的妈妈有好几个,平时都分管着手头的事物。李妈妈是管厨房那一块的。不过现在我要查的不是那些。我是要查查,她的为人怎么样,家里怎么样,在下人之中,口碑怎么样。” 管厨房这一块,说得宠。做的却是杂事,并不比武婢有地位。但是说分量不重。又是不对的。这就好比一个公司的行政总监,她的位置摆在那儿,不算顶尖,却把握着一根能够延伸到每一个角落的网。毕竟,这府里上上下下,每一个都是凡人,都离不开一日三餐。 这府里的好几个管事妈妈,自然不是那么容易驯服的。对她这个新进门的小夫人,自然也留着几分心思。 想到这里,谢葭倒是笑了起来。就从李妈妈开始吧! 夜里回去了,和卫清风说起这事。她道:“将军,您别不耐烦,妾身这正想要您帮点小忙。” 卫清风只得放下书,道:“内院的事情,你怎么总是摊到我头上来!” 谢葭委屈地道:“将军,妾身还不是为了您啊!你想啊,到时候天静园建起来,要是娘生起气来,下面的人肯定会阳奉阴违……那您的人,吃什么,喝什么!” 卫清风张了张嘴,拉了她过来坐在自己身边,道:“念你现在年纪还小,也没什么。以后切不可这样了。” 他有传统的观念,男人争于朝堂,女子执掌内院。因为这样的规定下,内院才不会因为男人的喜恶而造成偏差,影响正妻管家的权力,到时候弄得一团乱,乌烟瘴气。 谢葭当然明白这一点。 她嘟着嘴道:“将军的意思妾身当然明白……但是眼下不是时间紧迫么,珍姬可是临盆在即……这个时候,将军不帮妾身一把,谁还能帮妾身一把!” 卫清风最受不了她这个样子了,也许是之前她那个小母猞猁的德行实在是深入他心,现在她只要一服软撒娇,他就没辙了。只好搂着她,道:“你说罢。” 谢葭微微挣了挣,挣不开,只好道:“内院的事儿,妾身才刚伸了手,这外院,妾身是边儿都没摸着……可是内院的管事妈妈,有脸的大丫鬟,还有武婢家将,都记录在册,由卢妈妈掌管,收在外院的库房里……妾身是想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卫清风乐了,道:“你还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念春闺073章节】!” 谢葭没好气地道:“好歹跟了将军那么长时间了,兵书也看过不少了!” “你不就看过一本《孙子兵法》!” 谢葭发现话题被带歪了,立刻道:“将军!妾身想让将军把那些名册都拿进来给妾身看看!” 卫清风皱眉,道:“你是要不动声色的?” 谢葭道:“最好是这样!” 卫清风笑道:“我记得你过目不忘……这样反而费事。不如找个日子,你随我到外库房去,我就说我要去查找家将名册,把你带在身边伺候就是了!关上门,你爱怎么看,就怎么看……” 正说着,耳根子突然被捏了一下。 “……” 谢葭心想,手感不错啊,果然耳根子挺软,听老婆的话……可是看起来。真不像呢…… 卫清风的耳根子被她捏了一下就红了,瞪着她。 谢葭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该不是是**地带吧……只好讪笑道:“妾身瞧着好看,就,就……” “……”什么叫瞧着好看! 耳根子确实……他只好愤愤地想着,等她及笄了,再制她! 谢葭就被他那个眼神吓得哆嗦了一下。 隔日,李妈妈带着厨房编制内的十二人,派在谢葭手下的丫鬟三十二人,等在了院子里。 谢葭姗姗来迟,一只胖胖的似猫非猫的东西跟在她脚边——说是猫。体型可比得上一只不大的狗了! 她只看了一眼,便微不可见地颦了眉,然后笑着唤道:“李妈妈!” 李妈妈忙应声:“是,夫人。” 谢葭笑道:“没的把那么多人耽误在这儿是怎么回事儿啊。手头的事情都做完了吗?这便散了吧。留下几个管事儿的,也就是了!” 李妈妈忙又道:“是,是奴婢考虑不周了!” 这个人精! 待她把人遣散了。就剩下不到十个。厨房管事四个,二等大丫鬟四个。 谢葭看着清爽多了的院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你们先报个名儿上来,说说自己是厨房的还是内院的,平时都管些什么【喜欢念春闺073请记住..】。手底下有些什么人。恩,就从那位穿蓝衣服的妈妈说起吧。” 众人对望一眼。那蓝衣妇人就是厨房的白妈妈,站在最右边,她们自然也就知道了谢葭的意思是要从右到左开始。 谢葭听了一遍,便全记住了,心里也有了数。 白妈妈,陆妈妈,金妈妈和祝妈妈,都是厨房的管事,分管着内院,也就是卫太夫人,和卫清风夫妇的膳食。白妈妈掌着早膳和糕点,卢妈妈管着午膳和晚膳,金妈妈是通医术的,掌管着食谱,祝妈妈掌管着食材的采买。她们手下分别有三个帮忙的小厨娘。这些人是李妈妈的嫡系。 四个二等丫鬟,都是在太夫人院里的。掌管太夫人衣冠的连翘,是后来顶了鸳鸯的缺儿,一开始也不近太夫人身边的。还有给卢妈妈打下手的葛衣和皓儿,以及管着洒扫小丫鬟,也就是管卫生的秋言。 谢葭满意地点点头,道:“祝妈妈,你是掌着采买的,金妈妈,你是掌食谱的。昨个儿我吩咐下来的食谱,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被点到名的二人有些惊讶——她才囫囵听了一遍!竟然就全记住了! 金妈妈忙道:“已经通知了客云居,到时候他们会把人手空出来。” 祝妈妈也道:“食材已经派人去买了,已经购置了大半。” 谢葭道:“这吃的,是顶顶重要的,上了桌的东西,当然也要上得了台面,若是出了一丁点儿差池,也都逃不过人的眼睛去,我们将军府的颜面,也就要拿去扫地了!” “不过诸位妈妈都是经历过事儿的人了,我年少,还是要多多仰仗各位妈妈才是!” 众人心中俱是一凛,忙道:“不敢。” 谢葭又道:“李妈妈,既然您本就是管着厨房这一块儿的。那这次厨房的事儿,也由您来总管。我专心打理待客之事,您意下如何?” 李妈妈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思——她是把这事儿推到了自己头上,没有说出口的话就是,若是出了事,唯她是问吧! 但是她也没有推辞的道理,忙笑道:“这可是让奴婢捡了便宜,做回老本行了【喜欢念春闺073请记住..】!” 心里却在想,这小夫人看来不简单! 谢葭满意,又让连翘,葛衣,皓儿和秋言留下,让李妈妈带着厨房的人先去忙了。 二等丫鬟,在将军府也好,其他大户也罢,都是颇有头脸的。但是常言说得好,宰相门房七品官,她们也不过是在太夫人身边伺候着,才捞了这么一个等级。虽然和太夫人跟前儿走动的一等大丫鬟相比也是云泥之别,可是在普通丫鬟眼里,她们也是遥不可及的。 这四个丫头,看起来都非常干净整齐,谢葭注意到那个连翘,竟然长得非常漂亮,容貌已经远远超过了身边的其他人。说是让人眼前一亮也不为过。只是眼神有些闪烁,似乎颇藏了些心思。 她笑了起来。道:“连翘,你先来说说,你手底下都有些什么人?” 连翘看了她一眼,便低下了头,道:“回夫人的话,奴婢掌着太夫人的衣冠,手下共有小丫鬟两人,一人掌着太夫人的首饰,一人掌着太夫人的便服。奴婢亲自掌着太夫人的朝服和朝冠。” 分工这样细致……还是因为府里的丫鬟多,可是主子却少的缘故吧! 谢葭略一沉吟,道:“我现在说的话,你们都记好了。大宴安排在后天。明儿下午。你们就带着手底下的丫头,都跟着我来,我们把厅子打扫干净。场子整理妥当。” “至于今天下午,葛衣,皓儿,你们俩带着手下的丫鬟,把明天要用的桌布,丝帕。都浆洗整理出来。连翘,你带着人到厨房去帮忙整理碗碟。秋言。你就跟着我再把名单整理一遍,琢磨位置。等到午酉时初,你再跟着我一块儿去看看各处准备得如何。” “明儿一早,小姐们会在前院坐一会儿,伺候夫人赏花打牌什么的。到了午膳的时候,才会到后面来。葛衣秋言你们就负责迎客和随桌伺候,皓儿带着人看着茶水和菜点。连翘,你就带着人到后面儿去,身上的首饰环佩和贵重的银钱等物都不用带,出来还要搜身。你负责看管小姐们的随身物品。谁要敢顺手把东西摸了去,直接拖了下去。若是监守自盗,就打死算了!” 谢葭陡然严厉的眼神,扫视过面前每一个人,把各人的神色都暗暗记在心底,然后满意地点点头,道:“若是有没记住的,不明白的,只管找我身边的知画【念春闺073章节】。” 众人忙应了声,道:“是,夫人。” 谢葭点了点头,道:“那就先去把今儿的事都做了吧。秋言和刺槐留下来跟我。白平,紫薇,你们分别跟着葛衣皓儿,和连翘去帮手。” 是随行监督吧! 白平和紫薇对视了一眼,齐齐行了礼,道:“是。” 谢葭一挥手,道:“去吧。” 众人行了礼,就退下了。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让人拿了名单来给秋言看对。 秋言是个长相比较圆润的女孩子,中人之姿,穿着一身浅黄色的长裙,圆眼。谢葭的安排,现在要她跟自己一起对名单,后天又要她去安排位置,那么到时候,皓儿知道的没有她多,无疑是要给她打下手的。最美貌的连翘,却被分配去看管财物。 然而谢葭看上的,就是她那双认真的眼睛。在听谢葭说话的时候,她总是微微侧过头,下意识地做出一副凝神细听的样子。 对过名单,然后就去检查各处工作。各方面都只出了一点点小差错,整体情况良好。李妈妈那里谢葭不打算插手,只意思去看了看,对这位年长的妈妈表现出了足够的信任。看得出来,李妈妈非常满意。 忙了一天,谢葭回了房。卫清风看她一副坐着也想着事情的模样,也就没让她伺候着,自己去梳洗了。 “册封贵妃的圣旨已经下了,萧府不日将有一场大宴。”卫清风淡淡地道。 谢葭想起来,太夫人是要自己和卫清风一起去的。如果估计没错的话,那时候自己应该已经回谢府去了。 她略一沉吟,道:“将军到时候来谢府接妾身吧。” 卫清风点了点头,坐在了她身边,道:“你记住,在内院,不要再跟萧阿简多说话。” 谢葭点了点头,道:“恩。” 想了想,她又略带嘲讽地道:“萧府现在已经有了一位太后,一位皇后,现在又出了一位贵妃!真真是权倾天下了。生个儿子封侯拜相也是寻常,不如生个女儿,一日选在君王侧,便是……” 话未说完,就见卫清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的话头就一顿【念春闺073文字手打内容】。 卫清风好整以暇地道:“你想生个女儿送入宫中?倒也不错,好好**,也能为君分忧。” 顿时谢葭憋红了脸,半晌,方道:“我的女儿才不入宫。” 卫清风便笑了起来。故意逗她,道:“为何?” 谢葭愤愤地道:“我若生了女儿。当然要给她找一个如意郎君,怎么能选入宫中去受那后宫倾轧……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我能做主,必定要我的女儿有这个福气!” 卫清风想到她出嫁之前,谢家要陪嫁庶姐的闹剧,眼中不由得一暗。他低声道:“一生一世一双人,爹和娘不就是这样。这在我们卫氏,也是常事。你若是不放心,就在卫氏子弟里找一个把女儿嫁了吧。” 谢葭突然反应过来。顿时臊得满脸通红:“什么,女儿啊……” 卫清风哈哈大笑,道:“女儿还早,不过你已经在这儿了。既然你有这个念头。以后就不用给我张罗着什么通房丫头的事儿了!” 谢葭心中一动。然而却又有些逃避:“将军……” 卫清风瞧着她烛火下娇艳的容颜,心中一动,低声道:“你第一胎要争气。生个儿子。那以后咱们都不要什么通房丫头,也不纳妾。你说怎么样?” “……”还得头胎生个儿子! 谢葭绷着脸,一本正经地道:“将军这说的是什么话,妾身又不是妒妇,若真是这样,传扬出去。那得有多不好听……” 卫清风笑着一把把她抱了过来,她的脸又红了。低着头不敢说话。卫清风低声笑道:“其实你心里愿意极了,嘴里还要逞强!” “……我才,不愿意。”才不愿意给你生儿子! 起码现在没想好…… 有人说,选择一个男人,是女人这辈子最大的赌博,却也是她最大的权力。 也许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走到了一起,所以她总是带着理智来看待他们的这段关系。 不能太轻率了,她总是这样想。毕竟,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无可说也。女人不像男人,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女人,她们根本就耽误不起。 卫清风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她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模样,无形之中似乎对自己又产生了抗拒【念春闺073文字手打内容】。 他一把把她搂紧,长出了一口气:“哎,娇娇!” 谢葭把脸挨着他胸口上,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卫清风也不心急,俯身亲了亲她的光洁的额头。 谢葭不舒服似的,略扭了扭身子,轻声道:“将军,妾身知道您对妾身好。” 卫清风道:“嗯,爷疼你。” 谢葭的手指头动了动,立刻被他发现了,大手捏住她的手指。他得意地笑了起来。 “你真是个娇人儿。”他低下头来,最后几个字是直接送进她耳朵里的。然后一偏头就想去吻她。 嘴唇刚一碰到,谢葭立刻趁机兔子似的弹了起来,跑了开去:“将军!” 卫清风并不生气,反而笑道:“也罢,先睡罢!” 说完,就起身自回了房去。 谢葭看着他出了门,并体贴地把门给自己关好,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片刻之后,心头却有些别样的滋味,慢慢地生了出来。 一切准备妥当,卫府花会如期展开。墨痕传来喜讯,未能前来帮忙,便由卢妈妈和刘芳一起到大门口迎客。 卫太夫人一袭紫袍,显得富贵而大气。谢葭则穿着一身浅紫色的长裙,她现在已经会穿这种抹胸贴身的长裙了,下身的丝绸裙摆垂感很好,更衬托出她细腰长腿的好身材。婆媳俩站在一起,倒像是一对母女。 先时跟着太夫人应酬各府夫人,太夫人的大丫鬟红玉会在身边小声地提醒来者的身份。 “这是宁远侯府的刘夫人,她身边带的是嫡女五娘。” “这是燕南伯府的金夫人,她身边的是嫡女十一娘,今年才十二岁,大伙都叫她,巧小姐。” “这是工部刘尚书的夫人,带着的是嫡女八娘。亦步亦趋跟着刘夫人的,是黄侍郎的夫人,带着的是她大儿媳妇,廖氏。小黄夫人的文采在京中也是有名的,其夫是状元出身。这位小黄夫人为人看着傲气,但性子很随和,在其夫黄大人面前也是非常得宠的。”(未完待续) no.074:知己 说完,又小声提了一句:“小黄夫人的丈夫已经外放到晋州,听说今年要进为巡抚【喜欢念春闺074请记住..】。” 看廖氏的年纪不过二十出头,黄侍郎的官职不算太高,这么说来那位小黄大人可算是年轻有为,甚至可能超过其父。这些资料上都提过,当时谢葭就暗暗留意了这个廖氏。 谢葭不禁低声问道:“廖氏娘家哪里?” 红玉道:“其父是翰林院的廖大人。其兄是凉州刺史,在西陲一代颇有威名。小黄夫人在家时便是唯一的嫡女,深得其父其兄宠爱。” 谢葭暗暗点了点头。却见那廖氏似是感应到她的目光,回过头来。她有一双似秋水般的眸子,非常动人。她身材高挑,有一种成熟女人的魅力。见谢葭看着自己,也并不惊慌,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谢葭笑着回了礼。 又有两个非常显眼的红衣女子进入了谢葭的视线,她们年纪相仿,却结伴同行。虽然一个丰腴动人,一个高挑修长,气质更是迥异,但是似乎关系非常好【喜欢念春闺074请记住..】。几乎是进了门,就去和廖氏打招呼。廖氏和婆婆说了句话,便独自离开,和那两个女子站在了一处说话。 红玉笑道:“高的那个,是刘将军的夫人刘氏。丰腴些的那个,是小黄夫人的小姑子,现在嫁给了礼部曾侍郎公子,其父今年刚刚外放到凉州,也就是廖大人手下做知府。她们三个是出了名的形影不离。” 谢葭观察这三个妇人,发现她们比其他侯门贵妇,多了几分飞扬和自信,因此看着坦荡磊落,并不像那些妇人。满脸堆着笑,满嘴的好话。却让人觉得有些琐碎和小气。廖氏的气势甚至比她婆婆更足。 现在京中的世家子弟多纨绔,难得看到这样意气风发的妇人。 太夫人少不得一一去和到场的妇人寒暄。 谢葭认识的,舒夫人,袁夫人,王夫人,胡夫人,也都带着女儿或是儿媳妇到了场。舒芷娘也在,依然亦步亦趋地像舒眉娘的小丫鬟似的跟在旁边。王忆娘似乎和舒眉娘已经成了好朋友,两人不时的窃窃私语。都是傲娇系,倒是非常和谐。 卫二太夫人也带着儿媳妇四夫人到了。 各府的夫人当然都是吃了早膳才过来的。在园子里赏赏花,说说话,又凑了桌子打马吊和叶子戏。 一整个早上。年轻的小姐和小媳妇儿就在自家长辈身边伺候着。谢葭自然是跟着太夫人。 谢葭不会打牌的名声已经传扬了出去了。牌桌上就被人各种调笑。 宁远侯府的刘夫人就笑道:“小卫夫人这样聪明,这点东西,有什么难的!多看看。也就会了!” 卫太夫人就笑道:“这还是因为府里就我们婆媳俩,平时要打牌也凑不了一桌!她也就一直没学会!” 舒夫人就阴阳怪气地道:“太夫人是见过大世面的,当然看不上这点小东西,可每次打牌啊,都把我们赢得要哭鼻子!这么一手绝活儿,不教给媳妇儿怎么行!” 说得倒像是太夫人藏私似的! 谢葭就笑道:“日日在娘身边伺候着。可是我实在是学不会!每次打牌,娘都说输了算她的。赢了算我的,我还是打不起来,连出牌都比别人慢些!” 众夫人就笑了起来。舒夫人不识相似的插曲,也就若无其事的被揭了过去【念春闺074文字手打内容】。 打了一会子牌,众人突然说起前些日子在京里流传开来的一个八卦来。 刘尚书的夫人绘声绘色地道:“……说是要去告她媳妇儿不孝!这媳妇儿啊,平日里就指使着她婆婆做事儿,连针线都不自己做。稍有不如意,还恶声恶气的。可是有这么一个儿子,你又能怪得了谁!” 她说的是翰林院李大人的遗孀李夫人。李大人前年去世了,留下李夫人一个寡妇,带着今年已经二十出头的李公子。这李公子,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娶了朱御史的千金。这位朱小姐在室的时候就和他父亲一样,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嫁过去之后,丈夫好吃懒做,在公公死了不到一年之后,就吃喝嫖赌把整个李家掏空了。 李家又没有爵位,所以也没有荫恩。那位李公子文不成武不就,捐了个闲职做着,成日就不着家。现在李家也就是靠朱氏的嫁妆在过活。朱氏去年头一胎,生的是个女儿,据说那李公子是看都没看一眼。朱氏和婆婆就在家里看孩子。 兴许是为了弥补儿媳妇,李夫人对她是百依百顺。只是后来,好像是实在熬不住了,李夫人终于一纸诉状告上了大理寺,要求休妻。 但是大唐律法有规定,女子出嫁后回娘家,是要把自己的嫁妆带走的。朱氏的嫁妆用来养李家人,当然是凑不齐了。要李家赔,李家当然拿不出来。 因是,休妻是休不了,这件事越闹越大,就成了整个上京城的笑料。 卫太夫人道:“朱大人的闺女出嫁之前也曾到我跟前儿来请安,是个爽朗的丫头,嫁了那么个纨绔子弟,倒是可惜了。” 王夫人笑了起来,道:“爽朗是好事,若是可以琴瑟和鸣,倒是一件美事。偏偏李公子这样的人呢,是吃软不吃硬的。” 舒夫人就道:“做妇道人家的,哪有张嘴就得理不饶人的?她倒以为他是她那个御史老爹呢!妇道人家就是妇道人家,在室好好服侍丈夫,非要去争什么长短,难怪留不住人在房里!” 这个舒夫人,怎么老是这么不合群! 卫二太夫人就似笑非笑地道:“是啊,嫁了人做人家的媳妇儿,就有一套做媳妇儿的规矩。舒夫人,你治家严谨,上京城都是有名的!你们家忆娘和眉娘年纪都差不多了,也该好好说个人家了【喜欢念春闺074请记住..】!” 众人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舒夫人的脾气不好是出了名的。京城里有个笑话,说是他们家的奴才走出来都和别人家的不一样——步子都不敢大步地迈! 谁知道舒夫人根本没听出弦外之音。反而有些得意,道:“我们眉娘,从小就熟读《女四书》,刺绣跟的是宫里出来的杜妈妈。琴棋书画也学过一些,尤其学琴跟的也是宫里出来的张妈妈……” 谢葭心想,你不说,还真不知道你女儿这么优秀…… 她正在自吹自擂,竟然还颇有几个捧场的。也有立场鲜明翻着白眼不屑地把视线别开的。谢葭抬头朝舒芷娘看去,却见她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她身边的舒眉娘则一脸得瑟,矜持之中掩盖不住沾沾自喜。这一对比,就显得舒芷娘要大方得多了。 谢葭不禁奇怪,一个庶女。又有彪悍的嫡母……怎么会有这样的气质?听说。她是贵妾之女…… “卫夫人,卫夫人?” 谢葭听见了第一声,只不过不想理她。这下就故意做出刚听见的样子。含笑道:“眉娘,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舒眉娘便笑道:“卫夫人,刚才诸位夫人说,让我们这些年轻的小姐夫人,一起去偏厅说说话,切磋切磋琴技什么的……” 谢葭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她。她到底在得意什么啊,够格给人做填房是这么光荣的事儿吗? 卫太夫人便笑道:“去吧!差不多也到用午膳的时间了!” 谢葭站了起来。笑道:“母亲,儿先告退。” 卫太夫人又点了头。她才带着诸位小姐夫人,往后院去了。 秋言和皓儿带着小丫鬟们早就等着了,见了前院的人群,连忙迎了上来。秋言果然手脚非常麻利,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把人安排到位了。 上菜,用膳,茶点,都没有出问题。 谢葭看了看小黄夫人她们三个,她们正旁若无人地谈笑风生,遂笑道:“正所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诸位夫人小姐,可有兴致对花一饮?” 小黄夫人廖氏果然看了过来,似乎有些惊讶,片刻后便笑着点了头,道:“卫夫人的好句,当是一饮【喜欢念春闺074请记住..】!” 谢葭笑了起来,吩咐人把桌子撤了,搬了酒坛子上来。 舒眉娘终于找到机会卖弄一下她的琴艺。谢葭借故要看酒,走开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发现人都围成了一圈,身材高挑的廖氏和刘氏站在那里显得非常显眼,从侧面可以看到她们二人似笑非笑的神情,好像在看什么人的笑话。 谢葭上前一看,果见舒眉娘面皮涨了通红,站在一边,捂着自己的右手。 一袭红衣的小黄氏坐在中间,神色泰然自若,怀里抱着刚刚舒眉娘的那面琴,似乎在调音。 谢葭没有动声色,只是走到廖氏身边看了一眼,道:“怎么了?” 廖氏微微一笑,道:“英娘听出舒小姐的琴中有东西卡住了。” 有东西卡住了? 刘氏淡淡地道:“英娘五岁学琴,每日苦练至今日从未间断。寻常技艺,竟然也敢班门弄斧。” 只听“铿”的一声,果然黄英娘从琴弦钉入的地方抽出三根头发,另有一片拇指大的碎纸。旁边的丫鬟立刻接了过去。 黄英娘轻抚琴声,纤纤素手随便那么一拨弄,漫不经心却空灵的声音直击人心,她叹道:“这是名琴梅落吧,你既然得了,便该好生待她才是。” 在黄英娘面前,舒眉娘竟然就像一只被拔了爪子的猫。要知道,论身份,她是县公爵家的小姐,比黄英娘一个侍郎之女,知府之妻,不知道要高多少。可是竟是半句话也不敢多说,呐呐地道了个“是”。 黄英娘就站了起来,把琴还了她。 舒眉娘涨红了面皮,左右一看,看到人群中的谢葭,顿时面色又开始发青。 人群正要散去,却听她尖声叫道:“芷娘!你现在去给我找个牙婆来,把落霞给我拖出去!” 谢葭脚下一顿! 在她的地方处置丫头,竟然还让自己的庶妹去叫牙婆! 想砸场子不成! 本来已经开始散开的人又都围了回来,颇有看笑话的倾向。 舒芷娘看了这个情景,眉宇间也有片刻的慌乱【念春闺074文字手打内容】。只小声地在舒眉娘身边说着什么。舒眉娘丢了人,此时根本听不进人话。二话不说一巴掌呼在了舒芷娘脸上! “让你去,你就去!” 谢葭皱了皱眉,呵斥道:“够了!” 舒芷娘松了一口气,但并不算太惊讶。看来在家里是经常被打的。 舒眉娘怔怔地看着谢葭。 谢葭不想把场子闹僵,只淡淡地道:“舒小姐,各位夫人都在前院打牌,兴致正好,这个时候,叫什么牙婆?要是闹到诸位夫人那儿去。败了夫人们的兴致,也是不妥。如果舒小姐要教训丫鬟,训诫姐妹……不如等回去再说。” 舒芷娘忙道:“姐姐,丫鬟不尽心。您也不用跟自己生气。我也知道您宝贝那把梅落琴。可把身子气坏了,也不值当。” 多好的一个台阶,说是为了琴才失态的。舒眉娘如果不太蠢。就该顺着这台阶下来了。 所幸舒眉娘也不再闹了。 小黄氏又亲自去给她保养了琴,这场闹剧才算落下帷幕。 谢葭朝小黄氏投去了感激的一瞥。心里暗暗打定主意,要借这个由头把小黄氏,廖氏和刘氏请过府来。 宴至傍晚,才散了。 谢葭和卢妈妈刘芳一块儿,亲自送了各府夫人小姐出门。 回到莲院的时候。太夫人已经换了衣服,在喝茶。 谢葭上去请安。道:“母亲。” 太夫人朝她招招手,道:“善后的事儿先交给卢妈妈,你先来坐会儿。” 谢葭便在她脚边儿上坐下了。 太夫人道:“内院出了乱子?” 谢葭嘟囔道:“是舒眉娘……她们母女可真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芷娘虽好,可是娘从前说过,要摊上这么一亲家,谁也受不了!” 太夫人听得笑了起来,道:“又看出她的好来了?” 谢葭仔细回忆了一下舒芷娘今天的表现,道:“嫡姐把她当个丫鬟,她也没有失了仪态,更不让人觉得她就是个丫鬟。今天在外面被舒眉娘打了一巴掌,她也不是只会捂着脸哭的,还能主动出来拿了主意,圆了场【喜欢念春闺074请记住..】。我看她在家里,也没少受气,可是这份气度却十分难得。” 卫太夫人道:“那就叫人去查查她的底细,看看她的生母是个什么样的人。” 又道:“我看她目光清澈,性格温柔内敛,当是个话少的。却又是个有自己主意,不会随便听人挑唆的。但是就怕知人知面不知心——她那嫡母,还有那嫡姐,先前谁知道是会闹这样笑话的!” 说到这个,谢葭又笑了起来,添油加醋地把舒眉娘今天的事儿说了。 她自己一边说,也一边笑,太夫人听了简直要笑得直不起腰来。后太夫人道:“这小黄氏,别看年纪小,当年的琴艺一绝,她嫂子廖氏的书法,刘氏的棋艺,都是京里有名的。可惜没嫁个好人家。” 谢葭心中一动:“没嫁个好人家?” 卫太夫人道:“以她的名声,侯门也嫁得。” 谢葭就知道卫太夫人的那套门第理论又开始发挥作用了,便笑着插科打诨了几句。 夜里回去了,谢葭摸到卫清风那里:“将军!” 卫清风正要就寝,她进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不过没出声。此时就穿着白色中衣中裤,坐在**漫不经心地道:“不就寝,又跑过来做什么?” 谢葭笑道:“有话想跟将军说。” 卫清风横了她一眼,道:“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谢葭傻笑着站在原地不说话。 卫清风便知道是不能对人言的话,不然刚才在她屋里的时候,她就会说了。夫妇俩虽然也常常商量事情,然而卫府这个地方,都是耳聪目明的习武之人。虽然不至于窥视主子屋里的动静,但是她这样,应当是要非常小心的事情…… 他便脱了鞋子上了床,道:“去把蜡烛熄了,上来吧。” 谢葭也没多犹豫。直接脱了外袍,去吹了蜡烛就爬上了床。卫清风的床硬得很。她刚爬山去,就被一双手抱了起来塞到里面。 卫清风道:“你睡里头。” 按规矩本来是她睡外面的。因为妻子要掌家务,要比上朝的丈夫先一步起身,准备好一切,再把丈夫叫醒,然后伺候他洗漱更衣【念春闺074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低声道:“将军,只有一床被子。” 卫清风道:“恩,不碍事儿。” 窗外的月光,正好泄了进来。 他用手撑着脑袋。脸上的神色沉在阴影里,看不清楚。然而她的脸却正沐浴在月光中,幼嫩的脸庞,连细细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他道:“你说。” 谢葭回过神。道:“恩。想让将军帮妾身查几个人。” 卫清风道:“什么人?” 谢葭笑道:“去年点了怀化中郎将的刘大人,黄侍郎的长子,晋州的黄大人。还有在凉州廖刺史手下的曾知府。” 卫清风皱了皱眉。道:“查他们干什么?” 谢葭就把今日在宴上的事情说了,压低了声音道:“我看黄夫人廖氏,刘夫人刘氏,曾夫人黄氏,眉宇之间是上京妇人少有的意气风发,颇有神韵。因此起了结交之心,想先打听清楚。” 卫清风道:“想结交。去结交便是,何须打听?” 谢葭压低了声音,道:“将军!她们的丈夫也是没有爵位在身的。我现在年纪还小,又刚刚嫁过来不到一年,她们是有名的才女,我怕人家说我不安于室,光想着那些风花雪月的东西……毕竟,琴棋书画诗酒花,做姑娘的时候把玩把玩也就是,现在……” 也是怕太夫人不高兴吧! 卫清风想到她兴师动众小心翼翼的德行,又觉得好笑。不过她说得没错,在室的小姐,有不少都是颇具才名的。可是嫁了人以后,大多数都从此消沉了下去。毕竟女人要掌家,事情多又琐碎,哪能整日吟风弄月。 他道:“好,明儿费点心思给你打听打听。“ 谢葭大喜,道:“恩!多谢将军!” 卫清风笑了起来,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睡。 谁知道她才睡了一会儿,就不舒服地直挪地方,又去搬他的胳膊。卫清风把她一搂,胳膊正好伸过她脖子底下,道:“干什么?” 谢葭还是不舒服,扭捏了两下,道:“胳膊硬,硌得难受!” “……”卫清风无语,只好由着她自己找个舒服的姿势,背对着自己躺好,这才消停了【念春闺074文字手打内容】。 过了一会儿,她又道:“将军。” 卫清风闭着眼睛道:“恩。” 谢葭道:“将军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征战沙场那么多年,自然定力过人对不对?” “……” “将军?” 黑暗中,只听他咬牙切齿地道:“你再不消停,我的定力可就不行了!” 谢葭这才消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的气息变得绵长,是睡着了。 卫清风反而睡不着了。 这丫头最近学聪明了,开始撒娇卖乖,自己就像被她捏在手心里似的,简直就是有求必应。她也是,什么事儿都敢让他去!而他竟然也真的会去! 还有那个什么定力不定力的……让人骂又骂不得,哄又不能哄,他也有自己的骄傲,怎么能叫她一个小女子轻瞧了?没想到她还上瘾了!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这一手拿出来用!还真当他治不了她了! 一边这么想着,他的手仿佛是自己有了意识,把她翻了过来平躺好。她“恩”了一声,也没醒,睡得跟个孩子似的,微微抿着唇。 他回过神,又抿了抿唇,抽开了她胸前的衣带,粉红色的小衣蝴蝶似的散落了下来……她没有穿肚兜。 月光下,她的肌肤光洁如玉,不盈一握的细腰,精致的小肚脐……还有微微坟起的胸部上,那花朵似的粉色红莓。 他伸手去碰了碰,心中暗笑,毛都没长齐的一个孩子罢了!每天还严防死守的,又没揣着几两肉! 可是掌心却热烫如火。 他慢慢地俯下身,嘴唇离她不过一寸之遥。突然又想起她说的那句话…… 将军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征战沙场那么多年,自然定力过人对不对…… 他暗叹了一声,还是支起了身子,给她把衣服穿好。心里想着,平时防得紧,可怎么在他身边睡,连肚兜都不穿? 等他躺下了,过了一会儿,谢葭又滚到他怀里。(未完待续) no.075:怜惜 第二日一早,谢葭送了卫清风去上朝,锻炼过后去给太夫人请安【念春闺075章节】。 太夫人正等着她,见她来了,便道:“你坐,咱们好好商量商量文远府的事儿。” 谢葭心中一动,就搬了个杌子坐在了太夫人脚边儿,道:“娘。” 太夫人道:“你也瞧见了,文远侯府现在连个正经的主母都没有,那代掌家务的妾室虽然提了贵妾,但是也临盆在即。正要娶新夫人,家里一团乱的怎么行?我看,还是你这个出嫁的姑娘,回家去住一阵子吧!” 谢葭大喜!她一早就猜想太夫人是早就知道了她有这个意思,毕竟,她当着谢嵩的面儿提出来的时候,并没有避着人。所以故意想锻炼一下自己,然后再决定是否要支持自己的这个决定。好像在昨天的宴会上,她的表现确实还不错,又有意卖弄自己的本事。所以现在太夫人自己先提了出来吧! 可是,这样是不是匆忙了些…… 她又有些疑惑,试探地道:“娘,上次将军陪儿回了一趟娘家,儿看那朱氏身子重了,许多事都吃力……这事儿本来早想跟您提,但是没想到娘先提了出来。那儿什么时候出发?” 太夫人道:“收拾一下,就后天吧!” 这么匆忙! 然而太夫人不欲再多说,倒像是就这么定了似的。 谢葭知道再问也与事无补,只能暗地里再细细打听清楚缘由,便也没有再追问,而是听了太夫人的话,马上就回去收拾了。 两家虽然住得近【念春闺075文字手打内容】。但是真要回一趟娘家,而且是长住。那也不是一般的琐碎。 首先谢葭好歹是个从二品的诰命夫人,又是公爵府嫡小姐出身,身边的物件儿和随从,都是有规格的。真要搬起来,街头街尾都能占满。 再则既然是出了嫁的姑娘,回娘家长住,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个亲戚客人。公爵府要做好准备对她这些行礼随从都照单全收,甚至要专门准备,以迁就姑娘在夫家的生活习惯。比如她每日习武强身(如果可以叫习武的话)。那也是要专门开辟场所的。 所以后天就回去,实在是匆忙了一些。 谢葭一回到江城楼,就鸡飞狗跳地开始收拾东西,里面闹哄哄的一团。 中午的时候。墨痕来请安。谢葭见了她就眉开眼笑。 “墨痕姐姐!你快出去!这里灰尘大!” 墨痕就笑了起来,道:“哪儿就有这么娇贵了!” 谢葭硬是把墨痕拉了出来,拉到外面。然后把事情的经过都跟她说了,并道:“刚派人去公爵府报了信,顺道把你接过来。” 墨痕果然颦眉,道:“怎么这么匆忙……” 谢葭道:“我这心里,也没底啊!” 墨痕迅速思考了一下,道:“我看太夫人是想把姑娘支开。不过应该不是想对姑娘不利……横竖现在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真要有事儿。到时候总会知道的。姑娘也别心急,不如走一步算一步。” 谢葭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未免就有些没底。现在墨痕这么一说,她心里才算一块巨石落了地。松了一口,她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墨痕姐姐,你带着知画回去,我再挑几个身强体壮的丫鬟婆子跟着一起去,帮着把公爵府收拾出来!三姨娘即将临盆,还是不要太操劳的好。” 墨痕点了点头,笑道:“姑娘想事儿越来越周到了!” 正说着,卫清风下朝回来,皱着眉道:“做什么弄得乌烟瘴气的!” 谢葭忙带着墨痕上去请安,道:“将军!” 又道:“墨痕姐姐,你先回去吧。“ 墨痕又行了礼,就退下了【喜欢念春闺075请记住..】。 卫清风朝服未换,看着眼前混乱的情景,有些疑惑,道:“怎么回事儿?” 谢葭忙道:“将军房里不乱,先来换身衣服,歇一歇吧。妾身慢慢跟您说!” 不知道今天朝堂上又出了什么事儿,卫清风到这个点儿才下朝,看起来心情也不好。 卫清风倒不是会迁怒于人的,便点了点头,进了自己的房间。谢葭一边给她换衣服,一边就说了事情的始末。当然不敢多说什么,而是随便找了个由头。 “公爵府的三姨娘身子已经很重了,这事儿也拖延不得了,娘说,后天能回去最好,让三姨娘这几日好好歇歇,免得到时候疲累过度,生产出了什么乱子就不好了……” 卫清风有些意外:“这么快?” 谢葭俯身给他脱鞋,带着些讨好的意味,道:“娘已经这么说了,妾身也觉得有道理。” 卫清风就沉默不语。 谢葭站了起来,心里惦记着隔壁的一摊子事儿,却也不能走开。半晌,她到先浮躁起来,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气氛,道:“将军今日下朝这么晚,可是朝堂有事?” 卫清风不悦地道:“这不是你该问的!” 谢葭就讪讪地闭了嘴。心想以前又不是没问过,怎么现在就不能问了。 卫清风似乎真的很烦躁,道:“你去忙吧!” 谢葭松了一口气,连忙退了出来。 这一天就在鸡飞狗跳中过去了。到了傍晚,清点过后,应该没有什么遗漏。其实谢葭也不大把遗漏什么的放在心上,公爵府有什么是没有的?面儿上的东西都过去了就行了,如果到时候有什么遗漏,也能推说是时间紧。 和臭着脸的卫清风去给太夫人请过安,回来谢葭整个就累得像条死狗,洗了澡就瘫在**不会动了。 偏偏卫清风来了劲儿,还来烦她:“起来,伺候我沐浴。” 谢葭只好坐了起来,好声好气地道:“将军。妾身累得实在是动都不想动了……您让鸳鸯服侍您吧!” 卫清风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这女人明明自己不愿意让别人给他沐浴的【喜欢念春闺075请记住..】! 先前还觉得她醋得可爱,原来她的在乎就只有这么一点儿! 卫清风就阴着脸自己去洗澡了。 谢葭瘫在**。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还有一点儿没弄好的,明天再收拾一会儿,傍晚之前应该能全部妥当……正好傍晚的时候回了公爵府去。 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 少顷,有人来吹了蜡烛,把她塞到床里。身边的位置一沉,有人睡到了她身边。她知道是卫清风,也没在意,只挪了挪位置。 卫清风拨弄了一下她的小脑袋。道:“娇娇?” 谢葭敷衍地“嗯”了一声,又把脑袋缩了起来。一般这种情况,卫清风也不会吵她了。 谁知道今天的卫清风撞了邪似的,一会儿拍她的脑袋。一会儿捏她的脸。嘴里还要念叨着:“醒醒,快醒醒,跟我说说话儿!” 谢葭装了一会儿死。终于还是受不了了,忍不住去推他的手,小猫似的呢喃着:“将军,别这样……” 他心里就一动。 陡然意识到危险,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黑影压了下来。 “将……” 卫清风用了力气来压住她。她也软绵绵的没法挣扎。话刚出口就被吞了下去。这次比上次娴熟得多了,而且也更加凶狠。隐隐含着一些侵略的意味。谢葭只觉得唇舌立刻滚烫起来,然后不久以后便觉出痛感。 感觉到他的意图,她开始怕起来,终于开始像样地挣扎。结果嘴上又被咬了一口,痛得她眼泪差点飚出来,被抓住两条无力的手举过头顶。 不一样!这次真的不一样! 他好像很激动,待他撑起身子,灼热的汗珠滴落下来,呼吸重得令人心惊!在发现他眼底狂热的猩红色彩时,谢葭几乎绝望了! “将军……”她想求饶,可是声音却怯弱地发着抖。 “嘶啦”一声,身上的小衣被扯了下来,瓷白得几乎炫目的身子就暴露在了月光下和他的视线中! 大约是因为惊惧,她的胸口不断地起伏,语不成句:“将军……您别……” 卫清风似乎有一瞬间的迷了眼睛,着迷地看着身下这具美丽的身子,她说什么,他当然是半句也听不见了【喜欢念春闺075请记住..】。欣赏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喘着粗气道:“乖乖的,爷就疼你!” “将军!” 他低下了头,含住了那尚不成熟的顶端。 “嗯!!!!” 一把火直接烧到了脑门上,谢葭没命地挣扎起来,想说话,却先喘得厉害。被捏住的手腕剧痛不已,他已经完全没有了理智! 眼泪终于涌了出来,她泣不成声,却没有得到半点怜惜。连胸尖上都刺痛得厉害。他的吻很生涩,好像是第一次这样去品尝女人的身体。 “卫清风……”她啜泣地轻声道。 他的动作一顿,然后又低下了头。 有些慌乱地,他把她的下衣扯了下来。 今晚的月亮很亮。谢葭睁开眼,陡然看到那个剑拔弩张的东西,眼泪立刻掉得更凶了,浑身也冰冷下去。 到了这个时候,他倒好像是清醒了一些,灼热的手掌贴在她冰冷的肌肤上,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害怕。他轻抚着她的身子,满目怜惜:“娇娇……” 谢葭急剧地喘息着,终于平息了自己的呼吸。他坐着,也松开了她的手。她一翻身就试图爬走,结果身子绵软无力,刚挣了起来就被他抱了回去。 谢葭终于崩溃了,哭闹起来:“放手!你快放手!” 一边用力拍打他横过自己身前的手。 卫清风也随她打,把她紧紧搂在自己身前,胀得发疼的*正顶着她娇俏的臀部,嘴里哄道:“娇娇,娇娇……” 谢葭挣了半晌,弄得自己大汗淋漓,一脸的眼泪鼻涕。 卫清风去拿了她自己的小衣来给她擦了脸。然后不停地抚摸她汗湿的身子。她无力地啜泣着趴在他怀里,动弹不得。臀后顶着的那个东西告诉她,大约是躲不过去了。 他在她耳边。亲昵地低声道:“娇娇,别怕。” 手里握住一把蓬松的胸前。感觉到她的挣扎停了下来,他便凑过去亲她。第一次她别开了脸,但是最终还是被他叼住了花瓣似的嘴唇【喜欢念春闺075请记住..】。 这次的吻很温柔,绵长得令人窒息。 她无力地抓着他的手腕,不想再让他乱来,却无法阻止。 他的动作不算娴熟,方向却绝对准确无误。谢葭两辈子的处女,哪里被人碰过这种地方,他的手在那里捣乱。她立刻**地瑟缩着往后躲。 他的汗也滴得越来越厉害了。这个时候,却在她耳边道:“今儿朝堂上和人起了争执,回来又听你说你要走……我才想到我舍不得!” “卫清风……”明明是句无关紧要的话,她却听得耳朵都热了起来。更不敢低头看…… 他却有些固执似的。用自己的下巴压着她的脑袋要他看,她瞪大了眼睛,看到自己洁白如玉的双手紧紧抓着他和自己对比鲜明的手腕。而他的手正,正在…… 她难堪地别开了脸:“卫清风……” 他吻着她的耳朵,喘息道:“我舍不得!” “将军,别……” “我舍不得你,娇娇,我舍不得你……”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魅惑似的暗哑。她在他怀里慢慢绽放开来,瘫在他满是汗的胸口上细细地喘息。他松了一口气。把她抱了起来,让她躺下。 “娇娇。”他用手指摩挲着她娇嫩的嘴唇,她躲避地别开了脸。 他得意地笑了起来,分开她的双腿。 她又紧张起来,抓住了他的肩膀。 他咬了咬牙,身子沉了下来。 “嗯!!!!” 刚被撑开入口,痛楚就如期而至!太过幼嫩的身子即使做好了准备,也承受不了这样的侵犯!但是他已经停不下来了,直接一冲到底! 谢葭痛得几乎要昏了过去,两手在他背上抓出两道鲜明的血痕。卫清风哪里还管得了这些!他把她整个揉在怀里,几乎一停也没停,就律动了起来。 她疼得又醒了过来,被他死死按在怀里,也不停地哆嗦,齿关咬得紧得也发疼。 “娇娇,娇娇……”他眷恋地叫着她的名字。 可是谢葭却在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念春闺075文字手打内容】! 他自然浑然不觉,脑子里闪电般的赏过昨晚……她熟睡的模样,那娇嫩的身子……想到此刻被他抱在怀里的是那样的一个人,又更兴奋起来。 他低头去吻她。 绵长的吻之后,她终于稍微适应了一些,又开始细细地喘气,带着哭腔似的碎碎的呻吟开始响了起来…… 他终于释放了一回,瘫在她身上喘气。谢葭只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一回。 之后他的心情竟然就变得极好了!翻了个身,摊开手就自己傻笑起来! 谢葭实在是没力气再跟他计较,浑身黏答答的也不想去洗洗。虽然身上还一阵一阵的发疼,但她还是闭上了灌了铅似的眼皮。 片刻后卫清风又来闹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娇娇,洗洗再睡……” 洗你妹…… 看她假装自己睡得沉,一头青丝全被汗沾在脸上,双目紧闭面色潮红的模样,他又有点蠢蠢欲动,从后面搂着她,亲亲她的脸颊。 “娇娇……” 谢葭不吭声。 他笑了起来,道:“不想洗,那就再来一次好了!” “!!!!!!” 谢葭吓得立刻睁开了眼睛,不得不去面对他:“将军!” “嗯!”他好整以暇,嘴角带着笑意,把她抱过来贴在自己身上。 谢葭用手去推他的腰:“将军,还疼……” “嘘,我知道”,他俯身去亲她的额头,“不碰你了。” 谢葭这才松了一口气。 卫清风低声道:“我是你的丈夫,别怕。” 谢葭轻轻地“嗯”了一声,也没有力气挣扎了,歪在他身上。 卫清风的兴致不错,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着话。结果她睡着了。他愕然之后又笑了起来,这次就没再把她闹醒。 谢葭睡得很沉。却一直做恶梦,梦到后面有个巨人在追,可是自己每跑一步就像是走在针尖儿上似的,疼得厉害。隐约知道是做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在梦里跑得浑身是汗【念春闺075文字手打内容】。半夜的时候卫清风把她抱起来给她倒了一杯凉水。喝了之后又沉沉地睡去。 这一次就一夜安睡到天亮。 真的是天亮,卫清风大约是吩咐过别吵她,自己收拾着去上床了。她醒过来时,已经躺在整齐干燥的被褥里。身上也十分清爽。她也不敢去想是怎么回事,连忙把知画叫进来。 “姑娘!”知画一看到她,就面色绯红,显然刚才她是被卫清风叫进来过的。 知画拿了一个小瓷瓶给她看。道:“太夫人从宫里讨来的玫瑰露……姑娘睡着的时候。将军给您上过一次药了。剩下的,奴婢收在药匣子里了,瓶子长这样!” 是知道这种药她如果醒着绝对只愿意自己上吧! 想到梦里朦胧的场景。顿时谢葭脑子又一轰,面皮涨得通红。慌了神似的,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知画也红着脸,道:“才辰时中。太夫人派人来说过了,姑娘可以不用去请安……” 还好还好,还早还早。 她连忙一阵风似的从**卷了下来。道:“快收拾东西,我们回文远侯府去!” “姑娘?”知画愕然。 谢葭顾不得自己猴子似的。手忙脚乱地把衣服套上了,道:“快,给我梳头,我们去给太夫人请安,没有收拾好的东西都不要收拾了!” 知画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忙上去帮她梳好了头。勉强收拾齐整,她也没有耐心化妆,素着脸就跑到了莲院。怎么样都好,也顾不得会不会在太夫人面前失仪了,只要别叫她碰上下朝回来的卫清风——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抽这个小王八蛋! 给太夫人请过安,太夫人只略问了问,也没有阻止她的行色匆匆,让她去了,只吩咐人路上小心伺候着。 等看着她迈着别扭的小碎步跑了出去,卫太夫人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谢葭听到声音,吓得差点摔一跤,然后又面红耳赤地一路跑了。 卫太夫人和卢妈妈说笑:“你说,等清风回来,发现小媳妇儿被他吓跑了,会是什么反应?” 卢妈妈也笑,道:“没想到将军这么心急【喜欢念春闺075请记住..】!从前可是从来不知道。” 卫太夫人微微一哂,道:“他还是毛头孩子呢,知道什么!” 知子莫若母,这个儿子平时看起来虽然四平八稳,甚至是有些冷淡的。但其实骨子里还是年轻人的狂妄和不羁,甚至是有些离经叛道的。当初要娶葭娘,也是因为人是他自己喜欢的。礼教约束不了他多久,这一点做母亲的早就知道了! 可惜他没想到小媳妇会落荒而逃吧! 卫太夫人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卢妈妈观察她颜色,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只要太夫人能想起一些母子柔情,那么也许到时候就算政见不合,也不至于…… 谢葭哪里还管得了这些,简直就是兵荒马乱地逃了出来。直到安全坐上车,还担心卫清风突然追了来。 知画总觉得她好像在发抖,又不敢多问。 回到公爵府,上次迎她的那王妈妈就在门口张望。看到马车,连忙把大腹便便的珍姬扶了出来。 谢葭吓了一跳,珍姬临盆在即,竟然亲自迎了出来! 她连忙要下了车,却在下车的时候脚一软,被知画扶住。 珍姬蹒跚地迎了上来:“姑娘!” 又道:“不是说傍晚才回的吗?东西都收拾好了?” 谢葭道:“别站在门口说话,先进去吧。” 珍姬点了点头,又笑道:“虽然匆忙了一些,但是蒹葭楼已经收拾好了,姑娘送过来的人也安置好了。” 谢葭有些意外:“这么快?” 府里又出了什么能人? 珍姬笑道:“都是墨痕带着人收拾的。” 谢葭笑了起来。 两人说笑着进了公爵府,珍姬坚持要送她到蒹葭楼,可是还没走两步就气喘吁吁,谢葭只好叫了人来抬了轿子把她抬回去。王妈妈引着谢葭去了蒹葭楼。 走在路上,谢葭看着沿途景致,和刘氏当家时已经大不相同。珍姬出身高门,不像刘氏那样小心谨慎,喜欢把庭院布置得富丽堂皇,倒也是生机勃勃。(未完待续) no.076:追到 谢葭问了府里的事情:“今个儿我刚回来,明天一早,就让管事的妈妈和管家都到蒹葭楼来,我会腾出一个地方来见人【念春闺076章节】。三姨娘生产在即,就让她不要再操劳了,好生在院子里养着就是【念春闺076文字手打内容】。” 王妈妈心思转了几转,点头道了是。 谢葭又道:“明儿叫大少爷的贴身丫鬟也来见我。大娘和刘氏怎么样了?刘氏有孕,也快七个月了吧!” 王妈妈就笑道:“刘姨娘很安分,能吃能睡。大娘的口疾还没治好,现在就在雪园养伤。大少爷每日闭门读书,也很少再出去了。二少爷也请了西席,四娘在学刺绣。四姨娘每日打理侯爷的起居。” 倒是把红姬忘了…… 谢葭脑海里就浮现出那张美丽却没什么灵气的脸来。 说话的功夫,到了蒹葭楼。谢葭的两条腿已经止不住地开始发颤,但是在人前并不让人看出端倪。看了看蒹葭楼的情况,便问道:“墨痕呢?” 王妈妈笑道:“回姑娘的话,墨痕夫人让人带了话儿,宋先生正温酒看书,她在一旁伺候着,明儿再来给姑娘请安。” 谢葭点了点头,道:“她也该好生养着才是。听说宋先生打算出仕?” 王妈妈道:“宋先生打算考这一次的秋闱举人呢!” 谢葭笑了起来:“宋先生的才学,不去下场考上一回,确实可惜了!” 言罢,她给了红封,打发了王妈妈去。知画和刺槐等人跟着,进了蒹葭楼。 里面已经有四个婆子,八个丫鬟模样的人站着了。都是她自己从将军府带来的人。大多数都是之前跟着她陪嫁过去的。四个婆子是掌小厨房的。 见了谢葭就齐齐行礼,道:“姑娘。” 谢葭点了点头。道:“大伙儿都辛苦了。把东西收拾好了,就都去休息吧。” 言罢,让人给了足够份额的红封。她自己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跟这种小事了,拖着疲惫的身子上了楼,让人提了热水来。 直到泡在热水里,她长出了一口气,才有时间好好理一理自己的心思。 连手臂抬起来,都到处是吻痕…… 胸口还在隐隐作痛,他兽性大发的时候**这对小笼包子那叫一个狠…… 下身也还在隐隐作痛。 想起来【念春闺076章节】。又觉得咬牙切齿。但是感觉到伤处已经好好的上了药,感觉有些滑腻,又面红耳赤。 今天是一时昏了头,视那小王八为洪水猛兽。落荒而逃。亏她前些日子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hold住全场。没想到是耍帅出场,结果嗝屁收场! 竟就这样逃了……难免卫清风会雷霆大怒。他这个人,一股子的本土大男子主义劲儿。说不定会怎么想。可是自己既然回了娘家,行走多有不便,外面的事情就更需要倚仗他…… 这样想着,谢葭又后悔起来,有些后悔自己的胆小和冲动。 算了,兵来将挡……将军来了小兵也得想着办法挡一挡才是。 她眯上了眼。休息了一会儿,觉得舒服了不少。这才拖着依然疲惫的身子爬出了浴桶。随便换了一身寝衣,爬到**去,几乎是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睡到大约中午,她自动饿醒了。耳边还有楼下人来人往收拾东西的声音。 知画听到她叫,便推了门进来,笑道:“姑娘,可算醒了。厨房温着粥呢,我来服侍姑娘洗漱,马上就能吃了!” 此举甚合谢葭心意,回到了自己的闺房里,她觉得轻松了不少。衣服也没换,直接穿着寝衣洗漱好了,喝了温热的粥,才问道:“知画,我爹回来了没有?” 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 知画就有些尴尬,道:“早回来了,亲自到蒹葭楼来走了一趟,见姑娘还在睡,问了几句……” 谢葭一个激灵:“你怎么答的?” 知画支支吾吾地道:“只说,姑娘昨晚没睡好……” 谢葭又问:“那父亲什么反应?” 知画仔细回忆了一下,后道:“先是有些奇怪……后来就笑了起来,然后就走了,嘱咐不要打扰姑娘休息,等姑娘……姑娘?” 谢葭用手捂住了脸,让她死了吧! 最终她咬牙切齿地道:“知画,我一定要早早地把你嫁出去!” “……” 过了一会儿,谢葭梳好头换好衣服,就准备去给谢嵩请安。洗过热水澡,又好好休息过,她的精神头也好了一些【念春闺076文字手打内容】。放松了情绪,疼痛也不那么明显了。 匆匆忙忙回到娘家,要是还虚弱地坐轿子,这一府的牛鬼蛇神会怎么想? 谢葭只好又自己徒步了过去。到了怡性斋,才知道谢嵩在雎阳馆。谢葭只好又跋涉去了外院。 旧地重游,难免生出一些感慨来。以前教过他的周先生正带着雎阳馆的小弟子在凌仙亭上作画。谢葭的旧日同窗还在学,此刻都在书室上课。 谢葭穿着一袭艳蓝色长裙,乌发如瀑,带着四个丫鬟路过凌仙亭,听见欢呼声,就回眸一笑。这惊鸿一瞥便一个学生入了画。他的画便成了这一批魁首。 谢嵩在书房。 谢葭在门口停了一停,让人去通报。 片刻后入画亲自迎了出来,道:“姑娘!怎么等在门口,快进来吧!” 说完,又叹了一声。 谢葭低头进了门。雎阳馆的书房没什么变化,谢嵩在里间。还没进门,就听到远远的咳嗽声。谢葭一怔,怎么还没好? 进了门,她也没抬头,莲步轻移上前,俯身请安:“父亲安好。” 谢嵩轻咳了一声,道:“娇娇,回来就好。” 谢葭心中微微一动,只觉得有一个涟漪。慢慢地扩散开来。原本沉寂下去的那种**又开始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把本主的意识压了下去。看来她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就是谢嵩了。 前段时间她剧烈地发作过一次,然后就虚弱了下去。现在她的情绪波动也很强烈,但却没有办法像上次一样趋使谢葭到雪园去,把谢雪虐了一顿。反而会被谢葭安抚了下去。 这个灵魂已经很虚弱了,或许不久以后就要消失了…… 谢嵩突然慌了神:“娇娇……”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擦擦眼角,勉强笑道:“父亲,儿没事。只是,只是……” 若是平时,像“只是因为太过思念父亲”这种话一定随口就来了,但是现在却有些说不出口。也许除了本主。她自己对谢嵩也是有感情的吧。所以才会。这样失望。 谢嵩道:“你来坐下。是不是在卫家受了什么委屈?” 谢葭就到书桌前的一张椅子里坐下了,道:“没有【喜欢念春闺076请记住..】。娘和将军对儿都很好。只是故地重游,难免有些感慨罢了。” 谢嵩神色之间有些黯然。道:“你是否还在记恨父亲匆忙之间就把你嫁了出去?” 想必她早就听到消息,之前自己是想把她培养成世女的,所以才带她到雎阳院。没想到年纪还小就把她给嫁了出去。那个时候就把自己锁在楼里一整年没下来,想来心中是颇有怨言的吧。 谢葭沉默了一会儿,道:“没有,儿知道父亲是为了儿好。” 怎么听都有些漫不经心的意味。 谢嵩无奈地笑了笑。道:“清风是个良婿。” 谢葭也笑,却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儿知道。” 谢嵩看她一脸的不以为然。只能在心中暗叹,最后道:“这些日子要辛苦你了。” 谢葭笑道:“父亲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不管怎么样,儿也是从谢府嫁出去的姑娘。回来为父亲分忧,也是应该的。” 又不咸不淡地说了两句话,谢葭站起来告退了。 她坐在雎阳馆的角落的亭子里发了一下午的呆。 直到下午,知画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她道:“姑娘!您怎么还在这儿坐着发呆啊!” 谢葭白了她一眼,道:“你看着景致,跟着我这么久,怎么就没熏陶出一点艺术眼光来?快走快走,我正想着心事呢。” 知画憋了半晌,道:“将军来了!” “……” 谢葭忙站了起来,慌乱地四下看了看,道:“你胡说,哪儿有!别吓唬我!” 知画嘟囔道:“哪儿能就找到您这儿来,谁知道您就躲在这儿啊……去给侯爷请安了!估计待会儿就要摸过来了……” “摸什么摸!说的这么难听……” 谢葭一边说着,就一边贼眉鼠眼地四处看着,见没有危险,连忙回头就跑。心里想着,回到蒹葭楼去,他总不能追来! 知画就在她身后跟着,嚷嚷着:“姑娘,等等我啊!” 谢葭跑了一阵,又想到,他如果是匆忙而来,那么留夜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哪有妻子刚回娘家,他就巴巴跑了来,还过夜的【念春闺076章节】!不管怎么样,他卫大将军的脸面总还是得顾着吧。 想到此处,她又觉得谢嵩跟前儿反而是最安全的。索性掉头跑了回去,打算在谢嵩面前呆上一整天。 知画急道:“姑,姑娘!” 谢葭顾不得回头,结果“咚”的一声撞到人家身上,正头昏眼花,就被人拎了出来。 “跑什么!”卫清风青着脸,丝毫不顾身边还有谢府的人看着。 谢葭却不能不顾,她是要回娘家来掌家的!一回来就出了丑闻怎么行! 脑子还没清醒过来,她的手已经一伸伸到卫清风的臂弯里,两眼发晕,却笑容甜蜜:“知道将军来了,来接将军啊!” 卫清风一怔,肌肤一碰,结果两个人相对着红了脸。 卫清风的脸竟然也跟煮熟的虾子似的! 知画小心翼翼地道:“姑娘?” 卫清风突然笑了起来,道:“走,去你房里说!” 谢葭面红耳赤地被他提走了。 知画连忙提着裙子,一溜烟地跟了上去。 谢葭被提出雎阳馆,然后红着脸紧紧拽着卫清风的胳膊:“将。将军!” 卫清风略停了停,一脸不耐烦地瞪着他。 谢葭的脸红得简直要滴出血来。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我,我不舒服……” 卫清风的手一僵,然后也有些不自在,吩咐气喘吁吁赶上来的知画,道:“去找顶轿子来。” 知画连忙提着裙子换了个方向继续跑。 两人就相对无语,都尴尬起来。 半晌,卫清风才道:“你。你,很不舒服?” 谢葭点头又不是,摇头又不是,最终憋得脸又更红了。 幸好知画手脚快。连忙搬了轿子过来。谢葭上了轿。一路被抬回了蒹葭楼。卫清风竟然理所当然地跟了上来! 谢葭站在楼梯口,看着卫清风:“将军,您……” 他眼睛一瞪【喜欢念春闺076请记住..】。她又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卫清风绷着脸道:“走吧,有笔账咱俩都好好算算!” 说着,把她提上了楼。 他熟门熟路地摸到她的闺房,想把她往**丢,突然想了起来。只好转了手提着她把她轻轻放到榻上。 谢葭充分对比了一下他的力气和自己的无力,心里权衡了一下。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遂傻笑道:“将军,怎么这就来了?” 卫清风搬了张凳子坐在她对面,道:“怎么不等我下朝?不是说傍晚回来的么?” 谢葭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既然收拾好了,就先回来了。将军也没说要等将军下朝啊?何况妾身也不知道将军什么时候才会下朝……” 卫清风的脸色渐渐青了下去。 谢葭察言观色,心中不禁暗道糟糕。难道刚才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他才气成这样! “你……” 谢葭连忙握住他伸出来戳他的手,双手捧着,可怜兮兮地道:“将军,妾身知错了。” 卫清风顿时好气又好笑,想把手抽回来,无奈她抓着不放,他要是用力就会把她从榻上拖下来滚到地上去,只好由她抱着。 故意绷着脸:“你错哪儿了!” 谢葭诚恳地道:“妾身不该惹将军生气。” 红唇一启,又吐出一句:“虽然妾身不知道将军为什么生气。” “……”卫清风抬手要打,她连忙滚到一边。 卫清风彻底无语了:“你跑什么!难道爷还真会打你不成!” 谢葭看他神色疲惫,似乎有些懊恼,便小心翼翼地道:“将军,可是外头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卫清风长出了一口气,道:“娘让你早早地回娘家,你知道为何?” “为何?” 卫清风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道:“你年纪还小,卫氏不能没有子嗣。娘想从贵勋世家里给我物色一两个出身好的庶女,抬回来做妾【喜欢念春闺076请记住..】。” 顿时谢葭如五雷轰顶,呆在当场,一股来不及阻挡的情绪涌了上来,让她措手不及。 卫清风黯然道:“我和娘政见不合,这你是早知道的。娘早就在准备,想把我送到边关再锻炼两年。可是你年纪那么小,让你跟着娘又怕你吃苦。于是想选两个妾室跟着我去。若是……我一不小心战死了,起码留下一点香火。” 看她那样,卫清风忍不住又道:“你别生娘的气,娘也是为了你好。她的意思,若是妾室真的生了子,也是要养在你名下的。断然不会让你受一星半点委屈。” 这个不能和太夫人计较,纯粹是观念不同。 谢葭的心渐渐冷了下来,却还是有些不信:“娘怎么可能……让将军去送死?” 卫清风微微一哂,道:“起码卫氏的荣耀能保得住。娇娇,我是为家族的荣耀而活的。” 谢葭不可置信,颤声道:“难道将军真的打算……” 卫清风瞧着她,那双大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好像他只要一点头,就会…… 他突然笑了起来。 “……” 卫清风笑道:“就知道你不愿意,那你要想法子,不然等娘打点妥当了,你就要等着迎新人进门了。” 谢葭就白了他一眼。 她也不想这么早就做寡妇好不好…… 说得她好像就只会吃醋一样。 想到太夫人。她不禁颦眉……早知道这母子俩政见不合,可是没想到竟然会到这个地步。作为母亲。哪有不爱惜儿子的。可是她大约不想拿着卫氏的荣耀去陪卫清风胡闹吧。卫清风身在朝堂,拒不妥协,太夫人才唯有出此下策…… 她不禁道:“那将军,妾身该怎么办?” 卫清风道:“娘多少还是顾着你的颜面,真要抬妾进门也会等过了年再说。她现在在兵部和榆关那边周旋,接下来,可能家里络绎不绝会进将门诰命。所以她才把你支走。”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低声道:“娇娇,我去算过你的八字。” “?” 卫清风道:“路边摊子上算的【喜欢念春闺076请记住..】。说你命硬克夫。” “……” 卫清风别开了脸,似乎也有些尴尬,道:“起初是闹着玩儿的,但是没想到算出这样一个结果。不过钦天监也没有这一说。这个做不得数。当时你还没过门。消息被我瞒了下来。我的意思,是让你想个法子,在诰命圈儿里。把消息散播出去……” “什么消息?” “就说我命硬克妻。” “……” 卫清风道:“这样,想把女儿嫁进来的,也得掂量几分。就算有些人家不信,可是门第高的谁会把女儿送进来做妾?门第低的,若是敢送,你势必要他们家背上攀附权贵之名。” 谢葭目瞪口呆:“可是钦天监……” “三人成虎。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卫清风一脸无所谓的道。 三你妹!本你妹!你有本事你自己怎么不去!!!!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道:“我。我试试看……”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朝廷那边,我来周旋。你放心。” 放个屁…… 她顿时蔫了下来。早就知道卫清风能找事儿,而自己也一直有求于他,所以才保持着这种和谐的互惠互利的关系。可是没想到他连这种馊主意都想得出来! 想到刚才他一脸悲痛的说着什么妾室,什么香火…… 心里顿时浑然不是滋味。他是看准了自己醋劲儿大,所以故意这样刺激她,好叫她去给他做那龌龊事的吧! 卫清风长出了一口气,道:“正事儿说完了,现在我来问你,今个儿一早,你跑什么!” 怎么又绕到那上面去了? 谢葭没好气地道:“将军,妾身已经认错了。是妾身考虑不周,难道将军要为这种事情责罚妾身……” 话没说完,就被抱了过去。 顿时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脸又红得像猴子屁股似的。 卫清风看见她手腕上的淤青,眼中一黯,又有些怜惜,道:“疼吗?” “……”谢葭缩着脑袋,道,“疼【喜欢念春闺076请记住..】。” 她老老实实的说了实话,怕他一不小心又…… 卫清风憋了半晌,才道:“是我不好,你年纪还小……” “……” 卫清风寻思着,今天早上给她上药,虽然没有受伤,但也确实…… 心中暗暗懊悔,又生了几分怜惜。 想到今天早上她早早的跑了,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年纪这样小。这样一来,他又自认为很大度地原谅了她的不告而别。 “萧府大宴在后天,你把娘家的事儿整理好,后天我来接你一起去。还有,再过五六天就是中秋了。” 谢葭坐在他怀里,不自在地扭了扭,道:“萧府的事儿,妾身知道了。不过中秋,妾身想着,还是留在公爵府的好。毕竟妾身这才刚回来,又是回来代掌家务的。” 卫清风道:“依你就是了。” 又道:“我再给你调几个身手好的过来,乔装成普通武婢呆在你身边儿。这谢府里不知道还藏着什么人。那个叫青妩的婢女也还没有找到。” 谢葭想了想,也没必要客气,便道:“还是将军想得细致。” 卫清风得意,俯身在她额头上用力亲了一下,道:“知道你跑得匆忙,有些事儿肯定没考虑周全!” 谢葭无奈地擦了擦额头,道:“将军,妾身这才刚回来,您就这样老是呆在这儿,怕不妥当吧……” 卫清风道:“我知道,别催!” 谢葭嘟囔道:“妾身不是在催您,是在‘提醒’您。” 卫清风笑了笑,没打算跟她计较。 又坐了一会儿,卫清风总算是走了。还是赶着回去给太夫人请安。 谢葭送他到楼下,才长出了一口气。 天都快黑了。 她在发愣,知画就在一旁掩着嘴笑。 谢葭回过神,道:“死丫头,笑什么!” 知画笑道:“奴婢这是替姑娘高兴啊!将军对姑娘多好啊!”(未完待续) no.077:掌家 谢葭无奈地道:“我还没有用膳呢【念春闺077文字手打内容】!” 知画这才消停了,忙去安排准备了。 隔日,谢葭在蒹葭楼的**醒来,只觉得有些不真实感。 知画掀了门帘儿进来,笑道:“姑娘醒了?” 一个人从她身后钻了出来,可不就是已经梳了妇人髻的轻罗! 谢葭怔了怔神,才反应过来:“轻罗!你怎么就来了!” 轻罗笑道:“知道姑娘回娘家来了,心里放心不下,索性就跟来了!姑娘虽然有武婢拱卫,但奴婢到底出身谢府,想着还是能帮上一些忙的!” 谢葭下了床,知画连忙拿了衣服来给她披上,她笑道:“就你操心得多!” 后又道:“不过既然你已经来了,我也不好再赶你回去。这样罢,你在我这儿呆几天,回去婆家过中秋,过完中秋,我再把你叫回来!” 知画掩着嘴笑,道:“姑娘这是怕轻罗姐刚出嫁,就和婆家生分了呢!” 轻罗已为人妇,面皮却还是薄,微微红着脸,道:“就你知道!赶明儿姑娘把你嫁了,你才知道你有多少不知道的!” 知画忙道:“轻罗姐,好姐姐【念春闺077文字手打内容】!快给姑娘梳头吧,也让我学着一些,叫姑娘舍不得我的手艺,多留我几年!” 主仆几人说笑着,给谢葭梳妆打扮好,用了早膳。下面厅子里早等了一屋子的婆子和丫鬟。 谢葭姗姗来迟,心里有数。这些人,要嘛是珍姬的人,特意来投诚的。要嘛从前是刘氏的人,现在被打翻在地。还能到这里来的,便急着表忠心。以期翻身。再则,恐怕就是奸细了。 她的目光一扫,扫过屋内的二十来个婆子丫鬟。大多数都还能叫得上名字。 赵妈妈自尽之后,代掌家务的就是王妈妈。 “姑娘安好!” 谢葭略点了点头,坐在了椅子里,道:“诸位妈妈,大姐,都是府里的老人了。难为你们起了一个大早,到了这儿来请安。今儿我们也不干别的。你们把手里的账目交上来,然后一个一个的上来说了自己是哪个屋的,分管些什么,平时都做些什么。” 言罢。严厉的眼光一扫而过。道:“我做事儿,最不喜欢的就是越俎代庖,和别有用心的人在我身边儿嚼耳根子。现在这儿站的。都是府里有头有脸的妈妈大姐,每个我都会记住。日后我也只听你们说话,若是有人越过你们上来说话,不论是非,连你们一块儿拖出去打了板子。话我可先放这儿了,都记住了吗?” 众人俱是一凛。她这一手。明面上的意思是让她们把手底下的人都管好。暗地里却是在警告她们,不管出了什么事儿。都别想拿底下人顶罪!更不用想借无关紧要的人的嘴来挑唆些什么! 谢葭在心中暗笑,前世见了太多神一样的顶罪临时工,在这儿怎么能犯这种错误! 有人掌家第一天,就要先提个人,捉个错处,不轻不重地罚上一次,以期立威。可是谢葭不喜这一套。一方面是因为大家都习惯了,威慑力不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认为趁人心松懈的时候捉住了错处,小惩大诫,更有效果。因此她先把狠话放在这儿了,总有那么一两个不以为然的人,为她证明她的言出必行!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听这些女人介绍自己,并收上来十二本账簿。大伙儿说话的时候,谢葭注意到角落有个丫鬟模样的人垂首低着头,半句话也不说。她心里有了底,等把人遣散之后,独把她留了下来。 谢葭道:“知画轻罗,你们俩到一旁去看账,看完了再说给我听【喜欢念春闺077请记住..】。” 轻罗和知画对望了一眼,齐齐道了个“是”,便在旁边的桌子旁坐了下来,两人开始对账。 谢葭这才仔细打量了这个女子。她形容娇艳,穿着紫色长裙,眉眼含媚,虽然恭顺地低着头,有一种以色侍人的浓厚轻浮感。但是谢葭没有忽略她眼中那一抹厉色! “你是大少爷身边的丫头,开了脸了?”谢葭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女子轻声道:“是。” 谢葭笑了起来,道:“你不是府里的人吧?” 那女子猛的抬起头,立刻又低下了头:“奴婢不明白姑娘在说什么!” 谢葭笑道:“你也不够细心。你怎么不听听,刚才那些妈妈大姐是怎么回话的,府里懂规矩的,有没有哪个敢这样对我说话?” 一般除非是非常亲近的奴才,府里的丫鬟回话,都会在自己的说法前面加上“回姑娘的话”,或是“奴婢”这种自称。哪里会像她一样…… 那女子不敢再言语。 谢葭眯起了眼睛:“你叫什么,打哪儿来的?” 那女子顿时抖得如筛糠一般,拔尖了声音,道:“奴婢不明白姑娘在说什么!” “啪”的一声,谢葭怒得一巴掌拍在旁边的茶几上,疼也顾不上了,骂道:“你是哪里来的野货!竟然敢混在我公爵府里,还去祸害我们公爵府长子!” 那女子一下子跪了下去,忙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说!”谢葭也懒得和她废话。 “奴婢,奴婢叫青月,是,是大少爷从烟花楼里买来的……奴婢有正经的卖身契,是经了正经编制的丫鬟,姑娘不信,奴婢这就去拿,这就去拿!” 谢葭勃然大怒:“竟然藏了你这样的野狐狸媚子在身边儿!难怪大少爷不知道进取!来人,把她给拖出去,打她十板子!” 两个武婢应声而入:“是。” 一块牌子被丢在了地上,铿锵有声,谢葭怒道:“去把大少爷房里的婆子丫鬟小厮,全给拖出来,每人赏他们十大板!主子藏了这样一个野物在身边儿【念春闺077章节】。竟然也不知道劝,还帮着藏着掖着!就长不了记性!” “是!” 言罢。就来捡了牌子,拖了那青月出去。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板子声和女人的哭叫声。 谢葭懒得去听她在叫些什么,心里却有些心惊。 青字辈,难道是巧合不成…… 想到此女的神态,她最后被拖出去的时候虽然装作惊恐,却是还是有些漫不经心流露了出来。大约是没把谢葭放在眼里吧! 如果是萧府的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又怎么会说出自己是被藏着的青楼妓子?除非。是故意找打…… 想通这个道理,谢葭道:“知画,你去把白平叫来。然后到大少爷那去瞅瞅动静。” 知画放下账本,道了一声“是”。 不一会儿。白平进来了。 她利落地请了安。道:“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谢葭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在旁边看着那青月挨板子,我来问你。你觉得此女有没有蹊跷……她会不会武功?” 白平笑了起来,她早就发现了不对劲,没想到夫人竟然已经猜到了了!她道:“她是个有轻功的人,虽然竭力掩饰,让自己显出右脚微坡的样子,但是挨了打之后。虽然步履未变,右脚却又重了起来。奴婢便想着。她应该是有意装瘸,以期能蒙骗夫人和一这屋子武婢的。” 果然如此…… 谢葭道:“你去盯她的暗哨,盯得住盯不住?别叫她察觉了,看看她今晚都见些什么人,伤得怎么样。” 白平道:“奴婢能尽力一试!” 谢葭笑道:“好!我就喜欢你们这副爽利劲儿!” 白平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知画回来了,道:“大少爷气得冲了出来,说要来找姑娘理论,可走在半路上被身边的吴妈妈劝住了。吴妈妈是大少爷的奶娘。” 谢葭略一沉吟,道:“这样,你领了对牌,带着白平,让白平再去挑个人,一起到大少爷那儿去。就说他的人都受了伤,我这儿先拨两个去伺候他【喜欢念春闺077请记住..】。” 知画有些奇怪,道:“还要白平姐亲自去?” 谢葭道:“让你去,你就去。” 一边的轻罗低头算账,头也没有抬。 知画便嬉笑道:“姑娘肯定有姑娘的考量,奴婢这就去把事儿办了!”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谢葭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丫头!” 言罢,她站了起来,走向轻罗,道:“轻罗,账目怎么样?” 轻罗站了起来回话,道:“回姑娘的话,奴婢刚看了月例的本子,从账面上看没错。” “你是说有人作假?” 轻罗道:“别的不敢说,这下人们的月例,如果公允成这样,那肯定是做了假了。” 谢葭颦眉道:“这笔烂账,要算也算不清楚,何况牵扯得实在太广了。你先把你认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的不对劲都记下来。别的以后再说。” 轻罗点头,道了个“是”。 谢葭又把刺槐和紫薇叫进来,吩咐道:“你们收拾一下,把我带来的人参拿出来一个,准备跟我去看看望三姨娘。” 刺槐和紫薇道:“是。” 刺槐鬼机灵似的,道:“姑娘去不去雪园?” 谢葭想了想,道:“现在先不去!免得人家说我那么心急!“ 又笑骂道:“你这个鬼丫头!” 当下,收拾了一颗三十年的人参,去珍姬新住的兰英楼。 珍姬又捧着大肚子亲自迎了出来,笑道:“姑娘忙了一上午,还特地到我这里来一趟!” 谢葭笑道:“瞧姨娘说的,你临盆在即,成日上上下下地奔波,也不嫌辛苦,我这算什么!” 又亲自扶着她坐下了,还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笑了起来,道:“我这儿啊,正好有一株三十年的人参,虽然比不得那百年老人参,但是我想着太凶狠的药反而不是寻常能用的,这药性浅的,姨娘生产之后或许用得上。” 虽然看惯了公卿之家,妻妾倾轧争宠。女人之间的争斗亦是十分惨烈,对着珍姬的感觉早就不是当年对着华姬那般【喜欢念春闺077请记住..】。但一来招揽掌过实权的贵妾。到时候填房进了门,她这个做姑娘的,在娘家也不至于孤立无援。再则,珍姬临盆在即,先既无大仇,谢葭对孕妇也是非常宽容温和的。 珍姬推迟了一番,但还是收下了。 谢葭便放下耐心来陪她坐着,手里时不时摸摸她的肚子,说了大半晌的话。才出来了。 她寻思着自己既然把谢宏博身边的人都给打了,消息少不得要传到谢嵩那里去。 回到蒹葭楼刚坐下,知画就回来了,道:“我带人去调过下人的名单。那青月是两个月前大少爷带回来的。直接挂了名放在身边做大丫鬟的。至于出身……” 那多半从青楼带回来一说,是真的了。 谢葭沉吟道:“你想个法子,去大少爷身边的人嘴里问问。势必要问清楚那女人到底是怎么进府的。” 知画道:“是。” 谢葭又问轻罗:“循例。一般主子遇到这样的,都会怎么做?” 轻罗还在查账,闻言也没有站起来回话,而是坐在桌子后面道:“既然有了正经的卖身契,一般不会赶出去。可能会发配到外院去做粗活儿。” 这确实是一般主子的心理…… 难道青月的目的是想要借着谢葭的东风到外院去? 眼下只好等知画把事情打听清楚了再说。 谢嵩知道了女儿的所作所为,派入画过来随便问了一问。谢葭如实告之,但隐瞒了自己的怀疑。只说大少爷身边藏了个青楼妓子。 谢葭淡淡地道:“因是我连大哥身边的人也一块儿罚了。大哥的年纪也不小了,现如今这副模样,难道不是身边的人不长进的缘故?” 入画寻思了一回,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道:“您既然是回门的姑娘,掌管着家务,出嫁前又是嫡女,那么大少爷的事儿,您尽管放手去管就是了。” 是看他到底只是一个庶子吧,又不得宠。 谢葭想着自己也不能太过分,免得落人口实,便道:“处置了大哥身边的人,明儿我再去给大哥赔不是。” 入画笑了起来,道:“姑娘不去亦可【念春闺077文字手打内容】。不过姑娘既然有这个心,也是好的。” 又说了两句话,谢葭让轻罗送了入画出去。 当天夜里,知画打听清楚,回来禀告。 “……问过大少爷的贴身小厮福安,那女子确实是大少爷从青楼里赎回来的。三姨娘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大少爷给她落了卖身契,留在了身边。据说十分得宠,连大少爷身边原来开了脸的通房小环都被她比了下去。” 谢葭又问:“是什么样的性子?和小环处得怎么样?” 知画道:“听说小环也是服气的,两人一同服侍大少爷,也算和美。” 谢葭笑了起来,道:“有没有人说她好强?” 知画一怔,道:“这倒是没有的。” 谢葭道:“那就是了,我说我要见大少爷身边的大丫头,她算什么东西,为什么非要来出头?小环来见我,不是更顺理成章?” 知画想了想,道:“或许是想再姑娘面前露个脸呢。” 谢葭道:“露个脸有什么用,我只不过是回娘家的姑娘,难道她是想要那点儿赏银?也没听人说她争强,又能和小环处得好,那她巴巴跑了来是为哪般,还涂脂抹粉,发髻散乱,怕我不打她吗?” 知画反应过来,道:“姑娘说她是来讨打的?” 谢葭笑了起来,道:“一点就透,算个聪明的。你拿了牌子去,把她丢到前院柴房去关起来,也别给她吃喝。” 知画大惊:“姑娘,她可刚挨了打,不吃不喝,会死人的!” 谢葭道:“她本事大着呢,死不了!消息别传出去了。” 知画接了对牌,退了出去。 谢葭吃了晚饭,沐浴之后,道:“轻罗,没对完的账,明儿再对吧。” 轻罗看着还剩下的一小叠账簿,暗暗地叹了一声。道:“是。” 如果是墨痕,只怕半天的功夫就能全部对完吧! 谢葭披着长发。道:“明儿一早,将军就要来接我去萧府参加大宴,你先把我明儿要穿的衣服捡出来。还有配套的首饰【喜欢念春闺077请记住..】!” 轻罗笑道:“是,姑娘明儿想穿什么颜色?” 谢葭对着镜子擦了特调的雪肤膏,道:“将军喜着玄衣,那你给我准备一身绛色的衣服吧。襦衣长裙就不要了,免得萧阿简还把我当成没出阁的姑娘家,老想往我身上凑!就给我准备一身宫裙,抹胸上衣。” 轻罗一一记下了。又笑道:“姑娘生得美,这样盛装打扮,保管艳冠群芳!” 谢葭微微一笑,道:“这话甭管是真是假。听着我心里也高兴。” 轻罗忙道:“自然是真话!” 姑娘已经渐渐长开了……昨个儿见着。那种潋滟之色简直有些惊人。今儿日里那种艳色虽然渐渐淡了去,却也与从前大不相同,顾盼之间熠熠生辉。再无青涩之意。 谢葭收拾齐整了,上床去睡觉。轻罗来睡床尾榻。 第二天一早,谢葭起身着装妥当,又嘱咐轻罗在家里继续理账。 大约卯时末,卫清风来了。今天他沐休。 他先去给谢嵩请安,然后辰时中来了谢葭这里。他果然穿着一身玄衣。紫鳞腰封,黄金腰带。外套上绣着踏云的睚眦。 谢葭眉毛一抽,迎了上去:“将军怎么穿成这样!” 凶神恶煞的! 卫清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莫名其妙地道:“有什么不妥?” 谢葭抿了抿唇,道:“算了,将军既然觉得没什么不妥,那咱们也不换了。他萧府权倾朝野,又财大气粗,自诩富贵比天,难道还能被将军一身衣服冲了不成?那也未免太过小家子气。” 卫清风道:“你今天这身衣服就不错!” “……” 他又道:“吃过早膳没?没吃快吃,吃了我们好出发。”、 谢葭顿时冷下脸,道:“那有劳将军等妾身一会儿了妾身囫囵吃点儿垫垫肚子就好了。” 卫清风就道:“这才刚回娘家,不用晨定昏醒,就赖床了?到这个点儿还没吃饭!” 谢葭朝知画使了个眼色,知画就先进去把另一副碗筷收拾了。谢葭绷着脸坐了下来,对着一桌子的东西开始细嚼慢咽【念春闺077章节】。 卫清风浑然不觉,不耐烦地在一旁等了一会儿,后来被她正吃着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道:“这不是团子糕,你什么时候爱吃这个了?” 说着,就凑过去,把她咬了一口的拿了过来塞到自己嘴里。 谢葭懒得理他,端着粥碗换了个方向。 卫清风发现这一桌子竟然有不少都是自己爱吃的,便道:“再添一副碗筷来。这么多你一个人吃得完吗,不是早就教过你成由勤俭败由奢吗?算了,还好是在娘家,在娘跟前儿,少不得要让娘唠叨两句。” 知画憋着笑添了碗筷。 卫清风大大咧咧地把一桌子的东西吃掉一半,然后才放下筷子。 谢葭终于忍不住了,道:“你不是吃过了吗!“ 卫清风道:“我这不是帮你的忙吗!” “……”卫大将军,您知道“脸”字怎么写吗? 谢葭被他气得饭也吃不下了。 卫清风催命似的,让她去擦了嘴,补了妆,然后再携手下了楼。 夫妇二人联袂去给谢嵩请了安。谢嵩嘱咐了两句,便让他们去了。似乎有卫清风在,谢嵩是很放心的。对于卫清风的衣着,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不知道是不是在谢葭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发表过了。不过卫清风既然没有换,应该就是不要紧的吧。 请了安,一起告退了出来,两人一起上了去萧府的马车。 谢葭闷闷不乐。 卫清风抓着她一只手,笑道:“得了,别生气了。” 谢葭早就想明白了,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卫清风怎么可能没发现。刚才肯定是故意这样逗自己玩儿的。她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懒洋洋地道:“没有,妾身没有生气。” 卫清风道:“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既然不生气,我们就说正事儿。待会儿你到内院去,可有什么相熟的能同进退的夫人?” 谢葭仔细想了想,道:“还真没有……” 卫清风立刻道:“那就跟着虞世子的夫人吧!”(未完待续) no.078:做客 是虞燕宜的母亲,昭宁公主的儿媳妇…… 谢葭寻思着,这两天刚回去,一直诸事缠身,也没时间去会一会昔日的同窗【念春闺078文字手打内容】。 卫清风又道:“规矩你都懂,不用我教你。但是萧府不比将军府,那是别人的地方,你诸事要小心。” 谢葭知道这事儿不是开玩笑的。当年她就差一点被掳到萧府去。便凝重地点了点头,道:“将军放心,妾身不求有功,只求无过,一定会紧紧跟着虞夫人,带着阮师父在身边的。” 卫清风颔首,道:“你能这么想就好了!” 他最怕的就是她看见什么热闹的就往前凑,结果中了别人的圈套! 说到这个,谢葭又想起那个青月的事情来,便道:“将军有没有去过烟花楼?” “……这也你问的?”卫清风脸色不虞。 谢葭心头不快,但也没有表现出来,迅速低下了头,心道果然狗改不了吃屎。只把青月的事儿简明扼要地说了,然后道:“将军既然熟门熟路,那是再好不好。既然这样,就有劳将军去查查那青月的底细了!” 卫清风微微一哂:“醋缸子!” 谢葭瞬间炸了毛:“将军所言,妾身不懂【念春闺078文字手打内容】!” 卫清风把她拎了过来放在自己身边,道:“还说不懂!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一个媳妇儿!醋劲儿大不说,还别别扭扭的!” 谢葭挣了两下,怒道:“将军,妾身在跟您说正经事儿!” 卫清风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看她满脸不情愿,又乐了。笑道:“记住了!不就是查个妓子吗!这种事也需得爷亲自到烟花楼去一趟?只是你一个妇道人家,把这种地方挂在嘴边。实在是不妥,记住出去以后不许这样,知道了吗!” 谢葭吃痛,只得道:“知道了!将军快松松手……” 卫清风看她明眸皓齿,红唇潋滟,顿时动了些心思,刚一低头,谢葭吓得亡魂大冒,连忙手忙脚乱地挣了开来。他醒过来。只微微一哂,随她去了。 谢葭慌乱地整理自己的衣裙,心中有些着恼,嘟囔道:“死色鬼!” 卫清风只当听不见。 但是马车里的气氛却骤然升温。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而已。可是谢葭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红。也越来越不自在。她努力平伏着情绪,试图让自己在到达萧府之前脸色能恢复正常。但是好像没有什么作用。 卫清风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在她再次炸毛之前。他一把把她抓了过来,紧紧搂在怀里:“你这个傻丫头!” 扑鼻而来的火热男人味,让她脸上的热度更上了一层楼。然而听着他如雷的心跳,她又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心里竟然觉得很踏实。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一闪而过,然而不幸的是她却抓住了。 完了,她好像。对这个古人,心动了…… 顿时就有些懊恼。 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她抓住他的衣领,道:“将军,您真的不去烟花楼?” 卫清风一怔:“怎么又问?” 她固执地道:“您去不去嘛!” 卫清风嫌恶地道:“爷到那种地方去做什么!” 谢葭松了一口气,片刻后却有些无奈【念春闺078文字手打内容】。总不能抓着他说什么“你敢出去玩女人回来就砍死你”之类的话吧。他们之间的代沟,可是有好几千年。一些她认为理所当然的东西,可能他会觉得匪夷所思吧。 她又懊恼起来,片刻后就有些难过。怎么这么轻易就动心了呢?完全不同的思想观念,又要如何相处? 卫清风又低声耳语似的说了一句:“什么人的醋都要吃!也不嫌丢了份儿!” 谢葭心情正不好,连和他拌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外面的小厮高唱道:“卫府大将军,将军夫人到!” 卫清风把她从自己怀里扶了起来,当然没有体贴到给她整理衣着的地步,只把她轻轻一推,道:“好了,别娇气了。” 谢葭自己整理了一下发髻,没好气地道:“妾身是贤妻,才不娇气!” 暗暗就想撇清他说她是醋缸子的事儿。 卫清风敷衍地道:“知道,知道!走吧,我交代你的事儿你都记得!” 言罢就自己先下了车,然后把谢葭半扶半抱了下来。 萧府门口马车如云。但是卫氏夫妇一出现,立刻所有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主要还是因为卫清风那身嚣张到有些凶恶的衣服! 谢葭抬头看卫清风,却看他的神态已经和刚才大不相同,看着那些人,有些睥睨的意味。 很快有人上来和他们打招呼。 萧府负责迎宾的,是四房的三少爷夫妇。 刚进了门,夫妇俩就分开了,出于避讳,夫妇俩在分开前连对望一眼也没有。 三少奶奶姓洪,人称萧三奶奶,在上京交际圈儿也是个出了名的人物。她为人圆滑,最懂得审时度势,是个厉害的角色。 谢葭暗暗思量着,自己虽然是从二品的诰命,但是来萧府捧场的,亦有几位王妃郡主,断没有到需要这洪三奶奶亲自送了自己进来的地步。想来是有话对她说吧! 果然,刚刚踏进抄手游栏,那萧三奶奶就笑道:“卫九夫人,刚刚卫将军那一身,是战袍吧!” 谢葭按想着果然是冲着那件衣服来的,没想到萧府的人这么嚣张,竟然真想堂而皇之地让客人去换衣服【念春闺078章节】! 她便笑道:“哪里是什么战袍,只不过我们将军爱穿玄衣,我又喜欢作画。那腾云睚眦便是我画的,将军瞧着喜欢,便绣在了衣服上。三奶奶。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萧三奶奶略一抿唇,笑道:“到底是大喜的日子。将军那一身,实在是煞气冲天……只恐长辈们看了会不喜!卫夫人,若是不曾随身携带给将军替换的衣物,妾身倒是可以去找一身!我们三郎,身量应该和将军差不多!” 谢葭哈哈大笑,然后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道:“三奶奶,难道我们将军的衣着真有什么不妥吗?还是说来萧府做客,连衣裳都是要有讲究的?将军喜欢那身衣裳。和吴王殿下校场射箭的时候也穿着,吴王殿下也未觉不妥。听说当年国公也是征战沙场的人物,萧府偌大的门楣,难道会连一身绣着腾云睚眦的玄衣也容不下?” 萧三奶奶的脸色微变。最终道:“既然卫夫人这么说了……” 大约是想警告自己后果自负吧! 谢葭笑了起来。道:“到底是我年轻愚见,三奶奶不必放在心上。只是三奶奶,我们将军的脾气您是不知道。他是断然不肯穿旁人的衣裳的,既然贵府有这样的讲究,我也不想扫了长辈们的兴致,实在不行,就让将军自己骑马回去换一身吧!” 后又道:“三奶奶,若是府上有什么忌讳。请帖上还是明说的好!” 萧三奶奶笑了一笑,也没指责她暗怪自己考虑不周。只道:“是妾身疏忽了。既然如此,便有劳将军回去一趟了。” “……”谢葭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说得出来。 萧三奶奶好整以暇地瞅着她,好像在说,跟她斗,谢葭还太嫩! 谢葭明白过来,这次只怕是要一横到底了,思来想去,便道:“既然这样,我也怕错过好时辰。三奶奶请先引我去见过卫四夫人,禀明缘由,再请三少爷和我同去,在将军面前也说清楚这主人家的规矩——客随主便嘛!然后再请三少爷陪着去国公面前见了个礼数——到底是长辈嘛!” “三奶奶再引了我去找个地方先坐下。将军带着不少贴身的小厮,若真要回去一趟,当然还是自己骑马回去比较快。那些随从也得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喜欢念春闺078请记住..】。恩,我记得将军身边有个长忠,对熏香的香味儿过敏,三奶奶记得找个没有熏香的屋子!” 萧三奶奶若是真跑去了,还把萧三郎也牵扯过来,那门口迎宾的事儿就等于是丢在那儿了。 谢葭暗暗寻思着,这萧氏好强的个性,一口答应下来也不是不可能。心里正迅速寻思着对策。 孰料那萧三奶奶在听到她婆婆“四夫人”的名号时,脸色就微变。最终竟就笑道:“卫夫人这说的是哪里的话!这大喜的日子,国公岂有时间为这种事情操心! 谢葭心中暗笑。 萧三奶奶便殷勤地引了谢葭往里走,一边笑道:“卫夫人,请往这边儿!“ 她还是很尽职地把谢葭请到了一片富丽堂皇的大花园。 酒气混合着脂粉气几乎是扑鼻而来,各家诰命贵女都已经三五成群地在各处,要么赏花,有些则在厅子里拉开了架势开始了打牌或是喝酒说话。 大燕民风开放,女子聚会也多有不拘小节酣醉之辈。很快就有两个丫鬟迎了上来。 萧三奶奶便道:“这是卫将军的夫人。” 两个小丫鬟便行了礼,道:“卫夫人。” 其神态气度,甚至行礼的方式,都与别家略有不同。谢葭想了很久,终于想到在虞燕宜身边的丫鬟好像就会这样行礼。那是因为人家出身昭宁公主府,公主府的规矩礼仪,与皇宫内院一样。 萧府一个国公府,内院却行这宫廷礼仪……而且还能拿出来炫耀,看来真是目中无人到了一定的地步! 谢葭笑了笑,只点点头,道:“有劳。” 拿了红封赏她们。 那两个婢子引着谢葭往花园内走去。谢葭道:“公主府的虞夫人可已经到了?” 其中一个婢子道:“回卫夫人的话,虞夫人也刚到。”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妇人笑道:“卫夫人!” 谢葭回头一看,只见那妇人梳了个典雅的元宝髻,一袭绣宝相花的蓝色长裙,身材丰腴。笑容温和,不是虞夫人是谁? 她身边跟着一个穿月牙白长裙。梳罗鱼髻的小姑娘,约莫十五六的年纪,身材娇小丰腴,一张娃娃脸,十分可人【念春闺078文字手打内容】。 见谢葭看过来,她连忙红着脸行礼,道:“卫夫人。” 虞夫人便笑道:“这是六郎的堂姐,族里排行第三,夫人叫她琴娘就好了!” 谢葭笑道:“琴娘。” 虞琴娘又红了脸。谢葭不禁暗暗奇怪。 虞夫人引着谢葭走在一块儿。道:“你跟着我,小心别又让那萧六娘拐了去。” 谢葭就哭笑不得。 虞夫人又道:“这儿不比卫府,外人多得很,谁知道她们心里藏的是什么心思。你年纪还小。又是第一次到萧府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想必你家里的长辈也对你说过了。” 谢葭点了点头,道:“临出门。将军嘱咐过了。” 虞夫人有些惊讶,然后笑了起来,却揶揄地看着自己的侄女儿虞琴娘。谢葭满头雾水。 踏着草茵走了两步,人渐渐多了起来,虞夫人也不再说这种话了,而是开始和谢葭拉巴家长里短。 然后谢葭就被萧阿简发现了! 她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却还是没有出嫁,也没有定人家。穿了一身鹅黄色的长裙。一眼看过来,仿佛就脉脉含情一般。 “卫夫人!” 谢葭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主动引上去,而是站在虞夫人身边,看她会不会过来。 萧阿简果然连蹦带跳地过来了,模样非常可爱,笑道:“卫夫人!瞧我,倒还想叫你阿娇妹妹呢!” 谢葭笑道:“萧小姐。” 萧阿简丝毫不在意她的冷漠,笑道:“走,我们去那边听曾夫人弹琴。母亲今儿可高兴了,说是琴棋书画四大才女都来齐了!前些日子新得了一把名琴绕梁,都要送给曾夫人了!” 绕梁琴价值连城,黄氏的琴技到底要高超到何种地步,才能到让萧四夫人要以这样一把名琴赠予一知府之妻的地步! 上次听她信手一弹,已经印象深刻…… 谢葭心生向往。片刻后虽然觉醒过来,却又颦眉。萧阿简说出萧四夫人早早提起自己的名讳,自己不去见个礼总是不妥【喜欢念春闺078请记住..】。但只怕去了就出不来了…… 她看向虞夫人。 虞夫人便笑道:“我倒也新奇这曾夫人的琴艺如何呢,卫夫人可有兴致一起去听听?” 谢葭便道:“既然来了,不去见识一下怎么行?” 说着,便由萧阿简带路,一同前往了。 一路上,谢葭都在寻思着待会儿要如何脱身。 然而到了莲池边,一圈人围着,黄氏却并不在弹琴。这次的情形和上次很像,她席地而坐,怀中抱着琴,似乎在仔细地检查。 众人都在窃窃私语。 谢葭听了便是一惊,难道萧四夫人,这是买到假琴了? 她抬头看去,果然见萧四夫人青着脸站在一旁,似乎也是在等黄氏的检验结果。 半晌,黄氏方放下琴,目光清澈,丝毫不避讳,道:“萧夫人,相传古琴绕梁已经被楚庄王用铁如意捶成数段,后又有我朝开国名臣樊侯月樊国公曾历时十,制一名琴,其声如孤雁长鸣,人称“小绕梁”。去年,夫君得了此琴,赠予妾身。” 一跟在萧四夫人身边的女子道:“你怎知你的是真,我母亲的是假!” 黄氏微微一哂,道:“小绕梁共有五十弦,弦弦相生,每一弦的位置都一分不能差,一分不能移,才能信手一弹如有古音。萧夫人若是不信,寻到真正的名家,一问便知。” 虞夫人小声道:“这黄氏,身份卑微,胆子却不小!” 当下有人道:“你一个妇人,也敢红口白牙地说寻访名家!” 果然廖氏站了出来,她眼波四下一扫,自有一种冷冽之意,只道:“萧四奶奶,您这话说的,在场的哪个不是妇人,难道妇人就不能寻访名家?” 萧四奶奶一噎,想辩又不敢辩,毕竟在场的,还真都是妇人。何况还有爱才的萧四夫人。 廖氏又对着萧四夫人,诚恳地道:“夫人。我家小妹一派天真烂漫,绝无冒犯之意。还望夫人见谅!” 虞夫人笑了起来。 谢葭不禁小声道:“虞夫人?” 虞夫人也轻声道:“黄大人年轻有为,又是初涉朝堂不久,还是纯臣【喜欢念春闺078请记住..】。萧氏早有招揽之意。恐怕这次,萧氏是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了。” 果然萧四夫人亲自去扶了廖氏起来,眉宇之间淡淡的,道:“我又岂是那讳疾忌医之人。既然琴是假的,毁了便是了。原来曾夫人已得宝琴!” 黄氏也丝毫不惧,只道:“回夫人的话,那是夫君所赠。妾身一直爱若珍宝。” 换句话说,是不打算拿出来送给萧四夫人了。 萧夫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道:“曾夫人是个有福气的。” 虞夫人眼看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忙拉着谢葭。道:“趁这个乱子。我们快走吧!走,到厅子里去打叶子牌。” 谢葭一听叶子牌三个字就头大。 但是没有卫太夫人罩着,她只好自己下场了! 跟着虞夫人到了内厅。那里早有几位夫人在打牌了。 虞夫人笑着带着谢葭上去打招呼:“吴王妃,晋王妃,忠王妃,夏夫人!” 吴王府和将军府的交情匪浅,吴王妃是个二十七八的妇人,身材高挑。黛眉凤眼,此时便笑道:“这位卫小夫人吧!年纪真小!” 说着笑了起来。道:“我的长女也这个岁数呢!真是个美人胚子,清风是个有福气的。” 话里并无恶意。 谢葭顿时反应过来,皇族和外戚恐怕是水火不相容的,这些皇子皇孙,不但身份高贵,可以不去捧萧四夫人的场在这里打叶子牌,而且她们自己也并不想去。 虞夫人是昭宁公主的儿媳妇,昭宁公主是和今上一母同胞的兄妹,虞府当然不可能向着外戚。 谢葭笑着回了礼,道:“那吴王妃和小县主一起出门,旁人肯定要说是一对姐妹!” 顿时众女齐齐笑了起来。 吴王妃笑道:“瞧你这张巧嘴儿!坐过来,打牌!” 顿时谢葭苦着脸。 虞夫人就笑道:“让琴娘去给你帮把手!卫小夫人还不会打呢!” 那夏侯夫人就笑道:“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自己人相帮着了【念春闺078章节】!” 谢葭一个激灵,笑容也僵在脸上,看向虞夫人。虞夫人只是淡淡一笑。 卫清风说,太夫人打算在贵勋之家,寻几个品行好的庶女,抬回去做妾,以保卫氏香火…… 虞夫人和卫太夫人的交情一直是不错的,看着虞琴娘,出身良好,长得又娇憨白净,眉眼恭顺,应该是已经内定下来的人选吧…… 谢葭调整了一下情绪,笑着坐了下来,假装没有听懂夏侯夫人说的话,只道:“好啊,我来试试手气。琴娘先别来,让我自己先玩两把!” 虞夫人就笑了起来,道:“行!要是在这儿把你教会了,在你母亲面前,我们也都是有功的了!” 谢葭只是一笑。 叶子牌,说会也会,说不会,她也不会。只是不喜欢罢了。 不过她并不是个笨人,要她坐下来打,几把之后也就上了手。 厅子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谢葭和吴王妃,夏侯夫人,忠王妃凑了一桌,打了一上午的牌。倒是没有输光,还小赢了一把。 打得忠王妃直嚷嚷道:“不玩了不玩了,不是说你不会打吗!” 谢葭笑道:“我也不知道……嗯,或者新来的手气好呢!” 这么一说,众夫人寻思了一回,纷纷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 之后又在萧府吃了午膳。谢葭被吴王妃等人团团围着,萧阿简竟是退避三舍,靠近不得。下午听说那些妇人贵女都在园子里看戏,谢葭也守着几位王妃没有出去,呆在屋子里打牌。 但是这总不是长久之计,她总不可能一辈子躲着不出来走动。 现在想想,萧阿简莫名的对自己抱有极大的兴趣,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抬了抬头,结果看到虞琴娘娇艳如花的容颜,顿时一个激灵,又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 虞琴娘不禁上前道:“卫夫人,您看着脸色不太好,还是歇一会儿再打吧!” 谢葭摇摇头,轻声道:“不用,我多练练手,回去也好叫娘瞧瞧。”(未完待续) n0.079:心动 吴王妃又笑了起来,道:“卫夫人,你这就叫不鸣则已,一鸣就要惊人啊【喜欢念春闺0请记住..】!” 忠王妃道:“不过是打个叶子牌,哪就有你扯的那么文绉绉的【喜欢念春闺0请记住..】!” 牌桌上的气氛倒是非常的轻松愉悦。 谢葭在牌厅厮混了一整日,出去之后难免就有人说起这件事来。说是当年名动一时的谢氏,在才女萧府大宴上表现平平,毫无建树,恐怕当年的才名也是夸大其词。 寅时中,谢葭去和萧四夫人告退出来。 虞夫人也正要告退,卫清风和虞世子都还没有出来。虞夫人就让虞琴娘去和谢葭说话。谢葭的态度并不热络,只偶尔点点头。虞琴娘就有些尴尬。 虞夫人看出了端倪,心中想着,她大概不愿意吧! 不过也是,年纪轻轻的,又正得宠,谁愿意给丈夫纳妾的…… 过了一会儿,满身酒气的卫清风就出来了。 谢葭忙撇下面红耳赤的虞琴娘去扶了他,道:“将军!” 卫清风虽然喝得上了脸,但是在外人面前并不失态,只淡淡地点了点头,道:“扶我上车。” 谢葭朝虞夫人歉意一笑,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卫清风扶上了马车,本想再打个招呼,结果卫清风已经拽着她的手,连拖带提的把她也提了进去。 留下一干人等目瞪口呆。 然后卫府的马车竟然就非常傲慢地走了。 卫清风浑身酒气,谢葭拿帕子给他擦手。 “将军。”她看他闭着眼,知道他是醉得不轻,便挨了上去,把头靠在他怀里。 卫清风下意识地伸了一只手抱住她。道:“嗯。” 谢葭肥了贼胆,又道:“给你讨个小老婆好不好?” 卫清风“哼”了一声。道:“不好。” 谢葭笑了起来,伸手去捏他的脸。 卫清风又“哼”了一声,嘟囔道:“没规矩!” 外面的驾车的家将道:“夫人,去哪儿?” 谢葭看卫清风醉成这样,道:“回卫府吧。” 卫清风扣住她的手腕,道:“去客云居!” “……”难道还有约? 谢葭忍不住道:“将军,你都醉成这样了【念春闺0文字手打内容】!” 卫清风头疼得很,一歪歪在她怀里,低声道:“不能叫母亲担心。” 谢葭明白过来。今天去萧府做客,他却被灌成这样……该是有人故意针对他才对。 她伸手去给他揉额头。 不一会儿,马车停在了客云居门口。当年卫清风就在这儿无良地偷了谢葭的鞋。 谢葭扶着他下了马车,卫清风嘱咐车夫把马车行驶到内院去。 和记忆中的梅园雪景大不相同。近中秋的园子。显得有些萧索。主人家似乎也没有心思去打理。前面来客如云。这个园子却荒在了这儿。 一个紫衣女子带着两个丫鬟前来,笑道:“将军怎么又醉成这样!” 看到谢葭又愣了愣,然后那一脸春光般的微笑便敛了去。 卫清风不悦地扫了她一眼。她才又低下头,不再审视谢葭。 卫清风道:“这是吴家娘子。你叫吴大嫂。” 谢葭便道:“吴大嫂。” 卫清风又道:“这是我夫人。” 吴家娘子俯身行了礼:“夫人安好。” 卫清风道:“我到你这儿醒醒酒,还是老地方,不要再让人打扰。” 吴家娘子便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谢葭一眼,转身带着人在前方引路。 卫清风虽然醉,却步履稳健。并不让人靠近,连谢葭挽着他的手臂。都是让他拖着走。若不是浑身散发着酒气,只怕谁也看不出来他竟然醉成那样。 上了楼,吴家娘子推开了门,恭顺地垂着手,让卫氏夫妻进去。 “可要准备热水?” 谢葭点点头,道:“有劳吴嫂子了。” 吴家娘子便笑了一笑,竟然是风情万种。 谢葭醋劲儿大发,待她一转身走远,就把卫清风推进了门,满脸妒意:“将军,她不是您养的外家吧!” 卫清风竟然被她推得一个踉跄,闻言又笑了一声,道:“她是个寡妇【念春闺0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的醋劲儿更大了,道:“那你您的相好!” 卫清风瞪她一眼,道:“又胡说八道。” 谢葭涎着脸凑上去给他把外套脱了,道:“妾身也觉得将军不是那么没眼光的!” 卫清风微微一哂,捏着她的脸蛋,道:“爷的眼光,确实不怎么样。” “……” 过了片刻,下人端了醒酒茶来,谢葭伺候他喝了,他好像才舒服一些,长出了一口气。 “想什么呢。”他半搂着谢葭,一下一下地蹭着她的脑袋。 谢葭苦思冥想,最终道:“想将军醉得怎么样了。” 卫清风笑了起来,拉着她的手,道:“看不出来?其实爷现在连怀里搂的是谁都不知道!” 谢葭就用力在他腋下拧了一把。 卫清风吃痛,一下子歪倒在榻上,猛吸了一口冷气。不妨谢葭又爬到了他身上。他有一瞬间的警觉,知道这是极其危险的,但片刻后那警惕心又淡了去。他笑了起来,而且样子极傻! 她想干什么? 谢葭痛定思痛,最终道:“将军,我们要个孩子吧。” “嗯?”他心不在焉地抚摸着她的手臂,看她怕痒似的缩了起来,“你不是怕死?” 谢葭委屈地道:“我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只能给你一个嫡子了。跟你换,你不能在外面拈花惹草,更不能把人抬到家里来。以前有的,现在也断了干净,好不好?” 卫清风一怔,也不知道清醒了没有。只知道傻傻地看着她。 谢葭确实非常委屈。以前他天天叫她醋缸,她都不以为意。没想到到了今日。竟真成了个大醋坛子!与其这样把事儿都憋在心里,坐立难安,那还不如放手一搏…… 她拼上小命给他生个儿子,换他一个忠贞的承诺。如果他做不到,那么她也可以理直气壮地把他大卸八块。 她趴在他胸口上,轻声道:“将军,如果您真的要去边关,妾身陪您去。妾身陪着您,好不好?” 卫清风反手把她搂到怀里:“傻丫头【念春闺0文字手打内容】!” “咣当”一声。送水的丫头被吓得整个铜盆都摔在了地上。谢葭猛的清醒过来,想要翻身起来,却被卫清风拉了回去。 阮妈妈淡定地走了进来,然后更淡定地把手忙脚乱的丫鬟拉了出去。关上了门。 卫清风低声道:“别怕。” 谢葭就闭上了眼。感觉细细密密地吻落在了脸颊上。 她忍不住推了他一下,道:“你一身酒气……” 卫清风有些惊讶……她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大白天的竟然就敢…… 然后他笑了起来。故意去她身上蹭,好像就是要去熏她。 事到临头,谢葭又怕起来。 卫清风分开她纤细的长腿,额头上灼热的汗滴滴了下来,却满目怜惜:“疼就说。” 言罢,却毫不温柔地冲了进来。 谢葭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紧紧地抱着他的肩膀,感觉他滚烫的热力在自己体内开疆扩土一般肆意侵略。 “娇娇。娇娇……” 他的声音竟然是有些慌乱的,带着浓重的喘息,也紧紧抱着她不肯放,倒像是找不到她在哪儿一般。看来他还醉得不轻,理智对身下的人是谁产生了些许怀疑。 “我在,我在这儿!” 不知道为什么,看他这个样子,她反而更加情动,内里收缩得厉害,层层把他绞着,好像不愿意放他去。 卫清风被刺激得很快泄了出来,趴在她身上喘气。 谢葭安抚地抚摸着他还十分紧张的汗湿的背脊,虽然有些遗憾,但做完之后却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卫清风睡着了。 谢葭费了半天的劲儿把他推开了,然后自己披着衣服坐了起来。 说不疼是假的! 她悻悻地踢了他一脚,结果他像头死猪似的,竟然打起了呼噜! 谢葭叹了一声,再要打又舍不得,也没有力气了。只好拿了只毛笔,在他胸口上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王八。 如今看来,连人带心真是一块儿赔进去了【念春闺0章节】。 不过幸好她喜欢上的不是一个坏人。卫清风看起来脾性和品行都不错,而且似乎也……挺喜欢她的。 虽然思想上有些代沟,但是花点心思****,应该也是个好男人吧? 既然如此,那便没有把这男人让给别人的道理。如果有的时候沟通有些问题,她也应该试着从他的角度去理解问题,试着用古人的方法来沟通。而不是自己跟自己赌气赌个没完。 想通了这一层,谢葭心情大好,让人送了热水来随便清理了一下,又红着脸给卫清风擦了擦身子,然后一滚滚上床,也开始呼呼大睡。 睡了大约一个时辰,谢葭是饿醒的。醒来的时候,她已经睡在了**。 “吱呀”一声,是卫清风推了门进来,他已经换了一身蓝色长袍,手上端着个托盘,然而脸色不太好看。 谢葭坐在**,拉着被子,歪着脑袋看着他。 卫清风就有些装不下去了,面皮微红地别开了脸,嘴里骂道:“先说你是个醋缸子,没想到醋起来连命都不要了!” 谢葭老脸一红,知道他是在说自己提出要生孩子的事…… 她倔道:“谁说我不要命的,我爱命的很……” 卫清风把托盘递到她面前,被她一双潋滟的眼睛看过来,也颇有些尴尬。他哪里给女人端过盘子! “吃!吃完了喝药!” 虽然他一副凶神恶煞的德行,但是谢葭饿得厉害,也懒得和他计较了,双手都伸了出来,端了托盘上的粥碗。稀里哗啦的就喝了起来。 一边问道:“喝什么药?” 卫清风抿了抿唇,道:“避妊汤。” “……” 卫清风不屑地道:“我才不会跟着你胡闹!” 谢葭顿时如五雷轰顶。她把粥碗往他手里一塞,憋红了眼眶,道:“将军……” 卫清风看她这样,不得不硬起心肠,道:“不用说了,待会儿就把药喝了。” 谢葭委屈地道:“您让妾身去喝那种东西,妾身是将军的正妻……以后还有何颜面掌家?” 卫清风不由得就放软了声音,好声好气地道:“你莫多想,这都是为了你的身子考量【喜欢念春闺0请记住..】。你自己也说了。你的年纪还小……” 谢葭赌气打断了他:“可明明是将军要了妾身……” 卫清风眉毛一立:“总之药是一定要喝的!” 谢葭才不喝!在她简单的脑子里,她就这么一点筹码,足够和这个古人谈条件!不然还要和他说什么,说爱情忠贞男女平等吗?那简直是笑话! 要她眼观鼻鼻观心从今天开始韬光养晦两年。看着他在外面风流快活。或者是那天厌了倦了索性抬个妾进门,那是想也不要想! 谢葭自己知道,只要他抬了妾进门。哪怕只是碰了身边的丫头,那么所有的一切就全都完了!是他要招惹她的,让她保不住那颗琉璃似的心肝…… 她委屈地用被子捂住脸,躺了下去:“我不喝!” 卫清风无奈,去拨弄了她两下,道:“娇娇。别任性。” 谢葭就使劲往被子里拱:“我不喝,我不喝!” 卫清风也生气了。用力连人带被子把她给提了起来:“你听好,熬药的都是我身边信得过的人,不会传扬出去坏了你的名声。今儿这药你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谢葭在被子里使劲扭了扭,怒道:“我就不喝!有本事你捏着我的鼻子给我灌进去!” “……” 三分钟后,谢葭的预言实现了。 卫清风盛怒之下果然去端了药碗来,整个骑在她身上制住她的双手,捏着鼻子想把药给她灌进去! 谢葭又惊又怒,惊的是没想到他真的干的出来!怒的是自己嘴贱,现在连还手之力也没有! “唔,唔……” 她的嘴被他一根拇指顶开,下颚被他两根手指抓住,但却说什么都不肯咽下去。结果琥珀色的药液全都溢出来,有些还倒到了鼻孔里! 看她呛着了,卫清风也不敢太过分,连忙把她扶了起来,拿了帕子给她擦鼻子,一边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咳,咳咳【念春闺0文字手打内容】!”谢葭咳得昏天暗地,又生气得很。 “滚……咳咳!” 孰料等她咳嗽稍息,卫清风又马上把她的小脑袋搬了起来,剩下半碗药全灌了进来!谢葭猝不及防,就全咽了下去! 卫清风这才放开了她,由着她趴在**喘气,一边用小狼似的眼睛盯着他。 他却得意地笑了起来,道:“这可是你自找的!” 谢葭气得只好把药碗丢了过去,他一偏头就躲开了。她披头散发,一脸是汗,样子非常狼狈,只冷冷地道:“将军不要颜面,妾身却还要!无论如何,妾身以后都不会再喝你那避妊汤!将军如果再像这次这样,我就去告诉母亲!” 卫清风微微一哂,道:“你可别不识好歹!是颜面重要,要是你的小命重要!” 谢葭低声道:“是嫡子重要,卫氏的香火重要,还是妾身一个妇道人家重要? 卫清风一怔。 谢葭却不敢指望他太多,慢慢地支起身子,冷冷地道:“将军若是真的怜惜妾身,不想妾身生育受苦,那么以后不要再碰妾身就是了!总之那个避妊汤,妾身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喝的!” 卫清风的脸色铁青。她成功地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定力有多么的不好,违背了承诺。而她看起来非常的不情愿!这让他非常尴尬,顿时就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半晌,他只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你放心!” 言罢,抬腿就要走。 袖子又被她扯住了。 顿时卫清风就非常暴躁,又很是不耐烦:“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谢葭的火气已经下去了,又委屈又伤心。心知自己的话说得过分了。又用错了方法。他要是走了,便没有什么可以束缚他了! 她只好低声下气地道:“将军……” 卫清风扯了扯袖子。但是没有用力,却绷着脸,一言不发。 谢葭只好道:“将军,妾身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这样对将军说话了……将军不要生气了。” 她在心里大声道,谢葭,说句好话又不会死【念春闺0章节】!何况他这个人本来就吃软不吃硬! 果然卫清风非常受不了她这个样子,但还是有些下不了台,故意道:“你这是什么样子。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正经的将军夫人,说起话来却也口不择言!快去把你自己洗干净!” 谢葭声如蚊呐地道:“嗯。” 卫清风彻底没了脾气,改而温声道:“先去洗一洗。” 谢葭从床里爬了出来,丫鬟送了热水上来。 沐浴过后。知画服侍她穿上了一身嫩绿色长裙。显然是听见了刚才的争执。知画也小心翼翼的,话也不敢多说半句。 谢葭就让她先出去了。 卫清风看了看沙漏,道:“时辰差不多了。是送你回去,还是今晚就歇在这儿?” 谢葭一怔,道:“一晚上不回去怎么成?”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一晚上不回去,也不会怎么样。我派人回去对岳父说你和我商量事情,耽搁在我这里了。再派人回去对娘说。我和你商量事情,耽搁在你那里了!” “……”谢葭忍不住嘀咕道。“可别又害妾身去跪灵堂!” “傻子!”卫清风忍不住笑了出来。 谢葭坐在他身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刚才还闹得这么厉害,怎么这会子,就心中毫无芥蒂一般?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一样……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发现他并无还在生气的迹象。 卫清风笑道:“今儿在萧府,听说内院又出了一件热闹的事儿?” 谢葭就把黄氏的事儿略略提了提,道:“将军,还是说您也有招揽那黄大人之意?” 卫清风眼睛一眯,道:“黄博海的妻子娘家舅兄廖夏威,上无荫恩,今年不到三十,就靠军功坐到了凉州刺史的位置上!黄博海自己也是个人物,两家都还算是纯臣。相信现在,没有哪个党派不想招揽他们。” 谢葭忍不住道:“可是,招揽纯臣,不容易吧……谁愿意平白惹了一身臊?”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外戚的张扬跋扈,今日你是看见了,到时候恐怕由不得他们【喜欢念春闺0请记住..】。” 谢葭讶然,道:“将军是说,他们迟早要为外戚党招揽了去?” “也不尽然”,卫清风道,“若是有几分气节,被逼得狠了,大可投靠到我们这里来!” 谢葭张大了嘴,道:“您这算盘倒是打得好!可是,外戚有那么傻吗?” 卫清风笑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知道安国公没有这么傻,萧氏的几个女人也没这么傻!可是保不齐有些急功好利的旁支什么的,做出点什么事儿来……” “……那妾身就恭祝将军等着渔翁得利了!” 谢葭想起来,又道:“将军,你可知今儿我到后院,碰上谁了?” 卫清风“哼”了一声,道:“叫你不高兴了?” 谢葭浑不受他干扰,道:“是虞家的琴娘,咱娘准备留着给你做小老婆的!出身公主府哟~” 卫清风似笑非笑地道:“这事儿不是该你做主的吗,你瞅着可心,也就行了!” 谢葭白了他一眼,开始想着要怎么样去好好败坏一下他的名声…… 卫清风便道:“你也别成日顾着吃干醋,正经事儿也别落下。我吩咐你的事儿,你也得办妥了。不然等新人进了门,我看你哭得有多大声!” 谢葭无奈地道:“将军,只要您没有心,别说是一个,就是十个八个,妾身也会想办法帮您档出去。但如果……” “如果?”卫清风不禁回过头看着她。 谢葭回过神,笑道:“若是将军真喜欢,妾身既然自诩是贤妻,当然也会为将军安排妥当。” 卫清风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下人送了晚膳上来,两人一起吃了饭。 夜里,卫清风拆了一封信在看,谢葭看着他看完了就烧了。手里却拿着一把小玉钥匙,犹豫不定。 谢葭把外套脱了,趴在**,道:“将军,休息吧!” “……” 烛火下,她故意露出来的瓷白肌肤有些令人炫目的淡淡光彩,胸前若隐若现的小沟,上面还挂着他送给她的小玉章……(未完待续) no.080:藏宝 卫清风想了想,便拿着那把小钥匙凑了过去【喜欢念春闺080请记住..】。 “?” 卫清风把她抱了过来,伸手就往她胸前抓,谢葭面红耳赤,本以为今天白天那一番争执之后,这厮不管怎么样都要持着定力,自己要勾搭上他恐怕还得下一番功夫。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心急! “将军,将军!” 谢葭挣了半晌,还是被他摁在怀里,解开了胸口上的绳子,硬是把那块小钥匙挂了上去,和玉章挂在一起,再给她串回去。 他在她耳边低声道:“萧氏和藩王勾结,皇上防着他们迟早要反,早早把三万禁军的调配令给了我,到时候好拱卫京师。娇娇,东西被我藏在锁王造的九连环百宝箱里,这是钥匙。世人皆道锁王的九连环百宝箱无人能解,但没想到它竟然是用钥匙开的……” 那个匣子谢葭见过【念春闺080章节】!跟一张石桌连在一起的!平时就像个普通的案子什么的,上有不显眼的机关。那时候她还试着解过那个九连环!尼玛,竟然是用钥匙开的…… “这个东西挂在你身上,你也不必遮遮掩掩,只做寻常。但是切记不能离身。” 谢葭抓着他的手,抬起眼帘看他:“将军,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妾身保管?” 太好了!如果他敢在外面做出什么龌龊事,她就把这钥匙高价卖了然后携款私逃! 她笑着抱着他的脸就“吧唧”了一口:“将军!” “……” “将军这么信任妾身,妾身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说着就把卫清风扑倒在**。 卫清风起初还恼怒地骂道:“起来!像什么话!” 但片刻后,就没了声儿了。 半晌,他才想起来。气喘吁吁地支起身子:“明儿记得喝药。” 谢葭正觉得疼得有点受不了,闻言只漫不经心地“不”了一声。道:“将军,轻点儿……” “……” 或许是酒醒了,下午又已经做过一次了,这次他持久了很多。就是经验不足,到底是照顾不太到女伴,谢葭被磨得刺痛得厉害,不安地抓着他的肩膀,不住地想后退回避,但是都被他强硬地拉住了腰身拉了回去。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不适。他稍微停了一停,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 谢葭把他汗湿的胸膛推开一些,不安地拨弄胸口上的章子和钥匙,小声道:“硌得难受……嗯!” 卫清风不耐烦管她这么点破事。直接抱住了她把她揉在怀里。低头吻了上去,动作愈发粗暴起来。 这一吻倒是比真枪实弹更加诱人,谢葭渐渐动了情。反手搂着他的肩膀,也渐渐地觉了好处,不再畏畏缩缩。他果然发现了,就松了松手。 在到达最巅峰那一刻,背脊闪过死亡般的快感,他咬了牙。在紧要关头撤了出来。 “将军!” 卫清风喘着粗气,把她抱了起来让她背对自己跪在自己怀里【喜欢念春闺080请记住..】。颤抖的手伸了下去,拨开她还刺痛的部位,低声道:“留在里面了……” 他道:“不想吃药,就不吃吧!” 她僵硬的身子便软了下去。结果他又禁不住**,就着这个姿势又要了她一次。 第二天一早,卫清风把谢葭留在客云居,自己去上朝了。 谢葭睡到大中午,自打赏了吴家娘子,然后带着知画等人回了文远侯府。心知回去之后肯定免不得非议,毕竟自己是去萧府参加宴会的,竟然就去了一天半才回来。 刚下了马车,在门口团团转的的男子大喜过望,那是谢嵩身边的瑞祥:“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谢葭有些心虚,一边随便收拾了一下裙摆,道:“这是怎么了,不是报过信吗……” 瑞祥道:“侯爷都快急坏了!幸好今儿上朝碰到了卫将军!不然,只怕是要闹到萧府去要人了!” 是从前那件事,还留下了阴影吧…… 谢葭不禁也有些内疚,低声道:“我先去给父亲请安吧。” 瑞祥忙道:“好,好,您快请!” 谢葭提了裙子,随瑞祥去了怡性斋去给谢嵩请安。 谢嵩倒是没有骂她,只是松了一口气,道:“回来就好。” 又道:“现在政局不稳,你还是切莫乱走。有清风陪着便罢了,若是自己独自一人,还是要早些回来的好。” 谢葭道:“儿记住了。” 谢嵩是怕她被自己的政敌伤害,但这话又不好明言。何况,自打她上次听说了生母的死因之后,就一直对做父亲的有些疏离。这样一来,谢嵩反而不好对她多说什么了。 她又没有母亲…… 谢嵩斟酌了半晌,还是隐晦地道:“待会儿你去你三姨娘那儿一趟吧。” 谢葭有些惊讶,于是点头答应了。 寻思着不想多绕路,她就先去了珍姬那里。 珍姬估摸着这两天就要临盆了,整个人仿佛一夜之间又胖了不少,又总是笑眯眯的,还亲自迎了出来,道:“姑娘,您可回来了【喜欢念春闺080请记住..】!” 谢葭笑道:“姨娘身子可好?临盆就是这两日了吧,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珍姬逾越握了她的手,屏退了下人,笑道:“姑娘,您来坐。虽然是妾身逾越了,可是侯爷嘱咐了,有些话还是要由妾身来对姑娘说。” 谢葭有些疑惑,道:“怎么了?” 珍姬抿了抿唇,道:“侯爷他……非常担心您。” 谢葭淡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珍姬叹了一声,道:“昨个夜里,侯爷在妾身这里歇息的,说了好些话。侯爷说,嫁了女儿。才知道女人的苦处。现在成日担心长担心短的,只怕您在婆家受了委屈……将军爱重您。又担心您年纪还小,冷落您,又怕您心里会觉得难过……” 珍姬道:“侯爷一直有话想对姑娘说,可是他到底是个男人家,有些话又不方便说出口……所以让妾身来对姑娘说,有些事儿,千万别急,您和将军是少年夫妻,日子还长。姑娘。您能明白侯爷这份心吗?” 谢葭怔住。然后心里那阵似乎属于本主的悸动又涌了上来。 她似乎想象得到,谢嵩明明很担心,却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上,无法开口的样子。 嫁了女儿。才知道女人的苦处……自己以前最恨的。不就是谢嵩不理内院之事,导致一连串的惨剧发生吗? 父女连心,他会担心她在夫家过得好不好。会猜想她和婆婆和丈夫之间的相处,想着想着就担心起来吧……毕竟是他捧在手心里娇宠出来的女儿,他也会担心太过骄纵的个性是否会给她带来麻烦…… 所以才懂得了,原来做女人是这样不容易吧。 那么,他是否后悔过从前太过想当然,才害苦了沈蔷和华姬…… 珍姬看她出神。又叹了一声,道:“姑娘。妾身逾越,可是有句话却还是不能不说的。侯爷有那么多儿子女儿,可是到底最疼的还是您啊。” 谢葭站了起来,道:“姨娘好好休息吧!” 有时候也许真是当局者迷,她会觉得卫氏母子,何必这样水火不相容?可是看到谢嵩,她这个做女儿的,却总是无法释怀。 回到蒹葭楼,她长出了一口气,瘫在椅子里发愣【喜欢念春闺080请记住..】。 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身边轻轻地道:“姑娘。” 谢葭认出那是墨痕,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果然看到墨痕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谢葭不禁道:“墨痕姐姐,既然有了身孕,脂粉还是不要再用的好。如果觉得不自在,干脆安心呆在家里养胎吧!” 墨痕一怔,然后笑道:“这倒真是从来没听说的。” 谢葭让了她坐下来,笑道:“你听我的,总没错!” 墨痕点了点头,道:“脂粉,上不上也没什么两样,待会儿我就回去洗了。” 他们夫妇求子多年,现在终于怀上了,墨痕当然也不希望出现半点差池。平日就非常小心,现在又听谢葭这样说了,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她道:“我来,是和姑娘商量青月的事儿。” 谢葭就看了轻罗一眼。 轻罗忙道:“姑娘老是不回来,大少爷闹了起来,奴婢也只好去找墨痕姐姐了!” 谢葭就白了她一眼,道:“急什么。我又没说你不是!” 轻罗就笑了起来。 谢葭转而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对墨痕说了,添加了自己的猜测和想法,索性一起问了墨痕,道:“墨痕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墨痕细细沉吟了一回,而后道:“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恐怕是*不离十了。” 谢葭想了想,道:“我看也是这么一回事。我想着,等将军打听清楚,那么我就能处置了那个丫头。” 墨痕道:“处置,姑娘打算怎么处置?” 谢葭颦眉道:“自然是赶出府去!” 墨痕不禁道:“这样自然不妥。不过是赶出去一个奴婢,何须如此兴师动众,还要将军亲自去查,是与不是,赶出去也就赶出去了!姑娘不能在这样的琐事上花费这么多的时间!” 谢葭张了张嘴,没说话。起初她是想给人一个公允,被墨痕一说,才反应过来,时代不一样,而且这种斗争是搏命的,她这样做,可能没有什么意义。 墨痕道:“姑娘,依我看,不如将计就计算了【喜欢念春闺080请记住..】!” 谢葭便道:“墨痕姐姐,你仔细说说!” 墨痕笑了起来,道:“她不就是想到外院去吗!你也不用等将军的消息了,放她去就是了!” 谢葭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笑道:“墨痕姐姐,我明白了。我会让人好好看着她,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摸出点别的什么东西来……” 墨痕点了点头,又道:“正巧我在这儿,轻罗。你把账报给姑娘听听,我也来听听。看看你是否懈怠了!” 谢葭点了点头。 轻罗忙上了前,道:“奴婢对过账簿,朱姨娘掌家,开销比以往刘姨娘掌家时要大了些。内院开销从一年一千两增加到一千五百二十两,各位主子的月例涨了八成,下人的月钱统统涨了五成,花在花房上的银子从每年三百两涨到了四百八十两。其他开销各涨了两层。另外侯爷打算扩建雎阳馆,朱姨娘打算拨出一千两银子来。” “至于进项,姑娘出嫁时带走了许多店铺田产也庄子。倒比之前少了许多。从原来的每年七八千两减少到三千二百两。” 谢葭不由得颦眉,道:“听起来,怕是会入不敷出?” 轻罗点了点头,道:“所以朱姨娘和谢管家都打算再置产。都是手头刚开始做的。共有两本账簿。一本是入了京城百草堂的干股,每年约有八百两的进项,但是今年年底才能提到一半。一本是收购了一个马场。打算养战马,已经走通了关节打算做禁军的生意。” 谢葭若有所思,道:“做禁军的生意……是侯爷的主意?” 轻罗道:“确实是侯爷的主意。姑娘嫁到了将军府,姑爷现在又执掌禁军,做起这桩生意来当然是顺风顺水的。” 谢葭不禁想到了脖子上的那把小钥匙……难道是打算囤战马? 沉吟片刻后,她便道:“马场怎么样了?” 轻罗道:“每年有商旅从西域和北疆带回良驹和牝马。姑娘,这生意只怕不是一朝一夕能做起来的。” 谢葭笑了起来。道:“那怕什么!来日方长!你先把账报给我听。” 轻罗面有难色,道:“买那个马场,就花了五千两银子,又刚嫁了姑娘,几乎把公爵府的老底都掏空了【喜欢念春闺080请记住..】。朱姨娘和谢管家正在筹备银两,去西域购买马匹。” 墨痕道:“既然做禁军的生意,那么马匹的数量,品质,就是最重要的。一手交不出大批马来,怎么做这笔大生意?还要防着运马回京的风险……” 谢葭便道:“那你说说,三姨娘和谢管家给出的预算是多少?” 轻罗道:“共是一万两千两。现在手头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加上今年的盈余,库房也只有两千两的样子。朱姨娘和谢管家是打算明年再跑一趟西域。” “时不我待。你拿了对牌去,把谢总管找来见我!” 轻罗应了个是,便退下了。 墨痕便笑了起来:“姑娘!” “嗯?”谢葭心里算着账,便有些漫不经心的。 墨痕笑道:“公爵府缺钱,侯爷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姑娘开口。大约还是怕姑娘的婆家会有微词。其实卫太夫人通情达理,又怎么能不让姑娘拿出钱来体恤娘家?姑娘,您说是不是?” 谢葭没好气地道:“一万多两呢,我也拿不出来,总不能让我拿着首饰去当吧!” 墨痕笑道:“谁敢要姑娘当首饰?罢了,只要姑娘有这份心,侯爷就高兴了!姑娘,你听我说,在谢总管面前,不可贸贸然提起要出钱的事儿。先问个明白妥当。” 谢葭道:“嗯!” 谢总管是公爵府的外院管事,之前和谢葭没怎么见过面。在谢葭印象中,他是个颇有气度的中年人。做事沉稳干练,一直管理着公爵府的内务。 接了对牌,他果然第一时间赶到了,是因为对当家姑娘的尊重,却并不是因为有多信任谢葭。 谢葭并不计较他的态度,笑道:“谢总管快不用多礼,请坐。” 谢总管便坐下了。 谢葭斟酌着,开门见山便道:“听说公爵府买了马场,已经和禁军内务府牵好了线,今年却拿不出钱来买马种?” 闻言,谢总管微微皱眉,道:“姑娘说的是,是我欠考量了。” 谢葭到底是卫府的媳妇儿,他们走的就是这层关系,牵上了线,却又停滞在这里【念春闺080文字手打内容】。她在婆家面前恐怕也不好做人吧。 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谢葭微微一笑,道:“谢总管,现在既然是我在管家,无论是不是暂时的,我也要知道家里的进项和出项。你手头马场的账簿。我的丫鬟也看过了。今年买马种,和明年买马种。账目会差多少,这笔账,你算过没有?” 谢总管一怔,最终道:“回姑娘的话,这笔账自然是算过的。” 谢葭试探地道:“现在派个人去取?” 谢总管立刻道:“请姑娘指个人去取吧,拿了对牌找我身边的谢招便是。若是姑娘急,我可以现在就把账目报给姑娘听。” 谢葭这才露出了真心的笑容,道:“谢总管,请说。” 谢总管果然如数家珍:“今年买马种。凑齐一万两千两银子,能从西域买进良驹一百匹,路上就算折损一半,也还剩下五十匹种马。马场原有上等牝马八百二十四匹。那么两到三年之内便可产出有用的战马至少三百匹。” 专业知识谢葭不懂。但是她很敏锐的找到了重点:“也就是说,两三年之内,马场都是只出不进。一万两千两。等于就是最初的预算?” 谢总管有些尴尬,道:“是的。拖一年,虽然没有良种马要养,却要也贴进去约莫三千两。牝马都是好马,如今还嫌少,当然一匹也不能卖……” 谢葭直截了当地道:“谢总管。您说明年打算派人去西域买马,已经想到筹钱的法子了?我们公爵府。马上就要迎娶新夫人,这笔开销,谢总管您算过没有?” 谢总管开始逐渐凝重认真起来,道:“回姑娘的话,这是算过的。朱姨娘打算卖掉两个朱雀门大街的店铺,但是我认为不妥。因为好铺子都是有价难求的,卖了,就买不回来了……” 谢葭道:“我也觉得不妥。” 谢总管受到鼓励,心中一喜,心道不一定能从这位暂时掌家的姑娘手里得到支持?只要把她扶持了上去,将来新夫人过了门,也不过是填房,以姑娘得宠的程度,恐怕新夫人也不能越过她头上去。 他便道:“我认为应该开源节流,府里的开销也要能省则省。” 谢葭颔首,道:“开源节流是必要的【喜欢念春闺080请记住..】。府里的开销可以省下一些,三姨娘正要生产,这些事情我会接过来做。但是新夫人过门的事儿不能马虎了,不管怎么样,那也是我们公爵府未来的女主子,是正经的从二品诰命夫人,不能让人家嫁进来还不体面。” 谢总管叹了一声,道:“是。” 如果可以趁新夫人过门,给她一个下马威,就更好了…… 谢葭想了想,道:“谢总管,以后对牌都交给你,有事儿直接到内院来找我商量便是。在新夫人过门之前,我都会留在公爵府。” 谢总管道:“是。” 谢葭眼睛一眯,道:“谢总管是父亲的心腹,有些事儿,想必谢总管心里也有数。从今儿起,我会传令下去,内院事物和外院庶物彻底分开。内院,包括朱姨娘,都不会再干涉外院庶物。外院的事儿,我只听你说。若是再有内院的人指手画脚,一律重罚!” 谢总管一怔。内外院事物,本来就都是分开的。但是因为公爵府没有正经的主母,有些事情,比如说大的开销,内院姨娘做不了主,起码不能像正经主母一样丢下话来就要外院去想办法的,因此才养成了内外院通气的习惯。 他道:“是。” 谢葭又道:“你看紧你手底下的人,闲杂人等要是敢乱闯乱撞,也一律重罚!尤其是外院那些粗使的丫头。谢总管,您身边儿要是有手脚不干净的或是不相干的人,尤其是女人,还早日料理干净得好!” 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谢总管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他虽然不像谢葭那样猜到了些许,但也知道好歹!原本内院掌家十几年的刘氏,不就是传出说是外戚的奸细吗!这个消息知道的人很少,他就是其中之一。 他忙道:“姑娘放心,拙荆也是正经的家生子。平日里在我身前儿端茶倒水的是我自己的闺女雨娘!” 谢葭笑了起来:“雨娘?是雨天生的?” 谢总管又有些尴尬,道:“让姑娘见笑了,确实是雨天生的。我膝下只有一儿一女,雨娘是我们中年得女,因此便多上了些心思。本来也是要拨到内院来的,可是拙荆舍不得雨娘吃苦头,便留下来了。” 当时是求的刘氏吧!(未完待续) no.081:商量 谢葭也没有多问,从手上褪下来一个玉镯子,笑道:“想来应该和我年纪相仿,这个你便带回去送给雨娘罢【喜欢念春闺081请记住..】。” 谢总管忙道:“哎,这可使不得……” 谢葭笑道:“谢总管可千万别客气。雨娘是正经的家生子,看谢总管,就知道必定教养不错。想来如果进了内院,也是要拨到我身边的吧!这也是算是一段缘分,我心里想着也觉得亲近了许多。我身边的丫头出嫁,个个都是要赏添箱的。这个便送了雨娘吧!” 又笑道:“谢总管也别多心,我不是在跟你要人!” 谢总管听出她并没有别的意思,这才松了一口气,千恩万谢地接了过来。 又说了两句闲话,谢总管就出去了。 谢葭雷厉风行,说到做到,马上让知画拿了对牌带了人,到各院去通知了她刚刚的决定【念春闺081章节】。这在公爵府引起一片哗然,当然,也有不少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冷眼旁观。 不过这都是后话。 知画走后,谢葭就问墨痕:“墨痕姐姐,这个谢总管,你觉得怎么样?” 墨痕笑了起来,道:“他是府里的老人了,当然也有些自己的心思,但总归还是忠心的。侯爷也不是傻子,不然,怎么敢把马场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他做!我看他倒不放心姑娘,刚刚说话,也有些保留。” 谢葭道:“我倒不怕他有所保留。墨痕姐姐,我刚刚想到,那青月处心积虑的想到外院去,说不定就是为了咱们公爵府这马场的事儿呢。” 难道是已经看到了苗头? 墨痕果然一脸困惑,道:“马场的事儿?” 谢葭便这道她是不知情的。这事儿恐怕还是得去找卫清风商量。她便笑道:“萧府嚣张惯了,只怕这么大一桩生意落到我们口里。他们也心有不甘。你看,还是说外院还有萧氏的什么人?” 墨痕微微一哂,道:“这是*不离十的。那个青妩,不是还没有找到吗!” 接着墨痕便帮着轻罗一起对了账,打算节约内院的开支。 谢葭思前想后,分别派了人去了花房,和雎阳馆。这下人的月钱既然涨了,当然也没有再掉回去的道理。更别提主子们的月例了。 她想了想,决定等知画回来了。让她去打听一下,当时到底为什么要涨月钱和月例。 当天晚上,被派到谢宏博那里的白平回来请安了。 谢葭已经打算就寝了,可想而知。现在内院应该已经落了锁了。她有些惊讶:“怎么这个时候来?” 白平脸色不太好看。跪下来请安,道:“回夫人的话,奴婢实在呆不下去了。就先回来了。” 谢葭的脸色一沉:“大少爷对你不规矩了?” 白平愤愤地道:“大少爷这两日,日日喝得酩酊大醉。又嚷嚷着什么不怕我们去对侯爷说。奴婢瞧他那样,心有不忍,也不想他以为我们是欺负他是庶出的!谁知道今晚,他竟,竟然……” 谢葭勃然大怒:“怎么出了这样一个混账的东西【念春闺081文字手打内容】!” 然而。他是刘氏最引以为傲的儿子…… 虽然这是谢葭所期盼的,可是想到当初那个和谢嵩非常相似的男孩子。却到底有些不忍。 她坐下来,细细地问了谢宏博近日的所作所为。白平一脸的不屑和愤恨,却也有些怅然。最终确定,谢宏博恐怕是因为刘氏的事情,近日身边的人又都受了罚,便大受了打击,所以开始自暴自弃了…… 谢葭叹了一声,道:“他的事儿,我可管不着,说起来,他还是我的大哥。算了,只盼他过了这阵子,能长进起来。” 现在她说这话,倒是真心的。 “那那个青月呢?” 白平道:“倒也沉得住气,非常老实,每天都呆在院子里养伤。趁夫人不在,哭闹过一回,大少爷便来了说项。后来被墨痕不轻不重地顶了回去,也就不了了之了。” 谢葭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也知道她是趁我不在!” 白平得意,道:“那是自然。她那点小伎俩,能瞒得过谁去!” 谢葭颦眉道:“你先别得意。明儿你还是得回大少爷那儿去,” 白平大惊:“夫人……” 谢葭冷笑道:“他要是再敢不规矩,你只管给他点颜色看看!小心别落下伤,让人抓了把柄就是!” 现在的谢宏博,根本就是个狗不理,只不过是破罐子破摔罢了,人家反而不好对他怎么样,怕留下痛打落水狗之名。但是谢葭又不怕毁了名声! “……” 隔日,谢葭派了人四处去查问内院开销增加的原因,并且嘱咐轻罗去了一趟谢总管那里,把马场的账本都拿了过来核对。 正午的时候派了人去请卫清风。 卫清风刚下了朝回家,换了一身衣服就过来了。 谢葭也没料到他来得这样快,匆忙迎下了楼:“将军!” 卫清风看她穿着一身朴素的青衣长裙,头发随便绾脑后,倒是笑了一笑,道:“上去说话。” 谢葭倒有些不好意思,道:“将军【喜欢念春闺081请记住..】。” 卫清风询问地看着她,结果她又挠挠耳朵,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卫清风笑着上了楼。 谢葭把他领到外间办事的小厅子里,轻罗还在那里核账。卫清风不满意,外套脱了一半就自己往里面走。 “将军!” 后来想想,现在她是当家姑娘,又是在自己屋里,怕什么! 也就随他去了。 卫清风四下打量了一下她的闺房,倒像是没来过的,又一笑,自己脱了外套丢在**,然后也一屁股坐在了**。 谢葭给他倒水,道:“将军,文远侯府买了个马场,打算专门做禁军的生意,您怎么没对妾身说过?” 卫清风道:“这种事情,怎么轮得到你操心?” 谢葭不理他,径自道:“动作这么明显,就不怕外戚看出端倪?”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谁都知道文远侯府暂时拿不出钱来经营。这个马场只不过是凭着儿女亲家的关系,两年后能每年能卖个三百来匹马就不错了!” 又道:“倒叫你看出来了!” 谢葭一怔,端了水杯给他:“父亲真的只是打算置产吗?” 卫清风微微一哂,把她一搂,道:“你想知道,我就说给你听。岳父这里是置产罢了。我早已经和岳父谈好了,马场名义上是文远侯府的产业,但是我会把我们禁军的战马,大半都养在那儿。不过那就是我的事儿了。” 谢葭怔住,道:“那拿不出钱来周转,也是假的?” “是真的”,卫清风道,“但是也不用急。岳父贪的当然不是这点产业。明面上当然是越不成气候越好。” 谢葭听懂了。意思是明面上马场只做正常经营,背地里由卫清风来操作成禁军的囤马基地。 她道:“那……我不用给钱赞助一下了?”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你若是肯给,就给一些。毕竟,文远侯府多点进项也是好的。不过别让人知道了,不然马场和我们将军府来往过密,传出去就不好了。” 谢葭嘟囔道:“将军,这种事儿,您该早点对妾身说的【念春闺081章节】。妾身既然回来掌家,迟早都是要知道的。要不是妾身把将军叫来商量了,只怕就要闯祸了。” 等她大喇喇的拿了钱出来,风声传出去,总是不好。 卫清风道:“那是你管得太多了。” 谢葭撅着嘴,道:“那妾身还要再管件事儿。将军,您给妾身挑个不起眼的小武婢,机灵点的。” 卫清风把视线从那红唇上移开,漫不经心地道:“你又要做什么?” 谢葭便把青月的事儿说了,道:“让个牙婆把人领进来,我挑一个,放在外院。到时候好就近看着那婢子。” 卫清风摸摸她的脑袋,道:“嗯,依你。” 言罢,捧着她的脸,就吻了下去。 谢葭不安地推了他一下:“将军,别……” 卫清风不理她。食髓知味,没尝到味道倒罢了,既然尝到了,就算之前怎么怄气,他还是会把持不住。 他的手从她衣领里探了进去,暂时被她脖子上的钥匙吸引了注意力,支着身子把玩了一下。 谢葭嘟囔道:“妾身把将军找来,可不是为了这事儿的。” 卫清风笑了一声,声音已经已经有些低哑:“那你是为了什么?” 谢葭有些艰难地把他的脑袋推开,低声道:“将军,妾身小日子到了。” “……” 卫清风悻悻地爬了起来,道:“怎么不早说!” 谢葭有些不爽地道:“将军,这里是妾身的闺房……您到这儿来已经是不妥了,还要……若是传了出去,妾身的脸面可就全没了。您倒好,还怪妾身没有早说……” “谁知道您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卫清风正有些恼火,被她说得更是火上浇油。 谢葭暗暗后悔,他正……怎么能这个时候去招惹他?连忙挨了上去,垂着眼皮道:“将军!” 卫清风有火发不出来,只好叹了一声:“你啊你!” 谢葭衣衫不整地去给他倒了杯水来,笑道:“将军,下下火。”(未完待续) no.082:对峙 卫清风瞪了她一眼,还是把水喝了,道:“你叫我去查那个青月【喜欢念春闺082请记住..】。消息已经有了,她是去年刚到烟花楼的,本是艺伶。后来结识了你庶兄,就赎了身,跟着他走了。” “之前,她说她是扬州人。我已经派人去扬州那边查她的底细。小心一点,总没错。” 谢葭道:“将军说的没错。”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你只管放手去把人处置了——那天拉皮条的,就是陈御史的儿子。陈御史,可是标准的外戚党!” 言罢,又拿了外套来给谢葭,让谢葭给他穿上。 谢葭有些惊讶,道:“将军这就走了?” 卫清风道:“嗯,到宝华斋去一趟。” 说着,谢葭就送卫清风下了楼。 后来回到楼里,她不停的想着内奸的事儿,却猛然惊醒过来。卫清风什么都对她说了,难道就不怕,她也是萧氏的内奸…… 他信任她,就因为她是谢嵩的女儿?可是谢嵩的贵妾和庶女都不可靠。理由总不会是,因为她是嫡出的吧…… 这个疑惑,谢葭百思不得其解,索性抛去脑后。 隔日,牙婆就带了七八个丫头过来。 知画把蒹葭楼一楼收拾出来。谢葭一身月牙白的长裙,裹紧了细腰,素雅又不显得太隆重,看起来很亲切漂亮。 她坐在椅子里,先给了牙婆赏银。 牙婆谄笑着上来行礼,直道:“姑娘万福!姑娘万福!” 谢葭笑道:“黄婆婆,快起身。把丫头们都带上来给我瞧瞧。” 牙婆便带着那几个小姑娘上了前,瞧着年纪,都约莫七八岁左右。身上穿着刚浆洗过的衣裳,虽然朴素。但是看起来整洁干净。 谢葭便道:“你们都叫什么?” 那些女孩子便稀稀拉拉的说了。并没有谁比较打眼。 谢葭眉眼一扫,扫到一个粗手粗脚的丫头身上,道:“你叫二丫?” 二丫呆呆地看着她。 牙婆察言观色,忙道:“姑娘,这丫头是个粗手的,年纪又小。姑娘先买个粗使的丫鬟倒是最合适的,为人一定老实本分【念春闺082章节】。” 谢葭笑了起来,道:“她是你什么人?” 牙婆就有些尴尬,道:“是我娘家的侄女儿……家世是清白的。姑娘可以放心!” 谢葭便道:“拿了十两银子,把这丫头买下来吧。我买的就是粗使丫头,太伶俐也没用,要的就是老实本分。” 牙婆千恩万谢地谢过了。 谢葭又道:“先送了黄婆婆出去。知画。你去管下人的连妈妈那瞅瞅。给二丫弄个编制,再带几个可心的人儿来给我瞅瞅。” 牙婆听到这话,就停了一停。 知画道:“还要再挑人吗?” 谢葭道:“父亲身边的入画要嫁人了。层层选下来,也要再添个小丫鬟。少爷身边支走了一个,当然得再添一个。三姨娘要生产了,我打算再给她添个人伺候着,免得到时候乱了手脚。” 送客的刺槐道:“黄婆婆?” 牙婆忙“哎”了一声,出去了。 知画不禁道:“姑娘?” 谢葭冷笑了一声。道:“讨生活的生意人罢了,不用管她。” 谢葭看着二丫:“你今年多大?怎么又成那婆子的侄女儿了?” 二丫利落地行了一礼。口齿清晰地道:“回夫人的话,奴婢今年十一岁,只是个子长得小,跟着陈姑姑习武已经六年了。专学轻功。假扮奴婢嫂子的人给了黄婆子一吊钱,说家里等着钱用,让她务必快些把奴婢卖了。” 谢葭道:“不用再管那黄婆子了。二丫,你真名叫什么?” 二丫笑了起来,道:“奴婢就叫二丫。奴婢的娘说等及笄了再起名字。” 也是,卫府的主子都不会随便给人改名字。像看守灵堂的卫小妹,也就一直叫卫小妹。 谢葭道:“委屈你了。” 当天晚上,二丫就因为手脚不干净,被打了一顿,赶出了内院,丢在了外院去做粗活。 第二日,谢葭又从各院丫头里挑了几个人,分别送到了谢嵩,谢宏博和珍姬那里,然后把青月发配到了外院去做粗活儿。 下午,珍姬那里传来消息,她要生产了【念春闺082文字手打内容】。 整个兰英楼灯火通明,等着伺候的人里里外外站了好几层。 这种场合,谢嵩当然不会来。谢葭估摸着时辰,也带了几个亲信的人,亲自往兰英楼去了。 珍姬经营良久,就是为了要给自己谋个出路,百年之后也有个香火。那么她这一胎最好生个儿子。现在谢宏博已经等于毁了,红姬生的谢宏逸年纪还小就养在她跟前儿,又和她生的四娘感情颇好。那么只要她一举得男,新夫人刚进了门不敢太过欺压她这样有根基的贵妾。那么等新夫人站稳脚,她的儿子也长大了,公爵府自有她的一亩三分地。 谢葭赶到兰英楼,王妈妈正焦急,看到谢葭便吃了一惊。 “姑娘?!” 谢葭摆摆手,道:“不是说中午就开始了,这都大半夜了,怎么还没动静?” 王妈妈焦急地道:“姨娘难产了,都歇过两三回了,就是没动静!” 谢葭颦眉道:“接生的是谁?” 王妈妈道:“是洪妈妈,钱妈妈,孙妈妈,和李妈妈!” 谢葭脚步一顿:“李妈妈?” 珍姬非常小心,早就给自己选下了人,之前怎么没听说过这个李妈妈? 王妈妈道:“原本定的刑妈妈没有来,便找了这个李妈妈顶缺儿。李妈妈也是常给大户人家接生的……” 谢葭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沈蔷生产时的臆想不断地涌入脑海。 她脑子一闷,直接走到门前,推了门进去。 众人惊呼:“姑娘!姑娘!” 王妈妈急道:“姑娘,血房不干净。您,您……” 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谢葭一眼看到三个婆子站在床头。只有一个凑在床里。 珍姬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狂喜:“姑,姑娘……” 谢葭目中一冷,却温声道:“三姨娘,我在这儿,你别怕。” 她认得的洪妈妈连忙上前来道:“姑娘,这里是血房,您还是先出去吧!” 谢葭一把推开她,道:“我一个妇人,还怕什么【喜欢念春闺082请记住..】。你既然是产婆。不去接生,到这儿来做什么?” 洪妈妈一怔,而后似有些不耐烦那般,道:“三姨娘难产了。姑娘没有生过孩子。不知道!” 言罢。又道:“姑娘,您还是快出去吧!” 谢葭烦躁地一把推开她,道:“你是哪来的婆子。敢这样对我说话?” 刺槐和紫薇端了凳子来给谢葭坐下,一时气氛僵凝住。 横竖谢葭不懂生产接生之道,就算在她眼皮底下,珍姬出点什么事儿,也是说得过去的。只要她们够胆,而且现在看起来。她们的胆子确实不小! 谢葭笑了起来,道:“我就坐在这儿。等着三姨娘母子平安。如果她少了一根毫毛,我也可以叫你们死在内院,顺理成章!” 这时候,珍姬就没了声了。谢葭心中一紧。 一直在床前忙碌的那李妈妈大急,道:“大人怕是保不住了!你们快去准备剪子!” 洪妈妈等人看着谢葭,做出一副犹豫不动的样子来。好像在说都是她误事! 谢葭心中也是一乱,高声道:“江妈妈!” 一个干练的妇人从门口进来了,她早已洗净了手。 谢葭道:“江妈妈,你通药理,可会接生?” 江妈妈其实没有接过生,但还是道:“可以一试。” 谢葭松了一口气,冷笑道:“把李妈妈给我拿下!江妈妈,去给三姨娘接生。出了什么事儿,全算在我头上便是了!” 江妈妈答应了。 谁也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先时连影儿都没的事情,她竟然就敢全都扛下来! 江妈妈给珍姬看了看,疑心她是被人点了穴岔了气,就起了些警惕之心,手指在她脖颈处一按,她就一口气缓过来。 一屋子的武婢镇着,那几个接生婆也不敢再怎么样。 珍姬焦急地叫着:“姑娘,姑娘!” 谢葭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前,血气扑面而来,珍姬胡乱挥舞着双臂,双目茫然,谢葭的心一紧:“怎么回事【念春闺082文字手打内容】!” 江妈妈掀开她的眼皮一看,低声道:“她看不见了……夫人莫急,只是一时虚弱,调养一阵子就好了。” 谢葭便道:“姨娘,你放心,加把劲儿,把孩子生下来!有我在这里,你什么也不用怕。” 最后一句话铿锵有力,珍姬冷静下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宫口才开了,珍姬开始产子。 谢葭有些动容,一个女人在作为母亲的时候,竟然这样坚强。她一个深闺妇人,被折磨了一整天了,意识到危险,死咬着不肯生子,现在双目失明,慌乱了一下之后竟然还能继续冷静的专心生产。 突然知画焦急地闯了进来,道:“姑娘,侯爷来了!” 谢葭一惊,暗道不妙,当机立断,立刻道:“你们守在这儿。” 话音刚落,墨痕推开门走了进来,双目泛着冷意,往屋里扫了一眼,然后道:“姑娘,您去给侯爷请安吧!” 谢葭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好,你在这里就好!你们给我记住,江妈妈给三姨娘接生。其他人,都把嘴给我闭好,谁敢动一下,今儿就让她血溅三尺!” 墨痕道:“姑娘放心!” 谢葭便独自出了门。果然见谢嵩焦急地在院子里等着。 “娇娇!你怎么跑到血房去了!” 谢葭就有点恼怒。那个女人拼了命给你生孩子,你倒好,还嫌里屋不干净是吧! 但是片刻后她就长出了一口气。能怪谁,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珍姬是妾,有她的本分和位置。若是谢嵩守着她生子,这就超出了她的本分。宠妾气盛,到时候势必对嫡妻产生威胁,内院必乱。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是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谢葭俯身请了安,道:“回父亲的话,儿担心三姨娘,所以来看看。父亲不用忧虑,儿既然已经是嫁了人的妇人了,那也不用避讳血房了。” 谢嵩也有些焦急,道:“听说你把产妇都拘住了,让你身边一个医婢来接生?” 谢葭讶然:“到底是什么人到父亲面前去搬弄是非?” 谢嵩道:“你只说,是或不是?” 面对父亲严厉的神情,谢葭别开了脸,信口道:“父亲,你听人一句是非就来责问女儿?既然父亲不相信儿,那就自己进去看看吧【喜欢念春闺082请记住..】!” 谢嵩长叹了一声,道:“娇娇,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不能赌气!父亲知道……你一直因那产婆的话而耿耿于怀……但你母亲……” 谢葭一下被刺中软肋,顿时生气起来,呵道:“别说了!” 谢嵩一怔。 谢葭也冷静下来,看着满院子人都侧目,她低下了头,轻声道:“父亲,别说了,儿知错了。” 谢嵩道:“既然如此,还不把产房里你的人撤出来?” 谢葭紧紧捏着拳头,心中知道,若是她拒绝了这一次,等于当面反抗谢嵩,而且是当着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的面。她是嫡女,不能罚她,身边的人一定都跑不掉罚。但是她已经出嫁了,身边的都是卫府的人…… 珍姬也因此受到牵连。谢嵩不罚人,无以立威。 但是……不能就这样让那些畜生得逞! 她深吸了一口气,刚要开口…… 墨痕的声音传来:“生了!是个儿子!” 举众哗然!谢葭狂喜! 刺槐冲了出来,一脸喜色:“启禀夫人,三姨娘生了,是个儿子,母子平安!” 谢葭忙道:“快给她收拾干净!累了一天,脱了力吧!快让厨房把熬好的汤端上来!” 谢嵩也松了一口气:“母子平安就好,母子平安就好……” 谢葭回过头,看到他眉宇之间竟有一丝落寂之色。 她很快把谢嵩抛去脑后,咬了咬牙,就在谢嵩眼皮子底下抓了那几个产婆。并且派人去查到底是谁把谢嵩闹了过来。 等收拾妥当,天已经翻出鱼肚白。 谢嵩回去收拾着上朝。 珍姬还睡着。 有人把用包被包好的小不点儿抱给谢葭,谢葭竟然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看着那皱鼻子皱眼的,她又笑了起来,道:“还看不出来像谁。”(未完待续) no.083:佳客 墨痕笑道:“哪儿有这么快呢【念春闺083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抱了一会儿,就递给墨痕,笑道:“我总怕抱不好,不敢抱了。” 墨痕忙道:“姑娘一宿没睡,先去休息吧。” 谢葭也确乏得厉害,点点头,道:“墨痕姐姐,你也快点回去休息。” 孕妇熬夜非常不好。 谢葭安排了人手留下来把手兰英楼,然后就回到蒹葭楼。 她一晚上精神高度紧张,几乎是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一觉睡醒,也不过是大早上的。谢葭只觉得头疼欲裂,但是不愿意再睡,怕今晚反而睡不着。 “知画,给我倒杯水来。” 有人幽幽地道:“小日子好了?” 谢葭一个激灵,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穿着小衣和中裤…… 她张了张嘴,道:“将军,您怎么来了?” 卫清风放下水杯,道:“顺道过来瞅瞅。” 谢葭道:“将军朝服未换,是下了朝之后直接过来了吧?找父亲有事商量?” 又笑道:“昨个夜里,我们三姨娘生了个儿子【念春闺083章节】!” 卫清风凉飕飕地道:“你再不想个法子,就得给我的小妾带孩子了。” 谢葭愕然。 卫清风放下杯子,道:“娘今个儿一早把虞家的女儿接到府里来做客。我回避了出去。娇娇,如果不想我去边关,不想我纳妾,得你自己花点心思。” 他道:“内院的事情,我上有母亲,又有嫡妻,实在插不上手。” 谢葭才想起来她把这件事忘了。张口结舌半晌,方想起来。道:“将军您,您就不能直接回绝了……” 卫清风的脸色有些难看。为了让他顺理成章地纳虞氏为妾,太夫人设计让虞氏误入江城楼。女主人不在,只有卫清风刚下了朝回来,那么不管有没有发生什么,都是瓜田李下之嫌。卫清风衣服换了一半,听到长安来报,便知道不妥,估摸着待会儿太夫人会带人来“找”那虞氏。到时候就“捉奸当场”。 退无可退,他只好披着朝服跳墙走了,吩咐身边的人说他出去了,并不在府里。以期能避开这一场纷争。 他简单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下。颇有些狼狈。 谢葭傻了眼,太夫人还真是…… 她不禁道:“那难道将军要一直这样躲下去?” 卫清风愤愤地道:“所以来跟你商量,让你想想法子!” 谢葭忧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竟也有些慌了神。 下人来报,珍姬醒了,人也被她遣退。 卫清风看她这样,倒有些不忍心了,道:“娇娇。你说你家的姨娘生了一个儿子?” 谢葭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道:“是个儿子。” 卫清风道:“听说你守了一夜。累着了吧。” 谢葭哀嚎地趴在了褥子上,道:“将军!” 卫清风凑上去:“嗯!” 谢葭侧过脸,道:“您真的不想娶了虞氏吗?” “我娶她干什么!我刚成了亲,就纳妾,你的颜面何在?” 卫清风有些费解她到底都在想些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念春闺083文字手打内容】!” 那,两年之后,三年之后……十年之后呢? 谢葭叹了一声,道:“既然这样,妾身去闹上一闹也没什么。” 大不了就和太夫人撕破脸算了…… 卫清风把她抱了起来,道:“胡扯,怎么能这样?照我说的去做,传言出去,只说我八字克妻。你以为你就是扮酸吃醋,娘就会依了你?想也别想,那是关系到卫氏香火的大事,娘再疼你,也不会让你闹,实在说不通把你关起来也就是了!” “……” 谢葭突然侧过身,搂着卫清风的腰身,把脸枕在他腹部:“将军,那您就不在乎卫氏的香火?” “我当然在乎,不过这事儿是因为我和娘政见不合,我又不用急”,他想了想,又问,“做什么骗我说你小日子到了?” 谢葭“嗯”了一声,道:“怕将军又兽性大发……” 很痛的好不好! “怕什么!” 谢葭笑了起来,躲开他的手,道:“将军,别,妾身怕痒……” “娇气。”卫清风嗤了一声,把她抱起来。 谢葭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又粘过去把脑袋依在他胸口上。 卫清风慢慢地把她的小衣脱了下来。谢葭渐渐地又困了。 他拍拍她的脸,道:“别睡,马上用午膳了。” 说着又把小衣给她穿好了,还是忍不住气,道:“下次再用小日子来哄爷,爷亲自扒了了你衣服,要是没有,看爷怎么治你!” 谢葭不怕他,笑嘻嘻地拿脑瓜子去他脖子里蹭。 下人来摆了膳。 谢葭问他:“将军,您的朝服也未换呢。” 卫清风道:“去买一身新的吧。我就在你这儿午憩,然后去趟宝华斋。” 谢葭点点头,道:“过几天就是中秋了,妾身想着,十四将军来接妾身,一起回去给娘请安吧。” 她又笑道:“没嫁的时候,妾身每年都是这个时候回去给娘请安的【念春闺083章节】。” 卫清风道:“好。” 用过午膳,谢葭等了一会儿,想爬到**去跟卫清风一块儿睡,结果被他推了出来。 “你熬了夜,日里少睡些,免得头疼。” 说完,也不管她,自己转了个身呼呼大睡。 谢葭愤怒地去忙活自己的了。 本来想去看看珍姬,但是卫清风睡在这里,她又舍不得跑得太远,只好先在楼下等着他醒了再说。 刺槐把那几个产婆的事儿同她说了:“全都吓得跟抖筛糠子似的,唯有那李婆子一副从容的模样。” 难道谋犯只有李婆子一个? 谢葭想起那洪氏先前对自己说话的样子,显然不是个泛泛之辈。难保她们不是想着牺牲一个弃军保帅。 她想了想,道:“都扭送到官府去,免得我们倒被人抓住了私设公堂的把柄。” 刺槐一怔:“就送到官府,是不是太便宜她们了?” 谢葭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傻丫头,留下她们有什么用,她们又不是我们府里的人,打也打不得,杀也杀不得,那难道留着煮着吃吗?说不定就有人等着捉我们这桩把柄呢。” 刺槐点点头,下去了。 然后谢葭就开始和轻罗对账。 轻罗已经汇总了消息,点出了各处开销增加的原因。 原来珍姬增加花房开销,是因为花卉是上京贵妇之间社交非常重要的一环…… 但是刘氏当家的时候,并不像如此奢华。珍姬增加的每样开销都是看似有道理,却实在说不上什么实际用处…… 只是要再削减下来是比较麻烦一些。尤其是提高了下人的月钱这一块,珍姬掌权,所以提了月钱。等到新夫人进了门,肯定也会考虑到节约开支的事情。到时候若是将下人的月钱降了回去,下人们难免会心存怨愤。就算她不削,珍姬的好名声也不会受影响。 谢葭作为一个出嫁的姑娘,实在没必要担那个恶名。想来想去,她吩咐人拿来纸笔,在纸上写下了府里的几项重要开支,并圈画了几点【念春闺083章节】。、 她道:“我们的花房太杂乱,又不是皇宫内院,何必弄得百花缤纷的。其他花不用再养,就专心养牡丹,看看能不能挑一个品种养出些名气来,我看姚金就不错。” 又道:“统共就这么几个主子,养着一大圈儿的绣娘有什么用。等新夫人过了门,又要带回来一大批绣娘,把绣工房的年例削减一半。” “父亲居于高位,正是要步步小心的时候,生活太过奢华,有害无益。公爵府宴客的开支削减一半,不能太过隆重。” 加加减减,轻罗又花了大力气来再算了一遍开支预算,剩下来近千两。 这时候,知画捧着一身蓝色的衣裳回来了,道:“姑娘,我寻思着外面的绣活儿不精细,就从绣房带了一件回来。原是给侯爷做的,想着将军和侯爷的身量差不多,就拿来了。姑娘您看合适不合适?” 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相信卫清风也不会计较。谢葭只看了一眼,便点了个头,亲自捧着那身衣服上楼去了。 卫清风午憩从来不会超过一刻。而且甚少午休。大约昨夜喝了酒,又歇得比较晚,所以今天才睡了一会儿。她上了楼,他果然已经醒了,穿着白色的中衣坐在桌前看书。 谢葭抿了抿唇,道:“将军。” 卫清风淡淡点了点头,又翻了一页手里的书。 谢葭笑道:“妾身服侍将军更衣吧。” 一边服侍他穿衣,一边又忍不住试探道:“将军昨晚歇得也晚?” 卫清风漫不经心地道:“和人在香满楼喝了几杯酒。怎么,又吃味儿?” 谢葭嘟囔道:“又是王越彬他们几个吧!” “那你得快点把天静园给我建起来!” 谢葭低头给他系腰带,忍不住道:“将军总是让妾身去想法子,怎么也不想想这是妾身的事儿吗?妾身今年也才十三岁……就要给您奔波这个,奔波那个……” “爷还要感激你不成?”卫清风笑了起来,伸手去捏她的脸。 谢葭直言不讳,道:“您总得记着妾身的好处,免得妾身觉得您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未完待续) no.084:烦恼 卫清风哈哈大笑,摸摸她的脑袋,道:“你让我去做的那些琐碎事儿,可有记住我的好处?可没见你对我有几分好脸色【念春闺084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没好气地道:“您一个大男人,又是大将军,难道还跟妾身计较这点事儿?” 卫清风道:“行了,你的好处,爷都记在心里。” 说着,摸了摸她的脸颊,笑了起来:“不擦胭脂,也挺好看!” “……”谢葭红了脸。 又吩咐人拿了莲子羹来给卫清风喝了,便送了他出去。卫清风和她说好后天来接她回府。 谢葭这才匆匆忙忙地到兰英楼去看望珍姬,路上就忍不住问了:“三姨娘的眼睛怎么样了?” 知画道:“说是要再修养两天就没事了。” 进了门,一个穿紫衣的女人匆匆忙忙地来给谢葭行礼:“姑娘安好!” 谢葭定睛一看,原来是红姬,她原是刘氏的人,谢葭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是不是帮凶还未可知!因是面上淡淡的,只道:“四姨娘,起吧,不用客气。” **的珍姬撑着身子,道:“姑娘来了?” 谢葭便笑了起来,上了前去,道:“姨娘觉得怎么样了?” 红姬瞧在眼里,心中暗暗思量。姑娘对家里的姨娘都不错,从珍姬到华姬,她都很维护。下面的庶女,有三娘和四娘,对四娘虽然没有对三娘这么上心,可也是极好的。听说一进门先给四娘裁了好几身新衣衫。 唯独对刘氏和大娘大少爷兄妹非常忌讳。对自己也…… 红姬心里寻思着对策,无论如何也要给自己的儿子谋一个出路,不然将来新夫人进了门,生了嫡子。珍姬生的三郎又正得宠,她的二郎恐怕就一文不值了。 那边。珍姬道:“好些了,就是眼前儿还看不见。姑娘,您坐!” 红姬迎了上去。笑道:“姑娘,把三少爷抱来给您看看吧!“ 谢葭颦眉道:“还是算了,三郎还小【念春闺084章节】。抱来抱去的惊动了就不好了。” 红姬被拂了面子,就有些下不来台。 谢葭并不搭理她。而是又跟珍姬说了几句话。 家事,她半句也不提。珍姬心里也有数,虽说妇人容易多心多想,但眼下她们母子的性命现在都交托在她手上,哪里还有力气计较别的。 和珍姬说了几句话,门口突然传来小孩子说笑的声音。 红姬面上就有些不自然,道:“是四娘和二郎吧……” 谢葭笑了起来。道:“是来看小弟弟的吧?让他们进来吧。” 知画亲自带着两个孩子进来了,笑道:“三少爷,四娘,快给姑娘请安。” 两个孩子被珍姬教养得非常好,双双俯身给谢葭请安:“姑娘安好。” 谢葭笑道:“叫二姐!” 谢四娘还略有些犹豫,拿眼去看**的珍姬。无奈珍姬双目失明,只能微微笑着。 谢二郎已经脆生生地道:“二姐!” 说着,笑了起来。 谢葭不由得感慨,谢嵩生的每一个儿子,好像都很像他。不知道襁褓中的谢三郎。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模样。 谢四娘好像生来**警惕一些,听弟弟叫了,才迟疑地开口道:“二姐。” 谢葭欢喜地让人拿了红封给她们。她是很喜欢小孩子的。 又亲自带着二郎和四娘去隔间看望三郎。因为珍姬身体不适在养着,怕屋里人来来去去惊动了三郎休息。便暂时把他放在隔间放两天。这也是珍姬的福气,四娘在她自己膝下养大,至于三郎,新夫人进了门,估计为了笼络她,也会再让她养一段时间。 “你们轻轻的,不许吵着弟弟睡觉。” 谢葭走在前面,亲自轻手轻脚地开了小门。门里的奶娘忙站起来行礼,谢葭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个孩子好奇地趴在小摇篮旁,看着摇篮里熟睡的婴儿。 谢葭看得笑了起来。谢三郎的头发这么小就非常浓密了,像他的母亲,珍姬就有一头傲人的青丝。 在珍姬那里呆了一会儿,谢葭回了蒹葭楼,又拨了许多药材出来到兰英楼,并且吩咐厨房小心伺候着,无论兰英楼什么时候要什么,都要立刻拿出来【喜欢念春闺084请记住..】。 轻罗不由得小声提醒:“姑娘,宠她宠得太过,恐她日后目中无人。” 谢葭淡淡一笑,道:“那就是她的事了。若是她实在福薄,我一个姑娘的好处都受不起,那日后也不堪我用。” 后天就是中秋佳节,明天谢葭要回将军府去给太夫人请安,所以今天就开始收拾了。 珍姬的花房虽然已经决定大规模裁剪,但是现在却还能拿出颇隆重的**会来。谢葭一一点过酒品果品,安排了人手和场面。 墨痕来请安,大约是年纪也不小了,眼下有些疲倦的阴影,她道:“姑娘,我来同你商量一件事儿。” 谢葭道:“知画,你带着人先出去吧。墨痕姐姐,来坐。” 墨痕笑着坐下了,道:“姑娘是玲珑似的的心肝,一早就猜到我要对你说什么了!” 谢葭叹道:“我这不是正烦恼吗?” 是说刘氏母子三人的事吧。 中秋佳节,讲究的就是合家团圆。刘氏是待罪之身,倒还罢了,不理她就是了。可是谢宏博和谢雪却是正正经经的公爵府血脉,总不能也把他们撇开不管。可是谢葭想到他们就心里堵得慌。 墨痕笑道:“姑娘何必烦恼?就算要再怎么样,我们也不急在这一时。”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就是了! “横竖现在公爵府里里外外,不都是姑娘一句话就做了主的时候!” 谢葭想了想,道:“哎,是我想的太多了。” 墨痕笑道:“姑娘放宽心。” 谢葭点了点头。 隔日一早起来,谢葭为了明天公爵府中秋赏菊会的事情忙的脚不沾地。又去看了厨房专门烤制的月饼。 午时的时候。卫清风来接她。 谢葭匆匆下了楼。卫清风看她穿着一身绣着鸢尾的艳蓝色长裙,略微妆点之后,更显得面容明显。顾盼生辉。 他就笑得很隐晦【喜欢念春闺084请记住..】。 谢葭怔住,不安地扶了扶自己的发髻,道:“将军?” 卫清风笑着把她拉到自己怀里。身边的丫鬟纷纷低下了头,他低声道:“晚上给你瞧好东西!” 谢葭感觉他温热的呼吸吹在耳后。脸就红了一红,忙把他推开,道:“将军,我们先去给父亲请安吧。” 卫清风点了点头,就放开了她自己走在前面。 夫妻俩给谢嵩请了安,谢嵩心情正好,虽然对着谢葭还是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笑着和卫清风多说了几句话,略交代了几句,就让他们夫妇出去了。 上了车,卫清风沉下脸,道:“你又跟岳父起争执了?” 谢葭一怔。 卫清风气得拿手去敲她的脑袋:“你怎么就这么矫情?岳父半辈子的心血全掏了给你,他一个开国郡公爵,朝廷从一品的大员,倒要在你这个做女儿的面前小心翼翼的。你怎么就不记着些人家对你好的时候?” 谢葭细细地想了想刚才谢嵩说话的样子,确实一直拿眼睛觑她,好像唯恐多说了几句她会不高兴…… 然而她本能地在排斥这个话题。尤其不想和别人去讨论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关系。她低头拧自己的手指。道:“好些日子没见着娘了,早上不用早起请安,我反而不习惯了。” 不软不硬地顶了他一句——你和你老娘关系不是也不怎么样! 结果一路到卫府,两人都无话。 下了车。卫清风也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谢葭在后面低头跟着。 卢妈妈一路迎了出来,看到这样的情景,也知道是小两口的恐怕有些口角。可是想着将军今天下了朝回来,换了衣服就欢天喜地地出了门,怎么回来就成这样了? 卢妈妈笑道:“夫人可回来了,太夫人近日念得紧呢。这不,今日知道夫人要回来请安,还让虞家的琴小姐也来请安了,陪夫人说说话呢。” 说落,两个人脚下都顿住了。 卫清风略等了一等,谢葭快步追了上去,二话不说挽着卫清风的胳膊。卫清风不动声色地“哼”了一声,却伸手在她的小爪子上摸了一把。 二人做出一副恩爱相,联袂到了琵琶厅【念春闺084章节】。 谢葭挣脱开来,笑着上前给太夫人请安:“娘。” 卫太夫人眉开眼笑,道:“葭娘,可回来了!快坐过来!” 谢葭笑着上了前。 虞琴娘就红着脸上前给卫清风和谢葭请安。 谢葭把她扶了起来,亲热地道:“琴娘,快不用多礼。” 虞琴娘的脸更红了——将军夫人的模样,倒像是默许了什么似的。 太夫人瞧着也笑了起来,便让谢葭上前来坐,虞琴娘要站着伺候。 谢葭一看那怎么行啊,你又不是我家的小妾,我还是得对你客气点。便笑道:“琴娘快坐,哪里有叫你一个客人站着的道理。” 虞琴娘想要推辞。 冷不丁的谢葭道:“我今个儿也是从外头来,和你一样。若是叫你站着,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客人呢!” 虞琴娘僵住,实在想不通她只不过想站着伺候人罢了,怎么就占了个喧宾夺主的名分。她不由得暗暗看向卫清风。卫清风半垂着眸子,一脸的漠然。 看来婶娘说得对,这位将军夫人,确实不太情愿迎妾室入门……可无奈她年纪还小,内院又是太夫人做主的时候。太夫人和婶娘,可都已经说好了的…… 虞琴娘想到这里,底气便也足了几分,索性也不推迟了,笑着坐了下来。 这一顿午饭吃下来,太夫人就是各种暗示,虞琴娘就是各种娇羞。把个谢葭郁闷得不行。后来听她说要留下来住一晚,太夫人倒也颇惊讶似的。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说了一句话:“琴娘今晚也要留下来呢,你们姐儿俩好好说说话吧!” 谢葭顿时面如土色。 到了下午,谢葭当然亦步亦趋地跟在太夫人身边。太夫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卫清风支走了。卫清风出门的时候还频频回头,不放心的看着谢葭,似乎有什么要交代的。谢葭眼观鼻鼻观心,就是假装没看见。 卫太夫人瞧着暗笑,再看谢葭就有些怜惜。 知道她不愿意……可是这事儿,却没有转圜的余地【念春闺084章节】。 陪着用了晚膳,卫清风也没有回来。 谢葭回江城楼,虞琴娘就亦步亦趋地跟着。谢葭终于忍不住了,道:“琴娘,我今儿乏得厉害,想早些休息。” 虞琴娘这才点了点头,又请了安,这才走了。 谢葭心中烦躁,回到江城楼,也没发现下人丫鬟都不见了,只有她自己带回来的知画在身边团团转。 知画倒是一脸茫然,人呢,怎么都不见了? 谢葭脱了裙子,猫到净房去洗澡。 刚下了水,突然有人推了门进来。谢葭吓了个半死:“是谁!” 也没人出声,雾气袅袅的,只看到一个人影在门边闪了一下,就不见了踪影。谢葭疑心是卫清风跟她开玩笑,忙道:“将军!” 边喊,就边探出身子去看,但到底还是怕,双手捂着胸前。 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了起来,谢葭吓得哇哇大叫,一身是水地被抱出了浴桶。 卫清风哈哈大笑:“瞧你吓的,除了我,还能有谁!” 谢葭气不打一处来,伸手用力掰他的手:“将军!” “嘘,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卫清风把她放回浴桶,道,“就是年纪小,才没有肚量。你跟那些人生闲气做什么?这种事儿以后只会还有,你是要一直气下去不成?” 谢葭叹了一声。她哪里是生虞琴的气。 现在卫清风是为了不跟太夫人妥协,不想去边关,大约也不喜欢虞琴,所以态度很坚决地抵制不肯纳妾。但是以后呢?如他所说,这种事情还会再有。 男人纳妾,尤其是他这样的男人,实在太容易了。 谢葭烦恼的,是不知道要怎么跟他沟通。 卫清风一边盯着她看,见她发愣,就自己脱了衣服进了浴桶。 “……”谢葭有些不自在,“将军。” “嗯。” “水都溢出来了。” 卫清风笑了起来把她搂在怀里:“不怄气了?”(未完待续) no.085:春色 谢葭把脸贴在他肩上:“将军【念春闺085文字手打内容】。” 卫清风捏着她的脸,笑得不怀好意:“今儿我把人都支开了,你乖乖的,别再给爷出什么幺蛾子。不然喊破喉咙也没人能救你。” 谢葭白了他一眼,被他扣住下巴低头吻住。 周围的雾气好像一下子滚烫了起来,谢葭跪起身子,由着他把自己整个揉在怀里,修长粗糙的手指又不安分地伸了下去,后来疼痛无法缓解,只好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慢慢地蹭着。 他让她躺在自己的臂弯里,看着她雾气朦胧中稚嫩的身躯,满目怜惜:“娇娇……” 谢葭不安地动了动,搂着他的脖子凑上去:“不许嫌我小……” 卫清风笑了起来,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下带。她一碰到,就吓得畏缩了一下,但还是勇敢地握住了,生涩地安抚着他。 他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又惊叹她的大胆和无师自通,喘息着道:“娇娇?” 谢葭知道他在问什么,但是他语不成句,那她也就当听不懂,手里用了些力气,凑过去吻住他。 “嗯【念春闺085章节】!”卫清风被刺激得差点泄出来,感觉到她笑了起来,就有些恼羞、 成怒的意味,恶狠狠地吻了上去。 “哪儿学来的!” 他问了一句,却等不及她回答,一把把她拉了起来拉开她的双腿,狠狠地冲了进去。 谢葭的脸被他揉在怀里,吃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刚吐出了一句:“将军……” 就被他按住一下一下地贯穿,她咬牙顶住了那一阵疼痛,反而勇敢地也反手搂住他劲瘦的腰身,迎接他的一次次肆虐。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以缓解自身的不适。 卫清风一时情急,这次没有坚持多久。很快就泄了出来,把她搂在怀里,喘着粗气。 谢葭把脸挨在他肩上。抿着唇不吭声。 卫清风缓了一缓,低声吩咐她:“把腿张开。” 谢葭面红耳赤。感觉他依然炽热的*慢慢地抽了出来,然后把她抱了出来,以一种让她羞愤欲死的姿势给她清理干净了。 于是她才知道,今晚还没完。 等被他抱到**,谢葭忍不住道:“我,我回去喝避妊汤好了……” 别再那样了…… 卫清风笑了起来,并不作答。看她趴着,便压到她背上:“傻娇娇。” 谢葭不禁颤栗了一下。他平素说话的声音总是清朗又正派的,甚至带点小严肃。可是这种时候,他说话语气里的那种亲昵和缠绵,实在叫人无法招架…… 她不安地在被褥上抓着,结果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个东西。下意识地拿出来看了看,顿时……傻了眼。 “你,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卫清风笑了起来,搂着她把那本东西抽了过来,道:“还不是你。成日嚷嚷着疼,要不然爷哪用去跟人要这种东西!” 谢葭用力捏了他的胳膊一下:“你,你……” 这才想起来他今天日里说今晚要给自己看什么好东西……果然不安好心! 卫清风随手翻开一页,饶有兴致似的看了起来。指着那在谢葭看来完全是妖精打架的图册,道:“试试这个?” 谢葭面红耳赤,然而想到他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又是行伍出身,血气方刚在所难免,平日里怎样的一个人,上了床也就是不正经的…… 又不想他去勾搭别人,只好自己吃点亏【念春闺085章节】。 但是憋了半天,却还是下不了手…… 卫清风摆好姿势,侧身慵懒地躺着的样子像一只优雅野性的豹子。她犹犹豫豫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已经在豹爪下无力逃出生天的猎物,眼睛氤氲着水汽…… 他不耐烦地道:“来!” 谢葭哆嗦了一下,小声商量道:“将军……妾身不会,弄伤了您怎么办……” “不要紧。”他好像也有点犹豫。 谢葭抿了抿唇:“将,将军……” 卫清风绷得要炸掉,实在不堪忍受,恼怒地抓住她皓白的脚腕把她提了起来。 “将军!” “有什么难的!”他不以为然,嗤笑了一声。 然后用力掰开她的双腿,凶狠地吻了上去。 “嗯!!!”谢葭整个崩溃了,本能地弓起背,无力地抓着他的肩膀。 身体里奇妙的感觉堆积得越来越多,好像无从宣泄。他带给她一个全新的领域,少年初尝*的不羁和热情,都像一把火似的燃烧起来,挑战了羞耻的底线,无处可逃! 她终于完全绽放开来,腰肢瘫痪如泥一般,浑身冷香酥麻,只觉得妙不可言。 卫清风喘着气爬上来吻她:“娇娇……” 谢葭无力地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任由他热情地在自己脸上脖子上乱亲**。他看她笑得甜腻,双目还在失神,只觉得胸中情潮难抑。 总算叫她也得了好处…… 他把她抱在怀里,那本书早就被丢去了一边,也不再顾忌什么技巧什么姿势。 一夜狂喜。 谢葭累极睡去,然而那美好的感觉却一直残留在身体里。迷迷糊糊地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说话,他兴致高昂,俨然成了个话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没有回应倒也自得其乐【喜欢念春闺085请记住..】。 然后不出所料他果然又进来了,床板摇动的声音也变得嘶哑疲惫。也不知道折腾了多少次,才渐渐消停下来。 第二天谢葭毫无意外地睡到了大晌午。 等她坐了起来,肚子饿得咕咕叫,就有些愣神。 卫清风今天沐休,就坐在桌边看着她的傻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谢葭恼羞成怒,随手抓了枕边的香盒要扔,一抬手看到自己光溜溜的手臂上满是淤青,又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缩了回去,嗔道:“将军!” 卫清风得意地道:“看你这回还能跑到哪儿去!” 谢葭忧心忡忡,道:“妾身是回来给娘请安的,本该一早就回公爵府去操持中秋……将军怎么不早早叫醒妾身?娘那里不知道会怎么样……” 卫清风淡淡地道:“你放心,我去给娘请安,对娘说了,你昨个夜里歇得晚,早上有些不舒服,是我没有叫你。” 这样的理由…… 不过太夫人大约也心里有数吧。在一定程度上,太夫人真的是个非常宽容的婆婆。 但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羞愤欲死啊! 她忍不住哀嚎了一声,拿被子遮住了脸。 卫清风哄了半天,才把她从被子里哄了出来,又被她赶了出去。等她别别扭扭的梳洗完了,叫人来给她摆膳,她吃了东西,脸色才好看一些。 看他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她又红了脸。 结果去给太夫人请安的时候,也是卫清风如沐春风地走在前面,谢葭满脸通红地在后面跟着。 太夫人瞧了一眼,便笑了,道:“葭娘来了!” 谢葭平时挺伶俐的一个人,此时也满脸通红,半句话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睡到大中午没有来请安。 幸而太夫人并没有为难她,还体贴地让她坐下了,笑道:“待会儿就要回公爵府去了吧?可惜了,你三伯母和忘忧要过来,一起过中秋的。” 谢葭心中微动,只能笑道:“那就好了,有忘忧妹妹陪着娘,儿在公爵府也少牵挂一些。” “你这丫头【念春闺085章节】。” 太夫人笑了起来,道:“今儿一早你没来给娘请安,那琴娘倒是来了。娘瞧着这姑娘虽然是庶出,但也算知书达理。才学跟你是根本没法比,不过好在老实本分。” 谢葭就觑了卫清风一眼,勉强笑道:“娘看人,一向是准的。” 闻言,太夫人甚满意,叹道:“你们年少夫妻,情深意笃,上京不知道多少人要艳羡你们。葭娘,你要记住,做我们卫氏的媳妇儿,是可怜的,却也是有福的。最重要的,是心眼儿要放宽,不能因小失大。” 谢葭心中百味杂陈,道:“儿明白。” 卫清风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终于敛了去。 太夫人道:“你明白就好了,清风,送葭娘回去吧。她还有的忙呢。” 语气中有淡淡的怜惜。 谢葭便站了起来,行了礼之后便告辞了。 夫妻俩联袂出了门,一样没有说话。气氛却比刚才要僵凝了许多。身边跟随的人都感觉到了不同,战战兢兢的,也不敢出声。 卫清风苦思冥想地要怎么去哄她……她那么娇气,总是因为一两句话就不高兴。 上了车之后,他正欲开口,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自动黏了过来,挽着自己的胳膊靠在他肩上。卫清风要出口的话就一顿。 谢葭嘟囔道:“将军,妾身觉得委屈。” 卫清风低声道:“我知道。” 她笑了起来,道:“将军知道什么?” 卫清风倒是一怔,后道:“知道你心里委屈。不过娘总归是疼你的,你不要往心里去。旁的事情,咱们自己再想办法。” 谢葭就很隐晦地道:“其实说白了,有什么可委屈的。将军是什么样的人物,要纳妾也是寻常。娘是怕妾身年纪小不懂事,所以才要提点一番。上京城里那么多夫人,都给丈夫纳妾收通房,有想得开的,也有想不开的。可没谁说她们一句委屈。” 她轻声道:“可妾身有了将军这句话,就够了。将军知道妾身委屈,就好了。” 也不知道卫清风明白了她的意思没有。(未完待续) no.086:月圆 卫清风叹道:“你放心,我一定不让你受那种委屈【念春闺086章节】。” 谢葭半是失落,半是高兴,笑道:“那将军也放心,妾身一定不会让虞氏进门的。” 卫清风笑了起来,搂着她道:“成不成还两说,只要你自个儿别再被人说一句就满腹委屈的,倒还要爷花心思来哄!” 谢葭保证道:“有了将军这句话,妾身以后再也不会胡思乱想了!” 卫清风搂着她,道:“累了就挨着爷眯一会儿。” 谢葭点点头,果真挨着他昏昏欲睡。 到了谢府,卫清风把她叫了起来。谢葭又困又累,颇有些头重脚轻,告别了卫清风,进了谢府。 从半个月前开始,就络绎不绝地有人来送礼,这些都是谢总管打理的。到了今天,门前反而清净下来。这里头自有官场的学问。 王妈妈陪着,谢葭先问过谢嵩,然后问了珍姬:“眼睛怎么样了?” 王妈妈忙道:“好多了,只是时常觉得累【念春闺086章节】。” “那就让她好好休息吧”,谢葭笑了起来,“我的弟弟妹妹们呢,三郎,二郎,还有四娘?” 王妈妈笑道:“好,都好!二郎今儿写的字,还得了侯爷的夸奖呢!”、 谢葭微微一笑,淡淡地道:“那大娘和大少爷呢?有没有出来走动?” 王妈妈一怔,随即道:“大少爷倒是收拾齐整了,上午出来看了看日头。您身边儿的白平服侍着。绣房给大娘送了新衣裳过去,被大娘扔了出来。姑娘,您看……” 谢葭面色还是淡淡的:“嗯?” 王妈妈咬了牙,道:“大娘如今倒像梦靥了一般,混混沌沌的。您看今晚的家宴,还要不要让她参加?” 谢葭笑了起来,道:“要。怎么不要!王妈妈,她如今只不过是身子不适,可您别忘了。她到底是父亲的第一个孩子,是正经的公爵府小姐。从前也是非常得宠的。她就是再混沌,也是个主子。我们公爵府是正经的人家,嫡庶也好,主仆也罢,都是要分得清清楚楚的!” 王妈妈就讪讪的。当年刘氏掌权的时候,内院哪里还有什么嫡庶之分……谢葭话里的警告意味很浓,犹如一巴掌扇在了她面上。让她自己心里不得不好好想想。珍姬掌家也只是暂时的,何况她这个做奴才的! 谢葭进了大门,先不回蒹葭楼去休息,而是去了一趟怡性斋,检查了一下家宴的场面布置。 然后带着几个管事的婆子,重新确认了分配给各房的礼物和赏赐。 当天夜里,月明星稀,公爵府内挂满了灯笼,热闹非凡。 谢葭盛装而出,先去偏厅看了看等着善后的丫鬟和婆子。 见了谢葭。本来三五成群说话的人连忙站了起来,道:“姑娘。” 都没想到她会来。 谢葭点点头,道:“正厅是父亲休息之所,用来摆大宴。收拾的时候一定要利索,不能耽误了父亲休息。” 领头的林妈妈忙道:“是,回姑娘的话,奴婢记下了。” 谢葭微微一哂,道:“光你记住没有用,是其他人,也要给我记下了【喜欢念春闺086请记住..】。不过要是出了什么乱子,林妈妈,我还是唯你是问。” “都给我警醒点儿,前厅有事儿马上就出来伺候,别半天都喊不动人。” 林妈妈一一记下了。心中却微微有些惊讶,怎么特地来吩咐这么一声? 谢葭点点头,这才提着裙摆,出去了。 谢嵩还未到。红姬带着几个孩子已经坐了。谢宏博和谢雪也已经到了。谢雪的梳了牡丹髻,一身素色的裙子,也没见戴什么首饰,眼神呆滞,面容憔悴,更没有上妆。 她身边倒是还有些伶俐人,知道她不能打扮得太扎眼,再惹祸上身。 她比谢葭上次见她,瘦了很多。 红姬带着几个小的站了起来,笑道:“姑娘。” 谢雪把脸别在一边。谢宏博看起来反而好像有些不自在似的,好像有些无颜面对谢葭。 谢葭并不在意,只笑着点了点头,道:“咱们先坐,等父亲来。” 话音刚落,谢嵩就步履匆匆地来了。他穿了一身圆领束袖的士子袍,整个人显得年轻了不少,面上含笑,似乎是心情正好。 众人忙站起来给他请安。谢嵩点了头,各自落座。 谢葭便吩咐传膳。 谢嵩笑道:“宫里赐了一车烟火下来,红姬,待会儿你带着孩子们出去放烟火。” 红姬笑了起来,点了点头,又若有所指地看向谢葭。公爵府的几个姨娘斗了那么多年,从华姬独宠,刘氏专权,再到珍姬掌家,到了今年中秋,桌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了。虽然是暂时的,可是她很享受这种如胜利者一般的滋味儿。 因为是中秋家宴,气氛相对比较轻松。 谢宏逸稚声稚气地问谢葭:“二姐,三郎怎么不来?” 谢葭笑道:“三郎还小,不能出来吹风。等三郎长大了,二郎和四娘一起带他玩好不好?” 谢宏逸就欢喜地道:“好好,等三郎长大了,一起玩儿!” 他憨态可掬,众人都笑了起来。 谢葭感慨道:“二郎和四娘都这么大了!” 其实她是想到自己刚传过来的时候,四娘刚学会走路,二郎还抱在怀里【念春闺086文字手打内容】。 谢嵩道:“转眼你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 谢葭看到谢宏博,便笑道:“瞧父亲说的,哪儿就有这么快呢?只是大哥和大娘的事儿却耽搁了。大娘有疾,只能拖一拖,可是大哥的婚事却要商量商量了。” 话落,谢雪刀尖儿似的眼神就射了过来。 谢葭视而不见。 谢嵩想了想,道:“宏博的年纪确实也不小了。不过内院没有主母,这些事儿也不好安排。不如再缓个一年吧,也是不碍事的。” 又有些严厉地道:“你若是争气,现在早该考下了功名,也不用你妹妹来担心你的婚事!” 谢宏博低着头,他显然有些怕谢嵩,答应着不敢多说。 吃过饭,谢嵩先回书房去了。 红姬笑着邀请谢葭一起去放烟火。谢葭拒绝了。 她笑道:“我还是留下来善后吧,怕下面的人做事不周全,打搅了父亲休息。” 红姬便带着四娘和谢宏逸走了。 谢葭看着满院子热热闹闹的,只笑了一笑,把身边的人遣开了,只留下一个知画。 她一直站在靠院门外的角落里。 等了半晌,人终于慢慢地退了出去,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个婆子和丫鬟在做检查工作。 她凝神听着拆灯笼的丫鬟渐渐走远,盛世的烟火在远处绽放开来,此起彼伏,照亮短暂的光明。偶尔听到风拂过丛林的声音。 她隐隐有些失神。 知画突然惊呼了一声:“姑娘!” 谢葭回过神的瞬间,只觉得头皮一痛,是被人扯住了头发扯了过去。耳边响起急促的呼吸声和知画没命的大喊。 “来人啊!大娘杀人啦!快来人救命啊——” 眨眼的功夫,谢葭就被拖到了旁边的兰花丛里。她这才看清楚谢雪面目狰狞,发髻也散了一半,手里拿着一把匕首。 谢葭吃了一惊,料到她会来,甚至故意留了空门给她,却没料到她会这么大胆【念春闺086文字手打内容】!竟然敢持械而来! “姑娘!” 谢葭一低头,险险地避开了脖颈大动脉,只脸上被划了一刀。知画虽急却还在几步远的地方之外。电光火石之间,谢雪又举了刀。这一次谢葭早侧了身避开了,反手捏住她的脖子手指一用力! 谢雪痛苦地闷喘了一口气,手里的刀就落不下去了。 “咚”的一声,谢雪脑后受袭,然后两眼一翻滑了下去。知画拿着一块已经裂开来的巴掌大的玉牌,也吓傻了眼。 谢葭且惊且笑:“好知画!” 知画方道:“姑,姑娘……” 风声一紧。竟然又从旁边的丛林里窜出来好几个身着夜行衣的杀手! 烟花的动静越来越大,就连近在咫尺的知画说什么谢葭也听不太清。知画紧张地把面无表情的谢葭挡在身后,嘴里大声喊着“姑娘快跑”一类的话。 然而杀手步步紧逼! 千钧一发的瞬间,院子角落里突然窜出了十几个武婢,个个已经宝剑出鞘,寒光料峭。 烟花声咱息。 谢葭厉声道:“杀无赦!” 对方的阵型就是一乱! 附近的婆子丫鬟听到动静,纷纷涌了出来,顿时就凄厉的大叫:“有刺客!有刺客!” 谢葭拖着地上的谢雪退到一边,吩咐一个已经傻了眼的婆子:“把大娘抬回去,吩咐下去,关死各院大门,把守各处通道,发现可疑人等,即刻诛杀!留着尸首来领赏!” 这些婆子都是料理内务的,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连忙念着“阿弥陀佛”,把谢雪抬走了。 对方不过六人而已,己方比她们多了一倍不止,又是有备而来,个个身手出挑。不过一刻的功夫,这场斗争就平息了。 地上很快躺了五具尸首,逃了一个,阮师父亲自带人去追了。 谢嵩闻声而出,大惊失色:“娇娇!” 见嫡女无恙,他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他身边的护卫涌了出来,将现场团团围住。(未完待续) no.087:摊牌 谢葭面如寒霜,道:“去解开她们的面遮【念春闺087文字手打内容】。” 谢嵩诧异地看着她——这哪里是他印象中那个娇弱的女儿! 突然一个婆子高呼:“这,这不是外院的黄鹂!” 又有人惊呼:“这是柴房的杜鹃!” 陆陆续续认出了两三个,剩下的,谢葭让人抬了下去,吩咐各处管事的当夜清点了人口,前来认尸。并搜查全府,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等。 事情至此已经很清楚了,不用解释,谢嵩也明白,这是女儿下了一个套,把府内外戚奸细诱了出来,打算一网打尽【念春闺087文字手打内容】。 他神色有些复杂,让身边的护卫协助搜查,然后道:“娇娇,你随我来。” 谢葭便跟着她进了书房。 入画来挑了挑灯芯,这才看到谢葭脸上有伤,忙道:“姑娘先坐下!梧桐,打水来给姑娘洗脸,芊芊,去叫大夫来!” 谢葭道:“不打紧,皮肉伤。” 谢嵩瞧着确实不像重伤,才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道:“娇娇,今儿这主意,是清风的?” 谢葭想了许久,还是到:“不,是儿自己的主意。将军并不知道大娘会恨儿恨到要亲手杀了儿。” 谢嵩皱眉。 谢葭苦笑,道:“父亲,儿知道,大娘终归是您的长女……她以后若是老老实实的,儿也不是不能留她一条命。” 她看着谢嵩,感觉得到他的犹豫和痛苦。手心手背都是肉,谢嵩并不是个薄情冷血的人。不要说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辅佐皇帝至今,也只是退守,兵来将挡。拱卫在皇党周遭,并不像卫清风为代表的锐进党一样,锐意进取。主动出击。他并不愿意无辜的人受累,酿成血流成河的悲剧。 他再宠嫡女,即使知道谢雪的所作所为。恐怕还是难下手弑女……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她敬爱谢嵩。正是因为他的仁慈和宽容。然而这仁慈和宽容的另一面,就是软弱的文人脾气。 她了解谢嵩,所以知道不能过分迁就她。 她站了起来,冷冷地道:“父亲,儿看在您的份上可以不要她的性命,却也容不得她。儿无时无刻不想着素未谋面的母亲,想着如果儿有母亲。幼时会不会就过得好一些,就不会被大娘推下水池,落下了一身的病躺在**几乎要拖死!” 谢嵩震惊:“娇娇!” 谢葭冷笑道:“我要她削发为尼,到灵隐寺去苦修,为她和刘姨娘半生罪孽赎罪!” 她知道他很难受。这么说会伤害到他作为父亲的情感,他会因此而自责内疚,更加痛苦。可是为了等这一天,她已经隐忍退让了太久。这种时候,她决计不愿意再为任何理由退缩! 半晌,谢嵩道:“好【念春闺087章节】。就依你说……待她养好伤,为父就派人送她去灵隐寺。” 谢葭松了一口气。 少顷,大夫来给她看了伤,并留下了药。确实只是皮肉伤。 这段时间内。父女二人都冷静了一些。 谢葭道:“依父亲看,这次可否肃清萧府的细作?” 谢嵩闻言冷笑,道:“如果娇娇认为,外戚的细作都只是萧府的人,又都只埋伏在外院,那未免也太小瞧外戚了一些。” 谢葭讶然。后来想了想,这次是借助谢雪把她们引了出来的——谢雪到底是公爵府的小姐,不过六个人,全乔装成她身边的丫鬟就好了。不然就算她们会轻功,要不动声色地等那么久,也是不可能的。 谢嵩道:“不过,会武的应该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娇娇,你凭什么认为他们会动手?” 因为谢雪恨她入骨,好不容易有近身的机会,怎么能按捺得住? 何况,青月进府,又从内院到外院,她一直想不通是何用心。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要刺杀这公爵府内唯一一个一心想要从刘氏身上彻底挖出秘密来的谢葭吧!无奈她身边常常武婢环绕,唯有等发狂的谢雪把她拖出来一段距离,然后她们再伺机将她们俩都一剑杀了…… 中秋夜,宫里赐下了烟花的烟花数量,如果谢葭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正二品的国公府才有的,却送到了他们谢府……若不说别的倒罢了,然而宫里把持着一切的,不正是萧氏皇后?谢葭还认得那个烟花,全都是声音非常大的品种。 然而她只是笑了一笑,道:“是凑巧。” 谢嵩也不追问了,只叹道:“好好的一个中秋佳节!” 谢葭倒有些黯然。 闹到快天亮,终于在外院搜出了逃逸的青月。未审,就已经服毒自杀。 谢葭并不在意,这些都是死士。是审不出什么东西来的。一来她们是受过残酷的专业训练的,再则,她们知道的也不多。只是执行任务罢了。 但是为了肃清内奸,并且震慑那些鬼祟,她果断下令彻底搜查公爵府内外院。 卫清风听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她正在去雪园的路上【念春闺087文字手打内容】。卫清风不耐烦地等了一会儿,最终也顾不得跑到没出阁的小姨子闺房里去是否不妥,匆匆赶了过去。 谢雪颓然坐在椅子里,见到谢葭,也只淡淡看了一眼,眼神空洞。 两个给她收拾东西的婆子忙放下手上的东西,上了前来,道:“姑娘安好!” 谢葭“嗯”了一声,坐下来四处打量了一下她的闺房,笑了起来,道:“你这闺房,比个嫡女倒也不差。” 谢雪无动于衷。 谢葭淡淡地道:“我知道你说不了话,这辈子我也不打算让你说话了。有些事,我说,你听着就是了。” 她又笑了起来,淡淡地叹了一声,道:“你姨娘是个有本事的,凭一个丫鬟出身,坐到以前那个位置。我一直觉得奇怪,后来才想明白,那是后头有人给她出主意撑腰呢!” “你不用想着你娘还能东山再起,以后就能再把你从灵隐寺接回来。当年她既然能拿捏公爵府的正妻,现在我要处置一个失宠待罪的姨娘,却也轻而易举。” “谢雪,这就是命。我是嫡你是庶,这就是你的命。所以我风风光光地出嫁了,还能回府来做掌家姑娘。而你,我要是高兴,你还能嫁个士族做个如夫人,走到哪儿都要给我俯首问安。你知道你有今天,都是因为你心比天高。可惜你不懂,心比天高的下一句,接的就是命比纸薄!” 性格决定命运。谢雪就是最好的例子。她狠毒,却没有担当。她看得高,却看不远。她一心为自己谋划,只知道一味崇拜刘氏。又崇拜爱慕卫清风,近乎残忍的天真,为他杀了吴二娘。也许她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不能得偿所愿。 她做着一个梦,一个自己是天之娇女的梦。 谢葭说的话,恰恰是她最不想听的。什么命……她明明就得天独厚,本该是一枝独秀! 顿时那张本来空洞的脸就狰狞起来,她疯魔一般扑向谢葭,眨眼就被两个婆子拖住双手。突然看到从谢葭后面进来的卫清风。她的动作一顿,然后显出一种奇怪的狂喜之色来。 谢葭一愣,回过头去,差点和步履匆匆的卫清风撞了个满怀。 卫清风忙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站稳,一眼看到她脸上那道疤痕,顿时面容就有些扭曲【念春闺087章节】。 谢葭满脸通红,不自在地低下头,又想遮住自己的脸,又怕有失大方,最后只道:“哎!将军怎么来了……” 卫清风转身就一巴掌招呼了上去:“贱人!” 谢雪一下被扇到旁边的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动静,最后滚到地上,头发遮住了脸,半天也怕不起来。 谢葭被吓了一跳:“将军!” 他的手劲儿,岂是一介弱女子能受得了的! 那这样谢雪不是还要在公爵府多养一阵子伤! 卫清风怒气未消,又怒谢葭不争——你说你拿什么做饵不好,非拿自己做饵! 当下二话不说把她拖了出来。走了两步,又放开了手,让她自己走。 谢葭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她也不敢多说,低头跟在卫清风身后。两人一路匆匆忙忙,回到蒹葭楼。 卫清风关上门,长出了一口气。 谢葭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半晌,道:“将军……是不是娘那里又……” 卫清风看了她一眼,又别开了脸,最终还是道:“娇娇,今天一早娘已经去虞府提亲了。商量好了明年抬虞氏过门……” “砰”的一声,谢葭手里的茶壶和水杯都掉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这一切来得太快,让她措手不及!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快,我,我还在想法子……”她手足无措地擦着自己的手。 卫清风忙扶着她的肩膀不让她乱晃踩到地上的碎片。 谢葭回过神,有些期翼地道:“将军,您是跟妾身开玩笑的吧?” 卫清风没想到她会神思恍惚到这个地步,心知道糟了,却说不出话来。 谢葭却知道了答案,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将军,怎么办?”她绞尽脑汁,却还是无计可施,靠在他肩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卫清风心中百味杂陈。 来之前,他想好了的,要好好哄了她。(未完待续) no.088:崩盘 母亲是个雷厉风行的个性,大约是看出了她不愿意吧,又看他们情义正笃,所以猜到他会让她去动手脚【念春闺088章节】。然而妻子的小心谨慎,这次碰上母亲的先发制人,却是一败涂地!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如以静制动,徐徐图之。妻子若是再闹起来,不但与事无补,反而会给母亲一个责罚她的机会。到时候小妾抬头,就更加天经地义。 可是她怎么就哭了…… 先前想好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把她搂在怀里,支支吾吾的,只说出了自己想好的最后一句话:“娇娇,你放心,我依然只疼你一个。 谢葭哭得更伤心了,眼泪滑落在伤口上,*辣的疼:“妾身不要将军纳妾!不要将军纳妾!” 卫清风只觉得心中也隐隐作痛。 “娇娇,你听我说,事已至此……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自己告诉你,怕你听了别人说要去娘那里闹。” 谢葭突然反应过来,转身要走:“我去找娘……” 卫清风一把把她拖了回来:“娇娇!” 谢葭用力想要挣开他的手,已经六神无主:“我,我不能让你纳妾,不能让你纳妾……” “娇娇,我不去边关,不去!”卫清风硬是把她拉了过来,按在怀里,感觉到她在发抖,“我在这儿陪着你,不去边关!” 谢葭泣不成声:“我不能让你纳妾……无论如何,不能纳妾……” 卫清风抚着她的手臂,轻声安抚道:“你别担心,也别伤心。没什么的,一个小妾而已。你才是我心尖儿上的人。这辈子都是【念春闺088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的心就碎了一地。 本来就对未来一片茫然惶恐,因他这句话。不安愈演愈烈。 卫清风柔声安抚道:“别哭了,好么?” 谢葭抓着他的衣袖,哭得整张脸都红了:“将军。您不要纳妾。” “……”卫清风哭笑不得。好像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重复这句话。 卫清风强调道:“只是一个小妾,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压在你头上的。” 谢葭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我不要听!我不要小妾,不要你纳妾。不要你纳妾!” 卫清风也有些颓然,坐在了椅子里,道:“是我大意了,没想到娘手脚那么快!” 谢葭握着他的手,满心期翼地道:“将军,不要纳妾好不好……不管怎么样,妾身不能看着您纳妾……” 说着。又要哭了。 卫清风神色有些复杂地望着她:“娇娇,娘已经去提亲了。” 谢葭猛的松开他的手,整个人已经快暴走了:“我就知道不能指望你,不能指望你……” 她喃喃自语着,开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卫清风觉得她似乎有点太过激动了……纵然不愿意,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就算难受也不该这个样子。 他谅解她从小吃多了姨娘和庶女的苦头,所以才对小妾避如蛇蝎。可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最稳妥的法子也只能让下这一步,稳住母亲。再在去边关的事情上做文章…… 他突然一个激灵:“你宁愿我去边关,也不愿意我纳妾?” 谢葭乱转圈子的脚步就一停。 卫清风有些不可置信:“娇娇?” 谢葭只得道:“将军,妾身……” “别撒娇!”卫清风皱眉,声音有些严厉。 谢葭被吼了一声。眼泪又要落下来了,最终有些难过地道:“将军,妾身并不在乎您是不是大英雄,是不是护卫今上的功臣。去边关,妾身可以陪您去……” 卫清风沉默不语【念春闺088文字手打内容】。 他虽然还年轻,但是统帅千军万马,说是杀人如麻也不为过。对她笑的时候自然是好。可是眼下他皱了眉,动了真。 谢葭被这种气氛吓得大气不敢出。 卫清风长出了一口气,眼神变得陌生:“枉我以为你是我的红颜知己,唯你能够懂得我的抱负和心思。我宠你爱你,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想的!” “将军……” 他站了起来,道:“你好生休息吧。” “将军!” 谢葭顿时有一种感觉,只要他出了门去,那么他们之间是决计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她本能地上前去拉住了他:“将军!” 卫清风也没有把她甩开,但是也不愿意回头看她了。 谢葭艰涩地道:“妾身懂得将军的鸿鹄大志,懂得将军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不想为儿女私情所累……将军,将军!您到天涯海角,妾身都愿意跟着您去,将军要拱卫今上,肃清朝纲,可是妾身只愿为将军鞍前马后,只求将军能得偿所愿……妾身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将军纳妾!唯此而已!” “将军,妾身此生,韶华流年都决定尽付将军,唯有此愿……将军,将军……” 卫清风冷冷地道:“我就是纳妾又如何!你为何不能像你自己说的那样,做一个贤妻!你为何不能明白,娶虞氏入门不过是权宜之计……” 他感觉到她僵住了,突然觉得心中一阵惶然……话刚出口,他已经后悔。他并不是有多想要迎娶虞氏啊! 谢葭松开了手,慢慢地向后退。 “娇娇……” 谢葭低下了头,也不闹了,只是眼泪还止不住。半晌,她轻声道:“或许是我错了。将军说得对,道不同,不相为谋……将军,您是盖世英雄,可惜,和妾身终究是无缘。” 她笑了起来,道:“您问妾身,您一定要娶妾,妾身又能如何?妾身以为您只是气话……看来应该不是。” 她红口白牙,说出了那句话:“妾身告诉你,妾身会如何。如果您执意纳妾,那妾身……只求一纸和离书,从此阎王殿前。也不相见……” “娇娇【念春闺088章节】!” 谢葭转身避开他,跑了出去。 她的性子怎么就这么烈! 卫清风用力捏紧拳头,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宠着她了! “姑娘!” 然而事情的发展让他措手不及。耳边传来知画的一声尖叫。借着就是谢葭失足滚下楼的声音。 虽然她在第一时间用手抱住了头,但是摔在地上,也已经神志不清。 知画追了上去。抱住她的上半身,惶然失措地大哭:“姑娘!姑娘!” 卫清风快步下了楼。探过她的鼻息,几乎是在咆哮:“还不去请大夫!” 知画连忙连滚带爬地爬了出去。 卫清风抱着昏迷不醒的谢葭,平生第一次这样不知所措。 大夫和谢嵩几乎是同时到的。 卫清风不敢搬动她,只是抱着她等在楼下。 大夫来看过了,松了一口气,道:“幸好姑娘机警,抱住了脑袋。但是有没有磕着。还是要等她醒过来才知道。将军,您可以把姑娘抱回屋里去了。” 卫清风半是松了一口气,连忙把她抱上了楼。 一阵兵荒马乱,把她安置好了,大夫在检查她摔肿的双手有没有骨折。 卫清风不敢直视谢嵩:“岳父……” “混账!”谢嵩气得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气得直喘。 屋里的人纷纷侧目。 卫清风跪了下来,低着头不说话。 入画忙道:“侯爷,您别气坏了身子啊!” 然而看到躺在**的谢葭,她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谢嵩气得伸出来的手都一直发抖:“我把我的女儿嫁给你,是希望你保她一命。如今看来,跟着你,她倒更是活不长!她过门不到一年,你就要纳妾!” 卫清风道:“岳父……” 谢嵩怒道:“我谢某人没有这样你这样的女婿!也不敢再高攀你将军府!你给我滚回去。写了和离书!我公爵府就养这个女儿一辈子【念春闺088章节】!” “岳父!” “你给我滚!” 入画忙抚着谢嵩的背,道:“将军,侯爷正在气头上,您还是先回去吧!” 卫清风只得站了起来,又看了躺在**的谢葭一眼,终于还是走了。 谢葭半夜的时候醒了过来。守着的大夫连忙又来给她检查了一番,又问了她几个问题。见她头脑还算清楚,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了。只胳膊伤得有些重,将养一阵子也就是了。” 谢葭点点头,平静地道:“有劳大夫了。时辰不早了,知画,送大夫出去。” 知画忙答应了,道:“陈大夫,这边请。” 大夫又道:“姑娘好生将养着,切莫多想。” 谢葭道:“多谢大夫挂心。” 刺槐躲在暗处,想上前请安,又不敢。 谢葭道:“刺槐,你出去吧。” “夫人……” “出去。” 刺槐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自己慢慢地挪着躺在了**。 真是……丢人死了。他们不会以为她是自寻短见吧……明明就是脚底打滑。 知画送了大夫出去,就又进来了,看谢葭躺着出神,就问:“姑娘,厨房温着蟹肉粥,可要现在端上来?” 谢葭“嗯”了一声。 知画出去吩咐了一声,又走进来,坐在谢葭身边,两眼亮晶晶地盯着她看。 “……”谢葭被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怎么了?” 她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是自己已经死了,又回来了一样…… 知画突然就红了眼眶,哽咽道:“姑娘,您怎么这么傻啊,吓死奴婢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果然…… 谢葭艰难地翻了个身,道:“知画,我是鞋子打滑……” 知画才不信,呜呜地哭了半晌。(未完待续) no.089:转机 谢葭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我睡了多久……我摔倒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知画果然哭声稍歇,爬起来擦了擦脸,把事情大概跟谢葭说了……又小心翼翼观察她的脸色,道:“侯爷守着您到半夜,就是刚刚才走的【喜欢念春闺089请记住..】。姑娘放心,就算真的和离了,您就回公爵府来做掌家的姑奶奶。侯爷给了您那么多嫁妆,您就是要自立门户也不是不能的。” 谢葭倒有些茫然:“你也觉得,一个人落得自在……” 知画的眼圈儿又红了,道:“那也好过姑娘过得不痛快,要自寻短见啊……那人还没过门呢姑娘就跳楼了……” “……我说了我不是自寻短见!是脚滑了!” 知画忙道:“是是是,姑娘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谢葭懒得跟她计较,叹了一声,自己发起呆来。 知画忍不住道:“将军那儿怎么办?” 出乎意料的,谢葭并没有悲从中来,痛哭流涕,只是淡淡地道:“由他吧。他说的对啊,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又不懂得他的宏图大志,只知道牵扯在儿女情长里……” 最后两句话,好像有些讽刺的意味。然而她却在苦笑。 这样的话,跟着卫清风一辈子,非得气死不可。他身在官场,挡住了现在这个虞氏,以后呢?联姻这种事情的好处,是屡试不爽的。 今儿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她唯有一愿而已。可是他的反应是那样的…… 她也只能说,夫妻情分,她也尽过力了。他要怎么样,她也无能为力了。毕竟,如果他没有那个心。强用谋略手段把人拴在身边,也没有用。 她闭上了眼睛。 知画不敢再问,只伺候她喝了粥【念春闺089章节】。然后就服侍她睡下了。 幸好胳膊没有骨折,只是肿得厉害。谢葭只好开始了漫长的将近整个月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卫清风来过一次。但是被谢嵩赶走了。他也就不再来了。将军府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谢葭和谢嵩反而亲近了很多。后来好一些了,偶尔她也愿意陪父亲下棋。 恰逢谢三郎满月。谢葭的手也好得差不多了,喜气洋洋地张罗着想要摆个小宴。心里却盘算着,等满月酒过了,就要把谢雪送到寺庙里去。 当天,谢葭兴致颇高的拿着一张小帖子去找谢嵩,道:“父亲。” 谢嵩放下手头的公务,笑道:“娇娇来了。” 谢葭笑道:“今儿是三郎满月。父亲。给三郎起个名字吧。” 谢嵩不禁莞尔,道:“娇娇拿着帖子来,不是已经想好了吗?” “这帖子是空的”,谢葭忍俊不禁,把那张空空的帖子摆在谢嵩面前,笑道,“等父亲题了名字,拿去给姨娘看啊!” 谢嵩想了想,提笔写了一个“勤”字,笑道:“天道酬勤。就叫勤儿吧。” “谢宏勤……”谢葭笑了起来,道,“我这就拿去给姨娘看。” 谢嵩忙道:“娇娇,先等等。” 谢葭疑惑地看着他。 谢嵩示意他先坐下。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 他果然道:“你和清风的事儿……父亲想了想,你还是见他一面吧,有什么的,当面说清楚。当时,父亲也冲动了。” 谢葭的脸就垮了下来。 谢嵩隐晦地提点道:“他最近,也吃了些苦头。你到底是他的结发妻子,还是该去看看他的。你想想看,自你回了府,他几乎是隔三差五就会跟过来瞧瞧你。说他对你没有心,父亲也不相信。” 谢葭嘟囔道:“可是父亲,您不是也说了,儿过门不到一年,他就要娶妾,要他写了和离书来的吗……” 谢嵩笑道:“我怎么听说,是太夫人做的主,打算让虞氏年后过门的?” 谢葭不语【喜欢念春闺089请记住..】。 谢嵩叹道:“从前,他隔三差五就要来一次,如今都大半个月了,也没见他的人影,你不觉得奇怪吗?” 谢葭淡淡地道:“有什么奇怪的,可能是想明白了,他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和儿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是您又是教他的老师,他写好了和离书,又不敢拿来……” 闻言谢嵩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莫非在你眼中,卫大将军就是一个这样怯懦之人!” 谢葭有些难堪,别开了脸,不说话。 谢嵩道:“明儿去看看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谢葭只好点了头。 这样一来,谢葭自己一手安排的满月宴,她自己也吃不痛快了。 隔天,她起了个大早,也不化妆,就顶了个元宝髻,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裙,坐上了去往将军府的马车。 这个时候,卫清风应该还在上朝吧…… 她心里打着小算盘,谁知道会这么巧,平时经常上朝上到大正午,今天竟然很早就下了朝。她前脚刚走,谢嵩后脚就到家了。那么卫清风……可想而知。 路上看到下朝的官员的马车,如车水马龙一般,她心里就知道不妙了。但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能让身边的人看笑话。 到了将军府,门房看到她,面色都有些奇怪。她也没在意,直接去了莲院子给太夫人请安。 走到门口,却被人拦住了。谢葭有些奇怪,着人去通报了,出来的却是行色匆匆的卢妈妈。 “夫人!” 见到谢葭,她一脸歉意,道:“夫人,难为您跑了这一趟,不过太夫人身子不太舒服,喝了药刚睡下了。实在是不方便见您。” 谢葭忙道:“不舒服?怎么不舒服?” 卢妈妈便道:“只是染了风寒,怕过给夫人。夫人还是先回去吧,过几日再来请安。” 谢葭起疑,那是得病得多重?以前太夫人有点什么不舒服,她都是要在身边伺候的。何况媳妇儿侍疾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是看卢妈妈的神色,她也没有多做停留。只道:“那我改天再来【念春闺089章节】。” 卢妈妈于心不忍,在她要走出去的时候还是道:“您去江城楼看看吧!” ……去了,她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她心头突然狂跳。果然转了个身,往江城楼去了。 还没进门,正碰到行色匆匆的鸳鸯。见了谢葭。她简直要喜极而泣:“夫人!您可回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 鸳鸯神色黯然,道:“您自己进去瞅瞅吧。” 听到这样的话。谢葭第一反应就是卫清风到底怎么了?难道他也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心中莫名的一慌,她急步上前,也不等人通报,一把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夫人!” 书桌后有个人,正提着笔,一脸愕然地看着她。然后就笑了起来。 谢葭盯着他,三秒。然后勃然大怒!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根本好得很! 然而走出去没几步,她突然想起来…… 又快步冲了进去,果然他是用右手提笔,谢葭冲到他面前,憋了半晌,道:“你,你的手怎么了……” 她记得他是左撇子……而且右手做别的可以,写字好像是不太灵便。 卫清风哼了一声,道:“你还知道回来看看爷!” 到现在他想到太夫人说的话,还气不打一处来! 母亲说他耽于儿女情长愧对卫氏列祖列宗。又说她若是对他有意早就该来看他,他自信满满要等到她到他面前来痛哭流涕的忏悔,谁知道她竟然窝在府里那么久直到今天他的伤都好了个彻底! 幸而她还有点良心,一眼看出他的手不对劲…… 谢葭额前青筋直跳。怒道:“妾身是要来恭贺将军大喜吗!还是来问将军和离书写好了不曾!” 卫清风的脸色迅速青了下去。 谢葭看他无恙,直恨自己犯贱丢人,为了不再一次嗝屁收场,果断决定帅气离场。 卫清风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了,心有不甘,却又咽不下那口气,只能苦笑,喃喃道:“果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谢葭听到了,气得要命,脚下更快地走了【念春闺089章节】。 然而她站在园子里发了一会儿愣,却又清醒过来…… 众人的样子都太不寻常。谢嵩似乎话中有话,卢妈妈一脸欲言又止。卫清风……他哪来这么厚的脸皮现在还跟自己嬉皮笑脸? 她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到时候更丢了分子。 然而想了半晌,还是慢腾腾地挪了回去——只这一次,不去问个明白终究不会甘心。 脚下仿佛有千斤重,她又害怕又期待。 鸳鸯惊讶地看着她去而复返:“夫人……” 谢葭有点尴尬,但还是一脸凛然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做贼似的在书房门口探头探脑——门没关。 卫清风低头翻阅着什么东西。他应该早就注意到她了,但是没出声。 谢葭心中天人交战,最终还是慢吞吞地走了进去。 “将军……” “嗯。”卫清风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谢葭憋了半天,道:“您的手……到底怎么了?” 卫清风放下卷宗。 鸳鸯忙从外面把门关了。 卫清风似笑非笑地道:“被娘揍的。娘果然是宝刀未老,蟠龙枪法横扫千军,我还差得远呢!” 谢葭一个激灵……她跪过祠堂,当然知道蟠龙枪法是什么……那是专门用来惩治不孝子弟的家法…… 她屏息又问了一句:“那,那,那虞氏……” 老天,不要跟她开这种玩笑!千万不要是她在自作多情,卫清风一定要是为这个被打的! 然而好像不太可能…… 卫清风没好气地道:“什么时候了,还吃干醋!” 他不情愿就这么说了,但是看她又一脸期翼地看着自己……上一次他让她失望了,结果她的眼泪马上涌了出来。他叹了一声,道:“这件事不用再提了,我去对娘说了,这门亲事已经退了。”(未完待续) no.090:回家 谢葭瞬间觉得自己被巨额大奖砸中了,刚刚还灰暗一片的世界刹那间光芒大放,简直有一种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的感觉【念春闺090章节】。 理智上还没想好怎么要保持女王式的傲娇,双手已经不自觉地搂住了人家的脖子,眉开眼笑:“将军!” 卫清风有些惊讶……她摔成那样,又说的那么绝,本以为要生好一阵子的气的。怎么就这么容易…… 他这才想起来,她曾经说过,唯有此愿而已。 谢葭把脸贴在他脸上,只会傻笑了:“将军,不要生气了。” “哼。”卫清风反而不自在地傲娇起来了。 谢葭一点儿也不介意,满心的欢喜:“将军,将军……” 卫清风叹了一声,道:“又来这套!” 谢葭只是笑,笑着笑着,又深吸了一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将军,妾身知错了,再也不惹将军生气了。” 卫清风撑不住面皮,却还在斤斤计较:“你不是说要和离,还说阎王殿前也不相见?” 谢葭嘟囔道:“那现在将军还介意妾身不懂得将军的鸿鹄大志,是否还觉得妾身不配站在将军的身边?” 卫清风沉默了,半晌,才道:“娇娇,我是无心之言,你莫要往心里去【喜欢念春闺090请记住..】。” 谢葭道:“可妾身却是认真的。” “你……” 谢葭笑着把他挤开坐在他身边,把脸依在他怀里,轻声道:“只要将军要妾身,那妾身这辈子都跟着将军。” 卫清风彻底没了脾气:“你这个醋缸子!” 谢葭笑嘻嘻地就想往他身上凑,只要不纳妾,那什么都好说。 卫清风却倒抽了一口冷气。道:“悠着点,现在我可没力气抱你。” 谢葭涨红了脸:谁想着那个了! 看他腰线僵硬,她忙道:“将军。您的腰……” 后来她才听旁人说的。卫清风从谢府回来,闭门不出,痛定思痛三日。终于还是决定了,跪在太夫人门前。要太夫人退了亲事。 当时还说了一世不负葭娘,只愿得一人心,白首到老不相离一类的话。 太夫人起初是不理。他跪了一夜,第二天也没有去上朝,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不上朝挑战了太夫人的底线,她勃然大怒,拎着卫清风到了祖先祠堂。历数卫氏先祖世代金戈铁马的辉煌。卫清风听得沉默不语。 太夫人看他动容,指着祖先牌位又问了三次。 然而三次,他还是一样的答复。不纳妾,绝不纳妾! 太夫人便请出蟠龙枪,在祖先牌位面前把他打得倒地吐血,几乎去了半条命。再问,竟然还是一样的答复。 他心里大约已经打定了主意,大不了就自己派人去退婚!只不过这样,太夫人颜面无存,将沦为侯门之间的笑柄! 太夫人心里也明白。然而他宁愿挨打。也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也许是顾念着他留了这一点余地,太夫人终于还是暂时让了步。卫清风被抬回去养伤,太夫人就去退了婚事。只是一直怒气未消罢了。 不过这些话,他这么好强的人。当然不可能说。 当下只道:“没个两三个月是好不了的,还不都是为了你!” 谢葭又愧疚又难过,轻声道:“妾身还不是一样摔得半死……若是将军肯怜惜妾身一些,当时妾身也不会摔成这样了【念春闺090文字手打内容】。现在倒好了,妾身倒成了笑柄,到处都传言说妾身为了一个小妾吃醋跳楼!” 闻言,卫清风也有些愧疚,如果当时他追上去……或许她也就不会从楼上滚下去了。 他不禁道:“可都好了么?” 谢葭点点头,道:“只手腕还有些疼,提笔都费力。” “那就好好养着吧!” 谢葭笑了起来,还是要黏在他身上,只是这次没有把重量压在他身上,轻声道:“将军。” “嗯。” 谢葭握着他的手,又笑了起来。想了想,道:“将军,妾身不是不懂得您的志向。我父我夫都为皇党领袖,拱卫今上,妾身自然也和你们一条心。妾身保证,以后再不任性泼醋胡闹了。” 卫清风“哼”了一声,道:“老实就好!” 两人就挨在一处说闲话,气氛渐渐轻松起来。 卫清风不知道怎么想起谢雪来,道:“你那个庶姐,处置了吗?” 谢葭撅着嘴道:“妾身思念将军,成天浑浑噩噩的,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些……” 卫清风白了她一眼。 谢葭才又嘟囔道:“没有。她还在养伤,被将军一巴掌打得伤得反而更重了。不过被禁了足,我迟早是要送她去灵隐寺的。” “那个姨娘,也要临盆了吧?” 谢葭道:“嗯。” “临盆之后,赐了药也就是了。” 谢葭还有点拿不准主意,道:“就这么毒死?” 卫清风便教她:“先前一番大动干戈,他们已经元气大伤。可你要明白,各府眼线,是除之不尽的。你就算能彻查此事顺藤摸瓜,到时候恐怕也只能拆了东墙补西墙,更会弄得人心惶惶。此事威慑一番,让他们蛰伏不敢轻举妄动,只要不是伤筋动骨,也不惧他们背地里弄点小动作。” 谢葭想了想,近日她让人去府里到处翻箱倒柜,结果收效甚微,那些人听到风声,应该是已经战略性转移了【喜欢念春闺090请记住..】。确实弊大于利。 她痛快地点了头,道:“将军所忧有道理。” 卫清风笑了起来:“孺子可教也!” 突然鸳鸯在外面高声道:“将军,太夫人传话!” 夫妻俩对望一眼,只好无奈地一起站了起来。 出人意料的来传话的不是卢妈妈,而是另一个邢妈妈。谢葭见过,她是和卫小妹一起主管祠堂和执掌家法的。 邢妈妈面容刻板,非常严肃。代表着卫氏最高家长卫夫人,甚至连眼神都有些睥睨,曰:“圣人有言:吾日三省吾身。将军。今日省否?” 卫清风微微低下头,但是直视那邢妈妈的双眼:“吾已经省之。一省曰修身,二省曰齐家。三省曰治国。平天下之语,清风不敢妄言。” 邢妈妈点点头。转向谢葭:“夫人今日省否?” 谢葭一怔,然后道:“妾身一介女流,居内执孝道,侍奉将军,无敢妄语圣人明德之言。” 亲,请不要把水到处泼好吗? 邢妈妈看出她的回避态度,顿时严厉起来:“将军府百年侯门。从不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不求您封侯拜相光耀门楣,但卫氏女眷在历代先祖面前都是铮铮如男儿一般,外攘奸佞,内治和家,夫人您可明白!” 谢葭目中一凛,红唇轻启,只是平静地道:“妾身明白,多谢邢妈妈教诲。” 邢妈妈安然受之,再看着谢葭,有一种审视的意味。 谢葭平静地看着她。既不觉得不安,也不觉得恼怒,甚至嘴角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卫清风面有不悦之色:“邢妈妈,母亲的话可已传完?” 他不出言还好。一出言庇护,邢妈妈面色果然就凛然了些。谢葭心中暗道糟糕,眼下太夫人正看不得他们小夫妻俩——应该是觉得卫清风被她迷昏了头吧!他还这样出言相护,只怕太夫人芥蒂更深。这些老妈妈又是当年跟着老将军和太夫人一路腥风血雨过来的,资历摆在那儿,更加有些倚老卖老,甚至会自然而然地用太夫人的角度来审视她…… 邢妈妈面色不虞,道:“将军既言齐家在先,前些日子为家事惊动先祖,实为不妥之举【念春闺090章节】。太夫人命将军日三省身,将军省了这几日,就还是只会说这些空话吗!” 卫清风道:“邢妈妈奉命来传话,我已知晓,择日当向母亲当面言明。” 邢妈妈行了一礼,高傲地挺着脊梁,带人走了。 谢葭细心地让人去送,然后扶着卫清风回了屋里。 “伤得这么重,近日可还上朝?” “母亲用轿子把我抬到朱雀门”,卫清风也有些无奈,道,“你别怪娘,她只是……守寡多年,脾气难免怪异一些。娇娇,她还是疼你的。” “可是母亲并不想见我。”谢葭长叹。 “不过这几日的功夫。娇娇,你想,我是她的唯一的儿子,她也是如此。她会同你生气,说明你还是自己人。” 看他费力又笨拙地安慰着,谢葭笑了起来,凑上去搂着他的脖子:“将军,妾身不能久留,恐母亲不喜。” 卫清风嘟囔道:“我伤成这样,却也不能常去看你。” 又道:“你要争气,不管怎么样,记住我是你相公,只会对你好。等我把去边关的事儿平息下来,母亲气消了,就接你回来。” 谢葭红着脸点点头。 “……你脸红什么?” 谢葭嘟囔道:“不好意思呗。从前的事儿,指望将军能忘了,别取笑妾身……妾身真是鞋子滑,才摔倒的,并不是……”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卫清风笑了起来,低头亲了她一下止住了她的话头。 并不是多激烈的亲吻,谢葭的脸却更红了,心跳得厉害,掀起眼帘看着他。 卫清风低声道:“爷不取笑你,爷只心疼。” “我真是鞋子……” 看他又笑起来,她只好讪讪地把嘴闭上了,有些狼狈地别开了脸。 结果她出了门之后,脸蛋还是红红的,知画和轻罗都好奇地打量,却又不敢出声问。出门之前,她去了一趟莲院。毫无意外,又被拦了。 她打听了一下,卢妈妈果然被罚了,只不过是罚得比较轻,只罚了一个月的月钱。(未完待续) no.091:刘氏产子(上) 谢葭叹了一声,对门口的丫鬟道:“好好照顾娘,若是为我气坏了身子,我是万死难辞其咎【念春闺091文字手打内容】。” 又摸了一锭银子给她。 丫鬟掂了掂,自收下了,也没什么神色。 谢葭便带着人走了。 坐上车,知画忍不住道:“姑娘,你为什么要给她银子?不过是一个看门的丫头,也敢摆脸色给您看……” 谢葭叹道:“我怎么会不知道银子是要打水漂了,好在我们也不欠这几两银子。” 知画道:“太夫人也真是,您刚过门的时候,疼您疼得真跟自己嫡亲的闺女儿似的,怎么这会儿就……” 谢葭不语。 她不是不难过,也不是不委屈。但是却不能去怪罪太夫人。太夫人年轻守寡,撑着她活到今日的,是为死去的将军守住将军府的荣耀和香火【念春闺091章节】。就算疼爱小辈,她也总是还有她自己的立场…… 何况,卫清风这点血脉得来不易……当年想必她心中也是忐忑的。她是不想再让卫氏经历当年那样的坎坷吧。再则,卫氏本家血脉凋零,她也不想年老了再有旁支虎视眈眈的纠纷发生吧。 想得明白归想得明白,可是心里终究还是不舒服。 幸而……她一直是个幸运的人,和娘家矛盾的时候,婆家成为她的寄托。现在和婆婆关系恶劣了,和父亲的关系又及时修复了。不至于孤苦伶仃。 也不是没想过自立门户……关上门,任人非议我自逍遥,也是不错的。可是她心里挂念着卫清风,又不是因为他能给她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可怕的是感情牵绊进去了,现在有个不错的退路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想着心事,回到了谢府。 轻罗来扶她下了马车。 本来她是想让轻罗先回将军府去。毕竟是新婚夫妇,总是分开也不好。可是现在她在卫府的位置有些尴尬,只怕轻罗回去了。婆家人会苛待于她,因是便想着先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也好。 又一月的时间眨眼过去。过了十月,谢府一片平静。 谢葭着人去看过谢雪。听说她总是躺在**装死。 她只冷冷地道:“病总有好的时候,或者是在府里呆着反而坏了心事。灵隐寺是个清净的地方,去那儿养伤或许还妥当些!” 言罢,再不留情,直接让人给谢雪收拾东西。 当时她正在蒹葭楼喝茶。 王妈妈突然来了,请了安,神色有些惶然,道:“大娘非要见姑娘一面……” 谢葭抬了抬眼皮。道:“怎么?” 王妈妈斟酌着,小心翼翼地道:“她说,若是姑娘不见,她就一头撞死在柱子上,让姑娘也不好过……” 谢葭笑了起来,道:“看来连她的口疾也好了。” 言罢,她站了起来,带着人往雪园去了。 谢雪一身素衣,面白如纸,站在园内。 谢葭笑道:“恭贺大娘【喜欢念春闺091请记住..】。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谢雪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道:“好妹妹,就不奇怪吗?” 谢葭颦眉。 谢雪得意地笑了起来,道:“我这所谓的口疾。是谁治好的,你就不想知道?” “是谁?”谢葭笑着问。 谢雪更加得意了,道:“告诉你,是将军给我治好了口疾!将军心里始终是挂念我的,只不过是碍于太夫人和父亲的颜面,才娶了你!才做戏给你看!偏偏我懂得了将军的苦心……到时候,将军一定会来山上接我的。现在你也失宠了……将军一定会来山上接我……” 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后面几个婆子唬了一跳,连忙上去按住了她,只恐她一副疯魔样伤了谢葭。其中一个粗壮的婆子赔笑道:“姑娘,大娘关了一阵子,怕是得了失心疯!看还是要早点送到庙里,静静心也好。” 谢葭点点头,道:“到底是我们家的小姐,我已经和主持谈妥了,每年支一百两银子香火钱过去。看这靥症倒是不轻,年纪也不小了,盼能早些治好吧……不然真的只能一辈子呆在山里了……” 说着,她叹了一声,转身走了。 谢雪在后面歇斯底里地大喊:“你等着瞧!将军一定会来接我的!一定会的!” 谢葭颦眉,快走了几步,出了院子。 知画就忍不住开始絮叨:“真是瞎了她的狗眼!将军那么宠爱姑娘,哪里有她什么事儿!再说了,她平时都被锁在这园子里,将军纵然有心,又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她治口疾!姑娘,您可千万莫信了她的鬼话!平白坏了您和将军的情义!” 谢葭满心的妒意,只道:“还是要去查查,她的口疾到底是怎么好的!” 正在路上,又见一婆子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知画大声道:“站住!你是哪个园的妈妈,怎的这样惊慌!姑娘在这里,也敢无礼!” 那婆子吓得差点摔倒,顺势就跪了下去,直道:“姑娘赎罪!奴婢是沁心园的下人,家里那口子姓钟!” 沁心园…… 谢葭道:“你这是要往雪园去?” 钟妈妈连忙道:“回姑娘的话【念春闺091章节】!姨娘是要生产了,可是到处找不见产婆,奴婢想来找大娘想想法子啊!” 就生了…… 谢葭道:“大娘病愈,我遵父命要送她去灵隐寺。怎么会找不到产婆?” 钟妈妈一听,眼里就有些怨毒之色,开始哭嚷起来:“姑娘啊!当年姨娘待您也不薄哦!今日您一掌家,怎么就能这样对姨娘母女啊!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知画勃然大怒:“大胆的奴才!竟然敢口出狂言!” 那钟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十分肮脏,竟道:“老奴保不住姨娘母女的命,活着也没有用了。盼老天开开眼,现在府里是没大没小,迟早要败啊!” 说着,竟然就一头往旁边的假山上撞去! 顿时身边惊呼声一片。等谢葭让人上前察看,刺槐也有些惊魂未定,道:“死了!” 众人更加惊慌了,全都不知所措地看着谢葭。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道:“抬下去!”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今儿怎么老碰上神经病! 轻罗却忧心忡忡,疾步跟在谢葭身边,道:“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 “去沁心园。” 轻罗低声道:“姑娘,刘氏被囚,外人不知道缘由,这钟家的撞山而死,您又把大娘送去了灵隐寺。刘氏生产之后即死,难免……” 谢葭脚下一顿:“你是怕他们出去胡言乱语?” 轻罗道:“人言可畏……” 谢葭有点烦躁,现在太夫人本来就看她不顺眼。到时候弄的乌烟瘴气的,就算太夫人开明,却管不住卫府的下人的心思。然后她们再在太夫人耳边嘀咕一阵子,她这个恶儿媳的名声可就算是落下了! 脚下一顿,她道:“去,找两个产婆来。” 轻罗答应了一声,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知画看她走了,才在谢葭耳边嘀咕:“姑娘,不是我说,轻罗姐姐考量得太多了。这一码归一码,钟妈妈死都死了,嘴长在别人身上,就算刘姨娘不死,他们也不会说好听的【念春闺091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笑了起来,道:“你这个小鬼头,倒是没看出来你的心那么狠。” 知画笑了一声不说话。其实,她只是在揣摩谢葭的心思罢了。看谢葭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所说的,就是她心中所想的。 许是嫁了人,又生活安逸,轻罗整个人变得软弱起来,也心慈手软。但是知画却忘不了当年跟着谢葭吃苦的时候。她知道谢葭也忘不了。谢葭这个人,其实还是一副孩子脾气,你对她好,她就对你加倍好。但反之,却是个睚眦必报的个性。 赶到沁心园,产婆堪堪也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子匆匆忙忙地出来,碰到谢葭,就是一怔。 谢葭认得她,她是当年随沈蔷陪嫁过来的黎婆婆,后来归顺了刘氏的。 谢葭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径自道:“去接生,若有意外,保小。” 两个产婆互相对望了一眼,都道了个是,进去了。 沁心园已经十分萧索。比起珍姬产子的时候,这里真可谓冷清落魄到了极点。刘氏的惨叫声开始响了起来。谢葭许久没见到她,只觉得听着有些陌生。 心里的恨意一波一波的涌上来,她知道,本主又醒过来了。 谢葭脸色阴沉,各人都退了开来,无人敢上前。 直等到天黑,刘氏身边的立儿冲了出来,哭喊道:“姑娘,姑娘!您快救救姨娘吧!姨娘难产了,产婆要拿剪子把孩子剪出来,您救救姨娘,救救姨娘吧!” 她满手是血,哭得跪在地上,模样十分可怜。 谢葭甚至感觉得到,本主也有些动摇。 她沉默不语,任由立儿跪在自己脚边,哭得声嘶力竭。 刘氏的惨叫还在继续,产婆也不敢轻举妄动。女人都心软,何况这做主的姑娘今年还不到十四。听听这哭叫哀求的声儿,谁知道她会不会留情。 “立儿给您磕头,给您磕头……求您救救姨娘,救救姨娘吧,立儿愿意拿自己的命来换姨娘母子的命,愿意一死……姑娘,姑娘……” 她的额头上撞得全是血,还在“砰砰砰”的磕头。(未完待续) no.092:刘氏产子(下) 半晌,谢葭终于轻轻地哼了一声,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招用的不错【念春闺092章节】。立儿,我问你,你姨娘是不是告诉你,姑娘年纪小,心肠必定软,灌毒便罢了,但哪儿能见得人眼睁睁地在眼前被剪开了肚皮?难产,也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吧?” “可惜……谁能忘了,我娘当年生我的时候,可没有人可怜她!” 立儿怔住。 谢葭高声道:“来人,把这个口出狂言的小贱婢给我拖下去!你既然一片忠心,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你姨娘的下场!” 刺槐和紫薇相互对望了一眼,然后就去把立儿拖了出去。 立儿一路都在哭喊,声音凄厉无比:“谢阿娇,谢阿娇!你会遭报应的,你残害手足,迟早会遭报应的!” 知画嘀咕道:“可不是,残害嫡女,眼下这不就是现世报?” 她真想不通,这些人倒是敢死敢喊!脸皮比城墙还厚不成! 她抬起头,看着谢葭。谢葭只是阴沉着脸,少顷,直接进了产房。 产婆高呼:“宫口开了!要生了,要生了【念春闺092章节】!” 谢葭脚下一顿,随即冷笑,果然! 这一招不管用,想着起码保住自己的血脉吗! 她进了屋,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血腥味,让人倒胃口。 “姑娘……” 谢葭一把推开身边的丫头,站在床前。刘氏浑身是汗,头发全黏糊在脸上,显得非常虚弱狼狈,然而还是卯足了劲儿,睁着无神的双眼。 这样一看。她也不过是个女人,是个母亲。那些野心和恶毒,好像都和此刻的她没有半分关系。 “啊——” 她最后一次用力之后。是不算响亮的婴儿啼哭。 产婆齐齐松了一口气,道:“姑娘,是个儿子。” 谢葭低头看着刘氏。笑了起来:“姨娘,是个儿子。” 刘氏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不是儿子,是女儿,是女儿……” 谢葭柔声道:“两位妈妈,快把小公子抱下去梳洗干净。” 刘氏脱力地躺在**,突然泪流满面:“给我看一眼,就给我看一眼……” 谢葭笑道:“姨娘,心急什么。现在哭成这样,到了阴曹地府,也会是个瞎子鬼哦。” 两个产婆不敢多听,连忙抱着小孩出去了。 刘氏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被抱了出去,却动弹不得。 真是可怜。 谢葭只看了她一眼,笑道:“姨娘,我娘生我的时候,哭了吗?她是不是也跟你今天一样,哭着求你,求你把孩子给她看一眼?” 刘氏紧紧抿着唇。 谢葭还是笑。一脸无害:“你没有吧?姨娘,这么多年了,我了解你,你却不了解我。我知道你必定没有。” 刘氏图谋深远。绝不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她这样从最底层开始爬的人,往往有一种不达目的不折手段的韧劲。就算她此刻的哭求是真,谢葭放过了她,她以后一有机会也不会放过谢葭,更不会心存感激。 可是她不了解谢葭。谢葭的性子烈,谁都看得出来,都觉得是个刚极易折的【念春闺092章节】。其实她在忍气吞声的时候,只是没有自哀自怜,反而苦中作乐。她常常叫嚣着要一击即中,结果果然一击即中。她可以处心积虑不不经营,并不怕和刘氏比谁更不要脸……那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有所犹豫? 刘氏始终把她当个孩子,有些疑惑,但终究没有放在心上。想来她也料不到自己会有今天。 谢葭冷冷地道:“所以你不知道,我是个小心的人,既然有机会,我当然也不会再让你东山再起。” 刘氏双目紧闭,颤声道:“如今我不过是个失宠的贱妾……你已经出嫁贵为将军夫人,再不是从前那个女娃。再怎么样,我也害不得你了。” 谢葭道:“就算这样,我也不能放过你。毕竟我娘是死在你手上。” 刘氏睁开眼,双目失神,却笑了起来:“说起来……姑娘是我杀的第一个人,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不停地杀人……” “姑娘”,指的是沈蔷。 刘氏低声道:“谢阿娇,我知道,我也是你杀的第一个人。” 谢葭双目一凛:“你是死有余辜!” 刘氏只是笑,从喉咙里发出一点嘶哑的声音,好像竭尽全力,也要笑出来一样…… 谢葭转过身,再不看她一眼,慢慢地走出了这间迎来新生又要迎来死亡,无限血腥的血房。只有刘氏濒死的笑声不断回荡。 “姑娘……” 她道:“走吧。” 黎婆婆突然蹒跚地追了上来,跪在谢葭面前,颤声道:“姑娘开恩,姑娘开恩啊!”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道:“黎婆婆,你不忠不义,但我可以不与你计较。” 黎婆婆浑身抖如筛糠一般:“姑娘,姑娘,老奴求您,您就饶过姨娘这次吧……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的错!当年夫人待姨娘甚好,两人情同姐妹,都是老奴,老奴从中挑拨!才让姨娘心性大变,才害了夫人!姑娘,姑娘,您杀了老奴,饶了姨娘吧!” 谢葭脚下一顿:“你说什么?” 黎婆婆老泪纵横:“是老奴,猪油蒙了心啊,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也想要她出人头地……” 谢葭敏锐地抓到了重点:“你是说,你是刘冬儿的生母【念春闺092文字手打内容】!” 她在府里为奴几十年,到如今竟是从来没有听人提起此事! 黎婆婆老眼昏花,絮絮叨叨,跪在地上,白发萧索:“老奴年轻的时候就被丈夫卖了,拉扯着女儿过活……后来冬儿在元娘面前得宠,日子才渐渐好了些,又跟着冬儿一起到了公爵府。元娘做了掌家夫人,冬儿也得侯爷宠爱,老奴,老奴收了别人的好处,害死了人!谁成想,那家人竟然是萧皇后娘家的下人啊!” “他们找上门来,扬言要闹到侯爷面前去。冬儿不能看着老奴死啊!这才做了他们的线人……这才听他们的话害了夫人和大少爷。都是老奴,被富贵迷了眼,时常在她耳边絮叨着,她才变成今天这样……” “姑娘,都是老奴不好,您若是要杀,杀了老奴就是了,留她一命吧……” 说话的功夫,还留在产房里的阮师父推开了门,平静地道:“夫人,刘氏产后血崩,已经亡故了。” 黎婆婆哭声一顿,然后哭喊了一声“苍天哪”,就昏死了过去。 夜色正浓。 半晌,谢葭长叹了一声,道:“叫人来给她清理干净,就按姨娘的规格葬了。沁心园的下人,连夜遣了出去,一个不剩。” “那两个产婆,先关起来。” “是。” 谢葭终于还是转身走了。身边跟着的下人,也只有知画还敢出声。 “姑娘,您也累着了,回去好好休息。也莫多想。” 谢葭点了点头,道:“恩。” 回到蒹葭楼,她就遣退了下人,想着心事,上了楼。 刚推开暖间的门,黑暗中人影一闪,她警铃大作。 结果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捂住了嘴。 “别叫!我是翻墙进来的!” 是秦子骞!他怎么来了! “不叫?” 谢葭连忙点点头。 秦子骞这才放开了对她的钳制。往后退了一步,谢葭连忙去点了蜡烛,回头一看,发现他脸色苍白地靠在门上,手里捂着自己的腹部,竟然有大片血迹【念春闺092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大惊:“你,你这是怎么了!” 正在这时候,外面陡然灯火通明。 阮师父有些严厉的声音隐隐传来:“放肆!我卫氏将军夫人休息之地,岂是你等可硬闯的!” 对方又说了什么,似乎是在好言相劝。 阮师父便道:“我卫府武婢成群,一直拱卫蒹葭楼,哪里有什么刺客!尔等休要再多言,快快去搜寻刺客,莫让府里其他人受惊!” 外面渐渐平息了下去。 谢葭明白过来:“大郎……你先坐下。” 阮师父怎么可能不知道他闯进来了?是有心包庇吧。只是不知道是为了谢葭的名节,还是别的了。 少顷,阮师父果然带着人来敲门。谢葭开了门放她们进来,然后冷静地站在一边,看她们给秦子骞包扎。 秦子骞伤在腰腹,明显是剑伤,幸而不算深,很快就止住了血,上了药,缠上了纱布。他微微有些不自在,一包扎好伤口,就把外套披上了。 “你要怎么出去?”谢葭问。 秦子骞看向阮师父。 阮师父面上也有难色,道:“大公子怎么这样莽撞,跑到蒹葭楼来了!” 秦子骞尴尬地道:“只是选了一家内院跳了进来,并不知道就是公爵府。” 不过既然进来了,又惊动了家丁,别无去处,只好冒险来了蒹葭楼。 “现在外面戒严,你要怎么出去?”谢葭执拗地问这个问题。 秦子骞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道:“成,我这就走!就算在蒹葭楼门口被乱箭射死,也是死在你卫夫人的闺房门口!” 言罢,负气站起来就想走。可是明显站都站不稳,又被阮师父她们扶住。 谢葭无奈地道:“赌什么气,你这个样子,能出得去吗。说的英雄好汉,真等被人射死在我门口,还不是窃玉偷香的臭狗熊一头!” 言罢转向阮师父,道:“阮师父,楼下的下人,没有惊动吧?”(未完待续) no.093 阮师父道:“夫人放心【喜欢念春闺093请记住..】。” 谢葭便道:“既然这样,就让他今晚在我的画室先凑合一晚上,阮师父您来看守。明儿让将军带上一件小厮的衣服,把他弄出去。大郎,你看这样成不成?” 秦子骞还在生气,只哼哼了一声,不作表态。 谢葭心道:瞧你那德行! 阮师父松了一口气,道:“多谢夫人。今晚我一定好好把守,决不让夫人的名节受损。” 谢葭点点头,指使人把秦子骞扛了出去。 然而却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卫清风匆匆赶到。 谢葭顶着一对巨大的熊猫眼出来迎他:“将军【喜欢念春闺093请记住..】。” 卫清风却顾不得许多,忙道:“秦大郎在哪里?” 谢葭有些妒意,道:“在画室。” 卫清风点点头,敷衍地拍拍她的肩膀,疾步上了楼。谢葭二话不说提着裙子跟了上去。卫清风也没在意,带着她直接闯进了画室。秦子骞一看他们夫妇联袂而来,顿时面如土色。 “将军,我们男人说话,怎么好有个妇道人家在旁边听着?” 卫清风这才回头看了谢葭一眼,发现她竟然满脸的醋劲儿,不由得就一愣,怎么连男人的醋都吃? 谢葭嘟囔道:“秦大郎,你不能没有良心,妇道人家怎么了?别忘了,昨晚是一群妇道人家救了你的命!我豁出名节去把你藏在我屋里,却什么也不知道。你觉得你算老几?值得我这么做?你最好快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就算将军在这儿,我也要把你丢出去!” 秦子骞一愣,也顾不上生气了,而是错愕地张大了嘴。 卫清风啼笑皆非:“娇娇,别胡闹!” 谢葭这才低眉顺眼地道:“是,将军。” 不过依然没有半点要出去的意思,泰然自若地站在一边,一副理所当然要旁观的样子。 卫清风拿她没有办法。只好道:“子骞,事情如何?” 秦子骞看了谢葭一眼。有些得意地道:“任他多少人来送密信,我都保管让他们进不了京!” 卫清风道:“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吧?” 秦子骞道:“自然没有。就算有人看见了,又没有证据,我好歹是个护城小将,岂是说告就告。说栽赃就栽赃的!” 谢葭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心道,那你就不要狼狈而逃,送了命嘛。 卫清风松了一口气。道:“下次切不可这样莽撞。” 卫清风这才跟谢葭略解释了一下,一改平日的嬉皮笑脸,改而非常慎重地道:“子骞躲避进来。实属不得已,娇娇,不要往心里去。你们即有同窗之谊,这次你又救了他性命,他少不得要请你一顿。” 谢葭这才面色稍缓。道:“我也不是图他一顿酒【喜欢念春闺093请记住..】。不过将军,这种没头没脑的事儿,吓得妾身不轻。” 说着,就撅着嘴,一脸求安慰的样子。 卫清风忍着笑别开了脸。 秦子骞有些讶异。张了张嘴,颇有些尴尬地也别开了脸。 谢葭就道:“大郎。你先在这里养伤,我有两句话想对将军说。” 说着,也不等秦子骞答应,就推着卫清风进了闺房。 卫清风好气又好笑:“又怎么了?” 谢葭一脸妒意地道:“昨个儿我送大娘到灵隐寺去,她非要见我,说是有话对我说。我也好奇,就去了。你猜,她跟我说什么了?” 卫清风琢磨了一下她的称谓和自称,道:“说什么了?” 谢葭哼哼道:“说是让我别得意,你迟早有一天要去山里把她接回来的。” 卫清风讶然:“我没事去接她做什么!” 谢葭道:“还有她的口疾,当时那银针我是看着下的,怎么如今说解开就解开了?大娘还说,是你给她治好的……不管怎么样,她会说话了是实!” 卫清风皱着眉,道:“不是我。” “真不是?” 卫清风有点不高兴了,道:“本将军还会说假话不成!” 谢葭马上眉开眼笑,挽着卫清风的胳膊,道:“嗯,不是将军就好!不然妾身就要伤心了。” 卫清风再次啼笑皆非。她这脾气,还真是叫人琢磨不透。 虽然矫情,却认真的紧。最难得的是那种令人着迷的天真。 谢葭依着他靠了一会儿,道:“将军,秦大郎到底是去做什么的,方便对妾身说吗?” 卫清风摸摸她的脑袋,淡道:“今上派三品巡按替天子巡视西凉边境一代。那里最大的地域,凉州的刺史便是如今难得一见的纯臣廖刺史。外戚当然不想今上的巡按去那里,路上不少本参奏李巡按,言其行为不端,恳请今上严惩。上的折子都留中不发,至于夹带了所谓证据的密信……” 谢葭讶然道:“你们是想替今上招揽廖刺史?秦大郎是去刺杀信使了?” 卫清风微微颔首,道:“是【喜欢念春闺093请记住..】。” 谢葭想了想其中的厉害关系,道:“那这岂是长久之计,难不成他来一个信使,咱们就杀一个?若是他们有了防备,乔装入京,总会有漏网之鱼的。” 卫清风道:“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确实不是长久之计。子骞这次受伤就正说明了如此。” 谢葭道:“哎,将军。” 卫清风低头亲亲她的额头,道:“你莫多想。这不是你该烦恼的事情。” 谢葭想到前些日子起的争执,便道:“将军,妾身打算过几日做酒,请廖刺史的妹妹黄夫人,和她的,密友曾夫人,刘夫人过府一叙。就说是慕名请她们参观雎阳馆——挑个学生沐休的日子。将军以为如何?” 卫清风想了想,道:“也好。不过你不用太放在心上。别人不说,廖氏是个心里有数的,颇藏住了几分心思。娘说她是政局变迁,高台看戏不嫌闹。” 谢葭就想到廖氏那双仿佛无欲无求,又仿佛藏了许多秘密的眼睛。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便联袂出了门去。 卫清风先去给谢嵩请安,带着乔装成小厮的秦子骞,然后就走了。 昨天药死了刘氏,府里还在办丧事。谢葭不太敢面对谢嵩。谢嵩是个心软的人,刘氏服侍了他那么多年,总有些恩爱在内。沈蔷已经故去多年,谢嵩看到新生儿,难免会念起一些旧情。既然是谢葭一手药死了刘氏,昨个儿府里连死了两个人,好像都和她有点儿关系。也不知道谢嵩会怎么想。 她想了想,先去了珍姬那里。红姬正在英华楼陪珍姬坐着。珍姬做着针线,旁边摇篮里,三郎睡得正香。红姬带着二郎和四娘同珍姬说话。 见了谢葭,她们齐齐站了起来,笑道:“姑娘。” 只是不同的是,珍姬的笑容很自然,红姬则有些隐晦。毕竟是贱婢出身,年纪又轻,很显然她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并且随波逐流地被和自己无关的谣言所扰。 谢葭只是笑了笑,坐了下来,道:“姨娘在绣什么?是三郎的新包被?” 珍姬温婉地笑了笑,道:“闲着无事,也就做一做针线活儿了【念春闺093章节】。” 谢葭道:“姨娘的眼睛刚好,不好做这么细致的活计。府里又不是没有绣娘,这种事儿,让下人做了不就好了?若是怕下人不尽心,就让红姬帮把手也没什么!” 红姬现在是府里唯一的平妾。谢葭一反常态地直呼其名。 珍姬就笑看了红姬一眼,道:“哎,那怎么好麻烦红儿妹妹。” 红姬有些不悦,但还是摸着二郎的脑袋,笑道:“珍儿姐姐这么说就客气了。” 谢葭啼笑皆非,这两个货什么时候开始姐妹相称了? 略说了几句话,话题转到谢葭身上。 珍姬笑了起来,好像是由衷为她感到高兴,道:“前些日子还说要纳妾,原来都是没影儿的事。将军宠爱姑娘,可真是宠到了心眼儿里了,听说是回去就把婚事退了。” 谢葭想到自己的光辉事迹,只觉得非常尴尬。她对感情事一派纯真,尤其是纳妾这种事情,若不是卫清风愿意的,就算一辈子守住了一双人也无甚意思。她不想用计谋用手段,也不想遮掩自己的情绪,只想让卫清风明白她的心意。 但是自己觉得是勇而无畏,别人看来可能就…… 好在珍姬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也好把话圆过去。她笑了笑,道:“纳妾的事儿我先也是不知道的。我就是不顾着自己,还要顾着公爵府的脸面。哪能一嫁过去就纳妾的。” 红姬突然道:“姑娘,这就是你不明白了。” 谢葭讶然:“怎么说?” 红姬一副谆谆教诲的样子,道:“姑娘,您想,农夫多收了三斗米都想纳个妾呢,现在的公卿侯门,有哪个是没有三妻四妾的?姨娘是过来人,劝您一句您也别不爱听,怎么着,也比不上生个儿子啊。您是正妻,犯不着和那些小的志气,只要生了嫡长子,以后就什么也不用愁了。” 看谢葭勃然变色,珍姬心里暗笑。这红姬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记得从前姑爷和姑娘的嬉笑之语,姑爷就是一口一个“醋缸子”,便知道他们家姑娘的醋劲儿有多大。纵然要纳妾要闹,那也是以后的事儿了,现在他们情义正笃新婚燕尔的,说什么呢!还拿子嗣来气她,她现在年纪正小生不出儿子来,才会有那么多是非。(未完待续) no.094:善后 谢葭盯着二郎看了一会儿,笑了起来,道:“是啊,红姬是个有福气的【念春闺094文字手打内容】。瞧二郎,养得多好。日后新夫人过了门,养在新夫人膝下,就更好了!” 这回轮到红姬面色如土。 谢葭站了起来,笑吟吟地道:“府里多了个小少爷,也是喜事一件儿。后天给他做洗三礼,我想着他年纪还小不能没了娘,本来是想着来跟三姨娘商量商量的。” 珍姬的笑容就有些扭曲,很显然,她一点也不想照顾这个罪妾之子。 谢葭当然看出来了,又扭头去看红姬。 红姬忙不迭地摆手,道:“哎哟,姑娘,妾身只是一个平妾,服侍二郎也不够格呢,哪里还敢再服侍四郎啊!” 谢葭面露冷意,道:“你也不用谦虚,现在府里就只有你最合适了。” 红姬急了起来,忙道:“这,这不是还有华姬吗……” 珍姬笑道:“红儿妹妹忘了,华姬在庄子上呢。呀,那庄子也给姑娘做陪嫁了!” 谢葭瞬间更讨厌红姬了【喜欢念春闺094请记住..】。 她当然知道红姬打的是什么主意,是怕新夫人一进门就因为膝下养着两个儿子而引起新夫人的注意吧。到时候新夫人就更有由头把她生的二郎带走,而把跟她没有半点关系的四郎留给她了。 竟然又把华姬扯进来了。 谢葭心生不悦,道:“罢,我再琢磨琢磨便是了。” 红姬忙道:“好好好,姑娘再仔细琢磨琢磨!” 谢葭想了想,转身去找墨痕。 墨痕住在外院。宋铭书刚考下举人,但是还没有分出去,依然住在谢府。但是这种情况在他下场考进士之前就会有所改变,中了进士就是要点官的,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是从公爵府出来的,却也不能再这么明目张胆地呆在公爵府。 那是一个二进的四合小院,满院子的花花草草,显得非常雅致。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胖胖的身影正在打理花草。谢葭笑了起来,道:“墨痕姐姐!” 回过头来。果然是墨痕。她有身孕不到五个月,人已经胖了一大圈,甚至有了双下巴,显得珠圆玉润。不过笑起来可好看。 她笑道:“姑娘来了啊!” 谢葭也笑,道:“墨痕姐姐。你好胖!” 墨痕一怔,随即嗔道:“你这个丫头!” 说着,便放下自己手中的水壶,去迎谢葭:“怎么突然想到跑到这里来?” 谢葭不答反问:“宋先生呢?” “闭门读书呢。” 谢葭随她进了屋。墨痕让小丫鬟去端了茶水来。 谢葭才道:“墨痕姐姐,我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儿的。刘氏昨夜产子。最后血崩而死。留下四郎,到底是我们公爵府正经的少爷。家里两个姨娘,没有哪个愿意服侍的。珍姬倒罢了,她也刚生产。红姬便是多有推托之词。” 说着,谢葭面色不善。道:“红姬还想把华姬牵扯出来!” 墨痕笑了起来,道:“姑娘,其实你现在既然回来掌家了,不如就把华姬接回来,让她助你一臂之力也是好的。” 谢葭颦眉【念春闺094章节】。道:“早前我言语之间多有试探,恐怕姨娘不是太愿意。” 墨痕微微一笑。道:“姑娘既然心软,那就算了吧。” 谢葭道:“那四郎的事儿,怎么办?” 墨痕淡淡地道:“这有什么值得姑娘烦恼的?姑娘找个时候,去舒家提亲,然后请舒家先送两个大通房丫头过来。” 谢葭张大了嘴。 墨痕笑道:“挑一个伶俐懂事的,说是要先抬了妾……想必舒家不敢说什么。然后再言要把四郎养在她膝下——不愁珍姬和红姬抢着要这个孩子!” 谢葭听明白了,便笑了起来:“好,这个主意好极了!” 珍姬和红姬,现在最大的威胁就是来自未过门的新夫人。尤其是红姬,身为平妾,又没有掌过家,更没有珍姬那么得宠。虽然膝下有子,却也算不得什么,更是斗不过珍姬的。 如果新夫人还没过门,抬过来的大通房就已经有一个抬了妾,并且膝下养了一个儿子,那新夫人无异于如虎添翼。不管这个孩子的出身怎么样,终究是公爵府正经的少爷,又早早没了娘,谢嵩是个心软的,若是怜惜他,事情可就更不妙了。 谢葭拍手称快,道:“不过我想,她们必定还是都不想养这个孩子。刚刚还姐妹相称,只不知道过后要怎么推脱闹腾!” 墨痕笑了起来,道:“先时看姑娘宠爱珍姬,还以为又待她如华姬一般呢。” 谢葭微微一哂,道:“哪里能呢。” 抬高珍姬,不过是因为自己是从她手里接掌过来的中馈大权,又要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那必然得安抚着珍姬。再则,谢葭是怜惜她将生产——她是妾,即使是妻,丈夫也不一定会守护着她生产。谢葭心里有着淡淡的怜惜,因此才亲自照顾她生产,并且照顾她的身子。 不是没有将她收归己用的主意,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墨痕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姑娘长大了。” 从墨痕处回来,谢葭回去蒹葭楼。 去跟舒氏提亲,其实她心里还没谱。可惜的是,现在也不方便去跟太夫人商量。想来想去,只好把卫清风找来商量。 府里死了两个人,确实谣言四起【念春闺094文字手打内容】。就连卫清风那边,也听到一些风声。 他匆匆赶到的时候,发现谢葭正趴在窗台边发呆,不由得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倒好,还有心思看花!” 谢葭嘟囔道:“花不就是给人看的吗!” 卫清风道:“你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连将军府都闹得沸沸扬扬的。你人又不在府里,下人之间多有口舌。娘处置了两个,才渐渐平息下来。这些你可知道?” 谢葭一怔:“娘……” 卫清风叹道:“娘总归还是向着你的。不过你做事怎么一点谱都没有!揽了一摊子脏水就往自己怀里泼!” 谢葭转身搂住他的细腰,道:“妾身都吓死了,妾身也不知道她们会撞柱寻死。将军,妾身只是为母亲报仇,她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外府的奸细,怎么就还有脸喊冤喊恨?” 卫清风道:“知道翻身无望,临死也要咬你一口,这有什么稀奇的。” 谢葭道:“不过这事儿妾身不后悔。” 卫清风道:“不后悔就行了。你也别怕,将军府有娘,外头有我。” 谢葭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嗯,娘真好。” 卫清风就去捏她的脸:“就娘好?我就不好?” 谢葭直笑,道:“娘还在生妾身的气,也愿意为妾身出头,那才叫真好。将军若是生气了,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妾身是您的结发妻子,不管怎么样不能让妾身被外人欺负了去……” “那你做什么要惹爷生气!” 卫清风把她抱了起来,压在褥子里。 谢葭直笑,道:“将军,妾身是要跟您说正经事的!” 卫清风把头埋在她脖子里,道:“什么事儿?” 谢葭道:“真的要去向舒家提亲吗?” 卫清风一顿,然后支起身子,道:“这事儿,都是你和娘商量的,问我,我怎么知道?” 谢葭叹了一声。 卫清风道:“别撅嘴,回去让卢妈妈帮你去娘跟前儿透透口风!” 谢葭这才又笑了起来,道:“嗯【念春闺094文字手打内容】!” 又把家里四郎抚养的问题说了,道:“其实我真不想管他,不过到底是我的庶弟,不像我于刘氏,没有半点血亲。” 卫清风道:“这个倒不要紧,就怕你再苛待这个孩子,要被人戳断脊梁骨!” “我才不怕。”她笑了起来。 卫清风懒洋洋地抽出她的衣带,道:“不怕?” 谢葭笑道:“将军,时辰不早了,您不能在妾身这里过夜的。” 卫清风的手一顿,随即坐了起来,无奈地道:“罢。你快把那个劳什子新夫人娶回来,然后回来伺候爷。” 谢葭笑道:“嗯。” 然而面皮却微红。 卫清风也有些尴尬,上次刚吵完架,也没有怎么亲近过,现在这样……倒像是刚新婚的时候了。 不过本来也不算老夫老妻! 他微微一笑,道:“给爷更衣,送爷出去。” 谢葭爬了起来,给他穿好外套,又系好腰带,两人说笑着联袂而出。 临分别,谢葭又在他耳边嘀咕:“不许去外面看大姑娘!” 结果被卫清风敲了脑袋。 隔日,卫清风让长安来看轻罗,顺便带回了口信,太夫人也认可舒家。 谢葭终于不得不去跟谢嵩碰面了。 四郎身边只有一个教养的奶娘,如果出了事,把那奶娘杀了也无济于事。如果不早点把这件事情解决,四郎要是一不小心夭折了……恐怕又会算在她头上。 磨磨蹭蹭大半日,她终于去了雎阳馆。 果然,谢嵩在书房坐着。 谢葭去请了安:“父亲。” 谢嵩似乎有些错愕,然后叹道:“娇娇,你来了。” 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让她上前去坐。 谢葭无语。他倒觉得她狠毒了?当年她被欺负得那么惨的时候,他怎么不觉得她可怜,怎么不为她出头,怎么就不觉得刘氏狠毒!(未完待续) no.095:微妙 她只是很平板地道:“父亲,您的两位爱妾,都不愿意教养四郎【念春闺095章节】。儿想着,只好赶紧去找个好人家提亲,迎了新夫人过门再说。” 谢嵩道:“这说媒亲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好的。这段日子,四郎怎么办?” 谢葭道:“等谈妥了亲事,请亲家先抬两个通房丫头过来,让通房丫头先养着吧【喜欢念春闺095请记住..】。” 谢嵩淡淡地道:“你既然回来主持中馈,此事你做主便是了。” 谢葭道:“舒家的芷娘,儿瞧过了,是个谦恭柔顺的性子,可以主持中馈。父亲以为如何?” 自己的终身大事,谢嵩也满不在乎,道:“可以。” 谢葭有些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话说完,就告退了出来。 复而觉得可笑,难道他们父女的关系,就这样脆弱?卫清风尚且会给她一些理解信任和宽容。作为父亲,谢嵩却不能? 回到蒹葭楼,谢葭把王妈妈找了来。 王妈妈笑着像朵花似的来请安:“姑娘安好。” 谢葭笑道:“妈妈快别多礼,今儿找妈妈来,是为着两件事儿。第一件,是我要在府里做酒,请几个朋友过来一叙。想摆个露天的宴子,过后会去雎阳馆游玩。” 王妈妈一听便笑道:“姑娘是想请京里的才女来做客吧?老奴省得!” 说着屏息而待。 谢葭笑道:“那就请王妈妈安排一下了,人不多,只三个客人。” 王妈妈受宠若惊。现在是姑娘掌家,为姑娘安排宴客这种事情,本来哪里轮得到她这个姨娘身边仆妇!连忙答应下来,道:“姑娘放心。奴婢一定把这事儿办好!” 谢葭微微一笑,道:“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这事儿也就是交给妈妈我才能放心。知画。去拿些银子来赏了妈妈,给妈妈买花戴。” 王妈妈忙一叠声地谢过了。 谢葭又道:“这第二件事儿,却是大事儿了。王妈妈。我打算挑个好日子,去向舒家的庶女提亲。” 王妈妈一怔:“姑娘这是给谁提亲?” “当然是给父亲。刚去跟父亲商量过了,咱们府里,也是时候进个新夫人了。”说着,她笑了起来。 王妈妈当场傻掉。 谢葭喜气洋洋地道:“虽说八字还没一撇呢,这事儿你也别放出声儿去,不过还是要回去同你们家姨娘商量商量。我掌家的日子短,有许多事情不明白【念春闺095文字手打内容】。待什么时候三姨娘有空了。让她到我这里来一趟,我要同她商量商量这起新院子的事儿。” 王妈妈面上的笑容就变得有些勉强,道:“奴婢记下了。” 谢葭又喃喃自语那般道:“这下可好了,等他们先抬两个通房大丫头过来,我也就不用担心四郎没人养了。” 王妈妈暗暗心惊,脸上却只能赔着笑。 谢葭看得暗笑,又赏了银子,就让她下去了。 待她下去了,知画哼了一声,道:“这会子了。就只会推推搡搡,也不想想当初如果不是姑娘,她能生得出三郎来吗?” 谢葭淡道:“救她一命,也没有立下字据。要她来给我卖命。何况,说起来我倒是不想让她来养四郎。” 珍姬是贵妾,四郎养在她名下,身份就会有些微妙。她一个贵妾,膝下养着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就会成为公爵府里血脉最多的妾侍,不可能不引起新夫人的注意,并且到了扎眼的地步。那么珍姬经营许久的,想要在新夫人过门之前,把自己安置在一个根基稳固又不扎眼的位置上的目的,也就破产了。 相比起来,四郎养在平妾红姬手下,反而比较靠谱一些。就是因为红姬见识有限,大家才不会把四郎放在眼里。横竖养不成什么东西。 刘氏的儿子,谢葭自然是冷漠以对的。虽然是自己的庶弟,但是能给他一个还算平安的成长环境,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公爵府子嗣那么多,以后只会越来越多,难道她一个做姑娘做姐姐的,还要把这些小子都抱在膝下当亲儿子养不成! 果不其然,第二日,珍姬就到了蒹葭楼。 轻罗正下楼,看到珍姬,连忙笑着迎了上去,道:“三姨娘怎么来了?怎么也没让人通传一声? 珍姬的身材还丰腴,穿了一身月牙白的长裙,略施粉黛,略柔和了从前的高傲之气,只笑道:“来给姑娘请安。” 说着,就随轻罗上了楼。 轻罗笑道:“姑娘,三姨娘来了。” 珍姬就有些不安。她刚和红姬结成联盟,是早就做好了要迎新夫人进门的准备。不过眼下看来……她揣测着谢葭的心思,只好赌上一把,把红姬卖了【念春闺095文字手打内容】。 从前的事情看来,谢葭虽然年纪还小,又总是笑脸迎人,可其实却不是个心肠软的。该狠的时候,从来不见她心软。无论是发生什么事,更不见她有半分害怕。 珍姬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若是四郎养在她膝下,那么她便只能和四郎一块儿死了。现在她也拿不准谢葭是否要放刘氏的儿子一条活路。若是她不想,那么牺牲掉自己一个妾侍,解决掉仇人之子,怕她是连眼睛也不会眨巴一下。 但是想到,她到底在产房里救了自己一命…… 说不定,看在三郎的份儿上,她可以给自己留点后路。至于红姬…… 珍姬回过神,敛袖给谢葭请了安。 谢葭忙道:“三姨娘,你是贵妾,哪里还需要给我这个做晚辈的行那么大的礼。快坐下,咱们说说话!” 珍姬便笑着坐下了,诚恳地道:“姑娘,您的大恩大德,妾身母子都铭记于心。只怕妾身这辈子都无以为报。若不是姑娘,也就没有三郎了。” 谢葭道:“那也是我的弟弟,姨娘不用这样。” 珍姬笑了起来,道:“是啊,三郎虽然是庶出,但也是个有福气的。” 谢葭感叹道:“只可惜四郎生来就没了娘……姨娘你又刚生了三郎,怕是顾不周全。想想,都觉得可怜。” 珍姬心中一动,道:“姑娘,妾身听说,姑娘是打算等新夫人的通房丫头到了,挑一个来伺候四郎?” 谢葭高声道:“如今也只能这样了!难道还真把刚生出来没多久的四郎丢到庄子上去不成!” 语带愤愤。 珍姬忙道:“姑娘莫动气,红姬妹妹约莫也不是这个意思,大约是想着华姬姐姐在庄子上受苦,想借着这个由头把她接回来吧……” 谢葭冷道:“她一个丫鬟出身的平妾,什么时候轮到她说这种主了?让华姬一个脸上带伤的人来伺候四郎,也亏得她想得出来!” 珍姬就不敢动声了。 全府上下都知道谢葭恨刘氏。不巧,红姬和刘氏一样是丫鬟出身,而且要命的是,她还曾经是刘氏的人。 珍姬哪里能不明白谢葭的意思? 从蒹葭楼出来,她就转道去了红姬那里【喜欢念春闺095请记住..】。 谢葭想来想去,谢嵩的婚事,还是要请个贵族妇女做保媒的,这样才不算亏待了新夫人。虽然提的是庶女,但是保媒的代表的是公爵府的体面,所以还是要请个身份足够的。说起亲事来也压得住阵。 当初她和卫清风的婚事,请的保媒人是虞世子夫人…… 不过出了虞氏的事儿,一时半会儿,却不好再去找虞夫人帮忙。想来想去,却想不出一个稳妥的人选来。 次日,卫清风下了朝,到了她这里给她送宫里赐下的糕点,听她说起这事儿,便道:“这个好说,你那么多同窗师兄弟,随便挑一个也可以。秦大郎的母亲秦夫人就不错。” 谢葭笑着伺候他宽衣,道:“妾身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将军,您朝服未换,下朝这样晚,是不是朝中又出了什么事儿?” “也不算大事。李御史的六岁的幼子在路上被人纵马撞死了——这孩子的生母姓萧,已经故去了,娶了个续弦,并不大管这孩子。这事儿惊动了宫里的皇后娘娘。萧氏指使御史台好几个御史,狠狠参了李御史几本,言其治家不严,安敢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又何以坐在那个位置上。就为这事儿,吵闹了一早上。” 谢葭一怔:“李御史得罪了外戚?” 卫清风鄙夷道:“这是个色中饿鬼,娶了萧氏女,还纳了十几房妾室,听说萧氏女就是被小妾活活气死的。他院子里的女人,都是各党各派送的,自然乱成一团。他口口声声说为萧氏效力,看他有点用才留了他这几年。但这事儿既然惊动了皇后娘娘,萧氏自然也不能善罢甘休。” 谢葭嘀咕道:“要我说,这种宠妾灭妻的家伙,就该送进宫去做公公。将军,您不会有招揽他的意思吧?” 卫生清风道:“此人品行不端,偏偏整日大放厥词满嘴喷饭,爷瞅见他就恶心。” 谢葭笑道:“咱们将军才不会与这种人为伍。”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就你嘴甜。” 下人端了**茶上来。 谢葭趴在卫清风肩上,状似无意那般问道:“将军,去边关的事儿怎么样了?”(未完待续) no.096:出游 卫清风放下茶杯,道:“皇上已经正式打算开武恩科,到时候一定是要钦点我做主考【念春闺096文字手打内容】。只要再有可用之将,守住边关,也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谢葭惊讶地道:“终于要考武恩科了?” 卫清风道:“恩,就这几日的事情了。到时候朝廷的旨意颁下来……我为这事儿起码得忙上一年。” 说着,就拿眼去觑谢葭,结果谢葭傻乎乎的。 卫清风就气不打不一处来:“这都没听懂!恰逢你要及笄,到时候你再给我生个儿子,以后咱们家也就没有娶妾的事儿了【念春闺096章节】!也省得你一天到晚的要寻死觅活!” 谢葭哭笑不得:“妾身真是鞋子滑才摔倒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寻死觅活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卫清风时不时就要拿出来取笑一下她。所幸他果然没有提过纳妾之事,别人提起来,他也退避三舍。 而谢葭总是一脸的醋劲儿提醒着他——别花心,不然我会闹事的啊,闹事了啊!! 卫清风就去拧她的脸:“管你是怎么摔的,反正你就是个大醋缸子!” 谢葭笑着扑了上去:“醋缸子也是你媳妇儿,你命不好,就娶了个醋缸子!” 卫清风轻松地接住她把顺势抱到**,笑着亲了下去:“今儿天还早。” 谢葭嘟囔道:“还以为将军那么好,就是来给人家送糕点的,原来是冲着这个来的……将军,妾身小日子来了。” “……” 卫清风不信,伸了手下去摸。谢葭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忙拿手去挡。 “将军,将军!这回是真的!” 卫清风看她说得认真,只得把手抽了出来:“你昨儿怎么不说!” 亏他今儿一大早就兴冲冲地跑过来了,现在想想还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谢葭嘀咕道:“今儿一大早,才来的……” 说着,就连滚带爬的想爬起来。卫清风一把把她抱了回来,却只是把她的凌乱的衣襟整理了一下,道:“好了,别闹了。你是打算去舒家提亲了?” 谢葭有点不好意思,道:“恩。” 卫清风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哪有你这样的,做女儿的给父亲操持婚事?人家一听你们家做主的是姑娘,你说人家会怎么想?” 谢葭顶了一句,道:“本来就是我嘛。” 卫清风道:“你还是去请一个族里的长辈,操持此事。对了。保媒太太,也让你族里的长辈去找吧。这样这事儿看起来就是她做主的。也算给全了新夫人一个面子。” 谢葭一怔,然后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卫清风道:“我看娘……都是这么做的【念春闺096章节】。” 又是太夫人无意间露出来的话,让他来提醒自己的吧…… 谢葭回过神,然后跑去妆奁里翻了半天,找了个绣好的荷包出来。道:“这是娘让我绣的,将军就先带吧。针线不好。将军也别嫌弃。” 卫清风笑着收下了。 他走了之后,谢葭让知画出去跑了一圈儿。 知画及至傍晚才回来回话,道:“咱们侯爷是嫡长子,同辈的血亲里再没有辈分更高能做这个主的了。上一辈的有四老太爷,是嫡出的旁支,老太爷当年荫恩了靖文伯的爵位,四太夫人也在世。下面的世子夫人是威晋男的次女,贺氏,今年三十二。” 谢葭想了想,道:“嫡出的只有四老太爷了。那便这样吧。先递了帖子去,挑个日子,我亲自上门去请安。” 知画笑道:“是。” 谢葭道:“眼看就要过年了。知画,你到红姬那里去走一趟。让她绣出一副新春似锦的扇面来,就说过年前最好能绣出来,是拿来送人的。” 知画讶然道:“这可只有不到两个月了!” 谢葭微微一哂,道:“那她最好闭门苦绣,不要再想出什么幺蛾子。” 自从前些日子,谢葭跟珍姬通了气,珍姬去找过红姬之后,她们之间的同盟关系刚建立起来就彻底破裂了。珍姬大约是劝了红姬一些话,但是红姬是个见识浅薄的,并不能理解她的苦心。她只瞅得见自己的好处,哪里懂得先吃点亏,然后才能有所得的道理。 所以她就开始四处乱窜,说珍姬的坏话。 谢葭这么做,无异于一巴掌扇在红姬脸上,警告她有时间多做针线,少出来到处乱窜惹是生非。 知画想通了其中关节,连忙小跑要出门。 轻罗奇道:“知画!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知画边跑边道:“我得快点去给四姨娘报信,让她快点开始绣才是。” 谢葭和轻罗就都笑了起来。谢葭道:“这丫头,成日这样跑来跑去的,也不嫌累!” 轻罗笑道:“这么大个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念春闺096章节】!” 谢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担心她的亲事吧?她今年才十四,我想再多留她几年。” 轻罗道:“姑娘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姑娘难道还会考虑不周全不成,只是……轻罗怕姑娘的年纪到底还小,太夫人若是想给将军收通房,只怕知画……” 谢葭一怔。 是啊,唯有知画是她无法拒绝的。因为知画是她从小带在身边的陪嫁丫鬟,又不是正经的纳妾,不过是做个通房。将军府算是给全了她的脸面。而且也是为了她好,毕竟卫清风若是收了别的房里的人,便可能同她二心了。她若是不答应,可就是不知好歹了。 谢葭想到卫清风,他低眉浅笑的模样。 最终只叹了一声,道:“若是真有这么一天,这事儿只看将军了。” 卫清风知道她不愿意,那么他是否愿意伤她的心? 她纵然有千般计谋,却不愿用在感情上。也许许多人都说感情是需要自己争取的,可是谢葭执拗地以一种放任自流的态度来对待卫清风。她只是明确的告诉卫清风,她不愿意他纳妾,她会伤心,剩下的,都由他自己来决定,她只负责配合。 他来由他来,清风拂山岗。他去由他去,明月照大江。 多年紧绷的生活环境造成了她疑虑小心的生活态度,也许自认为豁达的另一面就是消极。 当天下午,谢葭就派人去靖文伯府递了帖子,并且让人去知会了谢嵩一声。 隔日一早,靖文伯府送了回信,说伯爵夫人这两日都有闲暇,欢迎谢葭随时上门拜访。 谢葭松了一口气。等安排好谢嵩的婚事,她就回将军府去,然后才能好好处理婆媳之间的矛盾。 这几天她都呆在蒹葭楼没有出去,是因为上次刘氏生产的事情造成的恶劣影响还没有过去。她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其严厉镇压,不如避而远之。等那些人说够了,没了味道,也就不说了。 现在放松了心情,她便想要上街去走走。不会骑马,穿胡服似乎有些不伦不类。她又想轻装简从,结果挑来挑去,反而挑了一件嫩绿色的花里胡哨的长裙,虽然大燕民风开放,可是上京城里敢穿得这么花的女孩子,也确实不多【念春闺096文字手打内容】。 穿上了裙子,她的兴致倒来了,让身边的人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抬了一顶小轿子出门。 “就去翠羽湖游湖。让人先去定一艘船。”谢葭笑了起来。 轻罗道:“说不定还能碰上将军呢!” 刺槐道:“瞎说,将军这个时辰保准还没下朝,哪里会有兴致在那里游湖?” 众女说着,都笑了起来。 比起公爵府出来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文婢,这些武婢可是常年抛头露面的。阮师父指了一个去定船,她们一行人在路上走走看看。 谢葭心情难得的放松,便和身边的人说话聊天,一问之下才知道刺槐的老家竟然是太湖震泽那一带的。 谢葭有些诧异,道:“你是震泽人?” 刺槐落落大方地道:“是当年老将军行军经过我家乡,家父自愿从军,后来娶了卫府武婢生了奴婢。家父后来是做了卫府的家将。” “那你小时候,有没有在太湖呆过?” 刺槐笑了起来,道:“呆过一阵子,和祖母表姐学泅水!” 谢葭也笑,道:“那你的水性,在这旱鸭子遍地的京中,必定是首屈一指的!” 说着话,就到了翠羽湖边。翠羽湖是皇宫大内湖西海湖的引水湖,离皇城很近。坐轿子也不过半个小时的路程便到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谢葭也很难相信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上京城内,会有这么一个开阔的所在。虽然湖两岸游人如织,多是衣冠鲜艳的贵族之家,吟诗作赋者有之,鲜衣怒马者亦有之。湖上漂泊的一艘艘画舫,有大有小,但全都雕栏画栋,和风流韵事中所说的一般模样。 谢葭一行人在这种地方不算鲜艳——一身花里胡哨的谢葭除外。 轿子抬到湖边,谢葭在湖边走了一段。现在已经过了最佳的游湖季节,空气中泛着丝丝冷意,但抬眼望去,水天共一色也有些了些冰清的意味。 家人顶下的画舫是一艘中等大小的粉雕画舫,楼阁窗台上都雕着镂空的百鸟朝凤或是百花的图案,鲜艳的丝绸挂帘和环佩珠帘摇曳生辉,一看就是贵族女子乘坐的画舫。(未完待续) no.097:登徒子 谢葭瞧见了,啼笑皆非:“怎么这么艳?” 定船的玉漱一怔,道:“夫人不喜欢,那我们换一艘【喜欢念春闺097请记住..】。” 谢葭道:“不,也怪好看的。” 说着,在众人的簇拥下晏晏谈笑中上了船。船上已经有了两个乐伶。 阮师父有些严厉地道:“这是卫将军的夫人。” 那两个乐伶连忙站起来行礼:“将军夫人安好。” 谢葭在舱内坐了,四面都只垂着帘子,风起帘动之间便可看到翠羽湖的景致。 轻罗跪坐在她脚边温酒。 谢葭笑道:“你们一琴一萧,都是乐伶?叫什么名字?” 个子略高一些的那个道:“回夫人的话,贱妾兰儿,这是贱妾的妹妹芳儿。” “竟然还是两姐妹!”谢葭笑了起来。 兰儿道:“夫人想听什么曲子?” 谢葭淡淡地道:“不拘什么曲子【念春闺097文字手打内容】。只要不是悲春伤怀的即可。你们自弹吧。” 两姐妹有些诧异的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兰儿道:“是。” 轻罗便低声道:“姑娘,喝点酒暖暖身子。” 刺槐又去把烫好的手炉里塞了**香饼,给谢葭送了过来。 丝竹之声开始响了起来。 谢葭喝了两口酒,半歪在地上铺着的褥子里,突然想到:“至多这个月中,就会下雪了吧。” 轻罗在她耳边柔声道:“是啊,眼下这就是要下雪了的。姑娘,去把舱门关掉几扇可好?” 谢葭点点头,道:“好,别冻着了。” 舱门便落了下来。谢葭喝得微醺,舒服地眯上了眼睛。 知画伸手拨了拨香炉。压低了声音道:“睡了没?” 轻罗道:“睡了。” 知画道:“这些日子……姑娘也累坏了。夜里总也睡不安生。白日里午憩的习惯也戒了。” 刺槐道:“哎……让夫人好好休息,我先到外面去守着。” 轻罗道:“穿上大衣,小心着凉。” 刺槐接过知画手里的大衣披在身上。娇憨一笑,便钻了出去。 谢葭这一觉睡得很沉。梦里也再没有出现那一系列血淋淋的画面。鼻端有清新的如春临大地大地一般的芳草的香味。她隐约知道那是将军府特有的一种熏香,是太夫人的一位旧友调配出来的。 怕是也知道她最近会睡不好。卫清风特地给她带过来的吧。 她这么想着,就睡得更加安稳了。 这一觉睡了整个时辰。起来之后也不头疼,大氅从身上滑了下去。轻罗忙端了茶水上来,笑道:“姑娘,喝点茶,醒醒神。头可疼?” “有点儿。”谢葭喝了一口温茶,笑了起来。 轻罗笑道:“难得见姑娘睡得这样沉。” 谢葭坐了起来,道:“那两个乐伶呢?” 轻罗笑道:“我嘱咐她们到隔间儿去等着了【念春闺097文字手打内容】。怕吵着姑娘休息。” 谢葭点点头。起身伸了个懒腰。 知画把大氅给谢葭披上了,谢葭出了船舱去站在甲板上,一边和撑船的大嫂说着话,一边看着满湖的歌舞升平。 撑船的大嫂是江苏人,嫁到京城来的,现在专门给贵族妇女撑船卫生。家里有三个小子,两个闺女。看她黝黑健康的肤色,和和蔼的笑容,就让人觉得倍感亲切。 谢葭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家孩子的事儿,不时就会笑出声来。 大嫂便道:“夫人的年纪还小吧。可已经出落得比仙女儿还要漂亮。前些日子,有两位舒家的小姐坐了妾身的船,说着话倒好像是和夫人相熟的呢。” 后又问道:“夫人是……卫将军的夫人?” 舒家……难道是舒芷娘姐妹? 谢葭便笑道:“我夫家姓卫。大嫂说的那两姐妹,妹妹可是长得有些丰腴。一双丹凤眼儿,时常爱笑?” 大嫂忙道:“诶,那就是了。那小小姐倒是非常客气,天气冷了,还让人拿了热点心给我们吃。不过一开始,妾身还以为她是那大小姐的丫鬟呢。” 谢葭突然意识到,这种游湖撑船的,可能是可以培养成自己的眼线的重要人物。 正想着,对面一艘船上的大嫂突然叫了起来,道:“琼花!你快让让!后面有人追来咯~” 大嫂忙道:“就让,就让,担心别撞上来了!” 谢葭抬头看去,只见一艘规格和自己差不多的画舫正破浪而来。后面果然紧紧跟着另外一艘画舫。看规格,上面乘坐的应该也是女子。谢葭定睛一看,倨立在前面那艘船甲板上的那个修长高挑的人影,赫然就是廖氏。 她忙道:“黄夫人!” 廖氏一早就发现了谢葭,也高声道:“卫夫人!” 然后吩咐道:“停船!” 对方的大嫂急忙把船停了下来。 琼花大嫂笑吟吟地道:“哎,是黄夫人!” 赫然也是熟客。 这一下,连着三艘船全都停了下来【念春闺097章节】。又两个女子从船舱里钻了出来,果然是小黄氏和刘氏。 廖氏高声道:“卫夫人也这么好的兴致来游船?” 谢葭抬眼一看,看见后面那艘船上有几个正在探头探脑的男子。廖氏是个倨傲的人,平时并不怎么随便和人搭腔。她心中有了谱,大约是碰上麻烦了。于是她便笑道:“可巧了,日前刚想给几位夫人下个帖子,请几位到府上一叙。雎阳馆凌仙亭现在景致也好,常有人作画呢!不成想倒在这儿碰上了。几位夫人可有兴致,过船来一叙?” 廖氏忙道:“荣幸之至。” 两条船之间搭了甲板,廖氏带着小黄氏,刘氏一起过来了。三女齐齐给谢葭见礼。 谢葭眼尖,发现后面跟的那条船上有一个眼熟的身影,好像是卫清风的同窗,也是雎阳馆的前辈师兄。此人名叫吴英浩,也是世家子弟,也算有些才名,可惜风流成性,大约想学谢嵩,但是画皮难画骨。他也非常怕谢嵩。 他转身想走,可惜被旁边的人推诿了几下。 谢葭高声道:“对面船上的可是英浩师兄?” 吴英浩只得道:“卫夫人!正是在下!” 谢葭笑道:“不曾想碰到师兄也来游湖。不知道师兄跟着几位夫人的船,是偶遇还是别的什么?” 对面船上哄堂大笑,廖氏等人也有些难堪,别开了脸。 一个世子模样的人便高声道:“我等仰慕三位夫人的才华,有意一叙!卫夫人嫁前也颇有才名,既然卫夫人也在这里,京中四大才女齐聚,便是再好不过了!” 说着,满船又哈哈大笑起来! 说得倒像她们是哪个花楼里的花魁一样! 刺槐上了前来,道:“夫人,那是永安侯的嫡七子,人称许七郎,是个有名的纨绔子弟。” 永安侯…… 谢葭高声道:“诸位都是七尺男儿,和我等弱女子一同舞文弄墨未免有*份!不如叫你们见识见识卫氏武婢的真功夫!刺槐紫薇杜鹃芍药,去把那几个登徒子给我打下船去!” “是!” 对方顿时惊呼声四起【念春闺097文字手打内容】。几道矫健的身影越众而出,半空中也不停留,直接落到对面船上。对方大惊,直喊护卫,但是卫氏武婢既然名动京城,身手岂是等闲?不过扎眼的功夫,就把他们打得人仰马翻。船舱内还有女子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传来。 几个领头的统统被制住,许七郎不甘心地高声道:“你这个悍妇……今日在此所作所为,我永安侯府饶不得你!” 谢葭冷笑道:“正好,我也要回去请将军在圣上面前为我讨个公道!我卫氏满门忠烈,又是满门孤寡,岂能容你们这些登徒子欺负了去!” 这个罪名可大!谁不知道卫氏为了大燕朝,留下了一屋的寡妇! 吴英浩忙道:“卫夫人息怒,不过是玩笑之言,夫人又何必往心里去!” 谢葭不依不饶,道:“玩笑之言?尔等轻浮浪子做此玩笑之言,可知女子皆是名节为重!我乃堂堂忠武侯夫人,御封的从二品诰命,今日受此辱没,哪里还有颜面在!不如就和你们拼个你死我活,再投湖自尽!将军自会为我讨回公道!” 吴英浩吓得差点栽到湖里:“卫夫人万万不可!您是师座的掌上明珠,此事若是传言出去,吴某还有何脸面再见恩师?望卫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记我等之失!改日我等必定上门赔礼!” 许七郎高呼道:“吴英浩你这个孬种!竟然给一个娘们儿磕头认错……” 谢葭怒道:“许七郎,我卫九娘今日就跟你拼了这条老命!刺槐!把他给我丢到湖里去!” 刺槐答应了一声,就把一个七尺大汉举过头顶。许七郎吓得哇哇直叫,此时再也顾不得什么颜面,直呼“饶命”! 刺槐就把他举在空中,道:“你快答应给夫人认错,不然就把你丢下去了!” 许七郎忙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在下知错了!” 刺槐这才一下把他丢在地上。众人看他那个狼狈的样子,均是想笑又不敢出声。 吴英浩松了一口气,道:“多谢夫人!” 谢葭冷冷地道:“尔等轻浮成性,积恶难改!还不速速向三位夫人赔礼道歉!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们在湖上调戏良家女子,一定一本参到圣上面前,好好算一算今日这笔账!”(未完待续) no.098:刺客(上) 见识过卫氏武婢的厉害,那些纨绔子弟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念春闺098文字手打内容】。纵然心里记恨,眼下也只能先灰溜溜地道了歉。 谢葭松了一口气,道:“几位夫人,受惊了。” 廖氏眼中闪过一丝激赏,笑道:“夫人真是魄力过人!” 谢葭勉强一笑,道:“我也就是仗着有武婢撑腰!” 她趁机道:“几位夫人若不嫌弃,请进舱一叙。只是我这里冷清得紧,并不丝竹佳乐,轻歌曼舞。” 小黄氏便笑道:“这有何难,夫人的魄力实在让妾身折服。夫人若是不嫌弃,妾身这就去取了焦尾琴来,愿以一曲以酬夫人之恩!” 谢葭大喜,道:“曾夫人一曲,千金难求,没想到我今日倒有这个福气!” 众人就都笑了起来。 刺槐又来重新温了酒。 几人聊了几句,很快互通姓名,熟洛了起来。廖氏有八分之一的西域血统,其祖上是西域嫁到大燕和亲的一位亲王侧妃所生的女儿,所以闺名带点儿胡味,叫月兮。亲近的人都叫她月娘。黄氏单名一个英字,人称黄英娘。刘氏单名一个如字,因为如娘如娘叫着像“如娘”,亲近的人都叫她如儿【念春闺098文字手打内容】。 黄英娘应该是这三个人里年纪最小也最活泼的,几乎都是她在说话。 说起今天这件事,她也是义愤填膺,道:“今儿出来也没带几个护卫,但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几个登徒子。” 谢葭笑道:“好啦,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理他们作甚,平白坏了我们的兴致。” 三女有些惊讶她的措辞,然后都笑了起来。 廖氏委婉地道:“夫人。您还真是……和外面传言得不太一样。” 谢葭来了兴致,道:“哦?外面都有些什么传言?说我泼辣擅妒,还有什么?” 又忍不住笑道:“今日这事儿传扬出去。只怕是我的泼辣之名又要更上一层楼了。” 廖氏道:“都是我们连累了夫人。” 谢葭满不在乎地道:“无妨,几个登徒小子,我是顶顶讨厌的。教训了他们。我可一点也不后悔。对了,你还没说外面是怎么传言的呢。” 黄氏笑道:“说您才高八斗。画技一绝,是京中大家闺秀的典范。” 说着,又都笑了起来。 谢葭也笑,道:“我才不信!肯定还有别的。” 黄氏便笑道:“自然还有!说夫人您和将军情深意笃,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其实是说我小气擅妒,为了不让将军纳妾,挟命相逼吧!”她阴阳怪气的。但是并无怒意。 说完自己又忍俊不禁:“真是冤死了!我当时是和将军起了冲突,想下楼来着,没成想鞋子一滑就滚了下去……” 廖氏忙道:“伤得重不重?” 谢葭笑道:“不重,虽然吓得不轻,可是我抱住了脑袋……” 黄氏道:“那就是了,哪儿有人寻死还抱着自己的脑袋的!” 说着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谢葭叹道:“可惜可惜,我醒了之后就到处跟别人说这回事儿,谁也不信,都看贼似的看着我,怕我再做傻事。将军也吓得连忙把亲事退了!” 黄氏道:“这就叫因祸得福了【喜欢念春闺098请记住..】!” 谢葭也笑了。 焦尾琴早就被黄氏丢去了一边。几人闲聊起来。竟然丝毫没有代沟。谢葭心中不禁暗暗惊讶,观察了许久才确定这几个人确实不是穿的。那就应该是本土的奇女子了。难怪……会有那样的光彩,原来是思想上就比当代的女子进步很多…… 她不由得有些激动,心中与这几人神交已久。结果果然没有令她失望。一时高兴,不由得就多喝了几杯。 直到天渐渐黑了下来,几人才摇摇晃晃地上了岸。 一辆马车等在岸边。 谢葭瞪大眼睛一看,原来是卫清风。 廖氏还算清醒,连忙上前去给卫清风行了礼。 卫清风神色冷淡,只淡淡点了头答应了,看向谢葭,神色就有些复杂,道:“听说今日你们在湖上遇到了麻烦,我特地前来看看。没事吧?” 谢葭傻笑,道:“没事。” 卫清风顿时就无语。然后安排了人手送廖氏等人回去,自抱着谢葭上了马车。 谢葭上了车就昏昏欲睡,直接趴在卫清风的胸口上睡着了。 直到车子走了大半晌,竟然是还没到,她才一下子惊醒了过来,也许是还没醒,她迷迷糊糊地道:“将军,您要带妾身去哪儿?” 卫清风道:“去客云居。” 谢葭道:“今晚在那儿过夜?” 卫清风道:“嗯。” 心里却在暗骂,竟然又让你这个丫头片子给哄了过去。 谢葭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等卫清风把她抱上了楼,安置好…… 片刻后,卫清风咆哮:“果真来了月事还敢喝那么多!” 谢葭畏缩了一下,拉着被子来盖住自己半裸的身躯,嘟囔了两声又沉沉睡去。 卫清风瞪大了眼睛,却无可奈何,只好也和衣睡下了。 大半夜的时候,谢葭的酒醒了。猛的往身边一摸,卫清风已经不知去向。她心中惊讶,遂披着衣服坐了起来【喜欢念春闺098请记住..】。这才发现门外似有灯火火,像是有人提着灯笼,还有两个人在低声说话。 她凝神听了一会儿,却什么也听不见,只能勉强分辨出卫清风的声线。 等了一会儿,那边才渐渐消停了下来,然后就是有人轻手轻脚地提着灯笼走了,卫清风进来关上了门。谢葭想,如果不是在这么安静的深夜里,只怕这点动静,根本就不会有人听得见吧。 卫清风早听到她起床的动静了,此时便摸黑脱了外套,走了进来,道:“怎么还没睡?酒醒了?要起夜?” 谢葭有点害臊,道;“没喝多少,只是那酒后劲儿大,有点难受罢了。” 卫清风又气不打一处来:“身子不舒爽还敢喝酒!” 谢葭当然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嘿嘿笑了一声,伸开双手要抱。 卫清风伸手把她抱了起来,亲了她一会儿,道:“今儿又淘气,把永安侯的儿子给打了?” 谢葭把头埋在他怀里,道:“嗯,打了,消息这么快就传出去了?” 卫清风道:“我邀了几个同僚到翠羽湖旁的酒楼,路上遇见了那厮骂骂咧咧的,才知道了。” 谢葭道:“永安侯是今上近臣……妾身是看他们欺负黄夫人曾夫人和刘夫人,才出手的。一来是最受不得那纨绔子弟的气,再则也是想为将军招揽廖大人黄大人,做些功夫……”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不用解释了,我都知道。你放心,永安侯虽然是天子近臣,可他也怕咱娘。他儿子敢欺负卫氏的媳妇儿,娘饶不得他。” 谢葭松了一口气,道:“将军不生气就好。” 卫清风道:“生什么气?我媳妇儿被人欺负了,我还生我媳妇儿的气?” 谢葭笑了起来,跪起身搂住他的脖子:“将军!就知道你最好!” 卫清风摸着她的背脊,眼神却有些发寒。 许七郎…… 他把谢葭抱了起来,道:“先睡。明儿起个早。” 谢葭点点头。 然而眼睛刚闭上,突然又被惊醒了。 卫清风按住她,低声道:“莫惊【喜欢念春闺098请记住..】。” 谢葭陡然听到外面风声鹊起,大惊道:“有刺客?” “你呆在这儿。” 卫清风翻身下了床,外面响起惨叫声。 “将军!敌众我寡,请将军带夫人先行撤退!” 卫清风一回头拿了旁边的长枪,推开门的瞬间谢葭才发现他赤着上身,瘦削却强壮的身躯,在月色下充满了精悍的爆发力! 他“嘭”的一声关上门,显然是加入了门外的厮杀! 谢葭连滚带爬爬下床,抖着手把衣服都穿好,随意梳好了头发,就推了门出去! 刺槐和紫薇手里拿着带血的长刃护卫在门口,见到她皆是大惊失色:“夫人!” 谢葭看着满园厮杀,倒抽了一口冷气:“怎么回事?!” 刺槐眸中一冷,道:“将军今日下榻客云居是临时起意,并没有带多少护卫。现在敌众我寡,而且个个是好手,恐怕不敌!将军不愿意临阵退缩,怕是欲浴血一战!” 卫清风显然看到了她,反手一枪刺入了敌人的腹部,再用力抽了出来,带起血光漫天:“刺槐!” 刺槐高声道:“是!” 然后去扶谢葭,神色凛冽地对紫薇道:“紫薇,你来殿后,我带夫人先走!” 谢葭被扶着回头走了两步,突然想起卫太夫人偶尔会露出的一种神情…… 她猛的甩开刺槐的手,厉声道:“你们给我守住这里!我在这儿守着将军!” 刺槐急道:“夫人,您这样,只会让将军分心!” 谢葭冷冷地道:“男子汉大丈夫,又是一国大将,又岂能为一个女人分心!” 刺槐还欲再劝,却被紫薇一个眼神阻止。 紫薇道:“吾等誓死护卫夫人!”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披头散发地站在栏杆后看着园中的厮杀。这么大的动静,前院竟然没有一点反应,看来事有蹊跷。 眼看天就快亮了,对方出动这么大规模的人马剿杀,看来是打算速战速决……(未完待续) no.099:刺客(下) 很显然,卫清风也意识到这一点,他并不疲于奔命,似乎意在周旋【喜欢念春闺099请记住..】。 谢葭刚松了一口气,一阵爆破之后,冲天而起的烟花绽放出绚烂的光芒。众人都有一瞬间的失神。 刺槐的面容突然变得有些惊惶:“夫人!” 更大批的黑衣人从两个走廊两方涌了出来,似乎这次的目标是谢葭! 刺槐猛的抓住谢葭的胳膊,拖着她就翻过护栏纵身一跃! 谢葭落了地,惊魂未定,旁边冲过两个人来和刺槐一起把她护在中间。 卫清风一身是血,似乎也染到了眼底,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嗜血的狂热。 更大规模的黑衣人冲杀了上来,似乎认定她是薄弱的一环,天就要亮了,他们决定从谢葭这里寻找突破口。 谢葭在武婢的护卫下步步后退。 卫清风低声骂道:“让你走你不走,逞什么英雄!” 谢葭眼看卫府的护卫和武婢形成一个小包围圈,护着自己和卫清风,然而对方却已经呈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之势,只要一拥而上必定会招架不住。谢葭也有些害怕,但依然嘴硬,道:“也让你走了,你也不走【喜欢念春闺099请记住..】。” 卫清风懒得理她,迅速观察了一下敌我形势,马上道:“长枪阵,我做枪头,你们把夫人护在中间。西上角有个突破口,主刺那里。对方阵型一乱,马上撤退!” 一家将诧异道:“将军,不如我来做枪头……” 长枪阵,枪头和枪尾是最危险的。最好由家将做枪头打开缺口,卫清风带第二部队突破。 卫清风理都不理他,走到了最前面,将一众人等挡在后面。道:“夫人跟着阮姑。” 众人只好迅速摆好阵型。 谢葭跟在阮姑后面,只觉得眼前好像模糊,也看不清卫清风一身的血。到底有没有受伤。 卫清风提枪叱咤一声:“攻!” “攻——” 谢葭身不由己地被阮姑拉着走,被众人紧紧地护在中间。 长枪闪出料峭的寒光:“横扫千军!” 阮姑立刻拉着谢葭一跃而起,迅速冲出刚刚打开的突破口冲到了最前面。卫清风率领余部迅速分散开来。如盾牌一样挡住两边。阮姑一停不停,左手提剑右手提着谢葭。直冲出重围! 片刻的功夫,竟然就让他们二人狂奔出后院!前院一片死寂! 阮姑面色如土:“看来是遭人屠了庄!” 突然一声马儿嘶鸣,谢葭手脚冰凉,迅速朝那匹马儿跑去。 阮师父:“……” 谢葭颤颤巍巍地翻身上了马,才想起自己不会骑马! “阮师父……” 才出了一声,因为紧张,她的双腿下意识的夹紧了马腹。马儿疯了一般狂奔出去! “阮师父!阮师父!” 阮姑满头黑线地追了上去:“夫人坐稳!” 谢葭惊魂未定,高声道:“阮师父!我会骑马!我去搬救兵!你去救将军——” 阮姑咬了咬牙,终究还是转身走了! 马儿疯了一般狂奔出死寂的客云居,奔上空无一人的街道【念春闺099文字手打内容】!谢葭努力回忆卫清风带她骑马的感觉,半松不紧地拉着马缰,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好马儿,好马儿…… 终于碰上了巡夜的士兵! “什么人!” 虽然知道闯宵禁是重罪,谢葭听到这个声音却如闻天籁:“我是卫将军的夫人!” 领头的小将一怔,然后喝道:“速速下马!卫夫人也不能闯宵禁!” 结果就是谢葭骑着马儿狂奔在前。一群巡夜的士兵在后面追着,众人都满头黑线。 谢葭停不下马,快气个半死,只好大声道:“卫将军!在客云居碰到刺客!我来搬救兵!” 小将追得满头大汗:“夫人请下马!” “停不下来!” 小将满头黑线。又跟着追了一阵子,眼看谢葭被甩出去半个身子,连忙脚下一点险险跃上马屁股,自己都差点翻下去,再伸手把谢葭抓回来拉住马缰:“吁——” 马儿这才停了下来。 谢葭惊魂未定,但是不想浪费时间,连忙抽出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印章道:“这是我的印章,我是卫氏将军府的谢氏。将军在客云居遇到行刺,请小将军速速派人去救!” 小将也很上道,只看了一眼她的印章便道:“对方有多少人?” 谢葭骂道:“不管多少人,你们只管先去,在门口大喊‘什么人在此喧哗’,他们知道是官府的人来了必定一乱!我再回将军府去搬救兵!” 小将想想也是,可是…… “您去搬救兵?” 谢葭道:“我骑马去!” 小将:“……” 谢葭道:“快去救卫将军!” 小将顾不得失礼,一把按住她,道:“夫人不用心急,卑职可以遣下属先往客云居去,亲自前往最近的守城大营去搬救兵!” 谢葭道:“好!” “驾——” 小将带着她策马狂奔,恰好守城大营今晚留值的就是秦子骞。一听巡夜小将的来意,这小子二话不说振臂一呼,近百号士兵便从营帐里钻了出来【喜欢念春闺099请记住..】。秦子骞清点过人马,然后把屁颠儿屁颠儿跟在他后面的谢葭提到了营帐里。 谢葭:“……” 秦子骞道:“你在这儿等消息!” 言罢,不等她出声,就翻身上了刚才她骑的那匹马,带着小部队狂奔而去! 谢葭和留在帐子里的一个侍兵,面面相觑。 那侍兵也有些尴尬,道:“夫人请坐。” 谢葭点了点头,坐在了桌边,拿着一本书,应该是刚才秦子骞看的,却心不在焉。 等到天光大亮,终于等来神情疲惫的秦子骞。 他正在对身边的一个军官满口脏话地发着牢骚:“妈、的,竟然全是死士,看到官府的人也不怕,折腾了大半夜,竟然一个活口也没抓到……” 谢葭一个激灵,死士?那也就是说,他们根本无所谓会不会和官府的人起冲突,恐怕是一场恶战…… 秦子骞一抬头,看到谢葭,清晨的曙光里,她一身花枝招展的长裙,和有些凌乱的发髻,娇艳却憔悴的容颜,很快就让人想到四个字——残花败柳…… 谢葭焦急地道:“大郎,将军呢?” 秦子骞皱着眉,道:“卫将军受了点轻伤,在山下等你。” 谢葭松了一口气,再顾不得其他,匆匆下了山去。 秦子骞看着她狂奔的背影,有些出神。 旁边的小将道:“将军,咱们救了卫将军夫妇,这次该论功行赏了吧?” 秦子骞哼了一声,道:“不治爷擅自调兵之罪就是了。还谈什么赏赐!” 谢葭狂奔下山,远远地便看见山脚下的车队。卫氏家将和武婢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保持最好的状态,虽然七零八落的没几个人,满脸疲色,却也站得笔直,颇有一种不亢不卑气势。 “夫人!”刺槐满脸的狼藉,声音却抖擞洪亮。 谢葭道:“将军呢?” 卫清风的声音平稳传来,道:“上车。” 谢葭心生疑惑,连滚带爬地上了车,借着晨光,看到卫清风身姿笔直地坐在那里【念春闺099文字手打内容】。她伸手想摸,但是被卫清风瞪了一眼。马车开始开动。 卫清风道:“客云居整个被屠,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皆死于非命。这些都是命债!总有一天我是要讨回来的!” 谢葭一怔,随即想到那儒雅的老板,和风情万种的已经记不清名字的俏寡妇……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将军,您知道是谁派来的刺客?” 卫清风抿唇,半晌才道:“我命人连斩十八个信使,意外得到了一个消息。萧家有个旁支在江南,和当地最大的匪帮有勾结,甚至连暗算钦差的勾当都干过。” 谢葭讶然:“远在江南的匪帮,难道也敢在天子脚下动手?” 卫清风冷道:“子骞把守城门,认出这些都是近日进京的。我猜想这都是一群买断了性命的亡命之徒,千里迢迢来到京城行刺我,只待事成之后便做鸟兽散!” 谢葭倒抽一口冷气:“好大的胆子!” 卫清风冷笑:“萧氏的胆子一向大,你第一天知道吗!” 谢葭道:“难道皇上就能坐视不管?” 卫清风低声道:“没有抓到活口,宫里又有太后坐镇——今上在先皇面前发过誓,要以孝治天下。别的不怕,就怕太后一哭二闹三上吊,到时候黑的也能给萧氏说成是白的。” 谢葭看得出来,他有满腔的怒火,却只好强按捺下去。 她轻声道:“将军,记得您曾经教过妾身,既已徐徐图之,那必然要一击即中。您给妾身看的兵书上也写着,有时候,要以退为进……” 她伸手抓住卫清风的手掌。卫清风紧紧拽成拳头的手指终于松开了。 他长叹一声:“叫你受委屈了!” 谢葭轻声道:“将军与其记着妾身的委屈,不如记着客云居上上下下几十口的冤情,记着他们家人的委屈!也记着我们卫氏家将的忠肝义胆,武婢的义薄云天。” 卫清风笑了起来,彻底放松了,捏了捏她的脸,道:“还在记恨?” 谢葭嘟囔道:“妾身是个妇道人家。” 又问:“将军,伤在哪儿了?”(未完待续) no.100:怒斥(上) “是轻伤……你别乱碰,刚上了药【念春闺100章节】。娇娇,我打算请皇上下旨,由大理寺彻查此事。不管能不能把外戚牵扯出来,总要打断他们一条狗腿!这段日子京里不会太平,你安心在公爵府呆着,但就是在家里,身边也不可离了人。等我把此事平息下去,你把公爵府的喜事办了,我就接你回府。” 谢葭点点头,道:“嗯。” 她执意坚持,卫清风只好给她看了自己的伤口,果然是轻伤,伤在左肩,是皮肉伤。 谢葭给他穿上衣服,低声道:“将军,现在去哪儿?” 卫清风道:“先到公爵府,未下朝,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我还有事和岳父商量。” 马车停在了文远侯府。 谢葭先下了车,然后扶着卫清风下来,两人联袂进了门。 回到蒹葭楼,轻罗和知画一脸惊魂未定地上来请安:“姑娘【念春闺100章节】!将军。” 谢葭大喜:“你们没事?” 知画道:“阮师父让我们躲在院子的角落里,等事情平息了便送了我们回来。” 轻罗道:“等了许久不见姑娘回来,好在姑娘没事,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谢葭看了一脸漠然的卫清风一眼,笑道:“好了,吩咐小丫头,去打盆热水上来。再往浴桶里注满水。让厨房下碗面,再准备些小点心什么的。将军留在这儿的衣服找一身出来备着。” 轻罗和知画忙应了是,退下了。 谢葭扶着卫清风进了门,让他坐在**。待下人打了水来,便伺候他擦了身子,并洗了脚。 卫清风一脸的享受,半点没有意识到谢大小姐什么时候做过这种给人洗脚的活计。也没意识到自己这个时候应该配合配合感动感动。待她亲自把水盆端出去了,他早就自己坐到了桌边,伸长脖子等吃。 谢葭并不计较。又去端了面来。他三下五除二吃了个干净,谢葭却食不知味,显然还没有从昨晚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卫清风伸手给她擦了擦嘴。眼神幽深:“怕?” 谢葭摇摇头,道:“不怕。我只是在想这事儿父亲会怎么说。”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这个不用你操心。” 谢葭不悦地道:“将军,我昨晚可是也差点送了命的!” 卫清风一把把她拉了过来,笑道:“现在知道怕了,当时不还逞英雄!” 说着,一把捏住她的下颚,深深地吻了下去。 谢葭被他抱到**。一夜又惊又怕,来不及洗澡。谢葭就伏在枕头上睡着了。有人轻轻地给她拉了拉被子。 卫清风看了她一会儿,出了门去。 刺槐也是一脸疲色,道:“将军,侯爷下朝了。” 卫清风点点头,道:“吩咐下去,看好夫人,不要让任何人打扰。” “是。” 卫清风便去了雎阳馆。 谢嵩朝服未除,玄黑的麒麟袍使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冷冽,少了几分儒雅:“清风【喜欢念春闺100请记住..】!” 卫清风给他行了礼:“岳父,娇娇没事。只是受了惊吓,已经睡下了。” 谢嵩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昨晚彻夜不归,今天一大早你又没有去上朝!结果今天大理寺上了折子。说京城内有一酒楼被人满门屠尽!清风,这事儿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卫清风坦然道:“昨夜我们就是在客云居过的夜,那些人也确实是冲着我去的。是我让人去报了大理寺备案彻查。” 说着,便把事情的经过,包括自己的猜想,以及自己的主张都细细说了一遍。 谢嵩眉头越皱越深,最终叹道:“果然是你派人暗杀了信使!” 卫清风抿着唇,不说话。 谢嵩道:“你们实在是,实在是……” 卫清风道:“若是今上责怪下来,我一力承担便是!” 谢嵩勃然大怒,道:“说得简单!你堂堂忠武侯,一国大将,岂可用己身去换他几个信使!” 他又道:“客云居满门被灭,遮是遮不住的。清风,你到底还是欠了些考量。你可曾想过,若是真的彻查此事,萧氏难免会把头牵到你暗杀信使上去!到时候他们纵然去一整个旁支来认罪,却也足够把你拉下马——暗杀信使,等于是混淆圣听,这可是满门抄斩的重罪!” 总不能让今上承认是他默许的吧! 卫清风倒抽一口冷气,他还真没想到这么多! 谢嵩道:“如今之计,只能尽力周旋。暗杀信使之事以后不可再做。” 卫清风低下了头,道:“是。” 谢嵩道:“你先回去给你母亲报个平安,我去一趟晋王府。” 卫清风点了头。 翁婿俩就此告别,卫清风去了一趟蒹葭楼,发现谢葭还在睡,也没有惊动她,便走了。 谢葭睡了约莫一个时辰就起了身,梳洗了一番,这才有了些胃口吃东西。心中却在自嘲,若是从前,见了死人她恐怕就会吓得几天睡不着觉。现在连续几天都见了血光,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调整过来了,还能安然自若的吃饭【喜欢念春闺100请记住..】。 食物可以让人觉得有安全感。 吃饱喝足,她长出了一口气。 轻罗等人也休整过了。谢葭看过,自己身边的人基本上没有折损,只伤了几个。刺槐和紫薇都安然无恙。只是少了阮姑。 “阮师父呢?” 刺槐有些犹豫,道:“阮师父奉命护卫夫人,却去而复返,回将军府领罚去了。” 谢葭有些惊讶。然而,卫府一向是实行军事化管理的,她不好多言,只道:“叫个人去瞅瞅,等她领了罚,就把她接回来。” 刺槐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是,多谢姑娘。” 跑出去一天,府里的事物都拉下了。 谢葭想着明天要去靖文侯府拜访,然后问了一下府中的事物。几个孩子都好,大郎刚被罚了面壁。 谢葭皱眉,道:“这次又是为什么?” “酗酒”,知画早就出去把事情都打听清楚了,“这次是喝得酩酊大醉,调戏了侯爷身边婢女。” 谢葭讶然:“他不要命了不成?” 谢嵩虽然是个文人,却并不风流,身边跟着的也都是出色的才女,他是个爱才之人,学问上并不拘泥于男尊女卑。除了自己的妾室,基本上不会去碰身边的女人。何况他是儒家集大成者,个性高贵自律,非常反感这种不干不净的事儿。谢宏博这次直接动到他身边的人上去,不被打的半死才怪。 知画不屑地道:“谁知道,如果不是白平姐和入画姐求情,怕是要被侯爷活活打死了!” 谢葭沉默了。她想到谢宏博的生母刘氏,祖母黎氏。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谢嵩看来并没有耐心要好好教导这个儿子。或许是因为对他生母的厌恶。也或许是……避讳着嫡女,恐嫡女不喜吧! 刘氏已死。谢葭大仇得报,并不想株连太多。谢宏博与她无冤无仇,甚至有一阵子,也是把她当成妹妹来疼爱的。虽然嫡庶有别……不过那时候,大约他是府里小妾势力中唯一一个知道遵循嫡庶有别的。 谢葭道:“让白平来给我请个安吧。我嘱咐她两句话。” 知画道:“是【念春闺100章节】。” 说着话,珍姬到了蒹葭楼。谢葭请她坐了。 珍姬似是惊魂未定,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听说昨个儿姑娘和将军一起被刺了?” 谢葭道:“不是什么大事,横竖平安归来了。三姨娘,消息传得这么快?” 珍姬道:“可不是,侯爷朝服未换就出去了,行色匆匆的。我刚派出去采买的丫头回来了,说是客云居都被灭了楼,捕快满大街的抓人……阿弥陀佛,姑娘平安回来了就好!” 谢葭颦眉……怎么转眼的功夫,就到了这个地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她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到了当天下午,将军府来了人,说要接她回去! 谢葭刚洗了头,却也顾不得许多,匆匆绞干了头发就冲了出来:“是谁的命令?” 刺槐神色有些复杂,道:“是太夫人……侯爷不愿意,和来接人的人僵住了。” “来接我的是谁?” 刺槐道:“是掌管祠堂的邢妈妈和卫姑姑。” 谢葭想到昨天的事情,到现在还有些心惊肉跳。谢嵩不愿意,难道是卫家出了什么事,怕自己受到牵连?而太夫人却执意要把自己接回去,甚至派出了邢妈妈和卫小妹…… 心里默默打定了主意,谢葭道:“你们先帮我把随身的东西收拾起来,我去一趟父亲那里。” 说着,就穿上了外套,收拾齐整了往谢嵩那里去。 一到怡性斋,果然见邢妈妈和卫小妹带着人等在院子里。见了谢葭,就齐齐行礼:“夫人。” 谢葭点了点头。 邢妈妈有些严厉地道:“夫人,太夫人让奴婢们来接您回去,请您收拾一下,这就启程!” 谢葭本来想直接进书房去,听到这话,又脚下一顿,转过了身,眸光渐冷,扫过众人:“既然是来接我,怎么又等在这怡性斋?” 卫小妹忙拉住邢妈妈,比较温柔一些,道:“夫人,事出突然,当然还是要来给侯爷请个安。只是侯爷……”(未完待续) no.101:怒斥(下) 谢葭颦眉,道:“我父亲没有答应?” 邢妈妈皱眉,道:“夫人,您是卫氏的儿媳,理应与卫氏荣辱与共【念春闺101章节】。太夫人看在两家是世交的份上,恩准您回娘家代掌中馈,但现在既然卫氏传唤,还望夫人不要失了为人儿媳的本分!” 谢葭反而笑了起来,道:“邢妈妈,听说您掌管家法,果然说起大道理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邢妈妈道:“忠言逆耳,还望夫人见谅!” 谢葭大笑:“好一个忠言逆耳【念春闺101文字手打内容】!” 她慢慢地踏下了一步台阶,眉宇之间有股戾气:“邢妈妈,您既然掌管家法,便深知规矩,想必也轮不到我这个后生来多说。是,我是卫氏的儿媳妇,可这是开国郡公爵文远侯府!你站的地方,是朝廷大员办公之所!平素就是我等,也不敢随意进出打扰我父亲处理国家大事!” 邢妈妈一窒。 谢葭颇有些咄咄逼人,又下了一步台阶:“卫氏世代精忠报国,功垂千秋,邢妈妈既然守着祖先英灵,就算是妇道人家到底目光短浅,那也不能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为了这儿女之事跑到这里来闹!” “我父亲日理万机,不得闲暇!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来接你们卫氏的儿媳,如今却拥堵在我父亲的书房门口!是想要逼迫我父亲就范吗!我倒是不知道卫府什么时候这样财大气粗,家将武婢,就可以公然跑到开国郡公爵面前来咄咄逼人!” 谢嵩纵然有千般不是,她却也容不得自己的门楣被人这样辱没!邢妈妈平素就趾高气昂。她让她三分倒罢了,今日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邢妈妈面色微变,道:“夫人既然这样通晓规矩礼仪,不愧是卫氏忠武侯夫人!既然如此,那便请夫人随奴婢等回府去,以尽您的本分!” 谢葭笑道:“我若同你走,便是受你胁迫而去。你如今立于我父门前,我若同你走,我父颜面何存!卫氏儿媳的孝道我自会尽。一码归一码,邢妈妈你掌管家法祠堂。你倒是来告诉我,何谓尊卑,何谓轻重?你冲撞我父,咄咄逼人,又当如何?卫府之内。你是否也对将军这样说话?卫府之内,家将武婢冲撞了将军又当如何!” 卫小妹忙道:“夫人息怒,我等实在是奉命行事。请夫人息事宁人。先随我等回府去。若是有冒犯之处,太夫人面前去分晓便是了!” 这倒是个聪明的! 谢葭道:“我敬重娘,她手掌一府内务,可是这儿却是文远侯府!难道要我到娘面前去诉苦。说是堂堂文远侯,被几个家奴欺负了。要娘给我父亲一个公道吗!” 众人哑口无言。 谢葭道:“邢妈妈,我敬重您对卫氏一片赤胆忠心,可是你这样,着实让我难堪!你觉得你在尽你的忠心你的职责,是否想过你身边的人事如何,又是什么样一个环境【念春闺101文字手打内容】!如今你逼迫于我父亲,又把我推入绝境——如今倒像是我不愿意回府去,要躲在公爵府贪安了!可如今却是我想要回去,也回不去了!” 卫小妹急了,她道:“可是太夫人……” 谢葭叹道:“本来。你们先来我这里,和我商量一声。我再去跟父亲说清楚缘由。便什么麻烦也没有了。” 卫小妹拉着脸色铁青的邢妈妈,道:“太夫人急召夫人回府。当有要事,夫人请三思。” 谢葭颦眉。道:“我心里有数。你们先回去,稍后我再回府。” 卫小妹松了一口气,道:“我等这就回去向太夫人请罪,夫人请息怒。” 又说了两句客套话,便拉着邢妈妈带着人走了。 谢葭披着大氅,站在空荡荡的夜幕之中,略有些湿意的头发已经变得冰冷。半晌,她叹了一声,转身进了书房。 谢嵩端坐于书案之后,面容温润,似乎丝毫不为刚才的争吵所动:“娇娇。” 谢葭请了安:“父亲。” “冻着手了吧,来。” 谢葭走上前去,接过他递过来的手炉,淡淡的梅花香味充斥到鼻端。 谢嵩道:“你的性子太过刚烈,何必意气用事。” 谢葭沉吟了半晌,道:“儿并非意气用事……平时见着,我也让她三分。可是又怎么能看她奴大欺主。” 想到温柔的沈蔷和华姬,她又没好气地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谢嵩无语,只道:“女孩子家,还是温婉一些好。” 后又道:“你是自己心里想回卫府去?若是担心招人非议,大可不必,父亲会替你挡掉那些。” 谢葭一怔,胸中涌起久违的温情,她不由得就放软了声音,道:“父亲,儿是自己想回将军府去的。将军是儿的丈夫,儿当然应当生死相随。父亲,将军府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谢嵩叹了一声,道:“清风年少冲动,又时常受那外戚的闲气,能忍到今日已是难得……”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谢葭几眼,有些犹豫,但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娇娇,父亲把事情都对你说,是为了免你担惊受怕……但是你要记住,这话你听了,便烂在心里,半句也不能透露出去【念春闺101文字手打内容】。包括清风那里。” 谢葭隐隐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道:“父亲放心,儿有分寸。” 谢嵩这才都说了出来:“清风这次闯了大祸,为父刚去见了晋王,并同晋王一起进宫面圣。皇上和晋王都认为,事无侥幸,萧氏必定会死咬着这次的事情不放。事情闹了出来,风波难平,恐怕清风难保全!” “父亲!”谢葭大惊!一时心乱如麻! 谢嵩摆摆手,道:“噤声,听为父说下去。” “清风此举虽然冲动,但也并非无益处。伴君如伴虎,君心最是难测。这次清风是替圣上背了黑锅,圣上自然是一心向着清风这面儿了,不会再轻易中了离间之计。我们商议良久,想出一个法子。” 谢葭急道:“什么法子!” 谢嵩沉着脸,道:“卫氏世代金戈铁马,积功甚伟。这一代本家只得一个清风,断没有治死罪的道理。圣上只打算在一番波折之后,将他流放。” “流放!” “你莫惊也莫急。为了安抚外戚,不处置清风是不能的。圣上打算将他流放至西凉小城,那一代是纯臣之地,又囤积了重兵,还有不少尚武的小国……” 谢葭明白过来:“父亲是说,圣上的意思,是打算让将军到那里……伺机而动?” 她开始想到一系列的事情。从卫清风接管禁军,谢氏掏空老底入不敷出地买了个马场…… 卫清风经营禁军已经多年,现在将他流放,只要用将得当,禁军也已经成型。 他似乎说过,萧氏迟早是要反的…… 难道这又是一步棋! 谢嵩竟然把这些都告诉了她!就是因为怕她伤心焦虑! 谢葭心中一酸……这可是赔上了两家全部的最重大的机密啊! 她哽咽道:“父亲是不想儿跟着将军到西凉去吃苦吗……” 谢嵩叹道:“那地方荒凉得很,清风倒罢了,你从小就是娇养的,哪里吃得了那种苦头【念春闺101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道:“可是儿必须跟着将军去西凉……父亲,儿心意已决,您不必多言了。” 谢嵩一怔,有些严厉地道:“娇娇,你不知道西凉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谢葭认真地道:“儿只知道,那里是将军要去的地方!” 谢嵩显然接受不了,但是谢葭非常坚决,他又只好道:“罢罢罢!你年纪还小,只知道儿女情长便是你此生所求!你若是要回卫府去,为父拦不得你。横竖眼下还不是迫在眉睫。你切莫逞一时之气,好生考量!” 谢葭双目泛着泪光,轻声道:“是,父亲。儿答应您,一定痛定思痛,认真考量。” 有了她这句话,谢嵩放心一些,只道:“就算是为了父亲,你也要考虑清楚,清风是你的丈夫。可是你,是父亲和你娘唯一的女儿。” 是在给她台阶下吧!告诉她就算到时候她犹豫了,也不用怕被人笑话,只管借着尽孝道之名留下来便是了! 谢葭默默地俯身行了一礼,低头掩去了神情。 少顷,入画的声音隔着门传来:“侯爷,将军亲自来接姑娘回府了。” 谢嵩长出了一口气。他会松口,也是因为知道女儿和女婿少年夫妻,正是情深意笃的时候。女婿要流放,若是这阵子还把女儿拘在府上,到时候的分离未免残忍。但私心里还是希望女儿能够改变主意。 卫清风进来给谢嵩行了礼,并为今日卫家人的冒犯赔了罪,带着谢葭出去了。 这时已经很晚了。 谢葭跟在他身后,一蹭一蹭的。 卫清风大步流星,只好停下来等她,没好气地道:“小心走丢了!” 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和谢葭的内心正好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葭看着他,神色就有些复杂。 卫清风一脸费解地看着她:“含情脉脉的干什么!赶紧走!待会儿宵禁了,想走都走不了!” 谢葭啐了他一声:“你才含情脉脉的。” 说着,却也主动挽住了他的手臂,加快了脚步跟在他身边。(未完待续) no.102:回家 因为今天白天收拾过行李,所以很快上了车【念春闺102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道:“今个儿我说教了邢妈妈一通,娘没生气吧?” 卫清风哼了一声,道:“她确实跑到娘跟前儿去说理来着,可是她要是对师座不敬,我是第一个不饶她!倚老卖老也要有个限度!” 谢葭松了一口气。也对,若是太夫人不喜,也不会让卫清风亲自来接她了。 她试探地问道:“娘怎么这么匆忙,让我回去?” 难道太夫人也是知情人? 卫清风费力地想了半天,道:“可能是知道儿子想媳妇儿了吧!” 谢葭一下子没绷住,笑了出来。 她想了想,又道:“本来我想明儿去四老太爷府上拜访的……” 卫清风揽着她的肩膀,道:“不去,现在外面不太平【喜欢念春闺102请记住..】。” 谢葭道:“那父亲的婚事怎么办?” 卫清风道:“跟伯爵夫人通个气也就是了。这种事情怎么好让你来料理?” 谢葭也不想管这些了,只是蔫蔫地道:“嗯。” 便不出声了。 回到卫府,莲院的灯火已经熄了。夫妇俩便直接回了江城楼。 谢葭揣着满腹心事,整晚辗转难眠。卫清风却还是一样,一沾枕头不过几分钟就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又恢复了从前在卫府的作息,凌晨就起来伺候卫清风洗漱上朝。阮师父不在,便也没有谁强制她去锻炼。然后她就惴惴不安地去给太夫人请安。 在莲院门口等了一会儿,太夫人终于让人来传唤了。谢葭也松了一口气。若是刚嫁过来那会儿,她肯定已经困得不行了。可是现在精神高度紧张。她是半点睡意也没有。 太夫人正洗漱,谢葭默默地站在一边,也不敢上前帮着伺候。 终于,太夫人消停下来,道:“葭娘,先坐下。” 谢葭就非常怀念从前太夫人那一声高亢的“葭娘来了啊”! 婆媳俩分主次坐下了,谢葭观察太夫人颜色,见她面色淡淡的,便主动道:“娘,儿许久没来给您请安。您的身子可安好?” 卫太夫人道:“不过就是那样罢了。拖着一把老骨头苟延残喘。” 谢葭不敢作声了。 卫太夫人倒有些不忍心了。先前再生气,那是因为没见着面。见着了,还是要多怜惜这孩子一些。何况后来卫清风整天带着她做的荷包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她瞧着那粗糙的针脚,又想起谢葭做针线时一脸不情愿的德行。心早就软了。 太夫人不愿意提之前的事儿,只是跟谢葭拉开了家常,道:“你回娘家也有一阵子了。你父亲可安好?家里的一切可妥当?” 谢葭松了一口气,便把家里的两个姨娘产子的事情说了,道:“生了两个都是儿子。” 卫太夫人道:“这就好了,公爵府子嗣单薄。虽说要迎新夫人进门,不过到底是填房。多了两个小子。府里倒也热闹一些【念春闺102章节】。刘氏是死了吧?” 谢葭平静地道:“生了四郎后,血崩而亡的,她命不好,碰上难产。” 卫太夫人冷冷地道:“我看她是作孽太多!” 太夫人又道:“前日,在翠羽湖上受了惊吓吧?” 谢葭道:“倒是没有,不过结交上了黄夫人廖氏妯娌,和刘夫人。” 太夫人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道:“你们志同道合,总会谈得来的。” 倒也不算太尴尬,反而有些相谈甚欢的意味。 谢葭欲试探太夫人对卫清风的事情是否知情。却总是也开不了口。 太夫人留她吃了早饭,又坐了一会儿,等到卫清风下朝回来了。便让她回去伺候。 卫清风一见着她就问:“怎么样,没吵起来吧?” 谢葭嘟囔道:“哪儿能呢!” 卫清风松了一口气。道:“你那臭脾气,还真说不准。” 谢葭想到近日,自己确实频繁动怒,也有些不好意思,道:”妾身也不是乱发脾气,都是事出有因的。” 卫清风脱了朝服,笑道:“是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谢葭看他神情轻松愉悦,似乎朝上无事。不过转念一想,应该也没有那么快。半松了一口气,道:“将军,今天累不累?还要不要出去?” 卫清风才皱了眉,道:“我们被刺一事,圣上震怒,下令彻查客云居灭门惨案。我只怕他们把我派人暗杀信使的事儿也揪出来,到时候萧氏咬着不放——他们反倒成了为君上分忧之人!今儿我约了几个同僚一叙,待会儿就出去。午膳你就自己一个人用吧。” 谢葭道:“是,将军早去早回,妾身在府里等着您。” 卫清风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 回到谢府,陪在太夫人膝下,似乎也没有她所想的难过。太夫人打定主意将那些事情避而不谈,她也落得轻松,并不因此而感觉到压力。 卫清风大约是挂念婆媳俩的关系,也没有在外面留得太晚,而是赶回来吃了晚饭。 婆媳母子三人吃了一顿饭,气氛终于彻底缓和下来【念春闺102文字手打内容】。太夫人开口笑的时候越来越多,谢葭也不像之前那样紧张了。 她突然觉得……太夫人也许早就知道了皇上的主意。不然以她的脾气,是没有那么容易消气的。到底是自己的心头肉,儿子即将被流放,做母亲的,又怎么忍心继续和他生气冷淡? 她把自己叫回来,也许真的只是为了让儿子开心吧…… 回到江城楼,夫妻俩各自沐浴过。卫清风本来坐在桌边看书,后来看到谢葭穿着一条单薄的小中裤,大大咧咧的爬上床…… 谢葭在**滚了两下,舒服地小声嘀咕道:“床是我两辈子的好朋友……” 卫清风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书:“月事好了?” 谢葭一怔。也许是这次受了惊吓,以前她这个身体的月事起码是要个五六天的,这次,胆小的大姨妈三天就被吓回去了…… 可是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屋子里一暗,是卫清风吹了烛火。黑暗之中回荡着他不怀好意的笑声…… 谢葭屏息以待,最终警觉地往后爬了两步,可惜脚踝已经被拉住拖了回去。她惊呼了一声:“将军!” 然后一个强壮的,热力蒸腾的身躯便覆了上来,他的声音已经微微嘶哑:“想死我了,我的娇宝贝儿!” 说着,就在她娇嫩的脸上用力亲了一下! 胡子拉碴的…… 谢葭抬了抬头,主动找到他的嘴唇,吻了上去。卫清风有片刻的诧异,然后贴着她的嘴唇笑了起来,更加热情地回吻。 帐子里的热力急剧上升。谢葭只觉得耳边的喃喃细语也听不分明,只感觉到他热情地亲吻爱抚她颤栗的身躯…… 到他分开她的腿,一下子冲了进来…… “嗯!!!” 卫清风的动作一顿,心不在焉地道:“疼?” 谢葭发出一点点如哭泣般的控诉:“好疼,将军,好疼!” 卫清风只得停了一停,强忍着抽了出来:“怎么还疼?” 莫非是年纪还小的缘故…… 他伸手在床头摸索了一会儿,并没有离开她的身子,压得谢葭直喘气【念春闺102章节】。 少顷,她一口没有喘完的又变成冷气抽了回来,感觉到他的手指上沾了什么黏黏的东西,往自己下面送…… 冰凉凉的,不太舒服…… 她不安地扭动起来:“将军,别,难受……” 卫清风低声安抚着,道:“嘘,都是为着让你少吃点儿苦头……” 幸而黑暗中看不太清楚,谢葭面红耳赤,只好任由他把那个什么东西用手指送进来……片刻之后,他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又冲了进来! 谢葭尖叫! 被全部充满的感觉太过激烈,而且那不知道似乎什么贱药,竟然在一瞬间变得火热,并且融化了一般! 卫清风早就按捺不住,抱着她奋力冲刺起来! 因为许久未见,第一次又很快就泄了出来。谢葭熟悉他的套路,第二次必定是一次持久战,非常让人觉得折磨……他果然把她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身上,狠狠地揉到怀里! 谢葭愈发肯定那药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可是那种渴望却越来越炽!她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用力搂着卫清风的肩膀,啜泣着让他再抱紧一些…… 卫清风神魂颠倒,恨不得把她整个揉到自己血肉里才好,只紧紧地抱着她,一次又一次的冲刺,在她耳边喃喃细语地说着从前脸想都没想过的肉麻情话。 一夜颠来倒去,后来总算分开,沉沉睡去。 谢葭第二天毫无意外就醒不过来了! 而卫清风是一夜未睡。最后一次做完的时候,又到了要起来更衣洗漱上朝的时候。他索性睁着眼睛等天亮。 谢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她大惊失色,急忙叫道:“知画!轻罗!” 知画和轻罗听到她叫,连忙进来了。 谢葭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地横在**!屋子里的三个姑娘愣是一起闹了个大红脸! 还是谢葭先反应了过来,只是佯装无事那般,道:“快伺候我更衣!我要去给娘请安!”(未完待续) n0.103:男宠 知画想笑,又有点不好意思, 谢葭匆匆收拾过,赶到莲院去给太夫人请安【念春闺0章节】。结果被人告之,太夫人已经出门了。 她有些诧异,太夫人甚少出门啊! 卢妈妈道:“太夫人说是要去朱御史府上。” 朱御史…… 太夫人平时交往甚密的,都是王妃,侯夫人之类的公卿贵族诰命,甚少和朝廷官员的家眷来往。今天怎么突然去了朱御史府上? 卢妈妈看了她一眼,道:“朱御史的夫人是太夫人的娘家表妹。” 难道就是去走亲戚的? 谢葭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一会儿,卫清风回来了,太夫人却还没有回来。谢葭派人去问,太夫人只说今儿午膳和晚膳都不在家里用了。 卫清风眉头紧锁。 谢葭看他脸色,和下人一起给他备茶水点心。 “将军?” 卫清风接过茶来喝了,然后屏退了下人,把谢葭叫过来:“我给你的钥匙,你可是一直贴身带在身上?可曾有人问起过什么?” 谢葭把钥匙从领子里拉出来,道:“在这儿呢,将军【念春闺0文字手打内容】。从来也没有人问起什么。” 卫清风就坐在了桌边,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 谢葭坐在他身边,柔声道:“将军,您这是怎么了?” 卫清风握住了她的手:“都让岳父料准了!” 谢葭道:“料准了什么?” 卫清风道:“我们客云居被刺,萧氏果然打算弃车保帅,拿旁支出来顶罪……我猜他们将要查出我们暗杀信使之事来……娇娇?” 谢葭回过神:“将军?” 卫清风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起来:“岳父对你说了什么?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谢葭心里一跳,想起谢嵩的嘱咐,反手握了他的手,柔声道:“将军。是您自对妾身说的,都忘了?” 卫清风仔细想了想,好像确有其事。他又道:“娇娇,阻断圣听是死罪……你不怕吗?” 谢葭看着他,半晌。方道:“妾身有什么好怕的。天塌下来了,有将军顶着。有将军一日。便有妾身一日。”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就算爷不在了,岳父也会替你顶着一片天。” 谢葭也笑,道:“妾身是将军府的媳妇儿,承的是将军夫人的爵位。怎么还敢劳动父亲?将军,既然已经回到家里,朝堂之事。莫再忧心了。” 卫清风道:“不妥,待会儿我还要出去。今晚可能就不回来。” “……” 卫清风彻底放声大笑了出来,捏着她的脸,道:“带上你一起去!别吃干醋!” 谢葭讶然。 但还是听卫清风的话换了胡服,梳了个男髻在头顶。 卫清风看得一笑,若是不挑明,人家真以为是个小书童什么的。 谢葭跟着卫清风出了门,上了马车。 “将军,去哪儿?” 卫清风道:“香满楼【念春闺0文字手打内容】。” “怎么又去哪儿?” 卫清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脸色开始有些沉重。只道:“嗯。” 到了香满楼,下了车,果然没有人注意到豆丁似的的谢葭,只把她当成是卫清风的小跟班。 风情万种的老板娘扭着蛇腰迎了上来。笑道:“卫将军!您可来了,想死奴家了!” 卫清风只一脸漠然地点点头,道:“李公子他们都到了吗?” 老板娘嗔道:“都还没到!将军,您一开口就问李公子,提都不提香秀一句,她知道了,可要伤心!” 卫清风道:“先开个包间儿,等李公子他们来。今儿我也不要人伺候了,先歇歇脚,等他们来了再说。” 又有些恼躁似的道:“给找个通气儿好些的间子,你这儿的胭脂味儿越来越杂了!” 老板娘忙道:“是是是,就到香秀的彩霞阁,可好?” 卫清风点点头,道:“可以。” 说着,就领着卫清风一行人上了楼。 卫清风拉着谢葭,无奈地道:“先别生气!” 谢葭阴阳怪气地道:“看来将军果真是老主顾了,又有老相好!” 卫清风二话不说搂着谢葭先亲了再说,道:“那些庸脂俗粉怎么和你比!” 谢葭费力地推开他胡子拉碴的脸:“您怎么能拿妾身和那些人比!” 卫清风半拖半拽的把她拖到屏风后,她这才发现这面屏风有些异样……刚刚一进门,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面屏风,后来瞧了一眼,只觉得上面绣得花团锦簇,好似非常热闹的样子,却也没有特殊之处。到了后面,才发现,这屏风,朦朦胧胧,似乎看得清外面的一些动静。 “将军……” 卫清风按着她坐小榻,又抽了一柄精致的小烟枪给她,低声道:“里面是迷醉膏,烧起来和阿芙蓉膏一样。你就点着,抽一点不要紧。待会儿就躲在这儿,装成是我的男宠……” “将军!” 卫清风面色凝重,神色凛然:“娇娇,我知道我对你不住【念春闺0章节】。但是没有人会想到将军夫人会躲在这里抽阿芙蓉糕,就算有人见过你我也会告诉他们是因为你和将军夫人长得相似所以才得宠!你什么也不用怕,只消躲在这里。我知道你过目不忘,待会儿,那些人说了什么,我要你清清楚楚都记下来。” 谢葭讶然:“将军,您不是在这儿吗?” 卫清风低下头,轻声道:“每次来,他们都抽阿芙蓉膏……云里雾里,胡言乱语。你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萧府的七爷好龙阳之癖,其中李家大郎,就是萧七爷的入幕之宾。我与他们只一同喝过几次酒,偶尔听他们提起一些秘事,但并未深究。如今想来,似有玄机。我一人又想不透,便想让你记着,陪我想想。” 谢葭抓住他的手:“将军!” 卫清风何尝这样惊弓之鸟过! 然而她还欲说什么,门外却已经有人蜂拥而入,高声喊着:“卫九郎!” 这种称呼…… 卫清风把赖在自己身上的谢葭放下了,皱着眉道:“怎么才来?” 一个冒失的伸了脖子进来看,谢葭看他生得瘦小清秀,一双桃花精似的眼睛,微微抿着唇一笑,似有千般风华万种风情。她被惊了一惊,只觉得浑身酥麻,竟会有长得这样妖媚的男人…… 他调侃道:“人人都道你卫大将军宠爱嫡妻,果然如此,这小子倒是长得和你的金屋阿娇有六分相似!” 谢葭略有些薄怒:他怎么把她的小名也告诉别人了! 卫清风冷冷地道:“夫人的醋,也是你吃的?长得像她,是你的福分!” 谢葭:“……” 卫清风又瞪了她一眼。 谢葭连忙爬起来抱住他的腰,脆声道:“奴才知错了,夫人是那天上的仙女儿,小奴就是地里的泥巴,再不敢和夫人相比……” 一副娇态!还把自己夸成是天上的仙女儿! 卫清风好气又好笑! 李大郎哈哈大笑,道:“原来又是个小娇娇!难怪能得九郎青眼!” 卫清风不悦地道:“李大郎,滚出去。” 李大郎也不恼,嘿嘿笑了一声,道:“九郎,你也不用生气【念春闺0文字手打内容】。在外面多风光,你好男风的事儿也只有我们知道,也只有在我们这儿,你才能放下心事不用装模作样。这小娇娇你喜欢,却不对我的胃口。你若是着恼,我不看就是!” 说着,他退了出去。还把另外几个伸长了脖子的人推走了。 少顷,闻到了阿芙蓉膏的味儿,他们对望了一眼,都隐晦地笑了笑。就是嘛,好他们这口的,有几个是不碰阿芙蓉膏的! 屏风后,谢葭却看着那个小烟枪,有些犹豫。 看了卫清风一眼,做了个口型:“将军,您不是要害我吧?” 总不会是把她带到这儿来,骗她说着是迷醉膏,其实是阿芙蓉膏,吃了就会上瘾。然后就用她染了毒瘾这种理由,把她扫地出门…… 卫清风摸了摸她的脑袋,一脸看傻子的眼神。 谢葭终于抽了一口…… 和前世的烟草有些相似。她又抽了一口,并无任何不适。前世她也是抽点小烟的。 卫清风看她的状态良好,便让她一脸醉生梦死的德行躺在了玉枕头上,伸手摸了摸她的胸部。 “!!!!” 他似乎是在确认够不够平,会不会暴露。又扯了扯她的衣服下摆,仔细看了看那个弧度。然后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点点头,留下风中凌乱的谢葭,出去了。 外面开始热闹了起来。 谢葭抽着烟,爬了起来。 卫清风在这些人面前依然很倨傲,似乎恃着自己的身份而觉得自己依然高人一等。而其他人显然觉得他是个绣花枕头,明明是个好男风的断袖,家里还要躲着老娘和老婆的纸老虎,和他们没有什么两样。给他一点尊重,也有些揶揄的意思。 谢葭不敢大意,被烟草熏得两眼都眯了起来,却不敢咳嗽,怕暴露了自己女儿家的身份。 卫清风和他们喝酒行令,老练地讨论小美男…… 这个包间的负责人,就是那个非常思念卫清风的香秀进来兜了一圈,也被众人赶走了。是李大郎主动开的口,好像是说将军今儿自己带了贴心人,不要她伺候了。(未完待续) no.104:偷听 酒至三巡,谢葭都开始有点没耐心了【念春闺104文字手打内容】!她花费了大量的脑细胞,来记住上京城里谁家刚十一二岁的公子长得嫩,哪家的公子屁?股比较翘,身段比较骚!还有谁谁一定是同道中人! 还有卫清风家里那个泼醋打人作风彪悍的母老虎! 卫清风制止了他们调侃他的正妻,被人说是假正经。 “九郎你再爱重她,她也不是个男人……我觉得,出身高门的女人最没意思【念春闺104章节】。你那娇妻,是正经的公爵嫡女,又颇有才名,哪儿能伺候得你舒舒爽爽的……” 众人深以为是。 不过李大郎道:“不过谢大人的风流雅韵,我倒是倾慕得紧……” 说着,众人又隐晦地笑了起来。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实在是,太不堪入耳了! 卫清风轻描淡写地把这个话题带过了,幸而他们也识趣,知道他不喜欢别人讨论他家里人。做婊子还要立个贞节牌坊——假正经呢! 谢葭的姿势已经从躺着伸长脖子,变成趴着伸长脖子,再到翘起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再到漫不经心地换迷醉膏…… 李大郎的声音突然传来:“近日七爷也不大召唤我了……” 谢葭一听,连忙爬了起来,伸长了脖子听。 卫清风有些不耐的声音传来:“你不是说,他离不得你吗!” 李大郎道:“他的正妻本就不是好惹的,听说现在国公爷有意让他再出仕,他想先把这些事儿弄干净,免得坏了他的名声。妨碍了出仕。” 另一人道:“出仕以后,不一样还要同你好的。” 李大郎道:“我看不尽然。他一向怕国公爷,若是国公爷要他出京,我还能跟去不成?我自己也有老娘要伺候呢。” 谢葭终于想起,这个李大郎……原来就是那个京城里广为流传的,老母和媳妇儿打官司打到大理寺去的那个货……原来他好男风!难怪生了儿子也不管! 卫清风不吭声。 另外几人就去安慰那个李大郎。 李大郎听了几句,似是好了一些,然后才道:“不过我也明白,我们这些人,也是只能图一时快活。七爷走了。也不是就过不下去了。” 突然有人调侃道:“大郎你真是善解人意。七爷走了,不是还有咱们九郎?你也是个风情万种的人儿,不是正喜欢卫大将军这种大丈夫!” 说着,就都笑了起来。 卫清风生硬地道:“你年纪太大了!” 谢葭:“……” 但是好在没人在意,这个话题很快被揭了过去【喜欢念春闺104请记住..】。 谢葭终于明白卫清风为什么要自己跟在旁边听了。实在是这些人说话。太过口无遮拦,而且云里雾里,似乎每一句话都无意间泄露了什么。但是过了之后却连个尾巴都抓不住。也亏得卫清风有耐心,一直跟他们耗! 谢葭试着分析,最后都以失败告终。所以最后索性就不再勉强,只专心记忆。打算回去之后再做研究。 夜渐渐深了。 谢葭聚精会神,竟然也不觉得肚子饿。 卫清风说要留下来过夜。果然是真的。这群人根本就是醉生梦死,有阿芙蓉膏抽,有酒喝,后来还点了几个小倌儿进来伺候,简直连饭也可以不用吃,不知今昔是何年。 后来就开始搂着小倌儿胡言乱语,其肆无忌惮的程度连谢葭都觉得吃惊——什么都敢乱说,简直就是不要命!这让在内院都如履薄冰不敢乱说话的谢葭简直觉得匪夷所思! 难怪卫清风愿意放下自己的身段跟他们周旋! 她不禁开始重新考虑对卫清风的评价。这家伙虽然年轻气盛,锐气毕露,也正如谢嵩所忧心的那样闯了祸。但是却也不是个骄傲自大目高于顶的。很多时候。也许他只是考虑得没有谢嵩那样周全。谢嵩的性子被称为软弱——挨了打也不吭声的类型。也许有的时候,攻守真不可以兼备。何况卫清风还这样年轻。 他还是个未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 到了后半夜,外面的动静才渐渐消停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并没有各自带小倌儿去干什么龌龊事,而是一个个都被酒性药性所迷。横在了地上。 谢葭凝神听了一会儿,然后偷偷摸摸地摸了出去。 卫清风坐在桌边,刚才似乎是在装醉。他的神情若有所思,又有些尴尬——毕竟刚才那样的场面叫谢葭给见识了! 谢葭心里有气,走到人堆里,找到那个敢调侃谢嵩的李大郎,狠狠踹了一脚。李大郎哼哼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卫清风更尴尬了,但是防着还有人醒着,便道:“好了,他年纪大了,爷不中意他,你不用吃醋。” 谢葭心里却觉得发苦,她道:“将军,肚子饿【念春闺104章节】。” 卫清风道:“去把你的烟斗拿来。” 谢葭又跑到屏风后面去把那个精致的小烟斗揣上了,这是为了防被人发现里头装的是迷醉膏,而不是阿芙蓉膏。 卫清风搂着她的小蛮腰,道:“这回可饱了?不怨爷小气了?” 谢葭乖巧地依在他怀里,道:“将军最大方!” 卫清风笑了起来,一把把她抱了起来,道:“走,爷带你去快活快活!” 谢葭面红耳赤!他的话未免太过露骨无耻! 说着,卫清风就抱着她出了门。 迎面走来一个酥胸半露的女子,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卫清风低头看到谢葭的小脚,不动声色地把她放下了——即使是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脚也没有这么小的! 卫清风道:“魅儿,老包间儿。爷要醒酒过夜。” 魅儿忙道:“将军明儿还要上朝,叫人给将军熬一碗醒酒汤吧。” 说着,又用那种隐晦略带不屑的眼神看了谢葭一眼,笑道:“还是莫操劳过度才是。” 谢葭忍不住想,在这些人眼里,卫清风到底是什么人呢?男女通吃的大坏蛋? 她笑了起来,得意洋洋地缠在卫清风身上,跟着卫清风进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包间儿。 魅儿出去了。 谢葭就把卫清风推开了。 卫清风有点拿不住就里……这地方她来过一次,结果觉得自己受了奇耻大辱,哭闹不休。这次……让她见了这么肮脏龌龊的事儿,她又会怎么想? 谢葭满脸醋意,道:“将军,你的老相好到处都是。是不是连这儿也有个小白脸?” 卫清风无奈地道:“别胡思乱想,都是逢场作戏。” 谢葭不依不饶:“逢场作戏,如果妾身不在今儿是不是就要让那个秀秀来伺候将军了?还是别人?逢场作戏,要做真嘛,那两人卿卿我我不在话下……怕别人还不信,共度良宵也是寻常。将军是要做大事的人,虽然不干不净又龌龊了些,不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连那种人将军也可以虚以为蛇了,何况不过是睡个妓子,或是睡个小倌儿……” 她拐弯抹角说了一大串,结果卫清风只回了一句:“什么秀秀,人家叫香秀【念春闺104章节】!” 谢葭瞬间炸毛:“我哪里有将军那么长情记性好!” 卫清风忍住笑,道:“气什么?她是我的人——线人!你说的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过我也犯不着去睡什么妓子小倌。真要睡,把李大郎睡了是最省事的!” “可惜,我嫌他年纪太大!又不干不净!” 谢葭的爪子伸出去又缩回来,最后听到李大郎的事,彻底抓狂,嗷嗷叫了一声就扑了上去,表示要跟他拼命! 卫清风轻易地把她提了起来,只是笑,也不阻止。 闹了大半天,才道:“别闹了,趁现在,脑子还清醒,你来陪我想想事儿……” 谢葭只好把醋劲儿按捺下去了,道:“将军,你去让人拿纸笔来!” 卫清风去让人拿了纸笔来。两人守着灯火坐在灯下。 谢葭奋笔疾书,把脑海中的记忆分门别类地整理了一下,分成几个大类,写在纸上。她主要是注意那个和萧七爷关系匪浅的李大郎的言谈。 第一个阶段,众人还算清醒的时候,只是在互相调侃。多是讨论京里的风流韵事。谢葭把他们先后讨论过的人的名字都写下来了。这样便可由这些名字联想到当时谈话的整个过程。 第二个阶段,这些人已经开始有些抽得脑子发昏了。开始说起了心事。李大郎的心事当然就是萧七郎。但是只是点到即止。 第三个阶段,叫了小倌儿进来,这些人已经彻底疯癫了。李大郎开始拉着小倌儿诉苦,开始说起了自己当年和萧七郎在一起的风流韵事。又说起了自己的其他几个姘头。有个小倌儿也说了,他们这里一个叫竹香的小倌和恩客的风流韵事。 大概写了个类似大纲的东西,她拍拍手,道:“好了将军,只要有这个在,就是再过几天您再来问妾身,妾身也能把所有的事儿都想起个七七八八来!” 卫清风拿着仔细研究了一番,只觉得刚才发生的原本应该是云里雾里的事儿,都迅速在自己脑海里过了一遍。他笑了起来,道:“这个法子极好!”(未完待续) no.105:大胆 谢葭趁机道:“将军,妾身聪明吧?” 卫清风不吝赞美,笑道:“聪明极了【念春闺105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又道:“既然妾身这么有用,日后不妨都带上妾身吧。妾身也想给将军分忧!” 卫清风不以为然:“你是怕我在外面青楼楚馆,一个把持不住吧!” 谢葭索性挽着他的胳膊把脑袋靠在他肩头,嘟囔道:“将军是我的【念春闺105文字手打内容】!除了我,不管男女,谁也不要想碰将军一根手指头!” 好大胆的言辞!她直接挑明了自己对男女关系的态度!并且婉转地提了自己的婚姻态度! 她去看卫清风的反应,可惜他似乎不以为意,也无动于衷,只是翻着手里的纸张,有些敷衍地道:“醋缸子。” 谢葭暗暗撇撇嘴。 后来实在是又累又困,谢葭趴在**睡着了。 约莫睡了一个时辰不到,又被卫清风闹了起来。 谢葭不满,挣了两下,最终还是被他抱了起来。 卫清风低声道:“这儿是香满楼,你想要自己一个人在这儿睡到天亮不成?” 谢葭只好连滚带爬地爬了起来,惺忪着双眼,跟着卫清风披星戴月地回了将军府。 走了将军府的后门。然后伺候卫清风去上了朝。 之后也不敢睡,怕错过去给太夫人请安的时辰,只得去洗了个澡,慢条斯理地吃过早饭,并看书提神。 到了时辰,便去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早就起了,神色冷淡——她知道儿子儿媳妇昨晚又没回来过夜! 果然一坐下来,她就道:“你们昨个儿又到哪儿去了?” 谢葭斟酌再三,只得道:“将军带儿去见了一些人。让儿记住那些人都说了什么。” 太夫人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他自己是聋子不成!还是傻子,连事儿都记不住!” 谢葭大气不敢出。 太夫人依然在生气,道:“你回来了。他便有恃无恐了!葭娘,你怎么不记住,你是个妇道人家。你比不得他,不能跟着他出去胡作非为!青楼楚馆这种地方。你也敢去!你以为穿着男装,人家就认不出你是女儿身?上次跪祠堂是为了什么,你这就忘了!” 谢葭吓得马上跪了下去:“娘!” 太夫人似乎痛心疾首,道:“当初就不该答应你们这门婚事!我是真心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来疼惜,你父亲也视你若掌上明珠,可你怎么就一点也不爱惜自己!非要跟着那个臭小子出去胡作非为【念春闺105文字手打内容】!他是个男人,有雄心有抱负。却连母亲的话都听不进去,其实不过是小儿望月,心比天高罢了!你是好端端的公爵夫人,领着皇家俸禄,出入尊贵,可你怎么不懂得自尊自爱,这样作践你自己!” 谢葭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手足无措地道:“娘,您别生气……” 卢妈妈连忙要劝,被太夫人一把推开。 太夫人怒道:“你也跟着他们一起算计我老太婆。难道真以为我已经老眼昏花了不成!你给我滚出去!我教训我的儿媳妇,轮不到你来听!” 卢妈妈只好退下了,临走给了谢葭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谢葭眼泪涟涟地道:“娘,您别生气……” 太夫人叹道:“葭娘啊!你说过再不让娘伤心的!” 谢葭哭道:“娘……” 太夫人恨她不争气!她道:“娘知道。你们年轻人有你们年轻人的主意!娘也知道,卫氏男儿不可能能安于室,娘是守不住这个儿子的!可是娘想守住你,想守住清风的儿子啊!你就只顾着眼前痛快,不准清风纳妾,又跟着清风胡闹……葭娘啊,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下半辈子要怎么办!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怎么就不明白!娘指望不上那个混蛋儿子,怎么就连你也指望不上!”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给清风娶个没有见识的愚妇,起码不用耽误了你的终身,娘也没个指望!” 话竟然说到这份上了! 谢葭跪在太夫人跟前儿,扶着她的膝盖,哽咽道:“娘,您是后悔挑了儿做您的儿媳吗……” 卫太夫人道:“娘当然后悔!” 谢葭伤心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然而脾气却也被激出来,咬着牙忍住哭,道:“娘,可是儿不后悔,儿要做您的儿媳,要做将军的妻子!” 太夫人只是叹息:“你啊……” 谢葭豁出去了,索性道:“儿回来之前,父亲把儿叫去说话,并嘱咐儿,这话不能对旁人说!儿知道,娘必定是已经知道了的。儿也想留在京城伺候娘,可是娘,若是您年轻的时候,必定也会跟着老将军去的吧!” 闻言,太夫人震惊了,然后惊疑不定:“你……那西凉之地,贫苦非你所能想……” 谢葭道:“儿要去,儿必须去【念春闺105文字手打内容】!比起那西凉之苦,儿更受不得现在这样的苦处!看着将军一无所知,成日忙碌忧虑,儿却不能将事情全盘托出!儿盼着去西凉的那一天,盼着将军能够知道真相,如释重负!” 卫太夫人却不欣慰,反而又生气起来:“你就只会逞一时之勇!真到了西凉,你后悔也来不及!娘说的话,你们没有一个当回事。你和清风都还年轻,有的是长久夫妻可做!娘挑选了那虞氏给清风做妾,她生的儿子也不至于就辱没了你!你怎么就一点儿也不明白娘的苦心,不肯安安分分的听长辈一句劝!” 谢葭大胆地道:“娘当年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没有后来生了清风,老将军的香火又要何以为继!娘当年跟着老将军征南闯北,膝下孩儿夭折了一个又一个,怎么没有想过要留在将军府好好看着卫氏的香火!怎么没想过要给老将军纳妾,免得卫氏香火无以为继!” 这些话一下戳中了太夫人的伤心事! 果然她勃然大怒,想也没想,一巴掌就甩到谢葭脸上:“混账!” 她是练武之人,手劲儿奇大。谢葭一下就被打了出去,摔在地上,只觉得头昏眼花,脸颊迅速火辣辣的疼起来,嘴里也觉出了腥咸。太夫人似乎也非错愕,面有悔意! 但是谢葭慢慢地爬了起来,头昏眼花地给她磕了个头,口齿清晰地道:“娘,儿辜负了娘的一片苦心……又叫娘伤了心,可是儿不后悔。若是让您现在再选一次,当年是否还会跟着老将军走?” 她低声道:“儿知道娘必定还会。儿……心意已决。除非娘将儿休弃下堂,不然儿这辈子,都要追着将军,与他同甘共苦。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太夫人终于掩面而泣:“清风这样,你也这样……你们怎么就不想想娘会伤心,你父亲也会伤心的啊!” 谢葭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娘……” 卢妈妈连忙冲了进来:“太夫人,太夫人!” 谢葭道:“娘!” 太夫人厉声道:“你给我滚出去!我卫家没有你这样的儿媳妇!” “娘!” 卢妈妈忙道:“夫人,您就先回去吧【念春闺105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只好站了起来,又是一阵头晕,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出了门,轻罗等人都大惊失色,连忙扶着她往江城楼赶。轻罗急得都快哭了:“先前听到您和太夫人起了争执,可没想到太夫人竟然就动了手了……” 谢葭心乱如麻,只道:“娘也是在气头上。” 轻罗哭了起来,道:“姑娘在家里,何尝受过这样的委屈!” 谢葭也伤心得不能自已:“爱之深责之切……娘也是为了我好。可惜我……” 终究是要辜负她一片苦心。 之前,太夫人试图改变卫清风,让他走一条比较安稳的路线。可是现在,她自己大约也明白了这是不可能的。几乎是以一种认命的态度,她把希望放在了儿媳妇身上。天知道,做母亲的,放弃自己的儿子……这个决定下得有多么的揪心。 可是没想到,连儿媳妇也要跟她背道而驰! 她孤苦伶仃,再没有别的更亲近的人了……所以才会觉得不安,开始和以前不怎么走动的亲戚来往吧。 谢葭无法想象她到底有多伤心,才打了自己这一巴掌…… 卫清风一回来就听说母亲和妻子起了冲突,好像还动了手。连忙先去给太夫人请安,结果被赶了出来,一屋子的丫鬟都由卢妈妈领着跪在门外,似乎是在求太夫人消气。 卫清风心知不好——母亲虽然脾气暴躁,可是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阵仗!莫非是妻子做了什么,触动了她的伤心事? 他连忙赶回江城楼,路上抓了负责江城楼外务的徐妈妈来问。 徐妈妈想到邢妈妈的态度,小心谨慎地道:“今儿一大早夫人去给太夫人请安,略是起的晚了一些,太夫人本来就不喜。后来又是知道了夫人彻夜不归的事儿,发了一通脾气,连卢妈妈也赶了出来。听莲院的人说,当时夫人似乎是大声顶撞太夫人,把太夫人生生气哭了……” 但是对谢葭挨了打的事情,避而不谈。 卫清风听得皱眉。母亲非常喜欢这个儿媳妇,虽然也会怄气,可是——做婆婆的看见媳妇儿绣的荷包,心就软了,这分明是把她当女儿看的啊!(未完待续) n0.106:风起 妻子刚嫁过来的时候,天天陪在母亲膝下,无可指摘【念春闺0文字手打内容】。他知道自己必定要让母亲失望,也非常庆幸感激妻子的乖巧懂事,能替他尽一尽孝道…… 他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儿起了冲突?” 徐妈妈道:“说还是因为夫人彻夜不归的事儿【念春闺0章节】。” 卫清风进了江城楼。里面竟然也是哭声一片。轻罗知画刺槐紫薇鸳鸯,一个不少都站在门外,竟然个个都眼泪涟涟的。 连刺槐和紫薇也…… “将军!” 知画跪了下来:“将军!” 卫清风脸色阴沉,心知刚才那婆子并没有言无不尽,这事情必有蹊跷! 轻罗也跪了下来,哭道:“将军!” 现在阖府上下都传得沸沸扬扬,太夫人要撵姑娘回娘家啊!姑娘肝肠寸断,伤也不治,人也不见,已经把自己关起来整个时辰了! 卫清风眼看这些丫头都说不出话来,心中更加烦闷,索性越过她们自己推开门进去了。 谢葭坐在床前,垂头丧气地抱着自己的膝盖。 卫清风第一眼就看到她红肿的脸颊,一时难以言语……如果不是他带她出去,也不会让母亲伤心,连累她受累。 谢葭倒不在哭,只是低声道:“将军,我又让娘伤心了。” 卫清风沉默了半晌,才道:“你到底对娘说了什么,娘才伤心成那样!” 谢葭又愧又悔,当时何必争一时之气!可是有些话,却又不能对卫清风说! 她低声道:“娘还在为虞氏的事儿生妾身的气,言她千辛万苦挑了这个出身良好的大家女,就是不想让那孩子辱没了妾身。又跟妾身讲了卫氏的传承和祖先训诫,提点妾身要以大局为重。可妾身对她说。旁的妾身什么都能忍,唯独这事儿是绝对不能的……言辞激烈,争执了起来。是妾身顶撞了娘,然后,然后娘一气之下就打了妾身。再把妾身赶了出来,说是。说是卫家没有我这样的儿媳妇!” 说着,她又把脸埋在了膝盖里。 卫清风恨不得也给她两个耳光:“什么时候了!还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还不跟我说实话!” 谢葭只把脸越埋越下:“妾身说的是实话。” 卫清风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足够我休了你!不孝,又妒忌!七出你就占了两条【喜欢念春闺0请记住..】!娘既然把你接了回来,就是不打算再跟你计较虞氏之事,怎么可能现在又发难!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葭被他吼得哆嗦了一下。愈发缩了起来:“妾身,说的是实话……” 卫清风一把把她拉了起来,道:“走!跟我去给娘请罪!” 谢葭被动地让他拉下了床,踉跄了两下,憋红了眼眶拉住他的手,哀求道:“将军,将军!您这样拉着妾身出去,像什么样子!妾身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府里的下人又会怎么看妾身!” 卫清风冷冷地道:“若是娘现在就让我休了你,那你也没有以后了!” 谢葭僵住。只觉得被人一盆冷水从头顶淋了下来……如果,如果太夫人真的要他休了自己,那么,他…… 卫清风却是这才看到她伤得那么重! 他的手就松了松。半晌,道:“娇娇,你别怨娘,都是我……以后我再也不带你去那种地方了。” 他竟然对她认了错…… 一时之间,谢葭心中百味杂陈。 她低声道:“娘对妾身好,妾身知道。妾身这就去给娘请罪。” 卫清风叹了一声,道:“你这个样子,像什么话。先洗干净,然后上了药去休息一会儿。娘那儿,我去说。” 谢葭道:“不,我还是要去给娘请罪……” 卫清风把她按了下来,皱眉道:“别倔。” 说着,叫了人进来。轻罗和知画胆战心惊的,打了水来给她洗了脸手。然后再让府里的医婢来给她上了药。卫清风让她到**去睡。 她确实受了惊吓,只觉得脸上还一阵一阵火辣辣的疼。又一夜未睡,躺下时觉得自己会辗转反侧,实际上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卫清风看着她睡下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去把朝服换了下来。 他慢慢地问屋里人话。可是当时并无人服侍在侧,只依稀听到里面有争执,零星片语,也不足以推断出什么来。只能确定,母亲确实被气得不轻,这个他在看到莲院里的那个阵仗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猜想可能又是因为昨夜彻夜未归的事情激怒了母亲,虽然惊讶,但是母亲必定知道了昨夜他们留宿在哪儿【喜欢念春闺0请记住..】。但是妻子到底为什么顶撞母亲,还把母亲弄得这样伤心?这他就想不通了。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去了一趟莲院。太夫人尤在盛怒之中,避而不见,这是他早就料到的。 兜了一圈,他还是不死心,又恐再触怒母亲,只好趁卢妈妈起身去张罗太夫人的午饭的时候把人叫了过来问话。然而卢妈妈知道的并不比其他人多。 她回忆了一下,道:“太夫人是因为夫人彻夜不归的事儿先生了气……当时夫人就跪下了,并无顶撞之言。” “后来,老奴就被太夫人赶了出来,也不敢靠在门上偷听。太夫人盛怒之下,确实说了没有这个儿媳妇一类的话,但老奴伺候太夫人那么多年了,也了解太夫人的秉性……那必定不是当真的话。不是真的爱惜夫人,也不会生那么大的气。” 卫清风一头雾水,却找不到头绪。 然而他也不能多做停留,客云居的灭门案越牵越广。皇党咬住外戚不放,外戚则拼命地在皇党里拉垫背的。扯来扯去,竟然把谢嵩也扯了出来。 卫清风意识到萧氏是打算让萧七爷来接管那个用来顶罪的旁支在江苏一带的势力,觉得这是个削弱他们的大好时机。只要阻断了萧七爷的出仕之路,基本上萧氏的江湖势力就被削减了大半。所以他要匆匆赶到谢府去,和谢嵩商量此事。谢嵩和吏部尚书交情匪浅。 连着几日,朝堂风起云涌。 谢葭也不敢再面对太夫人,只好一直称病在床。这样未免有些矫情,好像在向婆婆示威报复。可是她身心剧疲。尤其是每天卫清风回到府里,那副心力交瘁的模样,他时有忧虑,也曾诉苦君心难测。有对自己一心辅佐的君王的怀疑甚至失望,却也有一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决绝。 她心里有事,一句话不敢多说,只怕开了口自己就会不忍心,然后就全盘托出。可是朝堂之事她并未涉足太多,却也知道不可妄言。卫清风若是现在就心里有数,反而会一下子乱了阵脚。现在他豁出去斗,到时候的惨败才更让人相信。 可是看卫清风,他很是想找她说说话,哪怕知道她是个妇道人家跟她说这些无济于事,也好过满腹心事无处宣泄。她却总是冷漠以对。 谢葭在**躺了大半个月,脸上早就好透了【念春闺0章节】。卫清风只当她还是在赌气,并不怎么样她,自己心里实在烦闷,就出去喝闷酒。 这一年,第一场雪姗姗来迟。 这日,知画满脸欣喜地道:“姑娘,下雪了!” 谢葭放下书,笑道:“真的啊,今年的雪比去年晚了几天。” “可不是”,知画呵了一口气,脸蛋红扑扑的,笑道:“姑娘,不出去走走吗?” 谢葭瞪了她一眼。 然后就听到外面出来轻罗有些惊意的惊呼:“太夫人安好!姑娘,太夫人来了!” 谢葭大惊失色,不知道该翻身下床,还是该继续坐在**装病。慌乱间,太夫人已经进来了。 她满头华发,披着玄色大氅,进了门就把手里的龙头杖给了身边的卢妈妈。卢妈妈满脸的笑意,看得谢葭心头一松。 “娘……”她做出欲下床的动作。 太夫人瞥了她一眼,道:“躺着吧!” 谢葭有点尴尬。她也不过是被扇了一巴掌,就躺了大半个月,现在脸颊上光亮得很,半点什么痕迹也没有。“养病”一说,实在是太过无稽…… 太夫人却并不是来跟她算账的,她在床边坐下了,半晌,方道:“你们先出去,让我和葭娘单独说两句话。” 卢妈妈察言观色,连忙带着人都下去了。 太夫人似乎没有发现谢葭的不安,面色淡淡的,沉吟了半晌,方道:“葭娘,你们可能不能在家里过年了。” 谢葭一怔。这一句话,蕴含的信息实在太多! 太夫人叹息道:“近日,朝堂上绕来绕去,都是为了那暗杀刺史之事。清风想要补这个篓子,却总是捉襟见肘。他频频去找你父亲商量此事,你父亲常常托故无暇。这事儿,在朝堂上下,都惹得人议论纷纷。清风有他自己的脾气,当然不可能苦苦求着你父亲。进宫面圣,却也无甚用处……” 太夫人道:“萧氏这次是下定决心,不把清风拉下马,誓不罢休。” 谢葭想到卫清风最近心事重重的模样,心里颇不是滋味儿。(未完待续) n0.107:准备 太夫人道:“我去见过你父亲【念春闺0文字手打内容】。你父亲说,最多拖到下个月。” 她长出了一口气,道:“我想着,总不能负气不去送你们。” 谢葭的眼眶湿润了:“娘……” 她这样的地位,却亲自到这里来了……如果自己可以懂事一点,不要成天就想着逃避,每日都去给她请安,说不定她也不用这样放下长辈的架子过来了吧【喜欢念春闺0请记住..】。是眼看着日子一天一天近了,她心里才慌了起来吧…… 太夫人摸着她已经光滑如初的脸颊,面上有着淡淡的怜惜:“叫你受委屈了。” 谢葭摇摇头,道:“儿不委屈,儿对不起娘……儿又叫娘伤心了。” 太夫人无奈地叹息,眼角有些疲惫之色,道:“你们年轻人,有你们年轻人的日子……我总觉得,跟着老将军金戈铁马一生,临到老了,能像个寻常诰命那样,赏赏花,喂喂鸟……给你们带带孩子什么的。可是没想到把你们也拴住了。你三伯母说的没错,我们卫氏的媳妇儿,又有哪个是寻常的?” 她不停地叹息:“娘老了,真是老了……” 谢葭不禁想到那句话,父母在,不远游…… 只觉得心中备受煎熬。如果不是他们流放在即,太夫人根本就不可能这样想通。她其实是被强迫妥协的,被心中对子女的爱意逼迫,被一天天越来越近的日子逼迫。儿媳妇又总是不来请安。最终她顾不上其他的了,只好自己过来了。 只为了和儿媳妇言归于好,也为了……到时候能去送他们一送。 太夫人给了她一粒鸽蛋大的猫眼石,色泽非常纯净。道:“这是娘当年随老将军征西凉的时候得的。那里的人最喜欢这样的猫眼儿。家里有一些,过一阵子娘让人收拾出来让你们带过去。这颗最大的,算得上是价值连城,你先自己收着。出门在外,心思活络些,结交西凉人,宝石什么的,也别舍不得给。” 她走了以后,谢葭就趴在**看那粒猫眼儿,突然发现正好能把人的一只眼睛投射进去……长长的睫毛。变色的眼睛,显得如琉璃般璀璨,非常好看。她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当年老将军送给太夫人的。太夫人一直贴身珍藏至今。 卫清风又到夜里才回来。 以为回家之后,又是和从前一样的冷冷清清。因是他自己进了门,脱了外套放在一边。 谢葭突然从角落里钻了出来:“将军……” 卫清风被她吓了一跳,一脸的错愕之色。随即只有些疲惫地道:“怎么下床了?都好了?” 谢葭道:“是,将军【念春闺0文字手打内容】。妾身服侍您更衣吧。” 一边说着,一边又不动声色地去他衣服上闻了闻,果然又闻到不寻常的香味。顿时柳眉倒立。 卫清风终于笑了起来。觉得这醋劲儿颇熟悉颇亲切! 他道:“今儿娘来过?” 谢葭嘟囔道:“将军,您今儿是打哪儿来?” 卫清风无奈地道:“从香满楼回来。好了。先别说这个,今儿娘来过?可曾为难你什么?” 谢葭道:“哪儿能呢!胡说八道!” 卫清风:“……” 谢葭一本正经地道:“娘哪里会为难我们?她只会为咱们好!你这么说,太不体谅娘的苦心了!” 卫清风:“……” 后来看到放在床头的猫眼石,卫清风才回过神来,暗自嘀咕道:“原来这么好哄。躺了大半个月,给你一块石头你就下了床了!” 谢葭想到他一定是误会自己总是躺在**,是挨了打所以在赌气。张了张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不过卫清风倒不觉得什么。他一直觉得她非常娇气,刚嫁过来那会儿简直就是只刺猬,动不动就会生气。出身高门。从小就让岳父捧在手心里宠着,出嫁的时候十里红妆,轰动京城……挨了一巴掌。只赌个半个多月的气,算少了! 不过现在下了床就好。 他收拾妥当。熄了灯上了床,道:“你明儿起早些,去给娘请安。” 谢葭趴在他怀里,道:“嗯。” 他竟然绝口不提自己的忧虑和烦恼,也不怪她没能像个贤惠的妻子那样陪在他身边,为他分忧解愁。 前段时间是觉得身心俱疲。但是和太夫人和好以后,谢葭就有时间搭理他了,也为此感觉到非常烦恼……男人的感情总要有个宣泄口。若是在她这里得不到,大约就去找别人了……就算是现代,这种事情也屡屡发生,何况现在是古代……古代男人在家里藏个十朵八朵的解语花,都是寻常,还能传为佳话…… 第二天一早起来,谢葭服侍卫清风穿衣,看他面色如常。 她想了又想,最终隐晦地道:“将军,妾身知道这些日子,您心里都有事【念春闺0章节】。” 卫清风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看着水银镜里那个温柔地替他梳头的女子。 谢葭抿了抿唇,道:“妾身是个妇道人家,帮不上忙……不过将军,妾身要说的是,不管日后怎么样,遇到什么,妾身总会和将军在一起的。将军不用担心内院。” 闻言,卫清风有些诧异,道:“你是否听到外面有什么不好的风声……放心,都是没事的。你自己也说过,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谢葭嘀咕道:“才不是担心这个。将军,时辰不早了,妾身先送您去上朝。” 卫清风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在他心里,妻子不过是一个会任性撒娇的大家闺秀,并不是什么能藏得住秘密按捺得住心思的人。她若是恨谁,恨意便溢于言表。若是吃醋,也不愿意装大方闹别扭,而是都大大方方写在脸上。正是因为这样,卫清风才会觉得在她身边非常轻松,不需要揣摩她的心思,也不需要任何伪装。 哪怕这并不是什么好习惯。 例行调戏了她一回,卫清风去上朝了。 谢葭看着天色根本就还是披星戴月,却也不打算回去睡了。阮师父领了罚,身体还没有康复,将养在屋里,所以最近她都不用锻炼。 到了时辰,她去给太夫人请安,亲自带着端着食盒的丫鬟。 “娘。” 太夫人笑道:“葭娘来了!” 果然是一副心无芥蒂的模样。 谢葭笑道:“给娘请安。娘总是起的那么早。” 太夫人道:“好香,你带了什么?” “路过厨房,就顺手把娘的早膳带来了。” 然后就伺候太夫人用膳,这次太夫人没有拒绝她的布菜。 吃过早饭,谢葭就守在太夫人膝下,跟着太夫人学刺绣,看舆图。刺绣太夫人也是半斤八两,不过舆图却是一把好手。太夫人又跟她讲当年随老将军征战西凉时的一些事情。 谢葭只是默默地听,好像只是太夫人突然开始忆苦思甜,她也尽一个儿媳妇的责任陪着婆婆说话打发时间罢了【念春闺0文字手打内容】。 第二天开始,卫太夫人开始系统地教她一些管理家务的办法。 首先要从管账开始。知道她身边有个得力的轻罗是能管账的,特地把轻罗叫来见了一见,并且考了她的珠算和心算,还有统筹能力。 考了大半天,太夫人颦眉道:“珠算尚可,心算差了些,要多练着。葭娘,不如从府里带一个管账的过去。” 谢葭看了一眼勃然变色的轻罗,忙道:“娘,您说的这是哪儿的话。轻罗毕竟还年轻,慢慢学着便是了。何况,我现在也还不中用,手里也没什么大账,这个丫头便足够了。府里的大管事跟着我,倒是大材小用了。” 卫太夫人这才发觉自己失言,但还是有些严厉地看了轻罗一眼,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便算了。你总也要培植一两个你自己的亲信之人。” 谢葭松了一口气……真要流放到西凉,那必定是卫清风先流放过去,她带着人慢慢走在后面。她若是带太多人,太过招摇,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毕竟那里山高皇帝远,卫氏的势力再彪悍也不过是在京中和军中一带。阎王好哄,小鬼难缠,到时候若是因为太扎眼犯在了那些地头蛇和小官吏手里,才是不值当。 回去的路上,她看轻罗有些惴惴不安,便安抚道:“轻罗,你也不用往心里去。府里管账的,都是墨痕姐姐那个段数的,哪个不是几十年的练过来的?你今年才开始学管账,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轻罗不禁道:“姑娘,轻罗以后一定用心学着。” 谢葭道:“你能这么想,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轻罗又道:“太夫人今儿怎么突然把奴婢叫去考账呢,我心里也慌,也没个准备什么的……” 谢葭只得安抚道:“娘在教我掌家,当然也要看看我身边的人怎么样。你别心急,慢慢学着一些就是了。” 轻罗以为她是不愿意接收府里的大管事,怕束手束脚,心里暗暗想着一定要争气才是。 太夫人要谢葭背熟西凉的舆图和风俗人情。那里杂居了十几个民族,民风非常彪悍,俱不是好惹的,大多数被归于匪类。若是一不小心冒犯了他们,那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未完待续) no.108:意决 谢葭过目不忘,也花了很长的时间来记那本厚厚的书【念春闺108文字手打内容】。又怕被卫清风发现,每日只能呆在太夫人膝下仔细阅读那些书卷。太夫人则开始一个个的**她身边的人。 刺槐和紫薇是要跟着去的,白平也被从谢府叫了回来。这几日被太夫人压着苦练武功。知画和鸳鸯则被分配到厨房忙活。虽然觉得奇怪为什么明明有厨子,却还要她们来熟悉这些,学的又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太夫人有令,她们也不敢不从。 有人疑心太夫人是在用这种法子欺负媳妇儿。 不过婆媳俩都顾不了那么多了。 太夫人把谢葭留在膝下,道:“只恨从前没有早一些把这些都教会你,总以为你在府里,这些都是不要紧的,只要你会用人,就自会有人把所有的事情都给你打理妥当【念春闺108文字手打内容】。罢了,现在你能学一点是一点吧。清风毫无准备而去,你不能也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才是。” 谢葭认真地做着针线,手指都被刺了好几下,也不抬头,只道:“娘,我都知道了。” 太夫人看她的手已经巧了许多,只好在心里苦笑,道:“也难为你了。只是到那西凉之地,旁的不说,清风的衣物肯定要你自己来做,别人做我也不放心。娘教你,在那种地方,许多秘密啊,都是藏在身上的。所以这衣物啊,都是要有讲究的。” 谢葭看着那歪歪扭扭的针脚,无奈地叹息。 太夫人心中有些淡淡的怜惜……她本来是京里出名的才女,把玩的是琴棋书画诗酒花,连笔粗糙一点儿都怕磨着那双手。可如今…… 因是她也没有太多的要求。只道:“只要做出来能上身就行了。一个流放之囚,难道还要讲究这些不成。” 谢葭又有些舍不得,总想做到最好。但是无奈天赋有限,只能勉强平平整整地做了一件外套出来。 西凉那个地方属于西北方。濒临戈壁滩,还有好几座大雪山,早晚温差大,但是难得的是四季如春。只是偶尔会有大风。因此并不需要准备厚厚的大氅和棉絮之类的东西。因此谢葭只是学着做单衣。 做好一件,拿给太夫人看,太夫人笑了一笑,道:“不错了。” 谢葭终于背完了西凉的风土人情和舆图。这个时候。已经快过年了。 卫清风倾轧于朝堂,也注意不到母亲和妻子每日黏糊在一块儿都在干什么。更没空关心妻子眼下的阴影为什么会越来越重。 皇帝的圣旨是一天半夜里下的。 那天晚上,谢葭伏在卫清风胸口上,睡得正香。 外面突然喧闹起来,一瞬间灯火通明。谢葭被惊醒了。卫清风抱住她。道:“莫惊,看看怎么回事儿。” 谢葭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一瞬间连呼吸也急促起来。虽然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可手心里还是细细密密地出了汗。 长安大声道:“将军【喜欢念春闺108请记住..】!圣旨到了!” 卫清风有些惊讶,下了床去点了灯火。谢葭也手慢脚乱的,连忙去拿了外套来给他穿上。又抖着手给她系好腰带。卫清风的脸色很阴沉,眉宇间戾气必显。但似乎又若有所思。 谢葭俯身给他穿鞋。 等她站了起来,卫清风扶住她的肩膀,半晌,才道:“若我有事,你回谢家去。” “将军……” 卫清风脸色凝重,道:“我卫府世代忠良,不管出了什么事,当不会连坐。你我夫妻一场,念着我对你的情义,望你照顾好母亲。” “将军!” 卫清风早有所觉。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连他一直非常信任尊重的谢嵩也颇有置身事外的意思,不过一个多月的功夫,他仿佛看透了世间冷暖。只觉得往日的信仰似乎都在被慢慢摧毁。 起初也曾迁怒于妻子,尤其是谢嵩三番两次的想要把妻子接回去的时候。他都只是冷眼旁观。可是后来……气也渐渐消了。也许愚昧,可他看着母亲和妻子相谈甚欢似乎一无所觉的模样,又觉得起码这些人不会抛弃他。 若是真的有事……还是让她回公爵府去吧。她这样的人,不该受苦的。 谢葭一瞬间又心乱如麻,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慌乱不已:“将军,将军……” 卫清风安抚地拍拍她的手,道:“我去接旨。你放心,你会没事的。” 言罢,他抽回了手,走了出去。 谢葭看着他决绝而有些惨淡的背影,终于抑制不住追了上去,但无奈自己还穿着亵衣不能出门,只近乎凄厉地道:“将军,将军!” 卫清风的脚步一顿。 谢葭匆匆披了一件大氅追到门边,只觉得心跳得快从嘴里跳出来了,低声道:“将军,您别怕,妾身永远跟着将军!” 卫清风终于笑了起来,以为她是在说只要她跟着他,谢嵩就不能不管他吧! 他道:“别傻,回去。” 说完,他就走了。 谢葭忐忑不安地等在屋里,短短的不到一刻,几乎比她这辈子还要长【念春闺108章节】。她穿好了衣服等着。又怕事情再有变化,伴君如伴虎,若是今上受了外戚的蛊惑…… 外面又开始喧闹起来。谢葭再顾不得了,冲了出去。 轻罗等在门口,面带焦急,道:“姑娘!皇上将将军下了诏狱!” 谢葭面上一白,赶到正院,果然见人正要给卫清风上枷锁。太夫人也匆匆赶到,用眼神制止了谢葭欲冲上去的的举动。 传旨的是个白面太监,神色凛然,道:“太夫人不必忧心,陛下有话,卫氏世代金戈铁马,功垂千秋,陛下都记得!” 卫太夫人举着龙头拐杖,恨恨地敲在地上,却不看那太监,只看着卫清风,道:“清风,你放心,娘定然不会让你遭受半分冤屈!你要记住,我卫氏男儿世代精忠报国,你也不能丢了这份骨气!” 卫清风心中却五味杂陈,他以为自己已经成为弃子了,看向太夫人,温声道:“娘,儿子不孝,辜负了您的期望。” 月光下,谢葭泪流满面。 传旨太监道:“将军,请吧。” 谢葭走到太夫人身边,太夫人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葭娘,别冲动!”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只好看着卫清风被人押走。 婆媳二人再无心睡下,看得出来,太夫人也怕事情有变。 第二日一早,太夫人进宫面圣。谢葭则匆匆赶回公爵府。 到了公爵府门口,谢葭下了马车,府前竟然连一个迎接的人都没有——她不禁皱眉。往日她回娘家,都是府里最有脸的妈妈亲自来迎的。她不禁冷笑了一声。 门房不咸不淡地引了她进门。 谢葭不着屋,先去了怡性斋。 入画亲自迎了出来,面有忧色:“姑娘……” 谢葭忧心忡忡:“父亲在哪里?” 入画并不知道就里,只道:“姑娘,侯爷每日忧心,可是朝堂起伏,也是无奈之事。姑娘只管放心,侯爷定会保姑娘周全。” 谢葭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道:“入画姐姐,劳您费心了。” 说着,便进了怡性斋,见了谢嵩【念春闺108文字手打内容】。 谢嵩似在出神,半晌方叹道:“娇娇。” 谢葭的眼圈儿就一红:“爹爹。” 谢嵩道:“你先坐下。” 谢葭就坐下了,有些不安地绞着自己的手指:“爹爹,昨晚皇上下了旨,把将军下了诏狱。儿看将军的模样,倒像是万念俱灰……这里头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谢嵩道:“他不知就里,自然是那副模样。你放心,再审几日,年前会将他流放西凉。诏狱之中,陛下亲审,接了密旨,交了兵符,事情也就结了。” 谢葭终于松了一口气,道:“这就好……儿心里,总是慌乱得厉害。” 谢嵩道:“娇娇,年后,你就搬回来吧。父亲年纪大了,也希望你承欢膝下……清风流放个三五年就会回京。这段日子,你就尽尽孝道吧。何况,太夫人只得这么一个儿子,也需要你来服侍。” 谢葭沉默了,半晌,方道:“父亲,儿不孝……还是想跟着将军去西凉。” 谢嵩面色一沉:“娇娇!” 谢葭跪了下来,低声道:“父亲,儿……心意已决。” 谢嵩耐心地道:“娇娇,西凉之地寒苦。儿行千里母担忧,太夫人时时挂念着清风,难道你忍心不侍奉膝下吗?” 谢葭低声道:“娘她……已经知道了儿的主意。也曾大发雷霆,可是到后来,也愿意成全了儿。并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教儿西凉的风俗,和掌家事物。” 谢嵩沉默了,半晌,才道:“那父亲呢?父亲,只得你这么一个嫡女……” 谢葭的眼泪落下来,磕了个头:“父亲,儿不孝。” 谢嵩长叹:“娇娇啊!” 他道:“你为他背井离乡,千里相随,他可明白你的苦心啊!若是日后,他辜负了你,你岂不是要肝肠寸断!要知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父亲原想着只要你和清风相敬如宾就好!” 谢葭只能继续磕头:“父亲,儿不孝。今日儿并不知他日之事,更不知将军往后会如何……儿只知道,若是让将军一人流放西凉……出了什么意外,儿才会真正肝肠寸断。”(未完待续) n0.109:趁机 谢嵩沉默以对【念春闺0章节】。谢葭就长跪不起。 半晌,做父亲的终于还是妥协了。 他低声道:“父亲早就派人去打点过西凉。你们到了那儿,依我给你的名帖去拜访便是。”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谢父亲成全。” 从谢嵩那里告退出来,谢葭还有些浑浑噩噩回不过神来。 知画有些担忧地望着她:“姑娘……” 谢葭抿了抿唇,道:“准备马车,咱们回将军府。” 知画有些惊讶,心知不该劝,犹豫再三,还是叹息了一声,道:“姑娘,您先休息一会儿,我这就去给您准备马车【念春闺0章节】。” 谢葭无心再顾其他,当下匆匆忙忙回到将军府。 整个将军府肃穆一片。众人看到她,似是有些惊讶——大概是以为她根本不会再回来吧! 谢葭去了莲院。太夫人依然坐在她平时坐的那张椅子上,虽然衣着打扮无不妥之处,神色泰然,可到底还是有些憔悴之色。谢葭想到从此她要独守将军府,就有些心酸,上前去行礼:“娘。” 太夫人似是才回过神,淡淡一笑,道:“葭娘回来了啊,来坐下吧。” 谢葭依言,坐在太夫人脚边,轻声道:“娘,儿回家看过父亲,父亲说,事情不会再有变化。” 太夫人点点头,淡道:“葭娘,娘再问你一次,你真的要跟清风去西凉?” 谢葭有些惊讶,心底有些不安:“娘,这些不是早就说好了的吗……” 她还因此挨了打的! 太夫人摆摆手,道:“有些事儿,你不明白。跟着清风去西凉,不仅仅是吃苦罢了。有可能还会把命丢在那儿。娘现在说给你听,你都别急。” 谢葭只好按捺住情绪,低声道:“娘。您说。” 太夫人叹了一声,道:“你是肯定不能跟清风一起走。这一路上,起码要走两个月。外戚少不得要派人行刺,你出门在外。祸福难料。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西凉远在西南,一路上道路坎坷还是其次,翻山越岭,那些光怪陆离的事儿是你想都想不到的。野兽毒蛇,哪一样都能要了你的命。” “你到了西凉,娘早就告诉过你,那里共有二十四个蛮夷部族。虽然早已归顺,但是民风却非常彪悍。清风倒罢了,你一个女人,即使是公爵之女,就算在那儿出了什么事儿,也是平常。西凉还连着骁勇的西羌,每年都要到西凉边境掠抢一阵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人人惶然。你……” 谢葭耐心地听了,并不作答。 太夫人道:“你不用愚贞莽撞,回去好好想想。你是生在京城的骄花,实在是没必要白白夭折在那种地方。” 谢葭沉吟半晌。道:“娘,能不能打通关系,让儿去看看将军?” 太夫人半是松了一口气,道:“我进宫去见见皇上【喜欢念春闺0请记住..】。” 谢葭点了点头,便退了出来。 卢妈妈看她出去了,见太夫人面有失望之色,不禁道:“太夫人,夫人年纪毕竟还小……您也不想她去吃那种苦头的。” 太夫人闻言失笑:“我当然不想,对她说这么一番话,也是要让她萌生退意。” 当天下午太夫人就进了宫。回来就告诉谢葭,让她准备一下,明儿就能去探望狱中的卫清风。 谢葭有些惊讶竟然这么快,又看太夫人面有疲色,不敢再多问什么,只道:“娘,您要跟儿一块儿去吗?” 太夫人道:“不,娘不去了。你去看看清风,告诉他,不要意志消沉。” 谢葭点了头,又问道:“娘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吩咐?” 太夫人道:“这次没有,只是你们夫妻寻常相见。” 谢葭更惊讶了,但还是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第二天她起了一个大早,随意穿了一件绣紫鸢尾的月牙白长裙,就匆匆出了门。 诏狱关的都是朝廷大员,等闲是没有人来探视的。谢葭给过狱吏赏钱,狱吏就带着她进了大门。然而这里和谢葭想的很不一样。虽然带着监狱特有的阴沉,感觉比较干燥宽敞。来往的狱吏见了她都客气地行礼,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聚众喝酒赌博之事。一个牢房只有一个犯人,隔了两层门,有的关了里面那层密不透风的铁门,有的则开了一扇,留着栏门——看起来里面那扇门倒是由他们自己开不开的!只是每个牢房两侧都是密封的,并不能和对面的人说话。 谢葭几乎走到走廊的尽头,才看到卫清风。 狱吏道:“将军,夫人来看您了。” 说着,就开了门让谢葭进去。 卫清风披头散发,身穿白色囚衣,还是很整齐干净,只是嘴边的胡子渣长出来不少。 看到谢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 谢葭又给了狱吏赏银,自进了牢房。几乎是下意识的,卫清风去关了里面那层铁门。 谢葭扑到他怀里:“将军。” 卫清风有些错愕,然后却笑了起来,原本高度紧张的思绪也放松了一些,反手搂住她:“娇娇,你怎么会来?” 谢葭摇摇头,轻声道:“妾身让娘进宫去求见了皇上,求来了恩祉【念春闺0章节】。” 卫清风半晌无言。想到她年纪轻轻可能就要做寡妇,心中百般滋味。 谢葭轻声道:“娘让妾身告诉将军,千万不要意志消沉。” “嗯。”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又道:“将军。” 卫清风把她扶了起来,仔细看了看她的眉眼,心道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不由得又叹息了一声。 他道:“你不用担心,回去以后,求了娘,让她在族里给你找个男孩儿过继了,只当是我的子嗣,好好教他。以后要听娘的话,和娘一条心,不要再任性。” 谢葭的眼圈儿一红,又低下了头,默默不语。 卫清风再忍不住,把她搂在怀里,长叹:“娇娇,我不该娶你!”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道:“将军,何必再这样说?能嫁给将军这样的盖世英雄,是妾身的福分!” 卫清风不禁苦笑,道:“恐怕我是卫氏第一个因犯下谋逆之罪的忠武侯……还提什么盖世英雄!” 后又道:“若是事出,你回文远侯府去避一阵子,等抄过家,再回将军府。” 谢葭心里难受的紧,张了嘴,却还是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半晌,只道:“将军,既然已经到了这份上,妾身有些话,也就不在乎许多了。” 卫清风有些惊讶,扶着她坐下了,道:“你说。” 谢葭抿了抿唇,道:“将军从前总说妾身是醋缸,可妾身从来没认过。如今就告诉将军,妾身就是个醋缸!” 卫清风没料到她要说这个!有些惊讶地长大了嘴巴,然后终于笑了起来,道:“这我早就知道了。” 谢葭却不笑,只定定地看着卫清风:“将军,您能不能给妾身一个,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卫清风沉吟不语,半晌方道:“这个承诺,你何必来要?你的醋劲儿这么大,我从来没想过要别人【念春闺0章节】。何况眼下……” 谢葭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将军,妾身今年十四岁,只要将军这句话,这辈子,无论可以活到多少岁,都不再心慌畏惧,永不变节。莫说今日之事,无论来日发生了什么,妾身也自认生是卫家人,死是卫家鬼!” 卫清风动容。 母亲是寡妇……他见过太多寡妇,寡妇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她出身高门,年纪又小……要一手挑起一个家族的负担,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她深入牢狱,不要他手中的任何东西,却只要他一个将死之人的,这样几乎虚妄的承诺吗? 难道她从前,都生活在不安和恐惧里? 他叹息:“娇娇,我答应你,若是我能避过此番浩劫,这辈子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都只要你一个,与你携手到老。” 谢葭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又有些羞愧,倾身过去抱住卫清风:“将军!您不要怪妾身!” 卫清风心中都隐隐作痛:“怎么会怪你!” 他从来不知道她在乎他到了这个地步!只要一个几乎虚无的承诺,难道就可以支撑她一生! 谢葭握住了他的手,已经说不出话来:“将军。” 卫清风低声道:“别怕,娇娇。” 半晌,他把她扶了起来,道:“你不能久留。不然叫人起了疑,事情难免会扯到你和母亲身上去。” 谢葭只得站了起来,最终还是舍不得,红着眼圈儿踮脚亲了亲他胡子拉碴里的嘴唇。 卫清风压抑住心中的狂潮,指尖划过她娇嫩的脸庞,声音有些嘶哑,道:“去吧。” 谢葭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卫清风看她关上了门,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只是苦笑。半晌,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心中却有一丝丝难言的的触动。 谢葭出了诏狱,就回了将军府。 她去见了太夫人,见面就下了跪:“娘,您说新年之前我们就要出发,现在,请指点儿,要怎么打点出行的行李吧。” 太夫人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葭娘!”(未完待续) no.110:流放 卫氏谋逆案闹得满城风雨,结果却出来得出乎意料的快【念春闺110文字手打内容】。腊月二十六,今上下了圣旨,削去卫府忠武侯爵位,并革除卫清风官职,流放三千里至凉州。念在老将军为国战死,抄家之后又并未有其他要命的东西,便特旨保留了卫太夫人开国二品国夫人的爵位【念春闺110文字手打内容】。 卫清风即可押解出京,连和家人拜别的机会都没有。同时牵连的还有不少将领,其中就有秦子骞。 刚过了年,京城的雪还没有停。 两辆蓝顶的朴素马车行出了京城,在皑皑大雪里显得有些孤寂渺小。 赶车的都是年轻男子,头戴着斗笠看不见面容,只有一双骨节分明的修长黝黑的大手,在这大雪纷飞的天气里似是不畏寒,依然显得非常的悠闲有力。 第一辆马车里坐着三个女孩子,居中的那个穿得最厚实,腿上还放着手炉,正颦眉研究手里的一副舆图。正是谢葭。 知画捂着手,道:“姑娘,咱们刚出了京。” 谢葭点了点头,道:“是,走三天官路,就要开始走小道了。还是要小心为上。” 这坐车的滋味儿着实不好受,才坐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已经颠得人屁股疼了。 刚出了京,走官道自然是安全的。 但是三天后出了官道,众人都开始紧张起来。 为了保险,众人选择居住在官家的驿站。虽然简陋了一些,但是来往的多是各地官员和信使,有人行刺的可能性就比较小。 夜里,谢葭沐浴过后,又坐在桌前看舆图。卫清风是被押解出京,全程步行。手脚还上了手铐脚镣,按估计,最快也要四个月才能到凉州。早出发四天,他们走的又是山路,应该早已经出了京城的范围。这样一来,她们就落后了整整两天的脚程。 轻罗披着大氅,来到谢葭身边:“姑娘。” 谢葭收起舆图,道:“轻罗,你早些休息,明儿一早还要赶路。” 轻罗叹道:“姑娘。是您要早些休息才是。这舆图不看也罢。” 谢葭道:“我手头也没有什么事儿做,看看也无妨。长安和长忠呢?” “在外面喝酒呢。”轻罗无奈地道。 谢葭笑了起来。道:“天冷,喝点暖暖身子也好。你去盯着点儿,别让他们喝醉了就是了。” 轻罗点了点头,退下了。 日夜兼程的日子,起初只是非常不习惯【念春闺110章节】。又因为太夫人的话。谢葭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但是走了大半个月,也没有碰见行刺的。她心里又急。怕行刺的人都跑到卫清风那儿去了。 现在想来,她出京的消息,确实没有放出去。京里的人知道的她的最后一次出现,应该就是在卫氏抄家之前,她回了文远侯府。后来她又是直接从文远侯府出发的,而且是一大早,根本没有惊动任何人。本来就是锁在深闺里的妇道人家。就算她都不再出现,段时间内也不会有人怀疑。 但是到了现在,心里再怎么担心也没有用。只能安慰自己说卫清风身边有卫氏暗卫护着,应该不会有事。 大半个月后,到了揭阳。这是一座山城。出了城后,就全是山。要去西凉的方向。必定得翻山过去。长安去找了个一个当地村子里的向导,让他带一行人过山。 不巧的是谢葭的小日子一早才来。每次小月子来,她都要肚子疼上一天,一整天都虚浮无力,脸色苍白,基本上每个月到了这个时候,她都是躲在**的。 她看着那巍峨的高山,问向导:“一上一下大概要多久?” 向导道:“这山是开过的,不高,也没有马贼。我们走最多半个时辰就能走一个来回,各位一个半时辰也就够了。” 谢葭倒抽一口冷气,道:“这山是瞧着不高,还要这么久?” 向导咧开嘴憨厚一笑,道:“山路弯着哟,比看起来要远些!” 谢葭皱了皱眉,但也没多说什么,只好跟着向导上了山。 真正开始上山,才知道这古代的没有经过开发的山是多么的陡峭。就连有一身好武艺的武婢们也是小心翼翼的。唯有那向导,毫不在乎地从峭壁上就这样走过去,把轻罗和知画吓个半死,那*向导还笑呵呵的,仿佛就是在看她们的笑话。 谢葭爬到一半,肚子果然剧痛了起来,只好停下来稍微休整。 向导道:“瞧这天色,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可就要下雨了哟。以这位夫人的脚程,没有个把时辰是上不去的哟。” 谢葭听了不由得暗暗叫苦。这么冷的天,又是在山上,要真是又下了雨,那可真是倒霉到底了。 马车在山下就卖了,长安和长忠牵了两匹马上来【喜欢念春闺110请记住..】。此时便道:“夫人,要不您骑马上去吧。” 其实早在山下的时候,她们就这样提议过了,只不过谢葭觉得骑在马上比走路还要来得更加惊悚,便拒绝了,想要自己爬上去。如今她的体力早就透支了,不但肚子疼得厉害,连鬓角也一跳一跳的,脑袋疼得厉害,全身跟血压过低一样开始发麻。想来想去,只好答应了。 知画扶着她上了马,看她摇摇晃晃的,心里又一阵紧张:“姑娘,您可要坐稳!” 谢葭点点头,却无力地俯下了身子,手里抓着马鞍。 长安道:“夫人,咱们得赶在下雨之前下山去,您坐稳,千万别怕别松手!” 谢葭“嗯”了一声。 谁知长安竟就牵着马,在陡峭的山壁上狂奔起来!谢葭惊呼了一声,但也无法可想,只好手里用劲,微微俯下身子,牙关咬的发酸。 长安呼喝了一声,带着众人,赶着那向导,飞快地在山中狂奔,不到片刻的功夫便到了山顶。但是谢葭的感觉上时间却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腿肚子早就酸涩不堪,腰部没有放松,早就痛得要命。 向导看了看天色,道:“马上就下雨了!” 下山的路更险。谢葭被颠得几乎要昏过去,路上马儿脚一滑,一个踉跄才站稳了。她自己倒还没什么,分别被紫薇和刺槐背着的知画和轻罗却都已经吓了个半死。 这样的狂奔虽快,可是下山的路程才走一半,雨竟然就下了起来。不到片刻的功夫,谢葭的大氅表层的皮毛就全都湿了,垂在脸颊两侧的头发更是已经湿透。 等到下了山,她连气都喘不过来,直觉得肺像要炸开一样难受,整个人是被紫薇从马上抱下来的。 但是那向导道:“脸色还是红的,不打紧,缓缓就好了。” 几个人在山下避雨。长安冒雨骑马先奔进城去买马车。 果然过了一阵子,谢葭缓了过来。因为是出行,几个人的行李带得并不多。上山的时候全让长忠一个人背着几乎和他人等高的行李。谢葭的大氅只带了两身,此时便换了一身。 长安回来以后,众人谢过向导,坐着马车进了城。 长安已经在城里驿站都安排妥当了【念春闺110章节】。 谢葭两辈子,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到驿站马车又颠了半个时辰,差点要了她的小命。好不容易熬出头,到了驿站,喝了一碗热汤,就倒下了。 这一觉睡得直到半夜,她才爬了起来。 知画守着烛火,忙道:“姑娘,可觉得饿?还是先起来沐浴吧。” 谢葭点点头,长出了一口气,嘀咕道:“看来我这身子骨还真是不行。” 知画的眼眶就有些发涩,道:“姑娘这是哪儿的话,您是千金之躯,哪里吃过这种苦头!” 谢葭撑着酸痛的身子爬了起来,又拿出舆图来看,道:“我们的脚程算快,我估摸着,最多一个半月就能到凉州。这就走了三分之一了,一路顺利,真是天大的好事。” 知画了拿了早就准备好的温粥给她,轻声道:“姑娘,要不明儿就留下来休息一天吧。反正不耽误事儿。” 谢葭闻到粥香,微微抿了抿唇,道:“我们坐马车呢,前面一带都是官道,怕什么。” 喝了粥,又泡了个热水澡,她舒服得喟叹了一声,几乎是在浴桶里就打起了瞌睡。 次日,众人又风风火火地开始赶路。 谢葭一直怕自己会感冒,不过幸好从前每日锻炼,这身子骨还是说得过去的,并没有就这样病倒。 渐渐适应了这种赶路的日子,她倒也不觉得苦了。 后来又爬了几次山,幸好天气不错,她也没有吃不消。只是晒黑了一些。 又走了大半个月,她们出了关中,渐渐进入凉州的地盘。 幸好带的这几个武婢和家将都是好手,实在走不过去的山崖,他们都会背着几个弱女子过去,负重两百多斤眉头也不眨一下,照样健步如飞。至于路上碰到的小流氓什么的,就更不怕了。 谢葭渐渐宽了心,算着卫清风的脚程。此时他应该还在关中。 但是出了关中进入西凉,路况就复杂的多了。那里的驿站不再像关内一样密集,基本上走上两三天都可能碰不上一个。所以他们要做好露宿的准备。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未完待续) no.111:出关 夜里几个人就在研究舆图,谢葭不禁颦眉,道:“这儿都是山路,马车怕是用不上了【念春闺111文字手打内容】。” 大约是海拔高了起来,几个不会武功的都开始渐渐有些高原反应。来来往往的行人一个个都是黝黑甚至略带紫红的脸庞。 长安看妻子为谢葭而忧虑,就道:“不如我们就在这儿住下来,先适应一阵子,等将军来了,再过去……” 谢葭颦眉道:“长安,将军已经被削爵革职,以后不能这么叫了【喜欢念春闺111请记住..】。就叫他……九爷。我们怎么能在这儿等他,等了难道能让他和咱们一块儿走?还不如早点过去打点。” 长安一笑,道:“还是夫人考虑得周到。” 于是第二天,照旧出发。 关外的山几乎是一座连着一座,众人的脚程渐渐慢了下来。起初的几天,还能赶上回城里,找个客栈过夜。有人把守,倒也没有出过什么事。 直到有一天,天都黑了,众人才爬到山顶。看来是无可奈何,只能在山里过夜了。 没有马车,只好简单地收拾一下给几个女孩子睡。所幸没有下雨,便在地上扑了一层厚厚的干燥的落叶,再铺上大氅。这里的气候比中原略暖和一些,晚上席地而卧再盖一件大氅,倒也不觉得冷。 第一夜,谢葭自然是睡不惯。虽然有火堆,不怕野兽,但是她怎么睡都不踏实,总觉得睡的地方有虫子一类的东西,也许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身上也痒痒的,结果辗转难眠。 第二天倒是天一亮她就睁开了眼睛。其实时间还很早。几个练家子一夜不睡,竟然还精神奕奕的。谢葭半秒钟也不想再在山上呆了,能骑马的地方就骑马下去。不能骑马的地方就让紫薇背着一路狂奔。终于赶在午时之前下了山。 刚出关的时候惊艳于这里的碧海云天,和高山苍翠。现在她是到了看到山就想吐的地步。 一行人非常狼狈地进了一个小镇,然后找了个小酒楼坐下来吃饭。 这里的饮食和中原也大不相同。谢葭吃了几天的干粮清水。早就期待的翘首以待想要大吃特吃一顿。结果上了菜,看着颜色不错,却粗糙的很。而且光是油。也没有咸味,简直吃得人胃里反。 一顿饭吃下来。众人的面色各异。 最终谢葭长叹了一声,嚎叫道:“早知道咱们什么也不背,光背一袋盐出来了!” 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轻罗笑道:“姑娘若是实在吃不惯,我去借了伙房,下一顿厨就是了。何必千里迢迢把盐背过来。” 谢葭想了想,也是…… 可惜不等轻罗有机会一展厨艺,当天傍晚又上了山【念春闺111文字手打内容】。在山上吃的干粮。这座山是人常走的,他们脚程快,半夜就下了山,随便摸了一家客栈,就住了下来。 越是上了山,高原反应就越严重。谢葭看着众人的嘴唇都变成了紫红色,心知自己也不能幸免。高原反应的现象之一便是拉肚子,一天几次泻下来,谢葭终于支撑不住,病倒了。 紫薇把她背下山。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客栈,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找了个地方就地休息。但是偏不巧又逢上雨天,地上潮湿的很。那里o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别说是马车,就是想多买几件毯子都没办法。长安策马狂奔,找到村落,带了几床棉麻的毯子。 “只能买到这个了,马车他们不卖,给银子也不卖。银子在他们这儿也没什么用处。” 因为高原反应,感冒了分外难受,只觉得胸口压着巨石一般,气都喘不过来。 轻罗和知画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守着昏昏沉沉的谢葭,却无法可想。 长安看了轻罗一眼,道:“其实只是风寒罢了,只是在这儿会难受一些。” 直到三四天后,长忠去买干粮回来,才带回来一辆马车。 “进城跟当地县令要的,说是京城来的。” 长安有些惊讶,道:“将军已经被革职,你是以什么名目去要的,他们也信?” 长忠瞥了他一眼,道:“这县令是谢大人的门生。” 轻罗一怔。谢嵩的门生,无一不是高门显贵,怎么在这种地方有个小县令,是谢嵩的门生? 谢葭轻咳了一声。 轻罗忙道:“姑娘,好些了吗?” 谢葭的鼻音极重,深吸了一口气,道:“头还有些沉。再休息休息,我们快些进城吧。” 轻罗扶着她坐了起来,道:“姑娘,先上车坐着,虽然简陋一些,但也好过睡在地上,湿气重。” 谢葭头重脚轻地上了马车,道:“其实我已经好了的,这身子沉的,就是睡出来的。” 轻罗默默不言。 其实她的身体算是不错的。可是每每到了夜里,不翻翻舆图她就睡不着觉【念春闺111文字手打内容】。这哪里是睡出来的毛病,根本就是思虑过甚煎熬出来的啊。 知画道:“姑娘,如果不想睡,我们这就进城,进了城,找到地方住,就会舒服一些。” 谢葭点了点头,道:“那就进城吧,正好要去给父母官见个礼。”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知道她是好得差不多了。跟了她那么长时间,当然了解她的秉性。就是再急,她也不是任性折腾的人。 进城的路还算平坦,但只是没有丛山,道路依然有些颠簸。为了照顾谢葭的身体,众人放慢了速度,按照脚程还要两个多时辰才能进城。 一路上为了缓解疲乏,众人都说着趣话打发时间。 长安牵着马车,走在最前面,笑道:“这西南的地方也真是奇怪,连猪都是放着养的,一个个瘦骨嶙峋的。” 长忠道:“瘦归瘦,瞧着味道就不错。” 知画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道:“你就知道吃!” 轻罗道:“可惜没把姑娘养的猞猁带来。不过这儿天这么冷,也不知道猞猁能不能活的惯。” 谢葭就道:“猞猁原本就是活在雪山上的,怎么会怕冷?” 轻罗就笑了起来,道:“我是看我们家毛毛,倒像个人似的,吃吃睡睡都要捡好的,谁知道它从前是什么样的。” 长安突然道:“我听说这山里多是猿猴,都成了精似的,力气奇大,怎么一路上都没碰上?” 话音刚落,长忠突然跳了起来:“你打我做什么!” 长安道:“没,没打你,我就是想掏点干粮吃。刚跑了一天饿得慌……干粮呢?你包袱皮怎么破了?” 长忠一怔,回头看了看,果然几乎等身高的包袱皮就破了个大洞! “可能是树枝刮破了吧……”长忠这么说着,却有些警惕起来。 这地方的林子,太密了!旁边还有悬崖,上面草木丛生,简直难以探手。 长安立刻抽出兵刃,厉声道:“紫薇刺槐!” 不等他喊,紫薇和刺槐就已经拱卫在马车周围,刺槐有些严厉地道:“知画轻罗,你们上马车去【念春闺111章节】!” 知画和轻罗直道:“怎么了?怎么了?” 但是谢葭已经厉声道:“上来!” 知画和轻罗再不迟疑,上了车去。 几乎是同时,谢葭感觉到车顶重重一震,倒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车顶上。 长安骂了一声脏话,然后道:“我这个乌鸦嘴!” 难道是猿猴! 谢葭背脊绷得紧紧的,出声安慰轻罗和知画:“不过是几只猴子罢了,我们坐在车里,他们进不来。” 话音刚落,头上的顶帐竟然被从两边撕开! 三个女孩子惊呼一声,但是片刻之后就有一支几乎裂缝的大箭把趴在车顶上的那只猿猴射了下来。而且车身连震了两三下不止,看来刚才趴在车顶上的是几只大猿猴合力撕开了车顶。 轻罗握住谢葭的手,瑟瑟发抖:“姑娘,姑娘……” 谢葭听着车外人猿大战的动静,又看了一眼头顶那个让人不安的大洞,只道:“放心,没事。” 这场乱斗几乎持续了大半个时辰,猿猴龇牙咧嘴嘶鸣的威胁声不绝于耳,长安等人不停地发出呼喝声恫吓那群畜生。知画和轻罗抖个不停,谢葭索性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终于,长安高呼了一声:“夫人,安全了,您先出来吧!” 谢葭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自扶着车厢拉开了门帘。看到满地躺着的几乎比一个成年男子更高大的猿猴,她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长安等人都十分狼狈,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抓伤,索性看起来并不严重。长安喘着粗气,道:“这是山里的猿群,刚才约莫有三十来只围了上来,被我们击毙了十几只,剩下的都吓跑了。不过路堵住了,马车是过不去了,夫人,您还是骑马下山吧。” 谢葭看着地上的尸体,却眉头紧皱,道:“不要掉以轻心,在府里的时候,娘给我看过这边的风土人情和飞禽走兽记载的书。山中有大猿,通人性,但是性恶,常常抢劫甚至杀害过往的行人。而且这种大猿报复心极强,被我们杀了那么多同类,恐怕会躲在山里伺机报复。这山里丛林又密,它们身手矫健,我们还是小心为上。”(未完待续) no.112:救美(一) 众人都累得像死狗一样,但是听她这样说,又无可奈何【喜欢念春闺112请记住..】。只好又采取夺命狂奔的下山方式,半刻也不敢休息。但是经过刚才的一战,耽误了时间,又因为卸马车折腾了许久,快到山脚下的时候,天都要黑了。看来今晚又是只能露宿山野了。 长安和长忠点了火把,整个队伍都小心翼翼的【念春闺112章节】。 谢葭骑在马上,比众人看得高远,只觉得整颗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长期的精神紧绷竟然治愈了早上的头疼乏力,出了一身冷汗,缠绵数日的风寒倒像是好了一般。 林子里的风声萧萧,听着让人毛骨悚然,更有不少禽鸟时不时掠过头顶,每次谢葭的心都要抖一抖。 长安举着火把,突然停了下来。 谢葭不禁问:“怎么了?” 长安抬了抬手,却没有回答。但是长忠已经慢慢地抽出了兵刃,刺槐和紫薇也慢慢地退到了谢葭身边。 少顷,风声突然一凛,刺槐迅速搭箭长弦,破风之声一响,顿时就射中了远处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团。谢葭听到熟悉的嘶鸣声,这才确定,是那群猿猴回来报复了! 果然,不多时,从四面八方渐渐走出了几只身形巨大的猿猴,竟然是呈包围之势。长安长出了一口气,他们太大意了! 但似乎是畏火,那些猿猴只在不远处抬臂吆喝,龇牙咧嘴的威胁,并不敢靠近。 谢葭立刻道:“它们怕火!” 长安一挥手上的火把。果然众猿就退下去一些。但是并不走远,还在周围盘旋着,似乎是在伺机而动! 谢葭急得亡魂大冒,手里不停地安抚受惊的马儿,道:“小心猿王!” 在书里记载。本地彪悍的猿猴。即使是身形强壮有力的年轻人也抵挡不住。尤其是猿王。恐怕体型更加彪悍!也就是长安等几个身手好的,白天能联手击退几十只猿猴的进攻。但是他们自己也弄得非常狼狈。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方是如此凶悍的野物! 僵持了几分钟,一只大白猿突然仰天长啸! 林中风声越来越紧,竟是有不少野物都被惊动,纷纷逃窜! 不多时,一声怒吼传来,然后竟如地动山摇一般,好像是有什么成群的巨兽由远及近。正在狂奔而来! 长安一听着声音就头皮发麻,只好道:“长忠,你带夫人先走!我们留下来殿后!” 谢葭看了泪眼婆娑的轻罗一眼。冷冷地道:“恐怕是来不及了【念春闺112章节】!” 她已经借着火光看到了…… 果然,眨眼之间,猿群就冲到了面前!约有五六十只巨猿,围在四周。只是分不出那只是猿王。似乎是聚集了同伴,众猿虽然一时畏惧着火光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已经不再后退,而是不停的挥臂嘶鸣,恫吓对手。 马儿焦躁地嘶鸣,还要拖着一个刺槐来拉马。谢葭索性利落地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刺槐急道:“夫人!” 谢葭摆摆手,大惊大惧之下竟然冷静了下来,她沉着脸,看着眼前这混乱的情景。 刺槐咬了咬牙,搭箭上弦,道:“这些大猿皮厚的很,三箭才能杀死。与其这样,我们不如火攻!” 长忠点了点头,道:“你们来准备,我和长安先挡住它们!” 谢葭一眼扫过猿群,心中就是一凉。拖住它们,怎么拖?这些猿猴大胆的很,又猿多势众,现在看来,他们手里的几个火把就显得分外渺小可怜。 刺槐让轻罗和知画把谢葭团团围住,又从长安和长忠手里接过大包袱,就地拆了。长安和长忠则就扯了那包袱皮在手里,迅速捆在马鞍上然后绕一圈又和马尾巴捆在一块儿。果然那群大猿猴像知道了什么,都**起来,叫嚣得更凶了,却更不敢靠近了。 刺槐和紫薇蹲在那一堆散落出来的行李里,弓箭和短刃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双眼还要警觉地看着四周,手里不断地找着地上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最终刺槐惊喜地叫道:“我们带了足够的松脂,足够烧一阵子了!大不了把这山都烧了!” 因为长期要宿在山中,所以才有所准备。其实……谢葭低头看了一眼,还真没多少。这几天都在下雨,地面潮湿,真要烧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眼看群猿就要按捺不住,就要冲上来。 长安回头看了一眼,再不敢犹豫,迅速牵了两匹马一前一后站好,然后呼喝一声,和长忠点了那牛皮包袱皮,顿时空中就弥漫着一股难言的焦糊味儿。马儿受惊,嘶鸣起来,狂暴地在原地咆哮。长安长忠拍了马屁股,马儿就飞奔出去,竟然没有顾自己逃走,而是冲进了大猿群里把猿群冲的七零八落,而且还会主动掉头追着猿猴跑! 刺槐和紫薇的手快速翻动着,卷了一只又一只的火箭,提了弓上前去【念春闺112章节】。 四周大猿在两匹烈火马儿的追逐下不断逃窜,撕心裂肺的哀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似有回音,令人心生惶惶。谢葭眼看着几个会武的都拿了火头箭在射杀四处逃窜的猿猴,连忙拉了正惊惶四处张望的轻罗和知画一起跪在地上,拿了松脂和油桶出来继续裹箭头。 一时之间,几人围成一个包围圈,把几个不会武的女孩子护在中间,倒也相持不下。但是这并非长久之计,等马被烧死,那些猿猴一定会奋起进攻。 谢葭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轻罗不禁道:“姑娘……” 谢葭道:“这样不是长久之计,烧马匹,不如烧这些死猴子!” 长安立刻会过意来,呼喝了一声,带着长忠一块儿上前,抓了地上的松脂倒在猿猴尸身上,一下子点燃了七八丛大火! 果然让那群猿猴心生畏惧,顿时嘶嚎得更加大声了。 火光冲天之下,那些大猿竟然有大半都抱着脑袋想要躲起来,刺槐一箭便射穿了一只大猿的脑袋,撕声道:“射脑袋!” 大猿皮厚,要一箭毙命必须打在毙命点上。但是刺槐一箭呼啸而去,其冲劲之大,几乎让风声都被撕开一个大口子,她自己的右手却也战栗不已,短时间内难发第二剑。 长安长忠眼看所剩箭不多,索性放弃了长弓,长安咆哮道:“保护夫人!” 言罢,提着贴身短刃冲了出去。 看来是打算近身一搏了! 聪明的长安就是这样也没忘了继续烧掉地上的猿尸,并把猿尸踢过来堆到谢葭等人的身边,无形之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保护圈。 猿猴的数量虽然多,又强壮,但是经过这样一番折腾,却也少了大半,剩下的凶性也被磨去大半。 刺槐和紫薇渐渐松了一口气。 谢葭却看出端倪,低声道:“明明害怕的要命,怎么却不逃……” 刺槐一惊:“怕是猿王躲在暗处。” 谢葭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低声道:“鼓着劲儿,眼下能多杀几头是几头【喜欢念春闺112请记住..】!” 刺槐和紫薇听令,立刻搭箭上弦,右手已经颤抖不已,但还是咬了牙双箭齐发! 谢葭道:“去!别浪费体力!” 刺槐道:“可是夫人……” 谢葭道:“我站在火堆里,不要紧!” 刺槐和紫薇咬了咬牙,再不犹豫,抽了匕首,终于冲杀出去。 少顷,一声怒吼几乎响彻山谷! 众猿哀嚎着抱住了头,似是惶惶。长安等人手提着带血的匕首,茫然四顾不知所以。 眨眼之间,一个巨大的黑影竟然就迎面从林中窜了出来,两撞翻两匹已经是强弩之末的马儿!长安躲得快,也被擦了一下,待他落在谢葭视线之内,半边脸都在淌血。然而那张年轻的脸庞上却有些戾气,他呸了一声:“畜生!” 众人这才看清楚猿王的真身,竟是一只足有三人高的大白猿!双目幽黑,在火光中显得有些阴鹜,仿佛成了精一般,在算计着什么……它的爪子足有人的一掌长,恐怕被它抓一下就会没命! 那些小猿在它身边围着,顿时显得无比渺小,此时都欢欣雀跃地挥臂嚎叫起来。 长安冷道:“我攻它双目,你们攻它双臂!” 谢葭立刻道:“别傻,先试试它的本事,注意撤退!” 长安答应了一声,挥手抹了一把脸,直跃而起往那畜生面门而去,那猿王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大约也知道长安要攻击他薄弱的双目,顿时愤怒的咆哮了一声,挥臂去挡。 刺槐和紫薇立刻从两个方向包抄上去,双双立在那畜生双肩上,咬牙举剑用力刺入了那猿猴的双肩之中! 然而…… 猿王愤怒的咆哮,巨掌一震,竟然就地动山摇,刺槐和紫薇防不及防就被甩了下来!长忠一看形势不对,连忙甩出长鞭把要被猿掌扑到的长安卷了回来。 刺槐和紫薇一看手里断成两截的匕首,心就凉了半截。这畜生简直刀枪不入…… 众猿得意的龇牙叫嚣,猿王却并不龇牙,双目依旧阴鹜,冷冷地扫视着火光里的谢葭。谢葭被它看一眼,顿时觉得背脊发凉。(未完待续) no.113:救美(二) 书里记载,活了百年的猿王,不但刀枪不入,而且还如成了精一般,甚至比人更加聪明…… 这难道就是百年猿王,得天独厚,难怪这般厉害,难怪视自己的同族也如蝼蚁一般…… 谢葭低声道:“它的弱点就是双目和心口【念春闺113文字手打内容】。可惜……” 难以近身。 幸而毕竟是畜生,还是怕火光,一时倒也没有攻上来。但是却有一种好整以暇的神色,站在火光外,冷冷地看着躲在火堆里的众人。似乎是知道,这些东西烧不了多久…… 谢葭看着身边一个个残兵败将,心中叹息。一路都走得这样顺利,难道今日要死在这些畜生手里…… 半晌,她道:“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念春闺113章节】。我们来想个办法。” 众人都看向她。这些日子,大家也都看出来了,她虽然是个文弱女流,却博闻强记,而且也算得上是足智多谋。说不定真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谢葭对上那双阴鹜的眼睛,半晌,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遂冷冷地道:“这畜生要的是我。不如以我做饵!” 众人大惊。长忠忙道:“夫人,不可冒险!何况,这畜生未必就……” 谢葭极度紧张之下,反而笑了起来,道:“不,你看它的眼睛,它就只盯着我。与其一块儿死在这儿,不如冒险一试。” 说着,她伸出手,噙着笑意,有些轻蔑地,朝那巨猿摆了摆纤秀的手指,虽然一身狼狈,然而在火光中。竟似有万种风情那般。那猿王果然只盯着她,那张阴鹜的脸上竟然像是扯出了一个阴森的笑容。 长安长忠顿时大怒,眼看着谢葭提着裙子,慢慢地走了出去…… 长安生性冲动,咬了咬牙,趁着那死畜生就知道盯着谢葭看,低头抓了一手的油脂在手上。长忠会意,一边紧张地看着就要走出火光圈的谢葭,一边拿匕首去火堆上炙烤,然后将松脂铺在匕首上。又将匕首反复炙烤。顿时就烧得吱吱响。 谢葭慢慢走出了火堆。 她的心都快要从嘴里跳出来。心知这巨猿一个巴掌下来,自己恐怕就是一个脑袋开花的下场。不过既然被围困在这儿横竖都是死。那还不如死前一搏…… 也许这就是她生命中最后的几分钟了,或许还不到一分钟。她花了一点点时间来思念自己的丈夫和家人,然后就深吸一口气。那一瞬间,她什么也没有想。 巨猿伸出它的巨手,手掌向下。慢慢地伸向她…… 谢葭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眼看就要碰到她,长安终于按捺不住。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提着匕首冲了出去。他的速度极快,敏捷的像一头小狼,直冲上去迎着那猿掌而上一剑插进了那猿猴的手掌中! 果然插了进去! 猿王怒吼! 长安顾不得许多,一把抓起谢葭丢了出去,被追上来的刺槐接住【念春闺113文字手打内容】。长忠提着匕首伺机而动,看那猿王暴躁的想去扯掌心里的匕首。然而却吃痛那般一碰就停了下来。看来它不但怕疼,而且还轻敌! 长忠瞅准空门,就朝那猿王的面门扑了上去! 顿时更大声的哀嚎响彻丛林!众猿瑟瑟发抖躲在一旁,却没有半只上去帮忙! 长忠成功刺瞎了那猿王的一只眼睛,眼看它后退了好几步。正欲再追。然而有个人比他更快!长安手里提着箭直冲向那长满白毛的胸口! 然而,那箭没有经过处理。却从中间又折成了两段。 猿王愤怒的咆哮,一巴掌拍在长安身上把他拍落! “长安!” “夫君!” 长忠欲去拉他,却被一爪子抓在背上,顿时吃痛摔了下去,眼看两人就要丧身猿掌! 刺槐一箭射出,却如软头箭打在那猿王身上一下,只是暂时转移了一下它的注意力。眼看着他的爪子还是要怕将下去! 谢葭终于按捺不住再次冲出火堆。 轻罗等人大惊失色:“姑娘/夫人!” 然而那猿王果然被谢葭吸引了过来,再没有刚才那种轻蔑从容,而是丢开长安忠不管,愤怒地朝她扑了过来,似乎就是要以巴掌把她拍死在自己的手下! “夫人/姑娘!!” 长忠拼着蛮勇冲了上来,跃到那猿王的头顶上,然而只是拖了拖它前进的步伐。 谢葭不能看着别人为自己去死,咬着牙道:“刺槐,紫薇,带他们先逃!” 刚刚她看过了,后面的猿猴并不多,只要刺槐他们速度够快,绝对能逃出生天去!用她争取来的这一丁点儿时间! 可是这话听在刺槐等人耳中却是无比错愕吃惊,甚至有些离谱:“夫人!” 怎么可能丢下主子就逃!卫氏没有这么怯懦的家将武婢! 眼看着长忠拖着那猿王,然而猿王却还是越来越近,甚至一爪抓着长忠,长忠被捏的吐出血来。 谢葭想让他先跑,然而却怕得说不出话来,索性闭上眼睛等死。 突然那猿王咆哮了一声,竟是戛然而止【念春闺113章节】! 众人惊喜地欢呼:“将军!!” 谢葭不可置信地睁开眼,果然见卫清风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刚刚就是一脚踢在那插在巨猿眼睛上的匕首上,顺势把长忠带了出来。他还穿着一身熊包似的棕色棉衣一类的东西,然而在谢葭眼里,他从来没有这么帅过! 先前觉得长安的速度已经够快了,没想到卫清风的速度比他还要快的多,提着长忠在巨猿手底下就这样晃了过去——当然也有可能是现在那猿王还受了伤的缘故。 他把长忠一推,那猿王已经咆哮着逼近,竟然不去追他,而是去扑谢葭! 卫清风看着吓傻的谢葭,不由得暗骂,冲到她身边把她扑倒在地上,自己覆在她身上,竟是生生挨下了这一击! “将军!” 谢葭只觉得他并没有压在自己身上,虽然闷哼了一声,但是身子却一直绷直,始终留着一些距离。只感觉到周边的碎石被震飞不少,要不然她甚至反应不过来那掌已经拍了下来。 刺槐迅速搭弓射箭将那猿王逼退几步。 卫清风这才有时间把谢葭扯了起来,然后往飞奔而来的紫薇怀里一推。 谢葭大喘一声,劫后余生的感觉十分强烈,整个人僵住不能动弹,手脚发麻,看着卫清风竟像没事人一样,穿着那身熊包大衣和猿王缠斗起来! “他,他……”谢葭急得要命,却语不成句! 刺槐紧紧抿着唇,半晌,方道:“将军从小修行武当山心法,以力化力的功夫已经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夫人请放心!” 这时候,两个咋咋呼呼的人追了上来,嚷嚷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哩!” 冲到火堆旁边,又惊呼了一声,忙道:“诶!死猴子,快滚开滚开!” 然后就是叽叽喳喳的猿猴叫声。 刺槐回过头去看,不禁颦眉,道:“是押赴流放的差役……” 谢葭却无心他顾,眼里只有那缠斗的一人一猿。 斗了大半个小时,卫清风终于一跃而上跃到了那猿猴的颈后,双腿环住它的脖子,健腰一扭,顿时就响起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倒是那猿猴的脖子被他生生拧断了【念春闺113章节】! 然而他不敢大意,一跃而下用力拔了那猿猴眼中的匕首,果然那家伙还能够大声哀嚎! 卫清风咬了咬牙,落在它胳膊上,举了匕首就往它心窝里直刺! 猿王顿时嚎叫的更大声了,卫清风几乎半挂在它身上,步步紧逼,最后几乎把自己的手也插了进去!少顷,竟生生将那猴王血红的心脏揪了出来。 猿王这才轰然倒了下去。 谢葭也脚下一软,差点昏倒。 “将军……” 她脚软不能靠近,然而后面却冲出了两个差役,被猿猴抓的披头散发,直嚷嚷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些是什么东西哩!” 冲到面前,那又矮又瘦的道:“卫将军,你跑的那么快,追死我们哩!” 卫清风看了谢葭一眼,道:“这是我夫人,在这里遇到了猿猴袭击。” 另一个高大的看了地上那巨大的猿尸一眼,顿时脸色苍白,拿脚去踢了踢,道:“这家伙我碰上过一次,也是押赴犯人从这儿路过,差点死在它手上。” 谢葭心里便有数了,竟然能在猿王手下逃脱,看来不是泛泛之辈了。可是听他的口气,怎么好像……干了很多年这种差役似的。 她正想着,那两人就笑嘻嘻地给她行礼,那高的道:“小人高达,见过将军夫人。” 矮的道:“小人吴明,见过夫人。” 谢葭回过神,忙道:“这怎么敢……两位快快请起,妾身已经是平民之身了。” 说着,又看了卫清风一眼。卫清风半点不为所动,负手看天。 那两人倒也有一丝,笑嘻嘻的,还是坚持行了礼。 谢葭实在是无力应付了,顾不得其他,只好抓着卫清风的手,问道:“将军,您怎么……” 卫清风低声道:“我是骑马出关的,本来早该到的。出关的时候山中碰上雪灾,停了一停。” 谢葭松了一口气,也没有力气再问更多。(未完待续) no.114:重逢 但是被卫清风瞪了一眼,他又改笑道:“这山下确实有个猎户用的房子,将军和夫人如果要休息的话可以到那里去休整【喜欢念春闺114请记住..】。我们先进城去等着。将军午时之前到驿站来跟我们碰头就是了。” 谢葭有些惊讶,想不通卫清风一个押解的犯人怎么还有这种待遇【念春闺114文字手打内容】。 高达又道:“至多等到午时,不然我们哥俩也不好交代。各位家将小姐,不如就跟我们一起进城去养伤。”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确实经不起颠簸了,一方面,是知道卫清风带着体弱的谢葭也跑不了多远吧。 谢葭看着身边的人伤的伤,受惊过度的受惊过度,不由得叹了一声,道:“伤得这么重,怎么进城?” 高达道:“那不打紧,吴明先去调几辆马车过来就是了。山下再走一里路,就进城了。” 卫清风点了头,道:“就这么着吧。午时我们到驿站碰头。” 谢葭有些放心不下,但也只好点了头。 先埋了马尸,长安还昏迷不醒,但是长忠和刺槐紫薇都在马坟边跪了下来。谢葭想到这两匹马通人性,最后等于救了他们一命,不禁也神色黯然。 略收拾了战场,两批人一起下了山,便分开了。 卫清风一直紧紧绷着脸不说话。 谢葭回过神来,见他这样,不由得也有些忐忑。山下那小木屋是上山打猎的猎户的补给之地,食物和饮用水都非常充足。山下的猎户上山,到了这里,用了什么都会自觉的补上去。而且建得非常牢固,避开了雪崩和泥石流的轨迹,所以是个非常好的躲避之地。 两人进了屋。卫清风走在前面,自先脱了那一身臃肿的棉袄。他大斗猿王出了一身大汗。 谢葭摸到桌上有水,就先给他倒了一杯,低声道:“将军。” 卫清风就把那冰冷的水喝了,道:“你怎么会来?娘怎么会让你来?” 谢葭笨手笨脚地蹲在炉子边升火,很快屋子里便暖和了起来,她低声道:“娘知道。我想陪着将军。” 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到他的视线转了过来。虽然没有回头,可也觉出脖颈上起了一些鸡皮疙瘩。炉子里的火烧着带着湿意的干柴,发出一点儿细碎的声音。 半晌。卫清风又道:“哦,那怎么不多带几个人。路上怪危险的。” 谢葭抿了抿唇,道:“将军,不管怎么样,明面上妾身都已经是平民,将军又正在风尖浪口上。若是前呼后拥一大帮子,不是惹人诟病吗【喜欢念春闺114请记住..】。况且。带几个身手好的也就是了。真要带着许多人,到了西凉当地,要怎么安置还是一个问题。阮师父她们也跟着来了,不过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到时候会安置在凉州城里,并不和我们在一块儿。” 卫清风便道:“那你便不怕死吗!” 谢葭不防他突然提高了声音,顿时吓了一跳。片刻后就有些委屈,轻声道:“将军,妾身怕。” 卫清风长出了一口气。 看她可怜,便把她抱了起来放在铺着兽皮的**坐好,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认真的道:“娇娇,既然怕。又为什么要来?不过是几年的功夫,我就可以回京了……” 谢葭就赌气道:“妾身为何不能跟着将军来?妾身年纪还小,没有任何不方便,更不用怕在西凉照顾不好卫氏血脉。几年的功夫,等咱们回了京城,也就是了。何况这塞外风光,妾身早就想来看看……嗯……” 她的话没有说完,他突然低头吻住了她。 他的吻缠绵而热烈,似乎压抑不住什么,又隐隐带着些怒意……又似乎是狂喜! 谢葭被他压着滚到了**,只觉得混着汗水的兽皮味道腥的厉害,屋子里的火光炽热,简直叫人有些吃不消。 “将军……” “嘘,叫我九郎。” “九、郎……” 卫清风喘着粗气,把头埋在她白嫩的脖颈之中。他真的没有想到她会跟过来……后来他才知道母亲和妻子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这丫头更是借着这个机会跑到诏狱里来逼自己发了一个那样的誓。起初是有些生气,但后来还是好笑居多……竟然不管什么时候也不忘了吃醋! 但是在他心中,妻子一直是个任性又自我的小姑娘。也许对他有些爱意,但那就像一个小孩子想要抢夺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愿意让别人染指那样。虽然很荒谬,但是他一直是抱着一种好笑并且纵容的态度对待她的。看她怎么对待自己的仇人,怎么去不折手段的达成自己的目的,就知道她绝对不是一个脑子不清醒的人。很多时候,他觉得不管什么样的境地,她都不愿意让半滴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现在才想起来,从前的点点滴滴……那次被母亲打了,也是因为这件事吧! 是她执意要跟来的…… 谢葭不禁嘤咛了一声:“将军,别咬,疼……” 他轻轻的“哼”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怒气【念春闺114文字手打内容】。越来越成熟的顶端被**得一塌糊涂,整个雪白的胸脯都又红又肿。她轻声告饶,他反而热情高涨,嘟囔着:“让你不听话!” 灼热的汗水湿了她满身,好像一层热烫的薄膜贴在了自己身上,她气也喘不过来,感觉他把自己紧紧揉在怀里,跪在自己双腿之前…… “嗯!”她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却只是一挣,还是被他紧紧揉成一团,抱在怀里热情的缠绵不休。 第一次没有持续多久,但他泄出来之后,身体依旧紧绷,抱着她喘着粗气。她被那滚烫的热情几乎要烫伤了,然而这无处可躲的压力却又叫她要窒息。 直到他慢慢的又开始动了起来,带起身体一连串的反应,太过激烈的感受让她承受不住,却总是也昏不过去。 她不禁哭着求他:“九郎,九郎……” 卫清风略松了松手,感觉到她大口的吸气。 他这才反应过来,由着她瘫如泥一般软在了**,然后看到她失神的双目。 他倒抽一口冷气,竭力忍着又要去抱她的*,只好更用力的冲刺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火光炙烤着汗水和原始的兽性,似乎外面的冰天雪地都不值得一提。最终他倒在了她身上,看她又被压得翻白眼也顾不上了,只好紧紧的抱着她平息自己内心的那一阵阵狂潮。 谢葭昏睡了过去。 睡了大半个时辰,她终于醒了过来。想想自己本来就一夜未睡,又是大病初愈,在这种高原地带分外难受,没想到他竟然毫不留情把自己折腾晕了,竟然还若无其事那般睡在旁边打呼噜! 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得用力蹬了他两脚。 “嗯?”卫清风睁开眼,似乎还有些不清醒,“怎么?” 谢葭的娇脾气发作,没好气的道:“没什么!” 卫清风也不以为意,伸手去搂她,笑得如食髓知味一般,道:“那闹什么脾气!怪爷没有怜惜你?” 谢葭翻了个身,感觉他果然从背后搂了上来,不禁又有点难耐,低声道:“将……九郎,然后我们怎么办,分开走吗?” 卫清风含糊不清地道:“嗯,分开走【念春闺114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心里就一沉,不自禁地道:“妾身带人跟着您不行吗?” 卫清风低声道:“莫淘气,这一段路到凉州,当没有大害。你身边带的人都受了伤,你自然要留下来,这是其一。其二便是,我先到凉州,给你安置妥当了,你才好落户入住。” 谢葭讶然,这是她一开始的想法啊,只不过颠倒了一下而已。 谢葭不禁道:“妾身看那两个差役,不是泛泛之辈,九郎……” 卫清风不禁低笑,道:“那两个人,确实只是寻常差役。只是……大约是我运气好,发现了他们的不寻常之处。” “……不是皇上的人?” “自然不是”,卫清风笑了起来,道,“可惜,有一身本领,却不愿意为朝廷所用。他们是西凉本地的卢族人,平时住在京城,两个混世魔王一般,虽然位卑言轻,然而却从来都不被任何人左右,更没有谁能把脏水泼到他们身上……” “知道你跟了出来,我提出要骑马出关,他们竟也允了。就以那时的从容之态,就不是俗物!” 谢葭一凛,这两个人并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 然而……她却担心:“九郎,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萧氏的人,到底又是什么居心……” 卫清风嗤之以鼻:“爷看人,何时看走眼了!” 后又道:“我迟早要到西凉,他们知道我迟早会查清楚他们的底细!” 心照不宣的关系…… 她正想着,他的手突然在她身上摸了两把,她就一个激灵:“九郎……” 卫清风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道:“嗯,不干什么,放心。” 谢葭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果然只是在自己身上随便摸摸罢了,倒像是在丈量尺寸什么的,大约是看她瘦得厉害吧…… 也就随他去了,自顾自的开始睡了起来。她实在是累坏了。(未完待续) no.115:定居 然而谢葭感觉自己并没有睡多久,就被卫清风拉了起来【喜欢念春闺115请记住..】。 看过她身上无大伤,只有脚上有些水泡的痕迹,和似乎是擦伤的几道疤痕,卫清风便放了心,把睡眼惺忪的人儿抱了起来,道:“先把衣服穿上。” 谢葭微微颦眉,张了张嘴,嘟囔道:“可是妾身还想睡。” 眼睛酸涩的像睁不开似的。肚子也饿。这个时候,将军府的滑鸡粥就格外让人想念。 但是也不用卫清风多说,她就从被子里爬了出来,叹了一声。屋子里的火光让人眷恋,可是想到外面冰天雪地的样子,她又隐隐头疼,不情不愿的船上了衣服。 突然脚上一热,是卫清风帮她穿上了鞋。、 谢葭彻底醒了过来。 卫清风低着头耐心的把那双崭新的小皮靴给她扎好,一边笑道:“等到了凉州,我们去租个院子。凉州的天气其实不会太冷,夏天也不热,正是适宜的【喜欢念春闺115请记住..】。院子不大,你爱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凉州花多得不得了,等到了五六月,满山满谷都是花海。我就带你去看。” 谢葭一愣,突然想起在公爵府……刚下了床的时候,那双温软的兔绒鞋。 卫清风给她穿好鞋,捧着那一双小脚看了看,倒是笑了起来,道:“别娇气,在凉州,我也把你照顾的好好的。” 他不说自责,不说愧疚,只把这些最深沉的东西都埋在心里。云淡风轻,给她一个承诺。怎么会这样,他明明才二十出头。 谢葭笑了起来,道:“妾身是来照顾九郎的。” 又道:“九郎说了,明年开春。带妾身去看花海。 卫清风终于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 当下夫妻二人各自收拾妥当。堪堪在午时赶到城中。 谢葭眼看驿站在望,突然想了起来,道:“妾身要去拜会这里的县令。他有赠马之谊。” 卫清风点点头,道:“你们先在驿站歇两天。等大家的伤好了再上路。” 谢葭道:“好。将军只管先去凉州。”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傻丫头,我们已经到凉州啦。只不过凉州之大……我们要定居的地方,是边陲的小城,叫和庆。” 谢葭又一怔……那离廖夏威廖刺史不是还十万八千里远?! 高达和吴明已经迎了出来,眼下也没有时间多说。卫清风碰了碰谢葭的手臂,两人就分开了。 谢葭松了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驿站。 知画形容憔悴的迎了出来,道:“姑娘。” 谢葭点点头。道:“他们人呢?” “都在休息呢。轻罗姐守着长安,但不久也睡了过去。姑娘,喝点粥?” 谢葭饥肠辘辘,自然点头说好。粥端了上来,看起来是毫不起眼。里面只有一点儿玉米粒什么的。谢葭起初也没在意太多,吃了几口。发现竟然香的不得了,连吃了三四碗,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实在太饿。 她终于把碗放下了,竟有些意犹未尽,道:“这是什么粥,这样香?” 知画笑道:“就是普通的鸡粥【喜欢念春闺115请记住..】。” “……鸡?”可是粥里半粒鸡肉也没有看到啊。 “就是把鸡放进去和粥一起煮,再把鸡捞出来另外做菜。这是本地的吃法。” “味道挺鲜的。” 其实她从小吃惯山珍海味。若不是饿的厉害,估计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吃饱喝足,主仆二人坐了下来,开始商量正事。 知画道:“这玉康县令姓陈,口碑还是不错的。在这里做县令已经做了三年了。” “是爹的学生?” “这倒世不曾听说。” 谢葭寻思了一回。道:“不管怎么样,多想无益。现在我们是平民之身。又是外来客,他们愿意跟我们扯上关系,也是正好,省了许多功夫。” 虽然此地离和庆还很远,但是横竖不过走一趟的功夫,总不会有什么坏处。 当下各自去休息。第二天一早,几个练家子的身子底子好,伤的不重的都已经缓了过来。只有长安还行动不便。 谢葭就带着长忠刺槐和知画,一起驱车到县衙去。当然,车子是跟驿站借的。 本地是个小城,县衙看起来也不比上京大衙。 到了门口,报了名号,就有衙役来请她们进去。看起来,这衙役倒是充当了小厮一类的角色。 迎出来的是一位身材高挑面如满月的妇人,梳着罗鱼髻,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看起来有七八分温婉,又透着些许精明。 “卫夫人!来就来了,又何必带着东西。”她笑意盈盈的让谢葭坐下了。 谢葭笑道:“陈夫人这是说哪里的话,妾身是特地来感谢陈大人的赠车之谊的。” 陈夫人便道:“听说夫人病了,不知现在可好?” 谢葭道:“已经无恙了,幸好有陈大人的及时雨!” 闲聊了大半日,陈县令终于下了堂,匆匆赶来。听了下人来报,陈夫人就请谢葭移位大厅。 谢葭到了大厅,那陈大人官服未除,就已经等着了。他是一个身量修长的男人,相貌平平,气质中庸,但是有一种读书人特有的儒雅气质【喜欢念春闺115请记住..】。 “卫夫人!” 谢葭大吃一惊,不敢接他的礼,忙道:“陈大人,妾身已是平民之身,哪里敢接大人如此大礼!” 陈夫人瞧了便也笑道:“大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客气反而生分了。” 陈大人就瞪了她一眼。陈夫人这才噤声了。 陈大人让谢葭先坐,复又诚恳地道:“卫夫人怕是不认得下官吧。十年前,就是雎阳馆初立的时候,在下进京去赶考,曾经得过令尊的教诲。令尊的才学,实在令下官惊为天人。若无令尊教诲,在下三年后再考,恐怕也无法金榜题名!” 十年前…… 谢葭便道:“大人和家夫……是同窗?” 陈大人诚恳地道:“不敢提同窗二字。但是在下官心中,一直以师礼称谢大人。” 谢葭心中若有所思。这家伙一看就是没什么背景的,不然不会被放到这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来。现在不管卫清风如何,谢嵩都还是百官之首,要调动一个县令简直轻而易举,在这种小官眼中简直就是天人一般的存在。 不是卫清风流放经此地,恐怕这陈县令就只能一辈子默默的在心里给谢嵩执师礼了。 但是不管他是什么居心,不管这位陈夫人的眼神有多么的不以为然。但是他们既然是流放居于此地,那当然也就没有拒绝和这种官员交往的道理。虽然路远……但是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谢葭便笑了起来。道:“大人说起来还是妾身的师兄……妾身也曾进入雎阳馆求学。不过只是去凑了个热闹罢了。” 陈县令一听立刻便道:“卫夫人既然抬爱下官,那下官也就厚着脸皮叫夫人一声师妹了!” 谢葭顿时就笑的像朵花一样,又送了他一副谢嵩的笔墨。果然是打蛇打到七寸上,此人诚惶诚恐地收下了。 谢葭婉拒了他们留自己吃饭的邀请,只说家里还有伤员。 陈县令一听立刻关切的道:“是随行的家将受了伤?” 谢葭直言不讳。道:“过山的时候,遇上了山里的猿王袭击……还好带出来的几个家将都是身手不错的【喜欢念春闺115请记住..】。” 陈县令听了勃然变色:“山中猿乱由来已久。竟叫师妹遇上了!” 谢葭笑了起来,隐隐有些傲然,道:“折损了两匹马。不过已将猿王斩于山中。” 陈县令当场怔住。 陈夫人忙道:“卫夫人可有看错,那果真是猿王?要知道夫君曾重金请了百来号勇士上山去杀猿王,也是无功而返……” 谢葭叹道:“卫府武将都是各有所长的,也是我们运气好。人倒是都没事,只可惜折损了两匹马……” 说着就平淡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略去了卫清风出现不说。只说自己手下几大家将勇斩猿王。几乎是立刻,就看到那陈夫人的脸色都变了。看着站在一边的刺槐和紫薇,都隐隐肃容。谢葭看着好笑。 又推辞了一番,谢葭才带着随行出了门来。陈县令非要送她们一辆马车。谢葭看得出来这地方没什么油水,他们也过的算是清贫——那陈夫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遂也不占他们便宜。留下了足分量的银子。言辞恳切,陈县令也不好不收。 回去的路上。刺槐就百思不得其解,问她:“夫人,咱们送给他们的那副谢大人的真品,就已经价值连城了,何必再给银子呢。” 谢葭笑呵呵的道:“横竖咱们不缺那点钱。书画这种东西,在这儿又不能吃不能喝,再说妇道人家识字都不容易了,哪里认得什么书画。我们既然是大家出身,又怎么能跟她们一般见识。现在不能拿她的便宜,到时候她知道了这书画值多少……还怕她不服服帖帖的!” 刺槐没有很听懂,只道:“咱们出门在外,能省还是省着点好。夫人不是说行事不宜太过张扬,怕被人拿了把柄吗?” 谢葭道:“那也不能失了身份。更不能白拿别人东西。被人说穷要骨气总比被人说是私交当地县令的好!” 她想了想,又冷笑道:“横竖我爹现在还是朝廷一品大员,愿意给他们脸子,他们都要给我兜着才是!” 刺槐就噤了声,不敢再提。 知画却知道她心意……恐怕是又想起了姑爷下狱的时候,所遭的人情冷暖吧! 一行人回到驿站,稍作休整,第二天又再次出发【喜欢念春闺115请记住..】。 因为知道卫清风跑在前面,众人倒也都好整以暇了起来,不再没头没脑的赶路。若要过山路,便找了当地人来领路,绕远一点都没关系,重要的是保证安全。 长安在马车上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可以独自骑马了。 当地的马虽然品种一般,但是显然更擅长行山路。山中马道要比人路还要多。因为山实在太多,若是要运送物资什么的就非常不方便。因此便修建了一条又一条又高又险的跑马道。当地人非常彪悍,即使是旁边嶙峋的的山路也敢直接走过去。当地的女人甚至也能牵着马在陡峭的马道上跑上几个来回,脸不改色心不跳。比起到现在看到这山路还吓得脸色发白恨不得手脚并用的谢葭,不知道要高多少个段数。 这一路走下来,天气竟然渐渐暖了起来。谢葭开始明白了卫清风的话。这西南地区,大约可以比拟前世的昆明这种春城一类的城市,高山上冷的要命,雪山皑皑。可是山下的气候却是冬暖夏凉,非常宜人的样子。 又走了大半个月。总算到达和庆。 众人一路风霜,都非常疲惫。进城的时候正好是傍晚,夕阳西下,整个城市被笼罩在一层难以言喻的美丽细碎的阳光下…… 长安道:“将军住在城西。听说是个叫翠屏园的地方。” 谢葭笑了起来,道:“听名字就不错。” 一群人到了城西。七绕八绕,好不容易绕到那个所谓的“翠屏园”……那是一个极小的门户。门上歪歪斜斜挂着那个匾额,写着“翠屏园”三个字。院子只是刚刚打扫出来,二进的院子,还不如将军府一个小院子大。小院子里乱七八糟的摆着许多花卉,还没有整理出来。因此就有些灰尘。 谢葭一笑,道:“木头屋子挺好看的。” 正说笑,卫清风回来了。他换了一身朴素的青色长袍。但是掩盖不住他修长挺拔的身材。他带了两个小子,探头看了一眼,道:“来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然而眼角却偷偷望她脸上瞄。 谢葭道:“不错,是个好地方。” 又问:“九郎到哪儿去了。” 卫清风便自拉着她把她往楼上带,一边道:“屋子里已经收拾干净了【喜欢念春闺115请记住..】。我去县衙记录一下户籍。算着时间你们也该过来了。你是大臣之女。在县衙留个名字,那就是他们的责任了。” 谢葭脚下踩着木头梯子。讶然道:“那岂不是走动也不方便?” 卫清风道:“总是稳妥一些的。” 楼上共有一个主卧,一个茶厅,并三个小卧室。 卫清风道:“楼下还有四接屋子,一个伙房。” “那大厅呢?” “按当地人的习惯,就是半建在楼层下。我们吃饭也在那儿。” 说着,推开了主卧门让谢葭进去。好像是刚建好的房子,占了整个墙三分之二的木头菱格窗子,倒是颇有一番韵味。 谢葭笑道:“挺好的。” 卫清风笑道:“床也做好了,你的梳妆台什么的都做好了,之后要添补什么,就看你自己的了。” 谢葭点点头,道:“恩。” 两人看过了主卧,其他屋子都是给下人住的。谢葭也不好去参观。 卫清风便让刺槐把人都叫来给谢葭过目,拜见主母。 除去谢葭带来的人,还有一对当地母女。母亲是中原汉族,姓孙,只叫她孙嫂。嫁了个羌民,生了个女儿今年才十一,名叫央宗。 谢葭大概分配了一下人员。房间多,人少,几乎可以一人一间。就让几个单身的女孩儿陪着住在楼上,轻罗夫妇和长安住在楼下。孙嫂母女就负责洒扫和采购。 安排好这一切,天也黑了下来。吃过孙嫂做的饭,感觉和中原菜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月亮就升了起来。 静谧的月光之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就显得格外幽静。谢葭这才觉出这个院子的美来。 下人搬了椅子让他们俩并肩坐在院子里看月亮。 卫清风低声道:“这院子不大,所以没有大树。但是有一株叶子花,开起来倒也茂盛。明天带你去逛花市,若是碰到喜欢的,再买就是了。” 谢葭看了看这个院子,笑道:“好东西不少了,咱们先收拾出来,要请当地官员吃饭【喜欢念春闺115请记住..】。至于花花草草什么的。来日方长,慢慢弄也不迟。” 卫清风便也不强求什么,只是笑了一笑。 谢葭又问:“九郎,您明日要去做什么?” 卫清风道:“各方地方官我都已经拜访过了。既然要在这里住上几年,我打算再四处看看,开个小铺子做营生,也好掩人耳目。明儿我打算四处看看。你呆在家里,把家里收拾好了就成。” 谢葭答应了。 这里的天黑比较晚,谢葭觉出日里长,但夜幕一降临。很快就摇摇欲坠,最后被卫清风抱回了楼上去睡。 虽然是个陌生的地方。不过有卫清风在,还是一夜安好。 第二天竟然睡到日上三竿,卫清风啼笑皆非。 “往日在家里看你最讲规矩,偶尔一次让你起不来你就要闹半天脾气,吵着要去给娘请安。怎么一分出来单过。就成了这个德行。” 谢葭不满地道:“妾身一路舟车劳顿,好不容易能睡个稳妥觉了。当然要睡个饱才行。以后回了家里,妾身一样会尽心服侍母亲的。” 卫清风便道:“行,你爱睡便多睡一会儿也没什么,但以后不准再随便生气了。” 谢葭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不由得就俏脸一红,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卫清风很有耐心的陪她洗漱过了,吃了早饭。才提要出去的事。谢葭问起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只说就不在家里吃午饭了。“ 谢葭便送了他出门。 看着乱糟糟的院子。谢葭的心情也很好。 她把人都叫到自己跟前,道:“今儿就把院子整理出来吧,老是乱糟糟的也不是个事儿。” 于是分配了任务。她自己则坐下来,细细侍弄那些花草。 都是一些叫不出名字来的花。谢葭瞅着有些像鸢尾,又像兰花。也不知道是什么。有一盆甚至快枯了,她寻思了一会儿,便剪了下来,打算索性做成干花挂在墙上好了。 从杂物间里拖出来一张长椅,她便让人抬到大厅去,再让人去买了些棉垫子、木头长桌子和几张长凳子回来。又把厨房整理了出来【喜欢念春闺115请记住..】。 整理好之后便是打扫。花了一天的功夫也没把院子折腾妥当,但是也做的七七八八,她想着来日方长,确实是不急。 卫清风傍晚的时候回来了,她正带着人把书籍和茶具整理出来,放在二楼的茶厅里。 按照当地的习惯,茶厅和客厅都是半开放的空间,并不作门。她决定入乡随俗。 卫清风看了一回,觉得甚满意。同时心里又暗暗奇怪。东西都是他买的。然而他整理了四五天了也没整理出个究竟来,谢葭刚来一天,竟然就上上下下都打点妥当了。 他摸了摸鼻子,心想大约是术业有专攻。 谢葭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等了一天了就等他回来,见到他当然笑逐颜开,迎了上去:“九郎,您回来啦!” 卫清风笑了一声,道:“嗯。整理的不错。” 谢葭道:“九郎有一手好书法,还请将军重新题一块门匾的好。再随便收拾一下,也就可以见人宴客了。” 卫清风便道:“好,明儿我就去再做一块门匾回来。不过现在也能见些客人。最近我结识了几个开米铺的生意人,打算明天请回家里来做客,你瞅着安排吧。” 谢葭一愣;“米铺?” 卫清风点点头,道:“恩,都是本地的商人。” 他的身份尴尬,官方不敢多有结交。但是市井商贾之流却是巴不得趋之若鹜。但是卫清风愿意放下身段去和这些人来往,却也大大出乎谢葭的意料之外。不过想到他在京城……连李大郎这种人都愿意来往,却也就没有什么了。 她想到太夫人。太夫人是非常重视规矩和等级的,若是让太夫人知道了,恐怕又要横眉怒目,说他不务正业,和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了。 她想得笑了起来,但只柔声道:“九郎用过晚膳没有?” “还没有!做什么好吃的了?” “都是当地菜,没有什么稀奇的。九郎,明儿我们请客,这个分寸要怎么拿捏才好?” 她跟着卫清风上了楼,一边服侍他更衣,一边道:“妾身没有和商贾打过交道,若是坏了九郎的事就不好了。”(未完待续) n0.116:安排 卫清风道:“要怎么拿捏?一群商贾,真要拿出京城那套规矩来,倒怕吓着他们【念春闺0章节】。只要不怠慢了他们就行了。” 谢葭心里便有了数。既不能让这些人产生敬而远之的想法,又要在无形之中震慑住他们。 她便在心中暗暗琢磨了一回。 两人吃过晚饭,卫清风倦意上来了,许是在外面喝了点酒。亲她的时候才闻到他嘴里的酒气。 谢葭就把他推开了,低声道:“九郎,妾身先服侍您沐浴吧。” 卫清风点了点头。 想起当初青涩的时候,她觉得服侍他沐浴实在是一件尺度很大的事情,现在想来还觉得好笑。当初千难万难的事情,现在做起来倒也简单。卫清风就在浴桶里打起了瞌睡。 “九郎。” 谢葭微微俯身,在他耳边嘀咕:“您可别在这儿睡着了,到时候妾身怎么把您抬进去?”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还没到那个地步。” 谢葭耐心地给他搓澡,道:“来的路上,妾身一直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回京城去【念春闺0文字手打内容】。可是在这儿住了一天,就不想了。” 卫清风猛的睁开眼,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谢葭的脸渐红,低头不敢看他,只嘀咕道:“这儿……确实挺不错的。但是妾身总是懒洋洋的,九郎不怕妾身料理不好家事就好了。” 卫清风低笑,道:“这么个小地方,随你高兴就好了。” 谢葭也笑,却有些不好意思。 就这两天,她也看出来了。约莫卫清风一直觉得对不起她,所以比以前更有耐心也更体贴。这固然是好事。可就算是在这个地方。她也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失去了志气和本性。卫清风的性格实在太好,她非常喜欢,实在不希望有任何东西影响了他的心性。 第二天卫清风果然让她睡到大晌午。而且他自己还颇有耐心的陪她躺着。 谢葭是肚子饿醒的,起来打了个哈欠,道:“将军。” 结果被卫清风敲了一下脑袋。 她只好改口道:“九郎,您的朋友什么时候来?” 卫清风道:“傍晚才来,你放心吧。” 又道:“此地的规矩和中原不大一样,夜里留饭倒也没有什么。” 谢葭道:“好……别压,妾身想起身了。” 卫清风笑道:“起来做什么呀!” 谢葭想到昨晚,不禁有点怕他。只好躲避开来,轻声道:“身子还酸……九郎既然想做生意。妾身想先把账目理一理,看看咱们手头还有多少银子,要怎么花……” “这个不急。” “可是,妾身也饿了……” 卫清风只是笑,翻了个身让她去。道:“就知道吃。” 谢葭有心想咬他一口,却怕惹祸上身。只好暗自恨的牙痒痒。 卫清风墨迹了一回,就出去了。 谢葭懒洋洋的洗漱过,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把自己手下的几个人都叫了过来。 孙嫂子带着央宗在打扫院子,时不时看他们一眼【念春闺0章节】。 谢葭分配了任务,让孙嫂带着刺槐和长忠去购买今天晚上请客要用的食材。然后让轻罗和刺槐跟她理账,长安还在休息。知画就去给小央宗搭把手。 因为卫太夫人认为,有些东西,这种地方有钱也是买不到的,所以一路上背了不少行李在身上。可是山中大战的时候,都已经丢的七七八八了。卫清风自然是光棍一条过来的。也许身上揣了点钱,刚刚出去之前账目都交代给了谢葭。买了院子。剩下总共不过两千多两——真是的,本来院子是说要租的。 出来的时候谢葭也带了些钱,但是有很大一部分都在阮师父她们那一队人那里,而阮师父,保守估计起码还要一两个月才能到这里。 卫清风也不能总是无所事事到处跟人结交。尤其是头三个月,正是**时期,恐怕当地官府会对他倾注非常大的关注力。而让官府的人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是非常重要的。只要能度过这段时间,那么他才好开始部署其他事情。 所以把这笔账理出来,至关重要。因为他们很可能就要靠这一笔账安身立命。 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带账本,只带了银票。幸好都没丢。那么首先要做的,当然是做账。把开支明细和计划都记录下来,就像在家里的时候一样。 数了数票子,加起来倒是还有万把两银子。 家人开支并不多,包括月钱,一个月五十两银子就绰绰有余了。谢葭做了估算,打算拨出三千两作为储备资金,三千两作为开铺子要用的资金,一千两作为卫清风这三个月的交际活动资金,一千两作为提前安顿阮师父等人的资金。其他的就供给日常开销。 这样算下来一笔账,倒还算富裕。谢葭决定耐心的等待阮师父等人的到来。 轻罗还在做账,刺槐和长忠孙嫂就带了食材回来。 谢葭不会下厨,只好把事情交给孙嫂母女和刺槐去做,并让刺槐在一边守着。 左忙右忙,却还是发现少了些东西。那就是酒水。 当地人爱喝酒是出了名的,素有无酒不成宴之说。何况又是商贾。 谢葭忙调出银子让紫薇去买。忙了一个下午,才忙出了一桌子小宴。 卫清风几乎是掐着时间点儿到了【念春闺0文字手打内容】。未进门就听见他们在说笑。 客人有三个,并不是谢葭印象中脑满肠肥的样子,唯一的相似之处便是肤色都比较黝黑。一个个子高高的,颧骨也略高的,叫刘腾高。一个瘦小双眼看起来精光四射的,叫曾苇。一个中等身量的,叫路陈。三个人手里都有米铺的生意,但是做的并不大。 谢葭便带着侍女上前请安。 毕竟是大家出身,即使是婢女也颜色惊人。在这种小地方更难见到这样白皙又英姿勃发的女孩子,可以看得出来这几个人都有些直了眼。谢葭不动声色,让了他们上楼去喝茶。 虽然马上就可以出锅,但是未免显得匆忙,总不能叫客人坐在桌边等吃。 中医讲究养身,有说饭前喝茶好的,也有说不好的。保险起见,谢葭只让人蒸了果茶。 听他们开始评价这个院子,她笑着亲自斟了一轮茶,这才下去厨房看看近况。 正好这个时候长忠扛了一个大水缸从门外进来。谢葭一看就笑喷了,道:“长安。我说要买个缸子养鱼,你这缸子倒像个洗澡盆子!” 长忠愣了愣,傻乎乎的看着自己手里这个缸子。 央宗就抿了抿唇,笑道:“是腌菜的缸子!还有一股子腌菜的味儿呢!” 谢葭就让刺槐去把那缸子搬进来,道:“洗洗就是了。紫薇。你去把水桶扛过来。” 长忠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多说。依言去喝水休息。 只见刺槐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半点功夫不费,一把就扛起了这个不下两百斤的大缸,才问谢葭放哪儿。谢葭指了个地方,她便吭哧吭哧的去把那缸子放下了……还是轻拿轻放!紧接着紫薇一人提着四个大水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里面的水竟然是一晃不晃。更是没有洒出来半滴。 谢葭便吩咐她把水倒进缸子里,道:“先放着,明儿再刷。我倒忘了还要做个大刷子!” 她不经意的抬头一瞥,那三个商贾果然不敢再乱看。 谢葭冷笑了一声。 她热情的叫人下来吃饭。 卫清风似乎对她的所作所为浑然不觉,马上矫健的下了楼来【喜欢念春闺0请记住..】。满脸笑意。 谢葭是妇道人家,这种场合。她也没打算要下桌。卫清风看出她有退避的意思,也不勉强。 吩咐布了碗筷上菜,她便带着轻罗和知画回到了楼上房间里关了门做针线,留下刺槐和紫薇伺候着。 是做夏衣的时候了。 宴至天黑了才散。谢葭听到动静,便带紫薇和刺槐下去一起收拾东西。 卫清风满身酒气的送了客人出门,谢葭回过身去打算去帮手收拾东西,结果不妨小屁股上被摸了一把,顿时吓得跳了起来。 眼看周围一个个都假装视而不见,但是离得最近的刺槐却微微红了脸。 卫清风喝的有六七分醉意,虽然不至于不省人事,但也没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过分,笑呵呵的又捏了捏她的脸蛋,就自上了楼去打算自己先洗漱沐浴。 谢葭措手不及,面对满院子的人,只好也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勉强板着脸收拾完了那一片狼藉。 等她气呼呼的上了楼,卫清风已经光着身子躺在**睡着了。 谢葭倒是愣了一愣,自爬上了床,拿了被子给他盖上。摸摸他的手臂,倒还是滚烫滚烫的,并不用担心他会着凉什么的。 第二天早上一早,谢葭睡的迷迷糊糊的,就被卫清风抱了过去。 谢葭浑身发软,只抱着他的手臂,低声道:“九郎……” “嘘”,卫清风低声哄着她,“让我亲亲就好。” 在这种地方,她又年纪还小,他们都怕太频繁的**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不利的影响。没有避妊汤,都靠自制,卫清风也不会在自己不清醒的情况下抱她。 她也没有拒绝,由着他搂着自己耳鬓厮磨。 到两个人都完全清醒了过来,才分开。 卫清风随便披了件单衣,坐在桌边倒了一杯冷茶喝了,一边听她给自己算账。 最终道:“那很好,我这就去看地方,然后盘个米铺下来。” 谢葭抱着被子直起身子,道:“为什么一定要盘米铺?将军是否有什么打算?”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当然有自己的打算【念春闺0文字手打内容】。这里地处边关,我大燕朝制下的夷族共有十六个,还有七个归顺的外族,更有虎视眈眈的羌族在外。随时可能会打起战来。开米铺的,就算躲难,也不用担心存粮不足。” 谢葭讶然。想了半天,才道:“可是就不怕官府征收米粮?” 卫清风道:“我们并不从本地进粮。本地人其实不怎么吃大米,吃的都是青稞和小米之类的。我们从横州进粮,专囤大米。那就是官府算不到的了,我们到底有多少粮。爱征征便是了,随便应付一些也就好了。” 谢葭道:“那……” 这一趟卫清风名为流放,可是是有任务在身的。又要怎么接近廖夏威呢…… 眼下看来,根本隔了十万八千里远。 卫清风便意味深长的道:“我们要屯粮。” 谢葭一怔,终于想通其中的关节。看来他是打算先不动声色的囤积粮草了! 这一条线拉的太长,棋下的太细! 谢葭道:“九郎。一个小米铺,能囤多少粮?”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咱们是从横州进粮,来回一趟不容易,当然不可能像他们在本地征粮一样,进一点儿卖一点儿,好歹得有些存货。那我想着。咱们应该买个库房。” 顿时谢葭就绿了脸:“库房?不能租吗?” 卫清风道:“别撅嘴,要不了多少钱。你想想。我们也不敢买太大的。租难道就能租大的?不如自买了来,趁人不注意多挖几个地窖也就是了!” 谢葭想到昨天的客人,便问:“那昨天那几个人,怎么想?” 卫清风道:“这些人都是当地大户,旁的不说,牛鬼蛇神的关节就通了不少。而且边关走动,官府都没有他们这么方便。而且我们要从外地运粮。那肯定得借助刘腾高的湖运队。” “那九郎是打算收了这些人?” 卫清风傲然道:“自然。难不成你以为我打算一个人单枪匹马的不成!”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道:“九郎心里有数就好。” 卫清风点点头,道:“你先把屋子里收拾出来【念春闺0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心里有数,便下了床去洗漱。 吃过早饭,卫清风又出去了。谢葭就带着下人在院子里又一通大整理和大打扫。总算收拾了一个美丽的小院子出来。 谢葭早就开始坐在桌前拟定官方请客的菜单。这比请商贾吃饭要顺手的多。毕竟她是官家小姐出身,对官方一套套路早就熟悉了。但是这毕竟是个小地方。她心里寻思着,恐怕也不能太大的阵仗,让那些地方官产生了避讳之心,若是遇到了变态的,甚至可能背地里来作践你。 下午卫清风回来,表示已经选好了店址,叫谢葭给钱。 谢葭有些惊讶:“这么快?” 卫清风不以为然:“不然你以为要拖拖拉拉到什么时候?铺子都谈好了,不大不小的正好,一共五百七十两。你给我提六百五十两银票出来。” 谢葭只好吩咐人去给他提了钱。 第二天中午,卫清风请了当地的县令和县丞,还有一个师爷来家里吃饭。 谢葭照旧没有下来,这次留了个心眼,只留下刺槐和紫薇,照样表演了一段全武行,自己就带着轻罗和知画在楼上做针线活。 因为是官家,总还有公务要办,所以宴只持续了个把时辰,就散了。 卫清风却比前一次喝的更多,这次甚至有些东倒西歪的。他一喝酒就坏事,小流氓似的就摸了上来。谢葭早有防备,当下也不扭捏作态,由着他把自己又搂又抱的进了房。 “你去把门关上。” 卫清风傻笑着答应了。 两人一起转身。卫清风歪歪斜斜的关上门,一回头,不防谢葭兜头就泼了一盆冷水上来,把他浇了个醍醐灌顶。 卫清风傻怔在当场。 谢葭放下水盆,慢悠悠地道:“九郎,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卫清风清醒了七八分,抹了抹脸,漫不经心地把湿透的衣服脱了下来,道:“嗯,你说。” 谢葭想了又想,最终道:“九郎,您看,咱们是在此地定居,起码也要几年。妾身既随行,但只是过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并算不得流犯【念春闺0章节】。我爹好歹还是百官之首,您又留了妾身的名字在县衙里……” 卫清风把湿衣服丢在一边。 谢葭抿了抿唇,道:“那就算将来您官复原职。回京拱卫圣上,或是再有迁徙,妾身也是可以不陪同的。就算战乱起,妾身一介女流,又不会武功,当然不能陪着将军上战场。既然如此,那……又何妨生个孩子。” 卫清风平静地听完了她说这些话。他绷着脸,道:“娇娇,你的年纪还小,现在要孩子。是件冒险的事儿。你记得吗,咱们说好等明年及笄之后再说的。” 谢葭就嘀咕。她也不是说多心急,还不您老人家一直一副随时会把持不住的样子吗。 卫清风却想到她的及笄礼……可能要在这个边关小城度过了,不由得就有些黯然。原本,以她的身份,请个郡主甚至公主来执礼。也是平常的…… 谢葭默默地把地上的衣服都收拾了起来。卫清风去把身子擦干净了。 “今年生辰想要什么?”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从净房探出头来。 谢葭正抱着一堆衣物出神。闻言就笑了起来,道:“想要好吃的。” “就知道吃。”卫清风嗤之以鼻,自去擦干了身子。 谢葭拿了衣物去给他换上。 过了几日,谢葭算着时辰,阮师父他们应该到了。这事儿,卫清风不便插手……他的身份还是尴尬了些。因此这些人在此地定居的名目,用的是谢嵩女儿的亲随的身份。卫清风出去看了房子。便让长忠带着谢葭去付款。 这是谢葭到当地之后第一次出门。为了不太引人注意,她换了一身当地风格的筒裙,系了条绣花短围裙,随便绾了个发髻,就出了门。虽然容貌出众。但是随行都佩刀,一般人并不敢犯。 卫清风选了的房子也在城西。是个大院,总共有二十几个屋子,是个卢族大户的旧房子。叫价就一千五百两。谢葭伸长了脖子一看,发现者院子已经比较旧了。就是在上京最好的地段,这屋子也就值个一千两五百两! 而卫清风显然没有什么价钱概念,竟然满口答应了下来,说是让谢葭来走个过场,把钱付了就行。 对方看谢葭若有所思,心里也有些发虚【念春闺0文字手打内容】。又看她随身带着佩刀的随从,便知道这不是个好惹的。 果然…… 谢葭一张口,就道:“最多给你三百两。你若是卖,我现在就给钱。若是不卖,我们这就走。” 最后果然让她以三百五十两的价钱拿到了房契。 回去的路上,谢葭憋了一肚子气。不知道卫清风买的那个米铺,和买翠屏园,被人坑了多少。但是又不知道要怎么婉转的来提醒他,既不能伤了他的自尊心,又能幸免他生意没做起来,先被人把钱坑光了。 回到家里,卫清风还没有回来。她思前想后,决定不跟卫清风提起这件事。因为反正钱是在她手里,多了多少,少了多少,卫清风也并不清楚。他也从来不问花了多少的。 思前想后,她觉得指望卫清风变成一个厉害的生意人是不可能了。何况不能顾此失彼,卫清风是政治人才,军事鬼才,在这里不过呆个几年,总不能就要他成为一个商业人才。何况他还是有任务在身的,那等于是白瞎了精力。 谢葭自己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她权衡再三,拿出谢嵩给她的拜帖来看,都是连知府以上的大人物,帮不上什么忙。最终,她还是决定飞鸽传书回了京城,让京城那边想想办法,帮她弄几个懂事的掌柜过来! 卫清风回来之后就看到她在写信,他的心情颇好,便问了一句:“都弄好了?” 谢葭头也不抬,道:“弄好了。妾身打算雇几个当地短工来打扫房子,再请两个长工,没有当地人照应总是不行。” 写好了信,她便让人把信鸽拿来。 卫清风大奇,道:“你要送信回京?” 谢葭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道:“报个平安,再请我爹给我送两个掌柜过来……九郎,您说要开米铺,总不能只用当地人。妾身想着,还是要有两个自己人稳妥一些。 卫清风也没有太放在心上,点了点头,道:“你想的倒也周到。” 谢葭绑好信筒,放了鸽子去,看它成为蓝天中的一个小点儿。 才又道:“那九郎,开铺子的事情不如就缓一缓,等咱们的人到了再说。横竖我们有的是时间,不缺这几天!”(未完待续) no.117:有孕 闻言,卫清风倒是有些惊讶了【念春闺117章节】。 谢葭就放下耐心来哄他:“九郎,商贾之流,并非正业。您是国之栋梁,纵然此时卧薪尝胆,也不该把精力花在那种事情上。倒不如一开始就让手底下的人接手。到时候你也好抽得开身。” 卫清风想了想,道:“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 谢葭笑了起来,道:“那就这样决定了。” 不知不觉,在此处定居就有月余了。谢葭平时不大出门,所以并不觉得日子难过。反而比在京中的时候,还自由一些。丰衣足食,也算不得清苦【喜欢念春闺117请记住..】。 阮师父她们到了以后,很快就安置在那个大院子里。两家对了门,在边境的生活开始逐渐步入正轨。 在谢葭生辰那天,收到了京城的来信。 当时谢葭穿着大红的长裙,也没有请什么外人,只让卫清风陪着在院子里喝酒。 大晚上的,就突然有人来敲门。 卫清风就让知画和轻罗去开了门,见是两个风尘仆仆的陌生人,穿着长袍,知画和轻罗就是一怔。 来人似乎也有些尴尬,道:“我们是京里来的,给夫人请安。” 谢葭听到动静,估摸着是京城里来的掌柜,忙道:“快请进来!” 那两个人就一起走了进来,都背着又长又沉的包袱,一脸的舟车劳顿,也亏的这包袱没让人抢了去。进了门,看到坐在位置上的卫氏夫妇,就行了大礼。 “九爷安好。夫人安好。” 谢葭点了点头,道:“两位远道而来,路上辛苦了!知画,快去给两位先生倒了茶来!” 那两人忙谢过了。 年长一些的那个便道:“回夫人的话。我们是叔侄俩,小的叫朱炳,这是小人的侄儿叫朱志。本来在横州帮太夫人打理嫁妆铺子的。太夫人收到夫人的信,便让我们俩到西凉来了,还望能堪夫人一用。” 谢葭笑眯了眼,道:“原来两位就在横州,那可是正巧了!咱们九爷正想从横州进粮呢!两位在横州,是管什么铺子的,可知道横州的米市如何,进货可方便?” 朱炳便道:“小的管的就是米铺。横州是出了名的鱼米之乡。只是这西凉之地山多,出去不容易。如果要从横州运粮,只怕不容易。最好先走一水路,再换马匹走山路,再换水路。不过只要进过来,就不怕卖不出去。小人一路上看过了。廖大人治理凉州,颇有建树。不少中原商贾都走这条路,和番邦做生意,更是有不少分点儿掌柜在这儿。他们最不缺钱,能有足量的大米吃,想来也不会舍不得。” 谢葭心中一动,看向卫清风。 卫清风道:“你说,运输不方便?” 朱炳道:“是。这正是小的所忧。就怕一年难运几次货,天大的生意也难做【念春闺117章节】。” 卫清风却微微展颜。他在别人面前并不常开颜,只是一个很细微的动作,但是被谢葭**的捕捉到了。她心中暗自嘀咕,货物难运。他在开心什么…… 他果然道:“既然你说不怕卖不出去,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横州那边儿。你可打理妥当了?” 朱炳道:“小的不敢自作主张,只是走的时候确实已经留了信。到时候只要派人送封信过去,就行了。” 卫清风不吝赞美道:“你做事是周到的!” 谢葭忙叫人来赏了朱炳叔侄俩。 卫清风道:“今儿天晚了,长忠,你带他们到大院去先休息。明儿再商量。” 长忠答应了一声,便领着朱家叔侄退下了。 眼看院子里只剩下夫妻二人,谢葭就忍不住问卫清风:“将军,运粮不易,只怕这生意,一时半会儿难做起来……” 卫清风满不在乎的道:“你急什么,咱们又不指着这个吃喝。要运粮,就要马匹,就要船只……娇娇,我们可以趁机养一支我们自己的马队!再和各处官府通好气,整顿出一条路线来,可以直入横州。你想想这其中的妙处!” 妙固然是妙,这样一来,暗度陈仓还可以买个马场,只说做运粮之用。打着米铺的名义还能和各地官府搭上线,这样一来就可以越来越接近廖夏威……然而想法是好的,实践起来却是个巨大的工程。 卫清风当然不怕,他本来就是做大事的人,心大的不得了,当然可以步步为营徐徐图之。 可问题是,这巨大的开销,他们承担不起了啊!还有一大家子等着吃饭过日子呢! 总不能刚到凉州,就又伸手跟京城那边要钱吧! 谢葭苦思冥想,最终还是道:“九郎,妾身觉得有些不妥当。” 卫清风正是踌躇满志的时候,闻言就有些诧异,问道:“怎么?”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道:“妾身自然知道您开这个米铺是为了暗度陈仓,可是这事儿不能叫旁人知道。咱们既然这么有钱能为开个米铺专门买个马场,又能和官府走通关系去开一条路……那我们还开这个米铺干什么!难道旁人看了,不会觉得奇怪吗【喜欢念春闺117请记住..】!” 卫清风一怔。 谢葭看他听进去了,便低声劝道:“九郎,咱们开这个米铺,明面上,是为了补贴家用。既然如此,横竖都已经到了这儿了,就更不用急在这一时。马匹咱们可以先租,湖运咱们可以先找小家搭把手。等生意做大了,咱们再买马场,那才说得过去!” “九郎,您身负重任……咱们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卫清风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道:“那咱们慢慢来就是了!” 谢葭心头一松,笑道:“明儿把朱氏叔侄找来好好问问,让他们给出个计划,看看多久咱们才能名目张当的买个马场!既然是娘指定的人,想来也该有两把刷子才是!” 卫清风笑道:“好。” 到了这儿之后,他还真是什么都听她的!也许是心里的愧疚。让他多了一些耐心吧。 隔日,果然把朱氏叔侄叫来问话。 听了谢葭比较委婉的说法,朱炳显得有些惊讶。但是他是老江湖了,又是卫太夫人的陪房,自然心里有数不该多问。他略一思索,便道:“小的瞧着,这是个利润不错的行当。若是经营的顺利,大约两年之后便能有足够的盈余买个小马场专门走这道线儿。” “两年……”她看向卫清风,果然他面色不虞。 谢葭又道:“咱们是打京里来的,手头也不差这几个闲钱。若是做一年。生意还算有赚头,那我也不在乎再贴几个钱进去买马场。朱掌柜。您懂我的意思了吗?” 朱炳哪里会听不明白,这就是只能赚钱,而且要赚大钱,不能亏本的意思嘛! 他自负对横州米市的掌握,又想到自己住的那个院子里。共有二十余武功好手,那还怕什么!做这种两地倒卖生意的。最苦的就是在路上,镖师往往不知道靠不靠得住,卫氏的好手撑着,那就半点儿事也没有了! 他马上把这事跟谢葭和卫清风说了。 谢葭看向卫清风。心里有些心疼,名动京城的卫氏家将和武婢,要去做着押镖的活计,还真是有些委屈了他们…… 但是眼下卫清风自己还是个流犯呢! 这时候【喜欢念春闺117请记住..】。卫清风缓缓开了口,道:“这样罢,等横州的人来了,就让阮师父带着人去一趟横州。” 谢葭点了点头,道:“只好先这样了。朱掌柜。事情就麻烦你了。今天下午,先到米铺和库房去看看吧!” 便留着朱氏叔侄吃了饭。然后卫清风就亲自先到米铺去了一趟。 谢葭又默默的算了一笔账,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只好安慰自己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带着轻罗和知画就在屋子里做针线。 做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把给卫清风做了两身夏衣。然后她才想起来还要做几亵衣,便打算把亵衣做了再做新的夏衣。她自己的衣服,就只好交给知画去做了。然而知画的针线功夫要比她好的多,几乎三天就能缝出一件夏衣,而且还是模仿的本地款式。她真想让知画把卫清风的衣服也做了算了,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妥当。 对于她来说,能把衣服做出来就不错了,绣花什么的基本上是别指望了。不过好在现在卫清风的身份不同往日,穿的素净一点儿也没什么。 卫清风回来的时候满脸晦气,也没有惊动任何人,估计是自己翻墙进来的,然后就直接上了楼,把院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谢葭看他那德行,便猜想他大约是知道了自己买米铺被坑了的事儿。他从小做任何事情都手到擒来,眼下竟然是在市井里被人骗了,必然是非常难堪又不愿意接受的。那样子整个就像一个被人骗了糖果的小孩子! 他把人都赶了出去。 谢葭看得又好笑又心疼,只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上了前去柔声问道:“九郎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卫清风有些难堪——那样子就像她刚过门的时候,他得意洋洋的遣了通房想给她面子,结果没想到后来事情比他想的复杂的多,闹的那样难看,他整个颓了的样子! 但是对着谢葭,他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谢葭也不多问,扶着他坐下了,又殷勤地给他倒茶,只是状似无意那般提醒道:“九郎,俗话说的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是娘送过来的人,必定是可靠的。又是横州过来的人,咱们有事儿要多和朱掌柜商量商量,尽管把事情交给他去做就好了。” 卫清风“嗯”了一声,心里却还是不痛快。 半晌,他道:“朱炳说那个米铺值不得这么多,我起码被人坑了一百两【喜欢念春闺117请记住..】!” 谢葭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没想到他竟然放得下脸面,把这个也告诉她了! 才一百两!你苦恼什么!你知不知道那个宅子…… 卫清风懊恼地道:“我现在才想明白,我们买的那个大宅子恐怕也被坑了不少……一个店铺才几百两,怎么一个宅子就要一千多两。” 谢葭心里就很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真相,又或者该让他好好记住这个教训。 卫清风竟然一脸求安慰的德行! “……” 谢葭长叹了一声。伸手搂了他来,道:“九郎,你也别懊恼,咱们也不差那几个钱。咱们初来乍到的,不吃点亏也是不能,就当是破财消灾就好了。” 卫清风不说话。 谢葭低声道:“术业有专攻,咱们九郎是朝堂上呼风唤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大将之才,这些东西不会也没什么!只要懂得用人,什么都好说。” 卫清风闻到她发鬓的香味。就有些心不在焉,只“嗯”了一声。道:“你放心。” 谢葭嘀咕:“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的吻就落在她鬓角上。 这些日子里他一直假装自己是个和尚,每次都只点火不灭火,早就把谢葭气的嗷嗷叫了。这下一来,谢葭哪里还把持得住,连忙凑了上去。把手伸到了他衣领里。 “嗯!娇娇!” 谢葭发现他虽然吹胡子瞪眼,但是嘴唇还黏在自己嘴上舍不得离开。便笑了起来,伸手搂了他的脖子,跪在他膝盖上,轻声道:“九郎,抱我。” 卫清风倒抽一口冷气,火热的手掌用力按在她纤细的后腰上,这样一来。哪里还把持得住! 混乱间她好像伸手把桌子上的水壶打翻在地上,卫清风就顺势把她压到了桌子上。 谢葭面红耳赤,衣衫不整地抓着他的衣襟:“打,打破了,刺槐他们很快就会上来的……” 卫清风喘着粗气。用力握住她的手指:“别管她!” 他拉住她畏缩躲避的手指往自己身下带,她好似一个明明会游泳却很久没有下过水的人【喜欢念春闺117请记住..】。不由得心生畏惧,最终半被强迫的握住了,那种滚烫又奇异的触感让她整个一哆嗦。 卫清风的汗掉的更厉害了,抓着她的肩膀,似有哀求之意:“娇娇……” 谢葭心生不忍,轻声道:“九郎。” 她松开手,主动用力搂住他的肩膀。感觉到滚烫闷重的压力抵了上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许久没有过的关系,这次的感觉分外强烈,只感觉他哪怕每一个微妙的动作,就让她紧张的连脚尖也绷直了。 她几乎银牙咬碎,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快,快点!” 话落,就感觉他直接一冲到底! 痛意袭来,但是片刻后就被他的热情转移了注意力。 因为太久没有过,卫清风比以前哪一次都快就泄了出来。但是这次他一停也不停,直接把她转了过去让她趴在桌子上,颠来倒去地折腾了大半日。最后两人又纠缠在**,四肢都紧紧缠在一块儿,无论如何也分不开。 谢葭被折腾的昏昏沉沉,最后就只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他的吻落在自己嘴角,然后她就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都快第二天天亮了。 床铺早就收拾好了,身上也非常清爽,只是酸痛得厉害。 然而两人显然都忘不了昨日有多么放纵。卫清风早就醒了,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此时两人就都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从那天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卫清风就不肯自制了。之前她也曾和他商量过此事,当时他是一本正经的拒绝了。没成想一开了闸,他就整个管不住了,闷头闷脑的就要个不停。 谢葭也不好意思提醒他他之前说的话,实在受不了了就小声讨饶,幸而他都会停一停。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技术确实好了很多,懂得什么时候她磨得疼了,便知道停一停,放下心思来挑逗她的情绪。 这样下去,怀孕只是迟早的事…… 在边关的第一年,谢葭就在每个月等着大姨妈的日子中度过。幸而每个月还都来了。 卫清风仔细考虑过,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所以并没有放太多心思在米铺上,而是直接把事情丢给了朱氏叔侄去打点【念春闺117文字手打内容】。每个月只查查账,和朱氏讨论一下生意的进度,看看什么时候能明目张胆的买个马场。 别看他一脸面瘫。但是交际能力却不弱。在上京的时候,无论是哪个集团的人他都能去插上一脚,即使满桌都是他的仇人,他也泰然自若。何况是到了这个小地方,这些人,自然也不能和京里那些人精比。半年的功夫,他就和当地的官员和大贾都混的相当熟,不时就有人上门来喝酒说话。 从某个程度上来说,这个城市是个很安逸的城市。尤其是有钱人,晚上除了喝酒取乐。倒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转眼到了新年。 谢葭一大早就和卫清风三令五申,严令禁止他今天还跑到外面去鬼混。更不允许他今天还把什么人带到家里来。而家里上上下下都已经知道了,夫人的性子非常随和,平时九爷怎么闹也没关系。可是如果夫人放了话,九爷也只能乖乖听话。 然后谢葭就领着家人在翠屏园打点院子,准备过年。虽然说入乡随俗。但是谢葭还是想像以往在将军府那样布置。时到今日,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懂得把事情安排妥当能交差就万事大吉的小姑娘了。虽然一开始她很不习惯。但是这半年来,她确实有了不小的变化。打点一个家庭,她开始有了自己的喜好和主张。 就在她指使人在院子里挂红灯笼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敲门。 这个时候…… 轻罗去开了门,然后就惊呼了一声,笑道:“姑娘,是京城来的人!竟然凑到一块儿去了!” 谢葭一听。便知道肯定是卫府和谢府的人碰上了,连忙道:“快请进来!” 两府都是一个管事带着两个随从,进门就磕了头。卫府来的是外院的白管家,见了卫清风就老泪纵横。听说小时候,卫清风习武入门就是他带的。 好一番唏嘘之后。谢葭让人带着四个随从去休息喝茶,然后把两个管事留在身边说话。 又看了谢府和卫府的书信。谢嵩并没有多说。只说已经照她的意思迎了舒氏进门,现在四郎养在舒氏膝下,让她不用担心。 卫府太夫人就更不可能长篇大论,只是教了谢葭一些独自在外的道理【喜欢念春闺117请记住..】。 谢嵩带来了一些京中的糕点,和几身衣物,其中也有卫清风的男装。想来是舒芷娘收拾的。太夫人则干练的多,直接搬了一万两银票过来。谢葭就松了一口气。正担心财政问题呢,这无异于是及时雨。谢嵩送来的那大量的糕点,倒是可以用来做礼物送给别人。 卫清风和白管家的关系,比谢葭和谢管家要好的多。他们俩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谢葭对着自家管事,就有些百无聊赖。 坐了一会儿,她只好站了起来,道:“我先去把院子布置出来,九郎,你们坐着说说话。晚上好过年!” 说着,就又站了起来,去整理院子了。 孙嫂把持着厨房,里面热气腾腾的做着菜饭。阮师父浩浩荡荡地带着人来见礼,屋子里马上热闹起来。 白管家看着自家主子,嘴角噙着笑,看着在这满院子乱窜的夫人,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来之前,太夫人就千叮咛万嘱咐,若是发现夫人有半点不情愿,就要他立刻想办法把夫人带回家。太夫人始终认为夫人是逞一时之勇,到了边关,被清苦的日子磨掉了那一腔热情,才发现过日子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繁琐至极。若是争吵起来,最是伤感情。 这些事,太夫人都是经历过的。 不过眼下看来,倒还是夫妻和睦,感情倒愈发好了的。 正闹着,突然人群惊呼起来。 “夫人!” “姑娘!” 谢葭竟然突然昏倒了! 卫清风大惊失色,几步跨下台阶去把她抱了起来。 阮师父急道:“也没见绊着,身子一软就倒下了!” 院子里乱成一团,卫清风面色殷勤不定。白管家千辛万苦挤进去,他是懂医的。 “九爷,小的冒犯了!” 就去给谢葭把脉。 阮师父大声道:“都别乱,站到一边去!” 卫清风抱着谢葭的上半身,却见她突然悠悠的醒了过来。 与此同时,白管家大喜:“恭喜九爷,夫人是有了身孕!”(未完待续) no.118:紧张 卫清风傻在当场【念春闺118章节】! 然而片刻后却又急了起来:“有了身孕怎么会无缘无故昏倒?” 白管家笑容满面,直道:“没有大碍,没有大碍!只是月份还小,夫人自己不知道,一时饿着了吧!夫人身体还算健壮,应该不会有事!” 卫清风闻言一颗心才落了地,抱着一脸呆滞的谢葭就上了楼去,小心地把她安置好了。 白管家细细诊治过,又让从别院赶来的连妈妈看过,确定无恙,又去弄了吃的来给谢葭吃。这才消停下来。 待人都出去了,谢葭就嘟囔道:“好好的一个年夜饭,就这样折腾过去了!” 卫清风眼睛一瞪,道:“胡说八道,什么年夜饭,年夜饭有你肚子里的小祖宗要紧?” 谢葭更不高兴了,道:“是啦是啦,我肚子里的就是个祖宗!” 卫清风浑然不觉她又开始吃自己孩子的醋了,反而乐颠颠地道:“老子要做爹了!” “……”谢葭求安慰无果,气得背过脸去。 卫清风马上出了门,吩咐连妈妈留在翠屏园伺候着谢葭【念春闺118文字手打内容】。白管家和连妈妈一再和他保证没有问题,夫人不用天天躺在**,只要平时注意着一些,就没有问题…… 然而卫清风的态度却很坚决,愣是把个年夜饭闹了个鸡飞狗跳。 谢葭躲在上面发脾气,也不去理会他。 卫清风闹完了就上楼来找她,一脸的傻笑:“我想,过两天,会有几家夫人来恭喜你,你觉得怎么样?” 谢葭支起身子,道:“九郎。难道您想让妾身就这么一直躺在**吗?难道您没有听说过,有了身子,三个月后才能告诉别人,不然会惊了送子娘娘吗?” 卫清风一愣:“有这种事?” 谢葭叹道:“这是规矩!你听谁身子还没落稳,就给你报喜的!” 卫清风立刻想到了关键处,道:“那意思是没满三个月,孩子怕会不稳吧!那咱们得小心点儿……” 那天晚上卫清风一晚上都在傻笑!就算睡着了竟然也会笑醒,闹得谢葭整晚不得安宁! 初一卫清风都呆在家里守着,也不出门。谢葭就一整天没有下床。 她心里有了打算,便也不闹事。乖乖的呆在**,饭来张口就是了。 果然第二天卫清风就放心要出门了。临走得意洋洋地对还躺在**装死的谢葭道:“等着爷回来给你带好玩儿的!” 谢葭缩在被子里,乖巧地道:“嗯,早点回来。” 卫清风点了头,转身走了。 谢葭耐心等了约莫一刻,确定他已经走了。这才偷偷摸摸摸出来。 知画搬了张凳子坐在走廊边做针线,看到她就吓了一跳:“姑娘……” 谢葭摆摆手。伸头往楼下看:“九爷走了?” 知画道:“走了……九爷说您不能下床……” 这时候,连妈妈上了楼来,笑道:“没那么严重!虽然不足月,但是夫人身体强健,下地走走也没什么。要是闷得心里不痛快,到时候害起喜来,倒更麻烦!” 谢葭就笑了起来。道:“嗯,连妈妈说的对!” 连妈妈就道:“可是九爷听不进去,非得让您在**躺着才放心……” 谢葭道:“那有什么的,他一整天到晚不着家,等他出去了我再出来溜达【念春闺118文字手打内容】。待会儿让刺槐带着一簸箕豆子到屋顶去晒它一整天。若是九爷早上回来她就去晒豆子,九爷晚上回来她就收豆子……喊一声九爷回来了。我再溜达回去也就是了!” 连妈妈捂着嘴笑,道:“恐怕瞒不了多久!” 谢葭就挺了挺肚子,道:“被抓住了再说!” 也是,她怀的是卫氏的嫡长子长女,纵然是九爷,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谢葭带着知画下了楼,两人坐在厅子里做针线,并去别院去谢管家和白管家来相见。不多时两人就到了,都是一脸喜气,说了吉利话。谢葭笑着让人拿了红封来赏他们。 两位总管坐下了,白总管道:“夫人,太夫人非常挂念您。若是听说您有了身孕,只怕要更担心了。” 谢葭叹了一声,道:“不能在母亲跟前以尽天伦,已经是不孝。哪里还敢让母亲忧心。总管回去之后请禀告母亲,九郎和我在边关甚好。九郎是个伟岸男儿,入了朝堂是国之栋梁,如今卧薪尝胆,也是一家之主,能保家人安好。” 白总管长出了一口气,这正是太夫人想听的话啊! 谢葭又问:“卫氏被削了爵,想必……母亲常常忧心吧?在京中,可曾受什么委屈?” 白总管忙道:“夫人请放心,卫氏本家虽然被削了爵,可是旁支亦有人才辈出,外人不敢怎么样。何况还有谢大人照应,太夫人深居简出,并不曾受什么委屈!” 谢葭道:“这样我就放心了。还望白总管回去之后,千万要仔细照顾母亲。” 白总管忙答应了。 谢葭又问自家的谢总管,道:“新夫人过门可顺利?” 谢总管道:“一切顺利,四太夫人保的媒。侯爷时常挂念姑娘,幸而有新夫人陪伴在侧,方能解忧。” 闻言,谢葭只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这人刚过门还不足一年呢,你谢总管就知道给别人说话了,到时候她这个做姑娘的回了京,若是对新夫人青眼有加,他也是有功的吧! 不过横竖舒芷娘是她自己挑的,她看中的就是舒芷娘有这处事的本事【念春闺118章节】! 又问了珍姬和华姬,以及几位公爵府的少爷小姐。不过谢总管嘴里的都是囫囵话,听不得什么。她也不会真把他的话当话听。只是凭他说的话猜测着,公爵府进了新夫人,又进了两位通房大丫头一个已经进了妾,红姬大约失宠了。又问了墨痕。知道她生了个儿子。宋铭书虽然考进士落第了,但是夫妻二人并不在意。 但这不是她找谢总管说话的主要目的。 她略一沉吟,便对谢总管道:“谢总管,您也是我们家的老人了,有几句话,我还请你带给我母亲。” 说母亲,当然就是舒芷娘。 谢总管果然肃容,道:“姑娘请说。” 谢葭道:“我虽然是个做晚辈的,不过说到底,还是和母亲年纪差不多。咱们家是从二品的开国郡公爵。父亲又是百官之首。可是说句逾越的话,伴君如伴虎。咱们不可和旁人家学了去,以为富贵能由人!母亲是新嫁,但既然进了我们家的门,就是我们公爵府的女主人。不管发生什么事儿,这一点都不会改变。现在我虽然随九郎居于边关。但是只要我回了京,进了公爵府的大门。我便认她是我的母亲,便以母礼待她。无论是谁,也不能动摇她的地位。” 谢总管一凛。她这话的意思很明确,新夫人本来就是她挑的,她自然是站在新夫人这一边儿。话中隐隐含着警告,意思是她身为最得宠的嫡女,背后还有百年将军府卫氏。只要新夫人不失了分寸,那么她都是支持新夫人的。 她远在边关,倒像是知道,新夫人继室难为,年岁上到底和侯爷差太多。处境捉襟见肘,不得不多多受制于舒氏娘家……那个舒夫人。实在是…… 谢总管早见识过谢元娘的手段!何况他侍奉谢嵩多年,了解谢嵩的秉性。无论她是否出嫁,无论她的婆家如何,只要她回了公爵府,谢嵩面前就没有比她更说得上话的人,整个公爵府也只能随着她所想而风云变幻! 他不敢多沉吟,也顾不得白总管探究的眼神,连忙答应了。 谢葭这才把话题引到重点上,道:“还有一件事儿……我人虽然到了边关,不过到底是卫家的媳妇儿。嫁妆现在都是母亲在帮我打理。新夫人新过门,遇事可以和母亲商量。” 她在担心华姬【喜欢念春闺118请记住..】。公爵府现在正是进了新人,风起云涌的时候,怕华姬一个不留神又被牵扯进去了。 谢总管只点头答应了传话,其中的深意,还要靠舒芷娘自己去揣摩。 她现在远在边关,要靠余威来震慑那群牛鬼蛇神,便只能指望舒芷娘够醒水。有了她一句话,舒芷娘便等于得到了卫氏的支持,就算有事去求见太夫人也不算突兀。如果她够聪明,她是绝对不愿意得罪谢葭的。 虽然到底有卫无忧照顾,但是卫无忧的身份又有些尴尬。 她远远的抛出了这么一些筹码给舒芷娘,舒芷娘收了她的好处便要有所顾忌。谢家元娘在公爵府一直的口碑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少人都知道她睚眦必报的个性。若是舒芷娘连这一点事都办不好,那么只能等着谢葭回京了去收拾她。 白总管当前也不好多说。谢葭只又问了几句京里的人事,并且多提了华姬几句,表示自己和这个当年独宠的二姨娘感情颇深,又道希望她在庄子上能平安度日。 不多时,便听到刺槐略带惊慌的一声喊:“九爷回来了!” 谢葭勃然变色,连忙收拾了东西匆匆上了楼去,看得白谢二人张口结舌。但谁都清楚,她也就是得宠,才会这样! 刚爬到**躺下,就听见卫清风道:“嚷什么!担心惊了夫人休息!” 刺槐就嘻笑了几声,也不敢吭声。 知画从屋子里慌慌张张地探出头来,道:“九爷安好!” 然而卫清风却还在上楼梯。 他对这些琐碎之事不甚在意,也没有问刺槐趴在房顶上干什么,只心想着大约谢葭已经醒了,所以知画进去陪她说话,外面才敢闹成这样。 进了房,果然见妻子乖乖躺在**,面上有些红晕,精神头不错的样子! “中午吃了没有?” 谢葭道:“瞧您说的,现在才什么时辰呢!” 卫清风也不甚在意她那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只是认真地道:“可别再饿着了。” 谢葭点了点头,想下床服侍他更衣,但是卫清风已经自己换了衣服递给知画,并让知画出去,拿了糕点上来给谢葭吃【喜欢念春闺118请记住..】。 然后他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挂在窗台上。原来是一个小巧的驼铃。风一吹,就叮咚叮咚的响。谢葭听了一会儿,果然笑了起来。卫清风便也笑了,道:“就知道你喜欢。” 谢葭道:“九郎,您今个儿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卫清风坐在床边,道:“回来盯着你吃饭。大过年的,都是走亲戚的时候,咱们这儿有什么亲戚可走?我到米铺看了看。有几种贵重的香米,打算拿来送人。” 谢葭道:“米铺生意怎么样?现在手头还有些闲钱,您和朱掌柜商量着,时候合适了,咱们就买个马场。” “这些事不用你操心。”他浑然忘了当初自己被坑的事情! 知画端了糕点上来。京城的软糕点当然不可能送到这儿还没坏,所以送过来的只有用糖浆浇的硬糕点罢了。 然而谢葭并不爱吃,也是打算拿来做人情的。只是看着卫清风殷切的眼神,只好意思意思吃了一点儿。 “九郎,咱们也该寻思着怎么给京城回信的事儿了。” 卫清风看着她的肩膀微微露出来,就有些心不在焉,道:“嗯,你来写就好了。” 谢葭瞪了他一眼,把衣服拉上了,趁机道:“九郎,虽说妾身有了身孕,可毕竟不是病了,到时候各府的夫人都是要来走动的。妾身也得早做安排。今天早上问过连妈妈,天天躺在**也不好。孕期多走动走动,生产的时候才会顺利。“ 卫清风皱眉,道:“等胎儿落稳了再说吧!” 谢葭也不急,只笑吟吟地道:“我喜欢院子里的花,从楼上走到楼下,不打紧吧。” 卫清风想了想,觉得在自己院子里,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便道:“好,你要下楼走走也没什么要紧的,但是身边千万不能离了人,以后我会早些回来陪你。” 谢葭暗地里得意的笑了起来。 然而卫清风却严肃地道:“每年开春的时候,羌族都会越过边境来抢劫粮食……到楼下走走是没什么要紧的,但是千万不能出门去,懂吗?” 谢葭身边武婢环绕,根本没把这回事放在心上,闻言也就点了点头算是答应。(未完待续) no.119:不够关心 到了十五,卫清风开始忙着出门去应酬【念春闺119章节】。他不愿意把人叫到家里来,免得谢葭又要上上下下的忙活。所以干脆就都在外面的楼子里请人喝酒吃饭。那段时间真的是花钱如流水一般。 谢葭在家里静养了月余,根本没有人来拜访过她。她心里也有数,大约是都被卫清风推掉了。 基本上整个正月里,卫清风都是半夜才会回来,由守夜的人开门。结果有一天他喝的烂醉,在屋子里呆了一会儿整个屋子都是酒气,谢葭只好大半夜的换了屋子。 卫清风睡得酒醒了一半,突然往身边摸发现人不见了,不由得吓得完全醒了过来:“娇娇!” 值夜的轻罗刚服侍谢葭躺下,正巧经过门口,听了动静,也吓了一跳,连忙道:“九爷?” 少顷,卫清风自来开了门,满屋子的酒气就倾泻而出。轻罗被他那个表情吓得半死。 “你家姑娘呢?”他说话还是轻描淡写的。 轻罗强忍着不哆嗦,道:“在,在隔壁间休息……” 卫清风道转身就往旁边那个屋子走去,一推开门,正赶上谢葭披了外套准备下床。 “九郎!”谢葭也被他吓了一跳! 卫清风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走到桌边坐下了。 谢葭松了一口气,就去给他倒茶,道:“九郎怎么突然醒了?” 卫清风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谢葭有些说不出口,但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道:“九郎喝了酒……妾身闻着那股酒味,有点不舒服。但是瞧着九郎还在休息,便没有惊醒您,自己换了个屋子。” 原来是这样! 卫清风终于也放松了一些【念春闺119文字手打内容】。道:“大半夜的还瞎折腾。” 言罢,就站了起来,道:“睡罢。” 谢葭一头雾水,但是无奈为了肚子里那个小的着想,不敢熬夜,只好披着衣服又睡回去了。 从那以后,卫清风如果在外面喝的烂醉才回来,就不会再惊动她。他让人把旁边那个屋子收拾了出来,他一个月倒有大半个月都睡在那儿。 京城很快就知道了谢葭怀孕的消息。太夫人着急得不得了,连夜送信到离凉州最近的横州。连打发了四五个人过来。 这种时候,谢嵩反而冷静一些。他马上派人送信给凉州刺史。廖夏威! 年后,谢嵩被进为太子太傅。史上甚少有权臣担任这个位置,但是他一走到这个位置上,就成为了能和安国公比肩的人物。但是他性格沉稳内敛,并不锐意进取。恰恰让他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坐的稳稳的。 现在他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宠爱嫡女。在上京城中也不是什么秘密。谢元娘出嫁的时候几乎把谢家掏空的十里红妆,多少人还记忆犹新。 西凉这个地方是个是非之地。嫡女随夫君一起流放到这儿,如今竟然有了身孕,那么他要请托当地刺史代为照顾,也在情理之中。 这样一来,毕竟是上司的请托,就是廖夏威也不好说什么。 二月初。谢葭看完了京城来的书信,颦眉不语。 谢嵩的信是卫家人送来的,卫太夫人把府里武功最高的,医术最好的两个人都送了过来。一个姓金,人称金师父。一个姓连。是最近照顾谢葭的连妈妈的婆家大哥。还带了他们的两个徒弟。 谢葭看向他们,道:“我父亲的信。已经送到廖刺史府上了?” 金师父道:“回夫人的话,已经送到了。” 谢葭道:“那廖刺史的态度如何?” 金师父道:“廖刺史听说是谢大人的信使,便让人吧我们迎进了刺史府,并留我们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叫人带话,说是请谢大人放心。” 请谢嵩放心…… 他的态度既不算特别热络,却也不算冷淡,应该说,是为人下属堪堪正好的分寸…… 谢葭想到廖氏,她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她那种个性,既聪明骄傲,又不过分高调【念春闺119文字手打内容】。这样的女子,从小所受的家庭教育一定是比较特殊的。那么能养出这样一个女子的家庭,培养出来的一个儿子,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廖夏威一直是纯臣,而两派都想收了他。 谢葭苦思冥想,摸着还扁扁的肚皮,最终还是道:“两位师父一路辛苦,这事儿等九郎回来,我再同九郎商量就是了。两位请先去别院休息吧!刺槐,你让阮师父安排一下!” 说着,就让人拿了红封来赏了他们,就让他们下去了。 谢葭把紫薇叫来了,道:“九郎今个儿出门,说他去哪儿了吗?” 紫薇一怔,道:“奴婢也没留心……” 轻罗正好在附近,闻言就插嘴道:“夫君倒是说起过,今儿九爷和路爷一块儿喝酒。” 谢葭不禁就嘀咕,每次和那几个商贾出去喝酒,他都是不到半夜不回来的。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商量事情的时间却不多了。 别的事儿她还能自己拿主意,可这是朝廷上的事儿…… 她想了想,还是道:“紫薇,你去给九爷捎个口信,就说我有要事跟他商量,正等着他回来。” 紫薇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多问,还是直接下去了。 回来的时候就说卫清风答应了的。 谢葭就暂时把这事儿放了一放,手里忙着别的事情等卫清风回来。结果那天晚上,卫清风彻夜未归。 直到第二天正午,他才神清气爽的回来了。只是面上有些胡子渣,和略有些泛红的双眼,证明了他昨晚的宿醉。 整个翠屏园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卫清风不禁皱眉。知道她要生气,但也不至于气成这样吧! 虽然心虚,但到底还是有些不以为然,更不至于不敢上楼。 推开门,一袭白衣的谢葭半躺在椅子里。身上半盖着毯子,满头青丝泄了下来,似乎正在闭目养神。 知画连忙站了起来,无声地给卫清风行礼。 又看了谢葭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九爷,姑娘昨个儿一晚没睡,今早吃了点东西就晨吐了,眼下刚睡下【喜欢念春闺119请记住..】。” 卫清风刚坐了下来,此时就一怔,晨吐? 知画不敢再多说。怕吵醒谢葭。但她是谢葭身边所有人中唯一一个不算怕卫清风的,盯了卫清风半晌。终于还是道:“九爷,如果要休息,最好到隔壁去……怕惊扰了姑娘,姑娘若是醒了,怕又要开始折腾了。” “……”卫清风颇意外。这丫头是在把他往外赶? 他终于确定这不是谢葭故意娇气折腾出来的——不然一个丫鬟哪里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因是他只得站了起来。出了门去找连妈妈。 连妈妈正在给谢葭煎药,见了卫清风就摆摆手。满脸歉意地道:“九爷,我在给夫人煎药,这火候还是得我自己看着。不然苦了一分,夫人喝了更难受就不好了。” 卫清风也顾不得许多了,索性在她身边蹲下了,道:“到底怎么回事?” 连妈妈竟也无暇他顾,只盯着药炉。嘴里敷衍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夫人的身子要满三月了,这个时候害喜是常见的,一时休息不好啦,心里不痛快啦。就会光吐,吃不下东西。这还算好的了。七夫人怀头一胎的时候。那才叫一个害喜的厉害,人都瘦了一大圈,那时候也是奴婢伺候的。” 她又道:“咱们夫人是个性子好的,不哭不闹,更不摔东西打人。实在吐的难受也就闷不吭声的。熬过这阵子也就是了!” 卫清风:“……” 他道:“什么时候开始害喜的,昨天?” 连妈妈眼睛也没看他一眼,道:“前几天就有点儿,只是偶尔会吃不下饭,头昏恶心。是昨个儿夜里没休息好,所以今早才一下吐了。” 卫清风想到她睡着的样子……平时她最娇气的了,有人在旁边说话,恐怕早就醒了! 不禁就有些不悦,道:“你们怎么能由着她折腾?” 连妈妈手里的扇子一停,突然回过头,颦眉瞅着卫清风。那眼神倒是把卫清风瞅得一愣。后连妈妈凉飕飕地道:“奴婢劝了,劝不住。” 卫清风转了一圈儿,结果是三番两次遭了白眼【念春闺119文字手打内容】。 终于把自己身边的长安找来了,这才问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是谢嵩有信送来。其中内容不得而知,但大约也是非常要紧的事情,所以妻子才会整夜焦虑不安等着自己回来商量吧。 等来等去谢葭都不醒,他索性就自己去把信找出来看。 看完之后便是一怔。谢嵩竟然会有这样的决定,这是他一直没有想到的。曾经他也不大喜欢谢嵩那种软弱的文人脾气,觉得谢嵩可能不是一个当官的料。可是这不过一年不到的功夫,谢嵩就让他大开眼界。是从前离谢嵩太近,只缘身在此山中,还是这些日子,谢嵩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并精通为官之术? “九郎。”谢葭披了一件外袍,慢慢地从椅子里爬了起来。 卫清风回过神,看她苍白的小脸,不禁柔声道:“就醒了,不多睡一会儿?” “睡得头疼。”她面无表情地道。 再次遭到白眼,卫清风又一怔。 谢葭慢慢地站了起来,道:“知画,我要喝粥。” 知画答应了一声,便溜下去了。 谢葭道:“父亲给咱们铺好了路,恐怕妾身得到刺史府做客一阵子了。” 卫清风眉头紧锁。 谢葭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有些怨气,道:“妾身知道,每年端午,就是黄夫人回娘家的日子,如无意外,黄大人都会陪同。您曾说过此地每年开春都有羌民入境抢劫,不如以此为名将妾送入刺史府待产。” “廖大人和黄大人都是纯臣,妾身是个妇道人家恐怕难得一见。可是妾身和黄夫人却也算有些交情。只要进了刺史府,想必总会有些办法。此事百利,父亲考虑得十分周到!” 卫清风不禁皱眉道:“你也知道你是个妇道人家!何况你现在怀着身孕,那刺史府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又知道?我又怎么放心让你独自一人到别人家去待产。” 谢葭冷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 卫清风受了一天的白眼,又听她这样说,不禁心中烦躁,道:“你莫说了,就算父亲已经送信过去了,这事还是得好好商议【念春闺119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便不说话了,冷眼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又把卫清风看得心里堵得慌。 刺槐摊着一簸箕豆子,坐在屋顶上发呆。不妨卫清风爬了上来,把她吓得半死,差点从屋顶上摔下去。 “九,九爷……” 卫清风就有些纳闷:“你每天守着这一框豆子,到底打算把它晒成什么样?” 刺槐是从来不会说谎的,此时就憋红了脸,最终还是道:“是,是夫人让奴婢在这儿晒的……” 卫清风不经意问了一句:“她老是晒豆子干什么,莫非就是想让你在屋顶上蹲着?” “……” “?” 刺槐低声道:“夫人让奴婢在这儿守着,看,看将军什么时候回来……” 卫清风怔住。 刺槐愧疚不已。她当然不知道,卫清风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 卫清风想到的却是,她有了身孕,半步脚也走不开,而自己又承诺了要早点回来陪她。她嘴上不好说什么,所以才要侍女爬到屋顶上去给她守着的吧。 昨个儿真是一时喝昏头了,明明她都派了人来,可是自己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依稀确实听见紫薇说,是京城里来了信,她有事找自己商量…… 她是很不高兴吧! 这么长时间了,自己连她什么时候开始孕吐都不知道! 最终卫清风叹了一声,从屋顶上爬了下来。一推开门,谢葭正在喝粥,头也没有抬。怀孕并没有让她丰腴多少,有了近三个月的身子,瞧着和以前倒是差不多。 很明显她好像并不想喝粥,咽得有些费力。听到他进门的动静,她连头也没有抬,只是低着头,一心一意地喝她的粥。 卫清风状似无意那般坐在了她身边,看了她一会儿,最终又道:“姓路的约我今晚再去喝酒。” 谢葭没有半点反应。 卫清风只好自己又道:“不过被我推了。老是喝来喝去的,有什么意思!”(未完待续) no.120:凉州来客 谢葭这才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凉飕飕地道:“这种事情,九爷心里有数就好【念春闺120文字手打内容】。” 卫清风看她终于肯搭理自己了,便道:“岳父说的……你怎么考虑?” 谢葭费力地咽下最后一口粥,把碗放下了,才道:“刺史府,妾身终究得去一趟。” 卫清风面上隐隐露出不悦之色。 谢葭并不想触怒他,但此事没有回旋的余地。 卫清风道:“就算你到了刺史府能安全无恙。但我并不能送你到凉州城。你怀着身孕,这一路,你打算怎么走?” 谢葭耐心地道:“九郎,咱们身边高手环绕,有什么好担心的?” 又道:“九郎,不久就要开春了,妾身的身子不妥当,到时候若是连累了腹中孩儿,妾身怎么对得起卫氏的列祖列宗!” 卫清风动了动嘴唇,最终道:“我可以把你送到县衙。” 谢葭就不再说了。这个时候,一味跟他争辩并没有什么用处。 卫清风心里烦闷,本能的想要出去【念春闺120文字手打内容】。可是想到自己刚刚才承诺了不会再跟路陈出去喝酒,也不好就这么食言。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又不知道该怎样去说服谢葭。索性就站了起来,一个人坐到了茶厅去看书。 直到中午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的屋子里咣当一声巨响,一下子让他从思绪中惊醒过来。 楼梯上传来急促的上楼声,连妈妈带着知画轻罗一路狂奔,卫清风冲了上去,她们也无暇顾及,甚至把卫清风推到了一边。 “夫人!” “姑娘!” 谢葭跪在地上,抱着旁边的一个铜盆。吐得撕心裂肺。轻罗连忙上前去帮她把弄脏的头发抓起来,连妈妈连按她背上几个大穴,却收效甚微,最终还是拿了一个药瓶出来,拉开瓶塞让她闻了闻。她似乎平伏了一些。众人正松了一口气,可是不多时她却突然又吐了起来,这次反而吐的更厉害了! 知画突然急得大哭起来:“姑娘!姑娘!” 轻罗只觉得手里一沉,谢葭竟然整个倒了下去,如果不是轻罗抓着她的头发,只怕她就要一头栽进盆里。 连妈妈伸手要抱。卫清风已经快了一步,先把昏过去的谢葭抱了起来。 顿时整个屋子噤若寒蝉。 卫清风面色铁青:“到底怎么回事!” 最终还是年长的连妈妈先稳住了心神:“先前并不曾这样。这是第一次,九爷,您还是先把夫人放下,让奴婢诊治诊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轻罗拿了湿帕子来给谢葭擦了头发,卫清风把她放在**。 连妈妈细细听了脉。却眉头紧锁。 脉象又细又急,但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倒像是身上有哪里疼得厉害…… 连妈妈遂脱了她的衣裳。她的身躯雪白依旧,并没有半点伤口。 少顷,她的家兄连师父赶到了,顾不得逾越,给谢葭诊脉。 卫清风一直站在一边,突然发现她的双腿蜷缩得不成样子,而且正在微微抽搐。连师父让连妈妈掰开她的嘴唇。果然已经被她咬出了血来。 连妈妈立刻掰直她的腿,然而她的反应极其剧烈,几乎是要一脚把人蹬开,然后自己整个蜷缩成一团【念春闺120文字手打内容】。 “……夫人的双腿有旧疾。怕是年少时就留下了。这地方湿气重,所以现在就病发了。疼得厉害。才会胸闷反胃呕吐,实在是精力不济。才昏了过去。” 连妈妈面色凝重。 连师父道:“这寒毒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如今只能施放针先止疼,然后想法子把寒毒一点一点拔出来。” 卫清风想到她年少落水…… 可是好端端的一个公爵府正经嫡女,将养得这样仔细,又怎么会留下这种病根子,而且竟然从来没有听任何人提起过! 她是卫府新一代的女主人,连师父却不好怎么样近身。然而卫清风大手一挥,让连师父先给她施针止痛。这兄妹二人才联手施针。 不到半个小时,谢葭终于慢慢平伏了下来,也不再冒冷汗了。 轻罗拧了帕子给她擦拭脸颊和脖颈。 谢葭如从一场噩梦中劫后余生,一恢复意识,就像个孩子那般哭了起来:“将军,将军……” 卫清风连忙握住她的手:“娇娇?” 谢葭依然闭着眼,却轻泣道:“将军,好疼……” 卫清风心里就一酸。 众人都不敢言语。 谢葭的意识尚未恢复清醒,紧紧抓着卫清风的手指,依在卫清风怀里:“将军,我要见父亲……是刘姨娘,是她的女儿把我推下水的,是她……” “将军,您去对父亲说,是大娘把我推下水的……” “是刘姨娘,刘姨娘找了御医来看我,故意不跟我说我落了下了腿疾……” 谢葭的精神快崩溃了。随卫清风一起流放到此地,她连门都不敢轻易出,只怕招惹上性格迥异的异族,平添麻烦。有了身孕,卫太夫人眼底那抹属于卫氏女人的深刻苦痛才清晰起来……她夜里每每不能眠,只恐步了卫太夫人的后尘。 卫清风身负皇命,然而明面上却依然是个流放之囚,他必须从头开始,学着去和那些商贾或是官吏打交道。几乎一整天都不着家,夜里怕酒气熏着她又时常到隔壁去睡【念春闺120文字手打内容】。 如今又犯了腿疾……她在混混沌沌中听到了连氏兄妹说的话,心里就已经一凉。这种类似风湿的病,根本就不是短时间内能治得好的,疼起来也只能忍着。几乎是一瞬间,过往的一切就像走马灯一样从自己脑海里闪过,她很快就想到了自己这个病是怎么来的。 想到以后还有漫长的痛楚要承受,精神和*的双重折磨下,她终于觉得有些受不住了。 卫清风听着她的胡言乱语,只觉得太阳穴的青筋直曝。浑身紧绷,却只能低声安抚她道:“别怕,娇娇,相公和你在一块儿。” 谢葭却并不怎么买他的账,依旧双目紧闭泪流不止。 但总归是慢慢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天黑,她才睁开眼睛,然后就盯着屋顶发呆。 半晌,卫清风动了动,她才发现卫清风在旁边桌边坐着。 “要水……”她低声道。 卫清风就给她倒了一杯水,把她半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让她就着自己的手喝了。才道:“腿还疼吗?” 谢葭轻声道:“不疼,但是酸酸麻麻的,不舒服。” 卫清风就伸手去给她捏一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自己的心里? 卫清风长叹了一声,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刺史府?” “再说罢!”谢葭也很疲惫,懒得花心思跟他多说什么。 卫清风又让人拿了鸡粥给她喝了。看得出来她并不想吃。但不用人哄,还是费力地把粥都咽了下去,然后又睡了过去。 这样将养了几天,她的精神渐渐好了。每日施针一回,也只觉得膝盖会酸涩的难受……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好像你清楚的感觉到韧带之间好像多了点别的东西,摩擦得非常酸涩。十分难耐。 那日田知县的夫人竟然上门来探望。谢葭有些惊讶。因为在她的印象中,这些地方官对卫清风并不怎么热络。一方面是因为卫清风跟商贾走得很近,这些人隐隐觉得不屑。再则,强龙不压地头蛇,卫氏再辉煌。在这西南边关一代,却并不是卫氏武将出风头的地方【喜欢念春闺120请记住..】。在这里。新一代的神战将军是廖刺史手下的八大将领。芝麻大的官也是有品级的,怎么也比一个被削爵流放的人尊贵一些。 路陈他们的夫人偶尔还会送点东西过来。这些地方官的夫人,就根本连个影儿都没有见过。 但眼下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谢葭想了想,还是坐在**,让人把那田夫人请了进来。 本来按京城的规矩,这样是不成体统的。但是这是正经贵勋之间流传的规矩。这种地方一个地方官的夫人,怕是听也没听说过这种讲究。 果然田夫人半点也不在意,直接登堂入室了。 “卫夫人!”她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女人,身边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娃,是她的丫鬟。 谢葭恬淡一笑,道:“田夫人,叫您看笑话了!” 她的年纪还小,眉眼之间愈发夺目起来。昔日在京城的时候盛装而出,便是美得夺目,是个如宝石一般璀璨的美人。然而连日的病痛折磨,又因有了身孕而浑然天成的一种的温婉气质,很大程度上柔和了她的锋芒。 田夫人瞧了,并不往心里去,只觉得上京贵女也不过如此罢了。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嫁错了人,还不是一样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 “听说卫夫人的身子不舒爽,我家大人嘱我过来瞧瞧。夫人这是害喜吧?” 谢葭笑道:“是害喜呢。” 田夫人便道:“我带了一些酸梅子过来,卫夫人尝尝看?当年我也害喜得厉害,就是吃着那玩意儿才见好!您也真是的,这西凉之地,别的不多,各式各样的水果却多得很!” 谢葭只是笑,道:“夫人费心了!” 兜来兜去,田夫人的屁股就是黏着椅子不肯走,尽扯些有的没的。 谢葭觉得奇怪,但也只是放下耐心来和她磨蹭。直到到了大中午,卫清风回来了,她这才满脸笑容地走了。 夫妇俩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的日子,这城里数得上号的夫人都像走马灯似的往谢葭这里来。上到县令,下到有点儿身份的乡绅,竟然都到齐了。卫清风平时结识的那些商贾反而没什么动静。 卫清风也发现,从前不冷不淡的那些官员,对于他的态度却热络了很多【念春闺120文字手打内容】。 但是他并不是为这些事情烦恼的人。也许其中必有深意,但是苦思无果,不如等到他们自己把目的摊出来。 谢葭的双膝酸痛,每天都要施针。一天看院子里的阳光正好。她便央卫清风扶她去院子里坐着。卫清风索性把她抱了下去。这一下倒是芥蒂全无,年少夫妻笑着挨在一处。她也不是个小气的人,纵然前些日子心里难受得很,可是在她心里最煎熬的时候,卫清风却是她的精神支柱。 卫清风并不是会道歉会说好听的话的男人。但他确实在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且努力试图弥补她。这对于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其实是非常难得的。而且她即使孕吐即使弄得一塌糊涂,卫清风却也只皱皱眉头,也会心疼她独自受这种苦楚。 “咱们的库房都整顿出来了,下面囤下干粮。可供五千人的部队吃上一个月。”他把装着五彩珠子的盘子递给谢葭,谢葭针线做得不行。但是眼光确实有独到之处,最喜欢学当地人在衣服上鞋子上缀上些彩色珠子。 谢葭接了过来,漫不经心地在盘子里挑拣着,边道:“九郎……不会现在就在考虑囤粮了吧?咱们做的是米铺,恐怕蛮子真要抢。咱们是第一个跑不了。” 卫清风统御过千军万马,对进攻中原的蛮夷有一种不屑的情绪在内。但是想想自己眼下的处境,也知道只能够忍气吞声。因是他只道:“今年的新货都在路上,他们也抢不到什么……” 他又道:“给我一队人马,就够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谢葭只好在心里叹息了一声,道:“那九郎,咱们的马队呢?” 卫清风却神秘地笑了起来,道:“马匹。路陈会给我们养!” 谢葭有些诧异,抬了抬头。 然而不等她问,这个时候,刺槐突然进来了,一路小跑。道:“九爷,夫人。有客到!” 来人是三个一身甲胄的男子,神情肃穆,但颇有一种行色匆匆之感。 当中一人立在小院中央,一抱拳,朗声道:“末将王勇宽,乃是廖刺史座下武骑左校尉,奉命来接卫夫人过府做客!” 谢葭大惊,看向卫清风【念春闺120文字手打内容】。 卫清风站了起来,军人的气质一览无遗,他眉头紧锁看着王勇宽。谢葭忙道:“王校尉不必多礼。” 王勇宽抬头一看,却不敢看谢葭,而是往卫清风面上看了一眼。 这一看之下却是触目惊心。 卫氏新战神,比自己想的还要年轻…… 偶尔和廖大人喝酒,廖大人提起此人,也频频赞许。他年纪轻轻,又是卫氏寡妇养大的,竟然有这样的胆识,敢提着脑袋单骑深入敌后,最终挽回了那场战争的败局。 只可惜,戾气太盛……这样的天之骄子,若是折损在朝堂之争中,实在是可惜。 卫氏战神,一直是军中偶像。王勇宽眼看卫清风已经削爵流放,竟然依然威严逼人,年纪轻轻,就有了这样的气势,兵荒马乱在他眼中也不过如此那般,战乱纷纭一直在他的眼底…… 王勇宽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直到听见那卫夫人的声音传来——她也还非常年轻甚至是年幼的:“王校尉,何来接妾身过府做客一说?” 王勇宽又一抱拳,道:“前些日子,廖刺史收到谢大人的千里传书,请廖刺史代为照顾有了身孕的卫夫人。末将正领命来此地平乱,廖刺史便命末将提早出发,先护送夫人到刺史府!” 谢葭倒抽一口冷气,看向卫清风。 王勇宽道:“夫人,时间紧迫,请夫人收拾一下,明日就和末将先回凉州去!” 卫清风的眉头几乎要打成死结。廖夏威根本半点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他的妻子,是他廖夏威想接就接的吗! 当下他只不动声色地道:“王将军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不如让在下做个东道,共饮如何?” 说着,他就慢慢地走下了台阶。 谢葭不禁就有些担心:“九郎……” 卫清风此刻的戾气,她又何时见过! 然而卫清风毕竟还年轻,只抬了抬手,让她不要插嘴。 王勇宽抬起头,便看到卫氏年轻的战神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就是一怔,竟然觉得在这种莫大的压力之中【念春闺120文字手打内容】。他根本就不可能忤逆这个年轻人! 卫清风高声道:“刺槐,吩咐别院备酒,我要和王校尉共饮!” 王勇宽眼看他自顾自地走在前面,半晌才觉得压力一松。要跟上去,却又突然鬼使神差地看了谢葭一眼。这一看之下便又是一怔。 阳光下,她穿着一件大红的绣花裙子,青丝如墨。水一样的双眸之中,不知为何,却满是担忧。 王勇宽不敢多看,也掉转头走了。 谢葭就眼看着他们一起出了门去。 轻罗慢慢地上了台阶来。道:“姑娘,可要收拾行李?” 谢葭道:“先收拾下吧。” 轻罗忍不住道:“姑娘。九爷他……” 谢葭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卫清风鲜少生这么大的气。这一下,可要怎么收场…… 廖夏威显然没有偏袒皇党之心。在他眼里,谢嵩是谢嵩,卫清风是卫清风。卫清风不过就是一个流放之徒。而谢葭则不过是个妇人。所以他一接到谢嵩的信。就根本没想要给任何人打过招呼,到了时候。就直接派人来接谢葭了。 他尽到了他的本分,而且已经到了有些冷酷的地步了…… 谢葭不禁想,难怪这么多年了,两党都拿他没有办法。 那天夜里,卫清风果然没有回来。 直到第二天一早,王勇宽才满脸羞愧地来找谢葭,这次他直接跪在了地上。行了一个大礼。 谢葭就被他吓了一大跳:“王校尉!” 王勇宽再不敢抬头,只是跪着低着头,道:“夫人身体不适,若是想延缓两日再去凉州也没有什么。末将必定护送夫人平安抵达凉州!” 谢葭心头一动。 她试探着道:“不是说,今日出发么?” 王勇宽连忙又行了一礼。道:“是末将考虑不周,请夫人责罚!” 这分明是卫氏家将。对她这个卫氏主母,才会有的态度啊!王勇宽是怎么了,总不能是被卫清风“说”服了吧! 谢葭忙道:“王校尉快快请起,妾身已是平民之身,哪里还能受您这样的大礼【喜欢念春闺120请记住..】!” 言罢,也顾不得许多,只让刺槐和紫薇一人一边,把他架起来。 又不等他说话,忙道:“校尉多饮了几杯,你们先扶他到茶厅去休息。刺槐去给校尉大人煮醒酒汤!” 说着,竟也不等他的反应,就提着裙子有些急切地要出门去找卫清风。 刺槐和紫薇托着那个大块头,哪里反应得过来,差点就让她闷头闷脑的出了门去。 幸而刚走到门口就撞见了卫清风。 卫清风身上半点酒气也没有,看她这样也不禁皱眉:“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谢葭哪里敢吱声,往王勇宽的方向看了一眼,眼圈就一红:“在等九郎回来。” 卫清风的心就一软。扶了她道:“身子还没好,不要到处乱跑。今天的针施了没有?” “刚起来就施过了。药也吃了。” 卫清风想把她抱上楼,可是大概是有外人在,谢葭说什么也不肯。卫清风只好半扶着她上了楼,两人也不管王勇宽,直接关了门说话。 谢葭看他面色如常,也没有见伤,终于松了一口气。 “九郎……您昨晚为何宿夜饮酒,今日王校尉又为何给妾身行这样的大礼!” 卫清风却一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又把脸埋在她头发里,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不过就是出去喝酒罢了,有什么稀奇的。他给你行个礼,又有什么奇怪的!” 谢葭却道:“若是咱们夫妻今日便得分离,九郎您怎么舍得离开妾身身边?” “……”卫清风被她半是调侃半是怅然的话逗笑了,顿时似笑非笑地道,“爷舍不得你做什么,你个没良心的丫头!” 谢葭嘟囔道:“九郎,可是妾身舍不得您。” 卫清风终于认输,叹了一声,又把脸埋了回去,低声道:“这些事情你莫忧心,总之我再挑几个身手好的跟你去,一定平安把你送到刺史府。你平平安安的,也就不要多想了。” 这几句话说得很轻描淡写,谢葭心中却颇不是滋味。(未完待续) no.121:刺史小妹 谢葭很想知道头一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念春闺121章节】。但是卫清风却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她也只好作罢。从踏上流放之路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明白了,无关紧要的事情,真的没必要计较太多。 卫清风一宿没睡,精力竟然还不错。轻罗已经给谢葭收拾好了行李,眼下既然时间还多,就请谢葭过去检查。卫清风就黏在她身后,一直跟着,看她忙上忙下。 真要走了,谢葭又有点放心不下这边的一大家子。 别的不说,卫清风的性子就很是不羁,如今太夫人不在,她若也走了,便没有人能约束他了。有好几次他回来都是一脸戾气,不知道外面碰到了什么人什么事儿。谢葭想到他刚到了这儿就被坑的事儿,便知道他在外面必定不顺。可是她也不敢多问,眼看着他慢慢的把情绪平伏下去。这好歹还是顾忌着她,所以才不好乱发作。等她一走,他没了束缚,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再有这个家没了女主人,她虽然原来也什么都不会,可终于也一点一点慢慢学会了。卫清风这方面就是个白痴,连自己都不一定照顾的好,更不用指望他能管好这一大家子的事儿。按道理,这个时候谢葭就该给他收个人在房里,这样一来能照顾好他的生活,再则,妾室的身份也好让她名正言顺的管理家务。 但是很显然,谢葭不愿意。 所以只好把事务都分开来。她打算把知画带走,把轻罗留下管账。内务方面,就从别院调了阮师父过来主理。原本阮师父是她身边的得力的,虽然身手略逊一筹,但是两人算是半个师徒关系,真正到了用人的时候。远胜于将军府第一高手金师父。但是到了这个份上,谢葭权衡利弊,只好还是把阮师父留下了。 都安排妥当了,谢葭还不放心,扯着卫清风道:“九郎,您在外头少喝些酒,即使妾身不在,您也不要老是彻夜不归,平时用膳更不能有一顿没一顿的。” 卫清风心里隐隐觉得好笑,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谢葭又嘟囔道:“还有。您要时常给妾身写信,有什么事儿。差个人或是放只鸽子来跟妾身说一声,费不了多少功夫。妾身也看出来了,大约是凉州刺史府那边传来了什么风声,这些地方官才对咱们趋之若鹜。您若是不待见他们,也别跟他们计较【喜欢念春闺121请记住..】。没的损了咱们的身份。” 这些地方官的夫人,见了上京城的贵女落魄了。一个个都幸灾乐祸起来,背地里都好拿谢葭当作谈资,冷嘲热讽的。说得她越落魄好像她们就能更高贵一些那般。如果不是卫清风的流放,她们这些疙瘩城里的家庭主妇,恐怕这辈子都不能和公爵之女说上半句话。 卫清风因为这个而和那些官员走的并不热络,而是比较热衷于和当地大商大贾交往。 闻言,卫清风只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谢葭都是受他的牵累。如若不然,以她的出身,又何需受这种委屈! 谢葭又唠叨了半天,无非就是一些生活琐事。卫清风也不言语,只一一记下了。 最后一件事。谢葭却涨红了脸,吞吞吐吐地道:“九郎。您答应过妾身……” 卫清风回过神,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嗯!” 谢葭有点尴尬,只撅着嘴,半晌,方道:“您是个一言九鼎的人,说到,就要做到……” 虽然他有过说话不算话的前科…… 卫清风笑着道:“嗯!” 他们俩都不是那种情意绵绵要不停的诉衷肠的人,然而临走的好几天,两人却都整夜无眠。有一天谢葭睡着了半夜惊醒,就看到卫清风坐在床边,一声不吭地看着她。那眼神,竟然怎么看怎么可怜。 谢葭将醒未醒,竟然就先流出眼泪来:“九郎……” 卫清风连忙抱住她,低声道:“娇娇,怎么了?” 谢葭含糊不清地道:“我舍不得你……” 卫清风就没有说话了。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两个人在黑暗中突然亲到一起。谢葭也顾不得别的了,跪了起来捧住他的脸,这大约是第一次她这么主动。 卫清风被撩拨起来,吞吐着灼热的呼吸,甚至在她怀里微微发抖。 谢葭不禁轻声道:“九郎……满三月了,可以了。” 卫清风猛的睁开眼。 谢葭的脸颊迅速绯红,低下了头。 卫清风年少时习武,目力和她不同,黑暗中也能看到她低垂螓首的样子,平白生出万种风情来【喜欢念春闺121请记住..】。他的手不自觉地伸下去,却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停住了。 他突然笑了起来,低声道:“娇娇,你想要个儿子,还是女儿?” 谢葭愣住。这个问题他们从来没有讨论过,怎么突然在这个时候…… 但是她也放松了一些,不再绷直膝盖,而是坐在了他身上,轻声道:“娘大约想要一个嫡长子。” 卫清风解开她的衣服,把灼热的手掌贴在她小腹上,轻声道:“那你呢,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谢葭浑身突然**了起来,把脸埋在他怀里,低声道:“妾身……想先生个儿子,再生个女儿。” 卫清风道:“嗯。” 然后,谢葭就感觉自己被慢慢地抱了起来。股下那一截火热,慢慢地探进头来。 她感觉自己高度紧张,滚烫的汗水不停地落下来,也许滴到她手上的汗是他的,烫得人微微失神。 卫清风不敢进得太深,觉得差不多了,便紧紧搂了她在怀里。 她听见他低声道:“两个不够。我们得生他个十个八个的。” “娇娇,这次我对不起你。我以卫氏的荣耀发誓,以后你生每一个孩子的时候,我一定都和你在一起!” “九、郎……” 夜色突然浓得像要化不开那般。 这西南的天气时常光打雷不下雨,然而今夜终于迎来了第一场春雨。 几乎窒息的鼻端,突然闻到了杜鹃花的香味。 等到要走的时候。凉州来的人才意识到自己要接的是上京城里尊贵的公爵之女——讲究简直繁琐得让人头疼! 她一个人上路,马车就有五辆。卫氏的人不厌其烦地试验马车的防震系统,连她穿的鞋子一双双都是考究过针线的,哪怕有一个线头磨脚都不行。卫氏的家将武婢一共跟了十八个过去,还有她的贴身丫鬟。出发当天,女主子还没有出来,那些训练有素的人就已经把整个马车围得固若金汤,连王勇宽的人都靠近不得。 因为要赶路,谢葭也没有做多隆重的打扮【念春闺121文字手打内容】。在屋内和卫清风一起吃过早饭,卫清风亲自送了她出来。 她在这里鲜少出门。城中的百姓只知道这里住了一位被流放的京城夫妇,原来是京里做大官的。他们家的婢女都一个个天香国色。也不是没人起过歹念,只是那些女人的身手却叫人望而生畏。 此时见了这么大的阵仗,旁边早就水泄不通地等了一大群人。 谢葭穿了一身月牙白绣鸢尾的长裙,青丝松松地绾成一个发髻。并不是多么华贵的打扮,但是举手抬足之间的那种风采却是难得的。她生得貌美。年纪虽然小,在公共场合却甚少扭捏作态。在京城的时候她是数一数二的贵女。自然有一股傲气。但是到了这里,她是平民之身,这么多人瞧着她,她也丝毫不怯。那种从容无形之中,便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贵气。 上京贵勋做事自有他们自己的一套规矩。 谢葭站在门口,不让卫清风再送,而是周到地给卫清风行了礼。卫清风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顶。两人却笑了起来。 谢葭难得煽情一回,低声道:“九郎,莫相忘。” 卫清风只淡淡点了点头。 谢葭又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走了。 王勇宽深知卫氏血脉有多么的重要,若是出了乱子。恐怕连刺史也要受到朝廷的责问。因此也不该怠慢,带着人退在一边。让谢葭过去。 卫清风看着她登上了车,便转身走了,也没有目送她一路远去。 谢葭感觉马车开始走动,才掀开帘子瞧了一眼。然而只看到卫清风进门的背影。 她心里不由得暗暗骂了他一回。 知画和刺槐是做她的贴身,跟在她身边一起坐马车的。马车里还有一个连妈妈。 从这里开始走到凉州城的中心,刺史府的所在,一路已经算平坦。何况还有廖夏威的座下校尉陪同护送,就更方便了。平常人就算坐马车,六七天的功夫也就到了。但是因为谢葭怀着身孕,需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所以可能需要的时间要长一些。 凉州地处边关,刺史一般也担当守城大将的角色。 大燕的制度,一州的长官分为一文一武,文为巡抚,武为刺史。州的面积相当广袤,大燕一共分成二十四个大州【念春闺121文字手打内容】。刺史以下设置知州,相当于一个巡抚副手的角色,也是文官。这无形之中就给手里握着一定的军队数量的刺史造成了种牵制的局面,使得一州的文武能持平。 但有一种情况,你就是有十个八个知州,刺史依旧有压倒性的优势。那就是在边关地区,刺史手握重兵。这在朝中一直引以为患的问题。但是一直没有什么有效的措施出台。因为再分掉边关刺史的兵权是不理智的,毕竟现在虽然是太平盛世,蛮夷小规模的骚扰却一直没断过。 而这些边关刺史之中,廖夏威就是最有名的一个。因为西南凉州可以说是整个大燕朝情况最复杂的地方,也因为廖夏威确实是员将才。 路上走了大约十二天,终于抵达凉州城。 有连氏兄妹在一边看着,谢葭虽然旅途疲惫,但并没有什么大不妥当的。 这一路走来多是山路,进了凉州城,却恍如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西凉的荒凉天下皆知,但是凉州城里竟然也非常繁荣。廖夏威知道这种地方种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所以鼓励工商,使十几年前还要每年伸手跟朝廷要粮的贫困州逐渐发展了起来。 而廖夏威本人据说除了打猎,也没有什么别的嗜好,不良嗜好就更没有了。这里山高皇帝远,他的日子倒也过得悠闲,经常带着人进山,好几天都不见人影。他夫人徐氏据说也哭过也闹过,但是他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久而久之,廖夫人也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 但是廖夏威怕老子怕老娘是出了名的。每年他妹妹廖月兮过来转悠一圈。就是他最老实的时候。廖月兮经常在京城走动,更是经常在廖家老爷子老夫人面前晃悠。而且姑嫂的关系又好。廖夏威深知妹妹去老爷子面前告个状是多么方便的事儿。 廖夏威膝下一儿一女。儿子足大女儿八岁。都是嫡妻所出。儿子是经常被揍,女儿今年才三岁,就跟宝贝蛋儿似的宠着。 这些信息,有些是卫清风收集来的。琐碎的却是谢葭一点儿一点儿的从几个随从士兵嘴里套出来的。当然这不是原话,而是谢葭自己慢慢整理出来的。 相比起卫清风的那些消息。她觉得这些琐事反而更有用。因为她毕竟是要住进刺史府的后院。如果廖夏威愿意,她估计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廖夏威几面。而看起来。廖夏威很可能就是这样打算的【喜欢念春闺121请记住..】! 那么当然就只好从廖氏的女眷下手了…… 正想着这些事儿,马车就停了下来。 马车外有人高声道:“卫夫人到了!” 刺槐去掀了帘子,先跳了下去。知画再俯身在一边掀开帘子让谢葭出去。 谢葭第一眼想去看刺史府的门面,却突然被一个声音吓了一跳。 “葭娘!”竟然是廖月兮! 谢葭抬头一看,果然见穿了一身襦裙的廖氏站在门口等着。她的神色竟然是有些激动的! 廖月兮看谢葭发愣,自己举步欲走,却被身边的人扶住了。谢葭的视线就落在她腹部。在她的印象中。廖月兮从来没有穿过襦裙!她从来不吝于展露她那傲人的身材! 谢葭就笑了起来,迎上前去,道:“黄夫人,恭喜!” 廖月兮看她满脸疲惫之色,又听她的称呼。不由得叹了一声,道:“你还是叫我月娘吧。我等了你许久了。” 她也懂得谢葭此时的身份尴尬。怕是也要自己避些嫌吧。 谢葭终于放松下来。看来廖月兮,还是惦记着当年在京城的一些情意的! 廖月兮和她并肩往府内走,一边笑道:“……才两个月,是到了这儿才知道的,现在也不敢乱走,只好呆在这里先养胎。” 谢葭有些惊讶,廖月兮竟然是到了凉州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的。她不禁道:“这一路多山,月娘你确实不该乱走。只是晋州那边……” 廖月兮满不在乎地道:“我一年倒有好几个月是到处走的,大郎能照顾好自己。” 谢葭想问又不敢问……听说她颇得宠,但是却整天在外面跑,家里的家务都不用她操心,难道有个这样懂事的妾不成? 廖月兮看她的样子就好笑。卫谢氏的醋劲儿在上京贵族圈儿里又不是什么秘密。她肯定想到那方面去了! 她也是个爽快的人,眼瞅着身边的人都远远的,便压低了声音笑道:“家里有几个老人,家务我是不担心的。” 谢葭被看穿心事,不由得就有些尴尬。但是同时又很惊讶……廖月兮虽然也是美人,却决计不是那种美艳妖媚的类型【念春闺121文字手打内容】。她的身段**,可是气质却是接近女王型的……在这个时代,夫妇俩有那种默契实在是难得一见。 她不禁再次开始怀疑,难道廖月兮也是穿过来的? 这边关之地的刺史府和京城的贵族宅邸很不一样。虽然也很大,但不知道为什么,里里外外头透露着一股简陋的感觉…… 廖月兮的嫂子徐氏今天正好出城上香去了没回来。廖月兮就挑起了接待客人的任务。谢葭是来常住的,自然就从刺史府拨了一处院落给她。位置不算偏也不算中……不过她一个客人,也没有住得太中的道理。和廖月兮省亲的楼子正是遥遥相对。 院名叫元来居。 谢葭看一院子的郁郁葱葱,甚至还有几棵果树! 趁着人送东西进去整理的空档,谢葭问廖月兮:“月娘难道也要呆在凉州养胎?” 廖月兮道:“我还没想好。但是眼下孩子还没落稳我也不敢乱走。家里那边来了信让我不要乱走。” 谢葭心道看来她也要好长时间住了,这倒是好事。 卫府的人训练有素。很快就把院子整理了出来。 廖月兮看了看,便笑道:“看来是不用拨人给你了。” 谢葭特地带了那么多人过来。一方面是为了路上的安全,再则刺史府也是个不知深浅的地方,她一进府,少不得是要指几个人来看着她的。但是廖月兮这么说…… 虽然廖月兮和她也算私交不错,但是她一点也不认为廖月兮是那种会顾着几面之缘而不识大体的妇人。 但是这话毕竟从她嘴里说出来,谢葭一时半会儿,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 最终她只是笑道:“那边不放心,毕竟是头胎,非要让我带着那么多人过来。” 廖月兮身边有个黄衣侍女。这时候就突然抬了抬头,看了谢葭一眼。 谢葭也没有发觉。拉着廖月兮屋里坐。 廖月兮把人都遣退了,只带着贴身的一个侍女,跟谢葭进了屋。刚收拾出来的屋子,也非常干净。两人就坐着闲聊。 廖月兮道:“……婆婆自然是想我一举得男,毕竟相公是长子【喜欢念春闺121请记住..】。” 谢葭颦眉道:“听说黄二郎的夫人去年也怀孕了。这个时候早该生了吧?” “生了,是个儿子”。廖月兮啜了一口茶,也颦眉道,“大郎成亲晚。” 这一段历史,谢葭是听过的。廖月兮未出阁前是出名的才女,上门求亲的人几乎把门槛踏破。但是她为人却非常低调,根本不屑于与那些公子哥儿多做来往,并不像其他有名声的才女。喜欢参加一些什么诗会文会一类的东西。廖家的老爷子老夫人非常宠爱这个女儿,但是并没有她恃宠而骄的名声。在亲戚邻里之间,她的名声是非常好的。 这样一个女人。生得貌美,才名远播,名声又正派。出身书香门第,俨然就是上京城中最热门的新娘人选。廖月兮自己倒没什么。但是廖家的两老却很是挑剔。廖夫人年届三十才生了这个女儿,老来得女,自然是千般娇万般宠,私心里觉得京城上上下下谁也配不上自己的女儿。要她送女儿进宫,她又舍不得。 一拖二拖,拖到廖月兮十八岁上,求亲的人虽然也多,却不复当年了。家里也渐渐急了起来。廖夏威也不再像个刺头一样经常把上门求亲的人吓跑。 黄大郎就是在一次花会上,对廖月兮一见钟情。 这个黄大郎也是个奇人。他二十二岁考中了三甲探花,而他之前几乎都是闭门读书,扬言若未金榜题名便不成家。拖到终于考中探花郎,家里快急死了,一听说他看上了廖月兮,就忙不迭的来提亲。黄家人一开始还想得挺美,觉得自己的儿子怎么说也是探花出身,前途无量。你廖氏一个大龄剩女,还傲娇什么。但是没想到廖家人对黄探花根本不屑一顾。廖月兮也没有正眼睛看过黄大郎。 黄大郎是个典型的死缠烂打派。他读书的时候就两耳不闻窗外事,把妹的时候就专心把妹。官场菜鸟,基本上就在吏部给人打杂。按理说该累得半死,可是他竟然每天下了班准时到廖家报道。不敢提廖月兮,只是天天找各种名目上门去蹭吃蹭喝,非常的自来熟。廖家也不好就把他往外赶。蹭了大半年,终于把廖家两老感动了。 廖月兮十九岁那年,就嫁给了二十四岁的黄大朗。那时候,黄二郎都生了一儿一女了。 这在京城,也是人人经常提起的趣事。(未完待续) no.122:内院 谢葭只是调侃廖月兮:“说不定黄大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等了那么多年,冥冥中就是为了等一命中注定的佳人呢【念春闺122文字手打内容】!” 廖月兮闻言露出了笑容,但也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什么自得之色。 下人拿了酸梅汤来给两位孕妇吃了。谢葭一路舟车劳顿,吃过之后疲态就更加明显。廖月兮看了她一回,便让她早些休息,自己先回去了。 谢葭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爬到了**,倒头就睡。 也许是一路太累,陌生的环境里,她也睡得人事不知。这一觉酣睡直到夜幕低垂,醒了之后竟然也不觉得头疼。 她睁开眼以后,甚至忘了自己是在人家府里做客。一个婀娜的影子在挑炉子里的香灰。 “……知画?” 知画笑道:“姑娘醒了?” 谢葭的脸色却渐渐难看起来:“这个熏香是哪儿来的?” 知画一怔,道:“是连师父给的。说是姑娘一路舟车劳顿,若是还让认床的毛病折腾几天,恐怕会受不住。这只是寻常的宁神香。” 谢葭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刺槐进来了:“夫人,先吃点蛋羹。” 谢葭下了床,道:“怎么拿蛋羹来给我吃?” 晚饭还没吃呢! 刺槐一脸怒意,道:“伙房说刺史府的规矩,到了晚上就不开伙了。就是刺史大人和夫人,也是这样的。” 谢葭闻言颦眉,道:“那蛋羹哪儿来的?” “这还是奴婢自己强升了火……”刺槐又有点尴尬,“奴婢只会做蛋羹……” 竟然有这种事…… 一时之间,谢葭也吃不准这是什么人的授意,其中蕴含着什么意思【念春闺122文字手打内容】。 但是有一点她是知道的。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随便折腾都可以的小姑娘了。首先她现在即将成为一个母亲,对腹中的孩儿就有一份责任在。再则,以前她处于高位,受万众瞩目,有不少人在揣测她的心思,所以她不敢轻举妄动。而现在,她却是平民之身,父亲的官位再显赫,却在遥远的京城。这个时候,人家打她一寸。她要是再往里缩,以后要再抬头只会越来越难。 刺史府胆敢不把她放在眼里。她身边高手环绕,却也是什么都不怕! 心一狠,她索性道:“刺槐,我们既然是客,客随主便就是!主人家不让升火。我们就不升!可我既然是来养胎的,来之前倒也不至于三餐不继。总不能在刺史府却要饿肚子!这样刺史府的脸面也难在。” “你去把金师父叫上,点几个人,现在就出府去。料想这个点儿酒楼也没有关门,让他们把膳食都给我送进来。” 刺槐一喜,忙道:“是,奴婢这就去!” 言罢,这丫头就一溜烟的跑了。 卫氏对待家将武婢。实行的都是军事化管理。虽然也有些意外,但并没有人提出质疑,而是利落地收拾了,就出了门去。这个时候,刺史府已经快落锁了。 直到满桌子的珍馐摆在谢葭面前。她这才见到刺史府的主母徐氏。 那是一位身材娇小丰腴的妇人,看起来年约二十七八的样子。但是谢葭知道她已经三十出头了。 谢葭早料到她会来。只是一脸坦然地坐在灯火通明的房间里,手里拿着筷子,对着满桌子的菜。看她的样子倒是一点儿也不心虚,活像刚才她根本就没有把刺史府闹个底朝天! “廖夫人!”谢葭放下筷子,站了起来,笑道,“叫廖夫人见笑了!” 徐氏倒不像谢葭想得那么难搞。很显然,她觉得谢葭比较难搞!面对谢葭近乎泼皮无赖的行为,她也只是暗暗叫苦,只希望能把这位身份尴尬的客人给照顾好了,府里太太平平的,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喜欢念春闺122请记住..】。 那看来厨房的所作所为就不是徐氏授意的了。 谢葭松了一口气,大方地请徐氏坐下了。 徐氏赔了一会儿笑,听说了事情的始末,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谢葭观察她的样子,也不再多说什么。 徐氏一再解释刺史府原来确实有这样的规矩:“我们大人是行伍出身,想来您也知道入夜不食的道理。别的倒罢了,我家大郎是被我宠坏了的,每每夜里就闹食。被大人责打了几次,这才愈发禁得严了,没想到倒怠慢了贵客!” 谢葭轻声道:“可是如今不同往日。妾身是外来客,自然客随主便。当初家父送信到刺史府,请托刺史大人和夫人照拂妾身几日,也是为了避开边关的军祸,能有一个栖息之地妾身已经不甚感激了。吃食上的小事,妾身自然会自己打理妥当。” 几句话把徐氏的脸说成了猪肝色。 谢葭又笑道:“可是月娘却也是在刺史府养胎的。夫人也是生过儿女的人,这有身子的妇人,哪里能和行伍的男人比?规矩再严,能大过子嗣去?今儿月娘还和妾身说起,黄大人身为长子,家里的弟弟却生下长孙的事儿……” 徐氏听了,倒是句句都往心里去了。毕竟是客人,又不是仇人。 她就道:“府里的规矩确实要改一改。卫夫人,今日怠慢,您也别往心里去。明儿这样的事情,是再不会有了。” 又闲扯了几句,看谢葭要吃饭,她便先出去了。 然而走出元来居的大门,她却气得浑身发抖。 “去把张美玉这个贱人给我拖出来!” 左右都吓了一跳。随身的妈妈不禁道:“夫人,都到这个点儿了,不如等明儿再说,若是惊动了大人,可就不好了……” 徐氏冷笑道:“内院的事儿,他本来就不挂心,有什么好惊的!” 说罢,她就拂袖而去。自回了自己居住的紫霞园。 不多时,廖夏威的宠妾张美玉就被叫了出来。她衣衫不整的,倒还是一脸的不情愿【喜欢念春闺122请记住..】! “给夫人请安。” 徐氏身材娇小,平时又总是乐呵呵的,甚少在家人面前发脾气。因是廖夏威的几个小妾也不大把她放在眼里。此时她阴沉着脸坐在上座,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什么威严之态,反而像颗生气的绣球。 但是这次显然不同往日,一见到张美玉她就开骂了:“甭管现在是什么时辰,你这个妖里妖气的德行像什么样子!” 张美玉一怔。 徐氏索性就站了起来,骂道:“我今儿手头有点事儿。让你招呼客人那是抬举你!没成想给你脸子你还不要,让姑娘挺着个肚子出去迎客。厨房那边你还敢动手脚!” 张美玉立刻意识到徐氏是有意发难了,不由得暗暗叫苦,道:“夫人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咱们姑娘和那卫夫人是旧识,硬要出去迎接,奴婢还能拦着不成!入夜不食这规矩可是大人亲自订下的……” 徐氏一杯水就砸到她脚面上:“你还敢顶嘴!姑娘去迎客了。你在哪儿?!谁给你的泼皮大胆,让姑娘在前头迎客。你自己倒躲在后院浇花喂鸟!刺史府养你这么多年倒跟养畜生似的,这点事儿你都办不好?入夜不食?你不知道今天家里有客人,大着肚子来我们府上养胎的,你就让人家饿肚子?活该你命不好,碰上一个难伺候的!不到天亮这事儿闹得满城皆知!你一个小妾谁知道你是什么东西,我看你就是想毁了我的脸面,好算计些肮脏事儿!” 张美玉索性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奴婢哪里敢动那种歪心思啊!夫人您可这真是把屎盆子往奴婢头上扣……奴婢自问进了刺史府的大门。蒙大人和夫人大恩,一直尽心尽力伺候大人和夫人,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苍天没眼,苍天没眼啊!” 她一撒泼。外面有几个她带来的丫头就跑了,怕是要去找廖夏威。张美玉也是个聪明的。知道甭管是为了什么事儿,徐氏这么晚了还在这儿闹腾,廖夏威心中定然不喜! 然而廖月兮却先到了。廖夏威倒是没见人影! “大嫂!”廖月兮一脸的寒霜。 徐氏显然被气得不行了,有气无力地瘫在椅子里,忍不住也哭了起来:“姑娘,您看这是什么事儿啊!” 张美玉就跪着哭道:“姑娘,姑娘您给奴婢做主啊【念春闺122章节】!” 廖月兮勃然大怒,一脚就把张美玉踢到了一边去,冷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到我跟前来!你的主母就在那里坐着,你还敢到处喊冤叫屈!” 徐氏站了起来,伸出手指着那张美玉,气得手都在发抖:“你说我冤枉了你?好,我问你,咱们家的客人,一路舟车劳顿,刚歇息下起身,晚膳未用,厨房怎么可能不升火?这事儿我都是放给你去做,若不是你授意他们哪里来这个胆子?入夜不食,我们自家姑娘还在这儿养胎呢以后夜里若是给姑娘生了火,在客人面前你要我拿什么脸子去见!莫不是你一个贱妾,还敢看不上人家卫夫人夫家被削了爵,现在是平民之身?我告诉你,再怎么样人家也是公爵之女,你个贱妾去给她提鞋她都不要!” 廖月兮果然更生气了:“嫂嫂,葭娘还没用晚膳?” 徐氏掩面道:“姑娘,妾身是没脸见人了!信得过这个贱妾,才把事情交给她去做。没成想她的胆子大成这样,连饭都不给客人用!还让人家一个妇道人家,大半夜的自己遣了人上街去给她买吃!若不是闹出来了,这事儿妾身还不知道,明儿就是被人戳断了脊梁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张美玉突然发现自己从前都小瞧了徐氏…… 这一下惊恐如潮水般袭来,她惶然道:“我要见大人,我要见大人!” 廖月兮冷冷地道:“这可轮不到你说话。嫂嫂,葭娘的气魄,月儿一直心驰神往。何况当年在上京城中,葭娘对月儿还有大恩!这种没脸没皮的贱妾,在府里呆了,对哥哥可没有什么好处!我听说她是大哥用五十两银子买来的。等天亮了不如就发配出去。五十两,我来还大哥就是了!” 徐氏忙道:“姑娘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大半夜的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是谁惊扰了你休息?” 廖月兮看了已经浑身瘫软如泥的张美玉一眼,厌恶的神情溢于言表,道:“之前听到动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才想来嫂嫂这里问问。现在才知道竟然是葭娘远来做客,竟然还饿着肚子!” 等到张美玉被人拖走,廖月兮又和徐氏说了几句话,便也走了。 徐氏便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望着空荡荡的大门,颦眉不语。 身边的大丫鬟翠色不禁道:“夫人去了心腹大患【念春闺122文字手打内容】。还担心什么呢?” 徐氏道:“姑娘是个聪明人,哪儿能什么都看不出来?今儿她卖了咱们一个顺水人情,咱们当然也得还她点东西才是。” 若不是有廖月兮在这儿,恐怕张美玉在廖夏威面前,还有一顿闹。廖夏威宠爱这个小妹。在妹妹面前,断不会大声一句。也正是因为廖月兮夹在中间。卖一个妾侍这种小事,他当然也不会过问。徐氏是看着廖月兮长大的,姑嫂情分本来就不一般。现在徐氏是为了廖月兮的身体考量,才会对一个小妾发这么大的火。廖夏威自然是和她站在一边的。 这次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儿。廖月兮也帮着她,内里当然有些姑嫂情义在,但这个小姑子从小就古灵精怪的,恐怕她也有自己的目的。 翠色道:“那。姑娘是已经有想要的东西了?” 徐氏略一思索,道:“大约和卫谢氏有关系。” 翠色道:“要不,奴婢去打听打听,姑娘和这个卫夫人,到底有什么渊源?” 徐氏却道:“咱们的姑娘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交情再好。她是刺史府的大姑娘,难道还会照拂不住自己一个旧友?现在这样。恐怕不是一点小女儿私交的事儿了。她应该还有别的什么图谋。” 翠色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那姑娘……” 徐氏苦笑,道:“平心而论,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咱们刺史大人也得给她摘下来。可如今却绕到我这里来了,怕就是大人不能给的。咱们静观其变吧。” 实在不行,装傻就是了!反正她做廖家媳妇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这门技艺却已经是非常娴熟了。 隔日,谢葭早早地起了。廖月兮几乎是掐着点儿来窜门。 “黄夫人!”谢葭刚吃了早饭,有点惊讶,连忙起身相迎。 廖月兮为人是有些冷漠的,这样的态度确实有些过于热络了。 这廖家内院,昨晚还闹了一出大戏。就在刚才,她一边洗漱,身边的人就已经对她说了。谢葭有些意外。那个徐氏,看起来白白胖胖的,又总是笑眯眯的,怎么瞧怎么有些憨态。可是一个小妾,她早不治,晚不治,偏偏掐着这个点儿来治了,一动手就把人给卖了【念春闺122文字手打内容】。那么谢葭觉得她就有理由怀疑,这一切都是在她计划之内的。 徐氏就不是个简单的。那么本来就以睿智闻名的廖月兮,怎么可能段数还低了去? 心里这么想着,她面上却带着笑,道:“黄夫人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廖月兮道:“过几天英娘要来,我们打算一块儿在院子里赏月,想邀请卫夫人一块儿参加。” 谢葭这才想起来,黄英娘的丈夫好像是凉州地界上的一个知府。 虽然是妯娌,但是毕竟有些身份相差。在京城的时候谢葭不觉得什么,但是眼下被削了爵,才发现地位的重要性。现在又连续见识了这姑嫂俩的深浅,她自己也开始有些慎重。 只是不知道这廖月兮,和身份低自己一些的小姑子想出,又是什么样一个情景?是貌合神离,还是确实有几分真心? 这么想着,她便笑着答应了,道:“曾夫人一曲,到今日妾身还不能忘怀。能有再见的机会真是再好不过。” 廖月兮似是十分欣喜,半点也看不出来刺史府昨天晚上出了事,拉了她的手坐下,笑道:“卫夫人肯赏脸就好了。” 谢葭陪她坐了一会儿,她看谢葭的**摊着一件没做好的衣服,不由得有些奇怪。 “这是卫……公子的衣服?” 谢葭一笑,道:“是啊。没有做完,又舍不得放下,便带过来了。横竖也是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廖月兮眼中便有淡淡的怜惜……她本来是高门贵女,当日在船中怒斥登徒子,多么的不可一世……如今卫氏说垮就垮了,她也跟着被流放到此处。连一个小妾厨子都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不禁想到丈夫对自己说的话…… 黄大郎认为,今上既然留下了卫太夫人的爵位,谢家恩宠依旧,卫氏东山再起,指日可待……恐怕不会太久远! 廖月兮是个有见识的女人,当然知道,丈夫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不过眼下,却不是考量这些的时候。她笑道:”瞧葭娘的针线,倒不算娴熟呢!“ 谢葭一怔,然后就发现自己被调侃了,一下子就大笑起来。(未完待续) no.123:彻谈(一) 廖月兮笑道:“我也不擅针线【喜欢念春闺123请记住..】。说起来,我也常常奇怪,我嫂子她们的手怎么就这么巧,而且耐心也这么好!” 谢葭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我从小苦练画技,终于于画技上也算是小有所成,针线是根本碰都没碰过。于是我才知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大约是书里才有的。横竖不过吃了这几年粮,哪里有这个精力把所有才艺手艺都学了个遍?当初在京里的时候,我偷偷把画拿出去卖,卖一副的价钱足够养活三个绣娘一年了!” 廖月兮就击掌而笑,道:“对对,我母亲从前也非常头疼,总想叫我去学针线,还给我请了宫里出来的姑姑。可是我心思总不在那上面,刚有一点兴致,又到了点儿要去练字!到现在也没学出个什么样子来!” 谢葭淡淡地道:“以后我若是生了女儿,最多只让她学一样。免得什么都只学成个四五分的。” 廖月兮就瞅着她的肚子,道:“葭娘,这一胎,卫氏大约指望你能一举得男吧。” 谢葭回过神,笑道:“不知道呢,母亲只派人送了些东西给我。倒是夫君问过我想要儿子还是女儿。我说我想要一个长子,再养一个女儿【念春闺123章节】。” 廖月兮一怔,子嗣的事…… 谢葭有淡淡的遗憾,道:“我就是可惜我没有一个哥哥……所以想着要生个儿子在前头,女儿就做小的,这样才多人疼。” 廖月兮就笑了起来,道:“做爹的都宠女儿。刺史府的大娘就是,简直宠得没边儿了!” 正说着笑话,徐氏就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来了。 廖大郎长得虎头虎脑的。一点儿也看不出才十一岁,个子倒快赶上娇小的徐氏了!看着就透着一股子憨劲儿,不是那种特别机灵的孩子,但是很老实,见了人还有些怯。 女儿菁娘因为从小体弱多病,抱去算是寄养在观音娘娘面前,不敢称大名,算命的给改了个小名叫有妹。家里的长辈都是“妹妹”、“妹妹”叫着。生得粉雕玉琢的一个娃娃,看起来就是个调皮的,肯定经常满地跑。不然堂堂刺史千金。本该肌肤赛雪,这姑娘偏偏长了一身蜜色的肌肤。 徐氏笑道:“快给卫姑姑请安。” 廖大郎就带着妹妹给谢葭请安。 谢葭一看就眉开眼笑。道:“诶,好孩子!” 其实她自己不过比廖大郎大了四岁不到,却还是受了这一声“姑姑”,并让人拿了小东西来给小辈。送给大郎的是卫清风做过注解的《孙子兵法》。送给廖大娘的是自己从京城出来就一直带在身边的一串水精璎珞。 璎珞倒罢了,那《孙子兵法》却是难得的。若是卫清风没有被削爵。那么这东西恐怕是价值连城的了。若是个俗人,恐怕不当成一回事。但徐氏姑嫂显然不是。可以明显地看到廖月兮在椅子里动了动,姑嫂俩交换了一个眼神。 谢葭便松了一口气,心里知道这东西恐怕还是要先到廖夏威手里。 廖夏威的年纪比卫清风大了一轮左右,两人都是武将。也许从前廖夏威早就听说过卫氏战神之名,但大约不怎么放在心上,只当是世袭累功的缘故。 现在谢葭也不知道要怎么接近廖夏威,苦思冥想之后。只好徐徐图之,先加深卫清风在廖夏威心里的印象。 正想着,突然一只小手扯了扯她的裙摆。她低头一看,原来是妹妹。 徐氏忙道:“妹妹,别闹【念春闺123章节】。” 谢葭就笑了起来。这姑娘长得真可爱,便把她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笑道:“妹妹,想要什么?” 徐氏瞧了就笑,道:“这可就奇了,妹妹从前都是不让人近身的,看到生人没有吓得躲起来哭已经不错了。竟然会主动亲近人,实在是少见。” 谢葭注意到妹妹喜欢的是自己的项链,直接伸了手来扯,便笑了起来,道:“别扯,姑姑让人拿下来给你!” 廖月兮就笑了起来。徐氏陡然发现,不禁大为窘迫,她生得一副娇憨之态,此时苦笑起来,也让人心生一种淡淡的怜惜。 许是看谢葭和廖月兮都不以为意,徐氏也松了一口气。谢葭把脖子上的项链拿了下来送给妹妹。 徐氏不能久坐,她毕竟是主母,坐了一会儿便退了出去。 廖月兮倒像和谢葭有说不完的话那般,直留到吃了中午饭。然后谢葭又给她画肖像。 谢葭擅长画人物,却很少给人画肖像。画出来的廖月兮,也是带些仙气的。 廖月兮一看就笑了,然而却足足品了半晌,才道:“葭娘的画……画形更画神,所以才会什么人都画得像仙女似的。” 谢葭落了笔,淡淡地道:“没有仙气的人,我才不画!” 廖月兮神秘一笑,道:“我曾看过你给上京第一文婢墨痕画的《奔月图》,和《仙姬踏云图》,如今再看这个,你果然非常擅长画仙姬。但是……” 她把廖月兮画得像个慈眉善目的菩萨! 谢葭就道:“你又不是那上京里的漂亮姑娘,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不就是这个样子!” 廖月兮笑着去题字,并道:“你等着,等我生了这个孩子,还要你给我作画。” 谢葭微微一笑。 不管怎么样,和廖月兮聊天实在是一件非常让人愉快的事情。廖月兮的才华和见识都是这个时代女子中首屈一指的。两人很轻易就聊到了彼此的童年,和自己的一些人生经历。 等过了几日,黄英娘来了,两人组就变成了三人组。元来居就时时有琴声传来。 谢葭有的时候觉得,这种吟风弄月的生活也非常好【喜欢念春闺123请记住..】。在这里,甚至孕吐都减轻了不少。熬过第三个月,她害喜的症状一夜之间就好了。黄英娘回了丈夫身边,说是也要努力造人。 廖月兮和晋州那边通了气。说是要留在这里待产,并不打算回去了。那边竟然也没有反对。 二人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谢葭和徐氏的关系也渐渐好了起来。 在刺史府,她力图使自己显得不那么扎眼,倒是生活得非常安逸。 到了五月上,边关送来急件,说是羌族大举攻入边境。 谢葭这才有机会见廖夏威一面! 朝廷下了旨意,命廖夏威率军抵抗,廖夏威不多日就要赶赴卫清风所在的和庆城。卫清风写给谢葭的信就夹在和庆知府的上言中。 谢葭回了信,怕有人多疑。只画了一副自己挺着肚子坐在花池边看鱼的画,并留了几个简单的字:甚好勿念。 廖夏威点了座下将军先往和庆去。他自己带着后续部队明日也要出发了。 谢葭求过徐氏。便带着金师父去见廖夏威。她的意思是想让第一高手金师父一起到和庆去,保护卫清风。 廖夏威出征在即,忙得昏天地暗,见谢葭是在书房,廖月兮做陪。他还穿着一身戎装,只是头盔拿了下来。谢葭跟着下人来到这个刺史府的大书房。只觉得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刻板和严肃。甚至……是有点乱的。 廖月兮早就已经到了,坐在椅子里,给了谢葭一个安抚的眼神。 谢葭笑了笑,就给廖夏威行礼:“妾身见过刺史大人。” 廖夏威是个身材魁梧的壮士,和他妹妹半点不像,更难想象他夫人徐氏是这么娇小窈窕的…… 他只道:“卫夫人不必多礼,请坐。” 谢葭坐下了。金师父站在她身边。 他看了金师父一眼,便知道这是个绝顶高手。 “卫夫人,这段日子,在廖府可有什么不周到之处?” 谢葭忙笑道:“大人这是哪里的话。夫人爱护,月娘又时常来陪伴妾身。哪里还有什么不周到之说?只是妾身,却还有一事劳烦大人……” 廖夏威道:“夫人【喜欢念春闺123请记住..】。请说。” 谢葭便让金师父再去给廖夏威行礼,笑道:“廖大人,这是卫府第一高手金荣。这一路护送妾身到了凉州,如今妾身居于刺史府,哪里还有什么危险可说。因是,妾身是想接这个机会,让金荣随大人一起到和庆去,护卫我家相公。” 说着又颦眉,道:“叫大人见笑……只是这兵荒马乱的,妾身实在是不放心。” 廖夏威心想这算什么事儿,当下只一口答应了下来,并不作他想。 谢葭松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廖月兮突然道:“葭娘,既然是第一高手,想必身手不凡。我兄长,最爱惜勇士。” 谢葭有些惊讶。 廖月兮…… 当下她回到元来居,却还是不敢做多想。这段时日,她和廖月兮基本上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可是从来不会谈及这种朝政之事。一方面是因为廖月兮从来不会自己谈起来,再则谢葭也很识趣,不会多说。 可是廖月兮,今晚这话,是什么意思…… 廖夏威,最爱惜勇士?那又如何,金荣随从到了和庆,就是要去卫清风那里报到的。卫氏虽然衰弱了,可也不会拿自己其中的家将去送人。而显然廖月兮不是这个意思。 谢葭当然有自己的算盘。眼下谁也不知道卫清风其实是身负皇命而来。在别人眼里,他们不过是一对流放夫妻。廖夏威等人正常的态度,虽然不至于对他们青眼有加,但也不至于避若蛇蝎吧……所以,廖夏威对金荣,应该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 但是她在刺史府呆了这么久,当然知道廖夏威的秉性。这家伙很爱惜勇士。 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身边有这样一个绝顶高手,只要露两手,自然能引起他的注意。再加上卫清风的《孙子兵法》,想必,他心里,对卫清风一定好奇极了…… 这是谢葭的打算。可是,廖月兮那是什么意思呢?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谢葭也不敢再想。 窗外的月光正好。 她伸手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叹了一声。这段日子,卫清风只给她写了一封信【喜欢念春闺123请记住..】。可以看出来,在和庆边关,紧绷忙碌到了何种地步。 第二天廖夏威率领部下出征。徐氏带着家人去送。 直到中午,廖月兮才回来,她眉宇之间也有些疲惫之色。 谢葭忙让她坐下了,道:“月娘,喝杯水。” 廖月兮喝了一杯水,颦眉道:“相公来了信,他刚进了晋州巡抚,可是晋州刺史却是外戚的人。他是新官上任,公公婆婆又不是什么权臣,只怕在晋州的日子也不好过。因此才答应让我避到凉州来。” 谢葭怔住。这些话包含的信息实在是太多!她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怎样反应。 但是她马上想到的一点却是,说不定,廖月兮一直就在等廖夏威离开的日子,好跟自己说这些! 当下,她沉吟了一回,只好笑道:“月娘何必担心呢,黄大人是个有福气的。” 廖月兮似笑非笑地瞧了她一眼,最终却苦笑,道:“相公纵然有心长河击浪,但是京城本家那边又非常麻烦!” 谢葭立刻想到黄侍郎和黄夫人……这两位,确实不像是有见识的。 廖月兮道:“相公说过,如今权臣当道,实非纲常。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宫里的娘娘都是一个姓的!” 谢葭皱眉。然而这个时候,扭捏作态也没什么意思了!她索性坐了下来,淡淡地道:“外戚之乱,已经几十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廖月兮道:“相公是舍不得晋州百姓受苦!那外戚的人,就只知道欺上瞒下,搜刮民脂民膏,乱判冤案!晋州百姓苦,相公心里更苦!葭娘,说出来不怕你笑话,相公身为晋州文长官,竟然像给人平个冤案都平不得!大半夜的,他们就敢带了人来围了巡抚府!” 谢葭大惊:“什么?还敢围了官宅?!” 廖月兮说起这个就一肚子气,又要暗暗垂泪,最终道:“就是那次受了惊,他又把来接我的人叫回去了!那萧刺史实在是欺人太甚!” “那这事儿你怎么没跟廖大人提过?”说完她就不由得想抽自己一嘴巴。 果然廖月兮好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纵然跟兄长说了又如何?”(未完待续) no.124:彻谈(二) 看她这样,廖月兮反而不好多说什么了……跟廖大人提?那意思是,她并不想参合到这些事情里? 还是说,相公判断失误……卫府,说不定正是如履薄冰处处小心的时候【念春闺124文字手打内容】。 廖月兮揣着满肚子的疑问,还是告辞了。 她一走,谢葭就一蹦三尺高,把知画吓得要死! “姑娘!您担心点!” 谢葭道:“你快给我准备纸笔,我要给九郎送信!” 说着还是想要抽自己一个嘴巴:乱说话,不然说不定可以多套点东西出来! 但是就这么让廖月兮摸清楚深浅又会显得弱势……这种情况,要先拿一拿乔也是应该的【念春闺124文字手打内容】。可就是这个拿乔的法子,傻了点…… 知画准备了纸笔,谢葭就坐了下来,给卫清风写信。 黄大郎名黄子涵,进士三甲的探花出身。工部黄侍郎长子。六部之中,工部属于油水不错但没什么实权的部门,所以工部侍郎在京官中,就属于那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职位。一般大事轮不上他,小事又不好意思都麻烦他,反而落了个清闲,天天跟工程打交道。 黄子涵作为工部侍郎之子,年纪轻轻能混到晋州巡抚的位置上,实在是不太容易的。当初在上京城里的时候,卫氏也好谢氏也罢,都只注意到手握重兵的凉州刺史廖夏威,他也是外戚的目标。可是鲜少有人注意到晋州巡抚黄子涵。外戚党也不大把他当成一回事。 可是他的才华,确实得到过谢嵩的肯定。而且,黄家和廖家是姻亲……而且嫁过去的还是廖家的掌上明珠廖月兮…… 廖夏威一走,廖月兮就来倒苦水,而且语气里毫不避讳,对外戚表达了深深的不屑。那么是不是就可以理解为。黄子涵一个没有背景没有根基的官场新秀,产生了想要投效皇党的心思…… 如果黄子涵没有野心只想在官场风云中明哲保身便罢,若他有……那么投效其中一派,无疑是最快最好的办法。 他选择了皇党。 谢葭很快写好了信,分了两封,一封寄往京城,一封送到和庆。 送信到京城用信鸽。送信到和庆,就要自己身边的人走一趟了。现在正逢乱的时候,要出去走动,身手不好她也不放心。身边已经走了一个金师父。她考虑了一下,觉得此信兹事体大。又把一个身手最好的欧阳姓家将调去送信。 欧阳和信鸽都是连夜出发的。 接下来几天,廖月兮都没有再踏进过元来居。听说是怕了暑气,最近走动得太勤,被大夫警告了,所以现在就躲在院子里养胎。 可是谢葭却觉得。她上次来试探过了,自己给的反应模糊不清。廖月兮是个聪明人。大约是想明白了一动不如一静。她大约等着自己上门去呢。 然而谢葭没有等到京城和和庆的消息,却不敢轻举妄动。于是这个场面就僵持了下来【念春闺124章节】。倒像是她和廖月兮在比谁比较有耐心。 到六月上,谢葭和廖月兮的身子都已经很重了。 刺史府的气氛却紧张起来。因为边关已经酿成了大规模的战事。廖夏威已经很多年没有出征这么久过了——这次羌族显然不仅仅是来抢劫的,而是组织了正规军队,攻入了大燕西南边防。 廖夏威负伤的消息传来,震惊朝野,整个刺史府瞬间乱成一锅粥。徐氏一下子没撑住。就昏了过去。 谢葭匆匆收拾了一下,就去紫霞楼看望徐氏,然而当时廖月兮却还没有来。谢葭就有些尴尬了。 “夫人,卫夫人来了。”丫鬟掀开帘子。 虽然只有一瞬,但是谢葭确实看到……徐氏在发呆。 她轻声道:“夫人。” 徐氏回过神。然后又露出了谢葭已经很熟悉的那个笑容。她在苦笑。 徐氏总是这样笑,儿女淘气。小妾不老实,家里出了乱子,她都是这样笑的。先前觉得有些娇憨,有些无奈。让人并不把她放在心上,觉得她并不是什么难对付的人。 现在看来,反而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她果然笑得很苦。 谢葭一怔。廖夏威虽然也有几房小妾,但是和徐氏的关系一直是不错的,更没有宠妾灭妻的事情。又听说廖夏威的脾气不太好,可是也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比起那些纨绔子弟,不知道好了多少。 那么徐氏为什么会总是露出这样的神情? 谢葭虽然好奇,却也不好多问,只是坐了下来,轻声道:“夫人,您也不过太过忧心。大人久经沙场,此番不过是着了那些蛮夷的道罢了。我大燕兵强马壮,不过一个羌,等朝廷调了兵过来,很快就能把他们驱逐出去。您和大人夫妻团聚,指日可待。您怎么能现在,就把自己的身子先熬垮了呢?” 徐氏闻言却苦笑,道:“卫夫人说的是,是妾身一时想不开了。” 正说着,突然丫鬟高声道:“姑娘来了!” 果然大腹便便的廖月兮自掀了帘子进来,脸色却十分难看。她道:“嫂子,您再纵容那些下贱的东西!” 说着,她高声道:“把陆小双给我带进来【念春闺124章节】!” 她身边的那个强壮的婆子就抓了一个衣衫凌乱的女人进来。谢葭认出那是廖夏威的宠妾陆氏……见过几次,嚣张得很。大约是并不把自己这个流犯之妻放在眼里。 然而在廖月兮面前,陆小双却半句话不敢说,就只会跪在地上,低着头,也不敢抬头看人。 廖月兮扶着肚子,粉面含怒,指着那陆小双,道:“这个贱人在背后嚼点耳根子就算了,现在竟然手脚还敢不干净!这种东西您要留着,我在刺史府是住不下去了!” 陆小双现在知道求徐氏了,直道:“夫人,冤枉。奴婢冤枉……” 徐氏看了谢葭一眼。 谢葭的脸色也渐渐难看了起来。廖府的这些小妾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府里正乱,她担心同样在和庆的卫清风,也无心关注别的。结果昨天才发现自己每天喝的燕窝竟然被换了货!因为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也只好忍气吞声想先查清楚再说。 如今看廖月兮这样做派,看来是这陆小双做的不假了! 徐氏就道:“姑娘,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陆氏怎么又手脚不干净了?” 廖月兮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她偷我的倒罢了,竟然还敢偷到客人头上去!” 徐氏勃然变色:“还有这样的事儿!小双!” 陆小双吓得话也说不出来,显然是私下已经被廖月兮整治过了。 廖月兮道:“嫂子,您要是还护着她。我也就呆不下去了。您给我派一辆马车,我这就走!” 徐氏苦笑着看着谢葭。谢葭看向她的时候她却把视线避开了。最终她还是道:“手脚不干净,还留着做什么?钟妈妈,送她回去收拾了,打发她二十两银子,让她走罢。” 陆小双顿时哭天抢地起来。最后竟然还敢放狠话:“等大人回来必定是要向夫人要个交代的!” 廖月兮手下的那个婆子一上去就给了她两个耳光,冷冷地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就把人拖了下去。 谢葭沉默不言。她是看出来了。恐怕廖月兮这是借花献花。看来这些日子,她也没有冷落过元来居,谢葭昨天刚意识到燕窝被人掉了包,今天她就来唱了这一出【念春闺124章节】。 只不过,这样让徐氏非常难堪了。 她叹了一声,又安抚了徐氏两句,便告退了。 廖月兮比她想得更聪明。却也更决绝。不过也是,这样能助自己的丈夫博弈政坛的女人,又怎么会是个心慈手软的! 到了这份上,她反而淡定下来。派了轻身功夫最好的朱妈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朱妈妈回来了,立在谢葭身前:“……当晚就去了徐夫人那里。亲自给徐夫人端茶。徐夫人也没有出言训斥廖夫人。可是廖夫人却一直守在徐夫人身边,不厌其烦地跟徐夫人说话。” “可听得见说了什么?” “听得见。说的都是家务琐事。廖夫人先赔了不是。然后指责徐夫人太过纵容小妾。徐夫人一直神色淡淡的。廖夫人就贴身呆着,说些小时候的事儿,并说自己都记得徐氏的好。” 谢葭一怔……她这么快就去道歉了。 看来确实是有意为之了。 第二天,她收拾了一下,对知画道:“咱们到月娘那里走走吧。” 知画道:“是。” 谢葭道:“我从京城里带来的那瓶香还在吧。听说月娘是品香高手,不如就拿去给她品一品。” 知画一怔,怎么突然想到这一茬了呢。 那瓶香,还是宫里赏的呢! 廖月兮品了那月华香,长出了一口气,笑道:“原来葭娘藏了这样的好东西,先前怎么一直没有提起?” 谢葭笑道:“兵荒马乱的,怎么还会把这种东西记在心上?今天收拾行李的时候突然找到了,便想着拿出来叫月娘品一品。” 廖月兮合上瓶盖,轻声道:“是京里的东西吧?” 谢葭含笑,道:“是宫里的东西。” 廖月兮一怔。 谢葭淡淡地道:“是母亲进宫,贤妃娘娘赏的。” 她又道:“萧婕妤……现在应该叫萧贵妃了,也是以擅于品香闻名。” 廖月兮哪里还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立刻道:“我一个巡抚之妻,恐怕也没有那个机会给贵妃娘娘请安【念春闺124章节】。虽说晋州刺史就姓萧,但是相公常说,食君俸禄,为君分忧。我们地方官若是私交外戚,恐怕就是结党营私了。” 谢葭笑了起来,道:“黄大人,忧国忧民之心,实在是令人佩服。” 廖月兮精神为之一振,笑道:“说起来,相公倒是一直非常仰慕谢大人的气节和傲骨。” 谢葭当然听得出来她是什么意思。 她只是一笑,而后颦眉道:“月娘。以我们的交情,我也没必要对你说那些虚的。你也知道,我流放至此,虽然蒙廖大人和夫人庇护,待我还同往常在京里的时候一样。这份恩情,我谢葭铭记于心。你是怎么想的,你只管说出来就是了。若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也没有推脱的道理。” 廖月兮倒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谢葭又道:“只是我如今是平民之身,相公又遭流放,只怕是帮不上什么大忙!” 廖月兮忙道:“葭娘千万别这样说。纵然你已经不是忠武侯之妻。那又如何?我一直仰慕你的风华气度,与你神交已久。如今你说这样的话。倒像是我每日找你说话都是另有所图的了!” 谢葭苦笑,道:“月娘,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不知道,将军府被抄了家,相公被削了爵……所以我才格外感激你在这种境地里还待我如知己好友一般。” 廖月兮忍了又忍。最终还是道:“你别这么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相公曾经说过,卫氏世代忠良,功垂千秋,哪里是说垮就垮的呢?何况你们谢府与卫氏联姻,如今圣宠依旧。卫氏东山再起,是迟早的事情的啊!” 原来竟是这样的! 谢葭面露苦笑。道:“希望承黄大人吉言吧!” 廖氏就是个人精,怎么可能不知道先前谢葭那样说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略一想,索性也就顺水推舟了。 当下她只一再强调,道:“葭娘你千万不要意志消沉,也不要再说那些生分的话。我虽然位卑言轻。比不得那些京城贵勋,但是和葭娘相交却是一片真心。” 谢葭百感交集。道:“月娘,现在还提那些京城贵勋做什么?俗话说得容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念春闺124章节】。你的情义,我哪里能不明白呢。” 两人许久未见,索性就秉烛夜谈。 廖月兮的见识还是微微让谢葭觉得惊讶……她的胆子颇大,直言不讳。 “卫将军下狱到流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还不是外戚搞的鬼!” 谢葭压低了声音道:“月娘,不可妄言。相公他确实犯下大错。只是谋逆之罪,却实在是冤枉。我们卫府世代忠良,如今落得满门孤寡的下场。九郎承了忠武侯的爵位,又怎么会谋逆?卫氏历代先祖英魂,用性命换来的荣耀,终究还是……” 廖月兮愤道:“可惜的是,朝中奸臣当道!” 谢葭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今这样的政势,要肃清朝堂,却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 谢葭又笑道:“月娘,你的胆子,实在太大!” 廖月兮冷笑道:“我怕他们做什么?我们家,向来不在外戚面前摇尾乞怜。” 谢葭便道:“黄大人是如今难得的纯臣!” 廖月兮却面泛苦涩:“我家公公何尝不是纯臣。可若不是大郎自己争气考上了探花,如今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二叔三叔年纪也不小了,前程都不知道在哪里。公公和大郎都有心扶持,然而这朝里内外,都是外戚的人,走动一步也难。” 廖月兮又道:“公公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事事都忍了,息事宁人。宁愿这样相安无事一辈子了。相公空有一颗为君分忧的心,却不得其门而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谢葭就道:“黄大人也是个难得的才子,又是探花郎。雎阳馆的学生们想必都十分想见一见的。” 廖月兮大喜,道:“大郎一直仰慕谢大人的才华,只恐贸然登门拜访不妥!” 谢葭笑道:“我来写拜帖就是了!父亲最喜欢年轻俊杰了。” 说话说到半夜。最终谢葭想起自己是个孕妇,恐怕不适合熬夜,便起身要告辞。 廖月兮却看着她的肚子笑了起来,道:“老人说,看肚子尖尖的,应该是个儿子!” 谢葭也笑,道:“是个儿子也不错【念春闺124文字手打内容】。” 廖月兮摸着自己的肚子,笑道:“若是孩子们出世以后可以一块儿玩就好了。” “那自然是好极了。”谢葭说着,神色却有些黯然。 廖月兮自然明白,卫清风被流放了…… 她只柔声道:“我送你出去罢。” 谢葭笑道:“嗯。” 烛火下,两人默默对望了一眼。都是满眼的笑意。 第二天,谢葭就写好了拜帖,让廖月兮给她丈夫送过去。秋季官员进京年审的时候,黄子涵应该会去拜访谢嵩。 和庆那边不停的发来战报。援兵迟迟未到,廖夏威率兵苦撑,倒也持平不下。 和庆已经彻底进入战争状态,城池也已经封锁了起来,现在除了官方谍报,连信都不能出入。 徐氏心急如焚,道:“大人是个急脾气。又受了伤,在前线这样耗着。只怕……” 廖月兮看了谢葭一眼,轻声道:“嫂嫂,您放宽心,大哥是久经沙场的人,不会有事的。” 徐氏这两天都有些失魂落魄的。谢葭后来才知道缘由。不管怎么样,她始终是最了解丈夫秉性的人。廖夏威的性子很急。久等援军不到,又带伤在身,只怕会越来越暴躁。这一急一乱,就容易出事啊! 此时她眼中就已经含泪,道:“虽说在身边觉得他难伺候得紧,可是大娘还这么小……他这么疼宠大娘,大娘日后也是要风风光光地嫁了的啊!” 徐氏和廖夏威是少年定亲。可是她出嫁的时候徐家却败落了,一分钱嫁妆拿不出来不说,还拿了廖家送过去的不少聘礼。廖家两老是讲信用的,还是张罗着为儿子娶了这门亲事。可是徐氏在廖家,却一直抬不起头来。廖夏威的脾气本来就不好。粗鲁汉子一个,哪里照顾得到她的自尊心! 因此到了这个时候。她最担心的反而是女儿的前程! 廖月兮忙道:“嫂嫂!您快别胡言乱语了,大哥回来了,等大娘长大了,自然会给大娘找个好婆家的!” 徐氏看着谢葭,苦笑道:“卫夫人,也不怕您笑话。我和相公十年夫妻,哪里能不知道他的秉性……相公少年累功,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念春闺124章节】。正所谓居安思危,可是这话我也不敢多劝!他再上战场,我心里就急着,只盼能速战速决。可是谁知道竟然拖上了!以相公的性子,只怕是要出事!” 谢葭在廖府实在住了太久,廖月兮妯娌都没有把她当成外人了! 此时,她闻言就道:“夫人,您先宽宽心,如今战场上如何我们尚且不得而知,您却不能自己先倒下了。” 廖月兮连忙端了茶水来给徐氏喝。 谢葭看了廖月兮一眼,对方对她点了点头。 谢葭就轻声道:“夫人,如今兵部被萧家把持,廖大人又是个有气节的,一直不肯归顺外戚。只怕这次,真的事难!” 徐氏顿时就泪如雨下:“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啊!” 谢葭看她果然已经方寸大乱,忙道:“夫人您先听我一句。大人上书的折子,不一定能够抵达天听。我相公正是被流放在和庆城,恐怕京里我父亲也挂心此事。不如修书一封,快马送回京城到文远侯府,请我父亲想想办法,也如今苦等!” 廖月兮立刻道:“是啊,嫂子,也好过如今苦等!” 徐氏却犹豫了。半晌,看着自己的小姑子苦笑。 廖月兮轻声道:“嫂子,树欲静而风不止……不如放手一搏。” 徐氏喃喃道:“只怕你大哥会怪我。” 廖月兮看她已经动摇,忙道:“那也要他有命回来怪啊!” 徐氏于是下定决心。 几乎是立刻,谢葭修书一封,让刺史府派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有了刺史府的千里马,路上不计消耗,只怕半个月就可以走一个来回。 谢葭又写了一封信到临州,横州。那里的袁刺史曾经是卫氏麾下。等到朝廷调兵真怕是来不及了。 知画有些惊讶,道:“袁刺史若是擅自调兵,可是要掉脑袋的!” 谢葭微微一笑,低声道:“父亲给了我拜帖,夹在书信里送过去便是了。来之前,父亲便说过了,要借兵,便找这个袁刺史。他是个狠角色,这种提着脑袋的事儿,只怕他就真的做得出来!”(未完待续) no.125:生变 事情按这几个内宅妇人的期望进行的【念春闺125文字手打内容】。 横州的袁刺史人称袁刺猬,是个不要命的典型。据说他是烧火兵出身,天生神力,谁也不服,只服卫老将军。收到信就直接调兵去了和庆。 又半月,边关战防终于平稳下来,不再岌岌可危。和庆的封锁也暂时撤销了。这是羌人被驱逐到比较远的地方的缘故。 卫清风送来了信,说袁刺史并不服廖夏威。廖夏威是个聪明人,知道大敌当前,两个刺史谁也牵制不了谁不是什么好事,所以索性把卫清风作为幕僚留在了自己身边【念春闺125文字手打内容】。循例,卫清风这样的流放之人就算再有功劳也是不能委任官职的。 果然携手横州兵马,大败羌军。 现在他已经和廖夏威混熟了,并且经常在一起喝酒。廖夏威兴起时曾说过要把一个侄女许配给他做如夫人…… 谢葭愤愤揉了纸团。少顷又平整地打开。 卫清风说自己当然拒绝了廖刺史的好意。然后这才关注了一下自己的大老婆,让她注意养胎,不要贪嘴偷吃,要听连氏兄妹的话。啰里八嗦一大堆,令人发指。 谢葭看得一笑。 看了看信,心里明白廖夏威肯定看过这封信。恐怕还是对卫清风心存忌惮。但她还是把信烧了。 很多事情卫清风没有明说,谢葭只好靠自己想。 如今终于和廖夏威接上了线,下一步应该怎么走?也许卫清风心中有数,可是眼下毕竟时间还短。看卫清风原来的打算,就是想要在和庆打长期战的,不然不会囤粮又囤马。现在马和粮是肯定没有囤起来。 难道这一次等廖夏威返回凉州城,他想要以后伺机再动?那到时候又要以什么样的名目再见廖夏威?毕竟他作为凉州刺史非必要是不会离开凉州中心城市的。而卫清风身为被流放之人是半步也不能离开和庆的。 正琢磨着。廖月兮来了。 “葭娘!” 谢葭连忙迎了上去:“怎么行色匆匆?” 廖月兮的面色有些激动,道:“过两日,京城的人就要到了!” 谢葭一喜,然而却沉下脸:“京城的人,到凉州来?不是应该直接派兵到和庆去的吗?兵贵神速啊!” 廖月兮道:“我和你想的一样啊!可是这事儿我也不好跟嫂子说!我已经叫人去查了,但是要查出信使是否平安到达京城,路上是否有纰漏。” 谢葭就阴沉下脸。 眼下是黄子涵有投诚之心,廖夏威接受了谢卫二家的恩典不得不像皇党靠拢。这个时候外戚的人如果来了,大拉拉住在刺史府,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袁刺史犯的是死罪。本来是打算置之死地而后生的…… 还不止这样【念春闺125文字手打内容】。这个时候京城那边都注意着西南这边的情况。外戚挑了这个点儿跑过来,住在刺史府。再有一点动作,刺史府都只好白班配合。那么京城的皇党,该怎么想。宫里那位,又该怎么想? 谢葭轻声道:“放心,不一定是外戚的人。” 廖月兮忧心忡忡:“那难道是谢大人的人?可我们明明是送信进京求援的。这都快整个月过去了,没有一兵一卒倒罢了。怎么就把钦差招来了呢?” 谢葭也想不通。然而信使出了问题虽然可怕……但好过京城谢家出了问题皇党出了问题! 谢葭道:“月娘,不管怎么样,眼下我们都得一条心。我看夫人那,还是不说为妙,就让她按照钦差的礼节来接待就好了。” 廖月兮无奈地道:“事到如今,也只好这样了。” 这件事就在两人心中落下了心病。 夜里点了灯,知画收拾了被褥。看谢葭坐在桌前发怔,不禁道:“姑娘,夜深了。” 谢葭叹了一声,道:“知画,你说。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知画一怔。随即笑道:“侯爷是个大才子啊!” 谢葭抿唇,道:“大才子不等于好政客。也不知道父亲现在到了什么程度。” 在她的记忆中,谢嵩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成一名优秀的政客。只是到底已经分别这么久了,做女儿的,也不知道父亲现在可能的思维和想法。 反正眼下可能性只有两种。 一是谢嵩那里出了问题。 再则,就是信使进京的时候出了问题。 如果只是信使的问题,倒是不要紧。外戚再怎么嚣张,横竖现在到了凉州地头上,大不了豁出去了。只要和京城那边通好气,那么谢嵩总会想到办法补救。 坐了一会儿,她就累了。她的身子已经很重了,禁不起折腾了。 第二天一早,廖月兮到她这里转悠了一圈。谢葭的面色一直都淡淡的,力图表示自己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廖月兮会有所怀疑,也是正常的。毕竟,朝堂风云瞬息万变,人心险恶【念春闺125章节】。若是平白被人摆了一道,当然是得不偿失。 安抚的话,表决心的话,说多了反而不靠谱。谢葭只好面色淡淡地对着她。这种时候就要让她自己去求证,到时候才会印象深刻皇党的可靠。 看得出来廖月兮十分不爽快,火气比肚子还要大。 谢葭心中烦闷,突然悲从中来。这个女子是她一直引以为知己的。只是现在,各自都在为了自己的家族而奔波,两人都对对方报有戒心。恨不相逢未嫁时,原来这句话也可以用在她们身上。 她突然很不想这个时候面对廖月兮。 隔日早晨,她索性收拾了一下,打算出去走走。 当然她还是非常小心的,带了身手最好的四个武婢和两个家将,和知画连姑姑做贴身。 到了凉州这么长时间,她只出过一次门。毕竟是做客人的,还是不能过分高调。她现在怀着身孕,又是由谢嵩先送了信过来打招呼。也就是说,刺史府对她是有责任的。她如果乱跑,只恐徐氏心中不喜。 坐轿子到了正门街,她就下来自己走。 凉州的街头人来人往,风格虽然和和庆差不多,可是比和庆不知道繁华了多少倍。这里原来世代以狩猎为生,虽然廖夏威任此地刺史之后,开始鼓励工商。但是狩猎之风依然很盛,何况廖夏威自己也是个喜欢狩猎的人。厉害的猎手,也很能得到地方长官的赏识。 所以现在路边还有很多摆摊子卖动物皮毛,或是蹄角的。这里的人喜欢吃鱼,而且吃的花样极多。气候湿,所以多菌类。本地人还很喜欢喝烈酒。 卫清风就经常在外面喝得酩酊大醉回来。 谢葭在热闹的街头走了一圈,唯一扫兴的是自己的身子太重,身边必须带着这么多人,不能靠近那些摊贩去仔细看看。 而且走了几步路罢了…… 连姑姑就道:“夫人,日头太烈,不如找个地方歇歇脚吧。” 谢葭兴头正好,不是很情愿,但是看连姑姑的样子,就知道她是说的委婉,应该是出于她的身体状况考虑。 于是她便笑道:“附近哪里有酒楼吗?” 连姑姑笑道:“刚刚奴婢瞧见有一家土菌炖鸡做招牌菜的酒楼,夫人要不要去坐坐?” 谢葭点点头,道:“先在刺史府里也吃过,不知道民间做的风味如何【念春闺125章节】。” 于是一行人一起到了酒楼里去坐着。 这个小酒楼的装修在谢葭看来平平无奇,但是充满了西南民族特有的韵味。谢葭挑了个二楼临窗的位置坐了,开了窗户正好看到门口的一大片翘檐,倒是好景致。 因为人多,整个二楼几乎被包下来一半。谢葭和知画刺槐紫薇连师父一桌,坐在最里面,身边的人呈包围之势拱卫着她。 二楼的其他几个食客时不时就会回头看他们一眼,气氛很平和。 吃饱喝足,谢葭坐在窗口上看景,听着身边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突然楼下乱了起来,好像是有什么人大声起了争执。 谢葭听他们闹得甚厉害,似乎有堵住了店门口的样子,就让连姑姑去看看。 连姑姑回来之后,道:“几个外地人,说是被老板坑了银子,不依不饶的,怕还有一会儿闹。夫人,我们是否要把场子清出来?” 谢葭点点头,道:“这里景致虽然不错,但闹成这样,我也没有心思看了。你带人去腾腾空子,要打要闹,等我们走了再说。” 连姑姑听了,便带着几个会家子的下去了。 谁知道下面倒闹得越来越厉害了,对方似乎也是个泼皮式的人物。过了片刻,连姑姑上了楼来,颦眉道:“换两个汉子下去。姑娘们拿不住场子。” 谢葭道:“最好不要动手,毕竟是在西南的地界上。” 连姑姑答应了,便带了两个家将下去。 此时谢葭心不在焉的,剩下刺槐和紫薇的注意力也都被下面的动静吸引了。卫家人毕竟曾经是叱诧风云的,当然不愿意在这种小地方吃了亏去。而且这段时间,这些人在刺史府也闷坏了,出了门,岂能愿意受气? 结果没想到事情还没完没了了。刺槐跑到楼梯口去看,时不时呵斥他们。倒像是他们要闯上来。 谢葭有吩咐在先,不能伤人。因此楼下只竭力周旋。(未完待续) no.126:倒霉 这种情况,谢葭也隐隐意识到不对劲【念春闺126文字手打内容】。 连师父等人的见识和阅历,身手又惊人,不至于就摆不平几个看起来是市井无赖的人物。不过俗话说的好,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若是碰上不怕死胡搅蛮缠的,只怕确实也麻烦一些…… 正思量,耳边突然一阵疾风划过,脸颊上一痛。在谢葭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有什么东西,射进了紫薇的侧脖子里。紫薇回头看了她一眼,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然后……竟就缓缓地倒了下去【喜欢念春闺126请记住..】! 谢葭大惊失色,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厉声道:“刺客!” 眼看着楼梯口的刺槐大惊失色地冲了进来,但是谢葭已经听到耳后风声一劲。 刺槐:“夫人!” 那人是从窗户口进来,直接扣住了谢葭白嫩的脖子。谢葭大气不敢喘,眼看着连姑姑她们如潮水一般从楼下涌上来,但是看到自己被劫持了,却又动弹不得。 她顿时汗如雨下,侧了侧脑袋,看到劫持自己的是个黑衣男子,大白天的也带着夜遮。旁边的窗台上还蹲着一个身形瘦削一些的人,看身段是个女子。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总有些眼熟。 远处传来一声鸽哨。 连姑姑顿时亡魂大冒,急道:“快放开我家夫人,有话好说!” 那女子娇笑了一声,侧身一跃,从窗口跃了下去。紧接着抓着谢葭的男子把她整个扛了起来,谢葭吓得尖叫出声,手忙脚乱地去扶自己的肚子。 那人低声道:“别挣扎,不然要摔下去的。” 他的声音很低沉。带一些嘶哑,好像是没睡醒那般。 说着就就着这个姿势,抱着谢葭一下跃出窗口。谢葭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自己的人想要追上来,结果楼下的人又涌了上来吧他们团团困住。然而她也没有时间关心别人了,自己就被那男人夹带着,一下落在了对面的屋顶上。然后在她惊魂未定的时候,又在这一丛屋顶上拔足狂奔起来。 对方的手是夹在她腋下。虽然她的身子已经很重了,但是撑死不过一百二十来斤的样子,在这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面前。却还是显得太过娇小。想来对方扛一个比自己重得多男人也就这么一回事儿,扛着她还不是跟玩儿似的。 虽然一直竭力这样安慰自己。但是对方带着她一落地,她的脸已经白得像纸一样,手脚发麻,被人拖着走。她用力挣了挣,对方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着她。 谢葭这才发现他已经扯下了面巾。竟然是一个颇英俊的年轻男人,生得猿臂宽肩。深目琼鼻,似乎有异族血统。 他好像好整以暇,眉宇之间又好像天然就有一些不耐烦的情绪,瞪着她不说话【喜欢念春闺126请记住..】。 谢葭顾不得许多,低头伸手去抚摸自己的肚皮,一脸的惊魂未定。 那人便把她的手拽了过来,然后扯了过去。拉着她穿行在闹市之中。、 谢葭忍不住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对方并不理会她,拉着她以极快的速度在人群中穿行,不多时到了一间破庙,似乎有人接应。 谢葭一走进去,迎面就一张巨大的斗篷罩了下来。然后就听到有人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那男人帮她把斗篷拉下来,还给她整理了一下。笑道:“穿着。” 谢葭这才看清楚,这个破庙大概是他们的聚集地,里面还有另外一个年轻的男人,长得和劫持她的那个有些相似。只是身材要矮小一些,并且脸颊的轮廓也更加稚嫩。 “飞宇哥。”那娃娃脸这么称呼那个劫持她的人。 那飞宇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毫不避讳地扯开要带,把衣服拉了下来,露出健壮的胸膛。谢葭大吃一惊,迅速退了两步。 娃娃脸哈哈大笑,道:“夫人你虽然生得美丽,可这副德行,我们飞宇哥可没有胃口!” 那叫飞宇的就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然后慢慢地把裤子也脱了下来。 谢葭这才反应过来他大约是要换衣服,当下只愤愤地别开了脸。 飞宇换衣服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立刻就穿上了一身不显眼的当地人的服装。然后就和娃娃脸一起围着篝火坐了下来,又看了谢葭一眼,道:“来坐下。” 谢葭抿了抿唇,并不动。 他就道:“我再说一次,来坐下。” 谢葭被他语气里的森冷所慑,心里明白现在他们的关系事劫犯和肉票,稍有不慎,大约就会送掉小命。她又看了看身后的门,更加清楚眼下要靠她自己逃跑的机会微乎其微。不过看起来对方应该还不想杀她。 既然如此,那坐一坐又如何! 这样想着,她反而坦然了,挑了一个离那两个人都远的位置坐下了。 娃娃脸好像对她的肚子颇感兴趣,笑道:“夫人的身子是几个月了?” 谢葭看着他,只见他满脸笑容地看着自己,便道:“刚满八个月【念春闺126文字手打内容】。” 娃娃脸又笑起来,道:“那是快生了。” 谢葭低头抚摸自己的肚子,不说话。 那飞宇便道:“接货的人什么时候来?” 娃娃脸道:“最多半个时辰。” “货”?那难道是指她? 谢葭问道:“你们要送我去哪儿?交到什么人手里?” 飞宇不屑地“哼”了一声。显然是懒得搭理她。 娃娃脸就笑道:“夫人,这个您就别问了,反正我们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所以起码你在我们这儿,我们是一点儿乱子也不会让你出的。” 谢葭又问了几句,但是那娃娃脸虽然态度很和善,但是对于她的问题却是一概都不回答,而且竟然连一点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透露出来,根本就滴水不漏。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用小锅熬了粥。 娃娃脸笑道:“夫人,给您一个鸡腿。放在粥里煮的,不用担心。” 谢葭接过鸡腿,却半点胃口也没有。最多一刻钟,那“接货”的人就要来了。这个时候,她哪里还吃得下鸡腿? 娃娃脸瞧了她一会儿,道:“放心吧,我看他们也不是谋财害命的人。不然不用花大价钱请了我们俩来。” 说着,瞧着她的肚子,又笑了一笑。道:“再说,有谁能对您这样的夫人下得去手呢。” 谢葭苦笑。于是低头把鸡腿吃了。娃娃脸又给她盛了一碗粥,有一个很细心的动作,大约是怕她嫌脏,便给她把碗口擦了擦。谢葭就把那粥喝了。 她心中突然一动,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娃娃脸有些惊讶。然后笑了起来,道:“夫人。我叫余阿。” 是阿房宫的那个“阿”的发音。 谢葭道:“你不是中原人?” “我是卢族”,他笑了一笑,用烧火棍去拨了拨火堆,“夫人叫什么?” 谢葭道:“我叫谢葭【念春闺126文字手打内容】。葭……就是初生的芦苇的意思。” 娃娃脸笑道:“我知道,是蒹葭苍苍的‘葭’吧。” 他略一顿之后,又道:“我母亲是个汉人。” 神色之间竟然是有些黯然的。谢葭自然知道……几十年前,西南一带刚刚归顺天朝。但是这里的少数民族还保有原始生活形态,卢族等少数民族,是不和汉族通婚的。而且如今才开化多了,也多有通婚之事。 但是她也不好多问。 何况,眼下并不是关心同情别人的时候。 和娃娃脸说话倒是一件颇让人轻松愉悦的事儿。但是时间过得太快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少顷。几个劲装短打的年轻人从破庙外走了进来。一直坐着没动的飞宇就站了起来,迎了上去。用谢葭听不懂的本地土话和对方交流了几句,然后伸出手往谢葭的方向一指。 谢葭眼看着那几个人向自己走来,一直以来都竭力平伏的心境终于又乱了,她脸色苍白地站了起来,手里护着自己的腹部,想往后退。但是却一脚踢到了坐在自己身边余阿。 余阿就退了开来,站得远远的,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那几个人就把谢葭围了起来。 谢葭平伏了一下,冷冷地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带我去哪里?” 对方并不作答,只是把她围住。然后似乎是领头的那个人,和飞宇进行了交易。 谢葭张了张嘴,然后就感觉自己后脑一痛,被人打昏了过去。意识中最后的一个画面,是那个领头的人向她走过来。 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躺在一个昏暗潮湿的地方。旁边有什么东西……悉悉索索的。 她勉强睁开眼睛一看,结果发现竟然是一只肥硕的老鼠。顿时把谢葭吓得马上清醒过来,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滚了起来,然后就缩到了一边。 然后才发现,这竟然是个牢房! 先前发生的事情,走马灯一般从自己脑海里掠过去。 出来闲逛,被劫,然后是看似两兄弟的杀手和一群人的交易……她打量着眼下这个牢房的规格,和当初卫清风呆的那个诏狱相比,这简直就是一个垃圾坑【喜欢念春闺126请记住..】。可是这个规模,民间却也是做不出来的。 看起来竟然是个官方大牢…… 这个时候,京城的钦差应该已经到了。偏偏这个时候,出了这种乱子。看来,来的必定是外戚的人,不假了。不然,何以调动这种监狱,何以在市井之中能有那种规模的喧闹。 她出来是临时起意,看来,也是临时起意被人设下陷阱,围捕了。 四处看了一圈,发现这个地方根本就不可能让她自己逃出去。她的头发已经被放了下来,披散在身后,身上换了一件普通囚妇穿的白色囚衣。身上的首饰也被拿走了。她往自己脖子摸了摸,顿时心里就一凉。连那个九连环的钥匙,也被拿走了…… 整个小房间,散发着一股恶臭。源头是不远处的那个几乎发了霉的马桶。而且。谢葭这才发现两边的隔壁牢房,竟然都是关了人的。也是两个犯妇,已经很脏了,披散着头发看不清脸。 这个房间里,散落了满地杂乱无章的稻草,和一张不知道算不算是床的东西,嵌在墙头上。谢葭看着地上那些肥硕的老鼠,时不时在地上钻来钻去,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也顾不得许多了。连忙爬到了那块不高的木板上。旁边是一团馊味很重的被子。 这时候,远处有人高声叫着:“吃饭了!” 然后……让谢葭惊恐的一幕发生了。 本来死寂一片的监狱。竟然一下子喧哗起来,不少好像躲在角落阴影里的人突然钻了出来,然后纷纷挤到了铁门面前。谢葭看到他们像狼一眼的眼睛,就盯住了自己,顿时吓得一个哆嗦。 谢葭是谁?前世今生。娇生惯养,养成了她色大胆小怕狗咬的性格。跟人斗斗狠。耍耍无赖,她也许还可以。但是被丢到这种地方来,再淡定从容的心态,也改变不了她身陷囫囵的事实。要知道平时她连看到鞋子上沾了一星灰尘也不肯穿的。若是让她的父亲丈夫看见,只怕真是要心疼死。 直到这场**过去,她还紧紧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 然后她看到几个狱吏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塞了一个碗进来。 谢葭一下子被惊醒了。连忙冲了出去:“这位大哥!” 那狱吏本来看起来颇不耐烦,但是瞧她模样齐整,倒是停了一停,道:“什么事?” 谢葭问:“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儿?” 那狱吏莫名其妙:“这里是凉州府衙大狱【念春闺126章节】。你为什么会在这儿,这当然要问你自己了!” 凉州府衙大狱!那岂不是凉州最高长官直辖下的大狱! 谢葭半想通其中关节。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廖夏威不在凉州城内。那么凉州巡抚梁善言便成了这地头上最高长官外加最有实权的了。之前只听说过这位凉州巡抚是受廖夏威的牵制,也没有看他和哪派交往过密,勉强也算是个纯臣。甚至,这位巡抚大人是不怎么惹人注意的…… 但是眼下,廖夏威出征,并且凶险万分。横州的袁刺史是提着脑袋前来支援。事情牵扯到皇党的整个计划。偏偏这个时候,外戚的人来了,又在凉州的地头上劫持了皇党领袖的掌上明珠,并把她关在了这个监狱里…… 凉州人也许不知道,但是从京城来的外戚却是很清楚,文远侯府已经出嫁的嫡女当年是有多么的得宠! 即使廖夏威不在城中,可是谢嵩的宝贝女儿却是在刺史府做客期间不见了,还是在她众多随从的面前被人劫走的,并不是自己走丢的!那么刺史府自然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最后竟然在当地最高长官的直辖大营里发现了谢葭,那么廖夏威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京城那边虽然一直有招揽廖夏威的意思,可是毕竟路远,这样的情况下,京城那边又要如何相信廖夏威?到时候外戚顺势一逼,那么整个西南地区自然就如探囊取物一般。 当初卫清风是想等到廖夏威走投无路自然要投诚。可是如今看来,面对皇党的不信任,只怕廖夏威为保一家老小,怕是也就只好…… 这样想着,谢葭就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再这里长呆下去。 她爬到栏杆边,看到一个脏兮兮的碗里,放着两个大白馒头。入目所及的地方竟然没有一个狱卒。她不禁就去问旁边那个牢房的人:“请问……狱卒都去哪儿了?” 对面那个犯妇本来在狼吞虎咽的吃馒头,听她出声,猛的抬起头来,顿时一张爬满了沟壑的脸就出现在谢葭面前,把谢葭又吓了一跳【念春闺126章节】。那犯妇阴测测地笑了一声,却并不先作答,而是看向她的碗。 谢葭颦眉,知道了她的意思,但是她没打算就这么把馒头给对方。略一沉吟,她轻声道:“我问你,你答了,我就给你。” 那犯妇点点头。 谢葭便开始问问题。 通过这段对话。她知道了,这地方竟然是专门关女囚的!狱吏都把守在外面,不是必要并不会进来,因为这个监狱,建得十分坚固,根本就是密封的,只有一个出口。又都是女囚,怕出现狱吏奸污女囚的事,所以当年廖夏威制定了这个制度,让狱吏都守在入门的通道处。 而换马桶的。半个月左右才会来一次。 她说完,就盯着谢葭手里的大白馒头。 谢葭默默分析了一下。知道自己很难逃出去,不由得叹了一声,把盘子给了她。熟料对方立刻伸出了又黑又可怖的指甲,一下抓了上来把她手里的盘子抢了过去,这还不算。竟然还在谢葭手上抓出了几道血痕。 谢葭痛呼一声,手里的碗就掉在了地上。对方抓住一个馒头,另外那个就滚在了稻草堆里。 那人抓着那个馒头连续后退好几步,然后狼吞虎咽地吃了,又眼巴巴地看着她这里地上的那个。 谢葭看看自己流血的手,憋了一肚子气,根本不可能把馒头给她。 她也没吃那馒头。等了一下午,想等到狱卒过来。然而这次。狱卒却没有来。 看着四周平淡的反应,大约这些囚犯,被遗忘饿上一顿,根本就没什么奇怪的。 谢葭的肚子饿的咕咕叫,里面那个小兔崽子还没事总踢她。踢得她整个胃部都要抽搐起来。她看着那个一个小孩子也爬不出去的小天窗,突然觉得满心迷茫。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轻声道:“孩子,别闹。” 最终没有办法,等到半夜,她还是去把那个掉在地上的馒头捡起来吃了。 本以为会睡不着,但她看着天窗,竟然还是挨着墙壁睡着了。晚上一直担心老鼠,可竟然也没有被老鼠吵醒。 第二天一早,迷迷糊糊的又听见大狱里**了起来。 谢葭被吵醒了,果然又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吃饭了【念春闺126章节】!” 谢葭猛的一个激灵,爬了起来,看到那狱吏,竟然已经不是昨天那个。 她也顾不得许多了,忙巴在铁栏上,道:“大人,民妇有话要说!” 那人却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就走了!任谢葭在后面喊破喉咙也没有用! 谢葭只好退了回来。等到她拿起那个馒头要吃,才猛的想起来……这些狱吏,和昨天那批,竟然是全换过了! 她想到昨晚……应该是有人那个时候动了什么手脚吧! 只是还不确定。 接下来的几天,谢葭都在仔细观察这些狱吏。果然,她第一天被送进来的时候,见到的那几个狱吏,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以前曾听隔壁房说过,这里的狱吏都是会换班的,因为毕竟要值夜,大约三天就会换几个。可是自从谢葭进来,几天下来,狱吏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 除了刚开始的时候非常不适应这种又脏又乱的地方,谢葭倒不至于娇气的完全忍受不了。只是一直接受治疗的双腿好像有些不妥当,有的时候抽筋抽得太厉害简直会要命。但是对狱吏说了没有用。她就曾经亲眼看着一个犯妇病死了被直接拖了出去。 除此之外,最可怕的是这里根本就没有条件洗澡。出恭的时候也需要顶着极其巨大的心理压力。 但是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事让自己不像那些人一样死在大狱里。也不敢自己的身子越来越重了,等到要分娩的时候,要怎么办…… 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过了大概有半个月…… 那天清晨,谢葭又一次在假阵痛中醒了过来。因为日子越来越近了,她因为压力过大,时常会产生要生产的幻觉,并且伴随着非常真实的阵痛感。第一次把她吓了个半死,但是后来渐渐又缓了过来。所以她才自作主张的断定,这应该是心理压力太大的原因。试着放松心情,果然阵痛的频率开始,并且缓解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耳边传来琳琅的锁链声。 突然她所在的监狱门一下子被打开了。谢葭猛的从木板上翻身起来。只见几个做狱卒打扮的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小儿手腕粗的锁链。(未完待续) no.127:博弈 “犯妇卫谢氏,提审【念春闺127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一慌之后,反而冷静下来。她即将分娩,总不能一直呆在这大牢里【念春闺127章节】。现在出去,应该是要见那个背后的人,福祸参半,还可放手一搏。总比呆在这里强。 狱吏来给她戴上了锁链。她的双手就往下一沉,重得紧。 然后狱吏带着她通过了阴暗潮湿的通道,一路上只听到她脚下的镣铐在琳琅作响。重见天日,她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视线逐渐清晰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个类似花园的地方…… 原以为可能要从大街上走过去,那么如果被卫氏的人看到,就很可能被认出来的…… 没想到这大狱的后面,还连着一个私宅。可是这种地方,谁会住呢?前面就是监狱,隔个一两天就有人死去。这个时代的人是非常讲究风水的,怎么可能,会住在这种地方…… 然而多走了两步,她看这个院子的布局,才意识到不对劲。这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或者说,根本就不是活人住的地方。 虽然看起来宽敞明亮,就按活人住的地方一样采光布局。但是这仅限于院落之中。看房间的位置,虽然也是坐北朝南,可是却明显透着古怪。谢葭不懂风水,但是因为要管家,所以对自己的住宅需要有一定的了解。自然知道这些屋檐和窗户的位置,其实都避开了采光的地方。这样是十分不吉利的。很可能走进屋子里,里面因为采光不好,而阴暗一片。 只有一个地方会这样建屋子,那就是义庄。可是义庄也不会有这么宽敞明亮的院子。 谢葭颦眉,突然很不愿意进那个屋子去。 然而片刻后,又释然了。因为她从小娇生惯养。谢嵩和卫太夫人都是比较重视这种风水讲究,她耳濡目染,自然也有些在意。本来她有了身孕,平时做针线的时候是连剪刀也不拿的。更不会进这种糟七糟八的屋子。 但是现在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最终还是慢慢地走进了正中间的那个屋子。 果然,里面的光线很暗,但还没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狱吏悄无声息地退了开来。她凝神去听,发现他们并未走远,只是退到了不远处的阴影里。 然后她才发现。在前面有个人,慢慢地绕过一扇好像是屏风的东西。走了出来。身影娇小,看起来是个女人。 谢葭的神经一下子高度紧绷起来【念春闺127章节】。 对方似乎在审视她,并不说话。 半晌,谢葭轻声道:“萧阿简?” 黑暗中传来一声细微的动静,好像是什么玉石质的东西轻轻敲上了那扇屏风的框架。 然后对方轻轻地笑了起来。道:“阿娇妹妹,你果然还是这样聪明。” 谢葭默然。在牢里呆了十几天。她什么都没干,也什么都干不成,只能不停地去思考整件事情的经过和一切可能性。她反复去回忆当时劫持那个女子的眼神的体态。萧阿简的作风十分出格,那样的眼神,是平常女子根本不可能有的。谢葭在极近的距离内和她打了个照面,当然对那双桃花似的眼睛印象非常深刻。即使当时吓蒙了没想起来,但是经过那么长时间的回忆。怎么可能还没有印象。 卫清风曾经说过这女子身手不弱。 那么这女人,既然是外戚的代表,十有*,就是萧六娘阿简。 眼前突然一亮,是有人点了蜡烛。但也就是这么一点光束。只能照亮周长很短的一个范围。那些站在一边的衙役。只有下半身的衣摆和黑色靴子在光线内。 一身艳青色束身长裙的萧阿简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她微微皱眉,道:“阿娇妹妹。许久没有沐浴了吧,不如先去沐浴更衣吧。这个样子,我连话都不想对你说。” 谢葭淡淡地道:“阿简倒是还和以前一样讲究。” 萧阿简微微一笑,侧身让了让。 屏风后面竟然已经准备好了浴桶。 谢葭手上的镣铐被解了下来。 萧阿简笑吟吟地道:“你们先下去吧。” 听着屏风外传来那些大汉出去的声音,谢葭这才慢慢脱了衣服,进了浴桶。半月未净身,头发早就打成结了。此时的感觉,简直就妙不可言。 她耐心地搓着自己的头发。 从烛火投影在屏风的影子上看,萧阿简坐在外面喝茶。谢葭无声无息地洗着澡。 半晌,萧阿简道:“阿娇妹妹,你这种临危不乱的气度,实在是不像你年纪这么小就可以有的【喜欢念春闺127请记住..】。难怪你会随卫清风一起到边关来。” 谢葭的声音闷闷的:“过奖。” 萧阿简就笑了起来,道:“我把你请来,是有几句话问问你。其实,你在我手上倒是好的,就算不在我手上,我大哥也是迟早要去捉你的。” 谢葭从水里钻出来,长出了一口气,拉过挂在栏杆上的浴巾来擦了脸,道:“你有什么要问的,问吧。” 后又补充道:“但是能不能说,我就不知道了。” 她爬出浴桶,毫不客气地拿了萧阿简给她准备的新衣服,穿上了。这好像是萧阿简的衣服,蓝色的襦裙到也不会包不住她的大肚。系上腰带,谢葭长出一口气,简直有一种从地狱回到人间的感觉。她披着湿漉漉的长发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萧阿简素手倒了一杯茶,然后请她坐下,轻声道:“你坐,听我慢慢说,我知道,有些也是你想知道的。” 谢葭心念一动,心想无论如何,还是听她说了再随机应变。 萧阿简道:“卫清风被流放到西凉边关,这倒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的。西凉边关,本就多流民,本来倒也无伤大雅。可是谁能料到羌会突然大举进犯?廖夏威率兵到和庆平乱。我们更没想到他会在那里一直呆在那里直到终于不得不和卫清风见面。” “阿娇,你很聪明,知道从横州搬来救兵。纵然我们杀了袁刺猬,也于事无补。现在他就住在你隔壁大牢里,不多时,我们就要押赴他上京。到时候经过刑部审讯,最轻是个死罪,重则是要抄家诛九族的。袁刺猬是条汉子,他不怕死。” “你一定很奇怪,这个时候。你父亲,他们去做什么了?” 萧阿简笑了起来。道:“你记不记得,谢大人有一阵子,咳得特别厉害?” 谢葭本来还平心静气的听着,可是听见这么一遭,却是猛的一个激灵。咳嗽?那是。她出嫁前后的事了……如今也隔了有一年了吧! 萧阿简仿佛很可惜那般,长叹了一声。道:“我家就是靠女人才成事的。从我姑祖太后,到我姑姑当今皇后,和我妹妹当今萧贵妃。不止这样,我们家和很多宗亲都有联姻。能娶到我们家的女儿,几乎就是飞黄腾达的意思。刘氏这步棋,后来就一直是我在走。现在她虽然已经死了,不过实在做了太多事情【念春闺127章节】。” 谢葭有些沉不住气了。不禁道:“我父亲到底怎么了?” “不过就是吃了点药。刘氏在的时候,他每年都吃荨乌子。后来刘氏给他停了药,他很不习惯,就咳上了。再后来……大约过了一年多吧,也就是现在。他实在太勤于公务,结果在书房咯血……当场昏迷。幸好宫里的御医倒是有几个能干的。吊着他的命!可怜公爵府刚过门的新夫人,才刚怀上了身孕……” 谢葭怒极反笑,道:“你跟我说这些,无非就是想威胁我!荨乌子是什么东西,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我父亲好端端的在京城,我怎么信你这些鬼话!” 萧阿简笑道:“妹妹莫急,这事儿也没说一定要你信。信不信,由你就是了!” 谢葭沉默不言,却隐隐觉得心如刀绞。 谢嵩…… 萧阿简端详她颜色,心里约莫知道了,即使她嘴里逞强,心里必定已经忧心如焚…… “妹妹,荨乌子的解药,我是有的。这是一味西域那边弄来的秘药,在中原恐怕是找不出解救的办法。太医也只能用百年人参吊着谢大人的性命,却怎么猜不到他是中了什么毒,又要怎么解。我们好歹姐妹一场,我也不要你别的东西来换,只想问你几件事。只要你都好好的都说了实话,不但谢大人的性命无虞,就是那个袁刺猬,我也是可以做主,放了的!” 不管谢嵩是怎么回事,袁刺史受她牵连却是事实。 谢葭沉默不语。她活了两辈子,也不是什么都没见识过的笨蛋。萧阿简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为她要问的问题做铺路。恐怕她的话还得折半了听。就算谢嵩真的中了毒,她也不一定有解药。就算她有解药,她也不一定会叫出来。 你想啊,她都说了谢嵩中的毒叫什么,又是从哪儿来的。那么谢葭出去以后,也能派人去西域之地寻访这种药物来救命。 那么别看她一脸跟你商量的德行,如果谢葭不说,难道还想出去不成。而且能干掉对手的领袖人物,怎么可能为了几个情报又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毕竟刘氏已经死了,谢府出了一个这样的奸细,从此以后再想安排这样的人到谢嵩身边难度系数简直就太高了。 萧阿简的所作所为,其实不过就是再讹你罢了【喜欢念春闺127请记住..】。 在这种非正式的谈判中,开个空头支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萧阿简又道:“其实我们也猜到皇上这一招是卧薪尝胆。一则能杀一杀卫清风的锐气,再则,近水楼台先得月。” 谢葭似笑非笑。开完空头支票,正式开始讹人,做出一副自己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彻底瓦解对方的心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谢葭花了大约五息的功夫,就想通了。 就算谢嵩真的出事了,那么她就是对萧阿简全盘托出,恐怕也无济于事。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看着萧阿简,淡淡地道:“阿简姐姐。九郎是被流放至和庆,当初,我们卫府是抄了家的,我在京城,受了多少冷眼,这才明白世态炎凉。所以才想着不如随相公到和庆,起码夫妻相伴,也好过此生都没有一个盼头。” 萧阿简倒是不急,闻言只笑道:“妹妹,怎么会没个盼头。至多两三年,卫清风就能回京的。” 谢葭怅然道:“家都抄了。哪里有这么简单。” 萧阿简就看着她的腹部,笑道:“阿娇妹妹,有身子多久了?” 谢葭一怔。 萧阿简笑了起来。谢葭比她想得聪明也沉得住气,但是不管怎么样,她还是一把擒住了她的软肋。 “这都八个多月快九个月了吧。眼看就要生了呢。这,可是卫氏的嫡长子长女呢。” 谢葭沉默不言。竭力控制着自己不把手覆在自己肚子上。做出畏惧害怕的样子。 萧阿简叹了一声,道:“阿娇妹妹,你年纪还小,不懂。我来告诉你,女人为了男人掏心掏肺,连命都不要,是最傻的。你现在身子已经很重了。这个孩子,若是出了哪怕一丁儿意外,你以后,很可能就不能生产了。别说卫清风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就算没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卫家太夫人也不能看着卫家就这样绝后。” 谢葭脸色苍白。轻声道:“那我是卫氏主母,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萧阿简愤愤道:“你真是傻啊。就算你是卫氏主母,和卫清风是患难夫妻,又怎么样呢?我家有个伯父,出征在外,生死未卜的时候,所有人都相信他已经死了,只有我伯母不信【喜欢念春闺127请记住..】。萧家甚至已经放弃他了,伯母就动用了娘家的势力去找。结果出了点意外,弄的娘家家破人亡。后来伯父竟然真的回来了,感念着伯母的恩情。可是伯母因为夜夜啼哭,瞎了一只眼睛,又思虑过甚,七八年的功夫看起来就像老了十七八岁。” “伯父回来以后,重新得到了家族的认可。感念伯母的恩德,那又如何,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伯母青灯古佛了度残生,伯父还不是美妾成群,逍遥快活。伯母的娘家已经没了,小妾也敢欺负到头上,也没见伯父有多维护她!” “阿娇妹妹,女人不为自己想,还有谁会为我们思量考虑?你为了卫家,连自己父亲的性命也不顾,连自己肚子里的子嗣也不管,能不能活下去还两说。就算能活下去,身子崩毁了,卫清风年纪轻轻,还不是一样刻意抱着新人逍遥快活。毕竟卫氏的子嗣为大啊!” 萧家大爷那件事,谢葭听过。 子嗣为大……如果她真的毁在这儿,卫清风理所当然应该抱着新人逍遥快活! 腹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了阵痛,一瞬间她好像只听得自己喘息的声音,仿佛堕入一个噩梦之中,大汗如崩。 她好不容易平息下来,轻声道:“萧阿简,我不知道你要什么。” 萧阿简看她的样子,就猜测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她扶着谢葭的双肩,轻声道:“你告诉我,皇上是不是把兵符给了卫清风?又是哪一道兵符?卫清风把你送到刺史府,是不是早就和廖夏威接上了头?” 谢葭猛的醒悟过来,斜眼看着萧阿简:“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萧阿简一怔。 谢葭轻声道:“你说的没错,女人应该为自己考量。但是我确实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就算我胡编乱造,捏造一个答案给你,你也不会放我出去的。到时候,不但我死了,还给我父亲我丈夫招来大祸,我死也不瞑目的。” “你……” “萧阿简,我可以告诉你,我确实什么也不知道。你跟我耗了快整个下午了,再耗再久也没用的,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谢葭突然笑了起来,好像很痛快,道:“你们萧家的人,生性多疑,匆匆忙忙的赶到这里来,以为可以先发制人【念春闺127章节】。可是现在,大约是在外面栽了跟头了吧!不然大半个月把我丢在牢里,何必现在把我提出来,句句话都是要哄我说那些我根本不知道的事情!” 萧阿简豁然站了起来,道:“好,好!你是个有骨气的。谢阿娇。你给我等着!” 谢葭冷笑了一声,心道,你横什么横,玩心理压力,你丫还嫩的很。 不过她也大概料到了,萧家可能真是踢到铁板了。看萧阿简的样子,很可能马上就要狗急跳墙的。听她的口气,是根本早就打算,用点暴力手段了。 谢葭被关在了这个小屋子里。门关上之后,里面就漆黑一片。果然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谢葭坐在椅子上,也不敢乱动。怕磕碰着。 在这里虽然比大牢里干净一些,但待遇却没有大狱里好,一天三餐是一爱餐也没有。 因为四周漆黑一片,所以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只知道肚子不一会儿就饿得受不了了。她摸索着找到桌子上的茶壶,倒水喝。 一壶水都被她喝光了。她坐在桌边。闭目养神,以减少自己的体力消耗。 这个时候。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唯一的支撑。 虽说这种情况下大着肚子实在是糟糕极了。但是肚子里有个孩子,好歹也算有个人和她在一起。这样她才不会忘了孩子父亲的坚韧不拔,和他的铁血丹心。 约莫过了半天,可能还不止,听到推门声,她睁开眼,发现外面已经全黑了。看来是到晚上了。 几个人影走了进来。她认出萧阿简的声音:“去把蜡烛给我点上。” 屋子里一亮。谢葭马上站了起来,两个彪形大汉却用更快的速度绕到了她身边,抓住了她的双臂。谢葭一惊:“你们干什么!” 萧阿简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服,面色不善:“谢阿娇,我真的迫不及待想要你生个孩子给我看看!” 说着。竟是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截长鞭! 谢葭顿时吓得脸色铁青:“你,你想干什么……” 萧阿简冷笑道:“你们不是很有骨气?卫清风总是坏我的好事。我当然也不能让他舒坦!把她的双手给我夹了【念春闺127文字手打内容】!” 夹? 在谢葭反应过来之前,手指上已经被上了竹篾,她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可是双臂被架住根本挣扎不动。两边的人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竟然就一用力抽了那绳子。 顿时钻心的痛楚传来。 十指纤纤,谢葭哪里受过这种苦头! 不一会儿就眼泪汪汪,气势全无。萧阿简甩了甩鞭子,喃喃道:“听说这样抽一顿,可以把孩子抽下来……” 谢葭动了动嘴唇,她是在轻声道:“不要……我说,我都说……” 萧阿简的动作一顿,随即嗤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枉我白废了这么多心思!” 谢葭浑身汗如雨下,眼神已经渐渐涣散开来。她动了动嘴唇。 萧阿简没听清楚,就问:“什么?” 谢葭挣了挣,手指上钻心的痛楚又传来,她吃力地道:“其实,皇上……” 萧阿简道:“皇上什么?” 谢葭费力地动了动嘴唇:“……” 萧阿简还是没听见,心道真是没用,这样两下就成这样了。 “给她点水。” 然而桌子上已经没有茶水了。 谢葭的嘴唇不停的动着,萧阿简依稀分辨出她嘴唇好像是在说“皇上”、“兵符”什么的…… 她不耐,于是把耳朵,凑了过去:“你说什么?” 谢葭笑了起来,轻声道:“其实,皇上……让我相公……” 她猛的深吸一口气,然后张大嘴就咬住了眼前这个晶莹的耳垂。 “啊——”萧阿简措不及防,没想到她是死死咬着不肯放,一下几乎被扯下半只耳朵来,顿时血流了她满脸! 谢葭就感觉自己双臂的牵制一松,也顾不得太多,连忙身子一弯就躲了开去,心中开始感激阮师父昔日的教导。她俯身一下去吹了那蜡烛。顿时身边漆黑一片,夜色浓得像化不开那般粘稠一片。 萧阿简尖叫:“快给我抓住那个贱人!”(未完待续) no.128:诞生 在黑暗中,也说不清楚是谁比较有优势【喜欢念春闺128请记住..】。 谢葭的双手疼得一直发颤,此时也顾忌不上了【喜欢念春闺128请记住..】。她第一时间把桌子上的蜡烛拔了握在手里,然后蹑手蹑脚地钻进了刚刚站立在旁边的那张桌子下面。外面乱成一团,萧阿简恼羞成怒,逼着手下的人把她捉起来。 不多时屋子一亮,是有人点亮了火折子。 谢葭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混乱的人在慢慢地安静下来。他们商量了几句,立刻断定谢葭还躲在这屋子里没有出去。 迟早是要找到她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突然惊呼了一声:“县主,窗户开了!” 萧阿简怒骂一声:“我倒是小瞧了这个小贱人!” 然后人就都往窗户的方向跑了过去。 此时谢葭只觉得大汗如滴,双腿早就已经浮肿得不成样子,这样蹲下来已经是勉强。她心道要趁这个机会赶紧逃出去,可是却半天都动弹不得。用手撑住地板,手指上钻心的疼却让她差点一下伏到地上。 突然桌子腿边伸出一张脸来,把她吓了个半死。原来是余阿! 谢葭惊魂未定,也不知道是敌是友。 余阿低声道:“夫人,跟我走。” 谢葭大汗淋漓,垂下眼睫,道:“我起不来,腿脚不太方便。” 余阿便站了起来,轻轻把桌子搬开了,道:“我扶您起来?” 话落,就扶住了她的双肩,把她扶了起来。 谢葭只觉得双腿一软,被对方强有力的手臂撑住,她低声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余阿道:“送您回去。廖大人对我们兄弟有恩。先前我们并不知道您是廖大人的客人。” 说着,把她一把托了起来。 突然感觉到双臂一热,顿时他的面容扭曲了一下:“夫人,您尿裤子了?” 谢葭脸色苍白:“是羊水破了……” 余阿没有很听懂,但是眼下并没有时间多想,只把她抱着先闯了出去。一闯进院子里,皎洁的月光扑面而来,好像逃进了另一个世界里。谢葭浑身已经脱了力,秀丽的脸庞在着月光下好像微微失神。 余阿深知要从这个院子走出去只能穿过监狱,但是必定会碰上萧阿简的人【念春闺128文字手打内容】。可是这座院落墙壁砌得和监狱一样高。他一个人翻上去尚可,带着一个孕妇。就有些麻烦了。只好冒险走监狱。 前半段路走得还算顺,因为监狱内部是没有人把守的。犯人们一个个都麻木不仁,就算见到一个眼生的人抱着一个孕妇经过,也并不会关注。走到通道口,果然听到那里传来说话声。 余阿停了一停。 谢葭轻声道:“放我下来。” 余阿道:“您自己能走吗?” 谢葭额上青筋曝露。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我、要、生、了……” “……” 最终余阿没有办法。只好把她放下了,并脱了一件衣服垫在地上,扶她躺下了。他道:“我去杀光外面的守卫,再把两边的门锁起来,您别怕。” 谢葭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羊水早就破了,肚子的阵痛十分清晰而强烈。她知道这一次是来真的了。坐在余阿垫在地上的衣服上,却犹放不下心来,只能抱着肚子,紧张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余阿身手了得,几个寻常狱卒并不他的对手。缠斗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解决掉了守卫。此时也顾不得到时候会不会被围困在这座监狱里。他匆忙将大狱通道两边的大门都死死锁上。 谢葭已经疼得冷汗直冒,再也顾不得许多,摔倒在地上。 余阿哪里见识过这些,慌乱地道:“夫人?” 谢葭紧紧抓着身下的衣物,大汗如崩:“我,我不会生……” 余阿顿时头皮发麻,心想你不会,难道我会不成? 突然想到这是个女子监狱,他连忙连滚带爬的跑到犯人区,慌乱道:“有没有人接生?!有没有人生过孩子!” 谢葭的惨叫声已经传来,可是那些犯妇全都无动于衷。 余阿的手心都在冒汗,一剑劈开一个监狱门,把里面的那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犯妇抓了出来:“你会不会接生!” 被拿剑指着,对方竟然也不惊慌,缓缓抬起头来,道:“会。” 余阿就提着她到了谢葭那里【喜欢念春闺128请记住..】。 那犯妇看了一眼,样子竟然无比镇定,她道:“公子,请想办法弄些水来。” 余阿道:“你可别耍什么花样,两边的门都锁上了,若是夫人出了什么岔子,我就把你的脑袋割下来!” 对方头也不抬,伸手,轻轻覆上谢葭的腹部。 谢葭猛的抬起头,突然撞进一双温柔的眼睛里,竟然是连姑姑! 她一口气就泄了下来,哑声道:“余阿,劳烦你,去打水来……” 连姑姑轻声道:“夫人,别怕。” 说着,抽了她的腰带。 余阿这才走了。 谢葭已经放松下来了,感觉连姑姑把她早就浸透的裤子脱了下来,双腿也被打开,她大口吸着气,道:“连姑姑,你怎么在这儿?” 连姑姑柔声道:“爷找您快要找疯了。我们顺藤摸瓜,猜测你可能在那巡抚狗贼手里,但是不敢打草惊蛇,怕夫人您有危险,所以打通关系,让我先进来看看。没想到……” 刚刚她并没有看见余阿带着谢葭经过,会在这里碰到谢葭,还是这种情况,更是大惊失色。 剧痛传来,谢葭嘶鸣了一声,像一头受伤的小兽。 连姑姑忙道:“您别怕,先把孩子生下来!” 谢葭紧紧地抓着连姑姑的手,钻心的痛楚却传来,刚刚她不管不顾用力抓着身下的衣服,受伤的十指早就流出血来。此时就痛得大叫起来。 连姑姑这才看到她红肿流血的双手,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只好强压下心头的震动,用力抓住她的双手不再让她到处乱抓,一直柔声道:“夫人,别怕,放松下来,慢慢来,把孩子生下来!” “九爷在等您回去!” “嗯——” 身下就是冰冷嶙峋的地板,硌在身上疼得厉害。谢葭也顾不上了,用力想先把孩子生出来。 余阿早就回来了。却不敢靠近,徘徊在不远处,竟然也觉得心急如焚。 最终整整两个时辰过去了,谢葭的惨叫声还是断断续续地传来,他不禁道:“怎么回事【念春闺128文字手打内容】。为什么还生不下来!” 连姑姑也满头大汗。一直生不下来,情况有很多种。最好不是难产。但是不管是哪一种。现在她身上一点药物一枚银针也没有带,却是束手无策! 血已经把那件衣服浸透了大半,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血崩! 谢葭几乎一整天没吃饭,气力已竭,嘶声道:“连姑姑,我要死了……” 连姑姑终于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夫人。您要撑住!” 谢葭轻声道:“您把我的孩子带出去,交给,我父亲……” 这个时候,她不得不考虑一下现实的问题。在这个时代,失去了生母的嫡子女。比庶出的还不如。 连姑姑反应过来,大声道:“公子。请去弄些吃的来!” 余阿满头大汗,能去哪里弄吃的! 他顾不得许多,跑到刚刚杀狱卒的地方,当时这些人正摆了桌子在喝酒吃肉。他看了一眼,桌子上只有花生米和熟片牛肉。还有一壶茶。情急之下,他把酒壶里的酒都倒了,然后把牛肉丢进洗干净的酒壶里,再随便兑上水,放在篝火上煮了一会儿。煮出来一锅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倒了一碗在酒碗里,就端去给谢葭吃。 也不敢靠近,背过身把碗递了出去,见连姑姑接了,就跑了。 连姑姑倒是一怔,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细心。 卖相实在不怎么样…… 她把谢葭扶起来一些,轻声道:“夫人,吃一点东西,才有力气!” 谢葭无动于衷。 连姑姑就轻声道:“夫人,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可是大家都熬的过去,您也一定要熬过去才是!” 这句话无疑是给谢葭打了定心针。先前她觉得自己的情况糟糕极了,难免生放弃的心思。但是连姑姑这么说,她想想觉得也是,看来自己的情况还算良好,应该能撑得下去。 有东西送到鼻端,她麻木地张开嘴,连姑姑便给她喂了进去。 吃了东西,又休息了一会儿,她的力气逐渐恢复过来。 最终,在凌晨到来的时候,谢葭生下了卫氏长子【念春闺128文字手打内容】。 余阿用剑割断了脐带,连姑姑给他洗了身,然后用余阿的中衣把这孩子包住。 谢葭起初昏迷不醒,但是片刻后就醒了过来。 连姑姑正冷静地对余阿道:“……我是卫府的人,本来就是夫人的下属。” 余阿道:“我去看看门口怎么样。” 连姑姑点点头,道:“刺史府一直注意着这边大狱的动静。他们不来围狱倒罢,若是来围,必然会被抓个正着!” 谢葭又闭上了眼睛。 连姑姑看着她,百感交集。也许她一生也没有这样狼狈过! 她抱着孩子,俯下身,柔声道:“夫人,您别怕,将军,马上就来接您和小公子回去。” 谢葭闭着眼睛,轻声道:“连姑姑,谨言。九郎已经不是将军了。” 连姑姑柔声道:“将军永远是将军。” 余阿打开了监狱的大门,晨光之中,竟然是尸横遍野的场景! 一个身着戎装的男子正高居马上,是梁勇宽! 余阿松了一口气,看了看眼前的情景,心里明白是那妇人口中所说的,怕是萧家的人来围狱,被刺史府堵了个正着! 梁勇宽看到余阿,点了点头。 余阿的精神一下子松懈下来,走上前去:“我大哥呢?” 梁勇宽道:“去抓捕那逃跑的女人了。你们自己捅的篓子,最好能补得上。不然等大人回来。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余阿笑道:“卫夫人已经救出来了,就在大狱里,你最好准备一辆马车,带几个女眷进去迎接。她刚生了个孩子……” 梁勇宽眼珠子差点掉下来:“生了个孩子?!” 一群人突然都惊住了。余阿也一怔。 这时候,人群慢慢分开。一个身着不起眼的小卒战袍身材高大的男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余阿是职业杀手,从小江湖漂泊,阅人无数,早就养成了敏锐的直觉。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他首先被对方身上的杀气震慑【喜欢念春闺128请记住..】。然后竟然不能直视那双鹰一样的眼睛! 梁勇宽下了马:“卫……” 对方行了个军礼,即使低着头。也不能掩盖他周身散发的那种强烈到逼人的气息:“梁将军,属下愿打头阵去接卫夫人!” 梁勇宽敢说什么?忙道:“去!” 音落,他就越过众人,和地上的尸体,大步走进了那个监狱。 连姑姑听到动静。猛的抬起头来,看到卫清风。不禁大惊失色。抱着孩子就要行礼:“将军!” “连姑,谨言。” 连姑姑道:“是,九爷。” 说着,就要把孩子抱给卫清风看。 卫清风看了一眼,然后视线落在还躺在地上的女人身上。 “夫人怎么样?”他的声音很平静,几乎听不出波澜。 谢葭现在的情况简直可以用惨状来形容。浑身的汗水已经冷了,披散的头发黏在身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是干净的,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连姑姑忙道:“夫人的血已经止住了,只是脱了力,没有大碍。眼下是赶紧找个干净的地方给夫人清洗一下。” 卫清风迅速脱下盔甲,然后把盔甲里的外袍脱了下来。把谢葭包住,再轻轻把她抱了起来。 谢葭睁开朦胧的双目。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闭上了。 卫清风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他低声道:“连姑,你把孩子给我,你抱夫人出去。” 连姑姑惊了一惊,道:“爷,公子初生,您怕是抱不稳。” 卫清风道:“我是扮成小卒混在梁虎宽的队伍里过来的,抱着夫人出去,对夫人的名声有损。” 说着,他又把谢葭轻轻地放了下来。 连姑姑只好把孩子给了他。那柔软的小身体果然很是不好抱,好像稍稍一用力,就会把他弄坏! 皱着一张脸,看不出来像谁。 梁虎宽深知此事事关重大,早就让人从附近弄了一辆马车过来。紧急把人送回了廖府。 谢葭失踪快一个月了,回来的时候竟然狼狈成这样,徐氏和廖月兮就大惊失色【念春闺128章节】。知画早就哭上了,一路跟着连姑一路哭。 徐氏忙道:“先把小公子抱进房。翠色,你去把府里有经验的妈妈都给我叫来,给夫人净身。” 折腾了大半天,谢葭终于躺在了柔软干燥的被窝里。 连姑姑正在小心翼翼地给她包扎手指。 卫清风阴沉着脸,坐在一边看着。 连姑姑并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只在狱中和谢葭撞上,因此也说不出什么东西来。 卫清风暗自思量,廖夏威正在班师回来的路上,想必这两天就该到了。 “爷,夫人着了凉,又受了惊。又是在女人月子里,要好生将养才是。恐怕,接下来的几年都不适合再要孩子。” 卫清风回过神,点点头,没说话。 守到半夜,终于等到谢葭醒了过来。下人来掌了灯,一脸喜气地来请安,笑道:“夫人大喜!” 并端了热腾腾的糯米桃子和鸡汤给她吃。 谢葭这才从噩梦中回到现实,卫清风把她抱了起来。 她轻声道:“孩子可好?” 卫清风低声道:“很好,你放心。眼下晚了,明儿抱来给你看。” 谢葭点点头,吃了点东西。胃里一暖,整个人就觉得非常舒服。 卫清风俯身亲了亲她的头顶。 谢葭眯着眼睛靠在他怀里,半晌。慢慢地把自己这些日子碰上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九郎,梁善言不能留。” “这个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 谢葭道:“毕竟是朝廷命官,您打算怎么办?” 卫清风道:“等廖夏威回来再说。” 谢葭又微微挣了挣,道:“父亲的病……” 卫清风的手一紧,道:“我们的信到了京城,还没有回程。不过你既然说那药是从西域来的,我们再修书一封送往京城便是。” 看来竟是真的病倒了【念春闺128文字手打内容】! 卫清风抹了抹她的脸,轻声道:“别哭。月子里哭,以后是会变成瞎子的。” 谢葭把脸埋在卫清风怀里。啜泣道:“自己做了母亲,才知道爹娘的苦处。九郎,我恨了父亲那么多年,实在是不孝!” 卫清风慢慢地抚摸她的后背,却啼笑皆非:“哪有做子女的怨恨爹娘的道理。你还真敢说!” 谢葭的手碰了一下,顿时疼得直吸冷气。 卫清风抓着她的手指。轻声道:“别乱动。” 谢葭又把头靠在他怀里。 那天晚上,谢葭就是缩在卫清风怀里睡的。卫清风一直抓着她的双手,只恐她乱抓乱碰。 第二天一早,连姑姑抱了孩子来给她看,笑道:“夫人,小少爷来了。” 那样混乱的情况下,竟然能够保住母子平安。连姑姑现在想想也觉得后怕! 谢葭顿时笑开了颜,伸手要抱。 连姑姑忙道:“奴婢逾越了。” 就抱着孩子,挨着谢葭坐在床头,轻声道:“夫人,您的手还有伤。” 谢葭好奇地伸长脖子看。小小的孩子,还闭着眼睛。头发竟然就已经很浓密,虽然皱巴巴红通通的,竟然是非常好看的一个孩子! 她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缓缓地化了。 她轻声道:“九郎,他叫什么名字?” 卫清风笑道:“起名字要对过八字才行,你急什么。” 谢葭给了他一个白眼,把头挨在连姑姑头上,好奇地盯着自己的孩子看。 连姑姑突然脸色微变,谢葭就闻到一股骚味。 连姑姑笑了起来,道:“小少爷尿裤子了。” 谢葭一惊之后就傻笑起来,眼神一直追随者连姑姑的动作,看她给儿子换了尿布片和裤子。 连姑姑道:“刺史府早就备下了奶娘,奴婢都去瞧过了,挑了一个和夫人您产期近的,您要不要见一见?” 谢葭一怔,道:“我不能自己奶吗?” 连姑姑也呆了一呆,忙道:“夫人您怎么能自己奶孩子呢……” 谢葭道:“为什么不能?” 连姑姑不禁看向卫清风【喜欢念春闺128请记住..】。 卫清风道:“胡说什么,你怎么能自己喂奶?产后受了凉,身体还虚,难道要等你好了孩子才吃奶吗?” 连姑姑忙道:“是啊,夫人。您想,奶孩子要奶个一年半载的,您就像坐月子似的,得天天呆在屋里,一步脚也走不开,三餐也不能乱吃东西。实在是太过辛苦。一旦感冒头疼,孩子就要耽误了,不如现在就用着奶娘。” 谢葭只好作罢。 卫清风看她蔫蔫的,就坐了过去,连姑姑忙让开了。卫清风道:“大名不好起,不如先起个小名?嗯,怎么还是这么红?” 连姑姑笑道:“现在红,以后就越长越白了。若是小时候看着白,以后一定会越长越黑的!” 卫清风就笑了起来,道:“那就叫卫白。” “……” 卫清风把儿子抱过来给谢葭看,笑道:“小白,小白……” 结果小屁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好像也在对这个名字表示抗议。卫清风吓了一跳。 连姑姑忙道:“爷手重,大约是抱得不舒服了!” 说着,也顾不得许多了,连忙把小孩接过来抱了,嘴里哄着走了走,不多时孩子便安静了下来。 连姑姑笑道:“瞧这小嘴儿!是饿了呢,夫人,奴婢先带小少爷去喂奶。” 谢葭忙道:“还没有满月,就不要抱来抱去,把奶娘叫来,把少爷的东西也搬过来吧。” 连姑姑看向卫清风,卫清风点了点头,她便答应了一声,让门口守着的两个武婢去了。 少顷,刺史府提供的奶娘王氏来给谢葭请安。是个整洁干净的妇人,面容端正,眼神也很实诚。卫清风回避了,她给卫小白喂了奶。谢葭看她动作娴熟,也非常细致小心。视线落在她那双大手上,这样抱孩子虽然抱得稳,可是和她的手比起来,孩子实在太过娇小,若是换衣服什么的,就怕弄伤。 但是眼下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里不是卫府。(未完待续) no.129:失而复得 谢葭只好和卫清风商量:“我想把儿子留在我身边【喜欢念春闺129请记住..】。就让奶娘带着他睡在暖阁里好不好?” 卫清风道:“你自己还是个要人照顾的,孩子夜里吵着你怎么办?” 谢葭道:“我的手眼见就好了的,哪里有什么要紧的。” 卫清风还欲再说,可是看她一脸苍白孱弱,又有些可怜相。自昨天把她从大狱里抱回来,她就一直精神头不好,说话也是轻声轻气的,多靠一会儿眼睛就要眯上…… 虽然还是怕孩子吵着她…… “就搬过来吧。” 谢葭笑了起来,道:“嗯。” 卫清风就让连姑姑去准备卫小白搬家。 当天下午,廖夏威率兵回到凉州城。 卫清风留在谢葭房里,并没有出去。等廖夏威把外面的事情都处理完,就会来找他。 谢葭还睡着,缠着纱布的手被从被子里拿了出来,平放在被褥上【念春闺129章节】。 卫清风拿着一本书坐在一边,却半晌都没有翻动一页,若有所思。 他已经让金荣去抓捕萧阿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走出凉州的地头。在凉州地界上,纵是她死在这儿,弃尸荒野,也不会有人知道萧家新进的县主去了哪里……他们这一趟,根本就不是过了明路的。 廖夏威已经有意投诚,那么凉州巡抚梁善言便不足为惧。但是梁善言竟然可以在廖夏威出征的时候迅速掌控全局,并且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府衙大狱的人全都换过,并且把谢葭塞到监狱里大半个月。这大约就不仅仅是有了外戚给他撑腰的原因了。 正想着,阮姑进来了,道:“爷,廖大人来了。” 卫清风站了起来。道:“你守着夫人休息。” 阮姑道:“是。” 卫清风出了门去,廖夏威已经换了一身布衣,背负双手站在客厅。 “廖大人。” 廖夏威回过头,道:“卫公子。” 卫清风道:“请坐。” 二人分主次落座。几句闲话,话题很快就带到这次凉州城的动乱之中。 谢葭身陷大狱那几个月,整个凉州城乱成一团。巡抚梁善言前所未有的高调,并对刺史手下的武将多有打压。上门挑衅,言廖夏威私通别州刺史,有谋反之嫌,要拘捕廖氏家眷。被廖月兮带着廖氏家将打了出去。然后廖月兮第一时间调动了廖夏威的嫡系部队。二话不说围了巡抚府,去兴师问罪。责问他趁家兄不在无旨而动闯入廖府惊吓女眷是为哪般。 梁善言若是个有担当的,也就不会多年来被廖夏威骑在头上。廖月兮的厉害他不是不知道。愣凭他如何叫嚣,廖月兮带着人就是坐在他巡抚府,山高皇帝远,他也无可奈何。要是敢动廖月兮一下。立刻就会被廖氏家将打断腿。闹到黎明,廖月兮逼迫他交出了一个再不敢踏进廖府大门的承诺。才走了。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有时候,什么都不管的廖月兮,比起码还碍着官场颜面的廖夏威更难伺候。 但是廖月兮保得住一府平安,却无法阻止梁善言在外戚的授意下,对凉州的政务进行染指蚕食。 卫清风几句话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恐怕此子投靠外戚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喜欢念春闺129请记住..】。凉州大约还有外戚暗线。” 廖夏威冷笑,道:“那我自然要想想法子了。” 卫清风不言。 廖夏威又道:“三日后我带袁刺史一起返京,还望卫公子莫忘书信一封送往京城。” 横州袁刺史擅自调兵。这是谋逆的死罪。若是让巡抚的人送他上京,恐怕就真是死路一条了。卫清风作为皇党的领袖人物,一封书信大约还有转还的余地。 卫清风眉头紧锁,道:“京城……我岳父似在病中。书信已经断了有月余。廖大人此番进京,不知是否方便。可带着拜帖先去谢府拜访。” 只要抓住萧阿简,就不怕廖夏威投效皇党的消息外泄。到时候廖夏威也要避嫌。不好直接去拜见谢嵩。但是若是有了谢葭的拜帖,却可以做个幌子。毕竟文远侯嫡女在他府上养胎儿。现在已经生了麟儿,廖夏威作为下属亲自去报喜也是理所当然的。 横州袁氏和廖氏副将黄家有姻亲,而且嫁过去的事袁家独女,会调兵相助也在情理之中。廖夏威带着袁氏进京,去谢府拜见,也是为了给袁氏求情。 一切顺理成章。 两人谈了一整个下午,然后一起吃过晚饭。卫清风拒绝了和廖夏威共饮的邀请。 “夫人刚刚生产,身上有酒味,恐夫人不适。” 廖夏威笑了一笑,也不勉强。当晚就带着人去了巡抚府,抓了梁善言,在刺史府把那厮暴打了一顿然后在房梁上挂了一晚上。 卫清风回到房里,谢葭刚吃过夜宵在擦嘴。她吃的少,连姑姑只好给她采取少吃多餐的制度。 她的精神头还是很不好,坐着也一副要睡着的模样。 卫清风看了她一眼,把连姑叫出去问:“……到底怎么样?” 连姑姑道:“只能养。生产的时候落下的毛病,月子里一定要养好。” “怎么总是没有精神?” 连姑姑犹豫了一下,道:“伤口还没好利索。夫人年纪小,个子虽然高,骨盆却小,生孩子的时候很是吃了一番苦头。眼下身上也还酸疼着,自然是没有精神头的【念春闺129章节】。爷莫忧心,将养一阵子就好了。” 卫清风想到自己三天后就要回和庆去…… 进了房,谢葭见他眉头紧锁,不由得道:“九郎。” 卫清风坐在床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声道:“此番大败羌族,廖夏威已经拿到了羌族的和书。近几年内,当是不敢再犯我们大燕。你把身子养好了,就回和庆来吧。” 谢葭点点头。道:“好。” 卫清风把她搂在怀里:“你受委屈了。” 谢葭半眯着眼睛,不说话。 因为怕挤着谢葭,接下来的几晚,卫清风都是在床边的小榻上睡的。 而这几天,廖夏威在凉州进行了一场相当恐怖的清洗。凉州方经过大战,不管死了什么等级的官员,都说的过去。命好的,就上报说是在战争中牺牲,还能光耀门楣。歹命的,就说是通敌叛国抓住被击毙当场。廖夏威对凉州的武装控制早就到了一个恐怖的级别。此时做着这些事情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三日后,廖夏威带着羌的和书。押赴梁刺猬进京了。 谢葭的身体终于有了起色。 当天卫清风也要回和庆去。早早的,谢葭就挣扎着想起身。卫清风连忙抱住她托住她的后脑,免得她又弄伤手指:“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想送九郎。”刚刚这么一折腾,她就出了半身汗,但是也帮不上忙。只能坐在**看着卫清风自己去沐浴更衣,并且利落地自己盘了头发。 “娇娇。这次我离开和庆那么长时间,是犯了大忌的。” 一回头,却看到她披头散发坐在**,脸色并不太好,一双漆黑的眼珠子只静静地望着他。 卫清风倒抽一口冷气。送她到凉州之前,有一个晚上,他突然浑身燥热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后来只好坐起来看着她熟睡的容颜。那个时候。他看着她,也是这种眼神吧…… 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可怜的,像什么小畜生一样的眼神。 他狼狈地避了开来。 谢葭哀哀地叫了一声:“九郎……” 卫清风突然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掀到了地上:“娇娇【念春闺129章节】!” 外面乱了一乱,谢葭就低下了头,听他去打发了手下的人。 卫清风自己蹲了下来。把那些东西全都捡了起来随便塞在匣子里。 谢葭被他吓得不轻,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会大发脾气。又没有力气和他计较,只好低着头。一时之间就是难言的沉默。 卫清风乱七八糟的把东西都捡好,然后长出了一口气。 他从来没有试过怎样去真正爱一个人。猛然醒悟,也绝不喜欢这种心乱如麻的感觉。 谢葭一直低着头,大约是觉得非常委屈吧。感觉到他轻轻坐在了床边。 “好了,别难过。过几个月,你就回和庆来。” 他伸手来摸她的头,被她一下躲开了。她生气起来,他的手碰她一下她就发抖。 “娇娇……” 谢葭慢慢地缩到被子里。 “别哭,月子里不能哭的。”卫清风有点手忙脚乱,伸手抹他的眼泪。 谢葭哽咽道:“妾身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过错,您为何如此?” 卫清风叹了一声,道:“你没错,都是我的错。” 谢葭恨恨地别开了脸。 卫清风用拇指一点一点地把她的眼泪擦汗,轻声道:“娇娇,我只是觉得,愧对你。” 哄了半晌,总算让她把眼泪止住了。 谢葭心力交瘁,连生气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靠在枕头上出神。 卫清风看她那样子,心中就暗恨。 谢葭轻声道:“妾身知道,近几年内妾身都不能生养。卫氏子嗣单薄,您要怎么办才好?” 她道:“您是否是为了此事而烦忧苦恼?若是如此,妾身也不愿意与您争执吵闹。您是要功垂千秋的人,妾身只好带着白儿回京城去,不敢再劳您费心。” 卫清风突然想到连姑姑,前些日子她刚和她远在千里之外的丈夫和离了。不由得更加头疼了。 摸着谢葭的脑袋瓜儿,他低声道:“什么怎么办才好,长子不是已经有了吗?” 谢葭百思不得其解:“那您为什么要对妾身发脾气?” 卫清风一时语塞,最终搪塞道:“我哪里是对你发脾气【喜欢念春闺129请记住..】。我是想到京城那边的事儿,心中有些郁结。瞧你可怜,岳父又不知道怎么样了……”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 谢葭想到谢嵩,果然又悲从中来:“白儿还那么小,不然我该回去看看父亲的!” 卫清风把她搂在怀里,轻声道:“山高水远。怎么好让你再次长途跋涉?何况萧阿简还没抓到。她一定还躲在凉州的地界里没有走。” 谢葭把脸挨在他怀里,不说话了。 卫清风一时就有些无奈,摸着她的脸,道:“娇娇,你一个人呆在刺史府,记住月子里千万不能哭。好好将养自己的身子,不要胡思乱想。不想我纳妾,那你就要争气。早点养好身子,给卫家开枝散叶。” 谢葭蔫蔫地道:“嗯。” 说了两句话,阮姑姑来请示过一次。卫清风又摸了摸谢葭的头。然后才走了。 谢葭又躲在被窝里默默的流了一会儿眼泪。颠沛流离,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廖夏威和卫清风相继走了。但是凉州经过廖夏威的血洗。却平静了下来。 徐氏悉心照顾谢葭,月子里十分周到,因此谢葭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到了满月的时候,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除了比以前胖了一些。身体上好像也没有不适。 最重要的是,她的心情也恢复了。毕竟是临产的时候蹲了大狱。而且是蹲了小半个月,又在监狱这种地方生了孩子,留下心理阴影是在所难免的。谢葭恢复过来,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成天蔫蔫的了,整个人又回到了从前活泼开朗。 廖月兮的肚子已经快九个月了,也到了临产的时候。就成天要挨着卫小白不肯走,说是想生个和卫小白一样漂亮的儿子。 卫小白实在是漂亮的惊人。现在脸也平整了,就能看得出来,面容长得像谢葭。但是吃得多长得快,连徐氏也啧啧称奇,说是从来没见过刚满月的孩子能长这么高的。简直像人家几个月的孩子,这个孩子以后绝对会是个彪形大汉。 谢葭试着设想了一下【喜欢念春闺129请记住..】。卫清风的身高比起廖夏威。却不算太高。廖夏威怕是将近一米九了。卫清风不过一米八出头不了多少的样子。就算卫小白以后长得比卫清风还要高,身材魁梧,虎背熊腰,再顶着一张和自己相似的脸…… 怎么想,好像都有点奇怪。 满月之后刺史府简单的做了酒,算是帮谢葭庆祝。在席的不过就是徐氏带着她的两个孩子,和大着肚子的廖月兮罢了。 她们看着谢葭母子,目中都有淡淡的怜惜。大约是想到她一个公爵之女,带着卫氏嫡长子,满月酒这样寒酸,实在是可怜吧。 但是谢葭并不喜欢她们这样同情的眼神。 比起那些,她比较关心的是卫小白的状况。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儿子,又半点不认生,身体也强壮,十分好带,不像别的孩子动不动就有个头疼脑热的。这些都是足够让谢葭高兴并且骄傲的事情。其他东西都不值得一提。 一天清晨,谢葭让人把卫小白的摇篮搬到院子里晒太阳。一边盘算着廖夏威上京所需要的时间。一般情况下,他是官方仪仗,又押解着犯人,走到京城最少都要两个月。在京城耽搁几天,又正好碰上官员进京年审的时候,再回程。 但是廖夏威应该会先派人快马加鞭把书信送回京城去。到时候再递上拜帖,正式登门拜访。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书信应该已经到了。 廖月兮带着丫鬟来了。她的身子已经很重了,可还是老是到处乱走。每天都要来找卫小白。 谢葭拿了把扇子躲在假山底下纳凉,卫小白的摇篮就在她跟前。 廖月兮和她已经熟悉了,也不跟她客套,直接站在摇篮面前,拿了串什么东西笑嘻嘻地道:“白儿,白儿……” 卫小白本来还在睡觉,听到动静,好奇地睁开了眼睛,乌溜溜的眼珠子就跟着那串东西转。 谢葭一下子认出那是当初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印章和钥匙,心中就一惊,但是面上不敢动声色,道:“哪儿找到的?” 廖月兮道:“在梁善言家里找出来的。我大哥一直在找当初你被他捉去时的被他拿去的东西。昨晚在他家里埋伏的弟兄差点抓到了萧阿简,当时这梁善言就是傻傻的拿这东西想给萧阿简,被我们抓个正着【念春闺129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一怔:“什么叫差点抓到萧阿简?” 廖月兮道:“就是又让她跑了,这女人实在太狡猾。” 谢葭不由得暗恨。 廖月兮又道:“葭娘,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很要紧吗?为什么萧阿简会想要?莫非她知道了什么?” 谢葭看着她手上拿着那东西在自己面前。沉吟了一回,道:“那枚小玉匙是我相公送给我的定亲信物。另外那个是我的印章。” 廖月兮道:“她要你们的定情信物做什么?” 谢葭伸手,廖月兮就把那东西给了她,她看了看已经洗干净了,便挂在自己脖子上,苦笑道:“我怎么知道?这东西一直挂在我身上,实在没有什么稀奇的。若实在说有……那就是这个印章。我是卫府主母,凭我的印章,能调动卫氏家将武婢约三百余人,其中不乏绝顶高手……可是要这么做。却要与我母亲一斗。卫氏老太君可不是浪得虚名,总会发现不对劲。” 廖月兮便也不再多问。又去看卫小白。 谢葭知道她不信,说不定还留了钥匙的拓本。毕竟现在是双方合作初期,会处处小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这把钥匙制作十分精密,哪怕只差毫厘也根本打不开锁。何况就是卫府内部,也没有多少个人知道这钥匙是做什么用的。更不知道有这么一把钥匙。九连环的机关不是说说而已,能发现锁眼的人都没有几个。廖氏远在西凉。知道了也无伤大雅。 廖月兮又去逗卫小白,笑道:“能生个白儿这么漂亮的儿子,那真是什么都值了。” 谢葭得意一笑,道:“那是自然,我儿子长得像我,真是漂亮得不得了。” 廖月兮白了她一眼,突然脸色一变。 谢葭看着她的样子。不禁大惊失色:“月娘!” 旁边的丫鬟哪里见识过这些,马上乱成一团。 谢葭站起来大声呵斥道:“慌什么!快扶你们姑娘回去!知画你去通报夫人,刺槐你去把连姑姑找来!” 廖月兮也被弄蒙了,饶是先前多从容的女人,此时也面容扭曲。她的大丫鬟扶着她要回去【念春闺129章节】。她已经疼得眼泪都掉出来了,看向谢葭:“葭娘!你怎么没告诉我这么疼!” 谢葭刚才一声吼叫。已经把自己的儿子吓哭了,此时也是手忙脚乱。突然听了这么一声,顿时哭笑不得:“这才刚开始呢!” 羊水也没破,急什么! 廖月兮的羊水是在回去的路上破的。幸好两人住得不远。 徐氏第一时间赶到了,谢葭因为要照顾卫小白,就没有去凑热闹。 可是直到当天傍晚,竟然还是没有人来报信,也就是说,廖月兮还没有生下来! 谢葭就让知画去打听。 知画回来之后也急得满头大汗,道:“说是宫口还没开,疼了一整天了也没有生下来。” 谢葭想到自己生产时的惨状,顿时亡魂大冒。当时就生了一整晚,才把孩子生下来。原因主要是自己年纪小盆骨不宽,又受了惊吓。但是廖月兮从早上耗到晚上,宫口竟然还没开! “连姑姑可在哪里,有没有说如何是好?!” 知画道:“连姑姑说,实在不行只能扎针催产,但是这样一来对孕妇耗损实在太大,只怕产后体虚日后再难生产了!因此迟迟不敢下手,想让黄夫人再使把力。” 谢葭忧心如焚。 突然想到廖月兮平时是供佛的,也顾不得知画吃惊的眼神,索性打开大门,对着一轮皓月跪了下来。 “若是天上真有神仙,请保佑月娘母子平安吧!” 她闭上了眼睛。 直到半夜,终于熬不过去了。连姑姑最终还是下了针。黎明时分,廖月兮生下一个男婴。 谢葭听到报喜的人回话,一下子软了下去几乎站不住。 “月娘怎么样?” “说是怕血崩,连姑姑还守着呢。” 谢葭刚松下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实在不能想象昨天白天还和自己言笑晏晏的人现在竟然已经在死亡线上挣扎。 “那……孩子好吗?” 知画道:“孩子倒是没什么,也能哭。”(未完待续) no.130:危急 谢葭略放松了一些,知画服侍她休息了一会儿【喜欢念春闺130请记住..】。 早上起来她就画了一副百婴图,让刺槐打了样子绣包被,送给廖月兮的长子。然后才去了廖月兮那里。 连姑姑熬了一整晚,出来的时候正碰上谢葭,眼下的淤青也有些明显,忙行了礼:“夫人。” 谢葭抬了抬手,轻声道:“连姑姑,辛苦你了。月娘怎么样?” 连姑姑沉吟道:“应该不会血崩了。黄夫人身体底子好,恢复一下应该没有大碍。” “那……” 连姑姑含蓄地道:“少则两年,多则五年,不要孩子就没事。” 谢葭心头猛的一震,心道这不是和自己一样吗! 她道:“我去看看月娘。” 连姑姑拦了一拦,低着头道:“夫人,黄夫人还在休息,而且血房还没整理好,恐冲撞了夫人。” 谢葭只好回去了。 因为昨天焦虑不安,现在一下子松懈下来,谢葭很快就睡着了。自从她的手好了以后,卫小白就被她抱到床头和她一起睡。 这一觉也没有睡多久,谢葭几乎感觉自己刚刚闭上眼睛,突然听到外面一下子乱了起来,顿时就惊醒了【念春闺130章节】。 “知画!” 知画应声而入,脸色不太好看:“姑娘,黄夫人血崩了!” 谢葭惊得差点一脚把卫小白踢到地上! 连忙下了床自己扯了衣服来更衣,却发现自己的手都在抖。知画就上去帮忙。 “怎么回事,不是说应该不会血崩吗!” 知画半蹲下身子,给她把腰带系好,低声道:“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黄夫人生产之后,身子一直很虚弱。刚刚才醒了。连姑姑让人送了药去。黄夫人喝了药刚睡下,没多久就血崩了!” 谢葭的脸色渐渐难看下去。 这个时候还怕什么血房冲撞。她让知画和刺槐留下来,和王氏一起守着卫小白。自己带着几个人就往廖月兮那里去了。 那院子里竟然已经围了不少人。除了廖夏威的正妻徐氏,还有这屋子里剩下的三个姨娘,显然廖月兮出了事非同小可,谁也坐不住了。徐氏虽然脸色苍白,但还算站得住。 见了谢葭,只淡淡地一点头:“卫夫人。” 谢葭突然反应过来……恐怕,这件事除了一手照顾廖月兮的连姑姑难辞其咎,连徐氏也…… 等到廖夏威回来。一定会责问徐氏没有照顾好廖月兮。万一廖月兮有个好歹,恐怕廖夏威在小妾的怂恿下。纵然不至于休了徐氏,但是夫妻失睦已经是必然的了。 这是他们的家事。廖夏威一直没有投效某一党,究其根本就是因为他根本不想滩泥水,那他想守着的应该是自己的家族。眼下他刚向皇党投诚,并且自己带人上京。这个时候。谢葭的人去给廖月兮接生,不管是怎么回事。若是廖月兮有个好歹,廖夏威肯定会勃然大怒。 卫清风曾经说过,廖夏威是个够狠能忍的人。但是恐怕一触到他的底线,他就是一个不要命的人。 谢葭心中迅速盘算了一下,疑心大约是还躲在西凉某个角落的萧阿简搞的鬼。但是廖夏威从京城回来的日子还早,眼下最好能和徐氏结成统一战线。 这么想着,她就看了徐氏一眼。道:“夫人请宽心,黄夫人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徐氏还没怎么呢,旁边一个水蛇腰的小妾突然道:“卫夫人,我是个口舌快的【念春闺130章节】。倒是要问上一句,你们那女大夫。到底给我们姑娘喝了什么药!怎么先前还好好的,这喝了药就血崩了呢!” 话落,几个小妾刀子似的眼睛都剜了过来。徐氏面色却依然淡淡的。 谢葭冷哼了一声,道:“我们连姑的医术,就是在上京城也是轮得上号的。何况要害黄夫人,昨晚就害了,何必等到现在?” “那可未必,我们姑娘生产的时候就是你家大夫扎的针,醒了又吃了你家大夫煎的药,才弄成这个样子……好苦命的姑娘啊,怎么好端端的,就成了这样……” 谢葭似笑非笑地道:“徐夫人,这事儿非同小可,与其推脱责任,不如找找真凭实据。这个时候,最忌一些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的东西在中间挑唆。” 谢葭隐晦地提点徐氏,这些小妾现在可以在徐氏面前落井下石,在廖夏威面前,一样可以。 “你……” 徐氏看了还欲说话的小妾一眼,骂道:“田姨娘,够了!你是什么身份,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谢府的姑娘岂是你能编排的?” 那田氏就委屈的扁着嘴,道:“夫人,人家也是担心姑娘啊……” 谢葭凉飕飕地道:“担心归担心,别再惹麻烦是正经!” 徐氏并不真的是一个愚钝的人。 她冷冷地四下扫视了一眼,几个小妾都暗暗心惊。 “江妈妈,你们送几位姨娘回去。帮不上忙,就不要出来添乱了。这段日子,就都给我好好呆在屋里刺绣静心。若是发现谁乱嚼舌根子,到处窜门,直接拖出来打死也不可惜!” 一时之间,众人噤若寒蝉。连江妈妈似乎都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带着人,把几个小妾送了下去。 谢葭松了一口气。徐氏是个能打交道的人。 “眼下最要紧的是姑娘的病。若是能治好姑娘的病,什么都好说。” 徐氏的口气还是非常冷淡,似乎一眼也不想瞧谢葭。 这个时候,里面看诊的医婆突然冲了出来,急道:“夫人,回夫人的话,姑娘怕是不行了【喜欢念春闺130请记住..】!” 徐氏和谢葭具是一惊。徐氏已经什么都不顾冲进了产房。 谢葭就抓住那医婆问话:“不行了,怎么不行了?咽气了吗!” 医婆道:“那倒没有,但是血崩止不住。迟早是要……” 谢葭又道:“止不住,怎么止不住?你是哪里来的医婆,学过多少年医,又专攻哪一科?” 医婆一怔,嗫嗫道:“奴婢是年轻的时候就帮人接生看诊的,别的不敢说,经验是有的。这凉州城里的大户人家,若是生孩子或是看妇人病,也多是请奴婢去的……” 这时候,产房里突然传来徐氏凄厉的一声哭叫:“月儿啊——” 谢葭的心肝都抖了一抖。顿时顾不得许多,只叫人先把这医婆抓起来。然后也冲进了产房。 血腥味扑鼻而来,屋子里乱成一团。 廖月兮形容枯槁,整个人竟然如一具僵尸那般,躺在那里,睁着无神的双眼。徐氏紧紧握着她的手。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廖月兮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嫂子,大哥是个莽撞的脾气。你不要怪他,不如带着孩子……和我的长子,一块儿去京城廖家避一避。” 第二句是:“嫂子,好疼啊。你和葭娘,怎么都不告诉我,会这么疼?”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谢葭的眼泪终于也夺眶而出:“月娘!” 屋子里顿时哭声一片。 就在谢葭要绝望的时候。刺槐健步走了进来,低声道:“夫人,连师父到了。” 谢葭一惊。连姑姑已经被刺史府的人幽禁起来。早在当初,连姑和丈夫和离,连师父作为前夫的兄长。似乎也和她有些过不去,便去了和庆。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刺槐低声道:“是爷让他来给夫人送药的。” 谢葭看了一眼惨不忍睹的床榻。咬了咬牙,俯下身去对徐氏道:“夫人,卫府的神医刚到了,不如请进来给月娘瞧瞧?” 江妈妈就怒斥道:“荒唐,你那神医,是个男人,怎么好给我们姑娘看诊!” 谢葭救人心切,看也不看她,只对徐氏道:“夫人,现在事情紧急啊【念春闺130文字手打内容】!” 江妈妈急道:“夫人,让男人给姑娘看产症,纵是救活了,姑娘的名节也没了啊!” 所有人都看着徐氏。 最终徐氏看着廖月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声道:“命都要没了,名节还有什么用!” 谢葭刚松了一口气。 徐氏突然站了起来,道:“卫夫人,请您到隔壁去休息。” 刺槐一惊。 谢葭看着徐氏,这个比她还矮半个头的女人,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娇憨地笑着。取而代之的,是她满眼的冷静和锐利。 这是要拘禁谢葭的意思,连刺槐都听出来了! 谢葭沉吟了半晌,道:“那就快点吧,不要耽误了月娘的诊治。” 刺槐急得憋红了脸,但是谢葭已经做了决定,她却也不能多说什么! 徐氏的要求是谢葭一个人也不能带,只带着她的儿子卫小白,和奶娘王氏,单独拘禁于一屋。卫氏武婢和家将都退了出去,由廖氏家将层层把守。在这种情况下,连师父给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廖月兮看诊。 谢葭抱着卫小白。相比起明显面露焦灼的奶娘王氏,她反而比较镇定。 就算廖月兮治不好了,徐氏也不会怕他们怎么样。一来徐氏虽然也是个聪明人,却并没有这样的魄力。再则,死无对证,就算廖月兮没了,她要把责任推在谢葭身上,谢葭若是死了,廖夏威当然会心存疑虑。她不会这么傻,死了一个廖月兮,还让谢嵩的女儿也死在自己手里。到时候谢葭已经死了,谢家一气之下彻查此事,若是出了乱子,她也担当不起。 就算……廖月兮没了。徐氏如果聪明,最好的法子是和谢葭合作。 但是,廖月兮…… 谢葭心中不安,无意识地抱着卫小白一直哄。其实卫小白乖得不得了,一直睡着,反而被她摇醒了。王氏不由得就多看了她几眼。 这个时候,门突然从外面推开了。 谢葭看了一眼摆在桌子上动也没动的膳食,长出了一口气。 进来的人是廖府的家将头子,谢葭见过【念春闺130文字手打内容】。 “夫人请您去相见。” 谢葭就站了起来,看了王氏一眼,道:“奶娘。你带小公子先休息吧。” 王氏吓得手脚都有些不利索了,还是谢葭把卫小白放进了摇篮里。 廖家人把谢葭带到了紫霞居。廖月兮的屋子已经平静一片。 推开门,屋子里竟然没有点灯,黑暗扑面而来。过了半晌,眼前才一亮。竟是徐氏亲自点了灯。她的面容已经很平静。 “卫夫人。” “徐夫人。” 徐氏看着她,实在是很难想象,她才十六岁,竟然就有这样的见识和胆量。半晌,她叹了一声,竟然就俯身跪下了。 谢葭吓了一跳。连忙去扶,道:“夫人快别这样。您年长于妾身,妾身哪里受得您如此大礼!” 徐氏由她扶着,低声道:“方才冒犯了夫人,蒙夫人不计较,还出手相助。现在想想,妾身真是惭愧。枉痴长了夫人几岁。和夫人比起来,妾身真是汗颜!” 谢葭忙道:“夫人这是哪里的话,您也是担心月娘。姑嫂情深,实在是叫妾身这个没有兄长的羡慕不已。您快先起来!” 徐氏这才起来了。 两人在桌边坐下了。 徐氏道:“卫夫人不用担心,幸得卫府神医相助,月娘才死里逃生。连姑姑正在旁边伺候着。” 谢葭胸口一块大石,这才落了地。 徐氏脸色凝重道:“连师父查出连师父送给月娘的药里。被人加了大红花……月娘实在体虚,这才导致了血崩。” 谢葭一惊,道:“那是这刺史府里,有人要害月娘了!” 徐氏的脸色也很难看。廖月兮醒过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她若是有事,就去找谢葭商量。这件事。刺史府,和卫氏的人,怕是都脱不了关系。徐氏是个内宅妇人,平时拘泥于一宅之内,几乎是不出门的。但是她也不是傻子,还是有一定的敏锐度的。 她道:“妾身愿听夫人教诲。” 谢葭忙道:“夫人您言重了,妾身哪里敢提教诲二字【念春闺130章节】!” 后又道:“夫人,您不在京城,没有听说过萧家六娘阿简。今年已经双十有余,却还是没有许配人家。还以一国公之女的身份,御赐县主封号。这次凉州之乱,恐怕就是她起的头。” 徐氏惊道:“她一个女人,能有这样的本事?” 谢葭冷笑道:“萧家,本就是靠女人起家的。夫人,妾身只恐,此时恐怕又会牵扯到那位简县主。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让廖氏夫妻失和,当然不是目的。可是廖月兮一身,却牵扯到晋州黄氏,凉州廖氏。这都是官场新秀。杀她一人,便犹如在水中投下一颗巨石,能使皇党一乱。这种损人的招数,倒确实像萧阿简的作风! 问题就是,她是如何在这戒备森严的刺史府内,谋害廖月兮的? 谢葭相信,只要顺藤摸瓜,不怕找不到那萧阿简的痕迹。 她大概理清了思路,试想了一下这个计划怎么样才完整。 廖月兮要生产了,有机会靠近她的人,是医婆,和产婆。还有就是廖府的女眷。这个范围未免太广了一点。从她生产当晚的情况来看,连姑姑一直守在旁边,并且是一手接生的。出问题的几率应该不大。 那么有问题的就应该是第二天,终于生下了黄家长子,连姑姑的精神也有些松懈。虽然亲自熬了药,却不是亲自送过去的。徐氏能证实,当时送药去的,是廖府的一个丫鬟。那碗药经过了三个人的手,并被一个人问起。那过手的三个人,分别是连姑姑,丫鬟,和被谢葭抓住的医婆。路上被廖府的一个小妾问起,就是当时出言的田氏。 所以这几个人都有下药的嫌疑。 那么害了廖月兮之后呢,计划的下一步是什么? 既然目的是让廖氏和京城皇党生隙,那么当然……就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谢葭身上。那么就要有人到廖夏威面前去挑唆生事,添油加醋。一般人,不够资格。徐氏根本就不会这么做——她是从小看着廖月兮长大的。而且现在的萧阿简比一只丧家之犬还不如,只能在凉州地头上东躲西藏,她还凭什么去教唆徐氏? 那么就只有府里的小妾了……也容易挑唆,因为这件事。徐氏也脱不得关系。能把主母拉下马,又能拿到萧阿简许诺的好处,何乐而不为呢【念春闺130章节】。 谢葭仔细问了问那田氏的事。 徐氏颦眉道:“她是相公的醒事丫鬟,一直跟在相公身边的,虽然相公对她不咸不淡的,但是也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失宠过。前年她生了个儿子,后来是夭折了。相公非但没有怪她,反而更加怜惜她了。” 谢葭道:“那是刺史府的老人了。想来她要是说什么,廖大人一定听得进去。” 徐氏苦笑:“相公哪里能听得进女人的话?平时也就婆婆和姑娘说他几句他肯听。妾身虽然不济,可到底是廖府的主母。说别的倒罢了,但要是说朝政之事。相公也是要呵斥妾身几句的。何况她一个丫鬟出身的姨娘……” 说到这儿,徐氏突然一个激灵,停了下来。 谢葭道:“可她要说的,并不是朝政之事啊!廖大人爱妹心切,若是月娘出了什么乱子。一时悲痛,肯定会方寸大乱的。何况。她是个丫鬟出身的,又没有什么见识,除了拼命表忠心,还有什么呢?就是因为谁也不把她那点心思手段放在心上,才会有人信她啊!” 徐氏眉头紧锁,沉吟片刻,突然站了起来。走出门口去,自拉开了门,道:“江妈妈,瑞明,你们两个去查查门房的记录。看看这两天,几位姨娘出门和回来的时辰。” “是。” 谢葭从后面跟了上来。道:“夫人,且慢!” 徐氏就叫住了那两个人,回过头来,道:“卫夫人?” 谢葭就附在她耳边,道:“夫人,萧阿简十分狡猾,切莫打草惊蛇为妙。” 徐氏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两人又关上门商量。 谢葭道:“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次日一早,谢葭去看了廖月兮。廖月兮已经醒了过来,看到谢葭,明显是神情动了动。 “葭,娘……” 谢葭心中一动,走过去坐在床沿,仔细端详她的容颜:“今儿脸色可算是好看多了。” 廖月兮闭了闭眼睛,轻声道:“葭娘,是你救了我的命。” 谢葭握住她的手,道:“是你嫂子救了你的命【念春闺130章节】。月娘,孩子很漂亮。” 廖月兮就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道:“我知道昨晚……我嫂子拘禁了你。葭娘,嫂子是关心则乱,你别和她计较。” 谢葭道:“好啦,自己身子还虚呢,就开始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了。快别多心多想了,先好好休息。听说你相公过两天就要到了。” 廖月兮点点头,眼睛又眯上了。显然也是累了。 谢葭一直等她睡着了,给她拉了拉被子,才起了身,去问连姑姑:“她现在怎么样?” 连姑姑道:“不算严重。扎了针止了血,好好调理就是了。” 谢葭松了一口气,道:“这次可别再出什么乱子了。一定要好好看着。” 连姑姑苦笑道:“夫人,经过那次,奴婢哪里还敢疏忽?现在所有汤药,和膳食,都是奴婢亲自送亲自尝过的。” 谢葭就笑了起来。连姑姑是个有点儿玩世不恭的类型,醉心医术,鲜少看她这么狼狈的时候。 然后谢葭掐着时间,去了徐氏那里。 果然碰到三个小妾来给她请安。门口的丫鬟看了她,就笑道:“卫夫人来了!卫夫人安好!” 谢葭笑着进了门去,道:“徐夫人。” 徐氏忙起身相迎,笑道:“夫人快请坐。” 谢葭的眼睛一扫,敏锐地发现果然几个小妾看到她都非常不自在,大约都知道自己昨晚冲撞了她。但是看不出田氏有什么特别之处。 徐氏非常礼遇谢葭,让人给她上了茶水和糕点。两人却都绝口不提昨晚之事。几个姨娘便都渐渐松懈了下来。 谢葭说起往日在京城中的事情。 徐氏笑道:“听说夫人出嫁的时候,十里红妆,那嫁妆可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到底是公爵人家,夫人又是嫡女,真真是好体面!” 谢葭淡淡一笑,道:“不过是父亲宠爱罢了。” 话锋一转,道:“妾身从小生在公爵人家,即使出嫁到婆家,或是随夫君到了和庆,也是一路顺风顺水,没有受过半分气的!”(未完待续) no.131:智擒萧阿简 话落,在座的几个人心里都一咯噔【喜欢念春闺131请记住..】。 徐氏显然深谙过犹不及的道理。也没有推波助澜,而是试着斡旋。和谢葭不动声色地打着太极,似乎在维护自己家的小妾免得有失体面。然而谢葭因为过几天谢府的人就要到了,有了靠山,态度分外强硬【喜欢念春闺131请记住..】。虽然没有说明,却隐隐要求徐氏给出一个交代来。 最终徐氏打发了三个小妾,留下谢葭密谈。几个小妾想要偷听,却不得其门而入。 当天晚上,谢葭坐在元来居,果然第一个等来田氏。 刺槐拦住了田氏。 “姨娘请回,我们夫人已经休息了,暂不见客。” 田氏便偷偷塞了银子给刺槐,然而刺槐看都不看她的银子一眼,更不伸手去接。田氏就有点过不去,只是讪笑道:“就劳烦再通传一声,我就是想给卫夫人赔个不是,前两天冲撞了卫夫人。” 刺槐似笑非笑,道:“姨娘请回吧。你们徐夫人已经说过不是了,夫人借住刺史府多日,与徐夫人自有一番情意,自然不可能真的怪罪徐夫人。至于你们这些姨娘……我们夫人好歹是公爵之女,也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 田氏顿时变了脸:“哟,我倒不知道,你们公爵府,一个丫鬟,也有这样的体面呢!” 刺槐轻蔑一笑,根本不屑与她计较。 田氏就嘀咕道:“有什么了不起的,这落草的凤凰,还不如鸡呢!” 刺槐勃然大怒,呵道:“大胆!” 她是练武之人,中气十足,这一喝简直把田氏喝得摔倒。只见她慌乱地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干嘛!” 刺槐脸色铁青,道:“你再敢出言不逊,我就将你斩杀于此,再去向徐夫人请罪!” 田氏哪里肯忍这口气,但是这时候,她身边的那个妈妈倒是拉了她一拉。 “姨娘,您别争这口气”,陈妈妈把田氏拉到角落里,低声劝道,“不管怎么样。过几天,谢家的人要是来了。又是另一番情景。纵然受气,也不过是这几日。难道夫人还真会由着谢家人处置自家小妾不成,那也太失体面了。” 田氏想想还是觉得忍不下这口气,阴阳怪气地道:“不过是个丫鬟,说话也比别人大几声。” 当下。陈妈妈只好劝歹劝,把她劝走了。 然而当晚回去屋里。又生出了事端来。 田氏夜里睡得正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稀稀拉拉的动静,就把她闹醒了过来【念春闺131文字手打内容】。她嘟囔着叫了两声,却没有人理会她。她恼火起来,索性自己翻身起来下床,打算去把那几个扰人清梦的丫头都拉出来,好好惩治一番。然而走到暖阁口。却发现里面有灯光。竟然是陈妈妈带着自己的几个贴身丫头在里面。 田氏不禁暗暗奇怪,这么大半夜的,她们怎么都在这儿? 只听陈妈妈道:“咱们姨娘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自然知道她的脾气。眼下惹了这么大的祸出来,难道还想图好吗!” 丫鬟翠莲道:“妈妈。您别吓唬人,日里你不是还说。夫人总会护着咱们姨娘的。真叫别人欺负了去,那不是有失体面吗!” 陈妈妈冷笑道:“你们道咱们夫人是个什么人?今天那丫鬟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吗?那谢家姑娘总和夫人有几分情意在,又和咱们姑娘交好,夫人赔了礼,自然没有什么怨愤的。可是咱们姨娘是什么身份啊,敢在她面前大叫大嚷……你们忘了姜姨娘和陆姨娘的下场了吗?能整治了咱们姨娘,夫人不落井下石也就罢了,怎么可能还会帮忙?” 翠莲道:“那,总不能叫咱们大人失了体面的……” 陈妈妈道:“横竖咱们夫人是脱了身的。那谢大人是什么人物?京里公爵也不少,可是能做那么大的官的确只有谢大人……得罪了谢家姑娘,这还能有好吗!” 翠莲被吓得不轻,直道:“陈妈妈,陈妈妈!若是姨娘没了,难道咱们还能有个好啊!陈妈妈,您说眼下该怎么办啊!” 陈妈妈也抹眼泪,道:“咱们姨娘脾气冲,本来想着好好去给人家赔礼道歉,没想到倒和人家身边的大丫鬟吵了起来!竟然还敢说谢家姑娘是落草的凤凰不如鸡!这话要是传到谢大人耳朵里,恐怕咱们姨娘死几次也不够啊!” 二人正伤心着,突然田氏一下子推了门进来,怒道:“好啊,你们两个贱人,大半夜的吵我歇息,竟然是躲在这儿编排我了。陈妈妈,没想到连你也在背后咒我!我看你们都巴不得我不得好死了!” 陈妈妈心惊肉跳,连忙跪在地上,哭诉道:“姨娘,旁人是什么心思便罢,老奴怎么样,您还不明白吗!说老奴咒您,实在是天大的冤枉啊!” 田氏恨不得给她一脚,道:“你什么心思,我会怎么会知道【念春闺131章节】!刚才你倒说的头头是道,这些话,当时你怎么不说!” 陈妈妈道:“姨娘您在气头上,哪里能听得进老奴的话!既然现在都叫姨娘听见了,老奴也就不惧什么了。姨娘,您想咱们夫人,平时看着和和气气的,可是姑娘一来,她就借着姑娘的手把姜姨娘陆姨娘都整治了。咱们院里,除了嫡出那一对少爷小姐,各房姨娘有谁生出半个东西来没有?” “姨娘您是个心气儿高的,就记得人家是个丫鬟,是个平民。可是您怎么不想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别说谢家,就是卫家跟咱们闹起来,夫人又巴不得除了您,咱们也是决计没有法子的啊!” 田氏想到姜氏和陆氏,心里就一寒,也顾不得生气了,直道:“那你说,眼下要怎么办才好!” 陈妈妈跪在她脚边,道:“不如去求求夫人。说不定,还有些转圜的余地……” 田氏立刻道:“要我去求她!我又不是陆小双姜美玉,能有这么傻!” 陈妈妈就给她磕头,直道:“姨娘,姨娘!您不为您自个儿想,您也为这一屋子的人想想啊!何必不肯吃这个眼前亏呢!” 田氏凄怆一笑,道:“你们放心,我总会保住你们周全的!” 当晚就是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她草草一收拾,给徐氏请安的时候磨了半天。总算是要来了对牌,然后就出了府去。 刺史府并不禁女眷出入。只要不是太频繁。姨娘们也是时常有机会上街去走走看看的。 田氏出了门之后,就径自奔向一处酒楼…… 元来居。 谢葭和徐氏对坐着喝茶,座下跪着一人,俨然就是陈妈妈! 她正以平板的声音向二人汇报一切:“……都照夫人的吩咐说了。姨娘的反应,也如夫人所料。” 谢葭道:“一早就出了门?” “是。一早就出了门。” 徐氏冷哼一声,道:“上不台面的东西。到了走投无路。不来求我,倒去求外人。果然养着这些离心离德的东西,半点用处也没有!” 谢葭却颦眉,道:“田姨娘不足为虑,萧阿简却实在太过狡猾【喜欢念春闺131请记住..】。我恐怕这次,还捉她不住!” 午时刚过,一身劲装的欧阳就回来。面上隐隐露着凝重:“夫人!” 谢葭道:“欧阳师父免礼。如何?” 欧阳道:“在田氏与简县主见面的时候,我们包围了酒楼。然而简县主用死士做盾逃脱!属下办事不利,请夫人责罚!” 谢葭不禁颦眉,道:“没想到她竟然还带着死士……难怪,怎么找也找不到!” 后又道:“欧阳师父不必自责。那妖女一向诡计多端。何况咱们也没想到她竟然还带着死士。” 欧阳俯身谢了恩,道:“这次也不是一无所获。简县主身边的死士死了十几人。据属下估计。她恐怕已经是孤身一人了。而且……属下也刺伤了她的左肩。恐怕她逃不远。属下已经派人去搜拿。” 谢葭听了,便道:“徐姐姐。” 徐氏便道:“我这就派廖氏家将,去和你们汇合,希望这次能一举捉住这个妖女!” 少顷,卫家的人带了田氏上来。她整个人已经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连看到跪在一旁的陈妈妈也无动于衷。 徐氏也懒得看她一眼,直接让人拖下去吊死了事。 欧阳说,最迟今晚会有消息。 谢葭和徐氏都有些耐不住,毫无困意。彼此看了一眼,倒都笑了起来。 徐氏道:“既然妹妹也不想睡,咱们不如去看看月儿吧。” 谢葭道:“妾身也正有此意呢。” 于是二人联袂去了廖月兮那里。 廖月兮果然还没有睡。和谢葭一样,连姑姑给廖月兮采取的也是少吃多餐的办法。这会儿廖月兮就不知道刚吃完一天的第几顿,正在擦嘴。看到徐氏和谢葭联袂而来,便笑了起来。 “嫂子,葭娘!” 谢葭看了便笑道:“姐姐,你快看月娘,这才几日的功夫,精神头倒愈发好了。哪像我那个时候,养了好几日,才养回来一些!” 徐氏道:“月娘不像妹妹,妹妹产前伤得就厉害。多亏了妹妹身边的神医,不然月娘哪有这么快好起来!” 廖月兮就嘟囔道:“这才几天的功夫,你们就开始姐妹想称了【念春闺131章节】!” 这酸溜溜的口气,逗得谢葭和徐氏都笑了起来。 徐氏道:“月娘,你不知道。嫂子从前觉得你确实谋略过人,现在见了葭娘,才知道什么叫做一山还有一山高。你不知道,这两天……” 谢葭就拦了一拦,笑道:“姐姐,你若是说了,恐怕月娘也要睡不着了!” 徐氏恍然大悟,道:“对了,不能对你说,你也是个急性子!” 廖月兮被挑起性子来了,哪里肯依,连忙道:“你们快说给我听听,不然我也要睡不着的!” 连求带逼的,总算徐氏先心软,将整件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廖月兮听了一喜。道:“我们要是能抓住那个简县主,可是给大哥去了心腹大患!葭娘好计谋!可是……那简县主这样狡猾,这次若是还捉不住她,她折损得这样厉害,恐怕就要出西凉回京城去了!那不就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谢葭一听,立刻反应过来,道:“月娘倒是提醒了我!姐姐,与其在城内搜捕,不如让人埋伏在城外。等着她自投罗网!萧阿简是个爱命的,既然手下都已经折损。那么必定是要先逃回京城去的!” 徐氏连忙派人去准备了。 等一通忙下来,三个人都睡不着了。徐氏在轻声哄着廖月兮。 谢葭隐隐有些兴奋起来。萧阿简是萧家这一代非常出色的女间谍,在京里就游走于各府各派之中。到如今,萧家也舍不得把这个女儿嫁出去,更不会让她也进宫。卫清风曾经和这萧阿简交手多次。都让她跑了。这次若是能将她抓住并处置了,恐怕如折萧氏之翼! 而且她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次。一定能将萧阿简捉住! 果然,近黎明的时候,满身是血的欧阳来报,说是捉住了一直埋伏要出城的萧阿简! 谢葭大喜。徐氏在暖阁休息,此时也披了一件衣服,匆匆出来了。 谢葭问:“人呢?” 欧阳道:”带到元来居去了。” 谢葭道:“还带回来做什么,直接杀了便是!” 欧阳有些犹豫【喜欢念春闺131请记住..】。道:“夫人,毕竟是御封的县主,是否要先商量九爷,或是京城那边。” 徐氏也道:“是啊,妹妹。是不是要和卫公子商量商量……” 谢葭也有一瞬间的犹豫。然而片刻后她又反应过来,道:“我先去会她一会。” 元来居。 昔日骄傲如孔雀一样的女人。此时也如斗败的公鸡那般,一身狼狈。 “阿简。”谢葭想到当日她临产时,此女的所作所为,再看她如今的狼狈,不由得笑了起来。 萧阿简倒是不惧,反而笑吟吟的,道:“哟,阿娇妹妹。” 谢葭审视着她,道:“死到临头了,阿简你倒还是和从前一样的风采,丝毫不惧呢。” 萧阿简笑道:“来日方长呢,鹿死谁手,谁知道呢。阿娇妹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谢葭沉默不语。半晌,道:“我现在就杀了你,还有什么来日方长?” 萧阿简笑了起来,道:“你哪儿敢!我早就飞鸽传书回京城,若是我在这里出了事儿,那就是你谢阿娇下的毒手。你谢家权大势大,萧家不敢轻举妄动。可是廖家,可就不一定了……” 谢葭的眉头,不禁越皱越深。 萧阿简哼笑一声,道:“我若是好端端的回了京城,便罢了……别说是如今这番摸样,就算路上出了意外……谢阿娇,这笔账,都还是要算在你头上的!” 谢葭道:“你以为这样我就怕你了!‘ 萧阿简笑道:“这我可不敢,眼下还要求你给我一条生路呢。” 谢葭看她那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萧阿简低声道:“谢阿娇,你可以折磨我,却绝对不能杀我。” 折磨她…… 谢葭烦躁地走出门去,然而刚走到花园,就被刺槐追上了:“夫人!” 知画也追了上来,道:“姑娘。” 谢葭停了下来,愤愤道:“没想到费了这么大的功夫,竟然都是白费!” 刺槐道:“夫人千万别中了那简县主的计【念春闺131文字手打内容】!就算夫人派人好好护送她进京城,难道萧家人就会放过廖府不成?” 知画也道:“对啊,姑娘,咱们本来就是各为其主的。就算没有这事儿,萧家人也不会和咱们亲亲热热的。相反,那简县主原来惹了这么多事儿出来,又知道了这么多,若是放了她去,才是不妙!” 谢葭道:“你们说的有道理。但是,徐姐姐那恐怕就……” 刺槐道:“廖夫人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至多,您可以解释给黄夫人听,让黄夫人去劝廖夫人。” 谢葭沉吟。 萧家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才培养出这么一个萧阿简。白白折损在凉州,当然不甘愿。若是收到萧阿简的信,必定会勃然大怒,当然会要报复。 可是一来萧阿简到底有没有送出信去还是个未知数。再则,就算送出去了……萧家拿着这封信作为证据,递交到大理寺,到时候中枪的也就是她谢葭一个。只要谢家一力把这件事揽下来,廖家也不至于受到牵连。 思及此处,她心意横,道:“你们传令欧阳师父,做得干净一些,不要留下痕迹。” 刺槐和知画互相对望了一眼,彼此都松了一口气,道:“是。” 萧阿简是被灌了药死的。 她断气之后,谢葭倒是去看了她一眼。 可惜立场不同……这样聪明能干的女人,连谢葭也有些欣赏她。 她的样子倒是很安详,和生前没什么区别,好像是睡着了。 欧阳见她沉吟,不禁上前,道:“夫人。” 谢葭轻声道:“给她买块地,好生葬了吧。” 萧家的女人,可以说是幸运的,可是又是可怜的。 萧阿简,愿你来生,不再生成萧家的女人。 欧阳抬头觑了谢葭一眼,又马上低下了头,道:“是。” 这事儿,恐怕还要她一力承担了。不过这简县主,一直是卫家的心腹大患。除了她,百利一害。 欧阳佩服谢葭的胆识,竟然敢提着脑袋,杀了御封的一位县主,还是安国公的嫡女。(未完待续) no.132:回归 待谢葭出了门,徐氏已经迎了上来,看她面色十分不好看【喜欢念春闺132请记住..】。 谢葭轻声道:“徐姐姐,您莫急,若有事,我一力承担便是!” 而与此同时,琴鹤楼。 廖月兮突然醒了过来,把旁边正准备给她扎针的连姑姑吓了一跳,她睁着双眼,道:“去,去对葭娘说,萧阿简不能留【念春闺132章节】!” 大丫鬟夏莲忙道:“姑娘,姑娘您怎么了?” 廖月兮挣扎着要起来,连姑姑便扶了她一把。 她喘着粗气,道:“连大夫,你去对你们夫人说,若是捉住了那萧阿简,绝对,不能留活口!” 连姑姑平静地道:“黄夫人请放心,我们夫人,自有主张!” 廖月兮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我也相信,葭娘会有主张。只是怕她年纪小,心肠软。” 连姑姑柔声道:“黄夫人,请先躺下,奴婢给您扎针。明儿一早,就请我们夫人来瞧您,可好?” 萧阿简笑道:“好。” 于是连姑姑扶着她躺下了,给她行针。 那晚,冬初的天气突然电闪雷鸣,然后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谢葭站在灯火通明的院中屋檐下,看着满院子的苍翠,和如墨泼一样的大雨落在地上。 她杀的第一个人,是刘冬儿。刘冬儿曾说,在她杀了第一个人以后,她一定会像她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杀,从此便再也没有退路了。 知画拿了件大氅来给她披上,轻声道:“姑娘,别站在院子里,小心着凉。” 谢葭回过神,道:“好。” 说完。就裹着身上的大氅,进了温暖的室内。 西凉这个地方,可以说是四季如春。到了这个季节,也只夜里冷一些,日里还和春秋季节一样,一件略厚些的外套就可以过冬。不像在京城里的时候,要穿得像粽子似的,在室内烤火,才能过得去。 谢葭提笔给卫清风写了信,大概说了这些天遇到的事情。并说自己自作主张杀了萧阿简。 卫清风回信什么也没多问。就问她什么时候回和庆。 谢葭想了想,回信说过完年就回去。 廖月兮在连姑姑的精心照顾下。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又一月过去,廖夏威带着年审过后的黄子涵回来了。京城那边竟然也没有什么动静。谢葭半是松了一口气,心想大约那是萧阿简为了保命说的谎话,她根本就没来得及送信到京城去【念春闺132章节】。 徐氏喜滋滋的,去迎了廖夏威和黄子涵。黄子涵要去看望妻儿。廖夏威留下了徐氏说话。前头自然有一番要忙。 第二日一早,徐氏身边的丫鬟就来请谢葭去相见。 廖夏威和黄子涵。甚至还有刚下了床的廖月兮,都已经坐在了厅子里,俨然就是等她一个人了!谢葭有些汗颜。 各自见过礼数,然后坐了。 谢葭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袁大人如何?” 廖夏威叹道:“下了昭狱,外戚党百般陷害,谢大人虽极力斡旋,无奈袁大人私自调兵在前。皇上纵然有心袒护。却也无可奈何。将袁大人连将二十级,也贬到和庆去做守门小卒了。” 谢葭一听,才松了一口气,道:“既然留了性命,往后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又问:“家父……可好?” 廖夏威道:“谢大人前些日子染恙在床。群医束手无策。宫里突然出了一个西域名医,正在给谢大人调养。眼下也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夫人请不必忧心。” 宫里的西域名医……一年前今上迎娶西域博国公主做皇妃,想来那西域名医,是那位皇妃带过来的吧! 谢葭暗恼自己怎么把这人给忘了,但总归是松了一口气。 廖夏威看谢葭的眼神已经隐隐不同往日了,道:“谢大人,非常挂念您,听说您诞下麟儿,大人甚是欢喜。” 谢葭心中却有些伤感。想到当日谢嵩欲挽留自己,说出那种“父亲年纪大了,也喜欢你承欢膝下”话来,当时还不觉得什么。现在想到,才觉得字字锥心。 黄子涵是个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博带峨冠,颇有名仕之风。此时突然站了起来,向谢葭郑重其事一拜。 廖月兮便也站起来行礼。 谢葭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回礼,道:“黄大人?!” 黄子涵道:“下官此礼,是多谢夫人救了贱内和长子一命。” 廖月兮笑道:“是啊,葭娘,若不是有你在,我和孩儿怕是早就双双命丧黄泉了。多亏你不计前嫌,出手相助。” 说着,又把当时那几个小妾冲撞了谢葭的事情说了【念春闺132章节】。但是隐去了徐氏拘禁谢葭的事。谢葭也随她。廖夏威听了脸色渐渐不好看了。 徐氏忙道:“是妾身没有想周到,当时妾身正揪着心,也就没有留意几个姨娘,以至于让她们冲撞了卫夫人!” 廖夏威道:“平素不见帮什么忙,倒是挺会添乱!你倒还给她们说话!” 徐氏便劝道:“大人,您不想想她们是什么出身,怎么还和她们计较呢。” 廖夏威哼了一声,然后让徐氏又去给谢葭赔不是。 谢葭看了徐氏一眼,笑着扶起她来,亲热的与她姐妹相称,二人谦让着坐了。 徐氏显然是宅斗的标兵人物。大约是想到就算剩下两个姨娘除了,迟早也是要进新人的,到时候反而更麻烦吧。倒不如留下这两个,横竖是不能再得宠了。谢葭是个玲珑的心思,既然已经懂了她的意思,哪里能不帮上一把的。 廖月兮又说了姜美玉和陆小双的事,是几句话带过的。至于田氏——她是吊死的,廖月兮解释为畏罪自杀,并细细说了过程和缘由。 廖夏威听了,便道:“那简县主不能留。纵是她说出天花来,既然捉住了她。自然不能再放虎归山。” 谢葭和廖月兮对望了一眼,道:“大人说的是。妾身也是这样考量的。只是这萧阿简毕竟是御封县主,只怕萧家人若是知道了……” 廖夏威冷笑道:“知道了又怎么样?现在是死无对证了。对了,那萧氏的尸首呢?听说夫人是买了块地……”、 谢葭道:“是买了块地,安葬了。但是埋下去的是骨灰,地面都填平了,等闲是找不着的。” 廖夏威笑道:“还是卫夫人想得周到。” 谢葭笑了笑,没说话。 然后宾主尽欢吃了饭。谢葭挂念卫小白,只恐他找不到老娘会哭闹,便早早回去了。 伺候了卫小白。看他的样子倒还是很乖。母子俩午睡了一会儿,谢葭闲得无聊想去找了月兮交流宝宝经。刚走到院子口就隐约窥见黄氏夫妇二人在院子里彼此依偎着说话。样子甚是甜蜜。她又不好去打扰了。 心里想到卫清风,又有点酸溜溜的【念春闺132文字手打内容】。 次日,谢府的谢管家带着人到了廖府。 谢葭在元来居见了。一见面就乐了,来的不止谢管家,还有沈天佑。 “姑娘。给姑娘请安。” 谢葭笑道:“快起来,刺槐。给两位管事看座。” 谢管家看见她身边的婴儿,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又颇为感慨,道:“侯爷病里,最不放心的就是姑娘。听闻姑娘诞下麟儿,着喜事一冲,病倒是都好了的!” 谢葭笑道:“父亲身体安康便好。谢管家。听说新夫人新有了身孕,身子可安好?” 谢管家道:“托姑娘的福,夫人身子倒是不错。” 谢管家又拿了谢嵩带给谢葭的东西来。多是一些随身用品和衣物之类的,还有五千两银票。谢总管笑道:“怎么跟夫人解释夫人也听不进去,只怕姑娘在这儿有钱也买不到东西来用。便让都带着过来了。” 谢葭啼笑皆非:“这西凉,也不真是什么穷乡僻壤的。哪儿能呢。” 和谢总管唠叨了两句,问了大概家里的琐碎事。谢总管也是个懂眼色的,知道谢葭大概还有些话想私底下对自己的陪房说,便托故说自己年纪大了,想先去休息,告罪退下了。 屋子里边剩下谢葭和几个婢女,还有沈天佑。 不等谢葭问,沈天佑已经把谢葭陪产的情况大致说了。有卫太夫人镇着,那些人也使不出什么幺蛾子来。这一趟,就是卫太夫人要他来的。别的什么也没带,就带了三万两银票。据说有一万两还是太夫人从自己私房里出的,怕她不够钱用。 谢葭细细听了,先问了卫太夫人:“这些日子,娘可好?” 沈天佑道:“太夫人气色不错,听说您诞下长子,便更是高兴了。让小的带信来,说是名字您和姑爷看着起便是了!给太夫人带个信,太夫人来入族谱。” 谢葭听得笑了起来。可是,想到太夫人是顶着极大的社会舆论,给她打理嫁妆的。心里又有些愧疚,便轻声道:“娘也是为难的。相公已经给白儿起了小名,大名自然要娘来起。等娘入了族谱,知会我们一声也就是了。” 她又问道:“姨娘这些日子还好吧?” 沈天佑似乎有一瞬间的尴尬,但是稍纵即逝,谁也没有留意到,他道:“蒙姑娘挂心,姨娘挺好【念春闺132文字手打内容】。能吃能睡,也不见烦忧。忘忧小姐也来看过姨娘几次。” 谢葭笑道:“都好便好!” 又留了沈天佑吃饭。 过了几日,卫府正式派遣的人也到了,来的竟然是卫夫人身边的卢妈妈。见了谢葭就是一顿跪一顿哭,又抱着卫小白直说是苍天有眼。卫小白也活活被她吓醒了,倒也不哭,只是瞪着眼睛看她,好像非常不高兴。 刺史府自然又是一番热闹。 这就算了,谢家宗族和卫氏宗族竟然都陆续派了人来,不但把谢葭吓得半死,连刺史府也连连错愕。一番招呼之后,谢葭兜里已经多了不少银票。然而这些人却都不等着过年,仿佛有急事那般,陆陆续续都赶回去了。 然而谢葭兜里揣着不但是银票。还有一个滚烫的秘密! 到了这时候,她也有些迫不及待起来。直挨着过完了年,然后就要收拾着回和庆去。 徐氏和廖月兮都有些意外。 徐氏道:“怎么走得这样急……也不多留几日。” 廖月兮也道:“是啊,孩子还这么小,怎么就好长途跋涉?” 谢葭道:“实在是放心不下……夫君也不是个能照顾自己的人,这么长时间了,心里着实挂念得紧。” 徐氏和廖月兮便瞅着她笑,倒把她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但也就不多劝了,而是帮着她收拾行李。 行李本来也不多,可是京城的人这么一来。反而多出了好几车东西。谢葭无奈,只好让大件行李先走。自己留下来继续收拾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徐氏和廖月兮便在院子里摆了酒送谢葭。 第二日。谢葭如愿踏上了回和庆去的路程。来的时候因为是怀着身孕,所以马车走的很慢。回去的时候带着卫小白,就更不可能快走。但是算着时辰,竟然还是比来的时候快一些。约莫走了一个月左右,就到了和庆。 早就送过信到翠屏园。所以阮姑姑早就带着人等在门口了。 谢葭一路舟车劳顿,早就憔悴得不行了【念春闺132文字手打内容】。抱着卫小下了马车。 阮姑姑亲自迎了上去,道:“夫人!您可算是到了!” 谢葭笑道:“先别说话,带着白儿先进去。” 王氏连忙带着孩子,先进去了。 谢葭笑道:“这一路上走得远,什么也不好带。连姑姑,您快带着人到厨房去,现做了糖糕来分了。” 阮姑姑便笑道:“夫人先别忙。这一路走得远,还是先歇歇吧!” 一屋子的女眷围着谢葭,先进了屋。 谢葭暗暗留了心思来观察这个院子,和她走的时候似乎没什么分别。阮姑姑大约是恪尽职守来打扫维护,并没有注入什么新的元素。谢葭这才问道:“爷呢?” 阮姑姑道:“一早就出去了。说是米铺有事儿。也没想到夫人您这个时候会到,还是明秀在屋顶上瞧见了。特地来报了。刚派了人去爷那通报。” 一群人簇拥着谢葭坐了下来。谢葭让人先去把卫小白收拾下来,由连姑姑带着人去看着整理。自己便留了阮姑姑在身边说话。 阮姑姑也知道她的意思,便把人都遣退了,二人坐在厅子里说话。 谢葭道:“阮师傅,这段日子,和庆这边都还好吧?” 阮姑姑道:“都好,援军及时赶到,羌人没有来得及到这里来。” 谢葭道:“那就好。米铺和马场怎么样?” 阮姑姑道:“这都是几位外管事打理的。听说是做得不错的。” 尤其是廖夏威的部队开到之后,卫清风得到重用。和庆本地官府为了讨好州长官,自然也对卫清风各种绿灯各种照顾。甚至官府粮仓也开始向卫氏的米铺进粮。钱是还没赚到多少,但是卫清风已经在这里把人际关系基础做了下来。 正说着闲话,卫清风姗姗来迟。 阮姑姑连忙迎了上去:“九爷!” 卫清风点了点头,目光一掠掠到谢葭身上。 谢葭慢腾腾地站了起来,更加慢腾腾地行礼,笑道:“九郎。” 卫清风和以前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又黑了一些,瘦了一些,似乎已经习惯了当地人的生活习俗,出现在这个院子里倒也恰得其所,不会像以前那样,总有一些微妙的突兀感…… 他的眼神,比从前更加坚定了【喜欢念春闺132请记住..】。 卫清风道:“先去看看我儿子。” 谢葭道:“好。” 两个人突然有了默契,一前一后连跑带跳地爬上了楼,看得身边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 连姑姑还带着人在收拾房间,卫清风谢葭夫妻两个突然闯了进来,跑到摇篮前。 卫清风道:“哟,长大了不少。” 谢葭道:“那是那是。” 卫小白不情不愿地睁开双眼,看了一眼这对*父母,又把眼睛闭上了。 卫清风拿手去戳他的脸,没两下,卫小白就被他戳得哭了起来。谢葭吓了一跳,连忙把卫小白抱起来放在怀里哄,她的姿势很是老道娴熟,没两下,卫小白就停下来不哭了。 卫清风就挨过来,道:“他哭什么?” 谢葭没好气地道:“你说呢?你看你的手多重,人家脸都给你戳红了!” 卫清风嘀咕道:“皮真薄。” 谢葭就怒了,道:“您以为谁都跟您似的,皮厚的能当城墙使!” “……” 卫清风伸手要去抱孩子,可是谢葭已经一让让开来了。 王氏连忙上来打圆场:“夫人,小公子才吃奶了。” 谢葭就把卫小白抱给王氏。 卫清风就拉着谢葭一起吃了午饭,然后又匆匆出了门去。临走之前给谢葭略解释了一下是米铺有事还没处理好,晚上回来细说,并且嘱咐谢葭不要乱跑。 谢葭答应了,送了他出门。结果走到门口的时候,卫清风趁没人注意,在她腰上搂了一下,就走了。 谢葭笑了一笑,脸上竟然升起两片烟霞…… 摇摇头,把心思甩去脑后,她回到院子里,就又把阮姑姑和刚从米铺对过账的轻罗找来,一起核对这些日子她不在家时的账目明细。(未完待续) no.133:管家 轻罗的算账能力再以惊人的速度进步着,竟然俨然已经和当年的墨痕相媲美【喜欢念春闺133请记住..】。大约是跟着卫清风做事,还是不一样的,自然而然会感觉到压力。 谢葭用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查完了账。这段日子,入项不少,但是出项也很大,出入项基本上持平。卫清风把钱都花在哪儿了,记的是秘账,买米囤马的事儿,当然不能让旁人知道。谢葭很高兴卫清风终于学会了什么叫循序渐进,并没有一下子把手里的钱全部抛空。通过整理账目,谢葭猜测他应该还有帮手,大约是和庆城内的大贾。 查完了账,又把阮姑姑叫来问了家务【念春闺133文字手打内容】。家务事就没有卫清风的账本这么风生水起了。基本上,阮姑姑都是在守成,也没有添置什么大件的东西。这年余,倒也算是阖家平安。 然后谢葭就去张罗着晚饭。一通忙下来,倒还真有点吃不太消。 等到酉时末,饭冷茶凉,卫清风总算是回来了。 谢葭披着一件斗篷坐在长椅里昏昏欲睡。卫清风轻手轻脚地坐在了她身边。她马上就醒了,睁开惺忪的双眼:“九郎。” “把饭菜热一热吧。”卫清风道。 她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不由得抿了抿唇,伸手搂住他的胳膊,把脸挨在他肩上。 卫清风陪她吃了一点,并让阮姑姑收拾着,自己扶着她上楼去了。 谢葭道:“白儿夜里至少要醒两次,闹得厉害。” 卫清风“嗯”了一声,摸了摸她纤细的腰身,和瘦削的背脊,不由得有些心疼:“怎么倒瘦了?” 谢葭轻声道:“事儿多,就瘦了。九郎。妾身服侍您沐浴。” 下人早注好了水,谢葭就服侍他脱了衣服下了水。一时之间,只有时不时传来的水声,和他偶尔紊乱的呼吸。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娇娇!” 谢葭俯身搂着他湿漉漉的脖子:“九郎。” 卫清风把她的脸拉了过来,吻了上去。 嘴唇一碰,谢葭就感觉到了,这段时间他确实没有别的女人。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就整个人被他拉进了浴桶里。她从水里猛的钻了出来,披着一身*的月光,湿透的衣服全都贴在曲线玲珑的身体上。显得格外诱人。 卫清风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谢葭有些害怕,只紧紧抓着他的手臂。然后在暧昧的痛楚中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一点一点被攻陷。 “小心着凉。”他低声说着。 她“嗯”了一声,回过神,这才感觉浴桶离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冷了。可是身上的热浪却还是一阵接着一阵涌上来,她连指尖也抬不起来。卫清风就把她整个抱了出来,爬出了浴桶。 湿漉漉的衣服从身上被剥下来【喜欢念春闺133请记住..】。丢在地上,谢葭满脸通红地把脸埋在他怀里。 卫清风让她把头抬起来:“看着我。娇娇。” 她抬起头,一瞬间堕入他那双幽黑的眼睛里。 清晨,谢葭是被鸟鸣声吵醒的。看样子,春天就要到了。 谢葭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匆忙爬了起来:“九郎!” “在这儿。”伴随着这慵懒的声音,是翻动纸张的声音。 谢葭循声望去,只见卫清风乱七八糟地披着一件外袍。坐在桌边看信。她一怔:“您已经找到了?” 卫清风正看完最后一行,然后用手指弹了弹信纸,道:“嗯。这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怎么送来的?” “是年前”,谢葭拉了一件小衣来穿上,道。“卫谢二宗都大张旗鼓地派了人来庆贺咱们有了长子。送密信的人便夹在随行家人里。” 谢葭披着外袍下了床:“九郎。” 信她早就看过了。萧家老太后终于薨了,萧皇后的权威和老太后有云泥之别。今上又正值盛年,形势迅速大逆转。今上打算在西南屯重兵,到时候兵行奇招,防的就是萧家迟早有反的一天。如今看来,今上果然没有料错。在背地里,萧氏已经开始结交藩王。 今上的密信送到,最多五年,就是用兵之时。与此同时,朝廷在努力遏制萧氏的政治势力,力图在三年内恢复卫清风的将位和爵位,到时候名正言顺在西南练兵。 卫清风隐隐有些兴奋,道:“朝堂之内,还是要看岳父的了!” 谢葭道:“也不知道父亲的病,好了没有。” 说真的,她还是很担心谢嵩的政治能力。以前萧太后在的时候,要的是守成,这和谢嵩的性格很相宜。但是萧太后一死……现在正是皇党锐意进取的时候,谢嵩那个性子…… 卫清风道:“皇上顾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谢葭点点头,在卫清风身边腻了一会儿,就去抱刚吃过奶的卫小白一起,下楼去吃早饭。 吃过早饭,谢葭问卫清风:“九郎,您今天还要出去?” 卫清风道:“出去【喜欢念春闺133请记住..】。今晚带几个客人来家里吃饭,你准备一下。” 谢葭也不多问,只笑道:“几个客人?” 卫清风道:“三个。” 说着他也笑了起来,道:“家里一直没有主母。现在你回来了,也可以招呼一下他们的女眷,也省得你日子无趣,没人陪你说话。” 谢葭也笑,道:“怎么会。” 卫清风一走,她就拟了菜单,让人去买了菜,并把从刺史府搬回来的好酒弄了两坛出来等着宴客。 到了夜里,她一看,果然是路陈和曾苇。还有一个是个身材健壮的大汉,留了一把络腮胡子,看起来有些肃杀之气,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生意人……他这副尊容,如果去做生意,客人大概都被他吓跑了! 卫清风把谢葭叫过去,郑重其事地让她给人家请安:“这是袁大哥。” 原来是她一封信调来的救兵袁刺猬! 谢葭一怔之下便是万分惭愧。连忙肃容给人家行了礼:“袁大哥!” 袁刺猬一身布衣,咧开嘴笑了笑,道:“弟妹快不用多礼。我老袁也就是个大老粗,不懂那些规矩,你也不用给大哥行礼,多备些好酒就是了!” 曾苇在一边也笑道:“是啊,袁大哥是有酒万事足的,卫夫人若想投其所好,快快备下好酒来!” 谢葭笑道:“这可巧了,这趟回来。我什么好事儿也没干,就拉了一车好酒回来。路上砸了几坛。还有一些,袁大哥,若是不嫌弃,就请上座吧!” 然后把人请到座上座了,并亲自给众人斟酒。 众人忙道不敢。袁刺猬一喝之下张口结舌。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谢葭笑着告退了,并轻声嘱咐下人若是看他们喝过了。再搬酒上来便是。再把客房收拾出来,实在睡不下,就嘱咐几个人让他们先到别院去睡一晚上。 那天晚上果然各个喝得酩酊大醉。袁刺猬的家人来接他,才总算把他抬回去了。路陈和曾苇倒也没有留宿,各自走了。 卫清风还保持着三分清明,看谢葭打着瞌睡带人来收拾东西。 他笑道:“果然是好酒【喜欢念春闺133请记住..】!” 谢葭瞪了他一眼,道:“那是。每一坛都是我精挑细选的。拉回来的路上砸了好几坛,心疼死我了。” 卫清风道:“京里来的酒,有几坛?我刚才好像喝到一坛京城的福禄双全?” 谢葭道:“还剩下七坛。我没敢多拿出来。那些酒太烈。” 卫清风道:“咱们在别院做个酒窖吧。” 谢葭没好气地道:“我早就吩咐下去做了!不然这么多酒,你让我放哪儿?” 卫清风道:“不,做个大的。能藏酒几百担最好。” “……” 谢葭道:“爷,在别院。怎么做得了这么大的酒窖?” 卫清风混不在乎地一挥手,道:“把那附近的地皮民宅全买下来就得了。” 谢葭道:“买这么多宅子,就为了在地底下挖酒窖?” 卫清风道:“你懂什么。我说买,就买!” 谢葭看他一脸醉鬼样,也不跟他争吵了,嘀咕了一声,嘱咐手下的人收拾残局,然后自己提着他上了楼去沐浴。 第二天卫清风竟然睡到日上三杆,怎么都弄不醒。 谢葭抱着孩子在院子里听轻罗算细账,并盘算着一整天的开支。 突然刺槐笑道:“夫人,袁夫人来了。” 谢葭一听,连忙站起来相迎。对方是一个年约三十的妇人,比起袁刺猬的不高但壮实,她却是个身材高挑修长的佳人。看起来并非那种娇媚的类型,但是那种从容之态,却是一般女子无法比拟的。她看起来,就是那种好像已经看过沧海桑田的女人。 “卫夫人。”她笑着给谢葭见了礼,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谢葭一眼。 年轻……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年幼。容貌明朗,一颦一笑都美得惊人。瞧着就是非常聪明的。 谢葭连忙回礼,笑道:“嫂子,何必这样客气,您叫我葭娘也就是了。” 袁夫人便笑道:“也罢,嫂子也就不跟你客气了。昨个儿我们家老袁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这是特地来赔个不是。” “您说这是哪里的话【念春闺133文字手打内容】。若说添麻烦,我们夫妇俩不知道给袁大哥添了多少麻烦!快别站着说话,您先坐!” 袁夫人笑着坐了,并拿了见面礼来。送的是一对精致的小绣鞋,笑道:“在这儿穷乡僻壤的,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嫂子自己做了点针线,让你瞧笑话了。” 谢葭感激地收下了,并把卫小白抱给她看。 袁夫人笑了一笑,并不伸手来抱,她为人处事都非常得体。她说了她的长子:“……今年十四了,本来是想先去考武恩科的。” 谢葭道:“虎父无犬子,令郎一定可以高中武状元的。” 袁夫人笑道:“是随他父亲,性子像极了。老的倔,小的也倔,真是愁死人了。” 谢葭便道:“哪儿的话呢。我都愁白儿的性子不知道会像谁。像谁都好。别像我就成。以前在家的时候我就常常惹父亲和婆婆生气!若是白儿的性子随我,恐怕我也要被气坏了。” 几句话就把袁夫人逗笑了。先前的小心翼翼和芥蒂也全无。 袁夫人就开始提醒她一些事情:“葭娘虽然也在这儿住过一阵子了,但是如今不同往日。眼下既然是韬光养晦的时候,那么本地的地方官我们也要小心应付着。” 田县令的夫人是小家出身,出了名的小气和长舌。最喜欢和旁人攀比,又喜欢到处显摆,成日教唆着田县令,也经常做些拿了人家钱财帮人说官司的事儿,为此判下了不少冤案。 邢师爷的夫人就是田夫人的跟屁虫,据说也是个秀才的女儿。很懂些笔墨。可惜没什么见识,和田夫人两个。时常在一块儿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据说这和庆人要打官司,有钱的都需先去孝敬了邢夫人,若是送的东西够份儿,邢夫人就会代为转送红包给田夫人。田夫人再这么一吹耳边风。 管地方团练的是顾县丞。身手很是不错。顾夫人原是个大镖局的独女,也很有两下子。她很少和田夫人邢夫人来往。甚至是不怎么来往的。为人脾气不大好,听说曾经一巴掌扇在了捕头的脸上。是个泼辣的货。打了人还到处去宣扬,把林捕头的脸都丢尽了。 林捕头是个花心种子,经常在外面勾搭寡妇或是谁家的妇人。传闻是他相好的寡妇就有四五个。他夫人是当地乡绅的女儿,并不管他这些事,在家里安分守己地相夫教子【念春闺133章节】。林捕头被打了以后据说回去就拿林夫人出气了,林夫人闹到了公堂上。田夫人虽然贪财,倒也是个有些义气的。使劲串掇田县令,把林捕头揍了一顿。 这些事儿说起来倒也好笑,似乎不适合袁夫人这样一个神仙般的人儿说出口。但是谢葭倒觉得半点也不违和。 袁夫人正色道:“葭娘,这事儿说起来虽然有趣,可这些地方官夫人。个个都不是好惹的货色。若她们不来找咱们的麻烦便罢了。若是来找,纵是十个八个马庄。也是说封就封了。” 很显然,袁夫人对卫清风的所作所为,是都心里有数的。谢葭仔细听了,笑道:“不如就寻个日子做东道,请各位夫人来吃个酒。到时候,还望嫂子不吝陪个座。” 袁夫人自然是满口答应了。 正说着话,刺槐来禀告,道:“夫人,九爷起了,问夫人……” 谢葭道:“问什么?” “问夫人,他早上,吃什么……” “……” 袁夫人忍俊不禁,笑了起来,然后起身告退。 谢葭忙起身相送,道:“这怎么好意思呢,劳嫂子跑了一趟,我这儿什么也没有准备,没能好好招呼嫂子。” 袁夫人笑道:“得了,你先把你那位爷招呼好了,咱们姐妹再一块儿说说话就是了。” 谢葭连忙点头答应了。 等谢葭几乎有些狼狈地上楼去一看,卫清风已经衣冠整齐地坐在桌前看书了。 “……知道你有客人,我就避开了。实在是饿得不行了,这才让人去问你的。” 他的样子好像颇可怜又委屈。 谢葭忍俊不禁,轻声道:“是妾身疏忽了,以为九郎昨个儿多喝了几杯,今儿应该会睡得晚一些。刚让人蒸了闷饼,就着粥吃一些可好。马上就要用午膳了。” 卫清风长出了一口气,道:“甭管是什么,先给我填填肚子是正经。” 谢葭陪着他等,就把袁夫人来了的事情说了。 卫清风听了,便道:“大嫂是名门之后,见识自然不同一般【喜欢念春闺133请记住..】。如今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有事自可和她商量。” 谢葭道:“嗯,妾身记下了。” 等过了午时,卫清风让谢葭去小憩一回,自己又出去了。 谢葭昨晚没睡好,自然犯困,也就顺水推舟,躺下睡了小半个时辰。起来之后,她让家人做了一个小型的大扫除。吩咐别院也清扫一下。并让轻罗去看看别院附近的那块地和附近的宅子,丈量一下,附近的住宅的主人都是谁查问清楚。然后试着做个初步交涉,回来禀告结果。 轻罗走后,知画好奇地问:“姑娘,您这是要起新宅子吗?” 谢葭笑道:“也算是。起个新宅子,免得人多了没地方住,东西多了也没地方放!” 又道:“先别顾着好奇,去把我从凉州回来的时候,行李单子拿过来。” 她从凉州带过来行李还没有整理。眼下看来。倒是要分成各种各样的礼物,送出去。 知画一溜烟地去拿了行李清单过来。 谢葭拿在手里看了看。把那份记录贵重物品的单子给了知画,道:“你带几个人去整理清点一下。” 知画答了个“是”,就咋咋呼呼的招呼了一群小丫鬟,一块儿去清点了。 谢葭自己列了个单子。一批是地方官的夫人们,礼物必须要送。送得太值钱。恐她们盯着你不放——难免会有人起贪财之心。送得不值钱,恐她们不放在眼里。毕竟卫氏夫妇的身份有点尴尬——既然是京城来的。夫人从凉州回来的时候带了好几车的行李,怎么可能没有好东西? 那么……最好送出去的东西不轻不重正好,最好有某些特殊意义,能震一震这些地方官家眷。 卫清风已经把路陈和曾苇收归己用。他们的家眷子嗣自然要送上重礼。 袁刺猬夫妇是为卫清风受过,才沦落到这个地步,不重谢说不过去。礼金太重,恐显得俗气。又怕别人以为你要拿钱还恩。看袁夫人做得就很得体,一双精致的小绣鞋,是人家自己的手工,正好要入春了,谢葭的长子正是换新鞋的时候。礼不算重。却显得非常亲热。 谢葭当然知道大恩不言谢的道理。因此送给袁夫人的礼物也要仔细考量过【喜欢念春闺133请记住..】。 知画去对过单子,表示单子上的东西都是对得上号。并把耗损都一一报给谢葭听了。谢葭便在单子上一一做了记录。 等到傍晚的时候,轻罗回来了,看样子累得不轻。谢葭忙让她先坐下来休息喝水。 轻罗休息了一会儿,禀告道:“姑娘,别院那一片地方都空旷,没住几家人。奴婢雇人量了量,能圈并的地方大概五十亩左右。包括我们别院,零零散散,住了七户人家。奴婢今儿已经一家一家打过招呼了。只有一家是祖宅,恐怕不好谈。剩下五家都是外地的商人在此地建的别院。有两家的主人家都不在,院子里只有守家的管家。” 谢葭道:“那,主人在哪儿,打听过没有?” 轻罗道:“都打听过了,说是大约五月会从中原过来这边小住一阵子。” 谢葭点点头,道:“轻罗,这块地咱们是一定要买的。我拨两个人给你,你来主管这件事。你先画个小图给我,就按舆图的画法。那几乎人家在哪儿,都给我点清楚。我看了觉得行,你从明儿开始就一家一家去谈谈看。谈下一家是一家。” 轻罗抬了抬头,道:“是。” 谢葭瞅了刺槐一眼,笑道:“刺槐,这次你就跟着轻罗。轻罗已经嫁了人,迟早是要生孩子的,那么趁早给我带出一个能做事的来!” 顿时轻罗羞得面色绯红。众人都笑了起来。 这时候,王氏抱了刚吃了奶的卫小白下来。 谢葭把孩子接过来,笑道:“紫薇,你去米铺问问爷,今晚回不回来吃饭。我们要开始准备晚膳了。” 紫薇答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谢葭对于人事的调动,意图很明显。轻罗是要升实权妈妈了,以后就算回了京城,应该也是管账的大管事。刺槐会被提上来,取代轻罗原来的位置。她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刺槐不久就要提一等了。以后谢葭当了家,身边用着的妈妈,恐怕一个是阮姑姑,一个就是轻罗了。 底下的人很有几个嘀咕的,谢葭也不是不知道。但是眼下是举家流放的时候,这个时候,要还是争风吃醋,互相诽谤排挤,也就太不懂事了。最多一晚上,谁能用谁不能用,就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了。(未完待续) no.134:驭下 隔日一早,卫清风出去以后,谢葭和轻罗坐在大厅研究轻罗画出来的那块地皮的草图【念春闺134章节】。 才一会儿的功夫,院子外面就吵吵嚷嚷起来。谢葭不禁颦眉。院子本来就小,这么一闹,屋子里的人哪里还有听不到的道理?该不会是故意吵给她听的吧! 她抬头看了身边的刺槐一眼。 刺槐立刻高声道:“在外面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有什么话,到夫人面前来说!” 不多时,两个丫鬟就从门口进来了。谢葭一看,一个是自己带过去的陪嫁绿杏,一个是卫府的武婢春水。绿杏是二等,春水是三等丫鬟,平时并不常近在身边的。绿杏哭哭啼啼的,春水倒是一脸不屑。 刺槐冷冷地道:“哭什么,有话就说,难道夫人在这儿还做不得主不成!” 绿杏就被吓得哽了一哽,然后就哽咽道:“姑娘,奴婢自打从公爵府跟着姑娘到了将军府,从来办事都是尽心尽职的,更不敢有什么私心。可这春水三番两次把姑娘交给她的银子藏一些下来,就连夫人交给她的刺绣也要多要两卷绣线【喜欢念春闺134请记住..】!奴婢该死,说过她几次,念着总算是一个房里的,也有几分情义,以为她会悔改,就没有对轻罗姐姐说……” “哪儿成想,她根本就是屡教不改!轻罗姐一再教导我们几个,说是现在不比在京城的时候了,能省就要省着些。若是人人都像她似的总是把东克西扣的,可怎么得了!今儿一早眼看她又把姑娘的针线克扣下了,奴婢抓着她吓唬她要带她来见姑娘,没成想,她非但不怕,还……” 话说到这儿。就欲言又止。 谢葭敲敲桌子,道:“还怎么样?” 绿杏的眼睛一横,道:“回姑娘的话,这春水非但没有悔改之心,还说她是跟着刺槐姐姐的。眼看刺槐姐姐就要升一等了,让奴婢有胆子就去对刺槐姐姐说,就算闹到姑娘面前,也不怕!” 谢葭就看向刺槐,刺槐脸色发白。 僵了一会儿,刺槐就自己跪了下来。道:“夫人,春水确实是一直跟着奴婢的。她有这个毛病。奴婢却是一直不知道。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还望夫人开恩,要怎么罚都可以,就是千万不要把她赶出去……” 春水这才磕了头,道:“夫人。这事儿都是奴婢的错,夫人若要责罚。责罚奴婢便是。可别因为奴婢,就不升刺槐姐做一等丫鬟……” 刺槐闻言狠狠瞪了她一眼,春水便吓得噤了声。 谢葭就看了轻罗和知画一眼。轻罗面容平和,还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知画倒像是看热闹似的,那个表情一时没有藏住尾巴,被谢葭逮个正着。 谢葭就在心里暗叹。也没有发脾气,道:“刺槐,春水是跟着你的?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你的?” 刺槐低声道:“春水的爹和奴婢的爹是一块儿打过仗的,后来死在外面,春水找回来的已经八岁了。什么也不记得,大约是靠乞讨过日子的。这些。府里都是有案底查的。太夫人便让奴婢带着她,今年是第五年。” “这么说着丫头才十三岁。这么小的年纪,不管做错了什么,怎么可能就这样赶出府去。你起来罢。” 刺槐却不敢起来,道:“夫人,是奴婢疏忽大意,请夫人一并责罚奴婢。” 谢葭道:“罚自然要罚【喜欢念春闺134请记住..】。手脚不干净,可不是什么小事。春水就关到柴房去好好反省三日,只准送水,不准吃饭。” 这个惩罚不算轻。但是手脚不干净一向是大户人家的大忌,不砍掉手脚都算好的了,何况只是饿几天。 绿杏也不敢多说什么,谢葭让她下去了。 一时之间,院子里就只有刺槐还跪着。知画站着,轻罗坐着。 谢葭坐在长椅里,长时间的沉默。 气氛越来越压抑。这样一来,连知画都有些不安起来。轻罗也会偶尔抬起眼皮,看她一眼。 半晌,谢葭低声道:“刺槐,你起来罢。” 刺槐还是不肯。 谢葭道:“你跪着也没有用。今天我可以把春水的手剁掉然后把她赶出去,可是你跟了我这么久,难道还真以为我会这么做?” 又道:“春水年幼时不幸,很可能以前就是靠行窃为生的。大约也是从前饿怕了,所以才会有不管什么东西都要藏下一些来的习惯。她回到卫府这些年,好歹也算是衣食无忧。那么只要慢慢改,这毛病是能改掉的。既然你对她情深意重,就要好好教她,让她知道现在已经不用担心吃喝,藏了这些东西不但不能保命,可能还会送命。” “这样一来,她自然就慢慢地改了。那么我才能慢慢给她一个前途,以后才敢给她寻觅一个好婆家!” 刺槐眼泪差点掉出来了,俯首磕了个头,道:“是,奴婢明白了。谢夫人恩典。” 谢葭道:“你起来,站到一边去。” 刺槐就站了起来,站在谢葭身边。 看她那个眼神,轻罗和知画的心里不约而同地打了个突。 果然,她缓缓地道:“从前我就知道,咱们房里也学人家,是分门结派的。可是我是今儿才知道,竟然这么严重!” 知画吓得连忙道:“姑娘,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奴婢们……” 谢葭笑了起来,道:“你们喊我‘姑娘’,她们叫我‘夫人’,不分门结派,也是不能了!” 知画委屈地道:“可,这不是规矩吗……” 谢葭道:“对,是规矩【喜欢念春闺134请记住..】。但从今儿起,我要废了这个规矩!从你们两个开始,嘴里只能有‘夫人’,不能有‘姑娘’。谁再叫错,月钱就扣一吊。” 知画和轻罗只好答应了。 谢葭看着轻罗。 轻罗被她看得一个突,连忙站了起来。垂手立在一边:“夫人!” 谢葭摇摇头,颇失望:“轻罗,我让你管账,可不是让你耳朵都不用去听,眼睛都不用再去看!知画年纪小会疏忽我也不说什么了,可是你一向是我身边最年长,又最得力的!你说说,你心里都是怎么想的?有什么话,就透给自己人?” 轻罗连忙道:“奴婢不敢!” “还说不敢!”谢葭发起脾气来了,“除了各位妈妈。就你年纪最长,小丫鬟们都要叫你一声姐姐!可是你呢。你敢说平时她们怎么闹的,你不是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可你就是不去管,还有意推波助澜!” “你是高台看戏不嫌累,横竖扯不到你身上?” 轻罗就跪下了,热泪盈眶:“夫人。奴婢知错了!” 知画看不过,也跪下了:“姑娘。轻罗姐姐纵然有做的不是的地方,还不都是为了姑娘!当年在将军府,姑娘受了这些人多少气。别说是轻罗姐姐,就是奴婢,也就是亲热不起来!姑娘要罚,只管罚便是了!” 谢葭看向轻罗:“你就是这么想的?” 轻罗低着头,轻声道:“夫人。知画年幼,都是无心之言……” 谢葭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老实说,你可是这样想的?” 半晌,轻罗还是点了点头。她轻声道:“奴婢只是气不过……当年在将军府的时候,太夫人和夫人起了争执的时候。那些卫府的人,都是什么样的嘴脸……” 谢葭叹息。她想到了小丫鬟之间分门结派,肯定是几个大的默许,源头肯定在谢家人这边。可是却没有想到,心结竟然是这个! 刺槐也跪下了,低着头,不敢说话。 谢葭轻声道:“轻罗,那些事都过去了。娘对我怎么样,别人不清楚,你还会不清楚吗?何况和那些下人计较?何况,你怎么忘了,这一路上,是谁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保住了我们的命?” “旁人归旁人,刺槐紫薇白平,她们几个和你们日日在一块儿,难道就没有情分可言?” 轻罗低着头,哽咽道:“夫人,奴婢知错了【念春闺134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道:“你可知道,你已经不是当年的小丫鬟了。在谢府的时候,你虽然只是个不管事的二等小丫鬟,可是你想恨谁就恨谁,想喜欢谁就喜欢谁。现在,你是我身边得力的管事妈妈,一屋子的小丫鬟都看着你。你怎么可以凭着自己的心思来?” “下面的人,若是感觉到你有一丁点儿纵容一丁点儿推波助澜的意思,就会变本加厉。今儿这件事,你觉得是那叫春水的小丫鬟的事儿?你觉得这事儿让卫府的人都没脸了?” 轻罗道:“奴婢……不敢。” 谢葭道:“我要升刺槐做我身边的一等大丫鬟,竟然连一个绿杏都会觉得不舒坦,还有胆子到我跟前儿来闹一闹!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难道你敢说不是你的责任!” 刺槐忙道:“夫人,都是奴婢疏忽大意,此事实在不关轻罗姐姐的事儿……” 谢葭高声道:“我既然要她做我身边管事儿管人的丫鬟,那出了事儿当然就不会越过她去找下面的人!” 刺槐这才闭上了嘴。 一时之间,轻罗心中百转千回。 她只是磕了个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只颤声道:“奴婢……必定不再叫夫人失望。” 谢葭也不知道自己这番长篇大论她听进去多少,亲自起身去扶了她起来,道:“轻罗。” 轻罗低着头不敢看她。 谢葭拍拍她的手,道:“你很能干,只是和年长的妈妈比,到底还差了点儿。你把刺槐和紫薇带出来,有人帮你管账。以后我屋里的丫鬟都交给你带。但是你还是要和其他妈妈多学学,可不能再像以前做小丫鬟那样了。” 轻罗低着头,“嗯”了一声。 知画总算松了一口气,道:“原来姑娘是要提轻罗姐姐做管丫鬟的大妈妈了!” 谢葭似笑非笑地道:“你别把我说的话不当回事儿!一口一个姑娘的叫,这个月的月钱扣你五吊【念春闺134文字手打内容】!” 顿时知画傻了眼。最终委屈地道:“是,夫人。” 她一副娇憨的模样,又把众人都逗笑了。 下面的人陆陆续续闹了几次。幸而谢葭身边的人倒是没有什么动静,谢葭也就放了心。 过了几天,谢葭商量卫清风:“田夫人这个月十八做寿,妾身想把从凉州带回来的那尊金佛送给她。” 卫清风漫不经心地道:“这种事情,你做主就好了。” 谢葭笑了起来。这尊金佛,重达半斤,在这种小地方,绝对是拿出来就亮瞎人狗眼的宝贝。再则,凉州刺史的夫人和妹妹都是供佛的,这个在整个西凉地区无人不知。凉州城里许多地方官员和乡绅的夫人为了和刺史夫人亲近。也都是供佛的。这金佛是从凉州刺史府带来的,自然又和刺史夫人扯上关系。这样一来。就不怕震慑不住那田夫人。 卫清风道:“不过她做寿,请帖却不会发给我们。” 谢葭道:“她不发请帖,难道咱们就不能送礼吗?” 卫清风道:“随你。” 谢葭爬过去搂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地道:“九郎。” 卫清风这才觑了她一眼。 谢葭笑道:“妾身才不跟那些妇人计较,她们一辈子呆在这种小地方。丈夫也不过是个芝麻大点儿的官,哪里能跟妾身比!” 她附在卫清风耳边。软软地道:“妾身的丈夫是个统帅千军万马,保家卫国的大英雄。如今是为了朝廷为了黎民百姓卧薪尝胆,往后必定如卫氏先祖那般功垂千秋。妾身为能跟着九郎来和庆而觉得与有荣焉,若能帮上九郎哪怕一丁点儿忙,妾身也心满意足了……” 最后几句话说得卫清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把她一拎拎到自己怀里坐了,似笑非笑地道:“你就是这么想的?” 谢葭笑着往他颈窝子里蹭。笑道:“妾身就是这么想的!” 卫清风低声道:“那要是你丈夫不是大英雄,而只是一个流犯呢?” 谢葭叹道:“那就只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生了娃没人管就拖着板凳走了!” 卫清风忍不住笑了起来:“满嘴胡话【喜欢念春闺134请记住..】!” 谢葭笑倒在**,被卫清风一把按住。 第二天一早。卫清风让朱志来谢葭这里报道。 谢葭在做卫清风的春衣,听他和轻罗在一旁对账。刺槐和紫薇也坐在旁边。轻罗吩咐她们帮着勾账。知画就帮着谢葭配线。 等轻罗和朱志对了账,谢葭问朱志:“爷怎么想来让你过来对账?” 朱志收了账册,道:“爷吩咐了,以后账就让夫人这边管着。要出项,都向夫人这支。” 谢葭哭笑不得,道:“怎么想到一出是一出?还嫌我这儿事不够多吗?” 朱志是个较真的,忙道:“夫人请放心,细账小的们会做,交给夫人对个总账就好了。夫人调两个能管账的姐姐来掌管记录着我们来提的出项就好了。” 他一顿,又道:“连爷的开支,也是从这儿出的。” 知画就掩着嘴笑道:“瞧朱管事说的,咱们这儿统共就出了轻罗姐姐一个能管帐的能人,哪里还调得出两个来!” 朱志面红耳赤,忙道:“不用不用。轻罗姐来记这个是大材小用!懂点账的也就行了,这位姐姐,您放心,不会有太多麻烦的!” 知画忙道:“去你的,哪个是你姐姐!” 朱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众女都哈哈大笑起来。这朱志的脸一下子又跟煮熟的虾子似的。 谢葭笑道:“好了,我知道了。” 朱志连忙逃也似的跑了。众人又哄堂大笑。 知画就笑骂道:“瞧那德行,跟有狗在后面追似的。” 刺槐就道:“狗是没有,伶牙俐齿的知画姐姐,倒是有一个!” 她还特地咬重了“姐姐”两个字。 谢葭低头咬了线头,在一片笑声中,也笑道:“或许他出来的时候,朱大管事特地教他,见了内院的人都要叫‘姐姐’的,这有什么的。” 知画就道:“他都一把年纪了。哪个要做他姐姐!我看他是算账算糊涂了,一脸憨劲儿。” 谢葭笑道:“你再欺负他,担心以后做了他媳妇,有你的苦头吃【念春闺134文字手打内容】!” 知画顿时脸上冒烟。 轻罗也笑道:“是啊,你们这对欢喜冤家。瞧人家小朱管事,平时在铺子里也都是一本正经的,怎么偏偏总在你手上吃亏?夫人,我看知画年纪也不小了,还是早点把她嫁了吧。免得她总觉得自己还小,别人管她叫姐姐。她还不愿意呢!” 知画连忙求饶:“哎呀轻罗姐姐你快别拿我开玩笑!” 谢葭低头咬了线,道:“除非知画丫头自己耐不住。不然我还想多留她两年。” 知画这才拍着胸脯松了一口气。这模样又把人逗笑了。 谢葭道:“这样,咱们成立一个小账房。轻罗领头,刺槐和紫薇给轻罗打下手,也跟着学。紫薇你主要负责记录铺子那边的出项记录。其他事情轻罗就带着刺槐做了。” “咱们和铺子那边既然有了账册的往来,知画。跑腿的事儿就交给你来做了——可不许老是欺负人家小朱管事。” 知画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委屈地道:“我才没有欺负他……” 谢葭笑了一笑,道:“轻罗。下面还有什么小丫鬟是你瞧着可心的,再给我调几个到我跟前儿来吧。近来事儿也多了,你们身边都要带着一个小丫鬟帮把手才是。” 轻罗应了一声是。 这样一来,内院的分工就慢慢明确起来。两个主事的大妈妈,一个是阮姑姑,负责管理内院的开支和日常事务,轻罗则负责内院子的账目的和人事。三个一等大丫鬟。是知画和刺槐还有卫清风身边的鸳鸯。鸳鸯基本上都在铺子里了,回来也是住在别院。知画负责谢葭和卫清风的平时事务,刺槐则暂时一心跟着轻罗学账和人事管理。二等大丫鬟紫薇,平时主要负责卫小白和王氏那一块。 轻罗从下面提了几个小辈的丫鬟上来,谢葭见过了。也没有多问。直接让轻罗安排了,给刺槐紫薇知画一人安排了一个跟班。 过了几天。到了三月十八,田知县的夫人做寿,果然没有给谢葭发请帖。 谢葭让路陈的夫人替她捎了那尊大金佛过去。路陈夫人是个聪明的,该说的话一句也不用交代,自然知道谢葭的用意何在【念春闺134文字手打内容】。 然而礼是送出去了,田夫人那里却连着几天都没有动静。 轻罗不禁暗暗担心,道:“莫不是路夫人没有把话说好?” 谢葭终于把手头一件春衣做好了,低头咬了线,只一笑,道:“急什么。咱们总不能比她们还沉不住气。” 接下来,她陆陆续续给顾县丞的夫人和邢师爷的夫人分别送去了一尊小玉观音。虽然观音比金小一些,但是古话说的好,黄金有价玉无价,这礼送的,也不比送给田夫人的轻。何况田夫人是在做寿的时候,名正言顺的收的礼。其他两个,却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收如此重礼了。后来连林捕头的夫人也收到谢葭送的一套纯金头面。 林夫人想来想去,决定去给谢葭回个礼。毕竟她丈夫不过是个捕头,收了人家这么重的礼,没有道理不去走动的。 谢葭听说林夫人来了,便笑了起来,道:“还不快请进来。” 林夫人带着丫鬟进来了,迎面走来一个梳着妇人髻,峨眉瓜子脸,美目含笑的妇人,髻尾上缀着一枚金百合步摇,随着她的眼波流转顾盼生辉。林夫人心中不禁暗暗思量……说是丫鬟,又不像。若说就是那卫夫人,年纪似乎又大了点。 “奴婢是夫人身边的轻罗,夫家姓柳,夫人听说林夫人来了,便特命奴婢来请林夫人进去。” 林夫人有些惊讶,原来竟真是一个下人……这份气度这种美貌,在和庆,就是县令大人家的小姐,怕也是没有的。 她面上不动声色,只淡淡见了礼,道:“劳您费心了。” 轻罗也不退让,笑着请了她进去。那林夫人便看到一年纪还小的妇人坐在半厅的长椅上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林夫人。”谢葭站起来迎她,并亲自让她坐了。 林夫人便在她下手坐了,道:“卫夫人,前几日蒙您大礼,妾身实在是惶恐不安,今日特来道谢。备下一点薄礼,还望夫人不嫌弃。” 说着,就让小丫鬟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送了上来。竟然又是一身婴儿的服装,看刺绣手工,确实漂亮。 林夫人道:“本城有一位卢师傅,刺绣的手艺是祖传的,多少钱也不肯外传。夫人您瞧瞧如何?”(未完待续) no.135:待客 谢葭就接过来拿给轻罗瞧了,笑道:“你的手工好,瞧瞧能不能学着点【念春闺135文字手打内容】。” 轻罗接过来捧在手上,笑道:“夫人您平时是甚少做针线,哪里瞧得出其中的门道。光是这配线,就不下六七十种。奴婢就这么一瞧眼睛也要花了,哪里学的过来?奴婢印象里,也就宫里出来的那位钟妈妈,有这个手艺了。” 谢葭就笑得合不拢嘴,道:“瞧我,又闹笑话了【念春闺135章节】。林夫人别见笑。” 林夫人温婉一笑,道:“妾身倒是听说,京城里的闺秀都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女红也过人一等。怎么卫夫人是不做针线的吗?” 话中并不刺探之意。 谢葭便道:“要是真的就好了。我年幼时学画,光练这一门,都觉得忙不过来。其他的,琴棋书,都是略涉一二。父亲请了宫里的妈妈来教我刺绣,可是我也学了个乱七八糟。” 林夫人想到她们出身大家,公爵贵勋之家,必定要比小门小户人家难当,光是家务就有一大堆东西要学,年纪小小又嫁了,哪里有时间学那么多东西。 便笑道:“是妾身唐突了。” 谢葭忙道:“林夫人不用客气。我也是个率性的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还望夫人不要见怪。” 林夫人倒是松了一口气。先前想到她是京城贵女出身,多少可能会有一些架子。如今看来倒和寻常人一样…… 谢葭提到四月初八浴佛节,轻声道:“在凉州的时候,也跟着廖夫人和黄夫人供佛。黄夫人生产那日碰到难产,吓得我马上跪在佛陀面前许愿,结果黄夫人果然顺利生下长子。我这才相信佛陀或许真有其事。” 林夫人有些讶异,道:“听说黄夫人骑射的功夫是十分不错的。这在凉州城都是有名的,怎么会难产?” 又道:“羌民大多信佛,这里的普应寺,倒也是有名的。” 谢葭道:“说是动了胎气,生产的日子也早。你没看月娘那个脾气!大着肚子就敢上树还敢骑马!差点没把廖夫人吓死。” 林夫人眼角波光粼粼,笑道:“黄夫人是女中豪杰。” 又道:“我家婆婆也供佛,我因为要打理家务,照顾孩子,也不得闲暇。” 谢葭一笑,道:“廖夫人也常常说呢。说我们倒像年纪多大了似的。” 林夫人就笑了起来。 这时候,知画拿了一副画经过。道:“夫人,画晾好了。” 谢葭道:“那就裱了收起来吧。加两个画轴就好了。” 林夫人就频频抬头去望【念春闺135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见了便道:“林夫人也爱画?” 便叫知画拿过来,铺展在桌子上,笑道:“信手一画,林夫人随便看看就是了。这是《拜月图》。” 画上。美人貂蝉身影朦胧,然而欲见还休婀娜柔美。光这么一看,便有万种风情那般。月儿正圆,却将落未落,渺渺青烟之中,平添一种萧瑟之感。 林夫人半晌回不过神来。她也是从小爱画,对自己的画技也颇为自得。如今看来,倒是云泥之别。方知自己从前目光短浅。 犹豫了半天,她声如蚊呐那般道:“卫夫人,这画……” 谢葭哪里还有看不出来的道理?便笑着轻声道:“夫人若是喜欢,待我落个款,拿去便是了。” 林夫人顿时如获至宝。想要客套两句,却实在是舍不得。眼睛还直勾勾地看着画。 倒看得谢葭笑了起来,轻声道:“您何必客气?于我不过是信手一画。” 言罢又轻声道:“我们做女人的,未嫁从父,既嫁从夫。随夫君到了这儿,我也是孤身一人,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这画林夫人喜欢能拿去最好了。留在我身边,东西一多一乱,也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林夫人这才收下了。 谢葭微微一笑。 林夫人原想着对方送了自己一件这么值钱的礼物,只好从“巧”字上下功夫,特地去弄了那卢师傅的一副刺绣来,自己觉得虽然不能势均力敌,但也不算太失礼数。但是没想到走到这儿,又收了人家一幅画。后来她自拿去裱了,问了价钱,对方老板却是听过谢家阿娇的。 “在京城的时候也曾有幸见过谢家阿娇一副《仙姬踏云图》,京城显贵的夫人都抢破了头,最终被一位给事中的夫人得了,听说后来又送了安国公的夫人。第一手的价钱两百多两。” 林夫人傻了眼:“这么值钱?” 老板叹道:“她可是画圣谢嵩山的女儿,颇得谢嵩山的真传。就是她几年前做的《仙姬踏云图》,现在要买,至少要准备五百两银子。而且人家还不一定卖给你。这副《拜月图》看来……工笔比当时还要细腻几分。林夫人,若是谢家阿娇有重返京城的一天,只怕这副画就会成为无价之宝啊【念春闺135文字手打内容】!” 林夫人喃喃道:“公爵贵女,一朝却沦落到我们这个疙瘩地方,也实在是可怜。” 老板想到当年谢卫二府在京城鼎盛的风头,也叹道:“人各有命罢了。” 又道:“林夫人,这《拜月图》您若是要卖,记的先照拂小店!” 四月初八,浴佛节。 谢葭让阮姑姑带着小丫鬟们一起到了普应寺礼佛,并带了三百两银子的香火钱。 正好碰上她月事,她也乐得清净,不想和当地人在山上挤。 忙了这么多日,今天反而闲了下来,便坐在院子里看书消遣,并随口问了轻罗最近的开支。结果意外发现卫清风在账上支了五千两银子。这是卫清风这阵子最大的支出。 她不禁暗暗奇怪:“九爷支了这么大一笔钱,难道是又要起新业?” 轻罗道:“朱管事那边送来的账策,倒是没看出来添置了什么大件儿,也没看有新账本送过来。” 谢葭不由得就在心中暗暗嘀咕。 夜里,卫清风和以往一样的时辰回来了,身上又有些酒气。沐浴过后便歪在**,也没见他有什么话说。 谢葭爬到他身上:“九郎?” 卫清风闭着眼睛把她拉过来亲了一下:“嗯。” 谢葭把头挨在他怀里:“怎么又喝这么多?” “今天一时高兴,便多喝了几杯。” “高兴?” 卫清风翻了个身把她压在身下,笑着去解她的衣扣,一边亲着她的脸颊,含糊不清地道:“我在边境买了一大片牧场,改日带你去骑马。” 牧场?那怎么没有新账本? 胸口上突然一热,谢葭吓得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连忙按住他的双手,轻声道:“我。我今天不方便……” 卫清风嘟囔了一声,但好像酒还没醒。两下把她的小衣扯了下来,她一张嘴,就被他吻住了。 等他回过神,早已经把人家亲得红唇水润,双目氤氲。他抿了抿唇。又把头埋进她脖子里【念春闺135章节】。 谢葭哀哀叫了一声,被他按住双手。感觉到他的吻越落越下,雪白柔软的小腹是新奇的玩具,被他重点照顾,不停地亲吻噬咬,欲罢不能。 “九郎……” 卫清风喘着粗气,把她抱起来放在身上,道:“来。” “?”谢葭不知所措地抱着胸。 卫清风暧昧地轻笑:“怎么还是这么害羞……” 说着。把她拉下来倚在自己身上,并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末了还含住了她的耳垂,细细逗弄了一番。 谢葭浑身发软,最后一线理智就要崩溃。只好勉强推脱:“不,我。我不会……” 她说不,卫清风就又含住了她的耳垂…… 隔日,卫清风照例起了个大早。谢葭还躺在**装睡,他看她肌肤赛雪,面上却微微绯红,不禁笑了一笑。 她不肯起来,他也由她,自梳洗妥当,下了楼去,吩咐下人做好早饭。轻罗等人被他吓了个半死,虽然他一脸如沐春风,却都还是想问不敢问。直到他面色如常,用膳之后出了门去,众人这才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夫人怎么还没起?” 谢葭非常注重作息和养生,为了有一整天的好精神来处理家事,绝不会晚睡晚起,而是近乎严格地遵守作息规律。这样的早晨,卫清风已经起了,她却还没有出来,一般是绝不可能的。 知画道:“该不会是昨个儿难得闲暇了半日,昨晚闹得晚了一些,今早便起晚了吧?” 刺槐道:“哪里,昨个儿是我值夜,爷和夫人早早就睡了。更不能是和爷有了争执,刚刚爷还吩咐要给夫人留着早膳呢。” 轻罗道:“刺槐去瞧瞧吧。” 刺槐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正碰上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谢葭探出一张睡眼惺忪的脸来。 “刺槐,打水来,我要洗漱。” 刺槐被她吓了一跳,直拍胸脯,道:“夫人,您可起了,爷都用完早膳出去了。” 谢葭闻言俏脸一红,道:“今日是多睡了一些时辰。” 刺槐连忙招呼小丫头们一块儿打了水来,谢葭洗漱过后用了早膳,抱着儿子下了楼【喜欢念春闺135请记住..】。卫小白已经半岁了,那双眼睛已经非常会看人,也知道哪个是娘,见着母亲就会笑,谢葭喜欢得不得了。平时忙碌时,也让王氏带着他在身边。他倒也乖巧,几乎从来不闹事。 今日也和往常一样。 只是谢葭的面色有些凝重,把知画叫来问:“……和铺子里的来往,一向是你管的。你想想,最近可曾漏掉什么账本没有拿过来?” 知画想了想,道:“每次换账,都是奴婢亲自去的,并没有交给其他人。那朱呆子若是给了奴婢的账册,奴婢都带来了的。” “那可有丢在路上?” 知画道:“那也不能。都是一本一本点过,然后用包袱皮装上了,再送回来了。” “这样啊……”谢葭略一沉吟,道,“那你去小朱管事那里问问吧,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新账遗漏了。” 知画道:“是。夫人,奴婢这就去。” 谢葭点点头。 不多时,门口的罗衣笑着进来了,道:“夫人,顾县丞的夫人来了!” 轻罗连忙站了起来去相迎。 顾夫人年约二十七八,是个身材高挑笑容爽朗的妇人。倒是第一眼看到了卫小白,远远地就笑道:“哟,这孩子是在是太漂亮了!” 谢葭就笑着抱了儿子起来,道:“顾夫人。” 顾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忙不迭伸手去抱卫小白。刚托到手上,卫小白不愿意。竟然一拳打在她身边帮着托的丫鬟眼睛上,顿时乱成一团。 谢葭忙道:“白儿!” 顾夫人反而哈哈大笑,道:“这么小就知道拿拳头打人,可是个好胚子!” 谢葭看那丫鬟竟然半天睁不开眼睛,不禁有些尴尬。哈哈笑了一声,道:“知画。快带这孩子去休息一下,看看眼睛!” 知画忙把那丫鬟送走了。 顾夫人抱着卫小白笑道:“这么小力气就这么大。长大了可得了!” 突然想到卫清风的身份,从前好歹是个大将军,又是将军世家,有这么一个胚子倒也是平常【念春闺135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忙让顾夫人坐下了。 顾夫人便道:“前些日子浴佛节,我家婆婆到普应寺礼佛,听说卫夫人也是拜佛的。倒是心生向往的紧,说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年轻就信佛的。莫非是家里的渊源?” 谢葭一笑,道:“倒不是家里的渊源。这两年到了凉州,在刺史府做客的时候听黄夫人说的。” 顾夫人心道,一个公爵贵女小小年纪被流放到这儿来。当然得寻个寄托。 心里隐隐不以为然。 谢葭眼看饭点快到了,便向轻罗使了个眼色。 然后就和顾夫人闲扯。过了一会儿,轻罗便上来请示:“夫人,可要吩咐传膳?” 顾夫人忙道:“呀,竟就到了这个点儿了?” 谢葭趁机道:“顾夫人不如留下来一块儿吃饭吧。” 又笑道:“正好我从凉州带回来的山竹酒找不到人一同品。” 顾夫人要出口的话就一顿。 谢葭道:“顾夫人?” 顾夫人忙道:“可是家里还没有安排妥当,我家那口子……” 谢葭笑道:“顾夫人打发个丫鬟回去安排一下不就好了?实在不行,那顾夫人就把我这坛山竹酒带回去吧。” 顾夫人就道:“哎,这怎么好意思。罢了,叫个丫鬟回去打发一下吧。” 谢葭就笑了起来,笑容里隐隐有些晦涩。 顾夫人虽然看着粗枝大叶,但其实却是个心细的。瞧她的模样,不禁暗暗思量,大约是流放到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也想有几个妇道人家陪她说说话吧! 想到这儿,她不禁轻声问道:“卫夫人,你今年芳龄多少?” 谢葭道:“刚满十六。” 顾夫人不禁就心生出怜惜来,这比她的长女,也就大个两三岁嘛! 她便道:“我家里有个长女叫亭娘,今年刚十三。到今年上,倒是有不少人上门来提亲。我家那口子却宠得紧,这个也不好那个也不是,真是愁死人了!” 谢葭直笑,道:“做爹的,都宠长女【念春闺135文字手打内容】!” 顾夫人就道:“他倒嫌人家的公子一个个文文弱弱的,哪儿知道别人都嫌弃他家的闺女,成天舞刀弄枪的!” 谢葭道:“那赶明儿可要领到我这儿来玩玩。我这满屋子都是武婢,旁的不说,身手倒是不错,倒是可以陪亭小姐一耍。” 顾夫人忙道:“哎,那可不行。我是打算带她到卫夫人这儿来走走,可不是再让她学着怎么舞刀弄枪的,是想让她跟卫夫人学学规矩的!” 到底是公爵贵女,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好像都是有讲究的。顾夫人生平最讨厌那些扭捏作态的妇人,但是看谢葭也觉得舒服极了! 谢葭就轻笑,道:“跟我学,别学坏了才好。听说这和庆城重视女红。我手底下倒是有几个女红不错的丫头,倒是可以给亭小姐讲一讲京绣。” 顾夫人就面有得色,道:“我那亭娘,虽然好舞刀弄枪的,却也静得下心来配色刺绣!倒也算个文武双全的了!” 谢葭哈哈大笑。 用过膳,顾夫人喝的满脸红光,但是步履还稳健。临出门,还要回头跟谢葭道:“卫夫人,咱们改日再一块儿喝!没想您个子挺小,酒量倒不错!” 谢葭只是喝酒不上脸,其实也就是坐着不动,不然早就开始摇晃了,此时只端坐在椅子上,嘿嘿笑道:“好,好酒都给您留着。” 结果第二天,顾夫人竟然带了好些人上门来蹭酒喝。 谢葭昨晚喝得酩酊大醉,落在卫清风手里,大早上就趴在**装死起不来。 顾夫人带着人在楼下,笑对左右道:“还没醒?看来昨晚也是喝多了。我还以为她是海量呢!” 左右哈哈大笑。 谢葭被人闹了起来,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但是也只好起来收拾着去见客。照平时那样熟悉打扮,起码要半个时辰。她也不在乎了,索性素着脸,穿着一身栗色的长裙,头发也随便绾了个小髻,就下去了。 “顾夫人!”她还没下楼就一声吼,打算来个先声夺人。 顾夫人被吓了一跳,顿时笑得像朵花,道:“倒也没有醉得怎么样嘛!”(未完待续) no.136:伤心 一个小姑娘躲在顾夫人身后,就好奇地探头去张望【念春闺136文字手打内容】。 顾夫人把她扯了出来,道:“要看好好看,躲躲藏藏的干什么!” 谢葭提了裙子下了楼,看顾夫人提小鸡似的提那少女的架势,被吓了一跳。那少女也不在意,摸着脑袋傻笑,看起来倒是个性子不错的。应该就是顾夫人的长女顾亭娘。 “这就是亭娘吧!” 顾夫人又把顾亭娘推了出来,道:“叫人!” 顾亭娘就大声道:“卫姨!” 顿时众人哭笑不得,这是什么古怪的叫法! 谢葭笑得眼泪也要出来了,道:“叫葭姨。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葭。” 顾亭娘又大声道:“葭姨!” 又是哄堂大笑! 这时候,刺槐带着小武婢晒豆子经过,手里拿着簸箕,一个接着一个地翻上楼顶,竟然都半粒豆子也没有撒出来。谢葭早就习惯了自己院子里的全武行,倒是没放在心上。 不防眼前突然人影一闪。 顾夫人气急败坏地道:“亭娘!” 只见顾亭娘也兴致勃勃地一翻想翻上楼顶,结果踩上边缘的瓦片,脚底一溜就要溜下来! “亭娘!” 众人急得亡魂大冒,顾夫人就吓得要晕过去了! 谢葭大叫:“阮师父!” 话音刚落,从上面掉下来的顾亭娘就被一个迅速蹿出来的人影拦腰接住,稳稳落在了众人面前。顾亭娘竟然也不怕,小脸红扑扑的,直拉着阮师父道:“你的身手真好!刚刚我明明瞧见你在那边,竟然这么快就过来了!” 顾夫人喊了一声:“你这个作孽的小冤家【念春闺136文字手打内容】!” 说着竟然就冲了上去! 顾亭娘吓得哇哇大叫,抓着阮师父当挡箭牌。阮师父不动声色地一闪就闪了开来。结果顾亭娘被追得满院子跑! 谢葭哭笑不得。叫了两声:“顾夫人,顾夫人!” 一大早的就闹得鸡飞狗跳,总算消停了下来。谢葭连忙请人坐了。 正打算坐下说话,知画行色匆匆地回来了,道:“夫人。” 谢葭心中嘀咕,只好又站起来去听她说话。 知画和她到了角落里,轻声道:“昨个儿您让奴婢去查账,奴婢去了,可大小朱管事都说绝对没有遗漏。奴婢觉得古怪,今个儿一早又去了。这才发现……” “发现什么?”死丫头。什么时候学会卖关子了! 知画道:“发现,九爷买了一个草场。然后用了一个外来的管事,名叫黄子金的主管草场。这黄管事就一直说草场的账没送好,并不送来。大小朱管事也和他说过几次,不过近日都忙,也就随他去了。” 说完。就拿眼睛去觑谢葭。 谢葭似笑非笑,道:“那又怎么?有话一次说完。” “米铺的人说。这黄管事狂妄得很,有事儿都是只和爷说,从来不从大朱管事那儿走,爷就时常为草场的事儿被栓在外面回不来,这段时间是眼见儿忙起来了。大约账本也不打算交给夫人。奴婢今儿一早到了马场去瞅瞅……” “你的胆子倒是大!” 知画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压低了声音道:“奴婢,无意间听到草场的人说话……” 说着就把那话对谢葭说了。 谢葭听得颦眉。 但是眼下有客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打发了知画道:“你去对爷说,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回来吃饭!” 知画道:“是!” 然后才回到席间,赔了不是,笑道:“各位夫人。刚刚有点家事,叫各位久等了。” 顾夫人便道:“客气什么!” 然后介绍了自己带来的人给谢葭认识【喜欢念春闺136请记住..】。一个是她娘家嫂子。武夫人。还有三个都是当地团练的团长夫人,连夫人,王夫人和白夫人。 这几个都是好酒的,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到了酒上。结果后来又喝得酩酊大醉,连小小的顾亭娘和喝得摇摇欲坠。 就是在和庆这地方,能一起喝酒的女人也不多。谢葭豁出命去的喝法自然赢得了众妇女的的欣赏。 其实谢葭自己苦不堪言,等人一走就抱着铜盆吐得翻天覆地。 卫清风回来的时候也喝得微醺,结果没想到谢葭比他喝得更醉,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自己去洗漱了,和已经睡得人事不知的谢葭并排躺在一处。 第二天一早卫清风一动,趴在他颈窝里睡的谢葭就醒了。 “嗯?”卫清风侧过脸亲亲她的额头,轻声道,“你再睡一会儿。” 谢葭拿脑袋在他脖子里蹭了蹭,道:“九郎今儿去哪儿?” “去牧场。” “妾身也要去”,她惺忪地道,“妾身要骑马!” 卫清风皱眉道:“改天再陪你去。” 谢葭就搂着他的脖子撒娇,一直在他脖子里蹭啊蹭:“让妾身去嘛,去嘛去嘛,妾身身边都是武婢,有什么好担心的。” 卫清风还有些犹豫。 谢葭就道:“不让去,万一顾夫人她们又找上门来,妾身又得陪她们喝酒!” 卫清风想到她昨晚那个德行…… 最终无奈地道:“罢,你跟着我去吧,不过要老实一点不要乱走,要听话。” 谢葭自然满口答应了。 当天谢葭换了一身蓝色骑装跟着卫清风出去了,颜色鲜艳就算了,还有大团的花团锦簇。实在是显眼极了。但是卫清风只看了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更是半点没有放在心上。 谢葭第一次跟卫清风一起出门,感觉也新鲜,卫清风带她骑马穿过闹市,然后策马到了城郊。 那片牧场实在是大,眼下正是春意盎然的时候,满天连地的绿草茵茵。片黄片绿,草场上散漫地放着马群和牛群,实在是养眼得很【念春闺136章节】。 一个面容俊秀得出奇的年轻人立刻带着人迎了上来,笑道:“爷,您来了!” 见卫清风带着一个女人,似乎微微有些诧异。 卫清风只点点头,下了马之后又把谢葭抱下马。见谢葭发呆,直盯着那黄子金看,不由得心下不喜。 其实谢葭只是在想,这黄子金长得这样好看。那他妹妹真不知道是怎样的佳人了。 结果腰上被卫清风不动声色地捏了一下,谢葭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子金。给我把那匹胭脂马牵出来给我夫人。再配四匹马随行。” 黄子金就意味莫名地看了谢葭一眼。 卫清风皱眉。 黄子金随便找了一个随从过来,说了准备马匹的事,然后就越过了谢葭,对卫清风道:“爷,前几日从大越那边新进了一批马驹。账册都做好了,爷要不要去瞅瞅。” 又笑道:“佳女做了一晚上的账。就等着邀赏呢。” 谢葭眼睁睁看着他们竟然就走了! 她生了一会儿气,还是自己跟了上去,道:“九郎,我想歇歇脚。” 卫清风随意地一伸手让她挽着,道:“那就到帐篷里歇歇脚。” 谢葭就屁颠屁颠跟着卫清风进了那个传说中的帐篷。 里面来来往往有很多在算账做事的人,看来黄子金倒也算是确实在做些事情。卫清风进了帐篷,大家就笑着和他打招呼。看起来倒像是现代的一个小型办公室。一个羌族打扮的少女马上跑近前来,笑吟吟地道:“爷!” 她果然漂亮得惊人,身材高挑,面容明朗,眼珠子灵活得不得了。好像清澈的山泉。她拉着卫清风就往前走,道:“我做了新账。您来看看!” 卫清风似乎也惦记着账,竟也跟着她走了,两人一起跪坐在最上面那张矮几前,头挨得很近,开始算账。 谢葭被晾在一旁,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其中一个是,马上跑出去,骑马京城! 再也不回了,草泥马!!!!!! 但是下一秒,她已经堆成满脸笑容走了上去,随意地坐在卫清风另一边,笑道:“我道爷怎么成日不回家呢,原来是都在这儿查账?怎么这账倒让爷亲自来查【念春闺136章节】。” 卫清风摆摆手,好像在叫她别吵。 谢葭索性伸手去抽了那账本来。 “喂!”黄佳女倒先出了声。 卫清风这才看过来,脸上看不出喜怒。 谢葭不咸不淡地道:“咱们夫妻一场,你这儿要是没有能人,我也不介意借给你一个!轻罗。” 轻罗立刻敛眉垂手上来了,轻声道:“夫人。” 谢葭冷冷地道:“理账,做你平常做的事儿,把细枝末节都去掉,要紧的才对你主子说。” 黄佳女立刻道:“你是什么人,这账本是我做了一个晚上的,岂是你能动的。” 谢葭慢慢地站了起来,笑道:“黄小姐,你是什么人我尚且不知道,只能猜测你是黄管事的妹妹?想必也身居要职,理账这种小事岂能让你和爷一起费心思?我们卫家,手下有米铺马场,也有房产地产,一向是铺子里的人起了账,然后送到我这个做主母的手上来,让我手下的轻罗大管事做了账,再汇报给我。若是是要紧的,只需要找轻罗来问。所有的账册,都在她脑子里。” “我养着她,就是要她看账管账的,那么只要这账册姓卫,还有什么是她不能动的。” 黄佳女一时语塞,最终挽着卫清风的手道:“我不管,我辛辛苦苦做的账,就不让别人碰!” 谢葭凉飕飕地道:“既然账不在我这儿,那么爷再要银子,我也拿不出来了。” 卫清风哪里还有听不出来的道理?他把黄佳女从身上扒了下来,道:“轻罗。” 轻罗迅速抬了抬头,道:“是。” 黄佳女就把账本给了卫清风,样子看起来委屈极了。 谢葭就站着,卫清风朝她使眼色让她坐她也假装没看见,就盯着轻罗理账。 传说中黄佳女理了一晚上的账本到了轻罗手里,噼里啪啦不过半个时辰,就全部算好了。跟她比起来。刚刚聚精会神一页一页的翻账的卫清风简直像个傻瓜。 然后她抬起头:“夫人【念春闺136文字手打内容】。” 卫清风道:“回去再说。” 轻罗也不理他,径自道:“有一千四百八十两的空子。” “……” 黄佳女连忙道:“是一千四百八十两,是我大哥付的定金,定的明年的马驹。” 谢葭锐利地看了她一眼,又不屑地看向卫清风,心道,如果是你你查个一整天你查得出来吗,难怪成日不回来!给你几本账就够你天天忙了! 卫清风脸色低头略一沉吟,抬头对谢葭道:“轻罗先跟着我。你去骑马吧。” 谢葭心里窝着无名火,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提了裙摆一福,道:“是。爷。轻罗可是我身边得力,娘统共就给我带出来那么一个。待会儿我若是要走,她可得跟着我回去。” 卫清风道:“我知道,你去。” 去你妹啊!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赶我走啊!好过二人世界啊!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其他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出了门。就迎面碰上一个眼生的马师,牵着几匹马等在门口。 那马师不认识谢葭。倒是多看了她几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衣服穿的太花哨。 刺槐立刻道:“放肆!” 那马师连忙低下头,心里却嘀嘀咕咕。 知画忙追上谢葭,轻声道:“夫人您何必和这些人生气!” 谢葭翻身上了马,笑道:“小哥儿,我身边统共四个人,连我就五个。你为什么只给我四匹马?” 那马师愣了愣,道:“黄管事只吩咐了给四匹,反正这就是四匹。” 知画立刻道:“黄管事?这是爷的正室夫人!这儿的每一匹马,每一根草,也都是夫人的。夫人要马,你倒还有不给的道理?” 马师就皱眉。道:“黄管事就是这么吩咐的,小的也就这么做了。” 知画就道:“你倒是还敢说?你眼睛是瞎的不成,不知道谁是你主子?” 谢葭懒得听他们唧唧咕咕,直接放了马:“驾——” 刺槐等人都吓了一跳,连忙也骑上马跟了上去【念春闺136文字手打内容】。 几匹马绝尘而去,留下知画在后面气急败坏地跺脚:“喂!你们,你们等等我啊!” 眼看用脚是追不上来了,对方也丝毫没有返回来的道理,知画急得简直要满地打滚,立刻跑回去揪住那马师的衣领:“给我弄匹马来!我要最高最大跑得最快的马!” 片刻过后,一匹比知画人还高的马出现在知画面前,额前还有一道白色的闪电模样的图案,好像颇不耐烦,时不时就会打个响鼻。 “……”这次轮到知画目瞪口呆。 那马师好像颇爱惜这马儿,抚摸着它的脖颈,笑道:“它叫兹麻,已经十五岁了,现在还是马场最快的马。怎么,你不敢骑?” “芝,芝麻?”知画不好丢人,只道,“我,我骑……” 说着,颤颤巍巍地翻身上了马。 好在这大马虽然看着高大,却温顺,知画放马跑了跑,然后就屁颠屁颠地往谢葭离开的那个方向走了去。 对了账,轻罗就一个人站在偌大的草场上发呆…… 她若有所思。 爷在那个黄子金的串掇下,想自己学着算账,因此这里的账本才没有马上交给夫人理。 这黄子金看模样倒是个人才,可是这他妹妹做的账册,却是到处都有漏洞。就算真是付了明年的定金,也不应该只记一本账,既然开了新账,下面当然要注明,毕竟这账本是要给主子看的。 夫人明显是盛怒而去,她不信爷没有看出来。可是爷也无动于衷。这整个草场,所有人都知道黄管事,黄小姐。但是好像没有多少人真正尊敬卫清风,不然不会连他的妻子都不放在眼里。 正思量,突然一个马师策马狂奔回来,满身是泥,非常狼狈,直接冲进了帐篷。轻罗心头一震,连忙跟了进去。 “爷。刚刚去骑马的妇人坠马了!” 轻罗大惊失色:“夫人?!” 那黄小姐立刻一叠声地问:“什么坠马?哪一个坠了马?” 卫清风立刻一脚踢了案子站了起来:“带路【喜欢念春闺136请记住..】!” 黄子金忙道:“爷,您刚才说马驹的事儿……” 卫清风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 黄氏就嘀咕道:“不就是坠个马,死个女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黄子金竟然就当着整个账本的人面,也当着轻罗的面道:“妹妹,你不要不高兴。今天人你也见到了,长得虽然还算入眼,但到底是生过孩子的女人,还有什么滋味?你年轻貌美,像草原上的最美丽的一头小马驹。她哪里会是你的对手。” 黄氏这才高兴起来,道:“还是哥哥说得对。我不生气了,她要摔死了才好!” 轻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将满腹怒火压抑了下去。 卫清风跟着那马师冲到事发现场,老远就看到一抹艳蓝色的影子在那里晃来晃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吁——”他拉了马缰。翻身下马。 却见众女围在一块儿,谢葭跪坐在地上。脸上苍白。地上躺的是她贴身的丫头知画。连姑姑在给她治伤。 “娇娇。”众人让了开来,让她靠近。 谢葭低着头,轻声道:“走开。” 卫清风皱眉,伸手去扶她。谢葭软绵绵地让她扶了起来。他道:“你受惊过度,我先送你回去。” 谢葭彻底爆发了:“你才受惊过度,你全家都受惊过度!你给我滚!” 卫清风被她推了开来,顿时脸色阴沉:“你说什么?” 谢葭手里还拿着小马鞭。此时不管不顾就甩了过去,被他接住,她索性把另外一头也摔在他脸上:“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吗?就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才到你这个破马场来!就是因为你,知画才弄成这个样子!” 她泣不成声:“我真是疯了。竟然把白儿丢在家里没人照顾,巴巴地跟着你跑到这儿来!” 卫清风满心火气都被压抑了下去,道:“那你先回去,顾着白儿。” 谢葭再次把他的手推开:“不要你管!” 说罢,翻身上马,想要自己跑出去。可惜刚坐稳就被卫清风拖了下来。 “娇娇【念春闺136章节】!” 谢葭挣扎不脱,便失魂落魄:“你告诉我你这么做都是什么意思,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成日不回家,把时间都花在这个牧场上?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用专业人才管账,而是要自己蠢得要死,和一个蠢得要死的女人辛辛苦苦一页一页地理账,宁愿丢下妻儿在家里没有人照顾!连米铺的人都看得出来那个黄子金有问题,就是想把他栓在马场,她就不信他看不出来! 她还跟个傻子似的,为了他四处打点,在家里被一群妇道人家灌得连胃都要吐出来了。这一切不过就是因为她喜欢他!当初在狱中产子他的名字就是她活下去唯一的勇气和动力!可是他若是变心了,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还是她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跑到这个地方来受气,还连累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知画生死垂危。 卫清风张了张嘴,也没有多解释。只是把她抱上马,对那马师道:“去对黄管事说,我夫人受了惊,我先送她回去。” 谢葭轻声道:“我想回京城,我想我爹。” 卫清风心头一震,并不作答,策马狂奔回了翠屏园。 果然是一把谢葭送回家,他就出了门去。谢葭就坐在房中冷笑。但是片刻后就因为担心知画而忧心如焚。 及至傍晚的时候,知画才被送了回来。 谢葭匆匆擦干眼泪迎了下去:“怎么样?” 连姑姑让人小心翼翼地把知画抬进去,道:“还好没有摔断脖子,也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落地的,只是摔断了腰。其他地方倒也没什么大伤,在**养几个月,也就没事了。” 连姑姑简直觉得神奇,难道真是傻人有傻福?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道:“这就好。” 刺槐勉强说着俏皮话,道:“就是在**养几个月,该把她闷坏了!” 紫薇连忙也道:“是啊,知画姐平日就跟猴子似的一时半会儿也闲不住。” 众人稀稀拉拉地笑了几声,但看谢葭没有笑,也纷纷收了声。 谢葭走到知画床边坐下。大约是因为伤口太疼,她睡着了脸色也很苍白。(未完待续) no.137:低头 谢葭满腹心事,竟然就一直这样坐着,好像是在和知画相对无言【念春闺137章节】。 也没有人敢去吵她。卫清风回来以后,外面的人要来通告,但是被轻罗拦住了。 长安有些惊讶,道:“难道不用通报夫人一声,爷回来了?” 轻罗不咸不淡地道:“夫人现在有心事,大约不想见爷,不如让夫人清净清净。” 长安奇怪地看着她:“夫人不高兴,就不用伺候爷了?” 轻罗道:“夫人不想见爷。你就这么回吧。” 长安嘀咕,这死丫头什么时候胆子这么野了。但是夫妻一场,他也不好说什么,更不可能就这样回话让轻罗倒霉,只是去回话说夫人担心知画。这种蹩足的理由,还好卫清风没有多问。 谢葭一直枯坐着,直到知画醒了过来,声如蚊呐那般道:“姑娘……” 谢葭回过神,忙道:“知画,醒了?可疼?” 知画道:“疼,夫人,别罚奴婢钱……” 谢葭哭笑不得,轻声道:“不罚你,放心。” 知画这才嘀嘀咕咕又睡下了。 半晌,又梦呓了一句:“姑娘,奴婢想回京城。” 连姑姑连忙上了前来,道:“夫人先回去休息吧。知画丫头约莫夜里要发烧,奴婢得守着她【喜欢念春闺137请记住..】。” 谢葭道:“好。你来守着她。如果有事,叫我一声。” 连姑姑哭笑不得道:“叫夫人,有什么用?夫人还是安心歇息吧。” 谢葭点点头,这才出了门。 自己屋的烛火还亮着。 谢葭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有人在门里等着。 她最终还是转了个方向,去了卫小白那里。王氏还在做针线,见了谢葭有些惊讶,忙道:“夫人。” 谢葭坐了下来。卫小白在摇篮里睡得正香,她道:“怎么还不睡?” 王氏道:“打算把这双鞋子做好,少爷待会儿醒了喂一次奶,再睡。” 谢葭知道卫小白每晚要醒两次。 看王氏手里的鞋子,做的是一双普通虎头鞋,大概是做给她自己的儿子的。 突然就觉得煎熬起来。凭什么她要躲着他不见?怕什么?是私心里还是不肯相信他真的和那个黄氏有什么,所以只是赌气吧! 谢葭,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 她觉得自己应该把他逼得哑口无言,而不是自己在这里自爱自怜! 想到这里,她索性就青着脸走到隔壁去。一脚踢开了门。 卫清风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她:“娇娇?” 谢葭反手关上门,道:“我们来把话说清楚。” 卫清风指了个圆凳让她坐了。道:“你说。” 谢葭看着他,他的心情好像很平静,好像半点没有经历过她那样的波折和起伏:“当年,你答应过我什么?” 卫清风想了想,道:“我答应过你许多事。” 看她脸色难看。忙又道:“我想你问的是,不纳妾的事。” 谢葭慢慢握紧了拳头。轻声道:“那你喜欢那黄氏吗?” 卫清风叹了一声,道:“不喜欢。” 谢葭又问:“那你为何流连在牧场?理账这种事情你也要亲自做!她是用什么眼神看我的你没有看见吗?” 说着她又生气起来,道:“进了马场你就把我丢在一边不管,还是说出了这个门我就不是你的妻子【念春闺137文字手打内容】!” 卫清风道:“小声点儿,别吵醒白儿。” 谢葭盯着他,道:“你说,你说。这都是为什么?” 卫清风的情绪一直很平静,其实却也窝着火:“你就是为这个,所以闹成这样?谢阿娇,我是你丈夫,你怎么能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为了一个丫鬟。你就要和我闹翻天,为一个黄氏。你就泼醋胡闹?还是你觉得我在马场怠慢了你?是觉得马场里的人不把你放在眼里,没有认出来你这个公爵贵女吧!” 谢葭吃惊道:“你,你还有脸说我……” 卫清风冷笑道:“普天之下,有哪一个妻子,敢用你这种口气,和丈夫说话?” 谢葭不由得就沉默了。 半晌,卫清风道:“我做事,当然有我的道理。你若是觉得受了委屈,你就回京城去。” 他暗暗恼恨,听到有人坠马的消息,忧心如焚,没想到跑到那里,一颗心刚放下来,她竟然叫他“滚”?而且还敢拿马鞭抽他? 竟然还说要回京城。不愿意呆在这儿何必跟着来! 谢葭没想到到最后是她自己哑口无言。好吧,是她的错,她不该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忘了他是个古人。 最终她轻声道:“你还喜欢我吗?” 卫清风没有料到她会问这个! 谢葭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当年她在京城的时候,受了许七郎的气。卫清风自己卷在官司里,也不忘要去坑许七郎一把。 他再怎么任性再怎么狂妄,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再怎么坏,对她都是好的。从来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就是后来知道了她趁他什么也不知道跑到牢里去逼了一个承诺出来,也没有生过她的气。 就是出身教养都高人一等的虞琴娘,他也绝不允许她对自己的妻子有半点冒犯,宁愿挨打也舍不得她受委屈。 那个时候他是喜欢她的。她毫不怀疑。 可是现在呢?外面传得风生水起,说黄氏要做马场的主母,甚至有人怀疑他还没有娶妻,和黄氏是珠联璧合【念春闺137文字手打内容】。连知画去米铺随便转了一圈,都能听到消息。她就不信他没看到,没听到,没察觉到! 如果是从前,他了解她喜欢吃醋的毛病,当然知道这会让她不高兴,更不会天天泡在马场里了! 以前他喜欢她。叫她“小醋缸”都是带着笑意的。现在就说她“泼醋胡闹”! 卫清风有些狼狈地别开脸,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葭紧紧抿着唇,道:“我不要自己胡思乱想。你如果不喜欢我了,我就走。” “走?” “对,走。” 谢葭垂下头。 半晌,卫清风长叹了一声,道:“娇娇,我知道你委屈。” “我不要听这个。”她喃喃地道。 卫清风枯坐看着她,半晌,道:“我知道你委屈。牧场是我从黄家手上买过来的。难道你今天去了一趟,还不知道吗?马场里有多少一流的马师。有他们,我至少可以少花四五年在拓展那马场上。可他们都只认黄家的人,根本不认我这个主子。那我只能每天多花一些时间在那里,他们要怎么样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她好像听进去了,他才松了一口气。道:“是我来了这儿,我才学会有些事儿可以以退为进。” 他扶住她的双肩。低声道:“这事儿我本不想让你忧心,只等过些时日,我慢慢地把权从黄家人手里接过来,再说。” 谢葭挣了挣,别开脸,道:“既然你要快,和黄氏联姻。岂不是更快?” 卫清风冷笑道:“她算个什么东西!” 谢葭想到他今天见到黄氏的时候,对黄氏的态度和对自己的态度,心里还是拔凉拔凉的,现在他说什么她也不敢信。人张了嘴都是会骗人的,尤其是男人。 但是心里不由自主地又放下了一些。 卫清风握着她的手。发觉她的手冰冷冰冷的,便道:“你也不要随便什么人都和她怄气。也不觉得丢了份儿。” 谢葭抽回手,嘀咕道:“人家才觉得我算什么东西。” 她还在这儿斤斤计较【念春闺137文字手打内容】。幸而卫清风是个男人,虽然也不愉她今天的态度,和她说“回京城”时的那个德行,但到底还不会和她扯开了脸皮吵! 若要多想,卫清风哪里没得想?光是她那个态度,就严重刺激了一个男人的自尊心。 谢葭还是觉得满腹委屈:“都怨您,不然知画就不会出事。” 听她换了称谓,卫清风才松了一口气,道:“莫多想了。娇娇,现在不比在京城的时候,有些事气,不咽下来还真是不行。不过你是自己往里面凑得慌,本来打算带你去马场散散心,没想到你根本就是来找事儿的!” “我哪里是去找事的!明明是您自己在账上支了五千两银子,竟然没有账本送来!” 说漏嘴了! 谢葭只好硬着头皮道:“妾身去查,才听到那么多风言风语!” 卫清风好气又好笑,更多的却是无奈,道:“趁早别惹事,给我去休息!” 谢葭爬上床,感觉他吹了蜡烛,然后上了床。 一只手搂住了她,并揽着她的腰身,他从背后贴了上来。他感觉她僵着不动。 每次心里有事就这样!到底还有什么不能释怀! 他叹了一声,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硬把她拉过来睡在自己怀里,然后撑开她紧紧握着拳的手,搂着她睡下了。 谢葭依在他怀里,听着他坚强有力的心跳,半晌,才觉得身子和心都慢慢地暖起来。 或许是颠沛流离的苦难使他学会了容忍,让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冲动…… 不会妻子受了一点儿委屈就要上去暴打人家一顿……不会再护短,开始要她自己学会隐忍大气。 或许吧。都一把年纪了,又不是当初小的时候,还计较这么多。 谢葭躺在他怀里,慢慢地睡着了。只是梦里也委屈地扁着嘴。 第二天一早,谢葭起来了就去抓了相对清闲的阮师父来,道:“阮师父,您快给我跟去看看九郎今儿都去哪儿了!” 阮师父有些惊讶。要知道,她的年纪还和谢葭差了二十来年,是传统的卫氏忠仆,眼下就觉得谢葭这种调查丈夫的行为十分不妥【念春闺137章节】! 谢葭忙道:“阮师父!九郎近日都流连在那羌女身边,若是娶了个羌女做妾,回去娘该被气死了!不管怎么样少年英雄,可他到底年纪还小,又是跟人家学坏的时候。我看那黄氏兄妹就古古怪怪的。真要有什么,我也好早做准备!” 阮师父想了想,好像也有道理,虽然觉得还是有些不妥,可也不多说什么了,转身就出去了。 谢葭就松了一口气。今日无事,谢葭让轻罗在家里理账,然后自己给卫小白做鞋。 及至傍晚,阮姑姑回来了。 “……爷今儿先到了米铺,然后在米铺约莫呆了一个时辰。就去了城东草场,然后就一直呆在那儿。午时过后出来看过马驹。并亲自洗了两匹马。然后又回帐子去了。至于那黄氏兄妹,黄管事一直忙着,黄氏女则一直到处闲逛。她好像很想骑那匹胭脂马,但是爷不让。后来黄氏女趁没人,拿鞭子去抽了那胭脂马一顿。” 边说。阮姑姑就颦眉。 轻罗脸色难看:“那胭脂马约莫是爷送给夫人的!” 阮姑姑一怔,看向谢葭。 轻罗道:“奴婢记得。当时爷是特地让人牵了那胭脂马来给夫人的。在京城的时候,爷也送过夫人这样一匹胭脂马,夫人可记得?” 说到当初在京城的事儿,谢葭又微微有些忡怔。 阮姑姑想了想,道:“爷亲自洗了两匹马,一匹是浑身如墨的麒麟马,一匹。就是那小胭脂马……那女子的心思竟然如此歹毒!” 谢葭回过神,道:“没有再去别的地方了?” 阮姑姑道:“没有。” 她眼睛一眯,道:“阮师父,你去别院,把我们的暗卫调几个出来。由你统领,从明儿起。给我寸步不离地看着黄氏兄妹!” 阮姑姑迅速抬了抬头,道:“是。” 当晚,卫清风回来了。谢葭已经睡下了。 卫清风自己去洗漱了,一躺到**,就知道她在装睡。不过也无可奈何——把她闹起来绝对没有什么好事。 无奈之下,他只好自己叹了一声,伸手搂了她在自己怀里【念春闺137文字手打内容】。 隔日,谢葭和袁夫人在楼下闲唠嗑。 袁夫人道:“我们家老袁这日子倒过得愈发悠闲了,也没有从前那么多烦恼,成天就去守守城门,回来喂喂鸟,种种花,喝喝酒。对了,最近你们卫九爷都没有去找我们老袁喝酒呢。” 谢葭冷笑道:“他,自己也忙得不得了呢,哪儿还有时间和袁大人喝酒!” 说着,就把他最近都流连在牧场的事说了。 “竟然有这种事!”袁夫人立刻道,“那夜里可还回来?” “夜里,倒是都回来的……可是天一亮就不见人影。” “那起码还没有做出什么荒唐事来!不然在这个鬼地方,你婆婆又不在,谁管得住他!” 谢葭犹豫了一下,道:“我和九郎夫妻一场,他的秉性,我倒是还知道。应当不至于就这样荒唐。但那黄氏兄妹,我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姐姐你猜怎么着,九郎的草场里有匹马是想送给我的,那黄氏女跟九郎讨要,九郎不给。她就趁没人,去把那小马用鞭子抽了一顿!” 袁夫人皱眉:“这是哪里来的野物!” 谢葭趁机道:“姐姐,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谁也靠不住。袁大人好歹在公门当差,城门又是有流民记录的,姐姐不如就帮我查查,这黄氏兄妹,到底是什么来历!那城东马场,又是怎么一回事!” 袁夫人握住她的手,道:“妹妹你放心,这事儿姐姐一定给你查得清清楚楚。只是有一件你要记住,这事儿,不能再去对别人说!” 是知道她最近结交上了几个地方官的夫人,怕她急起来到处求人吧! 谢葭忙道:“这事儿哪里还有脸对别人去说呢!在这和庆城里,也只有姐姐是我能相信的了!” 毕竟她们出身和背景都相似,而且还有政治合作关系在里头。 袁夫人的手脚非常快,不过几日的功夫,就给谢葭带来了消息。 “……那黄氏原本是凉州迁来的,本宗好像是凉州大户,迁到这儿的是他们一个旁支,也就是那黄氏兄妹的祖父。他们和羌人,和卢族联姻。专门从他们手里买好马做马匹生意。城东那个马场,就是从第一代和庆黄氏开始做的,做了三代,才有了这样的规模【喜欢念春闺137请记住..】。” 谢葭奇道:“那怎么说卖就卖了呢?” 袁夫人叹道:“那句话不错,富不过三代。到了第二代和庆黄氏,因为兄弟相争,族里斗得厉害。到了第三代,吵闹得越来越厉害,后来甚至开始互相刺杀。实在没有办法,便要把马场卖了。分家。后来就被你们卫九爷把马场买了去!” “你说的那兄妹俩,爹娘都死在内斗里了。所以什么也没分着,被卫九爷留在马场里,替他打理马场。据说本来那黄子金就是管马场的。” 谢葭想到卫清风的话。这马场在黄家人手上做了三年,难怪黄家会有这样的威望,马场都已经卖了。里头的马师还是只认姓黄的。许多精炼的马师,实在是有钱也请不到的。所以卫清风认为如果继续用黄氏的马师可以不用花那么多时间在拓展马场上…… 现在想来,那些人不但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恐怕,在黄氏兄妹的强势之下,也根本没有把卫清风放在眼里。 难怪难怪,那个黄佳女敢这么大胆! 袁夫人出去跑了一圈,哪里还能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就算知道得不全。当然也能够猜到个七七八八。此时就拉着谢葭的手道:“妹妹,我寻思着,你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到了如今这个时候,你还不跟我说实话吗?” “这事儿往大了说就是朝廷大事,你得说出来。和姐姐合计合计!” 谢葭苦笑道:“我还真就是这么小气的。” 然后才道:“姐姐,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虽然我也知道这事儿棘手,可总忘不了泼点醋!” 她就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袁夫人。 袁夫人听得凝眉沉思,半晌,才道:“你和卫九爷夫妻一场,自然应该最了解他的秉性。我们老袁时常提到他谋略过人,虽然年轻,但是实在是懂得用人,知道怎么虚以为蛇。我私以为就算是男人不理内务,他既然一头栽进去了,保不齐就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你不如先去和他商量商量,把话儿问清楚。改天咱们姐俩才合计合计,到底应该怎么帮上他一把。” 谢葭百般不情愿。 袁夫人是个玲珑剔透的心思,哪里还看不出来? “还闹着?” 谢葭俏脸微红,轻声道:“嗯,几天也没跟他说话【念春闺137章节】。” 袁夫人道:“他也没跟你生气?要是我们家老袁,恐怕早就骂骂咧咧开了!” 谢葭轻哼了一声,但是不明显,只低声道:“那倒没有。” 袁夫人就暗笑,道:“先别闹,正事儿要紧,你先去问问吧。” 谢葭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袁夫人又宽慰了她两句,才回去了。 这天夜里,卫清风又回来得很晚。大约是知道回来也是一张冷脸对着他,要不然就是妻子早已经躺下装睡,所以才在外面溜达到现在吧。 可是不曾想进了院门,院子里却还有烛火。他看到谢葭还坐在大厅里做针线,不由得有些惊讶。 “九郎,您回来了。”谢葭连忙放下手头的活计,站起来相迎。 卫清风就松了一口气,道:“怎么夜里在这里做针线?担心弄坏眼睛!” 谢葭道:“妾身在等九郎回来。” 卫清风心里就一软。 谢葭轻声道:“妾身服侍九郎沐浴吧。” 卫清风欣然答应了。 待沐浴过后,谢葭亲自站在镜子前面给卫清风绞头发,一边轻声问他累不累。 卫清风说不累。哪里还觉得累?受了几天的冷脸,终于又享受到了这般待遇,简直觉得如沐春风! 谢葭想了想,便轻声在他耳边道:“九郎,黄氏的事儿,是妾身小心眼了,您别生妾身的气。” 卫清风心想当然是你小心眼了,但是嘴里不敢说,只道:“过去的事儿就算了,咱们谁也别再提了。” 谢葭径自道:“都是妾身不好,您日日烦忧,妾身不但帮不上忙,还什么都不问就跟着您跑到草场去泼醋胡闹,尽给您添乱。都是妾身不好!” 卫清风终于发现不对劲,转过脸看着她:“你今个儿,吃错什么药了吧?” 谢葭:“……”(未完待续) no.138:家常 卫清风索性拉了她来让坐在自己怀里,道:“说吧,你我夫妻,还有什么需要这样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念春闺138章节】。” 谢葭低着头,道:“妾身就是想问问您,那个马场,您到底有什么打算?”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娇娇啊娇娇,这两天你不是已经派人看住了那黄氏兄妹,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打听得清清楚楚,怎么还没有想明白吗?” 谢葭脸一红,喃喃道:“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会有什么不知道!” “那您……” 卫清风把她搂紧,轻声道:“我是有我的打算。你查了那么久,我也查了不少时日,可是你都在查什么?你有没有想过,黄氏兄妹若是出了马场,会去到哪里,可以去哪里?” 谢葭一怔,道:“妾身还没来得及想到这儿……那么九郎,您查出来了?”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黄氏在本地经营三年,就算是两个无依无靠的兄妹,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他们,却难和他们周旋【喜欢念春闺138请记住..】。我费了那么多时日,天天流连在马场,纵容那黄氏撒泼胡闹,许多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他们建议我亲自去理账,这么荒唐的要求我都应了!” “您是要让他们降低戒心?” “也是。我发觉这兄妹俩绝不简单。” 大家族倾轧出来的,怎么可能和表面所表现得那么开朗冲动?他们的父母都死了,可是两个孩子竟然能够安然无恙到今日,还能接手管理马场。黄子金是一个很精明的人,他把自己隐藏得极深,用狡兔三窟来形容也不为过。 “如果他们离开马场。只有出关这一条路。从多年前他开始接管马场,他就暗暗打通了这条线,以备有朝一日要带着黄氏出关远走。” 谢葭若有所思:“那您是打算毁了他这个退路?” 卫清风沉吟道:“不急,我可以给他一个更好的选择——为朝廷效力,到时候封侯拜相,岂不是更好?” 谢葭立刻道:“给他留了后路,他岂能服帖?”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聪明。你想到了我所想。但是对付这个人,绝对不能急。我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找到一点踪迹。难保他还打着别的算盘。” 谢葭把头依在他怀里,酸溜溜地道:“那九郎是打算将这兄妹俩收归己用了?” “是黄子金。黄氏没有用”。他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别吃醋,其实这兄妹俩,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坏。” 他低下头。含住了她的耳垂,轻声道:“京城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命妇你尚且能够应付。何况是这么个丫头?” 谢葭身子一软,轻声道:“九郎……” “嘘”,他把她搂紧,轻声道,“虽说是你自己钻了牛角尖,但这段时间我确实冷落了你,也是我不好。” 说到这个谢葭就来气。埋怨道:“外面的风言风语传成什么样了,您都不知道吗?” 卫清风道:“我知道,我知道!” “那您就没有想过妾身会不高兴?还是说,您根本就不在乎!” 卫清风忙道:“在乎,怎么不在乎【念春闺138章节】!” “在乎。您为什么……”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了。 卫清风轻声道:“娇娇。你已经是孩子的母亲了,不要再这样娇气。” 谢葭愤愤别开了脸,他又低下头,咬住了她的锁骨。 隔日,卫清风难得想在家里留一天。 没想到中午的时候顾夫人又带着那几位夫人还有顾亭娘联袂来了。卫清风只好自己呆在楼上带孩子。 谢葭俏脸微红,向几位夫人解释,道:“我相公在家,今儿是没有好酒招呼各位了。” 顾夫人听了,也是爽朗一笑,道:“咱们又不是那些男人,成天就知道吃吃喝喝,难道来找你,就是为着喝酒啊?” 白夫人笑道:“说得也是,吃了卫夫人这么多顿,早该还夫人一顿了。到时候咱们轮流做东,怎么样?” 连夫人道:“那可好!就让我第一个做东!” 顾夫人骂道:“怎么能先轮到你?这种事儿,怎么也该是我先做东!” 谢葭就笑了起来,道:“要是从前,我倒还想客气两句,今儿可是一点也不想客气。” 众夫人齐声道:“客气什么!” 说完,众人自己倒笑了起来。 顾亭娘左顾右盼,半晌终于耐不住发问了,道:“那天那位阮师父呢?” 谢葭一怔,道:“葭姨娘吩咐她出去办事了,亭娘找她有什么事儿妈?” 顾夫人就笑话女儿,道:“这丫头回去就发了痴了,神神叨叨的,非要来你这儿拜那个什么阮师父为师!” 谢葭微微一笑,道:“阮师父是我们卫府排名第七的高手,当初我刚嫁到卫府,身子底子太差,我婆婆也让我跟着她学过一阵子的防身之术。” 顾夫人是觉得女儿闹着要拜一个下人为师有失体面,趁机想把阮师父要过去。听谢葭这么说了,又只好作罢。毕竟是人家自己的武师。 她道:“我家那口子倒是说起过,你们家的武婢,在京城是很有名的。武婢是什么,是打小习武的婢女吗?” 话落,众人都看着她,好像在等着她解释【念春闺138章节】。 谢葭想了想,轻声道:“也不尽然是婢女。说是婢女,其实我们也没有拿他们当婢女看。她们大多是我们府里世代相传的家将的女儿。当初……” 她无奈地笑了一笑,道:“将军府荣耀还在的时候,府里有不少家将都是有军职在身的。像现在跟着我到和庆来的金师父,就是我们卫府第一高手,卫家军出征,他是点了校尉之职的。他们世世代代都呆在卫府。生了儿子就做家将,女儿就做武婢。” 白夫人就惊讶道:“校尉将军的女儿,也在你们府上做婢女?” 谢葭耐心地解释,道:“其实他们早可以自立门户,可还是留在我们府上。我婆婆,从来不把她们当婢女的。虽然跟在身边也领着丫鬟的差事和月钱,可平时也习武练功,到了年纪就好好配了人。” 她一笑,道:“她们的父亲都是有武职的,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配的。” “像阮师父。她是自梳了的。她父亲当年就是我公公的左校尉,后来。和我公公一起战死……便追封了左将军。我婆婆曾经想给她配个好人家,送出府去,可她不愿意。那么我们阖府上下,便谁也不能说什么。” 她说着,神思便飘摇起来。仿佛在回忆那个辉煌的家族。 顾夫人自然不敢再提要人的事儿。只打趣自己的女儿,笑道:“原来是左将军的千金。你快寻个机会去拜师吧!” 谢葭笑了一笑,道:“我们卫府虽然被削了爵夺了官,像金师父等家将也受我们的牵累。但是我公公的爵位和官职是没有被削的。阮将军和老将军一起战死,自然荣耀还在。阮师父确实是正正经经的左将军千金呢!” 顾亭娘就两眼放光,道:“我活这么大了,还没有见过将军呢!” 谢葭就笑,道:“这个可没什么稀奇的。京城里走两步就能踢到一个将军。还不是一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儿!” 白夫人就道:“可惜你葭姨不在京城了,不然,给你说门好亲事,也让你配个将军!” 这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顾亭娘再出众的姑娘,也被说得俏脸一红。 谢葭就道:“这也不是不能啊【喜欢念春闺138请记住..】。好歹我爹还在京城不是。” 说着又皱眉:“不过真要挑人。还要等我回京城亲自给你挑!” 顾夫人忙道:“这事儿只是说笑,你可千万别当真!我们亭娘也不去攀那个龙附那个凤。人家都说。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儿,我就不兴那个。能找个门当户对的就好!” 谢葭一怔。看向羞涩地低着头的顾亭娘,不由得会心一笑,轻声道:“顾夫人能这样想,是亭娘的福分!” 她瞧顾亭娘怪不自在的,便道:“咱们一群妇道人家说话,拘着人家小姑娘是什么道理?刺槐,你来带亭娘去玩儿吧!” 又对顾亭娘道:“亭娘,刺槐是我贴身的,身手在小一辈武婢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顾亭娘这才大出了一口气,道:“还是葭姨最好!” 就欢呼一声,跟着刺槐出去了。 顾夫人就骂道:“这个野丫头!” 谢葭笑道:“我倒是喜欢她这个性子!” 几个人坐了一会儿,又说起那团练之事。 谢葭好奇地道:“当地的团练,是做什么用的?是防着羌攻过来的吗?” “哎,那哪儿能啊,羌要是真的攻过来,那些团兵最多并进去做马前卒”,顾夫人叹了一声,道,“卫夫人你来的时间不长,大约不太清楚。这和庆居住的蛮夷太多,个个都有他们的脾气。但是正规的守城军又不好动手。所以才有了这团练。” 谢葭思量道:“原来如此……那么本地团练,有多少人?” 顾夫人道:“也就三四百吧。” 白夫人就道:“约莫四百二十多。分了三个团,每个团一百两百人的模样。” 谢葭道:“平时就操练?不编入正规军?若是……战死了呢?” 白夫人道:“真打起来了,当然也有个编制,战死了也有个名号。平时吧,还不是就跟咱们城里的捕快差不多——好像还不如捕快呢。” 那就是活生生的古代城管啊! 连夫人看了白夫人一眼,道:“也不是就操练【念春闺138文字手打内容】。我们也管夷民出入的事儿。” 谢葭一听,就来了精神。但是想起卫清风说的强龙不压地头蛇…… 她就道:“这样啊,我相公最近买了个草场,手底下有个大管事是姓黄的,好像是羌女生的……怎么我们和羌,通婚很频繁吗?” 连夫人果然立刻道:“你说的是黄家啊!他们世世代代都和蛮夷通婚的。” 言罢又不屑地道:“为了赚两个钱。连祖宗也不要了,生下一大家子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卫夫人你是不知道,他们后来兄弟相残的脾气,就是和卢族学的。卢族的儿子是只能和姐妹住一块儿的,兄弟们到了年长就分家!不然凑在一块儿就要打架!” 谢葭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道:“听说是闹得厉害……我从来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可吓死人了。” 连夫人果然又接着往下说道:“现在还剩下四五家姓黄的还在和庆城里,时不时就会来找我们老连喝喝酒。” 谢葭就道:“那我们黄管事,也去找连大人喝酒?” 连夫人道:“喝,怎么不喝?嗨。我们老连不巧就是管夷民这一块儿的,三个团长平时就他的事情最多。不过你们那黄管事。到底是小辈,好像有次和他叔叔碰上了,差点被打断腿呢!” “……分了家,还打什么?” 连夫人道:“这我就不知道了。黄家人都是聪明人。其实啊我们家老连说,现在要不是你们那黄管事自己个不图好给人做了下人。你家相公又颇得廖刺史赏识连田大人都要看你们几分颜色,恐怕这黄管事在和庆是呆不下去了。” 谢葭一怔:“难道还有什么深仇大恨。到底是自己的侄子啊。难道他几个叔伯,就没有一个待见他的?” 连夫人笑道:“这还真就一个都没有!缘故我不知道,但是我听我们老连说起过,之前他不知道哪个叔叔酒桌上说起过,说是他吞了卖马场的银子……对了卫夫人,说到这事儿我倒也要问问你,你们家买那个马场。花了多少银子?” 谢葭又是一怔,最终道:“我也不清楚。当初我相公是支了五千两银子出来……是都用来买马场了,还是用来干什么了,我就不知道了。” 众人不禁咋舌,五千两【念春闺138章节】! 和庆县衙一整年的税收。也没有这么多! 谢葭看出众人脸色微妙,不动声色地道:“不过我到那个马场去过。也算是个不错的地方。虽然我相公这次把家底都掏空了,但到底还有这么大一个马场在我跟前儿,总比拿出去了就没影儿了!” 顾夫人就笑了起来,道:“这倒也是!” 谢葭就叹道:“到了这儿,我也是才想明白。连爵位都说削就削了,钱财算得了什么?只要相公高兴就好了。” 她眉宇之间有淡淡的疲色。 众夫人连忙去安慰她。话题就这么被带了过去。顾夫人转而说起了最近和庆城里的新鲜事儿。 因为卫清风在家,众夫人自然是不能留下来吃晚饭。 下午的时候,顾亭娘回来了,刺槐就成了她的新任偶像,一路上都拉着刺槐在叽叽喳喳,从进门起就听见她的声音:“姐姐,你就教我吧,教我吧!” 谢葭就笑道:“教什么呢?” 顾亭娘两眼放光,道:“葭姨,这位姐姐百步穿杨的功夫实在是太厉害了!我让她教我,她说她最近在学管账,没空!葭姨,您让别人学管账吧,让这位姐姐来教我练骑射的本事吧!” 顾夫人就骂她,道:“成天就知道玩这些东西。以后看你到了婆家怎么办!” 谢葭就笑,道:“你要学,也不是非要她来教。葭姨这有本事的姐姐可不是一个两个。赶明儿再挑一个骑射功夫好的教你,你问问你母亲,看看合适不合适。” 顾亭娘就两眼放光地看着顾夫人。 顾夫人就是一脸有女如此不如去死的表情,但是眼底还是有深深的宠溺,道:“还不谢你葭姨!” 顾亭娘连忙谢过了谢葭。 谢葭深知顾夫人所忧,便道:“顾夫人,要我调个人出来教亭娘骑射的本事,自然也是方便的。但是,我有个条件。” 顾夫人颦眉,其他几个人就面面相觑,似乎没想到谢葭会这样提条件。 “你说说看。”顾夫人道。 谢葭笑了一笑,道:“到底是女儿家,既然要学骑射【念春闺138文字手打内容】。不如连针线一并学了吧!我这儿有个骑射功夫不错,刺绣也好的丫头。要教就一块儿教,要么,一样也不教。顾夫人,您看怎么样?” 顾夫人的眉头舒展开来,这一笑就如沐春风,看向女儿,道:“你愿意不愿意?要学就要一块儿学!” 顾亭娘大约是习武心切,连忙道:“愿意愿意!” 白夫人就笑道:“这下好了!亭娘,到时候几位姨可是一块儿验你的功夫和刺绣学得怎么样!” 顾亭娘就拍着胸脯保证。道:“验就验!” 众人都笑了起来。 不多时,谢葭要准备晚饭。顾夫人就带着人告辞了。 到了饭点。卫清风自抱着卫小白从楼上下来了,王氏一脸惶恐地跟在他后面。 “九郎!” 卫清风乐颠颠地凑到谢葭面前,笑道:“咱们儿子会叫爹了!” “……”谢葭哭笑不得。卫小白伸手要她抱,她连忙接了过来。 “您听错了吧,才半岁的孩子。哪儿有这么快呢。” 卫清风就凑过来,逗卫小白。道:“叫,叫声爹爹给你娘听。” 卫小白却很不给面子,白了他一眼,就往谢葭怀里钻。 谢葭就暗暗嘀咕:“一天到晚都是娘带,要叫也是先学会叫娘好不好。” 卫清风还不死心,跟在她身边,一声一声地哄卫小白。可惜一直没有如愿。 下人来摆了饭。谢葭就把卫小白给了王氏,道:“你先把小少爷抱上去。” 卫清风就知道她是有事要和自己商量了。自从来了和庆,他便常常不在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早就不在了。毕竟只有吃饭睡觉的时候,夫妻俩才能好好说说话。 夫妻俩落了座。谢葭就慢慢地把今天连夫人的话都跟卫清风说了。 卫清风边听便沉吟。道:“我知道他们兄妹俩,和家里的叔伯的关系都不怎么样。好像是诚心要避开那些亲戚。可是我不知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谢葭道:“这人就非收了不可吗?如今看来。这人心思太深,什么事儿都是先为自己考量,恐怕……不堪大用【念春闺138章节】!” 卫清风道:“他很有用,但我并不打算大用。他这种人,一点权势富贵就能收买。之后我便会放了手,他在官场上怎么走,当然我就不管了。” 谢葭给他夹菜,轻声道:“九郎,您有没有想过,这种人,若是外戚也要收买他……” “所以我要先断了他的后路。”卫清风冷笑。 他既然能统帅千军万马,这样一个人罢了,难道他还会驾驭不了吗? “黄子金自私,自大,精明又贪婪,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娇娇,这样的人在京城里我不知道见了多少,不至于就拿捏不住!” 谢葭拨了两口饭,不吭声了。 卫清风看了他一眼,道:“他以为他让她妹妹来**我,便能拿住我的把柄。既然如此,他那个妹妹我自然是碰也不会碰。其实他也是想用纵容黄氏的刁蛮鲁莽,来掩盖他自己的狡猾,娇娇,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谢葭喃喃道:“我是没看出来,只以为他是个把妹子宠上天的好兄长呢。” 卫清风冷冷地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谢葭想了想,道:“袁夫人提点过妾身几位地方官的夫人都是要打点好的。今儿妾身却想着,恐怕九郎您什么时候自己有空,也要去找管团练的顾县丞,和他手下的团长吃几次酒才是。” 卫清风道:“恩,我心里有数。” 谢葭道:“很多琐碎的事儿都在他们手里拿捏着。九郎,那顾夫人时常来找妾身说话喝酒,今儿我打算拨了紫薇给她教她女儿刺绣和骑射。到时候再套套话,不定能找个机会,让顾县丞主动给您发帖子。您可要先答应了妾身,这事儿不许推脱!” “知道了!” 然后他又嘀咕道:“我好不容易在家吃一次饭,你就不能念叨些有趣的?” 顿时谢葭就气不打一处来,道:“您老是不在家里吃饭,是妾身逼着您出去的吗?哪里有什么有趣的,没成亲的时候是琴棋书画诗酒花,成了亲呢就只剩下柴米油盐酱醋茶!有什么有趣的好对您说呢!” 卫清风就不敢吱声了。(未完待续) no.139:经历 等到睡下了,卫清风突然道:“娇娇【念春闺139章节】。” 谢葭哼哼了两声,想着他是不是又想干点什么,而自己是不是又要装睡比较安全…… 谁知道卫清风突然翻了起来,然后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又轻声道:“娇娇?” 谢葭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嗯。” 卫清风低声道:“咱们把白儿送回京城去吧。” “……”谢葭有些惊讶,翻了个身面对他,“为什么?” 卫清风低声道:“你不知道,我们卫家男儿从三岁起就要送去三叔家的松鹤堂习武。十岁那年再回到娘身边,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谢葭讶然道:“可是白儿还没有满周岁,就……” 卫清风轻声道:“如果不是在年少时打下的底子,我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样的身手?” 谢葭一时之间心中百味杂陈,出于私心,当然不想把儿子送走。但是又不好胡闹。纠结半晌,只好抓着他的衣领,轻声道:“长子得来不易,我的身子又两三年内不能生子,若是,若是出了意外……” 卫清风耐心地道:“不会的。京城会派人过来接白儿,我也会让金荣和连姑一同护送。” 谢葭还是不太愿意,但是一时无话可说,只是翻来覆去不得安宁。 卫清风是看着她怎么带孩子的,自然知道母子连心,要她把孩子送走她必定舍不得。但是一来卫家传统如此,也不能耽误了儿子的前程。再则她每天里里外外的忙碌,还要顾着孩子,夜里更是睡不妥当,只怕她的身子会吃不消。 谢葭却是心里越来越揪得厉害。最终拉住卫清风,轻声道:“三岁……白儿还未满周岁,何必这么急就把他送去?” 卫清风轻声道:“咱们在这儿也不是安然无恙,京城的人来一趟动静颇大,难免会引起外戚和地方官员的注意【喜欢念春闺139请记住..】。趁现在许多事情还没有开始部署,把白儿送回去,是最合适的。” 他耐心地安抚她:“你放心,我们卫氏高手如云,不至于连一个孩子都护不住。” 谢葭恨不得咬他一口:“你说的倒是轻松,你哪里懂得我生白儿是差点去了半条命的!” 卫清风把她搂紧:“我知道!” 谢葭恨恨地推了他一下道:“你知道什么!若是白儿出了什么意外。我也活不成了!” 卫清风暗叹这样下去迟早被你宠坏,但是眼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不说话。 谢葭彻夜难眠。 隔日,果然就收到京城的信,说是来接卫小白的人已经在路上了,最多五日就要到了。 谢葭接了信,又一声不吭地上了楼。枯坐了半晌。 傍晚,卫清风上了楼来敲门。道:“娇娇。” 谢葭才蓦然回过神,去开了门。 卫清风跟着她进了门,道:“白儿五行缺水少木,所以起了个名字叫楚河。卫楚河。你看怎么样?” 山海关下,就是望楚河。 她的儿子以后也一定要上战场。 谢葭一下子坐了下来,好像做了一场噩梦,大汗淋漓。 “娇娇?” 谢葭轻声道:“您决定就好。” 然而她自己却从此病倒了。 第二天早上就莫名其妙地起不来。卫清风一开始也不在意,觉得让她赖一会儿就赖一会儿吧。没想到到了中午还没起来。 卫清风已经出去了。知画等人觉得不对劲,连忙去叫她。 “夫人,夫人?” 谢葭“嗯”了一声,翻了个身。但是好像还在睡。 知画就轻声道:“夫人,好歹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吧。” 谢葭就不做声了【念春闺139文字手打内容】。 知画和刺槐等人面面相觑。轻声讨论着:“……好像不太对劲。” 刺槐伸出手去一摸她的额头,好像并不烫,可是怎么出了一头冷汗? 众人不敢耽误,连忙去叫了连姑姑来。 谢葭醒过来的时候,连姑姑正在给她诊脉,她有些奇怪,含糊不清地道:“怎么了?” 刚开口说了一句话,却觉得喉咙里好像有一把火在烧那般,浑身燥热,难受得很。正在这时候,一杯清水送到了她唇边,她下意识地张嘴喝了,顿时觉得如沁入了心脾那般,刚刚那种烦闷混沌去了不少。 抬目四望,身边的几个大丫鬟,都站在了这里,个个面露忧色。 连姑姑诊了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夫人最近肝火有些旺,心力脉搏都有些瘁弱,是否是有什么烦心之事,还是劳累过度?” 谢葭轻咳了两声道:“可能是前几天饮酒过度,损得厉害吧。” 连姑姑便道:“夫人自生产之后身子大损,需得几年慢慢调理才能调理得过来,怎么能恣意酗酒?还有你们几个,怎么好让夫人这样劳碌?” 谢葭还想喝水,便道:“连姑姑莫急,我以后好生养着就是了。我还想喝水。” 知画连忙去给她倒了杯水来。 她现在是虚不胜补,连姑姑也不敢开什么大药,只是让她好好将养几日。并立刻让人拿了东西来给她吃了,然后由着她又睡下了。 卫清风回来,知画连忙去禀了。卫清风就把连姑姑叫来问。 连姑姑只是说,疲劳过度,前几日恣意饮酒惹下的祸端。 卫清风便道:“那便好好将养几日,也别再让人去打扰她了。” 连姑姑道:“是。” 卫清风上了楼去,谢葭正在吃晚饭,看起来精神头还算好,但是和从前不能比。见他回来也只是淡淡打了个招呼。 卫清风去贴过她的额头,笑道:“好在没有发热。” 谢葭淡淡地道:“就是觉得身上乏得厉害,明儿一早起来就好了。” 卫清风却看得出她眼下的阴影有些重【念春闺139文字手打内容】。她年纪尚小,生产过后身子虽然虚了些,但也不至于憔悴成这样! 他没有多说。当晚休息下。隔日就没有出门。 第二天谢葭卯时末的时候醒了一次,起来吃了早饭,看得出来也是勉强说笑。卫清风转个身的功夫,她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卫清风叹了一声,把她抱到**。 刚把她放上床,她突然又醒了,抓住卫清风的手:“九郎,您别走。” 卫清风轻声道:“恩,我不走。” 她好像这才安了心,倒头就睡了。 卫清风果然就没走。看她睡熟了。便让人去把长安找来,让长安带轻罗分别去米铺和牧场查账——一共点了十二个武卫给他们。 然后找了连姑姑来。连姑姑诊了脉,还是得出和昨天一样的结论,始终是不知道她到底生了什么病。 “……或许有什么心事呢”,连姑姑道,“可是夫人一向是个豁达的人……” 说是心事。那无非是为了卫小白了。 卫清风无奈,只让连姑姑先去休息。然后自己留在房里照顾谢葭。 谢葭睡到大中午,双眼惺忪地爬了起来:“白儿……” 卫清风连忙抱了她一下,低声道:“娇娇,要喝水?” 谢葭急了起来,道:“昨儿白儿一天没见着娘,晚上就哭了。我得去看看他。” 卫清风抱着她轻声道:“别急。我让人把他抱来给你看。” 谢葭这才消停了。下人来摆了饭菜,她却伸长脖子等着孩子过来。也无心顾及桌子上都摆了什么。 最终王氏把哇哇大哭的卫小白抱了过来,连卫清风都吓了一跳。 王氏解释道:“昨个夜里没睡好,哭着要娘。” 谢葭心都揪了起来,忙道:“白儿来,娘抱。” 卫清风就一把把卫小白接了过来放在自己怀里。笑道:“白儿,叫爹。” 卫小白却不肯。一直往谢葭怀里钻。他老子面色不虞,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把卫小白小心地放到谢葭怀里,道:“小心沉【喜欢念春闺139请记住..】。” 卫小白竟然一到母亲怀里就不哭了,只时不时还会哽咽两下,伏在谢葭胸口上,模样十分可怜。 谢葭心都要碎了,顿时也眼泪连连。 众人慌了神,手忙脚乱:“夫人,夫人?” 卫小白见母亲哭了,果然也哭了起来。 谢葭把卫小白抱在怀里,轻声道:“我苦命的孩儿,娘怎么舍得你啊……” 闻言,王氏也哭了起来,许是想到自己的孩儿。 卫清风烦躁地将杯子重重放下了,道:“哭什么!” 王氏立刻收了声,谢葭坐在桌子边,眼泪也止不住。 卫清风瞪了知画一眼,知画连忙把人都带了下去。临走听到卫清风在低声道:“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你是卫氏的主母,怎么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这副模样!” 谢葭紧紧抱着卫小白,低头不吭声。 知画不敢再听,连忙带人出去了。 卫清风道:“现在就哭成这样,白儿一走你又要怎么办?等他从松鹤堂回来,又上战场去了,你又要怎么办!” 谢葭闭上眼。这两天,卫氏男人的宿命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上一代,几乎死绝。卫清风这一代,上过战场的,也死了个七七八八。在战场上落下旧疾甚至残废的几乎无人能幸免。 卫太夫人年纪轻轻,就落下了腿疾,满头白发……这都是为了卫氏的男人熬出来的啊! 可是她的儿子还这么小,就又乖又贴心,她就要眼睁睁地把他往那条路上推吗? 卫清风在说什么,她半句也听不进去。沉寂了两日的伤心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这辈子,她算是尝到了痛彻心扉是什么滋味儿。 卫清风道:“娇娇,他既然姓卫,就有他的责任!” 谢葭轻声道:“什么责任?百年将门不能无以为续?为了人家一句‘虎父无犬子’?” 卫清风道:“娇娇!” 谢葭一想到儿子就肝肠寸断:“我宁愿他不姓卫!” 卫清风拂袖而去【喜欢念春闺139请记住..】! 谢葭彻底病倒在**,连身也起不来。 过了几日,京城的人到了。领头的是卢妈妈。看得出来,卫太夫人也是非常谨慎小心。卢妈妈听说谢葭病倒了,也是吓了一跳,顾不得下人正在休整。就把连姑姑叫来问话。 连姑姑轻声把近日的事情都说了:“……几日前就听见九爷和夫人争吵。之前从来没见他们吵得这么厉害过,九爷连着几晚也没有睡在夫人那里。夫人整日睡着,梦靥的时候就叫着小少爷的名字,偶尔也叫谢侯爷……” 卢妈妈暗暗吃惊。竟然会叫谢侯爷……看来是真的离了心了! 她顾不得身后还有人在叫她,连忙提着裙子上了楼去。 房门紧闭。 她敲了敲门:“夫人?” 谢葭醒了,可是没有做声。 卢妈妈就自己推了门进去。果然见谢葭躺在**,睁着眼睛出神。她轻手轻脚地坐在床头:“夫人?” 谢葭好似刚回过神,露出一丝笑容,道:“是卢妈妈啊,您怎么来了?” 卢妈妈看她瘦得一把骨头似的。脸色也不好看,不禁也有些心疼。连忙扶了她起来,轻声道:“太夫人让老奴来瞧瞧您和九爷。” 谢葭露出一丝苦笑,道:“你们是来接白儿去京城的吧?” 卢妈妈一时无话可说。 谢葭轻声道:“横竖你们都要把白儿接走,能不能去对九郎说一声,把白儿抱过来给我瞧瞧。” 卢妈妈大吃一惊:“怎么九爷不让您见小少爷吗?” 谢葭垂下头。苦笑道:“是我一时失言,惹了九郎生气。九郎说我有失卫氏主母的身份气度……卢妈妈。我知道错了,您去帮我把白儿抱过来好不好?” 卢妈妈看她开始说胡话了,不由得暗道糟糕,看来是病得不轻。她侍奉太夫人多年,当然也见过这样的?太夫人的长子去的时候,太夫人也大病一场,几乎不成人样。后来能好起来,卢妈妈如今也觉得像做梦一般! 夫人的年纪比当年太夫人还要小,还是在这流放之地牢狱之中产子,果然熬不住,这就要倒了【念春闺139章节】! 卢妈妈想到往事。不禁也觉得害怕,更是悲从中来。把谢葭搂在怀里,轻声道:“夫人啊,您年纪还轻,何必如此啊!” 谢葭闭着眼睛,哭也哭不出来了。 卢妈妈抚着她的背,安抚道:“夫人,您年纪还小,许多事情想不明白。可是这过日子啊,就是这样的。别说是卫家的女人就得过这一关……就是普通的民妇,从家里的闺女变成媳妇,再变成母亲,哪个不是一路坎坷?” 谢葭轻声道:“可是我舍不得啊……” 卢妈妈轻声道:“小公子就是回了京城,进了松鹤堂,以后要不要送上战场,也不一定。一则近年来国泰民安,应该不用打大仗,至多就是征征小族,敛敛战功就是了。” “再则,若小公子实在不成气候,卫家也没有为了名声好听,逼着子弟去送死的道理。” 谢葭低声道:“卢妈妈,您别哄我。卫氏满门孤寡……” 卢妈妈安抚道:“那是在乱世啊。老将军战死那一役,和咱们九爷晋升那一役,早就免了后患,签了百年和书。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谢葭把脸挨在卢妈妈怀里,心中稍安。 卢妈妈哄着她到她睡下了,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收拾着去了卫清风那里。 卫清风站在书房。 卢妈妈一进门就下跪行了大礼! 卫清风连忙亲自去扶:“卢妈妈!我哪里受得起您如此大礼!” 卢妈妈却执意不起,望着卫清风道:“自打少爷离开京城,太夫人夜夜难寐,思念甚切。恐夫人年幼照顾不好少爷,又恐夫人照顾不好小少爷。也担心夫人少不更事,受不得这西凉之苦,反而让少爷忧心。” 卫清风皱眉,道:“妈妈这是哪里的话?夫人虽然年纪还小,但于内料理家务无不周之处,对外也能多有结交助我一臂之力。” 卢妈妈笑道:“少爷还知道为夫人说话,看来确实只是在赌气!” 卫清风怔住。 卢妈妈站了起来,柔声劝道:“少爷。您也知道夫人年纪还小,无论做错了什么,今时今日,能做到这个地步,已属难得【喜欢念春闺139请记住..】。你们是少年夫妻,时常斗气,以后只怕后悔莫及!” 卫清风想到她说宁愿儿子不姓卫,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冷道:“卢妈妈,夫为妻纲。她既然年纪还小,那我便要教导她为人妻的道理!她既然是咱们卫家的主母。又怎么能这样怯懦软弱?现在就哭成这样,把自己的身子也拖垮了,以后怎么办?” 卢妈妈就劝道:“少爷,您的话不无道理。现在若是在京城,一切安逸。奴婢也不敢说半句不是。可是夫人年纪这样小,如今于这流放之地牢狱之中产子。本来就已经是大损。到了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一肩挑了家务内务,怕是早就积劳成疾了。” 她神色黯然,轻声道:“骨肉天伦,哪里是这么简单的?卫氏的女人,大抵都是要过这一关的。您是不知道。当年太夫人失了长子,也是大病一场,样子就和现在的夫人一模一样!当时我们都觉得,夫人怕是熬不过去了……” 卫清风猛的回过头。 谢葭一个人躺在**,想了很多。这么多天以来。她好像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清醒过。 确实,人生不就是一路坎坷。尤其是女人,哪有人能一辈子过一种生活不变的? 以前在谢家,做元娘的时候,甚至包括前世,她都是很单纯的。所有的事情,都想当然。讨厌就讨厌了,喜欢就喜欢了。想做的事情就想办法去做,不想做的事情就捂着耳朵什么也不要听不想做。除了出嫁这回事,其他事,她不想面对,都能给自己找到另一条路。 刚出嫁,没有孩子的时候,卫清风把她当成一个宝贝那样宠着,把护短的脾气发挥到淋漓尽致。之前不觉得什么。可是现在才觉得以前那样虽然幼稚,可是她却很喜欢。也是现在才知道,虽然她很喜欢,那样是很幼稚的。 然后流放到和庆。然后有了孩子。 所有的事情,都一直一直在变。生活在变,他在变。有些事情,总是她不能再逃避的了。 就像她说轻罗的时候那样,说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能够随心所欲的小丫头了! 所有人,好像都在经历着这一切。每个人看起来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也和别人没什么两样。可是私底下,难道都是这样痛彻心扉? 她泪眼朦胧中,好像看到了卫清风的脸【念春闺139章节】。然后她就把眼睛闭上了。耳边有些细细碎碎的声音,忽远忽近。 “……她总是这样睡着。” “连姑说心病难医,怕是心结解不开,吃什么药也没有用。” “难道就看着她一直这样下去不成?” 有人深深的一声叹息。 “卢妈妈,不然,就让白儿在她身边多呆几年……” “少爷,早走,晚走,一样是要走的。眼下是小少爷回京城最安全的时候,京城也早做好了准备。若是到时候,您复了爵,势必朝野哗然,那会有多少人盯着小少爷?那样回京城,才是九死一生!” 卫清风说不出话来。 卢妈妈一针见血地道:“少爷,夫人是心结难解,需要的是开导。毕竟比起当年太夫人……小少爷还在啊!这就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卫清风低声道:“我知道了,你出去罢。” 卢妈妈还有些不放心,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叹了一声,就出去了。 睡梦中,她的容颜苍白又憔悴。 卫清风又记起从前,她那双小鹰一样的眼睛。这样意气风发的一个女人,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他轻轻握着她的手。 谢葭睁开眼,看着他。 卫清风叹了一声,轻声道:“娇娇,别怕,我再也不丢下你不管了。” 谢葭好像还没有醒,又闭上眼。 卫清风低声道:“若是咱们一定得过这个坎,那我陪着你一块儿过。” 谢葭在梦中落下泪来。 卫清风枯坐半晌,半句话不能言。 直到深夜,谢葭才醒了过来,轻声道:“要喝水。” 卫清风连忙去倒了水给她喝。她似乎还记得一些白天的事,对卫清风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水。 “卢妈妈他们已经到了,不知道是否已经安置妥当。我病在**,家里一定一团乱吧。”(未完待续) no.140:离心 卫清风轻声责备道:“自己都要人担心呢,还瞎操心什么?” 谢葭苦笑,轻声道:“妾身是卫氏主母,料理家事是妾身的责任【念春闺140文字手打内容】。” 卫清风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好了,不要再赌气。” 去叫人给她端了熬好的粥来,熬得细,而且很水,她好像也不太想吃,只勉强吃了一点儿,就吃不下了。 卫清风突然想起她有身孕的时候,才两个多月,会害喜,连姑都说那时候是最吃不下东西的时候,吃了也要吐了。可是她从来不会让自己拉下哪怕一顿。他记得有一次看她喝粥,她不想喝,皱着眉,好委屈的模样,可是还是一口一口地都喝了下去。 和现在何其像。只是这次她吃得更少,更费力。 其实妻子从来都不是一个任性妄为的人。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人家担心。这次反应会这么激烈,还口不择言,是因为戳到了痛处吧。 卫清风叹了一声,看她漱了口,然后抱着她去**休息。两人并肩躺在一处,却都没有睡意。谢葭把头贴在他肩上,一手按着他的心跳,出神。 屋子里的蜡烛已经熄了,黑暗一片。 半晌,谢葭有些犹豫的声音传来:“九郎,您还生气吗?” 卫清风低声道:“哪里会生气。” “那……你还喜欢我吗?” 闻言,卫清风一梗【念春闺140章节】。这种问题,上一次他不知道该怎样说出口,只随便说了几句话敷衍过去了。可是现在想来,原来对她一点儿也不公平。 原来她也是很奇怪的,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想说的想听的,其实不过是这一句。 他顿时又尝到那种心乱如麻的滋味。 “嗯。”黑暗中,他轻声道。 谢葭已经睡着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那一声回答。结果闹得卫清风一晚上反而睡不好,就怕她听不到自己的回答又要伤心。 次日一早,谢葭反而起得比平时早一些,卯时末就坐了起来吃了早饭,然后精神头也不错,竟然没有倒头又睡,反而找人拿了书给她看。 卫清风仔细端详她的颜色。她的气色其实还很不好,就几天的功夫。就眼见着瘦了一圈,眼睛瘦得更大了,下巴尖尖的,形容憔悴。 谢葭发现他在看自己,便放下书。轻声道:“九郎这些日子都不用去马场?” 卫清风回过神,道:“恩。不用。也是时候晾一晾那黄子金了。” 正在这时候,卢妈妈来了,怀里竟然抱着卫小白。 卫清风立刻注意到谢葭脸色一亮。但竟然按捺住没有动! 卢妈妈笑道:“夫人,您看小少爷,这鼻子眼睛,长得都像您!” 谢葭看了卫清风一眼,笑道:“男儿家像女人有什么好的。” 卢妈妈便道:“话可不能这样说。老奴看小少爷这眉眼,实在是太漂亮了,以后只怕会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说着,她就把卫小白抱到**。 没想到卫小白多日没有见到母亲,从进门起就巴望着了。这下把他放在**,立刻挨在母亲怀里。开心得笑了起来。谢葭立刻湿了眼眶。 卫清风假装没有看见,但是心中烦闷,索性退了出去。 谢葭见他出去了,才敢把卫小白搂在怀里,轻声道:“白儿!” 卫小白也懂事得惊人,任她搂得多用力也不做声。 卢妈妈看得暗暗摇头,这是要斗气到什么时候啊【喜欢念春闺140请记住..】!要说,都怪九爷,夫人病得那么重还怄气,实在是把人吓着了!纵是性子多强的女人,儿子就这么几天在自己身边了,哪里还敢多说半句!只恐一句话惹了他不喜欢,又连儿子的面也见不到了! 谢葭不敢多抱,在卫小白额头上用力亲了一下,勉强笑道:“白儿!爹给你起了个名字,叫卫楚河!” 卢妈妈笑道:“那好,回去之后,就可以入族谱了!” 谢葭也笑,眼底却有些不安,轻声道:“卢妈妈,什么时候启程?” 卢妈妈有些不忍,但还是轻声道:“过个几日吧。怎么也要等夫人您的身子好一些。” 谢葭就把脖子上挂着印章和钥匙的链子拿下来给卫小白玩,一边和卢妈妈说着闲话。 “这和庆的天倒是要比京城好一些,冬天也不太热,最热的时候也跟现在差不多。” “就是湿气太重,不然太夫人倒是可以到这里来养身。” 谢葭笑了起来,道:“对,湿气太重,仙人球挖出来丢在地上也能活!” 卢妈妈道:“对了,那袁大人,是发配到这儿,守城门罢?” 谢葭道:“是啊。我和袁夫人吃过几次茶,她为人很和善,经常提点我。” 卢妈妈道:“是啊,袁大人袁夫人这门亲事,还是我们太夫人做的媒呢,她对你自然是亲近一些的。”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正说着话,知画就在外面高声道:“夫人,顾夫人和顾小姐来了!” 谢葭连忙道:“快请顾夫人楼下坐,我马上就下来!” 正吩咐着,顾夫人已经让知画推了门进来,老远就道:“你都躺在**起不来了,还下来干什么!怎么说病就病了!” 卢妈妈不动声色地退到了一边。 顾夫人一看这妇人似是不同寻常,但竟以仆妇之姿立于一旁,心中不由得暗暗称奇。但是卫氏毕竟曾是京城公爵人家,这大约又是京城哪位亲戚派来的下人。因此顾夫人并不把她放在心上。 只是自坐在了床头,道:“怎么弄成这副模样?眼见儿就瘦了这么多!” 谢葭笑道:“没事儿,生完孩子后就虚了些,前些日子又受了些寒【喜欢念春闺140请记住..】。” 顾夫人就叹道:“葭娘,不是我说你,你的身子。还是要自己顾。你是身在异乡,母亲和婆婆都不在身边,丈夫再好也体贴不到这么多。真要有事儿,你宁愿多和我们商量商量!” 谢葭垂下眼睫,道:“是,姐姐的一片心,我都知道。” 顾夫人道:“现在说这些做什么,你还是快些把身子养好,咱们好再一起饮酒说话!” 顾亭娘也道:“是啊,葭姨。我娘在家里就常常念念叨叨的,说您就知道操持家务。一点儿也不知道顾着自己!” 谢葭不由得笑了起来,道:“现在倒轮到亭娘来教训我了!” 顾夫人就骂道:“没大没小!” 然后又道:“这次来,本来还有件事同你商量。但你既然病得这么重,你家相公据说是连马场也不去了,我看还是以后再说好了。” 谢葭马上想到了自己前些日子的部署。忙道:“姐姐快别这么说,有什么事现在说就好了。我相公每天守在我这里。我也是愁着呢!” 顾夫人就笑,道:“你瞧瞧你,要我说,你这样把你相公往外推,以后有你后悔的一天!” 谢葭就好脾气地笑,道:“我当然也想他陪着我。可不能放着正事不管哪!” 顾夫人就道:“也不是什么正事。前些日子你让你们府的紫薇到我们府上去教亭娘武功和刺绣,亭娘淘气。带人家到武练团去了,没成想我们那的团长竟然没有一个是紫薇的对手!我相公就寻思着,一个婢女都能有这样的身手,那你家相公毕竟是做过大将军的,身手该如何了得……” “所以。就想找个日子,请你相公吃酒。得空也到武练团去指点指点!” 正中下怀! 谢葭笑逐颜开,道:“这事儿好办,我去对相公说就是了。” 顾夫人放了心,又嘱咐了她几句好好保重身体的话,然后看她实在疲惫,就带着顾亭娘告退了。 她走了以后,卢妈妈才又坐了下来。 谢葭抱着卫小白,不时去扯卫小白手里的链子,佯装在跟他抢链子,把卫小白逗得时不时就会笑起来【念春闺140文字手打内容】。 卢妈妈笑道:“刚才那是地方官的夫人和小姐吧?” “恩,是当地管团练的顾县丞的夫人和长女。” 卢妈妈道:“看起来倒是个直脾气。” 谢葭叹道:“她要不是那么喜欢拉着我喝酒,就更好了!” 卢妈妈颦眉,道:“虽然……可是夫人的身子一样要紧,夫人以后切不可能再贪杯。” 谢葭苦笑道:“我是不敢再多喝了。” 差不多就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卫清风回来了。卢妈妈就把卫小白抱下去给王氏喂奶。 谢葭就把刚才顾夫人来访的事情说了。 卫清风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道:“拨个空子,我自去请了他。也免得他只是一时兴起,或是正好搭着我没空的时候。” 谢葭无所谓地答应了一声。 她吃完饭,就坐在一边看书。不多时,就困了,星眸半瞌,可是总不愿意睡。卫清风就知道她是在等卢妈妈抱了儿子来给她。 这几天晚上,卫清风就让卫小白和她一起睡了。谢葭的气色果然好了很多。 可是等到卢妈妈带着卫小白,金荣,连师父和部众启程的时候,卫小白竟然非常**,卢妈妈一抱着他要出门他就哇哇大哭起来,在卢妈妈怀里乱扭乱闹,嘴里含糊不清的,竟然是在叫“娘”! 谢葭在上面没有下来,可是这哭声她一定听到了。卢妈妈不敢多停留,连忙抱着卫小白出去了。临走还是十分不放心,回头看了好几眼!只怕太过年轻的卫清风和谢葭过不去这个坎儿! 卫清风目送他们远去,回到楼上,果然听到妻子压抑的哭声。 她果然早就醒了! 他在门口停了一会儿,却害怕再面对她伤心欲绝的模样,转而避出了家门。 卫小白刚走的那几日,整个翠屏园的气氛都很低迷。主母谢葭好像一夜之间又憔悴了不少,整日在**坐着发呆,连饭也不想吃了。 卫清风起初还天天回来,后来大约也是实在受不了这个气氛,就常常挨到半夜才回来【念春闺140文字手打内容】。一身酒气,甚至还有些脂粉气,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 下人都不敢问。但是轻罗却和长安大吵了一架。 轻罗看谢葭已经半死不活,如果再知道九爷出去寻花问柳,哪里还有活路!让长安去劝,长安来来去去就是那几句“九爷心里也苦”! 可是几日之后,谢葭竟然又慢慢好了起来。开始起身吃喝,也不再整日出神,更不会憔悴得好像一天到晚眼睛都睁不开。甚至也会跟人说笑,只是精神头还不是很好。时常要坐着,说话也变得懒洋洋的。人也不见胖起来。 一日清晨。轻罗拿了账单给谢葭看,轻声道:“夫人,这阵子的账都理好了,您现在要听吗?” 谢葭手里拿了几朵鸢尾在剪,笑道:“你报给我听听吧。” 轻罗便把账都报给她听。最后总结道:“马场已经开始有收益了。前些日子。爷从米铺把大朱管事调到马场去了,说是帮黄管事的忙。” 说是帮忙……其实是分权吧。 “大朱管事做得怎么样?” 轻罗笑道:“黄管事会做生意。可是账却没有大朱管事做得好……其实我看他只是有一些人脉罢了。大朱管事并不和他争风头,也忍得气,一时半会的,他倒是也不能把大朱管事怎么样。现在的账都是大朱管事在做,那黄氏说白了就什么也不是,大朱管事是再不会让她碰账了!” 卫清风是打算徐徐图之…… 谢葭回过神,道:“外头的事情咱们不管了。你把咱们家里的账给我清一清。” 轻罗就看了她一眼。然后迅速把家务开销概括了一下,上个月的开销很正常。除了卢妈妈他们到了这里,略增加了一些开销之外,并没有其他异常之处。 还有就是卫清风……他的出项好像大了些。 谢葭道:“那就好了。” 坐了这么一会儿,谢葭又有些倦意。道:“我看我还是在院子里走走。你把别院周围的那块地的事情,说给我听听。” 轻罗道:“夫人。奴婢扶您起来。” 说着,就扶了谢葭在小院子里散步,一边轻声道:“能谈的都谈下来了,现在就等那两家主人回来【喜欢念春闺140请记住..】。不过周围的地既然都卖了,他们也没有不卖的道理。” “那就好了,价钱上可以让一让,但是地一定要全部买下来。” 轻罗轻声道:“是,夫人,奴婢知道了。” 正说着话,卫清风回来了。 谢葭笑了一声,道:“九郎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卫清风本来已经打算上楼,听到这一声又停了下来,道:“怎么,我倒不能回来不成?” 谢葭就一窒。但随即又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 卫清风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上了楼去。 轻罗迅速抬起眼皮看了谢葭一眼,可是她的面色淡淡的,似是看不出什么有什么烦恼……若是从前,她肯定已经冷嘲热讽起来了吧! 谢葭轻声道:“大约是又喝了酒吧,让人给煮点醒酒汤。” 轻罗答应了一声。 然后主仆两人又坐下来说闲话。坐了一会儿,谢葭吩咐准备午饭,然后她就亲自端着醒酒汤上了楼去。 卫清风好像刚发过脾气,东西丢的到处都是,衣服脱了也直接丢在地上。现在他整个人已经脱了外衣丢在地上,自己趴在**好像睡着了。鞋子倒没脱! 谢葭叹了一声,把醒酒汤放在桌上,去给他脱了鞋,然后把地上的鞋子都捡了起来。 正打算出去,突然他叫了一声:“娇娇。” 谢葭以为他醒了,就道:“嗯。” 他道:“娇娇,你别走。” 谢葭的动作一顿,回过头去看了看,他抱着枕头睡得正香,嘟囔着:“娇娇,你别走。” 倒像个孩子似的! 谢葭啼笑皆非,也没再搭理他,自出去了。 先前卫清风说要自己主动请顾县丞,可是没等到这个机会,顾县丞已经下了帖子请他们夫妻过府去。 卫清风正是要把黄子金晾一晾,让大朱管事去对付他的时候。自然不可能走不开身,自然是欣然答应了。 头一天晚上,谢葭就和他商量:“上次是送了顾夫人一尊小玉佛【喜欢念春闺140请记住..】。九郎您看这次是要送什么好?” 卫清风淡道:“马场刚得了一匹烈头马,我打算送给顾县丞。” 这样顾县丞多少会照付一下卫氏的马场。谢葭笑道:“还是您想得周到。” 卫清风就看了她一眼。 烛火中,她的面色淡淡的,好像并不在意他说了什么,低头梳着自己的头发。白色的中衣包裹着她虽然瘦削却玲珑有致的身段…… 卫清风情不自禁地把手放在了她肩上,轻声道:“娇娇。” 谢葭偏过头,闻到他指尖里淡淡的香味。他的吻落下来的时候她就别开了脸。 卫清风的动作就一顿。 谢葭低着头,笑道:“九郎。早点睡吧。” 卫清风停了一停,然后俯身把她抱了起来。道:“嗯。” 他俯身去吹了蜡烛,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卫清风把她放在**,低头去亲她。她的睫毛在微微颤抖,也没有太激烈的反应,只是由着他眷恋地吻着自己。他渐渐情动。开始用力地压着她,手也伸到了她衣服里。 谢葭感觉到他的渴望。竟然会有些反感,他低头去亲吻她的脖子,她就用力抬起头深呼吸了两下…… “九郎,九郎!”她开始用力推他! 卫清风眼中一暗,抓住她的手按在两侧,抬起头,喘息声又低又重! 谢葭的嘴唇都在发抖。也不敢挣扎,只是轻声道:“我,我今天有点累……” 话落,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一痛! 黑暗中,时间变得非常难捱。卫清风一动也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终。他翻身下了床,去桌子边倒了一杯水。谢葭暗暗松了一口,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惊惧之下,她竟然抓着床沿睡着了。 隔日,谢葭面色如常,服侍卫清风更衣洗漱:“九郎上午还出去吗?” 顾家的宴席是中午。卫清风最近在家里不怎么坐得住,因此谢葭有这么一问【念春闺140章节】。 卫清风却是看了她一眼,道:“今儿就不出去了,中午一块儿到顾家去。” 谢葭从善如流地答应了,道:“待会儿让长安把马送去?” 卫清风道:“好。” 谢葭把他服侍妥当,就叫了刺槐和碧环进来给她梳妆。卫清风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可能是觉得有些麻烦,过了一会儿就自己出去了。 知画不禁轻声道:“夫人,爷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看。” 谢葭漫不经心地道:“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知画和刺槐对望了一眼,也不吭声了。 谢葭梳妆妥当,便下去准备早饭,然后让人去搬了她的首饰匣子出来,挑了几件首饰送给顾亭娘。然后看今天天色不错,吩咐丫鬟们把被子都洗一洗然后晒了。院子里马上就热闹起来,丫头们叽叽喳喳的。 知画也搬了张椅子躺在自己屋门口,道:“夫人,这和庆的天儿,可是说变就变的,保不齐晚上就下雨了呢。您现在把被子洗了,若是干不了,收回来都不知道要晾在哪儿!” 谢葭道:“就冲你这乌鸦嘴,待会儿若是真下雨了,就把这些被子都晒到你屋里去!” 顿时众人大笑了起来。 谢葭也笑,突然一抬头看到卫清风站在楼上,似乎正看下来。她一怔,然后轻声道:“小声点吧,九爷在楼上读书呢。 众人一下子都噤了声。本来还聚在院子里的人一下子都散开了,就剩下还在晒被子的几个,也匆匆晒了被子,都走了。 谢葭又下意识地抬了抬头,却见卫清风又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到了时辰,卫清风下了楼来,对谢葭道:“准备马车,走了。” 谢葭有些惊讶,他怎么自己下来吩咐这种事情,但也没有问,只是一笑,对旁边的小丫鬟吩咐了。 然后夫妻俩联袂出了门。 顾氏的院子其实和翠屏园差不了多少,不过地方要大一些,据说有些武师也住在他们家。比起等级森严的京城官员府邸非常不一样,感觉多了些许热闹,少了富丽。只是位置比翠屏园好了很多。(未完待续) no.141:卯上 顾亭娘竟然亲自等在门口踮着脚望,看到卫府的马车就是一喜,连忙迎了上来,笑道:“葭姨【念春闺141章节】!” 然而她却是第一次见到卫清风,竟然也有些害怕,然后就红了脸低下头。 谢葭淡淡一眼瞥过,这种小女儿姿态,果然让卫清风多看了一眼。她只是一笑,然而心中却泛出苦味。 卫清风伸出手让她挽着,道:“走罢。” 谢葭点点头,并问顾亭娘:“你母亲都请了些什么人?” 顾亭娘偷偷看一眼卫清风,笑道:“说是您大病初愈,怕您不自在,因此也没有请什么客人,都是相熟的,共有妙姨,文姨和萍姨。” 那是连夫人,白夫人,和王夫人。就是说,外间坐的应该是这几位的丈夫了,她不禁看了卫清风一眼。 卫清风面色淡淡的。 进了园子,夫妻俩很快分开,谢葭和顾亭娘留在一楼半厅,男人们则上了楼上。在座果然都是相熟的几位夫人。 “母亲,葭姨来了!” 顾夫人正和连夫人低声说笑,闻言就回过头来,看到谢葭便笑道:“正说着呢,就到了!” 说着,请谢葭坐下了,几个人围了一桌。 顾夫人吩咐上菜。 知道谢葭大病初愈,看脸色又实在不好,顾夫人做席倒也没有大肆饮酒。倒是楼上的男人们,喝得十分热闹。 用过午膳,卫清风让长安下来先送谢葭回去。谢葭也不勉强,笑着和顾夫人等告辞出来。 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这样闹了一下已经是勉强,回去就上了床去睡下了。 下午闲来无事,便坐在院子里看书。难得浮生半日闲。倒也非常惬意。 然而傍晚的时候门口停了一辆马车,寻常的软青顶,随从却有一个非常俏丽的丫鬟【喜欢念春闺141请记住..】。车夫问门口看门的,道:“这里是翠屏园吗?请你们主母出来相见。” 下人来禀了谢葭,谢葭匆匆出了门去,不防从马车上下来一个绝色佳人,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她明眸皓齿,青丝如墨,朱唇不点自绛。身穿紫色云萝纱,恐非良家。 她见着谢葭。就行礼,轻声道:“夫人。” 谢葭回过神。瞧她的样子,年纪倒还比自己大上一些。当下,谢葭只不动声色,轻声道:“您是……” 那女子道:“妾身满若,送卫九公子回来。” 谢葭左右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长安躲在车后面,被谢葭一看。他满头大汗地笑了笑,然后去从车上扶下了酩酊大醉的卫清风。原来他不止会注意顾亭娘那样的萝莉,对这样的风月御姐也有兴趣。 谢葭笑道:“有劳满若小姐了,今日家中有事,就不请小姐进去坐了。” 满若抬头看了她一眼,好一个秋水为瞳玉为骨的风姿,也并不多言。只又行了一礼,便由自己的丫头把自己扶上了马车。 卫清风醉得站也站不稳,早就被长安扶了进去。 长安暗叹倒霉,上了二楼,把卫清风一丢。然后叫了一大群丫鬟来伺候,咋咋呼呼的。 好在谢葭似乎并不想怪罪他。只看了躺在**的卫清风一眼,然后就让人来给他换了衣服,擦了身。 一通忙乱下来,卫清风被舒舒服服地塞在被窝里。 谢葭就自己下去吃了晚饭。整个饭桌上噤若寒蝉,平常爱说俏皮话的丫头也没有一个再出声。谢葭低头喝粥,一时之间,就只听得到自己把粥咽下去的声音。 收了桌子,她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 直到轻罗实在耐不住,上了前,轻声道:“夫人,夜深了,您该休息了。” 谢葭这才回过神,木然答应了一声,扶着栏杆,慢慢上了楼去。 推开门,满屋子的酒气,谢葭皱了皱眉。正想退出来,突然发现屋子里已经点了烛火,然而**卫清风已经不见踪影。 谢葭只是一怔,然而觉得身心俱疲,并不想去找他【念春闺141文字手打内容】。 片刻之后,她发现他站在自己身后。 谢葭回过神,勉强笑道:“您醒了,可觉得肚子饿?” 卫清风低声道:“饿。” 谢葭提步绕过他,笑道:“我去让人给您下碗面。” 卫清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谢葭吓了一跳,然而只抬头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别开了脸,轻声道:“请您放手……” 月光下,卫清风的眼神生动得吓人,他低声道:“你要躲着我到什么时候?” “妾身,没有……” 卫清风把她推进门,反手关上了门。 谢葭被他推得一个踉跄,便有些难堪屈辱,低着头道:“您这是做什么?” 卫清风冷笑,道:“我是做什么?我要让你记住,我是你的丈夫!” 谢葭轻声道:“是,妾身没有忘,也不敢忘。” 闻言卫清风并没有释怀,反而怒焰高涨!他慢慢地走向她,像一只黑暗中逼近猎物的豹子:“你没忘?你没忘,这些日子不让我碰一下?你没忘,这些日子,正眼也不看我?” 谢葭步步后退,终于开始有些慌乱起来:“您知道妾身近日身子不适,不能服侍您。若是您不满,妾身可以给您收一个通房丫头。是否妾身近日哪里不周到,让您这样发脾气……” 卫清风脚下一顿。 谢葭低着头,道:“若,您喜欢满若小姐,妾身也可以给为您,去把她要过来。” 半晌,卫清风道:“你是还在为白儿的事情生我的气?” 谢葭的嘴唇开始发抖:“白儿既然姓卫,那便有他的责任,是妾身这个为娘的太过娇宠。” “我答应过你不纳妾。” “以往……是妾身错了”,谢葭迅速抬起头,直视他,“是妾身不识大体。其实。卢妈妈说得对,这世上,有谁是活着能随心尽兴的?年少时您情意正笃,会答应妾身这样荒谬的要求也不足为奇。可现在……” 是什么,让她渐渐冷了心肝…… 从他说要陪她一起过这个坎,可是她清醒过来他却不在【念春闺141文字手打内容】。 从终于等到他回来,却闻到他身上的脂粉味。 从他在家里呆的时间越来越短,从他变得和其他男人没什么两样。 或许,他本来就和别的男人没什么两样。做女人的,一旦病倒了。没有办法好好招呼自己的男人,他就会到其他地方去。 他厌倦了她的悲伤和压抑。所以逃到了其他地方去,逃到了另一个又香又温柔的怀抱里。她蓦然发现,却已经太迟了。也更没有力气去吵闹去抗争了。 “现在什么?” 谢葭轻声道:“现在,妾身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只怪当年少不更事,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她冷笑。别开了视线。不知道在嘲笑什么。 卫清风倒抽一口冷气,这才明白过来……她恐怕是一早就心灰意冷。打了要和离的主意! 他试探道:“等你好一些,送你回京城可好?” 谢葭脸上一闪而过的疲惫和解脱,轻声道:“是,妾身也想回去看看父亲。” 突然平地而起的雷声,把谢葭吓了一跳。 卫清风立刻把她抱在怀里,死死地捂着她的耳朵。 谢葭没有动。却想起在凉州的无数个夜晚,以及前些日子她病得身都起不了躺在**的无数个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总是被雷声吵醒。 她轻声道:“九郎。妾身在和庆呆了这么久,春雷的季节也早就过了,早就不怕雷声了。” 卫清风低头去吻她,她别开了脸。 他自是不肯,挣扎间。顺势把她压到了**。他的喘息已经渐渐重了:“你笑什么?” 谢葭轻声道:“我不喜欢满若的胭脂味,想吐。” 卫清风低下头。道:“你是吃味。” 谢葭道:“真的很恶心。” 卫清风猛的撕开她的衣领,她冰冷的身子蜷缩成一团,他火热的指尖触过,像要灼伤似的不安。他不依不饶,亲吻着她的嘴角下颚,含住她的耳垂挑逗,想要让她像从前那样为他火热为他绽放【念春闺141章节】。 “谢阿娇!”他生起气来,愤怒地咬住她的肩膀! 谢葭看也不看他一眼。 直到清晰的痛楚传来,她倒抽一口冷气,双腿软了下去,只好任由他拉住自己的腰身,屠戮一般地宣泄着什么。 “娇娇……”他把汗湿的额头抵在她头上,像一只受伤的豹子,却清晰地看到她的眼眶中滑出泪来。 “你问我的”,他喘息着低声道,“我始终,喜欢你。” 谢葭闭上了眼。 他把她紧紧揉在怀里。 后来她装睡。 卫清风抚摸着她瘦小的背脊,满腔怒火已经无影无踪,终是不忍心再折腾她。他倾身,亲吻她汗湿的额头:“不管我走到哪里,你始终是我的妻子。” 她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 第二天中午,谢葭饿得受不了了。 门外,轻罗来来回回去了好几次,问当值的丫头夫人起了没。谢葭都听见了,顿时心里就跟猫挠似的耐不住。 然而卫清风却还在她身边呼呼大睡!一只手搂着她的小腰,她一动他的手就会紧一紧。 谢葭昨天被满若刺激了一下,竟然一时没有把持住,必定被他看出了端倪,所以他后来才会那样失控。现在她却是在暗暗后悔,只囫囵睡了几个回笼觉,指望他先走,然而他却一直没有动静。 看天色都该大中午了吧! 她不安地挪了挪身子。 正寻思着怎么办,轻罗又来了,在门外轻轻敲门:“夫人,夫人。” 谢葭刚想翻身起来,就被人按住了。 “怎么回事?” 卫清风的声音听起来一点睡意也没有,被子里,温热的肌肤相贴,让她微微红了脸。 轻罗有些犹豫,道:“爷。马场来了人,说是有要紧事找爷。” 卫清风打了个哈欠,手一遛弯就遛到了谢葭胸前:“不是有朱炳在吗?” 轻罗道:“奴婢说爷还没起,可是黄姑娘执意要等到爷一块儿回马场去,还在楼下没走?夫人,是不是要吩咐准备午饭了?” 谢葭一个激灵,猛地看了卫清风一眼【念春闺141章节】。但是卫清风眼中似有笑意,她又低下了头。 卫清风道:“你去让长安对她说,让她走。” 轻罗答应了,又道:“夫人。那午饭……” 谢葭刚想说话,嘴里就被塞了一根手指。 卫清风淡淡道:“先煮点粥送上来吧。” 轻罗答应了一声。下去了。 谢葭就“呸”的一声把他的手指吐了出去,皮笑肉不笑地道:“九郎,妾身先起身去准备午饭。” 卫清风却伸手在她小屁丶股上摸了一把,感觉她一个激灵,又笑着把她抱在怀里。谢葭刚睡醒。身子还软,哪里有力气反抗。一来二去就被他分开腿,要从后面进来了。 卫清风低声道:“放松点。” 她的喉头发哽,被制住一动不能动,心中默念“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慢慢放松身体强忍着不自在去接纳他。 卫清风慢慢往里送,感觉她渐渐放松了下来,才敢恣意一些。浅浅地撤出来一些。 下面突然闹了起来,应该是长安去对那黄佳女说了,黄佳女在撒泼,依稀听到她说要上楼来…… “嗯!”这声闷哼是卫清风发出来的,她一下紧张又把他绞得死紧。顿时脊梁发麻,倒抽了一口冷气。才没有就这样缴械投降。 他怜惜地亲吻她脖子上那个牙印。 谢葭难耐地道:“九,九郎,黄,黄……” 卫清风低声道:“别怕。” 大约是因为紧张,她的身体分外**,不多时便细细密密地喘了出来。卫清风感觉到了,便松了一口气,渐渐恣意起来。 还没起床,云里雾里,却甘畅淋漓。 等她回过神,楼下果然已经安静了下来。他倒在她身上喘气,一边爱抚着她汗湿的身子。 谢葭渐渐又难堪起来,别开了脸。 卫清风笑了一声,捧着她的脸用力亲了她一下,才松了手,道:“你去【喜欢念春闺141请记住..】。” 谢葭这才得以脱身,慢慢地爬了起来,双股间的异样却让她非常不自在,发现卫清风在看,她连忙随便拉了一件衣服来裹在身上。卫清风也有些尴尬,别开了脸。 谢葭逃也似的跑去屏风后。昨晚打了水来沐浴,今天还没换,水自然是冷了,好在现在天气炎热,倒也没有什么。她随便清洗了一下,然后找了身衣服穿上。 一出来,卫清风已经清理好,自己衣着妥当了。 谢葭的脸又红了起来,根本没有办法面对他。 卫清风得意地笑了起来,却想起她新婚时的模样,心中有一丝暖意。 谢葭听到他笑,只是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拽着裙摆,脸上的血色也渐渐褪了去。像这样把她玩弄在股掌之间,他一定非常得意吧! 正在这时候,轻罗亲自带了人来送粥。 谢葭开了门让她们进来,假装没有看到她们去整理那凌乱的被褥。夫妻二人坐下喝粥,虽然都是沉默,可是比起卫清风的轻松,谢葭的心情却有些低沉。 好不容易熬到随便吃了一点东西,谢葭轻声道:“九郎,给您准备马车?” 卫清风看了她一眼,道:“不,今儿爷不出去。” 谢葭勉强笑了笑。 现在想来,昨天他是发酒疯,想必也是心中积怨已久。她就更不用说了,一直心怀不满——或许比“不满”严重一些。只是身子还没好,又因母子分离正伤心,她也没有力气和他计较。 只是没有想到撕破脸竟然是以这种方式。 如果一个男人,在你最伤心的时候抛下你,早出晚归,几乎连面都见不到。而这个时候,你正在经历人生中可能是最重要的蜕变。蓦然回首,是否会觉得他有一些陌生? 现在的谢葭,就觉得自己的丈夫非常陌生。在否定从前的自己的同时。她把这段感情,这个男人,好像也一起否定了。 哪怕心里也知道,他也这样年轻,难免会有承受不住压力的时候。可是终究是难以释怀。 如果不是一直在心里提醒着自己要淡定要从容,要勇于面对着操丶蛋的生活,早在第一次闻到他身上的胭脂味的时候,她就已经疯了【喜欢念春闺141请记住..】。 所以现在她也不太想看到卫清风。 她让人送了正经的午饭上来,然后就推说自己没有胃口,下了楼去。 轻罗跟着她。轻声在她耳边说着刚才的事儿:“从来也没有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姑娘,坐在人家家里就不走。倒是不敢在长安面前放肆。” 谢葭淡淡一笑。道:“听说大朱管事最近和黄管事开始有些冲突了。估计今儿一早是冲突得厉害了。在外人看来,大朱管事是京城带来的,是我身边的人,所有的账都交到我手里给我理。所以那黄佳女想自己把九爷请了去,充一充场面吧。” 轻罗不屑地道:“一个番邦蛮女。半点规矩也不懂。” 谢葭冷冷地道:“就算再不懂规矩,花点心思教一教总会学会的。” 轻罗有些惊讶。 这时候。卫清风却健步下了楼来,道:“你要教谁规矩?” 谢葭淡淡一笑,道:“没有,妾身是在说,若是爷喜欢那黄氏,妾身倒也不介意花点心思好好**她一番。纵然带回京城去,只要瞒住娘她是个蛮女。也没有什么的。” 卫清风道:“瞒得住?” 谢葭笑道:“就算瞒不住,那黄氏身体好像还算健壮,咱们卫氏子嗣稀薄,只要生下一儿半女的,也不怕在家里站不住脚。” 卫清风似笑非笑地道:“乍一听你给我想得可真周到。其实还不是在拈酸吃醋。昨个儿你说你现在不是少不更事的时候,那还拿着一点儿没影儿的事情赌气。我倒没看出来你比从前长进了多少。” 谢葭僵住,本能地想反驳:“妾身不是在吃醋!” 卫清风不屑地笑了笑,好像颇看不上她这副德行,转了个身就走了。 谢葭一口气顿时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卫清风在半厅坐了下来看书。 谢葭平时处理事务就是在那里,此时就看了他一眼,挑了另外一个角落坐下了。 此时正是给下人发月例的时候,这是大事,谢葭都是要亲自对过的【喜欢念春闺141请记住..】。阮姑姑捧了本子来,看到卫清风,好像也颇不自在,只压低了声音,慢慢地把账目的大概给谢葭说了一下。 谢葭就轻声问阮姑姑:“咱们在这儿住的时间也不短了,您多次采买,应该知道这里的物价和京城比起来怎么样?” “再发和京城一样的月钱,大家伙儿够不够用?” 阮姑姑道:“夫人放心,东西比京城便宜得多。虽说节气不一样,多了些许东西要买,但这月钱却是绝对富余的。” 谢葭道:“这就好了。” 阮姑姑请示过对的账没有问题,就退下了。 谢葭又渐渐处理了几件家事。卫清风只是安静地看书,并没有做声打扰她。倒也是相安无事一整个下午。 吃过晚饭,卫清风先去沐浴,谢葭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他也不在意。 连着几天,卫清风竟然都没有出门。白天谢葭在楼下处理家务,他就坐在旁边安静地看书。不然就是亦步亦趋地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因为他在家里,谢葭几天都不方便接待客人,更不好出去做客。 就是这样,谢葭一整天也不和他说一句话。 卫清风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她每天过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庞大琐碎的家务,和麻烦的账务。她能叫得出这个院子里几乎每个人的名字,脑海里记着每一件悬而未决的事情。面对下人偶尔的失德,事态的复杂化,甚至那黄氏还上门闹过两次。 她一句话都不和他说,就能过一整天。 卫清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堵得慌。好像就只有他一天到晚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烦恼! 突然感觉到两道复杂而怨毒的视线,正在看轻罗拨算盘的谢葭不禁抬起头,却看到卫清风正以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她。 谢葭的眼角抽了抽,肋下昨晚被他咬过的地方好像又在隐隐作痛——昨天就是一时忘了晚饭的时辰让他饿了一会儿,关了门他就发疯! 她只好轻轻地站了起来,道:“您饿了?” 卫清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竟然是一副颇傲娇的样子!(未完待续) no.142:天灾 谢葭老老实实地道:“那妾身去给您准备午饭【喜欢念春闺142请记住..】。” 卫清风突然道:“你整天,都是这样的?还是我在家里,你才找一点儿事给自己做,不想搭理我?” 谢葭一怔,然后勉强笑道:“九郎,您这是说哪里的话?这一大家子人,吃穿用度,都各有等级章程,咱们一院子的开支采买,银子都是要在不少人手里过的。再来连铺子里的账册也在妾身这里。这些事,都是一天都拉不下的。哪里就像您说的那样……” 卫清风皱眉,但是不说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谢葭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他的回答,只好道:“妾身去给您准备午饭。” 卫清风在她转过身去的瞬间突然低声道:“你是不是在怪我?” 谢葭僵住【念春闺142文字手打内容】。 他好像在自言自语,兀自道:“很多事情我有跟你提起,是因为你正在病中,你又是个不服软的脾气,我只怕你多心多想,一番折腾你反而损得厉害。” 他道:“你说的那个满若,是横州那边留在这里的线人,跟我并不熟稔。至于黄氏,那更是捕风捉影的事儿,我再怎么样不会去招惹那样的人。” 谢葭半晌不能言语。 卫清风却有些忐忑,他并不是习惯解释,更不是这样低声下气解释的人。等了半晌,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只道:“娇娇?” 谢葭慢慢地道:“妾身去给您准备午饭。” “娇娇!” 谢葭却逃跑似的一溜烟地跑了。 卫清风看着她的背影,顿时心情就又烦躁起来。大抵是想不通他已经这样低声下气,她怎么还是这副模样? 有人说他是宠她太甚,但他知道自己娶的是什么人。她是善妒任性,可是除了这一点不好,她有千般好处都是别人没有的。之前还不觉得。流放到了这儿,他静下心来想一想,才知道夫妻之间不是孩子戏耍着玩儿的小事,不是纵容和娇宠就可以的。若是有心结,还是解开的好。 他喜欢和从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看着他的时候那种眷恋而满心信任的样子。 但是耗了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是这个样子,卫清风不禁从一开始的踌躇满志到了现在的颓然。 谢葭很快让人端上了吩咐的午饭。 卫清风抬头看了她一眼,想从她脸上找到哪怕一丝半毫的欢欣的迹象,可竟然一点儿也没有。 吃过饭。卫清风意外地挪了地方,竟然到楼上去了。谢葭松了一口气。这几天他天天呆在她身边,让她非常不自在,尤其是晚上又是那么亲密在一起的人。虽然前些日子心灰意冷,但是女人大约就是容易心软。 他日日在你身边的时候,眼睛总是追随着你。感觉和最早最娇宠你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你又会忘了那些让你耿耿于怀的事。 只是一颗心还放不下,所以非常别扭。感觉自己在慢慢的心软。也颇不是滋味。现在他终于走开了一些,谢葭私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念春闺142章节】。 其实现在想来,他到底在外面做了什么也已经不重要了。之前摔得这么惨,都是因为她自己没有学会宠辱不惊。 这个下午就过得比较平静。 谢葭心想着,顾夫人几次约她一起去骑马,袁夫人也请她去做客,她都推辞了。这样一来。她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下午就清点了一下,写了一份礼单,让人逐一送去给那几位夫人。 关系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在乎送的礼重不重,只关乎心意了。 夜里谢葭百般不情愿上楼。但是这种事情要逃也逃不过去,卫清风的脾气又不算太好。她若是把他惹毛了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磨磨蹭蹭了大半晌,她还是上了楼。 卫清风点着烛火在看书。这些天他一直在看书。谢葭隐约猜他是在让大朱管事放手去收拾了黄氏兄妹。其实想想他也够狠的,先把人家捧上了天,借着人家逐渐稳定了易主的马场。然后再不动声色地安插自己人,然后借刀杀人。不管他们斗得怎么厉害,他始终是马场的主人。最好两败俱伤,这样大朱管事顺理成章地回马场去,黄氏兄妹元气大伤也只好俯首陈臣。 他看这本书,已经看了好几天了…… 谢葭收拾好铺榻,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九郎,时间不早了。” 卫清风却没有像以前一样立刻放下书然后就笑得很猥琐,而是翻了一页书,淡淡地道:“你先睡吧。” 谢葭松了一口气,爬上了床蜷在最里面的角落里。 不一会儿,卫清风熄了烛火,上了床以后,不久就睡着了。谢葭松了一口气,也跟着睡着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在剧烈地摇她。 谢葭睁开惺忪的眼睛,刚嘟囔了一句:“怎么了?” 突然就感觉床板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甚至“吱呀”一声,床顶快塌了……她顿时吓醒了,半晌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地震了! 她本能地一摸身边,才发现卫清风已经不见了踪影,顿时心中一凉,骂了一声,两忙想要爬起来。等到她手忙脚乱地爬出床铺,刚才就不太结实的床顶就“轰”的一声砸了下来! 门口值夜的是刺槐,此时就尖叫道:“夫人,地动了【喜欢念春闺142请记住..】!” 谢葭高声道“知道了”,然后就摇摇晃晃地举步欲往前走,然而楼层晃动得厉害,根本走不稳,她走了两步就要往回晃一步。眼看这木头房子一点都不靠谱,好像随时会塌。谢葭走到门口,才松了一口气。 伸手要开门,门却被人一脚踢开,就擦着她的身侧飞了过去,把她吓得要死。 卫清风二话不说把她抱起来,道:“走!” 谢葭感觉他走得非常稳,心中略安。忙:“刺槐快去把知画背出来!” 刺槐答应了一声,直接从二楼翻了下去。卫清风带着她像一只矫健的豹子,几乎是立刻就稳稳地落在了一楼地面上。 谢葭紧紧地抱着卫清风的脖子,抬头看到巍峨的小楼倒了下来。 四周惊呼声一片,大街小巷人声鼎沸,也有不少人奔走相告。 刺槐背着知画来到谢葭身边:“夫人……” 翠屏园的废墟之中,站着一大群穿着中衣的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谁没有跑出来。 卫清风道:“现在出去只会被人踩死。” 地震还在继续,在这样的天灾面前,人力显得非常渺小。 所幸这场地震强度虽然大。却没有持续太久,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虽然地面还有小幅度的震动,但是已经不足为害。 期间卫清风让所有人全都站在旁边那块空地上,倒是没有什么人员损伤。只是翠屏园已经成为一片废墟。 他一直紧紧抱着谢葭,此时就要把人放下了。 谢葭突然轻声道:“您刚才去哪了?” “起夜。”卫清风淡淡地回答道,并让阮姑姑和轻罗去清点人数。然后让人带着人去把东西刨出来。 谢葭站在他身边,看着满地的废墟。此时方觉得神魂定了一些。遇到这种事情,她一时也有些束手无策,不由得看向卫清风。 卫清风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道:“房子没了,再买就是了。一时买不到,咱们可以到马场那边去住一阵子帐篷。” 谢葭点了点头【念春闺142文字手打内容】。 不多时,别院那边的人过来了一部分。卫家的家将和武婢都是训练有素的。很快就帮忙刨出了重要的财物,房契,账册等物。 谢葭轻声问别院的情况。砸伤了两个,倒也没有什么大事。长安已经亲自到马场去准备了。 此时天都已经蒙蒙亮了。 幸而马匹的损失不算严重。卫清风披了一件外套在谢葭身上,然后带着谢葭先上了马。往城外马场去。 一路上经过不少被地震摧毁的人家,废墟之上也有人抱着亲人的遗体哭得撕心裂肺。谢葭不忍再看。把脸埋在卫清风怀里。 到了马场,迎出来的是大朱管事,带着几个亲信的伙计:“爷,夫人!” 看卫清风和谢葭都是无事,朱炳才松了一口气,道:“帐篷都准备好了,马上就能整理出来,请爷和夫人稍侯。” 卫清风淡淡地点了点头,道:“黄子金呢?” 朱炳咧了咧嘴,道:“他妹妹被铜盆砸伤了,可是做兄长的却不见踪影。属下已经让人去追了。” 卫清风点了头。 不多时,帐篷整理好了,卫清风带着谢葭先入住。谢葭让卫清风去避了出去,让还穿着中衣的女孩子们先换了衣服。并让他们在帐篷里先休息。 直折腾到大中午,才把人都安置好了。 谢葭刚才抽空打量了一下这个大帐篷。里面日常用具一应俱全,虽然匆忙,却十分周到。虽然是第一次住这种正规大帐篷,但是感觉好像和住在室内没有什么区别。 卫清风进来了,看人都出去了,她还傻站着,不由得无语:“坐。” 谢葭就在褥子上坐下了,轻声道:“咱们得在这儿住多久?” 卫清风道:“就知道你住不惯!我刚刚出去看过了,外面的房屋倒塌得太严重,流民流离失所,要买房子着实不容易。恐怕要住个小半个月。还有……” “还有?” 卫清风道:“刺史府那边应该会派人来赈灾。” 外面的人送了吃食进来,谢葭这才觉得饿得厉害。囫囵吃了一些,就想站起来去安排人事,被卫清风拦住了【喜欢念春闺142请记住..】。 卫清风道:“你先休息吧。昨个儿受惊了吧。” 谢葭道:“可是这么多人都跟了过来,我当然要去安排妥当……” 卫清风道:“这里是马场,有什么是你能安排的?你等着被安排就行了。咱们身边都是家将武婢,总不能在这里闲上大半个月。虽然地动没有怎么波及到这儿,但到底还是有一些损害。眼下又正是接马种的时候,我打算让他们都去帮帮忙。” 谢葭这才消停了下来。 卫清风道:“休息吧。” 谢葭就点了点头,爬到了**。卫清风竟然非常温情地过来给她盖了被子。 谢葭着实受了惊吓。碰到天灾。人真的太脆弱。当时若不是大家都稳住不乱,而且手脚矫健,不然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原以为会辗转难眠,但当天晚上谢葭竟然睡得像猪一样。第二天一早还是被卫清风提起来的。 “大朱管事待会儿要来见你。” 谢葭怔了怔:“见我?” “把马场的账交给你。” 谢葭猛的抬起头,看着卫清风。 卫清风似笑非笑,道:“嫌累,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别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 他略一顿,又补充道:“这是咱们刚到和庆的时候,你对我说的。” 一时之间。谢葭心中百般滋味。若说再矫情,在这样的灾难过后。又觉得可笑。 大朱管事很快就来到了帐篷外,见了谢葭,礼貌的问了问她的身体状况,得知她一切安好,便再也挡不住满脸喜气。 谢葭笑道:“大朱管事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瞧着这气色倒也真是不错。” 朱炳含笑道:“夫人。小的一直等着能把这马场的账交到夫人手上的一日,今儿总算是等到了!” 谢葭欣然道:“也就是有您相助。不然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厚厚的账册被送了上来,放在一边。朱炳却还是不走。 踌躇了一会儿,他果然道:“夫人,小的还有一事相求【念春闺142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笑道:“朱管事,您何必如此客气,有话便说罢!” 朱炳好像有点尴尬,干笑了两声。才道:“是这样,小的的侄子朱志,年纪也不小了,一直跟着小人东奔西走,才耽误了终身大事。本来这事儿无论如何不敢求到夫人面前。然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还望夫人为朱志指一门亲事。” 他也没敢说他家小子看上谁了——可是谢葭心里却隐约有个谱。在翠屏园的时候。本来知画负责送账册,可是后来知画受了伤。谢葭本来想换一个丫头跑,苦思没有人选。这个时候朱志就自动上了门,说愿意每天上门来送账册——他自然是可靠的。 谢葭冷眼瞧着,倒没有哪一天他是不往知画那里去的。知画不让他进门,他在门口呆着说话也能说上半天——可怜他本来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 但是谢葭也拿不准知画愿不愿意,也不敢乱点鸳鸯谱,当下只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只是一时半会儿的我身边也没有合适的人,大朱管事不如就容我想想再说。” 朱炳欲言又止,但是终究还是没敢多说——指名道姓说要谁,朱志就有觊觎后院女眷之嫌…… 当下他就先告退了。 轻罗随侍在一旁,早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谢葭嗔道:“笑什么,这事儿还得你去走一走,探探口风,省得呀,咱们好心办了坏事!” 轻罗笑道:“是,夫人。但话说回来,小朱管事的长相才干,都是一等一的,丫鬟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对他动了心思呢。” 谢葭笑道:“那也要知画丫头愿意!” 轻罗道:“夫人指了婚,她还能有什么不愿意的!” 谢葭颦眉道:“你只管先去问问,探探知画丫头的口风。” 轻罗应了个是。然后就叫了刺槐进来一块儿算账。 夜里,卫清风回来了。 谢葭如往常那般迎了上去,却面色不虞,道:“没想到那黄子金倒卷了马场大半的财产跑路。昨个儿有地动,他竟然还能够手脚这样快,怕是早有准备吧!” 卫清风张开双手让她给自己宽衣,微微一哂,道:“他当然早有准备【喜欢念春闺142请记住..】!” “监守自盗,弃妹远走,这样没有一点儿任性的人,您难道还想收到自己旗下?这样的人,纵然是做了官,受苦的还不一样是百姓!” 卫清风道:“你急什么,他拿了咱们多少。迟早都是要吐出来。现在要他是因为他和番邦的人脉。我早就说过,他这样的人,能在仕途走几步远,还不是一样要看他自己的本事!” 谢葭心中还是不喜,但是眼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服侍了卫清风沐浴然后歇下了。 因为地震,和庆城里的市集早就荒了。官府开仓赈灾,但还是远远不够。这个时候,邢师爷就来找卫清风。和庆城里有不少无良商贾都趁机哄抬粮价,再这样下去。饿死的人倒会比死在地震中的人还要多。官府无计可施之下就希望卫清风为代表的米铺老板能够放粮赈灾——本地的几大米商,大多以卫清风马首是瞻。 当初他们夫妻二人花了多少功夫都不能和田县令扯上线?有了这个机会。卫清风怎么可能会错过。当下就顺着邢师爷这根藤摸到了田县令那里。 但是这样一来,为了供应庞大的马场,和自己一大家子,还要放粮赈灾,存粮也就远远不够了。只能等着横州的货运。谢葭算过一笔账,这场灾难。以及后续建设,带给他们的是超过五千两的金钱损失。相当于京城公爵府差不多一整年的收入。 钱,倒是还能紧巴着用。但是粮,却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了。 马场能提供肉食,但是全城的农民恐怕是损失最惨重的,种在地里的东西基本上是收不回来的。 谢葭的身体一直在调养,药膳是每天都不断。更是不进油腻的。可是在所有人都吃肉吃得想吐的时候,她也无计可施。 直到有一次无意之间下面的人去捉了一条鲈鱼回来炖了。谢葭吃了快大半个月咸肉,看到这样的新鲜货,简直口水也要流下来了。卫清风什么也没说,整条鱼都让她吃了。回头就让人专门去钓鱼,供应她这里。 袁夫人。顾夫人,白夫人,连夫人和王夫人,都先后派了人来送了些东西,大家的情况似乎都差不多。谢葭就让人送了些鱼过去。 一日谢葭正在帐篷里和轻罗商量事情,刺槐突然钻了进来,一脸欣喜地道:“夫人,黄子金捉到了【喜欢念春闺142请记住..】!” 谢葭一怔,然后冷笑道:“好啊,总算是抓住了这家伙!你快去盯着,看看我们被他偷去的钱他吐不吐得出来!” 刺槐笑嘻嘻地道:“是!” 说着就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谢葭这几天正忧心,凉州政府赈灾的人一日不来,和庆的重建就一日得不到落实。他们这种庞大的日常开销就得一日接着一日。这样下去,金山银山也空落了。谢葭算过一笔账,照他们手上的财力,目前这种情况,最多只能支持七八天,就会产生财政赤字——谢葭决不允许储备金的花销超过一半。 若是黄子金吞去的那将近四千两能被吐出来,七八天一下子就会变成半个月,到时候,凉州政府的先行官就是爬,也该爬到这儿来了。 可是到了傍晚,刺槐回来带了消息:“黄子金一抓住就被爷给看了起来,爷让人守住帐篷,亲自审问,到了这个点儿也没个信。奴婢一直守在外面,等到刚刚……” 她伸了手出来,手上提着一个小包袱,笑道:“爷说从这黄子金身上搜到一些天甜李,让奴婢先带回来给夫人吃,让夫人不要急。” 在听到“甜李”这个词的时候,谢葭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虽然极力想维持形象,但是脸皮还是松了开来。见左右揶揄地看着自己,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那咱们先吃李子,等一等。” 甜李是一种当地很常见的水果,从前谁也没有把它们放在心上。但是此时这七个黄橙橙的不过拇指食指一指圈大的小果子,却看得人食指大动。 刺槐笑嘻嘻地道:“这可是爷专门送来给夫人的心意,奴婢去给夫人洗了,夫人先尝尝吧!” 谢葭倒不好意思起来,道:“那留着等爷回来一块儿吃吧。” 入了夜,卫清风总算回来了。谢葭忧心地等了大半晌,早就紧张得把所有的李子都吃了(汗),此时一见到他就大喜,连忙迎了上去:“九郎!” 卫清风笑道:“李子好吃吧?” 一句话让谢葭马上尴尬起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道:“好吃,还有吗?” 卫清风笑道:“统共就这么几个,全给你送来了,哪里还有?”(未完待续) no.143:人祸 卫清风笑道:“统共就这么几个,全给你送来了,哪里还有?” 谢葭一怔,道:“我才不信,您怎么会不给自己留点儿【念春闺143文字手打内容】。” “真没了,你当我是你,馋鬼似的,东西还要偷偷摸摸地藏起来自己吃?”他说着就笑起来,伸手去掐她的脸蛋。 谢葭嘟囔道:“我才不是馋鬼。” 两人对望了一眼,突然都笑了起来。 谢葭有些不自在,低着头道:“李子还是小事……被那黄子金吞了的银子……” 卫清风轻描淡写地道:“搜过他的身了,统共就搜出来两百两银子。这家伙逃出关了,在那边早和人谈妥了买卖,在那边买了个草场。” 谢葭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那般,气呼呼地道:“那怎么办,把他卖了也卖不了这么多钱【喜欢念春闺143请记住..】。要不把他的马场卖了?”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卖了他有什么用?娇娇,你别这么小气,我知道你那里还有些银子……” “……” 卫清风搂着谢葭的肩,一副“咱们有事好商量”的德行,道:“我知道,你有钱……不如再拿出一些来,周转一阵子。马场赚的那点钱也都到你那儿去了,现在接种也还需要千把两银子……” 谢葭顿时无语:“那黄子金的草场能卖多少钱?” 卫清风笑呵呵地道:“我不打算卖了,打算给他留着。” “!!!” 卫清风道:“我向他表露了身份,现在把他关了起来,饿他几天。这个人既然怕死,迟早是要答应的。到时候我也不好再贪图他这么一个小马场,你说是不是?” 谢葭要疯了:“你就对他表露身份,他就算答应了。也不过是因为怕死!他这个人哪里有什么信用!” 卫清风不屑地道:“他不答应,就是死。答应了,可就把命卖给我了。就算是到时候我要杀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先别说这个,我知道怎么对付他。倒是娇娇,这个银子……” 谢葭哭丧着脸道:“爷,咱们真的没多少钱了。真要像您说的那样开支,那咱们就得掏老底了。” 卫清风安慰她:“现在不是非常时期嘛,你只管拿出来。等咱们回了京城,难道还缺这点银子?” 谢葭泪奔:“咱们这才到这儿多久。就已经花了万把两银子了,您赚都没赚到这么多……” 卫清风就道:“等爷复了爵。赏个万两黄金都是小事。娇娇,先拿出来,不要紧的……” 于是谢葭就被他影儿都没有的万两黄金骗去了老本。 以至于接下来的几天谢葭都蔫蔫的。 黄子金自然是毫无悬念的屈服了,被放了出来和黄佳女兄妹相聚。有的时候真是不知道怎么说这个黄佳女好,虽然泼辣。却是一心为自己的兄长奔波。都被人像抹布一样丢下了,黄子金几句好话就哄得她回心转意——她竟然也信黄子金说的会回来接她【念春闺143文字手打内容】! 以至于黄佳女很长时间都很得瑟。浑然觉察不到她兄长的小心翼翼。 谢葭等得望眼欲穿,终于等到了凉州地方政府派来赈灾的先行官——竟然是梁虎宽,那意味着,廖夏威可能是想要亲自跑一趟了。 这天一大早的,梁夫人就提着田夫人浩浩荡荡地来请谢葭。田夫人平时傲娇得很,此时就像个小丫鬟似的跟在梁夫人身边,尽赔笑脸。 谢葭带着丫鬟出了门来。梁夫人一看连忙亲自迎了上去。谢葭行礼:“梁夫人。” 梁夫人连忙亲自去扶她,道:“卫夫人快别多礼,妾身怎么能受得起您的大礼?若不是令尊,我家表兄只怕性命难保……” “令兄……” 梁夫人笑道:“我母亲姓袁。” 原来是袁刺猬…… 谢葭顿时惭愧,连忙道:“您千万不要这么说。袁大人和袁夫人……都是被妾身连累,才……” 梁夫人挽着她的手。亲热地道:“您何必这样自责?表嫂对您赞不绝口,又哪里是心存芥蒂的样子?” 说罢又叹了一声:“这天灾,说起就起了,听到消息的时候,黄夫人日夜难安,只恐您出什么意外。若是让廖夫人和黄夫人瞧见您如今还住在这样的帐子里,不知道要多么伤心!” 田夫人连忙赔笑道:“本来早就要来接卫夫人进城,无奈这些日子事忙,便耽搁了。卫夫人,妾身已经在城里给您和卫公子准备了一处宅子……” 梁夫人笑道:“若是得空,请您先去瞧瞧吧,若是有什么不满的,也好改。” 田夫人不屑地撇撇嘴,大约是在想你还能有什么不满的。 谢葭颦眉道:“那怎么行?如今和庆刚逢此大难,自然应该先顾着百姓。妾身虽说在这帐子里住着,吃穿用度却一样不少,比外面流离失所的灾民,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梁夫人连忙道:“灾是要赈,可也不至于到让您千金之躯这样委屈。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令尊想一想,令尊虽然在千里之外,可是若是问起来,我等也不敢不说实话。若是让他知道您如今这般境地,可怎么能安心?当初,谢大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廖大人照顾您的【念春闺143文字手打内容】。这样,咱们廖大人也过不去啊。” 谢葭这才道:“您快别这么说,老是给几位大人添麻烦,妾身心中也着实过意不去。” 梁夫人道:“那就请随妾身去瞧瞧吧!” 田夫人也连忙狗腿地道:“是啊卫夫人,怎么也是梁夫人的一片心啊!” 说着就想亲自来扶谢葭。但是梁夫人已经小心翼翼地扶着谢葭上了马车。田夫人就去扶梁夫人。 路上说起这次和庆田灾,梁夫人道:“听说卫公子带头开仓赈灾,解了燃眉之急。” 谢葭苦笑,道:“赈济灾民,是我们的责任。只是我们到底是商贾,横州那边的粮运又还没有送过来。再大的粮仓也放空了,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 梁夫人连忙道:“您可是有什么难处?” 谢葭看了田夫人一眼,道:“赈灾的事儿实属我们自愿,这倒没什么。只是凉州的大人迟迟不来,本地的重建就一直不能动手。” 田夫人连忙道:“那也不是这么说,官府已经开了仓,放了粮,也安置过流民了……” 谢葭笑了起来,轻声道:“妾身是个妇道人家,也不懂这些事。只是梁夫人。您和梁大人要是再不来,一日拖一日。我们家都要开着粮仓,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每日都要五六百两银子的开销,生意又完全没办法做。” 她轻叹了一声,道:“我家相公也是个豁达的人。从前在京城大手大脚惯了,并不把银钱的事儿放在心上。若是实在没办法。也就只要写信回京城去了。” 若是让谢嵩知道他的宝贝女儿在这儿住着竟然缺钱,那还得了! 田夫人连忙道:“这种事情,哪里好惊动谢大人!再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也不好再让娘家为难……” 谢葭似笑非笑地道:“田夫人,若真是等到家里揭不开锅了,可就晚了!不过现在梁夫人既然来了。妾身也就盼望着和庆城能早些定下来,那妾身也就松了一口气了。” 田夫人还想再说,结果被梁夫人瞪了一眼。 梁夫人是个聪明人。看这田夫人的架势,就知道是个没什么见识又势力的【念春闺143章节】。怕是之前颇冷待卫氏夫妇,有了天灾还要趁火打劫。 和庆的重建迟迟拖着。原因无非是田县令想向上面多讨要些银子。再则应该是听到了廖刺史要亲自来一趟和庆的消息,所以想要以此功劳送与廖夏威达到献媚的目的。因此就压着商贾放粮。以达到拖了一日是一日的目的。 竟然还敢找到卫将军头上…… 梁夫人冷笑,这田氏夫妇真是不知深浅得很。 田家送给卫氏的宅子地段比翠屏园不知道好了多少,离马场也近,但是面积就…… 这次不用谢葭吭气,梁夫人已经把不悦堆在了脸上,皮笑肉不笑地道:“田夫人,您是另外还有一座别院送给卫夫人吗?卫氏是大族,就算到了这儿仆从丫鬟少说也有几十个。我猜猜,您是打算让卫公子和卫夫人单独带着小丫鬟住在这儿也乐得清静,另外再起一座大的别院安置其他人?” 田夫人顿时就叫苦不迭,忙道:“妾身确实还有一座别院送给卫夫人!” 谢葭一看她那副心疼的样子,都笑死了。不过话说回来了,她有什么好心疼的?谢葭送给她的那尊小金佛,买十个宅子也还有零头找好不好。 当下谢葭喜滋滋地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三两句话诈得田夫人乖乖把两张房契放在了她手里,然后就带人回去准备搬家。 这有的人,就是不爱吃敬酒,专爱喝罚酒! 卫清风是下午才知道老婆已经带着家人在搬家了,他回到帐篷里,里面已经乱成一团,打包的打包,运送的运送,每个人都乐呵呵地跟他打招呼。看来是谁也不想住在这个马场里。 他就到处找谢葭:“夫人呢?” 坐在躺椅里的知画红着脸道:“好像往净房去了。” 卫清风等了半晌,后来实在耐不住就找了过去,找了一圈,竟然在后面的草坪上找到了倒在地上的谢葭! 刺槐疯了一样从不远处跑过来:“夫人,夫人!” 卫清风正要去扶,却出手如风,先抓住了一道青色闪电那样的东西:“这是怎么回事!” 那竟是一条浑身艳青的毒蛇! 刺槐吓得说不出话来【念春闺143文字手打内容】。 卫清风脸色苍白,连忙去探谢葭的鼻息,发现她还有鼻息,也顾不得许多,连忙把她的裙子掀起来想看看是咬着哪儿了。 闻声赶来的人一看这个架势,早就吓了个半死。还是阮姑姑冷静,带着人用帐子把中间围了起来,并让人去找连姑姑过来。 卫清风把她的衣服都扯了下来。躺在草地上,才发现她身上共有两处牙印——一处在白溜溜的臀部,一处在左边大腿内侧。 当下他也顾不上许多,用刀划了伤口,一口一口地把毒液给她吸了出来。直到吐出来的血变成鲜红色,才停了下来。 可是谢葭的气息却越来越微弱了。卫清风彻底慌了神,下了力气去掐她的人中,几乎是在呢喃:“娇娇,娇娇……快醒醒,快醒醒……” 谢葭却半点反应也没有。 卫清风的声音都变了调:“娇娇。你快醒醒,毒血都给你吸出来了你怎么还不醒!” 连姑姑匆匆赶到。看到这样的情景,也是亡魂大冒,连忙塞了一颗药在谢葭嘴里,并急道:“请爷快去漱口!” 可是卫清风却根本不管自己嘴边的血渍,抱着谢葭。人都要疯了:“连姑,毒液已经给她吸出来了。她怎么还不醒,怎么还不醒!” 连姑姑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她是看着卫清风长大的,哪里见过他这副模样!她连忙把卫清风推开一些,急切地道:“不管怎么样爷您先把夫人放下,去漱漱口!这竹叶青虽然毒,但也不是无法可解。只是再耽误下去就不妙了!” 卫清风这才放开了谢葭,却不去漱口,而是看着连姑给谢葭连压几处大穴,然后谢葭就一口气喘了上来。 连姑松了一口气,道:“只是暂时被麻痹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爷,请您去漱口!” 卫清风这才去漱了口。然后吃了药。 谢葭脸色苍白,被抱回乱成一团的帐篷里。直到半夜,卫清风才觉得自己手里握着的那只小手稍微回了些温。 卫清风松了一口气,把她的脑袋抱了起来:“娇娇?想不想喝水?” 谢葭的意识渐渐回笼,记忆也渐渐清晰起来,然后才反应过来,却只是低声呢喃:“想,想喝水……” 卫清风就亲自去倒了水给她,看她就着自己的手啜饮了几口,才如梦初醒那般,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轻声道:“娇娇【念春闺143章节】。” 谢葭的脑子还非常晕眩,被他一压也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还是没有吭声。 卫清风絮絮叨叨地道:“你太不小心了,怎么被蛇给咬了?” 谢葭轻声道:“我不知道……咬着哪儿了?” 卫清风就伸手下去摸,谢葭这才发现自己光溜溜的没有穿裤子……而卫清风摸的那两个地方都是非常私密**的,一下子就嫩脸爆红! 卫清风得意地笑了起来,道:“都是我给你把毒液吸出来的。” 谢葭一下子泄了气,再不敢顶嘴什么的,只低着头,呐呐的。眼看已经这么晚了,他还衣不解带地守着,心中便知道他所言不假。 卫清风又问:“怎么会突然被蛇咬了?” 谢葭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知道。” 卫清风皱眉。她从来不是喜欢到处乱跑的人,怎么会突然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去?养马的地方最忌毒蛇,都是洒着药的,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出来一条鲜艳成那样的竹叶青? 但是看她虚弱,他也不再多问,只是小心地搂了她在怀里,轻声道:“叫人给你送点吃的,好歹吃一些再睡吧?” 谢葭点了点头。 她只喝了点粥,然后又依在卫清风怀里,轻声道:“咱们什么时候搬家?” 卫清风一怔,道:“总要等你将养两日。” 谢葭轻声道:“可是廖大人马上就要到了,您马上就要忙起来了。” 卫清风道:“不急,你的身子要紧。” 谢葭声若叹息:“我要搬家。” 卫清风耐心地道:“你先将养两日不好吗?” 谢葭的眼睛都要眯起来了,还是道:“我要搬家……这儿住得不舒服。” 卫清风道:“娇娇,别任性。” 谢葭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声音小的好像马上就要睡着了:“我要搬家,我不要一个人住在这儿【念春闺143章节】。” 卫清风于是知道她的脑子非常清醒,甚至想到了日后的种种可能。 他犹豫了一下,道:“那我现在去叫他们收拾,明儿一早咱们就搬。你只管睡。我抱你过去。” 谢葭这才松了一口气,慢慢地睡着了。 隔日,卫清风就带着谢葭搬进了新翠屏园。是谢葭坚持要用原名的。本来就小,格局倒也和原来差不多,楼下有个半厅,楼上有个茶室。因为谢葭身子还虚,所以卫清风吩咐阮姑姑带着人收拾新居。为了讨谢葭欢心,他让人尽量模拟从前翠屏园的模样。 第二天下午谢葭的精神就好了很多。梁夫人和袁夫人原本是联袂而来参观新居,但是没想到竟然听到谢葭被蛇咬伤的消息,顿时都吓了一跳。 “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被蛇咬了呢?”袁夫人顾不得其他。一屁股坐在了床沿。 谢葭的状况良好,只是还有些使不上力来,闻言也就一笑:“都怪我自己不小心罢了,让姐姐担心了。” 袁夫人却一语中的:“你一个正经的夫人,身边从来也没离了人。何况你身边跟的都是武婢!又不是那种上山下水的村妇,怎么可能说咬就咬了!” 谢葭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却还是道:“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 袁夫人心中不信,然而这是别人的家事,她不肯说,必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因此只好把都要喉咙口的话咽了下去,只心疼地道:“咬着哪儿了?” 这个问题让谢葭更加尴尬了。干笑了两声,道:“腿上。” 梁夫人便道:“你啊你,太不小心了。” 谢葭连忙让人给两位夫人上茶上点心,免得又一直问她蛇咬的事儿。 幸而这两位夫人都是颇识趣的,也没有再多问。聊了聊这个园子。话题很自然就绕到了田夫人身上。 梁夫人不屑地道:“这个沈氏,着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袁夫人就掩着嘴笑。道:“说到这个,我这里倒有一件颇有趣的事情,咱们仨儿好好合计合计!” 谢葭和梁夫人就一块儿看着她,两人都颇好奇【念春闺143文字手打内容】。 袁夫人本想卖卖关子,但是看她们这副样子又一下没绷住笑了出来,道:“我这就跟你们说。那沈氏,专门收人家的银钱,帮人家打官司,判下不少冤案。我有个邻居,家里的长子也是和我们家老袁一块儿守城门的。” “这城里有个纨绔子弟,是当地大户,瞧上了他家妹妹,死活要娶。可是他家里又已经有了正妻。那家小子二话不说就把元配给休了。元配被迫母子分离,就发了疯,拿了把刀就跑到那人家里去想砍死那个负心汉,没成想倒被那负心汉错手杀了!” 梁夫人颦眉道:“这样的畜生!” 袁夫人道:“还不止。他杀了人,半点银子不肯赔,还一纸诉状告到公堂上,说是元配打伤了他,要那女人家赔他一千两银子——这样的官司,竟然让他打赢了!元配家里是输了个倾家荡产!” “家里的老爷子一气之下就去了,两个儿子都被捉了进去,现在还在大牢里蹲着。剩下一个老婆子,疯疯癫癫的,时常在我们家那儿要饭。我们瞧着可怜,也时常给她一点吃的。” 谢葭想了想,道:“是田夫人动的手脚?” 袁夫人道:“就是她收了别人的银子!” 梁夫人就道:“表嫂!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有什么有趣的!” 袁夫人乐呵呵地道:“有趣就有趣在,我怂恿那老太太,等廖大人的轿子到了,去告状!” “……” 袁夫人就把梁夫人和谢葭都拉过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耳语了一番。最终两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梁夫人忙道:“诶,表嫂,你,你这是……” 谢葭捂着嘴笑,道:“有趣是有趣,但是,姐姐那位邻居难道愿意出来作证?怎么说,也是他的顶头上属……” 袁夫人满不在乎地道:“那把这县令换了,不就好了?” 谢葭颦眉道:“那咱们整治她,也没有用了嘛。” 梁夫人道:“我看咱们还是再合计合计。” 于是一群人就围在一起窃窃私语,最终敲定了一个计策,绝对要整得那田夫人哭都哭不出来。(未完待续) no.144:大礼 几位夫人坐到下午才走,怕都是要回去应付家里的晚饭【喜欢念春闺144请记住..】。 谢葭正在感叹做女人真是不容易,一步脚都走不开。 轻罗突然进来了,轻声道:“夫人,爷等了您半天了。” 谢葭吓了一跳,道:“怎么不早说?” 轻罗道:“是爷说您在待客,不要打搅。看起来……爷好像心绪不佳。” 谢葭就暗自嘀咕,怎么又心绪不佳了?你再不佳,能不佳过我这个已经光屁股坐在**好几天的? 过了一会儿,卫清风进来了,从面上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佳”的,他坐在谢葭床边,伸手就想往被子里摸,道:“好些了?” 谢葭脸红地避了避,道:“好些了,就是还有些乏。” 卫清风道:“嗯。我去查过,刺槐是跟着你的,说是你出恭的时候黄氏来过。然后你就不见人影。她以为你还在里面,就没有去找,后来时间长了找了进去发现你已经走了,才知道你被蛇咬了。” 谢葭缩了缩脖子,道:“嗯。” 卫清风道:“那你来告诉我,你去哪儿了?怎么会突然跑到那儿去?” 谢葭低着头,半晌才道:“我忘了。” 卫清风道:“一向只听说竹叶青咬人能把人咬死,没听说能把人咬傻的【念春闺144文字手打内容】。你真的都不记得了?” 谢葭听得出来他口气不善,不禁就有些难堪。半晌,方道:“嗯。我不记得了。您不是去查了吗,那您做主就好了,不用跟妾身打招呼的。” 卫清风长出了一口气,道:“你不记得了。我来告诉你。当日你在出恭,黄佳女也来了,然后她对你说了些话。她就从前门走了。而你,绕到后门去跟了上去,也没有惊动刺槐。然后,她就拿出竹叶青,咬了你,是吗?” 他道:“我觉得,你们的关系没有好到你会包庇她。” 谢葭沉默了半晌,道:“既然您已经查清楚了。那就是了。该怎么处置,您心中有数。” 卫清风道:“她跟你说了什么要命的话。让你非跟她出去不可?” 谢葭苦笑,道:“还能说什么?咱们夫妻一场,妾身是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吗?她说她有了身孕,怀的是九郎您的种。说妾身若是不信。让妾身到后面去,给妾身看证据。妾身不信。可是鬼使神差的,还是去了……” 卫清风倒抽一口冷气:“这样说你也信!你也就跟去了!我不是跟你说过,我瞎了眼也不会看上她吗!” 谢葭低下头,轻声道:“是,是我傻,后来我想想,我也确实是傻!可……” 卫清风道:“娇娇。我明明答应过您不纳妾。” 谢葭轻轻地笑了一声,别开了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卫清风上下打量她,百思不得其解:“前些日子你因为白儿的事对我冷冷淡淡,这阵子。不是好一些了吗?我以为,经过那样的大难。你该看开了一些。没想到你还是这副样子,因为人家几句话就跟人家走!” 他道:“你说说看,你包庇她,为的是哪般?总不会是因为你自己做了蠢事,怕我知道了笑话你吧!” 谢葭就是低着头不说话。 卫清风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这次他无论如何不打算再纵容她,索性就坐在床边,跟她耗着。 谢葭想躺下睡觉,他不让。轻罗有事禀告,他也不让。横竖就是跟她耗着! 谢葭跟他夫妻一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秉性?若是她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恐怕他就是坐到天亮也不会走【念春闺144章节】! 她思虑半晌,终于还是认了输,低着头道:“您不要这样,我说就是了。” 卫清风抬了抬下颚,道:“你说。” 谢葭迅速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您说满若小姐和您不熟稔,可是妾身却不喜欢她看你的眼神。有一阵子,您身上沾的都是她的脂粉气……您答应过妾身不纳妾,可是妾身并不能阻止您出去寻花问柳。” 她苦笑:“古语有云,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弛。何况妾身本就不是国色天香之辈。那些日子是妾身没有尽到为人妻的本分,您……要怎么样,妾身也无话可说。” “黄小姐也是国色丽人,又对您一片痴心……妾身,病弱之躯,自愧不如。” 为什么包庇?却不是为了黄氏。 其实怎么能怪卫清风?他也才二十岁出头,又生得丰神俊秀,纵然爵位不在,也是极出色的美男子。这样的人,身边**怎么可能不多?他不过是人,不是神。在她日日压抑悲伤的时候,他把持不住,往温暖欢欣的地方去,也是人之常情吧…… 所以黄佳女说的,她就半信半疑。毕竟男人要玩弄一个女人,并不仅仅是因为喜欢——也并不是都要负责任的。 这些日子她反复对自己说要看开一些。可是黄佳女对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妒忌一瞬间烧毁了理智,她才知道,自己恐怕一点儿也没有变。 无法自控,她去了。结果犯了一个天大的傻错误,中了别人的圈套。 这些日子,卫清风对她的好,比最初的时候有过之无不及。比起那种富贵的娇宠,这种在苦难中相濡以沫体贴入微的情愫更加动人。他把所有好吃的都让给她吃,把舒服的地方让给她坐。 她本能地又陷了进去,而且是泥足深陷——那种死灰复燃的感觉太过可怕,一瞬间就变得非常炽热汹涌,她抵挡不住心底那种本能的霸道占有,和吹毛求疵。 这个时候,她害怕面对任何考验。 卫清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黄子金收归旗下…… “这个时候,说出来,也无非是让您烦恼而已。” 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卫清风了,根本不可能为了帮她出气什么都不顾——而她最怕的就是这一点【念春闺144文字手打内容】。她不怕受委屈。可是害怕他不在乎她受委屈! 虽然知道不可理喻,可是又非常害怕那种失望感,不想再一次被提醒卫清风已经不是从前的卫清风了。因此索性什么都不说就对了! 卫清风竟然听懂了她的意思。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道:“既然您已经知道了,那您打算,怎么样呢?” 卫清风苦笑:“你是怕我不处置那黄佳女反而让你伤心难过?你怎么这么喜欢钻牛角尖儿!” 谢葭也苦笑:“您命不好,就娶了我这么一个媳妇。” 卫清风道:“你是瞎子不成,是聋子不成,我对你怎么样,你看不见。听不到?” 谢葭慢慢地瘫了下去,嘟囔道:“您不让我睡觉。还让我饿到现在。” 卫清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这样你怎么会老实!” 谢葭闭上了眼。如果是大风大浪,她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不想要更多的波折和起伏。千里相随,狱中产子,母子分离。夫妻离心。 却为什么,还会因为几句蠢话。而怒火中烧。 她轻声道:“我知道我傻。可我也才知道,经历这么多事情,我竟然还没有变。可是你变了,我怎么敢像从前那样对你。” 卫清风道:“可是我想要你像从前那样对我。” 谢葭苦笑,道:“妾身哪里敢!” 卫清风是憋了一肚子气走的。 谢葭半夜摸起来出恭,摇摇晃晃走了几步路,突然从打开的窗户看到二楼上吊着一个人影。好像是…… 有人上吊?! “啊——” 寂静的黑夜中,这一声尖叫迅速把整栋楼的人都吵醒了,卫清风迅速点亮蜡烛冲了过来,月色下,他的脸色冷峻如水。一只手把吓傻的谢葭抱在怀里,下面已经聚了一堂人。 谢葭抖着手指着那个人。半晌,才看清楚不是上吊,而是有人被捆了双手,吊在上面! “刺槐?!” 阮姑姑在下面高声道:“夫人,刺槐失职,理当受罚,这是武婢的规矩【喜欢念春闺144请记住..】!” 谢葭颤声道:“她,她就这样被吊了一夜?” 卫清风道:“好了,虚惊一场,快回去休息吧。” 谢葭哪里肯去?指着刺槐的手还在抖:“她,她一个姑娘家,你们把她这样吊着一整晚了?还,还不把她放下来!” 下面的人动也不动。 谢葭急得要命,可是光着屁股又不好跑出去。 最终卫清风道:“放下来吧。” 阮姑姑这才答应了一声,一跃而上立在二楼房梁上把刺槐解开,顺手一揽抱了下来。刺槐软绵绵地站也站不稳,却还是有意识的。 “多谢夫人……” 卫清风按住过于激动的谢葭道:“都散了,回去休息吧。” 底下的人就都散了去。院子很快归于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样。 卫清风抱了谢葭去休息。 可是谢葭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最终还是心里不舒坦,一巴掌拍在卫清风脑门上:“你给我起来!” 卫清风被拍得吓了一跳,翻了个身坐了起来:“怎么了?不舒服?” 谢葭冷笑,道:“不舒服,心里不舒服得很。刺槐是娘给我的人,你凭什么说处置就处置了?” 卫清风颦眉道:“既然失职,当然该罚。” 失职到让主母差点送命,这样的处置,算轻的了! 谢葭气不打一处来:“你要罚,你怎么不去罚那个杀人的黄佳女!你拿我身边的人出气,算是什么道理!” 大晚上的把他闹起来了就是为了一个仆婢!卫清风似笑非笑,道:“你不是什么也不肯说,还怕我徒增烦恼?我以为你通情达理,所以就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谢葭大口呸他:“这么说妾身还要谢谢您了!” 卫清风淡淡道:“你我夫妻,何必这样客气?” 心里就嘀嘀咕咕,自己对她掏心掏肺也没见她这样,不过是一个伺候她的丫鬟,出了点事儿她倒是要和自己撕破脸【念春闺144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没料到他竟然这样不要脸!眼看他又要躺下睡觉,顿时心头火起更甚。用力推了他两下:“你给我起来,把话给我说清楚!” 卫清风动也不动:“还有什么好说的?” 谢葭怒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你凭什么拿我身边的人撒气,那个黄佳女倒逍遥自在!” 卫清风淡淡地道:“我这不是遂了你的心意?” 谢葭冷冷地道:“如果这事儿你觉得我想这么算了,那是门儿也没有?卫清风我告诉你,除非你给我一个交代,不然我一定让你后悔!” 卫清风呼啦一下坐了起来,道:“说罢,你想怎么样?” 谢葭冷笑,道:“三天之内,我要黄佳女跪在我和刺槐面前!” 黑暗中。气氛好像凝住了。 半晌,卫清风道:“好。” “……” 卫清风一巴掌拍在她脑壳上。道:“睡觉!” 谢葭被他拍倒,但是他掌握了力度,并不疼。谢葭想起来还觉得咬牙切齿,嘀嘀咕咕的,但是实在挨不住困乏。还是睡着了。 隔日卫清风一早就出了门。 大早上的田夫人沈氏竟然上了门。梁夫人不在,她虽然满脸笑容。却到底是不一样了——大抵还是在心里嘀咕着落草的凤凰不如*! “卫夫人,听说您被蛇咬了,不碍事吧?”说着,她就自动在床边坐了下来。 谢葭瞧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不碍事,承蒙田夫人关心。” 田夫人就笑道:“这西凉之地,可比不得京城。别的不多,蛇虫却不少。您也太不小心了,还当这儿是京城呢!” 谢葭失笑道:“田夫人在京城长住过?怎么就知道京城没有蛇虫?” 田夫人一僵。 谢葭还是满面笑容,道:“蛇虫鼠蚁这种东西,哪里会没有?就是我娘家文远公爵府。每年要用掉的雄黄都不下三百斤。莫说一个小小的公爵府,我们家后山连着皇宫大院的西山。这西山之上又有今上的狩猎场——里面别说是蛇虫,就是猛禽也有不少【喜欢念春闺144请记住..】。” 她淡淡地道:“怎么田夫人以为,我们京城人士,平时都是住在天上的吗?” 那还不就是天壤之别! 田夫人脸色微变,心里不以为然,但是想到现在是什么时候,又只能忍气吞声。心想你丈夫从前再怎么风光现在还不是一介商贾,既然到了和庆的地头上,那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只是她百思不得其解,这卫谢氏之前还知道讨好,送了一尊大金佛过来,连师爷县丞都知道打点,怎么到了这会儿,倒是嚣张起来了? 当下田夫人只道:“京城我倒也去过几次。卫夫人,这宅子住得可舒心?” 谢葭叹道:“既有大难,还哪里顾得上什么舒心不舒心?” 田夫人又吃了个瘪。她心中不由得把让她来和谢葭套近乎的丈夫骂了个狗血淋头。 平时在这和庆的地头上,这田夫人就是地方一霸,哪家夫人见着她不是奉承讨好的?邢夫人也像跟屁虫一样屁颠屁颠跟在她后面。她哪里见过真正的大家妇人之间话里带话绵里藏针的本事?就是非常想不通谢葭变脸怎么变得这么快? 谢葭突然悠悠地道:“我说这做人哪,最忌讳的就是不知道自己是谁。” 田夫人僵了僵,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卫夫人?” 谢葭好像这才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笑了起来,道:“呀,田夫人,您想到什么了,怎么出神了?” 她又笑容可掬地道:“我说我家的一个姨娘呢,纵然是百官之首朱内史令的侄女儿,到了我们府上,也就是个平妾。她倒是很本分,先前丫鬟出身的贵妾当家的时候她也谨守家规。后来并阳侯的庶女嫁到我们家做继室,她虽然提了贵妾也掌过家,倒也不见锋芒,而是小心伺候着。” 她眨巴着眼睛,道:“我在家的时候,父亲最宠爱我,可我也瞧惯了内院的争斗。要说啊,我最佩服这位姨娘了。您说呢?” 田夫人就笑得很勉强。什么内史令,什么并阳侯。这些对于她而言都是像天人一样的人物。虽然知道谢葭是在给她下马威——可是内史令的侄女儿去她家也是做妾,并阳侯的女儿嫁过去也是做填房! 她虽然嫁得不好,可是胜在娘家…… 田夫人就道:“您说的对【念春闺144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叹道:“说得我也怪想我父亲的。还有就是可怜我婆婆,相公不争气,她一个人在京城,守着偌大的将军府,就算有了国夫人的封号又有什么用!” 田夫人:“……” 没多久,田夫人就坐不住了,最终落荒而逃。 轻罗直笑,道:“瞧她那个德行。拿着鸡毛还当令箭了。一个县令之妻,从前在京城的时候给夫人您提鞋都不要。倒是还敢目中无人。要我说,夫人您就是太大方了,还送她什么金佛。我看倒不如送给顾夫人。” 谢葭微微一哂,道:“这个你就不懂了,就算她不搭理我。那金佛我却还是得送给她,不然我怎么好跟顾夫人等走近?她得拿了最大的好处。才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和其他人来往。” 轻罗啐了一声,道:“没脸没皮的东西。” 谢葭冷笑道:“放心吧,这次一定要让她把咱们的小金佛吐出来——顺带赔了咱们两个院子!” 轻罗又掩着嘴直笑。 过了一会儿,刺槐来请安,瞧着脸色还有些苍白,但也没有什么不妥,利落地请了安。道:“夫人。” 谢葭就颦眉:“你不在屋里好好呆着,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刺槐道:“今天是奴婢轮值。” 轻罗就皱眉道:“我不是在这儿吗?你就安心呆着吧。” 谢葭让轻罗端了凳子来给刺槐坐,刺槐却不肯坐,谢葭就皱眉,道:“你被吊了多久?” 刺槐抬头看了一眼。道:“不过三个时辰。” 谢葭和轻罗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刺槐忙道:“夫人放心,我们武婢从小习武。本来练软骨功夫的时候就是吊着的,才三个时辰,奴婢从小就时常吊着,从八岁起就每天吊三个时辰了。” “……” 刺槐低着头,惭愧地道:“是奴婢失职,连累了夫人。这次罚得是轻的了。若是换了其他府里的丫鬟,怕是直接打死也就这样了。” 谢葭心中暗恨【喜欢念春闺144请记住..】。上次因为受了那黄佳女的气,连累知画坠马,到现在也没好透。这次又是蠢了一次,就连累了自己身边的刺槐。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道,谢葭,你要成熟一点,都是做母亲的人了!从今天起,立志要做一个挨得住寂寞,经得起浪漫,弄得死小三,打得过流氓的女金刚! 当下只好说歹说,让刺槐先回去休息。 谢葭想到昨儿晚上,卫清风答应她的——三日之内,必定会让黄佳女跪在她面前。谢葭暗暗咬牙,若是卫清风办不到,到时候看她不介意自己出手! 所幸卫清风一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隔日他就实践了诺言。 第二天谢葭刚能把裤子穿上——之前双腿一直麻痹着。终于穿上了裤子,感觉pp也不再凉飕飕的了,那感觉简直太美好了。 刚打算下楼去走走,轻罗就满脸笑容地上来了,道:“夫人,爷说今天中午不回来用午膳,让您不用他了。” 谢葭点了点头,道:“好,轻罗我们先对一遍账,然后准备午饭。” 这段时间的账目支出非常大,谢葭病在**,也试着在脑海里慢慢地理清,但是也不知道对不对,因此下床的第一件事她就想先把账目理清楚。 正到了收拾午饭的时候,外面突然吵嚷起来。 轻罗伸长了脖子,道:“是长安回来了!” 谢葭奇道:“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长安和长忠一般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卫清风的,难道卫清风也回来了? 不多时,长安大步进了院子,和几个家将一起,还抓着一个脑袋被套在黑布袋里的人,那人双手被反绑着,被人推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夫人。”长安咧了咧嘴。 谢葭被他们的阵势吓了一跳,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长安笑道:“奉命给夫人送个大礼。” 谢葭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大礼,这是什么人?” 长安闻言笑道:“您瞧着就知道了。” 言罢,他暴喝一声:“跪下!”(未完待续) no.145:翻身 然后一脚踢在那人膝弯处,那人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念春闺145文字手打内容】。长安就伸手摘了她的头套,露出一张依稀可辨往日白皙秀丽,但是现在已经鼻青脸肿的脸来——竟然是黄佳女! 长安咧了咧嘴,笑道:“今儿一早爷下令抓她来给夫人下跪赔礼,我还担心呢,就怕昨个儿一晚上已经被折磨死了……” 谢葭正仔细端详那黄佳女的容颜,闻言就吓了一跳:“折磨?” 长安一愣,然后道:“诶,夫人!我们可不是那种人,只是给她试了几次咱们卫府的十八路分筋错骨手罢了!” 谢葭顿时别开脸。 轻罗就骂道:“胡说什么呢!” 长安也有些尴尬,憨笑了几声,道:“是小的失言了。” 谢葭就看着那黄佳女:“黄佳女?” 黄佳女抬起头,愤愤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 长安道:“爷说了,她的去处由您做主,要不给她配个小厮,或是送给那个大户做妾便是。” 黄佳女一脸木然,看来是早就听过了这话【念春闺145章节】。 谢葭闻言却是冷笑,道:“这样的人,我怎么还能把她留在我身边?” 黄佳女冷冷地道:“既然我落到你们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此事你们最好不要让我兄长知道!” 这话倒是把谢葭听乐了,道:“你已经不见那么多天了,难道你兄长就一点儿也不知道?” 黄佳女恨恨地道:“总之你给我等着吧!” 谢葭就淡定了——现在看她真是怎么看怎么蠢,跟蠢货计较未免有失淡定。她也浑然忘了自己之前被蠢货骗了。 她想了想,道:“她从哪儿来,你们先送回哪儿去,容我好好想想。” 长安答应了一声。提着那黄佳女,下去了。 轻罗就在谢葭耳边道:“这样的人,送去给人做妾倒也便宜她了,不如就卖到花楼里去。” 谢葭摆摆手,道:“不不不,虽然是一个蠢货,倒也不至于这样。” 再说她主要记恨的是卫清风,而不是这个无关紧要的黄佳女。 谢葭想了想,道:“我得再想想,等我想到再说。” 她想到这事儿可以拐弯抹角地去找袁夫人商量——那腹黑女王一定可以想到好点子。 轻罗答应了一声。 这件事就一直这么压着。黄佳女就一直关在别院的柴房里——卫清风甚至到和庆衙门报了案。田县令立了案,却一直找不到人。黄子金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过了几天,廖夏威终于到了。 梁夫人陪同梁勇宽一起随侍在左右。谢葭和袁夫人就搭了高台看戏。廖夏威的轿子一到和庆境内,就被拦下了,那妇人果然拦轿告状——她本来也是大户人家的主母,是识字的。写了冤状举在头顶。梁夫人特地交代过,也没有人拦她。就让她闯到了廖夏威面前。 冤状摆着,百姓看着,廖夏威身为上级长官,刚进城门就遇到了这种事,肯定脸上无光,也是骑虎难下,当下升堂审案。 谢葭有意去看热闹。被卫清风勒令禁止了。 “人来人往,出了什么乱子就不好了【喜欢念春闺145请记住..】。” 谢葭嘟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能出什么乱子!” 卫清风索性把一下午的事情都推掉了,然后把她拘在身边看书——实在是她太不让人省心。这次的事,不用说又是袁夫人出的主意。这世上也就只有袁刺猬会觉得他自己的夫人是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的贤妻良母。看那梁勇宽的样子……就知道他也被这群婆娘拉下水了。 再怎么样,梁夫人是官家夫人。袁夫人智谋过人,而谢葭——在他看来就是一傻瓜娃子!所以别人去玩可以,她就不可以。 谢葭无奈,只好一下午趴在榻上看书,因为没有看成好戏心里有气,卫清风叫她她都不搭理他。 最终卫清风无奈,丢了自己的书,道:“你这是什么德行?你不知道你自己,产后本来身子就差了许多,又刚被竹叶青咬了,这刚下了地呢,外面人山人海的,你就想去跟别人挤?你还当跟在家里似的,有人给你搬把椅子让你坐好?” 谢葭就把脸埋在小枕头上:“婉婉姐都能去,为什么我去不得?” 卫清风凉飕飕地道:“那是因为人家袁夫人比你聪明得多,不会听了人家几句话就闹脾气闹别扭!” “……”谢葭嘀咕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对,是空穴不来风——你什么都不干,人家怎么会说你。” 卫清风彻底把书摔下了,动静大得吓了谢葭一跳。然而他却并没有生气,只是似笑非笑地道:“正好,今儿得空,我们来说说清楚。” 谢葭眼看他爬上了榻,不禁警觉,慢慢往后退了一些,道:“你,你想干什么?” 卫清风看她的傻样就乐,一把把她扯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惊慌失措的脸,轻声笑道:“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又到底在吃什么人的醋?” 谢葭嘟起嘴,却垂下眼帘。 卫清风亲昵地蹭着她的耳根子,轻声道:“你到底在怕什么?是否还是因为白儿,无法释怀?” 他道:“你看看我,我小时候也是从松鹤堂出来的,到现在,是傻了还是怎么了?和娘,不是一样相依为命,懂得孝为先的道理?你又何必怕白儿以后会和你离心?” 谢葭道:“母子连心,您怎么能明白呢?妾身生白儿的时候,命都差点丢了,您,又怎么能明白呢?” 卫清风显然是想起了当时的情景,深吸一口气,抱住她:“娇娇【念春闺145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黯然,就不说话了。 半晌,卫清风突然轻声道:“你别不高兴……其实当时我看到你们母子俩的惨状,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白儿。娇娇。当时我最怕的,是你要不成了。” 谢葭怔住。半晌,她勉强笑道:“爷,您别逗妾身。子嗣为大,妾身只不过是个妇道人家……” “嘘”,卫清风好像极其艰难地下定了决心,亲了亲她的耳朵,轻声道,“这话我只说一次,你也不要对别人提起。当时。我真是这么想的……” 谢葭耐不住,道:“您在想什么?” 卫清风却有些尴尬。然而他三番两次要失去她。 她被捉走之后。在狱中找到了浑身是血的母子俩。地动那夜起了身,才走开一步脚,他在门外听到床塌的声音,简直浑身的血都冷了下去。后来,她被毒蛇咬了以后毫无知觉的躺在了他怀里。 卫氏的男儿都活在生死线上。上了战场,随时都会没命——所以太夫人教导他要有话就说。珍惜眼下。他从小一直就知道自己很可能是随时要死的人,倒没想到自己还活蹦乱跳的,反而换了她三番两次的要丢了小命。 而且他充分意识到,除了死亡,若是夫妻离心,一样可能会失去她。 虽然难堪,他还是道:“我当时就在想。若是你要跟着一块儿回京城去照顾白儿……我恐怕,不会让你走。” 刚刚生过孩子的女人,要离开自己的孩子,会如何肝肠寸断,他是看得清清楚楚。何况她的身体也不好。回京城调养也是更好的选择。可是私心里……还是怕几年生疏,夫妻离心。 谢葭从来没料到他竟然是这样想的!原来他比她还要自私! 她却不敢相信。道:“您既然要留妾身下来,为何……却不留在妾身身边?” 卫清风长叹:“我错了成吗,娇娇?我日后再也不那样了。” 谢葭头皮发麻,恍若一下被从天堂打落下来,只好冷笑,道:“日后再不那样了?” 卫清风轻声道:“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没错,见你悲伤欲绝的模样,我实在是,招架不住【念春闺145章节】。横州那边送了满若过来——你知道,这西凉男人之间说话的地方,都少不得要个女人在身边充场面。那种场合,我才把满若带在身边。天地良心,她的一根手指头我都没有碰!” 谢葭却不信,道:“您那些日子,每天喝得酩酊大醉,又有如此佳人在侧,怎么能……” 而且那满若一看就对卫清风有意思啊!都喝醉了,然后美女温香软玉在怀,还是主动投怀送抱……这天下又有哪个男人能把持得住,何况卫清风从来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卫清风咬着她的耳朵,轻声道:“真没碰。你知道的,我要是真醉死了,是不行的。” “……”谢葭的脸红了。 卫清风这些日子苦于她的别扭和冷淡,早就不堪忍受,此时美人在怀,自然不肯轻易放手,而是不断地抱着她,几乎是在撒娇了:“娇娇,我的好娇娇,你别再这样了好么?” 谢葭低下头。 卫清风低声道:“家里的钱和事儿我都让你管着,我的人,我自己帮你管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谢葭终于把持不住,笑了起来:“贫嘴!” 然而却有些心酸的意味。 卫清风也笑了起来,道:“娶了你以后,我才发现我原来这么会说话!” “那还不是近朱者赤!” 卫清风笑着去吻她。 果然感觉到她慢慢的开始有回应——前阵子她都像死鱼似的躺着任人宰割,也亏他还有兴趣! 这下他当然更加兴致勃勃,没两下就登鼻子上脸含住了她的锁骨。谢葭嘤咛了一声,脑子也不太清楚,开始扯他的衣领。直到两人坦诚相对,她才反应过来,面红耳赤地抱着胸想要缩起来。 “你,你,大白天的,干什么……” 卫清风得意地笑了起来,道:“这下还不让爷好好疼你!” 谢葭还想反抗,但是没两下就被他整个按住。 起初还觉得不服气,外面这么热闹,凭什么把她一个人拘在家里……现在可好了,一点也不无聊了【念春闺145章节】。 到了傍晚,轻罗亲自带着小丫鬟打了热水上来。 卫清风披着一件外袍亲自来开了门。轻罗只是探头看了一眼。榻上乱七八糟的,夫人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也不肯抬头——这大热的天! 她心中好笑,注好了热水,就轻声道:“夫人,是否准备晚饭?” 卫清风道:“送上来吧。” 轻罗答应了一声,道:“是。” 临出门,又听到男主人去哄女主人:“你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害羞什么?又是自己贴身的丫头。” 轻罗微微一笑,关上了门。 谢葭脸色潮红。把脑袋伸了出来,轻声道:“你出去一会儿。” 卫清风当然不肯。把她抱起来:“胡说什么呢。” 谢葭憋了一会儿,道:“我,我想想弄干净。” “你去就是了!”卫清风非常不理解,“你到底在别扭什么?又不是没让人服侍过。” 谢葭呐呐地道:“可是也没有,大白天的。一直,一直……” 就算从前也习惯身边的丫鬟见到自己私密的事情。可也没有这样的,大白天的两个人就关上门胡闹,还一直闹到太阳下山!她一不是宠姬二不是新婚,却是掌家已久的主母——这样胡闹,像什么话啊! 卫清风到底是个男人,神经比面条还宽,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无可奈何,只好由她去了。 自此闹了好几个月的脾气这才算好了。谢葭虽然还别别扭扭的——主要是因为卫清风突然变得太过热情,但是给卫清风的感觉并不像从前的排斥和冷淡,而是更像新婚的时候那种娇羞。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我感觉太良好。 隔日袁夫人一大早就上了门,把站在院子里看花的谢葭吓了个半死。 袁夫人顾不得其他。连忙拉了谢葭到一边坐下,道:“葭娘。刚刚我来的路上,就看到那沈氏的轿子了。她是往你这儿来了,你可不要客气!” 谢葭吓了一跳,道:“这么快?” 袁夫人得意地笑道:“她要是再慢点,她相公就该人头落地了【念春闺145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忙道:“怎么样,昨天到底审得怎么样?” 袁夫人就埋怨道:“让你来你不来,白给你占了一个好位置。” 然而却也不先多问,而是先说了昨天升堂审案的经过。 话说民告官是要先滚钉板的,那屈家老太是不惧,二话不说就要往钉板上滚,但是她一大把年纪了要是滚过去估计都一命呜呼了,这状也告不成了,所以就被随侍在廖夏威身边王校尉给劝住了。 梁勇宽当然也跟着劝,然后顶了一个如果是刁民的话就让他去帮那老婆子滚钉板的倒霉差事。这才免了屈老太的滚钉板。 这一下是打了那田县令一个措手不及,毫无准备。连状纸都有袁夫人偷偷给屈老太写好了,甚至找了本城最好的讼师。一来二去,人证物证走马观花一般纷纷上场,在外场围观的百姓一瞧这个形势哪里还知道怕?纷纷从门外丢了鸡蛋和蔬果进来,打的就是田县令,骂的就是“狗官”。 廖夏威是武职,身边带着一大批武将,然而廖夏威有令不得伤人,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才把人群疏散开来。 谢葭就问袁夫人:“当时你躲在哪儿呢?” 袁夫人得意地道:“我家老袁去弄了个守卫的差事,怕我站不住,特地给我弄了身男装穿着让我站在廖大人身边捧墨。” 谢葭哭笑不得:“廖大人竟然也由你们去!” 袁夫人不屑地道:“这有什么,我还算稳妥的,那祝婕娘才是离谱,带着丫鬟混在人群里装成民妇,丢鸡蛋就有她们的份!” ……只能说,这西凉的民风,实在太过彪悍,带坏了好好的大家闺秀? 谢葭道:“婉婉姐,您先别扯这些,快跟我说说后来怎么样了,等那沈氏来了我也好应付!” 后来,百姓平息了下去,可是又窜出了不少说是田县令判了冤案的,这些都是大案,大抵都是出了人命的,此时也都纷纷表示自己愿意滚钉板。 廖夏威一看这简直就是民怨沸腾嘛!不冲别的就要把那田县令拉下去打板子。他又是个暴躁脾气。人打完了他拖回来就要砍了人家脑袋。 梁夫人一看这还得了?连忙向袁夫人使颜色,袁夫人就以小兵的角色溜达到梁勇宽身边,梁勇宽只好去劝【念春闺145章节】。 按说这等狗官死不足惜,可是芝麻官虽然小,也是入了京中管制的。私斩朝廷命官可不是闹着玩的,您廖大人可不要为了这么一个小人背上了这么大的罪名。 廖夏威这才作罢。 梁勇宽又劝,说是虽然证据确凿,但是兹事体大——那屈老夫人一介平民,又已经家破人亡,哪里请得起这么好的状师?这其中恐怕有古怪。 廖夏威想想也是。就把田县令软禁起来,打算隔日再审。 谢葭颦眉道:“你们怎么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揽呢?那状师。难道不是婉婉姐您帮屈老妇人请的?” 袁夫人冷笑道:“当然是我。只是这水却泼不到我头上。葭娘,你不知道当时那个场景,若是没有说出两句让人信服的话来,只怕廖大人在百姓面前也不好交代。” 谢葭想一想,这事儿既然是她们一手策划的。以袁夫人的聪明才智,就不可能会犯这么大的错误。 正在思量。门口的人来报,道是田夫人来了。 谢葭吓了一跳,心道怎么来得这样快?但是不见人进来,不由得好奇,道:“人呢?” 那小丫鬟笑道:“被奴婢拦在外面了,说是要请示过夫人。” 谢葭就笑了起来,道:“你说说看。这是为什么?” 那小丫鬟道:“那田夫人每次来都是趾高气昂的,言语之间也颇不客气,奴婢听说昨日田县令倒了霉,料想她这个时候到这儿来是有求于夫人,所以自作主张拦了下来!” 袁夫人就直笑。道:“妹妹!你这院子里,可真是卧虎藏龙啊!” 谢葭记得。这是领着末等丫鬟差事的小武婢竹心,今年才十一岁,她便道:“你是跟着哪个姐姐的?” 竹心就道:“是跟着紫薇姐姐的。” 难怪…… 谢葭笑道:“你这事儿办得好,我要赏你,待会儿去轻罗姐姐哪里领就是了。现在,等我和袁夫人上了楼,你就去对那田夫人说,我今儿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念春闺145文字手打内容】。她若是非要进来,你就让她在这儿等着。” 竹心答应了,可是又问了一句:“那,要不要准备茶水?” 谢葭和袁夫人彻底乐了。 袁夫人道:“不要理她!” 于是两个妇人猥猥琐琐地上了楼,不多时,那田夫人果然进来了。谢葭躲在二楼楼角瞧着她,看她面带焦急之色,却只好在楼下半厅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就开始要茶喝,好像颇不乐意。谢葭和袁夫人看得没有味道起来,就到屋子里去聊天儿嗑瓜子了。 谢葭最近有点上火,瞧着瓜子小小的,嗑了个把时辰竟然莫名长了一颗痘痘出来……这下可不得了,两个女人就在楼上研究她的痘痘和怎么祛痘。 最终沈氏狂暴起来了,在楼下吵嚷起来。 谢葭和袁夫人面面相觑。 袁夫人叹道:“真是没有耐心。” 谢葭便把头发解了下来,道:“我下去看看吧。” 袁夫人跟着她出了门,看来是打算躲在楼角偷看! 谢葭穿着居家服,披头散发地下了楼,正听见那田夫人在那骂道:“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是看我们现在落魄了吧,从前是怎么巴结的?风水轮流转,到时候要是老娘过了这个坎儿,看怎么收拾你们!” 谢葭便道:“田夫人真是说得好,倒把我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田夫人回过头来。 谢葭轻轻地笑道:“这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滋味儿,我可是比谁都明白!” 顿时田夫人的脸色就变得很精彩,一会儿一个颜色。 谢葭静静等着。这田氏不是个善于忍耐的人,她把这句话抛出来,可不是打算善罢甘休的。那如果田氏把这口气咽下去了,随便说句什么憋足的周旋的话,那大家就可以坐下来继续聊。但如果……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也好,就让这院子里的武婢,把她叉出去。 半晌,田夫人憋得满脸通红,甚至眼泪也流出来了,道:“卫夫人,咱们是一般苦命的人啊!妾身说话不好听,您别往心里去,妾身也不是故意拿你院子里的丫鬟撒火!”(未完待续) no.146:真心 谢葭心道我是正经的公爵小姐将军夫人,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用“苦命人”这种词汇?当下她的嘴角就抽出了一下,也没有多说,只是客气地请了这货坐下【念春闺146章节】。 田夫人这才讨到一杯茶喝。 一坐下来,她就急切地道:“卫夫人,昨天的事儿,您听说了吧?” “昨天?”谢葭一脸呆滞,然后满脸娇羞地道,“我相公说昨天外面乱,不让我出去乱跑,所以一整天吧我拘在家里【念春闺146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脸红红地道:“难得浮生半日闲,相公也在家里呆了一天。” 田夫人的内心在咆哮,谁要听你们这些破事! 但她也只能堆起满脸的笑意,道:“卫公子疼爱夫人,这谁不知道!” 谢葭娇羞地道:“哎,都是老夫老妻了……” 田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道:“卫夫人,您先听我说,这一次,怕是只有您能救我们田家了!” 谢葭惊诧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然后田夫人就开始了长达半个时辰的赘述,大概的意思,就是那些杀千刀的刁民啊,一点都不知道知恩图报,竟然还想状告自己的父母官。他们家老田如何清廉如何为民着想,这和庆地处边境,时不时就会打仗,要不是她们家老田苦守着这一方疆域,哪里还有这些刁民活命的机会啊! 什么在地动时老田夜不能寐,劝说商贾开仓放粮受了多少白眼,又把她陪嫁的庄子拿出来给灾民住云云——间接提醒一下谢葭,拿人的手短,您现在住的也还是她送的宅子呢! 谢葭认认真真地听了半晌,终于表态。只是总结了一下,道:“您是说昨天有刁民拦了廖大人的轿子,告了田大人?廖大人把田大人关押起来了?” 田夫人一说到这个就悲从中来,道:“还留在县衙,回不来呢。可怜我那两个小儿……还在家里没人管呢。” 谢葭颦眉道:“这事儿恐怕不太好办,廖大人是一个顶顶不好的脾气,平生最恨贪官。再说这么多百姓瞧着,廖大人也下不来台啊!” 田夫人忙道:“妾身刚刚去找袁夫人,听说袁大人就是为了帮廖大人才从堂堂一个刺史被贬到了这儿守城门,所以妾身想着袁大人的话廖大人总该听一听——跟着刁民胡闹。这算是怎么回事啊!可是袁夫人一大早就出去了,妾身寻思着。就先往您这边来了。” 谢葭叹道:“我确实和廖夫人,和黄夫人有些私交,可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和廖大人哪里有什么交情啊!” 田夫人道:“您和袁夫人不是时常腻歪在一处?妾身想着,由您去对袁夫人说【念春闺146章节】。应当可以事半功倍!再则卫公子好歹从前是做过将军的,羌打进来的时候卫公子也颇得廖大人赏识。若是让卫公子去和廖大人说一说,肯定也是有用的!” 谢葭啼笑皆非,道:“田夫人,相公虽然敬重我,可我也不能失了分寸,明日田大人就要再审,我是为人妻子的。哪里有大半夜的把相公赶到廖大人那里去的道理?何况袁大人当初发兵凉州,瞧得是我爹的面子,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我内疚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再去麻烦他?田夫人。您这样未免强人所难!” 这女人也真是……真以为普天之下都欠她呢,谁都要为她奔波! 闻言。田夫人果然面色不虞,道:“卫夫人,您这是想要坐地起价?” 谢葭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心道我们夫妻虽然被流放到和庆,可也没有卑微到这个地步吧。说银子,一出手就是价值连城的小金佛,难道她会缺?说势,不说她是正经的公爵小姐,国夫人的儿媳妇,就说当地刺史夫人和她姐妹相称,真要卯足了劲儿谁怕谁啊。你一个马上就要官位不保的县令夫人,能有什么给她图的? 但是面上她还是不动声色,只是笑了一笑,道:“您多虑了。” 田夫人就哭起来,道:“这和庆城的百姓就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养不家的白眼狼,亏得我相公还常常为了他们跟我争吵……” 谢葭叹息。这女人还真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只会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她怎么能不想想,如果不是她收了别人的银子,判了冤案,她相公又何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当下,谢葭想了想,只是道:“您不要多心,现在疲于奔走是没有用的。廖大人的性子我知道,越是这样,他越以为官官相护,越是要发脾气。照我看,这廖大人是为和庆天灾的事情而来,那不如就先让他左右亲信去劝劝他,这到底还是要田县令主持一县事务不是?” 田夫人这才收了眼泪,细细想了一会,觉得谢葭说得有道理,于是觉得卫氏夫妇大概还是有求于她,所以为她想得更加周到一些。 于是她急道:“可是,廖大人的亲信……” 谢葭道:“我让梁夫人去对梁大人说一说也就是了。您呢,回去以后也别闲着,先去查一查,到底是谁给那民妇请了讼师是正经。” 田夫人一下子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再不泼眼泪胡闹,而是急匆匆地起了身告辞了【念春闺146文字手打内容】。临走放话:“卫夫人,明儿妾身再来寻你!” 谢葭哭笑不得。 袁夫人晃悠悠地下了楼,啧了一声,道:“这个沈氏,难怪人家说,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娶了她这个妖怪,任那田县令再怎么操劳也是白搭了。” 谢葭听出她的意思,道:“婉婉姐,您是说,那田县令……” 袁夫人坐下了,叹了一声,道:“我啊,早就打听清楚了。田县令在民间的口碑,其实还是不错的,尤其是和庆的常住民。而且听说他带兵守城也小有些谋略,在地方民兵也罢。散兵也好,总之在军中也是有些名气的。只是和庆这个地方实在是太乱,他又娶了这么一个败家娘们儿。” 谢葭不赞成,道:“齐家治国平天下,他连自己的家都顾不好,耳根子那么软,婉婉姐您怎么倒好像有些赏识他?” 袁夫人叹道:“所以以他的才干,才一直蜗居在这个地方做个小县令啊。说他耳根子软确实不假。可就这一个毛病吧,就坏了事,要了命。” 谢葭道:“可是他判下这么多冤案。枉死了这么多人,婉婉姐。我实在不能把他想成一个好官。” 袁夫人道:“我也没说他是个好官,但也确实不是利欲熏心鱼肉乡里之辈。罢了,这一趟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她若有所思地道:“虽说花了那么多功夫,留着他也还用。但他若是一直让那败家娘们儿搀和着,也没什么好事。你没看那沈氏今儿那个架势。还以为谁都要求着她哄着她呢。三言两语离不得刁民,她怎么不想想。田县令落到今儿这个下场还不是因为她!” 谢葭道:“我也是这么想呢,看起来,她倒是一点儿也没觉得内疚什么的。” 袁夫人道:“罢罢罢,不提这个。咱们等着看,她男人被关起来了,她还能怎么样!” 谢葭抿着唇笑,道:“她可是说了明儿还要上门。” 袁夫人道:“明儿再审。你去看吗?” 谢葭脸色一变,道:“我相公怕是不让我去。” 袁夫人就嘟囔道:“你都多大个人了,他还把你当个孩子似的【念春闺146章节】。我家老袁就从不这样,就是年轻那会儿,他也就会管我吃饱穿暖。从来不会拘着我不让我走动的。” 谢葭直笑,确实。袁刺猬是个妙人,莫说是他们年轻的时候,就是现在也是这样,整天唯恐他家夫人吃不好穿不好。袁夫人说要养生就不能多吃,袁刺猬就巴不得她一天到晚都在吃——就怕她饿着! 她笑道:“袁大人是个实在的人。” 袁夫人瞧了她一眼,便也笑了,道:“你这是笑话姐姐呢。” 说着,又顿了一顿,道:“葭娘,姐姐是把你当亲妹子看的,有些话,才要对你说。” 谢葭一怔,道:“婉婉姐,您说。” 其实袁夫人也很犹豫。她虽然平时有些古灵精怪,然而做任何事却都非常得体,从来不会逾越。再亲密的朋友,她也绝不搀和别人的家事,尤其是夫妻之间……但是这对小夫妻她是瞧在眼里,急在心里。怎么看,怎么像她和老袁年轻的时候——还不是一个心思细腻,一个脾气太直?卫清风虽然颇有谋略,但到底是个阳刚气太重的男人。 她道:“是你和卫公子。我是瞧在眼里,他对你,真是用了十分十的真心。前些日子你们闹得最厉害的时候,他醉得再死,也是要回家的——葭娘,一个男人总是惦记着要回家,你还能苛责他什么呢?” 谢葭彻底愣住。她决计想不到袁夫人要对她说这个! 袁夫人观察她颜色,又道:“葭娘,他还年轻,肩上挑着许多东西,总会有承受不住的时候。我看得出来,你也想得明白,就是心里过不去。可我到如今才能想明白。咱们过日子,不是一味要他们给咱们什么,咱们也得好好体贴他们。” 她自嘲地笑了笑:“当年我惜他是盖世英雄,嫁了他之后,才知道他不过是粗鲁的武夫。” 谢葭听着又笑了起来,然而眼中却有深深的感动,她只轻声道:“婉婉姐,我知道了。” 她轻声道:“是我年纪小不懂事,成日就想着他怎么样怎么样不好。其实说白了,我自己比起他,不知道要坏多少。也没见他往心里去!” 袁夫人的话让她恍然大悟。对她而言,卫清风无非就是在她悲伤疲惫的时候没有陪在她身边,她就整天把这件事情挂在心上,并且揪住不放,自觉心灰意冷【喜欢念春闺146请记住..】。 可是在卫清风看来,这个妻子是怎么样的?年纪小,娇气,不温柔不体贴。他流放至此,难道不是身心俱疲?这个时候,也没有见妻子如何温柔宽厚。反而扯着过去的事情斤斤计较不肯放。成日回来就是一张冷脸——要是换做是她,约莫就不回来了。有些会愿意天天看着一张冷脸? 袁夫人说得对,一个男人,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忘了回家,那么还能苛责他什么呢? 他甚至一句话没有数落过她,也没有给过她脸色看。 袁夫人看她神色渐渐开朗,便笑道:“这就对了嘛。其实咱们做女人的不就是这样,在家里都是嫡女,千恩万宠的,谁愿意嫁了人就去伺候别人。去瞧别人的脸色?” 她轻声道:“可他们是我们的丈夫,是我们的一片天。首先必须要敬重他们。才能得到他们的敬重。” 谢葭瞧着她,道:“婉婉姐……” 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前世今生,有谁对她说过这些话?那个妈妈只知道一味陷在父亲不忠的痛苦里不可自拔,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正在渐渐长大。 至于那个只在画上看过的母亲…… 袁夫人轻声道:“葭娘……”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展开一个笑颜。轻声道:“婉婉姐,我没事。只是……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种话。你知道。我娘去的早……也没有人教我这些。” 袁夫人目中就有些淡淡的怜惜,只道:“以后有什么事儿也被都放在心上,说出来跟别人商量商量。” 她想到自己从小,母亲就在耳边嘀嘀咕咕的要“三从四德”,要服侍夫君云云,听得她耳朵都长了茧子,也半点不愿意听。可是现在想来。母亲说的那些话都是为她好。可是葭娘……却根本没有人来跟她说这种话。 她笑道:“以后有事,和我说也一样。” 谢葭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这天傍晚卫清风回来了,一进门就受到谢葭的一个大大的笑脸。 “九郎,您回来了。” 卫清风吓了一跳,且惊且笑:“回来了【念春闺146文字手打内容】。怎么了?” 谢葭就跟在他后面上了楼,道:“您今儿一整天都在干什么?外面怎么样了?” 卫清风道:“押着那田县令也不是个办法。梁校尉劝说廖大人让他暂领原职,先把地动赈灾的事情办了再说,毕竟廖大人只是过来巡查,又不是过来当县令的。” 谢葭道:“妾身也是这么想的。” 卫清风笑道:“我就知道你聪明。” 谢葭得意地道:“近朱者赤嘛!” 说着服侍卫清风宽衣换了家居服。卫清风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动作——这货又拿着衣服闻了闻…… 果然,过了一会儿,她满脸醋意地过来了,道:“九郎,您今天到底到哪儿去了?” 卫清风玩味地看着她,笑道:“自然是在马场。” 谢葭嘀咕道:“最早的时候您去了马场,身上都是马臊味……” 卫清风道:“那今天是什么味儿?” 谢葭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道:“有点像酒香混胭脂味儿……” 卫清风哈哈大笑,道:“马场早的时候,爷亲自去洗马,当然就一股马臊味。今儿是黄子金带了几个番邦马商过来,他们的胡姬献艺。娇娇你没有见过不知道,那些女人身上的胭脂味儿,就是坐得老远都闻得到。” 谢葭嘟囔道:“那也不至于您身上就被染上了嘛。” 其实她有点心虚……作为妻子她确实不太合格,连丈夫之前经常去洗马都不知道。 卫清风道:“倒是有个给我斟酒的,但我确实碰也没碰。” 谢葭就笑逐颜开,道:“恩,您说没碰,就没碰!” 卫清风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瓜子。 然后谢葭服侍卫清风吃了晚饭,两人坐在院子里闲唠嗑。卫清风试探地说起卫小白:“说是在京城一切安好……” 谢葭一脸平静,道:“现在是娘亲自带着,妾身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卫清风放下心来,道:“娘让你好好将养着身子,其他的都不用想。” 是让她不用担心卫氏子嗣单薄,而她的身子刚刚经过大损恐怕几年内不能产子吧【喜欢念春闺146请记住..】! 京城来的信,卫清风一般不敢给她看,怕她看到说卫小白的又要伤心。但是看她如今这个模样,又像都好了似的。 谢葭道:“妾身现在什么也不想。” 儿子既然不在身边了,那当然要把丈夫无微不至地照顾好。 但到底还是有些忧心:“只怕他年纪小。吃不住苦,娘会恨失望吧!” 卫清风把她楼过来,亲亲她的头顶。两人并肩靠在一处,看着院子里飒飒作响的梧桐树,和天上的繁星。 他轻声道:“娇娇,等我复了爵,带你回京城。” 谢葭抓着他的手掌,道:“妾身不在乎自己是忠武侯夫人,还是平民之妻。九郎,妾身唯愿一家大小平安。阖家安乐。” 富贵是一头烈马,向来不好掌握。宅门深深。身不由己,又有什么好的。起码在和庆,卫清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商人,但是吃穿不愁,更不用担心他随时会上战场。 可是卫清风好像听不见她说。只道:“你等着,我一定带你风风光光地回京城去。” 谢葭笑了起来。只“嗯”了一声。 隔日,田县令被放了出来,开始着手赈灾。可是田夫人还是一大中午的就上了门。谢葭正在试图把前些日子枯萎的花做成干花。 田夫人这次是直接闯了进来,身边带着四个年纪略长的丫鬟,看样子,气势倒是比之前更足。 谢葭客气地请她坐了,并让人上了茶。 田夫人心中不屑。心想这人才刚放出来呢,就变了一副模样! 谢葭看她趾高气昂的模样,真是哭笑不得,只好道:“听说田大人暂领了原职,真是可喜可贺。” 田夫人还知道客气两句。道:“这还多亏了卫夫人献的主意,让梁大人去劝了。廖大人才肯放人。” 献……你妹…… 谢葭但笑不语。 田夫人又道:“不过还有一件事,要请卫夫人帮把手。” 谢葭兴趣缺缺,只道:“您说说看【念春闺146文字手打内容】。” 田夫人来了劲,道:“我听说,今天晚上廖大人要宴请你们夫妇,又请了梁校尉夫妇作陪。到时候,你可别忘了美言几句,毕竟我家相公多年为和庆操劳,功劳也不浅。若是能说得动廖大人,等我家相公官复原职,廖大人走了以后……” 谢葭似笑非笑,道:“怎么样?” 田夫人道:“话我可给你漏在前面,要走出关的路,靠你们家那个姓黄的管事可是一点儿用也没有。等廖大人走了,我可以给你好好打点打点出关那条路,算是入干股,到时候你们的马场才能真正做起来。” 还入干股呢!死到临头还不忘抢钱! 田夫人看她一脸怪神情,道:“不知道多少马场想拉我去入这个干股,这次你若是能帮得上忙,这个机会给你们又何妨!” 真是谢谢啊…… 谢葭整个啼笑皆非,三两句话把这个话题岔了过去,转而道:“您找到给那屈家太夫人写状纸的人了吗?这恐怕不好找,那是谁请的那讼事呢?” 她道:“您知道,真要劝廖大人,咱们手里还是要有些话说,不然您让我拿什么去劝?” 说到这个好像田夫人就来劲了,愤愤地道:“那讼师的嘴也撬不开,仗着有刺史大人撑腰就以为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他说是那老婆子乞讨为生,一分一毫的攒下来的银子,他瞧她可怜,才答应出手相助的,谁信啊!要饭还能要出这么多钱来!” 谢葭看了她一眼,然后道:“有件事儿,我想先问问您。” 田夫人兀自沉浸在那对于“刁民”不满的愤怒情绪中,闻言就道:“什么?” 谢葭一字一顿地道:“这件事情,说是因为您收了人家的银子,帮人打官司,害得屈家,家破人亡。您说实话,是否,确有其事?” 田夫人怔住。 谢葭冷笑道:“您最好说实话,要不然,我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田夫人的脸色就又变得很精彩。 半晌,方道:“也怪那屈氏不好,人家都休了她了,她还巴巴地跑去丢人现眼,把自己害死了不说,还把好端端的人家折腾得家破人亡……”(未完待续) no.147:装醉 好吧,这次责任又推到屈氏身上去了【喜欢念春闺147请记住..】。 谢葭道:“那您是承认您确实做了?” 田夫人就变了脸,道:“你是什么意思?帮不帮,就一句话吧!” 可没见过求人帮忙还是这种态度的! 谢葭笑道:“您何必生气?只是,有些事情我得跟您说清楚罢了。这查办官员的案子恐怕您没有经历过,既然是贪污冤判案,大抵都是要抄家的。您家里要是有什么东西,我劝您还是暂时搬出去。要知道,田县令一年的俸禄不过三十两银子,纵然有田产房产收入,也都是有据可查的。到时候要是查出多了出来,不贪也得说您贪了。” 田夫人闻言果然吓住了,道:“那我得先把钱搬到庄子里去?” 谢葭耐心地道:“您自己的庄子,怎么能放?要搜,怎么可能不搜清楚?” 田夫人皱眉,道:“那要放在哪儿?” 谢葭就笑道:“在京城,凡官僚之家,都是有几个秘账的,用的都是别人的名字开的账户把财务存在银楼。您有吗?” 田氏就懊恼道:“是了,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 谢葭劝道:“就是这个也不保险。您不如把银钱都散了去,就偷偷混在赈灾款里,数目不大的话,应该不会被察觉的。” 田夫人哪里肯啊,道:“那可不行,到时候可就拿不回来了!” 谢葭继续劝,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夫人啊,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可要是被查出来了,恐怕田大人不但乌沙难保,连性命也难保【念春闺147章节】。孰轻孰重。您自己盘算吧。” “您要是实在舍不得,就把我送您的小金佛留着,那可是实金,东西也不大,您找个隐秘的地方藏了也就是了。” 田夫人此时其实已如惊弓之鸟,又是个少见识的,谢葭一劝二劝,她竟然答应了!而且回去就散了家财。至于小金佛,她屁颠屁颠地抱来了谢葭这里,让谢葭先代为保管! 谢葭拿着小金佛。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肉包子打了狗也还能回头的呢。这金佛既然回到了她手里。她才不打算再傻乎乎的拿出来。 当天晚上,廖夏威果然在驿站宴请卫清风夫妇,并带了自己身边的几个校尉先锋作陪。 卫清风来接谢葭。谢葭也没有打扮得太过花枝招展,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厌倦了京城那种大团花团锦簇的华服。而是开始喜欢上素雅大方的着装。 卫清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见她正式打扮了,在这和庆城里。若是按照京城那一套路数着装,实在是太过招摇。但是她好像已经学会了怎么样不动声色地妆点自己,使自己整个人变得更加夺目却不扎眼。 他笑了起来。 谢葭脸一红,道:“傻笑什么。” 卫清风道:“看你今儿怪好看的。” 谢葭扭捏了一下,道:“难道我昨天就不好看,前天就不好看?” 卫清风道:“都好看,不过今天更好看。” 两人开了一会儿玩笑。然后就都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卫清风亲自给她提着淡紫色的裙子免得弄脏了,然后扶她上了马车。 廖夏威是一个性子很随意的人,他要是看得上你,跟你一块席地而坐喝酒也能喝上一天。他要是看不上你。管你是他的上司还是谁,你怎么向他示好都没有用。这次请客。他也就很随意的席摆在驿站,让人随便弄了点什么家常菜特色菜,买了些好酒。 就一个侍兵在门口等着,进了门,竟然看到廖夏威穿着一身家居服坐在院子里和手下几个将领在扯淡。看到卫氏夫妇,就笑道:“哟,清风到了。” 卫清风微微一笑,道:“文夏,好兴致【喜欢念春闺147请记住..】!” 这时候,穿着一身家居服的梁夫人从屋子里探出头来,笑道:“葭娘,快到我这里来!” 谢葭就把卫清风甩开了,一溜烟跑了过去。 卫清风在他后面喊:“待会儿我来接你!” 廖夏威站了起来,笑道:“接什么啊,今儿我们要不醉不归!” 说着,二话不说揽着卫清风的肩膀:“走吧走吧!去厅子里。” 屋子里意外就梁夫人和袁夫人,梁夫人解释道:“也就我相公把我带来了,徐夫人吩咐的。” 她拉着谢葭坐下了,道:“咱们说说话,让他们去闹。” 下人来摆了吃食上来,简易的小桌子上果然都摆着西南的名菜。三人就洒了一点儿果子酒,说着话。 谢葭就把田夫人又上了门的事情跟她们说了。 袁夫人都快笑死了,道:“还让你把金佛拿回来了?真不错嘛!” 谢葭也笑,道:“送给她实在是白费。” 梁夫人压低了声音,道:“我听我相公说的,说那田县令倒也是个人才,廖大人好像起了爱惜之心,打算让他把罪责都推到田夫人头上去。” 谢葭听了就皱眉,道:“他肯吗?” 梁夫人道:“说是不肯。可是廖大人说了,纵使他不肯,这案子往下一查,田夫人也跑不了,还会连累他自己和他们的孩子。” 谢葭道:“然后呢?” 梁夫人道:“不知道呢,僵着呢。若是田县令能想通,倒也万事大吉。” 谢葭叹道:“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是结发夫妻……” 袁夫人冷冷道:“你倒可怜他们了?你怎么不想想屈家,怎么不想想这和庆城的百姓?” 谢葭忙道:“婉婉姐,我也不是说可怜他们……” 袁夫人叹道:“这个婆娘的德行你也看到了,有什么事儿,就知道推到别人身上去。就算死到临头,你以为她就会改?不吃点苦头,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梁夫人忙道:“好啦,何必为了这么一个东西生气?咱们好好喝酒说话就是了【喜欢念春闺147请记住..】。” 谢葭看袁夫人似乎心情不好。猜测大抵是老袁流放过来或许受了那田夫人的气,又似是每日见那屈老太的惨状而打抱不平,当下也不敢多说,连忙转移了话题,转而说起了那黄佳女的事……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光辉事迹说出来,只说她不守本分。 “现在人在我们手里,我倒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袁夫人听了,似笑非笑,道:“若是我,我就把她配了小厮。留在我身边给我端茶倒水,务必把她收拾服帖了。” 谢葭自愧没有这么强大的气场。只嘟囔道:“我才没有那个闲工夫。” 袁夫人笑道:“所以不如配出去给人做妾吧。挑一个过得去的人家,丈夫还算一表人才,但是主母精明的——到时候她兄长知道了,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葭道:“就她那个德行,我还怕祸害了清白的人家!” 袁夫人笑道:“关了门。做了妾,人家要是不买他的账。她还能怎么的?我倒有个合适的人家,夫妻求子多年,就想纳个小妾生个儿子,不要钱的最好……” 谢葭:“……” 梁夫人就道:“我看能成。” 谢葭就干笑了两声。 袁夫人就笑话她:“婕娘,你看她,倒像要嫁女儿似的。” 谢葭凉飕飕地道:“我要是生了这么不争气的一女儿,就该活活被气死了!” 几个妇人在里间说着话。也没注意到外面怎么样了。等她们回过神来,梁勇宽已经在外面扯着嗓子叫:“夫人!” 梁夫人眉心一跳,连忙站起来爬出去看:“怎么了?” 然后外面就是哐哐哐的几声,伴随着几声傻笑! 谢葭和梁夫人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看,却见夜光下。卫清风和廖夏威脱了上衣打着赤膊在搏斗! 梁勇威拍着手在旁边笑,道:“夫人。你快来看这两个傻子!” 顿时众女满头黑线。 袁夫人淡定地道:“这是喝大了。常有的事儿。” 谢葭看卫清风,果然是歪歪倒倒踉踉跄跄,还被廖夏威扛在肩上晃悠了好几圈,然后用力摔在地上,无比肉疼的一声【念春闺147文字手打内容】。谢葭大惊失色:“九郎!” 等到袁夫人惊呼一声要拦,却是来不及了! 谢葭冲了出去:“九郎!” 廖夏威在一旁哈哈大笑,道:“卫清风你娶了个傻媳妇!” “……” 卫清风歪歪斜斜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把谢葭一扛扛在肩上,咧着嘴道:“比你媳妇聪明!” 这个时候,袁刺猬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歪歪斜斜地跑了出来,手里拎着个酒壶,咧着嘴笑道:“你们的媳妇,都!没有老子的媳妇聪明!” 声音抑扬顿挫,非常富有感情。袁夫人羞愤欲死,拿袖子遮了脸,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卫清风就扛着哇哇大叫的谢葭在院子里转圈,那边袁刺猬已经和廖夏威吵了起来,就吵谁的老婆更聪明。 谢葭的脸红得要滴出血来,被晃得几乎要吐出来,不妨那袁刺猬一壶酒丢了过来,倒是没砸着,但是里面的酒泼了谢葭一脸! 谢葭终于发飙了:“卫清风!!!” 廖夏威傻笑着跟着重复:“卫清风!” 梁勇宽也傻笑:“卫清风!” 校尉甲先锋乙也重复:“卫清风!” 袁刺猬也吼了一嗓子惊天动地:“朱婉婉!” “……” 袁夫人扶额。不妨梁夫人突然惊呼了一声。 卫清风闻到酒气,已经捧着谢葭的脸舔了起来! 谢葭的尖叫声混合着几个大傻的狂笑:“闹洞房咯,闹洞房咯!” 梁夫人终于耐不住冲了出来,咆哮道:“快给我出去!” 谢葭只感觉卫某人湿漉漉的舌头一直在自己脸上乐此不疲地舔着,伴随着灼热的酒气,要挣也挣不脱! 袁夫人灵机一动跑了过来,尖着嗓子道:“送入洞房——” 顿时众人大叫:“好!入洞房!入洞房!” 卫清风果然把谢葭一抱,喜笑颜开:“入洞房咯【念春闺147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被抱上楼的一瞬间,还听到醉得不像人样的袁刺猬一本正经地道:“夫人。我们要去闹洞房了,这事儿你得回避!” 也不知道袁夫人用了什么法子把人都轰走了。 卫清风已经乐颠颠地把谢葭抱上楼,也不知道是谁的屋子,一脚踢开门就进去了,把谢葭一丢丢在**。 谢葭摔得头昏脑花,无比凌乱地爬了起来,卫清风竟然从以米开外的床外纵身跃了上来! “嘭”的一声,惨不忍睹! 楼下的人被吓了一跳,然后就乐了,道:“真激烈……” 谢葭被压得出气多入气少。迷迷糊糊的下身一痛,有人在耳边用几乎变了调的声音叫了一声:“娇娇!” 她强喘着答应了一声。就被人拧住双手,一下子击溃。 “卫清风……” 恍惚间,半夜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被丢了一地的撕碎的衣物。和正在滴泪的蜡烛。 谢葭轻轻地嘤咛了一声,卫清风抱住她的脑袋。道:“怎么了,疼?” 她背朝上趴着,只觉得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心里骂道,这回酒醒了?可是却连计较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轻声道:“您快点……” 可惜卫清风理解错了她的意思,听到这句话立刻兴奋起来。把她的臀部抱了起来,道:“这就来!” “……” 下身被不断摩擦的地方几近麻木,但是继续被肆虐好像又还有一阵阵的刺痛,谢葭哀哀地叫了起来:“疼……” 卫清风只好按住性子撤了出来,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娇娇。我的好娇娇,再陪我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谢葭心想您已经很多次了好不好?但是箭在弦上,让他忍下来好像是不可能的……正在她严肃地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院子里的鸡叫了…… 然后院子里开始有人说话走动的声音…… 谢葭勃然大怒,卫清风早就看出苗头,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把她翻了过来抱在怀里,然后一口咬在她**的胸尖上,谢葭要出口的一声斥责又变成了娇喘【念春闺147章节】! 卫清风得意地把她的腰肢拉过来,不多时又把自己深深埋在了那温软湿润的花房里…… 谢葭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卫清风搂着她睡得正香,她茫然了一会儿,然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都是做母亲的了,也不是说多矫情,卫清风只是喝多了失控…… 她突然想起来,这家伙如果真喝多了根本就是不行的,所以他昨晚根本就是在装醉! 可是想明白了以后也只能苦笑一声,捏着那货的下巴嘟囔道:“混蛋!” 卫清风这才敢偷偷睁开眼睛:“娇娇?” 谢葭扁着嘴,道:“这次妾身要被婉婉姐笑死了!” 卫清风尴尬地笑了一声,道:“是我的错,一时没有把持住!” 谢葭就嘟着嘴,引得他来亲了好几下。 谢葭轻声道:“手脚都没有力气……” 卫清风怜惜地摸摸她的胳膊,道:“好好休息一日。” 过了一会儿,卫清风人模狗样地下了楼。搞清楚了梁夫人和袁夫人都不在,然后才偷鸡摸狗地回去告诉谢葭:“他们都出去了,连廖大人也不在。” 谢葭刚起了身换好了衣服,正歪歪斜斜地靠在椅子上让人梳头,闻言就道:“大约是在忙赈灾的事吧!咱们先回去。” 卫清风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笑了一半又连忙憋了回去了,表示自己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谢蒹葭也就忍着没跟他计较,异常狼狈地跟在他后面下了楼。 人家善意地喊:“卫公子早啊!” 另外一个人笑道:“都大中午了,还早!” 谢葭的脸又变得通红,屁颠屁颠地跟着卫清风,几乎是落荒而逃出了驿站。 卫清风护着她回了翠屏园,连门都没进就出去了。 谢葭身心俱疲,回到自家院子里刚想松一口气,却发现田夫人这尊偌大的佛在她家里坐着,而且竟然是一副非常不耐烦的样子! 谢葭当场就呆住了【喜欢念春闺147请记住..】。心想没有看到她的轿子啊! 田夫人急道:“你可算是回来了!怎么样,套出什么口风来没有!” 谢葭就有些尴尬,道:“什么口风……” 田夫人脸色一变。 谢葭忙道:“您先别急,咱们有话慢慢说,不急的!” 田夫人这才强按捺着烦躁坐下了。谢葭又让人来给她倒了茶。 “昨儿几位大人都在外间喝酒,独我和几位夫人在里屋说话。倒是也提了提田大人的事儿……” 田夫人忙道:“梁夫人怎么说?” 谢葭就坐了下来,笑道:“您可以放心,据说,田大人的才干,廖大人倒有几分欣赏。起了爱才之心。” 田夫人就大松了一口气,道:“总不能为几个刁民就把父母官给杀了呀!” 谢葭道:“但是田大人收受贿赂判下冤案。草菅人命是实。这却是抵赖不了的死罪。若是要解脱,还需周旋一番。” 田夫人又急了起来:“那可怎么办?” 谢葭缓缓看了她一眼,道:“梁夫人的意思,是若这贿赂不是田大人收的,能找到顶替的。这事也就能瞒混过去!” 田夫人心想,这不就是要找替死鬼吗。这事儿她可顺手啊~! 谢葭看着她,道:“百姓也不是傻子,要向百姓交代……当然要找出真正收贿的人。” 田夫人僵住:“你,你是说……” 谢葭端起茶杯,淡淡地道:“田夫人,田大人本也算是个好官,在军中也算有些名声。如您所说,多年来守着和庆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您家里还有二儿一女!若是真让田大人顶罪,只怕不但您跑不得,您的儿女。也落不得一个好下场。” 田夫人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半晌。才怒道:“我道你有那么好心,原来也是在算计我!” 谢葭放下茶杯,叹道:“这是梁夫人的原话!莫说田大人无辜,就算真是田大人……田夫人您也应该为了田家,为了子女,做出这一点牺牲的。” 田夫人哪里还听得进去,马上就破口大骂起来:“你倒是好心,原来还是记恨你送了我金佛我没有照应你,现在就挖了坑给我跳【念春闺147章节】!亏我还巴巴地回去散了家财,原来倒是中了你这个小狐狸魅子的圈套!什么公爵小姐上等人家,原来也就是个惯会用伎俩的贱人罢了!” 谢葭听着她骂,面不改色心不跳,道:“田夫人,不说别的,您有今日,看看那屈家家破人亡,难道你不是罪有应得?妾身倒是真的非常羡慕您呢,有这么一个肯为您扛罪的好相公。只可惜了田大人年纪轻轻啊!” 田夫人还欲再骂,两方武婢已经上了前去,强行将她“请”了出去。老半天,还能听得见这泼妇中气十足的骂声。 轻罗冷冷道:“真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 谢葭冷笑,道:“她还说别人忘恩负义,看看她自己个儿,还不是有事儿了才上门,倒说得她自个儿多忠义似的。” 轻罗好奇地道:“夫人,您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谢葭道:“当然是真的,我骗她干什么。轻罗,快别说这个了,我都快饿死了,你快去给我弄点吃的来。” 轻罗笑着答应了一声。 当天下午,顾夫人上了门,这倒是谢葭没有想到的。 顾夫人一坐下,就三八兮兮地道:“听说田夫人收受贿赂的事情被捅了出来?” 谢葭惊讶地道:“怎么连您也知道了?” 外间不都是传闻是田县令要倒大霉了吗?难道田县令这就下定了决心…… 顾夫人眨眨眼,道:“我怎么不知道,那田夫人就是一路骂过去的,回去之后还跟田大人吵了一架,不依不饶地说要去见廖大人,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还说要跟廖大人拼个鱼死网破。我家相公当时就在县衙和田大人商量赈灾的事儿,都听得清清楚楚呢!” 谢葭怔住。这女人还真是……田县令也真倒霉,娶了一个这样的老婆。也不知道田夫人对田家,有多少分真心。 当下她只道:“昨个儿廖大人宴请我家相公,我就陪着几位夫人坐,听说了一些。田夫人问起来,我就实话实说了——在这和庆的地方上,有几个人是不知道收贿赂的是田夫人?事情牵扯到朝廷命官,总也是要查出来的。”(未完待续) no.148:银钱小事 顾夫人痛快地一击掌,道:“我就看不上那娘们儿平时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念春闺148文字手打内容】!倒像全天下的人都要求着她似的!这回该她栽跟头了吧!” 谢葭无奈地道:“也不知道事情会怎么样。” 顾夫人立刻道:“那还用说,是我我就立马把那败家娘们儿的罪状都累出来啊!” 谢葭颦眉思索。 然而田县令的举动却让人大跌眼镜。廖夏威怜惜他的才干,几次三番亲自找他面谈,谈过之后觉得他应该想通了。没想到过不了几天,他就一纸休书把沈氏给休回了娘家,还让她还几个孩子带走了。这摆明了就是非暴力不合作,非要自己顶罪嘛! 廖夏威闻言暴跳如雷,马上又把他抓回了大狱,并让人去邻县拘捕沈氏。沈氏也是个猪脑袋,上午跑的,下午就被抓了回来。现在夫妻俩一个都跑不了,都进了大牢。 谢葭奇怪地不得了,问卫清风:“你们不是都说,这田大人是个人才吗……我怎么看他,好像脑子有点问题?” 难道他当真以为,这样妻儿就能逃得了不成? 卫清风道:“是有些才干,不是说了吗,就这个毛病,要了命了。” 谢葭无语。 卫清风道:“自家事自家知,你少在这里把他想得情深似海,说不定是有什么把柄握在那沈氏手上。” 谢葭服侍他宽了衣坐下了,道:“那这场官司,还要怎么打,真拿了田县令治罪不成?” 卫清风道:“要是他实在冥顽不灵,也就只能这样了。” 说着他也叹息了一声。 谢葭知他烦恼。若是换了县令,只怕很多事情都要重新打点。于是她轻声宽慰道:“九郎您也别多心多想。咱们这儿不乏能人,总不至于想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卫清风道:“文夏只是来和庆赈灾,总不能老呆在这儿,也不能老和那个田某人耗下去。” 谢葭略一沉吟,道:“既然如此,不如快刀斩乱麻,也不要再多顾虑什么了。” 卫清风道:“嗯。” 没了田夫人的骚扰,谢葭的日子过得清净了很多。隔日一早,知画由小丫鬟扶着,在院子里遛弯。她的身子已经恢复了六七成,现在正在做复健【念春闺148章节】。 谢葭看着她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突然想起一件事,便笑道:“知画,你到我这里来一下。” 知画早走出了一层薄汗,闻言就一溜烟地跑到了谢葭身边,脸蛋都红扑扑的。道:“夫人!” 谢葭上下打量着她,笑道:“真想不到你就十八了。今年要我把你嫁出去,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 一句话立刻把轻罗的回忆勾起来了,她就很不给知画面子的笑出了声。 知画羞得满脸通红,忙道:“诶,夫人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谢葭就笑道:“可不是突然,而是想了许久了。我寻思着,咱们要回京城。没个三五年是不行的,真要等咱们回了京城,你就是个正经的老姑娘啦!可是要把你嫁在当地,莫说当地我瞧着也没有配得上你的,咱们自己人里边儿。也就长忠还算可以,可惜年纪大了些……” 谢葭一脸试探地看着知画。道:“长忠虽然大你七岁,可也没有娶亲,年纪大些也知道疼人,你看……” 知画一听脸就绿了,想走又不行,低着头不吭声。 谢葭道:“你这是什么德行,愿意不愿意,你说句话。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难道我还要猜着你的心思不成?” 知画纠结了半晌,才道:“夫人,咱们能不能先不谈这事儿?我,我还不想出嫁,想再伺候夫人两年……” “嫁了人也在我跟前儿,说白了你就是不愿意!”谢葭笑看了她一眼,道,“你坐下。” 知画就坐下了。 谢葭握着她的手,认真地道:“这事儿我就一直在想,前些日子,大朱管事来帮他侄子提亲,说是想我许个丫鬟给他。我让轻罗去打听,轻罗说他中意的就是你!至于你,姑娘家脸皮子薄,你悄悄同我说一声就是,若是把你配给那朱志,你可愿意?” 知画傻了眼,一下子脸又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半晌呐呐不能言。 谢葭就直笑,道:“瞧你的德行!朱志虽然性子有些木讷,可是能干却是不用说的,也非常得爷的赏识。我看这里能配得上你的除了长忠就是他了,既然你不要长忠,我可就帮你做主了!” 知画满脸通红,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又恐谢葭起疑生出事端,支支吾吾了几声,道:“凭夫人做主就是了【念春闺148章节】!” 谢葭笑了起来,道:“好,我这就派人去对朱管事说了罢。挑个好日子就帮你把喜事办了!” 知画低着头不敢吭声,轻罗就肆无忌惮地直笑。 没两日,袁夫人又来找谢葭,这次一来就大声叹气。 谢葭连忙请她坐了,道:“婉婉姐,您怎么一直叹气?” 袁夫人惋惜道:“我是替那个田县令惋惜,年纪轻轻的又是个人才,廖大人有意栽培他,他竟然自寻死路闯下这等大祸。纵然可以把受贿的罪名推到田夫人身上,但是包庇之罪一样不轻!” 她压低了声音道:“你可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谢葭道:“我这不是正想着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啊。” 袁夫人又叹气,道:“我就是知道了,才又更加可惜。其实这田县令原来和沈氏是表兄妹,从小定了娃娃亲的。后来他家道中落,一家老小都葬身火海就剩他一个,身无分文去投奔舅父沈氏,被赶了出来。这田夫人当时也是乡绅人家的小姐,竟然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毅然和他私奔了……” 谢葭大吃一惊:“竟然还有这种事!” 袁夫人道:“是啊,我朝律法,奔者为妾。一世无颜抬头见人。亏的是那田大人也是个情深意重的,早年听说他们俩一起在临县卖豆腐,沈氏供田大人考上了举人,在此地做了县令,也是四五年前的事了。” 她略盘算了一下,道:“十几岁就跟着他私奔,到那年大约也有最少十年的苦头给她吃。” 难怪……大约一下从人人娇宠的千金变成了一文不值的豆腐西施,多少都会对她的心灵造成巨大的冲击。所以谢葭常常觉得田夫人那颗自尊心好像巨大得有些病态。大约又是饱受了人情冷暖,落魄时受尽嘲笑,后来发迹了从前的亲戚又簇拥而上。才让她变成现在这样,觉得所有人都有求于她吧。 毕竟十几岁的当年。沈氏还只是一个豢养在深闺的什么也不懂的千金小姐。 谢葭叹道:“难得田大人是个有情有义不离不弃的真汉子……可是田夫人未免也闹得太不像话了【念春闺148章节】。” 袁夫人颦眉道:“确实闹得不像话,也不知道这事儿会怎么收场。葭娘,你觉得那田县令值得一帮吗?” 谢葭怔住。 袁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家大郎这两天在家,好像瞧上他们家元娘了……” “……” 袁夫人苦恼道:“这都说了女儿随母亲,看哪田夫人的脾气。若是我娶个儿媳妇这模样,可要把我气死了。可是那田元娘偏偏生得温温婉婉。说话都是轻声细气的,倒和她那个母亲是两个模样……” 她道:“哎,我也不在乎是什么家世,只要我家大郎喜欢,人品不错,就好了。可我又拿不定主意,葭娘。所以来找你商量商量,你说怎么样?” 谢葭心道,你这笔账怎么越来越糊涂?她略一细想,然后真诚地道:“婉婉姐,这事儿。您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了。” 袁夫人娇羞地道:“我倒也喜欢那田元娘,可是我家大郎才十四岁。那姑娘才十一岁……” 谢葭:“……” 最后谢葭只好叹息,表示实在跟不上神一样袁夫人的思路,心想反正我的小金佛拿回来了,还要闹就随便你们怎么闹就是了。 袁夫人半是欢喜半是惆怅地走了,以谢葭对她的了解,恐怕她不干点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肯定不符合她的作风。 当下谢葭就先派了人去回大小朱管事,朱炳亲自上了门来谢恩,并带着虽然依然一脸木讷但是明显神采飞扬的朱志来给谢葭磕头。 “横州那边,我哥哥和嫂子一直在等消息,等过了几日,他们就会送了礼金过来”,朱炳喜不自禁地道:“您也别笑话我们心急!” 谢葭故意拿着乔,拖了好几个月才给朱家人回复,当然是为了提升一下女方的地位和矜持感。但是都到了这个时候,她也就不傲娇了,笑道:“让朱家二老过来瞧瞧新媳妇也好!” 朱炳自然是千恩万谢,带着一脸喜气的朱志走了。 谢葭便把轻罗叫了来,把这个婚礼给她安排:“风风光光地把知画嫁出去,可不能因为不是在京城就委屈了她。” 轻罗笑着答了一声“是”。 当年轻罗自己出嫁的规格,是拉了八个大抬,两个小抬嫁妆,她深知谢葭宠爱知画并不比宠爱自己少,然而这又是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卫氏荣耀不比从前【念春闺148章节】。因此她打算就按自己的规格办嫁妆,不多也不少。 她很快拟定了购物清单给谢葭看,谢葭瞧着也算满意,只是惋惜道:“可惜本地的首饰做得没有京城的好。” 轻罗笑道:“那回京城再补贴给她就是了!” 和庆城闹得满城风雨,谢葭就在府里安静地操持着知画的婚事,卫清风也没有卷到这件事里去。 但是有一日顾夫人突然上了门,看她正在院子里对彩礼单子,便笑了起来,道:“我看着和庆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就数你卫夫人最悠闲不过了。” 谢葭连忙站起来相迎,笑道:“您这是说哪里的话?也就是我,落了个无事可做罢了!” 顾夫人坐了下来,下人给她上了茶。她就瞧了一眼谢葭手里的礼单,笑道:“哟,这是你那个丫鬟的礼单呢?” 谢葭道:“我最近确实要嫁一个亲信的丫头,可您怎么听到了风声?” 顾夫人笑道:“我哪里能不知道?整个和庆城都说你卫夫人出手实在大方,手下的丫鬟出嫁,也兴师动众,就是和庆城里谁家的小姐,也没有这个排场!” 谢葭一怔,道:“不过是风俗不同罢了,我们京城那一代。是流行这样做排场嫁得宠的丫鬟的。” 顾夫人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可是谢葭心里却直嘀咕。 其实到了这儿。很多事情她都是按照从前在京城的格局来的。也就是说她根本就还把自己当成是从前的将军夫人。一天两天可以说是习惯,可是她已经在这和庆呆了小半年了,还是这副模样,就不太好说了…… 她自己自然知道,原因无非是因为她自己心里有数。知道丈夫不是真正被削了爵。那别人,当然也很容易往这方面上想。 别的不说。现在朝堂风云变幻,既然可以有一个萧阿简到了这里,当然也可能会派来其他人。接受萧阿简失败的教训,难免他们会想要打伏击战。 若是真的有这么一个有心人,每日观察他们的日常生活,难保,不被看出一些端倪来…… 当下【喜欢念春闺148请记住..】。她只把轻罗叫来,说是为知画筹备嫁妆的事情先缓一缓。轻罗虽然奇怪,却也没有提出异议。 晚上卫清风回来了,她就把此事和卫清风商量。 卫清风闻言沉吟道:“我刚从关外买了近千马匹,并雇了十几个驯马师。目的是为了把这些马都训练成战马。” 谢葭吓了一跳:“那怎么没见您来支银子?” 卫清风把她搂过来,轻声道:“是文夏亲自给我打通了这层关节。银子我才想来找你要,我出一半,文夏出一半,分别是六千两,有没有?” 谢葭颦眉道:“前阵子赈灾损失了太多银钱,若真是再拿六千两出来,只怕咱们最近一批从横州运过来的米钱就付不出来了!” 卫清风皱眉思索。 谢葭道:“这么大的动静……” 卫清风道:“趁着这次和庆乱着,也才敢这么做。此时正是掩人耳目的好时机。可是娇娇,我正想说的是你这边嫁丫鬟的事情,还是能低调就低调一些。毕竟我们是在城外和关外动手脚,而你们的动作实在太过明显。这城里若是真有外戚的人,那难保因你大手笔嫁了丫鬟的事情起了疑,再顺藤摸瓜要是摸到我们这里来,可是大大的不妙。” 谢葭颦眉,道:“您都已经这么说了,妾身最近当然是能省则省,知画那里,恐怕只能拖一拖了。” 卫清风有些歉然,道:“你放心,至多两三年,等我复了爵,你做什么也不用忌讳了。” 谢葭勉强一笑,道:“我知道了。” 然而心里却在暗暗担心真的把家底掏个底朝天,到时候要周转一下都拿不出来又要如何是好。 第二天她只好硬着头皮把知画找来商量,看着娇羞的等着做新嫁娘的知画,她简直有些开不了口。但是知画一向是贴心的,听了她解释难处,也没有什么情绪的样子。 和大小朱管事那边说了,说是不愿意委委屈屈地把知画嫁过去,所以打算再等两年,不如先定亲。 大朱管事表示恐怕他的兄嫂已经在路上了,那等他兄嫂到了,就张罗着订婚便是。 自己人都很好说话,谢葭就对还没有到来的朱志的娘老子产生了一种愧疚感【喜欢念春闺148请记住..】。毕竟从横州到这里,虽然也说是临州,其实却要在路上少说走上个把月可能还到不了,一来一回将近三个月,几乎是让对方白跑了。这事儿谢葭自己也觉得不地道的很。 就在他们家的家事出了些许乱子之后,廖夏威终于决定回凉州城去了。当天田知县被放了出来,暂领原职——说是虽然有过,但多年来亦有功劳,苦守边境,保一方百姓太平,已属难得。田县令也没有把妻子交出来顶罪。而是实践之前的举动,把她休回了娘家,只是这次把几个孩子留了下来。 廖夏威纵然有惜才之心,以他的脾气和田县令的倔强,也决不能够走到这一步。恐怕又是袁夫人在其中搞了什么名堂。 可是…… 谢葭问卫清风:“难道他休妻是自愿的吗?” 卫清风正坐下来想喝茶,闻言就道:“当然不是自愿的。文夏想帮他做媒,被他拒绝了,看来还是想把那泼妇接回来。” 谢葭无语,道:“你们逼他休妻?” 卫清风道:“不休也没有办法,县令夫人做了这么多恶事。百姓既然闹了起来,又哪里能轻易平息得下去?总不能让文夏也明着扛一个官官相护之名吧。” 谢葭道:“说的也是。那屈家老太如何了?” “两个儿子放了出来。原来充公的房产和地产都发回了,官府还补贴了一百两银子。以后的日子就让他们自己去过了。另还有几起上访的冤案,经查实后一律平了反,并从沈氏的嫁妆里拿了银子出来赔偿。” 谢葭是知道沈氏的嫁妆是她男人当了官之后,娘家巴巴补了过来的。平时沈氏看那些东西看得比**还重,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净身出户的。 现在想来。她这么好面子,回了娘家去只怕也没脸见人,以后的路也是难走。 廖夏威走后,和庆城渐渐恢复了昔日的平静,没有了田夫人,田县令开始了他兢兢业业想要做一个好官的历程。渐渐的,还未平息的民愤就渐渐消了下去。 袁夫人原来说起过要娶妾生子的那户人家姓鲁。家里是个小地主,但是其妻一心想要娶个不要钱的贱妾,大约也是根本就没把小妾这种东西放在眼里。 经过袁夫人的撮合,那鲁夫人亲自上了几次门,原看黄佳女【念春闺148章节】。大约是觉得她太漂亮了,便有些不放心。但是听说谢葭不但不要钱,还愿意陪嫁十两银子过去,鲁夫人哪里还有什么不乐意的,不但给黄佳女花两吊钱雇了一顶小轿子正儿八经地抬进门,甚至还给她做了一身像样的嫁衣。 听到消息后,黄佳女表现得异常平静,甚至也没有哭闹,就直接被鲁家人抬进了门,过了几日听说,她在鲁家过得还挺好——毕竟是个美人! 入了冬以后,马场又渐渐沉寂下来,但是米铺的生意反而越来越旺。因为上次开仓赈灾,本地人民普遍尝到了大米的滋味儿,而且他们吃了挺长一段时间的米铺救济米,早就习惯并且喜欢上了这个味道。因此在过了一季之后,百废待兴,还有经济实力的人便对大米情有独钟。 然而卫清风开米铺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囤粮,而不是赚钱。因此销售额倒没有比原来涨上去多少。年末,卫清风和谢葭商量着,打算把卫氏米铺,和路陈的米铺,曾伟的米铺,正式合并。 “规模做大一些,一来这阵子可以挡一挡百姓买米的热情,再则,我们私下打通地窖,就可以囤积更多的粮草。” 谢葭想了想,有生意不做,难免令人生疑,那要是扩大规模,怎么样也要停下来装修一段时间,确实可以挡一挡。 她道:“九郎,您之前让妾身去买的那块地,妾身已经买下来了,难道真用来囤酒不成。”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对,囤酒,还有点别的东西。” 什么别的东西? 谢葭却没有心思关心那些,前些日子卫清风大笔的开支,漏洞还没有填上,米铺有生意他又不做。这些日子谢葭几乎要愁白了头发,眼看年关将近,这经济问题却根本得不到解决。 现在想来,卫清风未免天真,难道他真的得天独厚,不但打仗是一把好手,凭他下海做几年生意,就能靠自己的力量组织出一支军队来?再这样下去,卫家谢家都被掏空了,他的军队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竟然领的是公差,哪里有自己一个劲儿的掏钱的道理?当然要向公中申请啊! 卫清风看妻子脸色不对,不由得关切地道:“怎么,今天吃坏东西了?”(未完待续) no.149:出差? 谢葭心道消化不良倒是真的,但坚决不是因为吃坏了东西嘛,这两天算账算得饭都快吃不下了,哪里还有吃坏东西的心情【念春闺149文字手打内容】。 她不禁轻声道:“爷,您这么一整顿,又需要多少银子呢?” 卫清风当然不是完全不知道家里的经济状况,看她的样子便知道了她想说什么,便道:“事不宜迟,咱们得想办法先把这笔钱拿出来,我已经让文夏代为写信回京城去求那边拨款过来了。文夏愿意先借给咱们两千两——他的家底也就这些了,还有三千两,咱们自己掏出来,你看怎么样?” 谢葭苦笑:“咱们前些日子刚拿出了六千两,您看哪里还会有三千两?” 卫清风皱眉,道:“你再想想办法,我也想想法子。” 谢葭苦着脸,道:“只好到处挪一挪,看能不能够筹到这么多了。” 卫清风点了头,道:“你这两天就在家里挪一挪,看一看,成不成,过两天就告诉我【念春闺149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答应了一声。 眼看年关将近,最好还是不要去跟别人借钱,不然过个年心里都不安心。当天下午,谢葭就带着侍女把家里的东西都清点了一下。 值钱的东西其实不少,但是大多数都是谢葭自己的首饰,要拿去卖了未免凄惨,大过年的竟然要卖首饰,也太过不吉利。而且那些东西,也不太好出手…… 唯一值钱的,又出手方便的,好像就是从田夫人手里捞回来的小金佛…… 谢葭把玩着刚回到她手上的小金佛——既然当初可以把它送给了田夫人,就没有舍不得的道理。但是这么大一块黄金,少说有十来斤。在本朝,黄金和白银的汇率是1:20。光是金子的纯重算起来就值差不多三千两。再加上工本费,起码要往上提百分之五十左右,也就是说这个小金佛的市场价格在四千两到四千五百两银子之间。这么大一笔钱,和庆城内哪里有这样的巨富能一笔拿得出来? 她想了想,便道:“轻罗,你和阮师父亲自去一趟金楼,拿这个金佛去估估价。再派个小丫鬟,去给顾夫人送张拜帖,说明我明日要上门拜访。” 轻罗答应了一声,小心地将那小金佛包了起来。然后就下去了。 谢葭就指挥小丫鬟把东西收拾好放回原处。 轻罗估了价回来,道是金楼老板说了起码值五千两。但是到当铺去当的话最多只值两千两。这么大件的黄金买的人也少,那金楼的老板倒是愿意做一个中间人,将此物卖给外地的商人,但是要抽百分之十的中成。 谢葭听了就皱眉,道:“百分之十。这成未免抽得太狠了一些。” 轻罗道:“奴婢也是这样觉得,大约是看咱们是外地人。又像是急着要卖,所以心狠一些。” 谢葭道:“他说让他做中间人,能卖多少?” 轻罗道:“说是快的话三千两左右。” 再给他抽掉百分之十,也就是三百两的提成……这三百两谢葭也不是拿不出来,但是卫清风的行为告诉她,钱是永远不够花的,既然如此。就没有把这小金佛便宜卖了的道理。如果可以,她希望在时间允许内追求最大的价值。 第二天中午,谢葭出门去拜访顾夫人【念春闺149文字手打内容】。 因为早就送过拜帖,顾夫人自然把当天的事情都推掉了,早就在家里准备好了午饭等着谢葭。 照例是顾亭娘等在门口。看到卫府的马车,就连下了三四阶台阶。看到谢葭自己从车上下了来。 谢葭笑道:“亭娘?” 顾亭娘答应了一声,眼睛却往她身后瞄,猛然对上谢葭那双仿佛洞察一切的睿智的眼睛,她的俏脸就一红,低下头去。 谢葭假装没看见,笑道:“你母亲呢?” 顾亭娘轻声道:“在家里等着呢。” 谢葭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她粉面含春,张显着无限的青春和活力,谢葭不禁笑了起来。 顾亭娘就道:“葭姨,您笑什么呀。” 谢葭掩着嘴儿笑,道:“笑亭娘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 顾亭娘的脸就一红,然而心中却如藏了一头小鹿那般乱撞,又是欢喜,又是惊慌,她想,原来葭姨都是知道的…… 谢葭笑道:“走吧,别让你母亲久等。” 说着,就让顾亭娘带着路,两人一起进去了。 顾夫人正在准备午饭,今天意外的是顾家竟然没有客人。看到谢葭,顾夫人就几步连着从半厅下了阶梯,笑道:“葭娘啊。” 谢葭就笑道:“顾夫人,我又来给您添麻烦了。” 顾夫人就道:“还这么客气!” 说着,二人就联袂坐下了。 先是吃了午饭,等顾夫人吩咐把午饭撤下去,然后两人才坐着说话。说起那田氏夫妻的事情,最后都是唏嘘不已。 顾夫人终于注意到她身边跟着的阮师父,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她奇道:“怪事,你怎么让阮师父跟您一块儿出来了?” 她是知道谢葭敬重阮师父,平时不太劳动她的。 谢葭道:“是因为我带着些东西,别人拿着我恐怕不放心,便想着还是带着阮师父比较好。顾夫人,您在这附近一带的县市都多又结交,我倒是有件事儿想拜托给您。” 顾夫人道:“嗨,你还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有什么,直说就是了【念春闺149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就让人拿了那尊小金佛来给顾夫人看。 顾夫人一看就傻了眼,道:“这,这不是你原先送给……” 谢葭笑道:“没错,是我原来送给田夫人的。后来出了点事儿,她就把这尊金佛还了我。但是现在我想把这尊金佛卖了,最好是年前。” 顾夫人一怔,道:“怎么想到买这些物件?葭娘,你老实说。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谢葭没料到她会关心这个,心中一暖,连忙道:“不是,就是我相公,他是做生意的,前些日子灾后我们填进去太多。我想着他做的都是大生意,我们现在又今非昔比了,留着这些东西也没有什么意思……” 顾夫人**地道:“那为什么要年前?” 谢葭傻了眼。 顾夫人便认真地道:“葭娘,如果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你还是要对我说一声的好。毕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只能靠钱来解决的。” 谢葭心中感激,道:“劳您费心了。只是确实是生意上需要一些周转。我也确实瞧着这金佛没什么意思……”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道:“要不然,我也不会拿来送给田夫人不是?” 顾夫人被她逗笑了,道:“你啊你。” 谢葭便说了这金佛拿去估价的事情,并道:“您有没有什么门路,能帮我把这金佛脱了手?” 顾夫人颦眉思索了一下。道:“门路自然是有,这么大一块黄金。你又要卖得这么快,恐怕寻常也是不容易的,除非……” “除非?” 顾夫人看了她一眼,然后屏退了左右。谢葭会意,也把自己人屏退了下去。 顾夫人压低了声音道:“走面道恐怕不行,葭娘,这事儿可非同小可。你要心里有数,更不敢跟别人提起。“ 谢葭知道她娘家是当地有名的大镖局,接触的人都是隔层各面的,听她这样说就知道肯定有门。她来了兴致,道:“您就姑且一说。我也就姑且一听,听过之后。不管成不成,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顾夫人就道:“瞧你说的,难道我还会信不过你?” 然后就道:“你也知道,这凉州城外族多,又临着不少西南小国,有些交易都是过不得明面的,就是廖大人那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念春闺149文字手打内容】。和庆临着的岩山县,就有凉州最大的一个地下交易市场。我爹爹和他们的欧阳管事是旧识。” 地下交易市场,就是黑市了…… 顾夫人看了她一眼,又道:“那个市场的货运流通十分之大,也是鱼龙混杂,什么都有。你这么大一尊金佛拿过去,我想几天之内就会有结果。你可以让你相公宴请我的父兄,让他们给你们想想路子,做个担保。只不过多少要给他们一些提成。” 谢葭忙道:“这还用说,总不能让您娘家人白白为我们跑一趟。” 当下,她表示要回去商量卫清风,看看能不能成事,她用自己的身份做推脱:“毕竟我相公现在是流放之人,也不太好和地下交易市场什么的扯上关系……” 顾夫人道:“这个我自然明白,你就先回去商量了你相公。” 谢葭点头答应了。 当天晚上,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到卫清风回来,听见下面落了锁,谢葭就直接从楼上地迎了下去,道:“九郎,您怎么才回来?” 卫清风身上有些酒味儿,脚下似有些虚浮,道:“和路陈他们喝了一会子酒。” 谢葭连忙搀了他上楼,道:“酒还是少喝一些,又没有什么好处。” 卫清风就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道:“知道了。” 谢葭顿时无语,便知道他喝得可能真的有点多。 扶他回了房间,谢葭服侍他更衣沐浴,又让人拿了醒酒茶来,轻声道:“九郎,喝一点吧,免得明天早上起来头疼。” 卫清风喝了茶。谢葭就让人都下去了。 卫清风好像清醒了一些,并不像刚才那样醉态,谢葭跟他说了两句话,看他都答得很顺溜,看起来脑子还是很清醒,应该不至于醉得很厉害。 谢葭就把那件事说出来跟他商量。 卫清风就皱眉:“非到了卖金佛不可的时候了?” 谢葭温声宽慰道:“九郎,这么大一笔钱,怎么能说拿就拿得出来?咱们横竖就只剩下这么点家底了……何况这金佛是最最没什么要紧的东西了,当时都把它送了那田夫人不是?” 卫清风揉了揉眉毛:“改天我找个空子,约那顾家人吃顿饭,看看靠不靠谱【念春闺149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道:“嗯。” 然后就歇下了。 第二天一早,谢葭刚送卫清风出了门。阮师父就过来了,面色好像有些不太妥当。 “夫人。” 谢葭在半厅里坐下了,并从轻罗手里接了茶水来,道:“怎么了?一大清早的就这副脸色?” 阮姑姑看向左右,知画正在好奇地探头探脑,她就欲言又止。 谢葭会意,道:“轻罗知画刺槐紫薇,你们先下去吧。” 轻罗答应了一声,就带着几个年轻的下去了。 阮师父轻声道:“夫人,朱家的娘老子来了。” 谢葭抬了抬眼皮。道:“怎么?” 阮师父压低了声音,道:“一大早就吵上门来了。说是要退婚。” 谢葭一怔,抬起头来:“退婚?” 阮师父道:“说是这事儿没有经过父母做主,便做不得数,所以急急忙忙地从横州赶来要退婚。而且……似乎颇不满意朱炳给他儿子定了一个流放人家的丫鬟做妻。还说,若是实在不行。可以先定下来,等娶了主母。再抬回去做妾,也算是全了太夫人一场恩义。” 谢葭哭笑不得,道:“你的意思,是他们觉得咱们知画配不上他家儿子?” 阮师父道:“好像是这个意思。夫人,人在大门口,听说,昨天晚上。就到朱炳那里闹过了,朱炳也没有办法。” 谢葭冷冷地道:“我倒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情。你去回了他们,就说我今天不见客。” 阮师父犹豫了一下。 谢葭道:“你快去,我见他们做什么,听他们说退婚的事吗?” 若真是见了。他们说要退婚,拒绝吧。好像显得知画没有身价,又好像他们有多么了不起似的【喜欢念春闺149请记住..】。可若是答应了,再怎么样,这也是知画和朱志两厢情愿的事情,要过日子也是朱志和知画,若是负气答应了,恐怕两个人都要伤心。而且也不知道知画私心里到底愿意不演义接受这样一个家婆,朱志又有没有那个勇气坚持要娶知画为妻。 不过竟然说出要抬进门做妾这种话来,未免放肆! 谢葭道:“你去把她回了,然后把他上三代的家底都给我刨出来,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说出这种话来!” 阮师父抬了抬头,道:“是。” 言罢,阮师父就退了出去,不多时就把那朱氏夫妻打发走了。 “……说是还住在城里,等着见夫人,等跟夫人说清楚了,再回去。” 谢葭在心下冷笑,道:“那就让他们等着罢,看看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见他们就是了。” 阮师父答应了一声。 第二天,那朱氏夫妻又上了门,谢葭照例让阮师父去把他们打发走了。 然后准备了五十两现银给卫清风,他已经成功约到了顾夫人的父兄吃饭。 谢葭就坐在家里等消息。 论理,他们这样的身份,确实不应该再去沾染黑市,若是被人查了出来,流放的身份又犯了新罪,到时候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蒙混过关。但是谢葭想想,他们既然连私囤粮草和马匹的事情也做了,去黑市做个生意,又有什么要紧的。 晚上卫清风喝得酩酊大醉回来,这次比昨晚不同,他整个人根本就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几乎都是长安拖着他上了楼,把他放在**休息。 谢葭给他擦了身,让他睡得稍微舒服一点。 第二天卫清风倒是没有睡过头,早早地就起了身,因为宿醉,好像有些头疼,谢葭让人煮了热茶来给他喝了醒醒神,并轻声问起昨天的情况。 卫清风道:“我打算过两天亲自往那边走一趟——一来交给别人我实在是不放心,再则,我对这个黑市也很有兴趣,兴许能发现一些有用的东西。” 谢葭吓了一跳,道:“您什么时候要出门,要去多久?” 卫清风摸了摸她的脸颊,安抚道:“过两天就走,最多就去一个月,这段日子你就都呆在家里少出门去溜达便是了,别的事情你也不用管【念春闺149章节】。” 谢葭有些不情愿。道:“您怎么决定得这样匆忙?” 卫清风道:“眼看都要过年了,自然是越快越好。好了,别闹脾气。” 谢葭嘟囔道:“我才没有闹脾气,只是想到您这一动身妾身又多了不少东西要收拾,就难受得慌。” 卫清风道:“就知道偷懒。” 谢葭只好开始收拾东西送他出发。因为是到邻县,路程倒是不远,只要准备一匹快马,一些银两,并且把换洗的衣物都收拾好也就是了。他决定就带着长安长忠和鸳鸯,和欧阳四个人。 又过了两天。早上卫清风就自出了门。谢葭懒洋洋地躺在**,也没有去送。卫清风早已经习以为常。他每次出门谢葭都是不送的。 轻罗送了他们出去,迎面就见谢葭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了,她倒是一怔,笑道:“夫人,爷他们刚走。” 谢葭点点头。道:“走了就是了。” 轻罗道:“今天早上的账还理不理?” 谢葭道:“为什么不理?赶紧的。” 说着,主仆二人坐了下来。刺槐先让人送了早饭上来,吃饱过后就开始理账。 近中午的时候,谢葭想让人去准备午饭,突然小丫鬟竹心领了两个人进来,看衣着打扮好像是两个平民。 谢葭皱了皱眉。 竹心乐呵呵地道:“夫人,这是小朱管事的娘老子。” 谢葭瞥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一下子满脸通红的知画。心里明白了是保密工作做的太好,这些小丫鬟恐怕都不知道就里。 那两个人倒是还知道要请安。 谢葭也不搭理他们,只是道:“知画你先进去吧。” 知画就答应了一声,连忙逃也似的躲了开去。谢葭又把身边的其他丫鬟都给支走了,才道:“两位也算是远道而来。不用这样客气。” 又道:“轻罗,你去把阮师父叫来。” 轻罗答应了一声【念春闺149文字手打内容】。退了下去。 朱志他娘看起来也就四十左右,穿着一身常见的青蓝布衣,道:“卫夫人,前些日子我们老两口就来过了,可总没赶上您空闲的时候,今儿总算见着您了。” 谢葭笑道:“我这几日也是琐事缠身,倒是怠慢了二位。早就派了人去横州请二位,没想到临时事情又出了变故,倒是叫二位见笑了。” 朱志他娘和他爹对望了一眼,道:“夫人,刚才那位,就是知画吧?” 谢葭心中暗暗称奇,怎么他们还敢抬头端详人,端详了竟然还敢说出口来?她不用声色地道:“路远,二位一路旅途劳顿,不如坐下来喝杯茶水” 朱志他爹娘就不客气地坐下了。 几乎是一坐下,朱志他娘就道:“夫人,也不怕您笑话,我们老两口跑了这一趟,就是为了退了这么亲事。您是大家出身,也都知道,您说,我们家朱志也是有娘老子的,婚事怎么能是叔父做主?何况,虽说我们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也不能娶一个丫鬟回去做正经的儿媳妇啊。 谢葭心中冷笑,面上只是道:“这事儿我也听说了,听说你们二位原来是朱家的家奴,大朱管事是在横州给我们太夫人打理陪嫁的庄子的。倒是卫家出了事,你们成了自由身,这些年来,也颇有积攒,日子也过得算是宽裕。“ 说到这个,朱志老娘面上倒是颇有得色,道:“这也就是时运好。虽说也没什么积蓄,但是我们到底是横州人,当地也有不少正经的千金和清白人家的小姐想和我们家结亲。不过到底是和太夫人一场恩义,我们想着,就是把那知画小姐接回去做小,也没什么。” 谢葭似笑非笑,道:“朱夫人,这事儿您可就别弄错了。我们知画是我正经的陪嫁大丫头,到底是京城出来的人,再也没有在这穷乡僻壤里给人做如夫人的,再说了,我看上朱志,倒也不是因为他有多少家底。” 说着,她又笑了起来,好像颇不以为然——朱志家里那点儿家底,真翻到底儿了恐怕她还看不上眼呢。 谢葭笑道:“不过就是图他为人忠厚老实,不会眼高手低,也实实在在。而且也家世清白。虽说有些委屈,不过我也愿意把知画下嫁过去。不过……既然您二老说了,朱志是已经定了亲的了,那我也无话可说。”(未完待续) no.150:无赖 这老俩口竟然迫不及待地答应了,末了还端端正正给谢葭请了安——这是讨赏钱呢【念春闺150章节】。 谢葭哭笑不得,竟然碰上这样一对活宝! 她让人给了赏钱,打发了这两个东西下去,心里一口气不平。 这时候,旁边的小门开了,知画早就哭成了个泪人儿,伏在谢葭脚下:“姑娘。” 轻罗送了那两个东西出去回来,脸色也不好看,站在旁边道:“知画,咱们不稀罕他们这样的人家,还以为自己是谁呢,也不怕别人笑话【念春闺150章节】!” 知画委屈地低下了头。 谢葭叹了一声,轻声道:“知画,她退了婚,无非就是看咱们是被削了爵流放出来的,这样的人,忘恩负义,眼高手低,纵然你真嫁过去了,也没有好日子过。这男人的人品固然重要,但是你嫁过去之后,总要服侍家里的婆婆,婆婆不好,日子一样过得苦!” 知画哪里还说得出话来,伏在谢葭膝头,泣不成声。 谢葭长叹。 轻罗道:“夫人何必叹气?凭知画的人品相貌,难道还怕找不到一个好人家?我看长忠就比那朱志好百倍!” 谢葭抚着知画的头,道:“你不要胡说,终身大事岂能儿戏?” 她轻声道:“知画,今日他们上门来让你受辱,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世上总有小人,和咱们不是一路的,到时候总有人收拾他们。” 知画点了点头,还是蔫蔫的。 因为这件事,谢葭整个下午心情也不好。 隔日一早,谢葭坐轿子带知画到林木市场,想要多挑几株花卉回去。西凉的林木市场非常发达,其中有以林家的花场做得最好。很多珍惜的植物经常都是被送到这里拍卖。 谢葭打算买一株不错的兰花回去,春天来了也好增加一些绿意。 闲逛的时候碰到了顾夫人和连夫人,看来她们也打算来买花。西南人的习俗本来就是冬日买花的。 “葭娘!” 谢葭笑着上前去和他们打招呼,道:“顾夫人,连夫人。” 顾夫人喜气洋洋地道:“你也来买兰花?该不会是冲着那株莲瓣兰来的吧?” 谢葭一怔,然后笑道:“我来之前倒也没有做过功夫,并不知道这里还有这等好东西,只是想随便买几株兰花回去点缀一下院子,来年开了春也是个好兆头。” 连夫人就笑道:“那株莲瓣兰,听说是值好几百两。也不知道今天谁有这么大的手笔,能把这株宝贝买回去。” 谢葭笑道:“我呀。瞅瞅热闹就好了【念春闺150章节】。真要买回去,我也怕养不活!” 顾夫人笑道:“既然都来了,那就一起逛逛吧。” 于是几个人联袂一块儿走动。 顾夫人眼尖,一下就发现了知画的不对劲,忙道:“哟。知画丫头,平时数你话最多。今儿怎么都不声不响的?” 知画勉强笑道:“顾夫人,瞧您说的,从前那是知画不懂规矩……” 顾夫人笑了起来,道:“你主子可是最喜欢你,还谈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该不会是有人给了你气受罢?” 知画就低下了头。 谢葭无所谓一笑,道:“最近是碰见几个小人,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带她出来散散心也就是了。跟了我这么多年了,也不至于就这么没见识。” 顾夫人一看竟然真的出了事?但是这里又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好插科打诨把话题绕了过去。 然而谢葭的心情又不好起来了,竟然大手一挥以两百二十两的高价拍下了那株莲瓣兰! 回去的路上顾夫人连夫人不停地开她的玩笑,她表面上笑着。可是心里却暗暗肉疼。二百二十两,买了这么一个东西。吃又不能吃喝又不能喝,还得当祖宗似的伺候着!真是脑袋短了路了! 知画反而豁然开朗,一路宝贝似的抱着那盆花,笑得合不拢嘴。回去就对轻罗说:“这花可值两百多两!” 轻罗吓了一跳,道:“这可是花里的祖宗了,竟然这么贵!我瞧瞧,统共也就三颗花,四根苗,竟然就要这么贵!” 谢葭有气无力地道:“快别啰嗦了,把这祖宗给我供起来就是了,免得我瞧见了心疼。” 轻罗连忙叫了几个会养花的丫头一块宝贝似的供着那盆莲瓣兰,一群人一块儿捣鼓去了。 谢葭上楼换了一身家居服,下了楼来坐在半厅的椅子里沉吟。刺槐带着人去把她脚边的炉子点上了,身子在慢慢地回暖。她长出了一口气。 刺槐轻声道:“夫人,喝点参茶吧。” 谢葭接过杯子啜饮了一口,就放下了,半晌,道:“刺槐,爷走了多久了?” 刺槐一怔道:“今天第六天了【喜欢念春闺150请记住..】。” 谢葭道:“那还有多长时间过年?” 刺槐道:“今天初八,还有二十二天就年三十了。”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他过年的时候回不回得来。” 正想着,门口的小丫鬟竹心就一路尖叫着冲了进来:“夫人,夫人!” 谢葭被吓了一跳。刺槐就呵斥道:“天塌了不成,大呼小叫的!” 竹心笑道:“是,请夫人恕罪,夫人,京城的信!” 谢葭一听连忙正了身子,道:“还不把人请进来!” 送信的竟然是金荣!、 他是一路风尘仆仆,长了一大圈络腮胡子,乍一看,谢葭差点没认出来!他给谢葭请安。 谢葭自然记得当时就是他一路护送卫小白上京的,此时见了他心情当然千回百转,连忙让他坐下了,并让人给他倒了茶。金荣把信给了谢葭。 谢葭拿过来拆了看,是卫府太夫人的信,里面说了会派卢妈妈过来给他们送年货。并说了卫小白在京城一切都好,已经学着认字,谢嵩非常喜欢他,时常来将军府看他,并亲自给外孙做了一场酒。 金荣休息够了,见她看完了信,便道:“卢妈妈让我先来送信,并看看夫人可好。爷又出去了?” 谢葭淡道:“出了趟远门,约莫个把月就回来了。” 卫清风还在管制下,是不能离开这个地方超过半个月的。田县令给他打通了关系,但是他也不好太过分。 谢葭又问起卫小白。类似“现在多大了”,“可还住得还惯”,“认不认生人”一类的问题,金荣一一回答了。 并提起一件事来:“太夫人看那王氏是个少见识的,恐宠溺太甚。以后仗着自己是小少爷乳母的身份生出事端来,便给了她银子。把她打发了去。” 谢葭的心就一紧。但是事情的起因,不说她也知道,肯定是王氏的小家子做派让太夫人看不顺眼了。她勉强笑道:“小少爷闹了吧?” 金荣道:“闹了几天,但是有连师父陪着,倒也不会太过火,第二天也去给太夫人请安了。” 谢葭略松了一口气【喜欢念春闺150请记住..】。 虽然知道太夫人一个人在京城未免可怜,有小孙子陪着当然要好一些。但是母子连心。她难免心中伤感。但也不至于像前些日子那样悲伤欲绝。 和金师父坐了一会儿,谢葭让他先去别院收拾着休息了。 过了几日,迎来了卢妈妈带着随从一行人等,当时正碰到那朱志的父母在门口探头探脑。当年卢妈妈在朱家就是大丫头,和这些边都算不上的陪房根本不是同日而语的。何况朱家根本就只靠一个朱炳。朱志的生父生母,根本是不成气候的。因此见着卢妈妈。当然也怕,连忙避了开去。 卢妈妈看他们二人鬼鬼祟祟,心里嘀咕了一阵,倒也没有太往心里去。 谢葭没料到他们来得这么早,慌慌张张地想下楼,结果木梯上有些滑,一下就哧溜一声溜了下来,身边跟着的是轻罗,根本来不及反应,结果哐哐两下滚到底,感觉腰椎重重砸了一下。 “夫人!!!” 一群人疯了一样上来扶的扶抱的抱,谢葭在众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走了两下,好像还好,便笑道:“我这命也够大,竟然没摔着!” 卢妈妈长出了一口气,道:“您啊您,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谢葭无所谓一笑,但是心中唯恐她见自己走路都走不稳,回去对太夫人说了又让太夫人担心,更会质疑她做妻子做母亲的资格和能力,因此虽然大腿隐隐作痛,但因为不严重,她也就忍着没吭声。 卢妈妈扶着她到半厅坐下了,揉揉她的腰肢,见她面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谢葭就让人给她上了茶,并让阮妈妈和轻罗去收拾卢妈妈带来的东西。 卢妈妈关切地问起:“前些日子听说西南地动,因此才迁了住处?我一路走来,和庆倒有不少地方还是破破烂烂的。” 谢葭道:“在马场住了几天,别的倒是没有什么要紧的,后来当地县令就送了这两套房子。” 卢妈妈上下打量了一回,略有些挑剔地道:“比您从前住的那个,倒是小了些,也简陋了些。” 谢葭只是笑一笑不说话。 卢妈妈也不便多说,毕竟,这里不是京城将军府【念春闺150章节】。她仔细端详谢葭的气色,倒是发现她并没有比从前更加憔悴或是消瘦,甚至还胖了一些。看来生活过得并不艰苦。卫清风的信源源不断地送到京城,太夫人非常清楚卫清风干了些什么,准备干什么。 虽然欣慰,但是太夫人却在京城频频破口大骂,亲自进宫去禀明了今上,让今天上拨银子下来。结果密旨刚下,这件事调到中书省去秘密执行了,卫清风要钱的信也到了。他却没有想过这样一封信,快马加鞭送到京城也要半个月,虽然是密件,但是他人不在,经过审批,最快也要半个月,再调配出来,送到和庆,怎么说也至少也是开春以后的事情了。 太夫人哭笑不得。只道苦了儿媳妇,跟了这个败家子! 因此她急急匆匆地派了卢妈妈先过来。 卢妈妈道:“这些年,将军府的家底也掏得差不过了,但是太夫人让奴婢先来告诉夫人一声,让夫人不用着急,最多半个月,这京城的人就该到了!” 谢葭果然长出了一口气,道:“还是娘知道我们的苦处,相公虽然也已经上了折子,但是我寻思着根本就是远水不解近渴!” 卢妈妈笑看着她。眼中有些淡淡的怜惜,忍不住就把话说了出来:“当初您嫁过来的时候。年纪也还小,虽然早慧,可到底是个小姑娘家的。没想到眨眼的功夫,您就能够独当一面了。” 谢葭轻声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卢妈妈叹了一声,道:“其实您不知道。就因为您非要跟着来和庆,太夫人愁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心里担心卫氏的子嗣,又更担心您的身子……等您走了以后,好长一阵子,太夫人都是整夜整夜地跪在祠堂……这些话,她都不让我对您和九爷说。可您别怪她心狠,把小公子接走,您也想想她的苦处啊!” 说起太夫人和卫小白。谢葭的眼圈又泛红,轻声道:“娘在京城,我们不能侍奉膝下以尽天伦,实在是不孝。您在京城,还望您多劳累一些。别让娘这么苦熬着。” 卢妈妈道:“前些日子,您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我也没敢跟太夫人说。但是太夫人看着小公子,就知道您会伤心。” 谢葭忙道:“后来我也想明白了,我这人在西凉,丈夫也挂在心上,儿子也放不下,实在是没有这么多心思。把白儿送回京城去,也是最好的选择【念春闺150文字手打内容】。” 卢妈妈欣慰地道:“您能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 闲话了几句家常,卢妈妈突然说起那对活宝夫妇俩:“刚刚在门口遇见的……真是怪事,他们已经脱了籍,不好生在横州呆着,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谢葭颦眉。 卢妈妈观她颜色,道:“给您添麻烦了?” 谢葭想着,就冷笑了一声,然后就把知画的事简要地说了,并冷笑道:“这亲还没订呢,就嚷嚷着要退婚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说出要娶回去做如夫人的话来!我倒是想知道他们凭了什么,能够这么硬气!” 卢妈妈静静听完了,然后不屑地道:“这对夫妻俩,男的懒,女的馋,从前在朱家,要不是有朱志帮他们撑着门面,怕是早就被赶了出去了。现在竟然敢冒犯到您面前来,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谢葭淡淡地道:“这种人,也没有必要和他们一般见识。不过他们已经说得清清楚楚要退婚,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倒不知道为什么又上了门来?” 卢妈妈道:“鬼鬼祟祟,躲在墙角,见着我们的轿子也就跑了,见不得人的东西!” 谢葭颦眉道:“这事儿关系到知画的声誉,我看他们总会上门,不如到时候问一问。” 卢妈妈当下道:“只要我在这里,他们是不敢来的。夫人何必跟他们客气,直接传唤他们过来不就是了!” 说完,也不等谢葭吩咐,就从自己的随从里挑了一个,道:“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去把朱氏夫妇叫来。” 那人答应了一声,也就去了。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朱氏夫妇就到了,见了卢妈妈,畏畏缩缩的,见了礼,问了安。谢葭不禁感叹,到底还是这副皮囊实在太小,气势差太多。 卢妈妈淡定地吩咐了他们起身,并道:“你们在门口畏畏缩缩的,是干什么?这儿住的是卫府的主子和主母,也是你们窥探的地方?” 朱志他爹就哆嗦了一下。然后朱志他娘就赔笑道:“话也不是这么说,环儿姐,我们已经脱了籍了,从今也不是朱家的奴才了。” 朱志他爹连忙点头称是。 卢妈妈就暴喝一声,道:“放肆【念春闺150章节】!就算你们已经脱了籍,这里住的是卫太夫人的儿子儿媳妇,文远侯谢大人的女儿和女婿,又是你等可以窥探的?卫家的武婢女家将的厉害,就忘了?这院子里随便一个,就是把你们在这里打死了,也没有半点可惜!” 这二人被唬了一跳。朱志他爹就道:“你,你,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卢妈妈就冷笑道:“王法?你们两个还真把自己当成是个东西了,到时候我们就是说,你们是进了屋来做贼的,被我们抓住当场击毙,你们以为官府会放个屁!” 朱志他娘就推了一下已经憋得脸红脖子粗的朱志他爹,上前一步赔笑道:“环儿姐,瞧您这话说的!咱们又不是那外家人,何必说这种唬人的话?” 谢葭一下子没撑住笑了出来。道:“两位既然已经脱了籍,我可不敢再攀关系。免得人家要说我们卫家,没脸没皮!” 朱志他娘就尴尬一笑。 谢葭淡淡地道:“两位,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没事儿跑到我们这来,总不会真的是为了窥探行窃的吧?婚事也退了。我们内院和你们朱家,也没有半点关系了。不知道两位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朱志他娘连忙道:“您这话说的,从前是我们不懂事,没有见识,冲撞了您……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谢葭端了茶杯,笑道:“我怎么能跟您这种人计较呢?您大可放心。” “……” 朱志他爹就道:“卫夫人,咱们也是实诚人,不会多说话。这有话。可就直说了。” 谢葭做了个请说的手势。 朱志道:“我儿子朱志在您的米铺里做事,这米铺我也去看了,确实是个大铺子。但是我们朱志到底是清白人家的小子,又不是要娶你们家的小姐,这要娶你们家的婢女。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趟来,我们两口子就是给您赔个不是。您也别因为我们家朱志不娶你们家的丫头。就对他怎么样。要知道,在横州,可是有不少铺子,都抢着要……” 话还没说完,脾气暴躁的刺槐已经兜头一杯茶水泼了上去! 朱志他爹就嗷嗷叫起来,一摸原来是冷的,顿时又惊又怒:“你,你怎么拿水泼人【念春闺150章节】!” 刺槐冷笑道:“就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还想娶卫家的小姐!” 朱志他娘就嚷嚷道:“哪里来的野奴才,那么没有规矩。我们再穷,家世也是清清白白的……” 谢葭听不下去了,道:“送客!” 卢妈妈阴沉着脸,道:“回头再收拾你们!” 朱志他爹的流气上来了,就骂骂咧咧的:“你们又是什么东西,一群流犯一群奴才……” 朱志他娘就把他老子往外推,道:“他爹,咱们走,不和这些人一般见识!” 刺槐正想上去把他们往外赶,捧花的小丫头竹心就捧了那盆金贵的莲瓣兰过来,是刚才谢葭要人捧来给卢妈妈看的。 结果正和朱氏夫妇撞上,掉在地上,砸个嘣嘣脆! 刺槐咆哮起来:“混蛋!” 谢葭也站了起来。卢妈妈连忙道:“把他们两个给我拿下!” 院子呼啦一下就乱了,刚才站在旁边的武婢,以刺槐为首,早就耐不住了,冲了上去扭了那两人的双手,把他们摁到了谢葭的面前。顿时那对夫妻就跟被杀的猪一样脸红脖子粗的。 起初还挣扎两下,但是看谢葭不先整治他们,而是先去看破在地上的花盆,他们夫妻俩也不是傻子,彼此对望了一眼,也就知道事情不妙。 直到谢葭轻声吩咐人把那花盆的残骸收拾下去。 她脸色铁青,叫了一声:“轻罗。” 轻罗素手从后面走了上来,清了清嗓子,道:“朱相公,朱夫人,这花,是我们夫人从林氏的花场上标下来的,明码标价,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这花儿连盆带泥的就值两百三十四两!既然被您二位撞破了,您二位是打算怎么赔?” 朱志他娘一听就吓了一跳:“你少唬人!一盆花罢了,哪里值这个价钱!” 谢葭冷冷地道:“少跟他们多说,直接给我扭送了送官,该赔多少,一分不少全给我赔出来!” 这俩家伙一听要见官?那还得了!连忙都哭天抢地起来!(未完待续) no.151:协议 若是别人倒还罢了,偏偏碰上这两个家伙,在院子里又哭又骂,谢葭心下不喜,根本就没打算善了【喜欢念春闺151请记住..】。 正打算把这二人拖出去见官,就听竹心来报,大小朱管事都来了。 朱志的爹娘这才停了一停,然后伸长了脖子观望。 谢葭就冷笑了一声,道:“就算大小朱管事来说情也没有用,这钱你们还是得一分不少给我赔出来!” 说着,招呼了一声,让人请大小朱管事。 朱炳和朱志行色匆匆,朱炳满脸铁青,朱志就低着头,一股倔劲儿。 朱志他娘不等那二人请安,就抢先道:“小叔,小叔,这事儿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喜欢念春闺151请记住..】!你们东家好不讲道理,打破他们一盆花罢了,非说要我赔上百两银子!你这是金堆的不成,还嚷嚷着要见官!谁不知道她卫谢氏是好手段,和官府勾结也不在话下,我们平头百姓哪儿能和她打得过官司!” 朱炳吓了一跳:“嫂子,您少说两句罢!” 朱志他娘就坐在地上撒泼:“小叔,你要是帮着那卫谢氏,我和你大哥也是活不成了!” 卢妈妈呵斥了一声:“给我闭嘴!还有没有规矩了!” 朱志他娘吓得一下就噤了声,只是还不停地拿眼睛去觑自己的儿子。 谢葭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让轻罗拿了那莲瓣兰的票据过来,道:“大朱管事,令兄令嫂不慎打破的,是我珍爱的莲瓣兰,残骸也还在,这是票据,你们若是有疑问。可以带到花市去验价。” 朱炳接过那票据一看,顿时脸色就阴晴不定。 谢葭重重地放下茶杯,道:“大朱管事,你这兄嫂俩是怎么回事,婚都让他们退了,还鬼鬼祟祟地到我们宅子外面来窥视,进了门就打烂了我珍爱的莲瓣兰。” 朱志他娘就道:“这花也不是我们打烂的,明明是你的丫头手里捧着的……” “嘭”的一声,谢葭把茶杯砸到了地上,顿时那朱志娘就不敢出声了。谢葭冷笑道:“是。我们卫氏现在是败落了,被流放到这边陲之地——所以你们夫妻二人千里迢迢。从横州赶过来,就是为了看我卫氏的笑话,看我等如何落魄吗!” 朱炳是太夫人的陪嫁,因为能干而深得太夫人倚重,为人忠厚耿直。断不是那见利忘义之辈。如若不然,太夫人也不会把他派过来。卫清风更不敢把什么都让他过目! 听了谢葭这样说,他马上想起了自家姑娘孤儿寡母多年不易,不禁老泪纵横,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夫人……您何必如此言重!” 谢葭别开了脸:“大朱管事,我千山万水来到和庆,纵然我自己没脸了,却不能让辛辛苦苦跟着我的人没脸!知画是我贴身的丫头。从前我进雎阳馆读书的时候她是做书童跟着我的,从小吃穿用度,教养规矩,并不比普通人家正经的小姐差。我珍爱这个丫头,所以想给她找个好人家——也就是到了和庆【念春闺151章节】。才会碰上被退了婚,还口不择言说要娶回去做如夫人的!” “我想着知画的脸面。想到大小朱管事,这事儿我也就忍了。可是却防不住你那兄嫂出去逢人就说我卫谢氏不识好歹,竟然想把丫鬟嫁给他们的儿子!更防不住一大早他们就上了门来胡言乱语,还打破我一盆花!” 谢葭看着朱志,道:“大朱管事,算是不识大体,前些日子您来求我给朱志指一门亲,现在看来,我这流放之家里,倒是没有哪个丫头能配得上你那尊贵的侄子!” 朱炳哪里还抬得起头来,跪在地上不吭声了。 谢葭让轻罗去扶他起来,道:“大朱管事,我受不起您这一跪。您和爷的情义,就算您和爷的。这内院之地,还望您以后不要再踏。” 眼看陷入僵局,卢妈妈连忙也站了起来,跪在朱炳身边。朱炳大惊失色,同时陪嫁,卢妈妈是什么身份,他当然非常清楚! 谢葭就坐着,竟然坦然受了。 卢妈妈行了礼,道:“夫人言重。您不远万里随九爷来到这边陲小城,受了许多委屈,太夫人都记在心里。但这朱氏夫妇都是已经脱了籍的平民,您再为他们志气也不值得,好在我们卫家朱家也绝没有这种趋炎附势的奴才。该怎么赔,让他们赔就是了。” 谢葭不言语。 卢妈妈就给朱炳使眼色。 朱炳羞愧得无地自容,连忙道:“请您消消气,兄嫂无知,望您不要往心里去。这莲瓣兰是难得一见的宝物,又是您心爱之物,该怎么赔,您只管说就是了。” 卢妈妈也劝道:“是啊,虽说千金难买心头好,但东西既然都摔了,您纵然是把这两个人打死了也没有用了。” 轻罗连忙也跪下来劝,道:“夫人,您可别气坏了身子。不然这一大家子的,还能指望谁呢?” 顿时丫鬟跪了一院,纷纷劝着“夫人别气坏身子”。 朱志偶尔一抬头,却看见谢葭在苦笑,望着那个他已经再熟悉不过的房间。朱志又低下头。 卢妈妈见状连忙劝道:“您也不用替知画丫头不值,凭她的人品相貌,哪里还怕找不到像样的婆家?” 正说着,那扇房门突然开了,知画缓缓从门里走了出来【喜欢念春闺151请记住..】。谢葭吃了一惊。这种时候,她是最尴尬的…… 朱志他娘果然就扑上来骂道:“都是你这个小贱人……我儿子又不喜欢你,你好不要脸,竟然还赖着我儿子不放!” 朱志急起来,终于出了声:“娘!” 朱志他娘道:“儿子,大不了这花瓶我们赔了就是!你放心,娘决计不让他们逼你娶一个奴才!” 朱志又羞又愧,看向知画。 知画被骂得眼泪也掉出来了,跪在谢葭脚边,啜泣着轻声道:“姑娘。” 谢葭心中也非常难受。都是她没有先把朱家的事情查清楚,才让知画受了这种委屈!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这样的侮辱,是可以让一个女人自尽的! 她轻抚着知画的脑袋,轻声道:“别难过了,以后我带你回京城。” 知画又低下头,轻声说了一句话。 谢葭这才叹道:“既然这样,我就遂了你的心意。这跪了一院子的,算是怎么回事呢。大家都起身,退下吧。” 她看向朱志。一字一顿地道:“把你爹娘带走,然后去账房支银子。算是我替他们付从横州来回的银子。” 就是不要他们赔款的意思! 朱志一听,立刻知道了是知画不顾脸面的求情,让刚才一直态度很坚决的女主人改变了心意。他怎么还能欠知画的人情!便连忙上前了一步,又跪下了,道:“夫人。欠债还钱本是天经地义的,何况我们本来就是生意人!” 谢葭道:“你是要赔钱?” 朱志他娘顿时晕了:“儿子。你傻了不成!” 谢葭也笑道:“你拿什么赔?你一年的薪俸,也就二十两。你叔叔倒是有五十两一年,还是说你打算让你叔叔给你赔?” 朱志低着头,梗着脖子道:“那我可以和卫家签卖身契。” 他爹娘简直要昏过去了! 谢葭略一沉吟,道:“真要签,最少都是十年,你也愿意?” 其父其母失声道:“儿子!” 朱志点点头【念春闺151文字手打内容】。道:“我不能做无信之人。” 朱炳欣慰地道:“好,这才是我的侄儿!夫人,就请您成全了朱志吧!” 谢葭没兴趣去看他们争吵打闹,心里却在暗暗盘算。最终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朱炳也没心思去搭理自己的兄嫂。这笔买卖,真是怎么看怎么都划算。朱志并不知道卫氏流放的真相。可是朱炳是知道的。卫氏东山再起之日已经不远,到时候重新位列公侯。自然是鸡犬升天。 难得的朱志年纪轻轻,竟然自己就有这个志气。他这个做叔叔的,又怎么能让他那对目光短浅的生父母,阻挡了他的前程? 当下他就拿出了十成十的力气,把自己那对不懂事的兄嫂给弄走了。 院子里渐渐恢复平静。卢妈妈若有所思。原担心夫人年纪小,脾气又温顺,恐难当大任,因此太夫人才频繁让她亲自到和庆走动。她每年至少往这边走动两次,这样无论夫人什么时候遇到一件大事,都能有个盼头,纵然是收拾残局也是可以的。 如今看来,气势倒是已经足了,而且知道对症下药…… 就是心还是太软了一些。不过再过半年,她来到这里,说不定又会有新的进展。想到这里,她看着还在被一大群丫头围在中间的谢葭,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当天,轻罗算了出来,根据朱志目前的劳动价值,和他签下了历时十年的卖身契。他也在第一时间把自己那对活宝一样的父母送离了和庆。 只是知画虽然被谢葭强拘在身边,作画刺绣,但是心情并不见好起来。以前像小鹿一样活泼开朗的姑娘,现在变得十分消沉,眼看着就憔悴了几分。 谢葭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她——在感情上受挫,大概是每个女孩子成长必经的一步路。 第二天一早,谢葭想起身,突然觉得左边大腿痛得厉害,本来想着卢妈妈在这里,疼就忍一忍吧,但是一下床就觉得那疼钻心似的,当即就摔在地上,痛得大叫起来。 刺槐吓了一跳,连忙冲了进来:“夫人!” 就一会儿的功夫,谢葭已经疼得脸色发青,坐在地上,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刺槐连忙上前去把她抱了起来,高声叫小丫鬟去找连姑姑来。 屋子里迅速挤满了人,卢妈妈站在床前,看着连姑姑给谢蒹葭诊治【念春闺151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渐渐缓过来了,看着紧张的众人,勉强笑道:“没事,就是腿有点疼,可能是昨个儿磕碰着了。” 连姑姑的脸色却有些凝重,道:“夫人。您的腿无碍。” 谢葭一怔,然后笑道:“那就是没事了。” 连姑姑道:“这可说不准,看您疼得这样厉害,必定是哪儿出了问题,不是腿只怕也是其他地方,而且更加麻烦。” 谢葭道:“您这话说的好笑,腿疼不是腿的问题,还能是哪儿?” 后来检查的结果,是腰骨有一道小裂缝。 中医博大精深,讲究治本。一向是对症下药。就算现在的医学原理还不能解释为什么腰骨裂缝,会导致大腿疼成那样。但也就是连姑姑这种多年行医的高手,才能凭借手感,慢慢地摸到问题的所在。并且凭借多年的经验,才找到关键,并且刚下定论。 这就是为什么。人道学习中医无天才,要的就是丰富的经验和过人的悟性。 腰骨骨裂不是小事。谢葭就躺在**起不来了。卢妈妈做主给卫清风送了信去,并一手把家务给揽了下来。 连姑姑用针灸和艾炙,帮谢葭慢慢治疗,顺便把她的颈椎的一点小问题也检查了出来,一并用了药。 谢葭丢人地趴在**迎来了顾夫人,连夫人,白夫人。王夫人,还有袁夫人,路夫人,曾夫人……一众客人。 大概在信送出去的第七日,卫清风就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也就是说,信送到他那里。他逗留了大约四五日,就急匆匆地赶回来了。比他的原计划大概早了有七八天。 西南罕见地下了雪,屋顶上薄白的一层。 刺槐打开门,见他摘下斗笠,连忙道:“爷。” 卫清风把斗笠交给她,并让自己的随从去休息,一边往里走一边道:“夫人呢?” 刺槐道:“在屋里休息呢。” 卢妈妈坐在半厅里,见着卫清风,便站起来行礼,并道:“爷先去瞧瞧夫人吧。” 卫清风点了点头,上了楼【念春闺151文字手打内容】。轻罗守在门口,道:“夫人正在针灸。” 过了一会儿,连姑姑来开了门。 屋子里点着火炉,温度很高,卫清风把外套脱了下来。 谢葭光着身子趴在**,玉瓷一般的肌肤已经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她有些脸红,轻声道:“九郎。” 卫清风看了她一眼,问连姑姑,道:“怎么回事?” 连姑姑道:“是从楼上摔了下来,腰骨有道小裂缝。” 卫清风皱眉,他略同医道,自然知道腰骨出了问题是比较严重的。他坐在床边,低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谢葭轻声道:“走路不仔细。九郎,那边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小金佛卖了?” 卫清风道:“都安置好了。小金佛卖了,一共卖了六千八百两。咱们拿了五千两。” 剩下的,自然是给黑市抽成,并用来打点顾夫人娘家的父兄。 卫清风这一趟走下来收获颇丰。他早就知道西南地区的黑市非常发达,但是并不知道竟然神通广大到这个地步——只要出得起价钱,他们是什么都能给你弄来。包括整个铁矿,秘密的劳动力,和整套流水线制造兵器的工厂! 当然,这种大股的势力,和地方的小朝廷总脱不开干系。卫清风已经派人送了信去给廖夏威,让他着手查一查这黑市背后的背景,并小心翼翼地通过顾夫人娘家,明氏镖局这一层关系,旁敲侧击,小心不让自己摄入太深,但是想探清楚虚实。如果不是谢葭受伤,想必他恐怕真的是回不来过年了。 他把这些捡了要紧的和谢葭说了,并宽慰她道:“这些事你都不用担心。等我现在做好万全的准备,来日复了爵,便是顺风顺水。” 谢葭轻轻地“嗯”了一声。 卫清风想了想,又道:“你一个人管家,实在太过辛苦。不如就让卢妈妈留在这里给你帮把手。” 谢葭吓了一跳,那怎么可以?莫说这样会让太夫人质疑她的能力,而且把卢妈妈这样的人物长期放在自己身边,倒不见得会让她轻松多少——卢妈妈等于就是太夫人的眼睛和臂膀,为了不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缺点,恐怕她会更累更操心。 她连忙道:“娘在京城,也是一个人,还要帮我们照顾白儿,卢妈妈是她身边亲近的【喜欢念春闺151请记住..】。怎么能再把卢妈妈留下来?再则,您自己也看到了,咱们的家,现在就这么一丁点儿大,若是妾身也操持不过来,日后娘怎么敢把将军府偌大的家业交到妾身手上?” 卫清风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可是…… “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操持得动?” 谢葭勉强笑道:“您这话说的,眼下无非就是剩下过年了。这事儿从上个月妾身就开始操持了,到如今也只剩下一点儿琐事。我身边也有几个是得力的。虽说不如卢妈妈能干,可也不至于这点事儿也办不好!” 卫清风这才无话可说。 谢葭刚松了一口气,突然觉得额头上一阵温热,她倒是怔了怔。 卫清风又亲了她一下,轻声道:“叫你受委屈了。” 谢葭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天夜里。卫清风就让人把房间里的小榻收拾出来,依旧睡在正房里。 第二天一早。卫清风表示自己今天下雪天,不出去,在家里陪老婆。谢葭看他忙碌地在纸上写写画画,知道他是在做计划——这还是跟谢葭学来的习惯。 谢葭看了他半晌,突然想了起来,便把朱志的事情说给他听。 卫清风听了,也就是轻描淡写地道:“朱志是个人才。但和他叔叔比起来,还是差了太远。我看这十年,他倒也未必能长进成什么样。” 谢葭叹道;“好好的婚事就这么黄了,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样一对爹娘。” 卫清风淡淡地道:“算了吧,他这样的。咱们还真是高攀不起呢。” 谢葭回过神,道:“九郎。小伙子人是挺好的,也能干,您可不能因为他的爹娘,而对他有什么偏见。从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好吗?” 卫清风的动作一顿,随即无奈地笑了起来,道:“这个我自然知道。” 又叹道:“你啊,年纪不大,就是喜欢瞎操心。” 谢葭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不多时,连姑姑来给谢葭针灸。卫清风顺势出去透透气。 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件绣满了蓝色鸢尾花的月牙白色裙子,笑道:“看看,这是我找卢族的绣娘给你做的,觉得怎么样?” 谢葭许久不见这么鲜艳的色彩,当下就眼前一亮,笑道:“好看,但是没法现在就起来试试【念春闺151章节】。” 卫清风就亲自替她把那身裙子折好了,笑道:“那你得好好养着,到时候好穿给我看。” 谢葭笑了起来。 卫清风又展开一副画来给她看,笑道:“我画的,工笔自然不比你细腻,算是请你品鉴品鉴。” 谢葭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竟然是一副少女汲水图。 卫清风的工笔确实不如她细腻,画工也有一点差距,这画一看就是随性而画,但是细看之下却也是花了心思的,背景虽然画的潦草,但是那画中的少女却画得非常传神。她白嫩的脚丫子一只踩在水里,一只踩在岸边,青丝缭绕,好像俯身汲水…… 可是仔细一看,却原来是蹲在水边洗头,因为怕水溅在眼睛里,她如星般的眸子半瞌着。谢葭再仔细一看,那少女左手梳头的洁白手腕上,有一枚醒目的朱砂痣。 她不禁笑了起来。 “您是什么时候画的,怎么还没有落款?” 卫清风轻声道:“把白儿送走的时候画的。你可还记得?这画的是你刚到西凉的时候,在翠屏园后面汲水洗头的模样。” 谢葭不禁有些脸红,半晌,道:“画得,挺不错的……” 卫清风轻笑,道:“当然,不及你画的。” 谢葭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卫清风轻声道:“我走到哪儿,都带在身边。娇娇,你那些日子还想着我会不会出去花天酒地,我说没有,你一直不信……现在,你信了吗?” 谢葭说不出话来。 卫清风轻声道:“娇娇?” 谢葭忍不住道:“您,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从前,怎么不给我看?” 卫清风叹道:“还不是你太不让人省心,一会儿被蛇咬,一会儿又楼上摔下来。我只不过出门一趟,你又弄成这个样子!”(未完待续) no.152:暗涌 谢葭大囧,心道,这和你突然拿这么一副画出来,说这些肉麻话,又有什么关系嘛【喜欢念春闺152请记住..】! 可是心中却止不住的悸动起来。 她瞧着卫清风的眉眼,突然发现几日不见,他竟然好像有一些变化。或许他一直在变,只是谢葭从来没有注意到过。 因为奔波和流离,他渐渐褪去了当年的锐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不出来的成熟感和沧桑感……他比从前多了些耐心,少了些冲动,好像许多事情由他做来,开始变得顺理成章,并且井然有序。他开始变得更忙碌了,又好像更有闲暇来品味这种风花雪月。 他……长大了。 谢葭的睫毛在微微颤抖。原以为,她的心正在经历着难言的沧海桑田,正在一点一点的改变。可是却忘了其实他也在变,也在经历。从一个侯门贵公子,天纵奇才的大将军,变成一个所有庶务都要亲力亲为的平民。 卫清风正轻声道:“……这阵子我就不出去了,专心在家里陪你筹备过年……娇娇?” 谢葭回过神,然后把脸贴在他掌心里,笑道:“好啊。” 今年过年谢葭基本上放了心由卢妈妈去操持。之前是害怕卢妈妈不放心她,会觉得她照顾不好卫清风,所以她虽然躺在病**,却是十分焦虑。 可是在突然发现卫清风的成长和蜕变之后,这种感觉就减轻了很多。太夫人一向是律己比律人更严,她对自己儿子的要求,自然也比对儿媳妇要高太多。因此,若是看到卫清风能成气候,无疑是比看到谢葭的成长更加让卫太夫人欣慰。 卫清风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买个铺子买个院子,也会被人坑去大笔银钱的愣头青了。他除了能够担负起圣命,还能够照顾好一家老小。 于是谢葭偷懒偷得心安理得。厨房变着花样给她炖补品,到了过年的时候甚至还胖了一圈。谢葭自己忧心忡忡,卫清风却龙心大悦,大赏了做浙菜的那个厨子。 新年当天,谢葭趴在窗台上,看着卢妈妈和阮妈妈带着小丫鬟,在楼下院子里说着吉利话,发红包,点鞭炮。并且折腾出了一整桌的丰盛年宴。 卫清风穿着大红的长袍站在窗边。也乐呵呵的,抚摸着谢葭的脑袋。 卢妈妈上了楼来。带着笑道:“爷,夫人,年夜饭已经准备好了,请二位移驾。” 卫清风一把把谢葭抱了起来,蹭蹭蹭地就下了楼【念春闺152文字手打内容】。谢葭甚至来不及脸红。 夫妻二人一起坐了,卢妈妈笑呵呵地站在一边亲自服侍着。卫清风给穿了一身大红织锦的谢葭夹菜。并嘱咐道:“多吃点,好不容易养了点肉,别一下就全掉回去了。” 谢葭笑着夹着肉低头咬了一口,才又抬起头来,道:“不知道将军府这些年,过年是什么样的。” 卫清风就看向卢妈妈。 卢妈妈笑道:“诶,还不是同往年一样……往年。太夫人也常常独自在京城过年。只是今年好多了,还多了小少爷!” 想到卫小白,谢葭心里又柔软了几分。 这时候,丫鬟们在院子里点了焰火,正绽了漫天的璀璨。 卫清风笑道:“瞧瞧焰火吧。这回可没有别人跟你抢!” 京里放大焰火,她总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飞过去。 谢葭抬起脸颊。明秀的脸庞在五光十色中愈发显得夺目,她在心里默默祈祷。 只愿阖府平安,白儿平安长大成人。 吃过年夜饭,夫妻俩挨在一块儿说了会儿话,竟不知不觉天就黑了,下人抱了毯子过来给他们盖着,并点了炉子在他们身边。 西南没有守岁的习俗,但是京城有。谢葭也习惯了每年过年都要熬一个通宵,今天歪在卫清风怀里,却有些昏昏欲睡。 卫清风轻声在她耳边说着话:“等咱们回了京城,专门在城郊做一个避暑的庄子,每年夏天,咱们就去那儿住一阵子,你看怎么样?” 谢葭懒洋洋地道:“最好是个宜静养之地,母亲患有腿疾,最是需要静养了。” 卫清风笑道:“那是自然。咱们还可以给岳父也买个山清水秀的庄子,让他退隐之后,在里面作作画,写写诗,你觉得怎么样?” 谢葭笑了起来,片刻后想到烦心事,又颦眉,道:“只是官场之中,急流勇退比勇于惊涛拍岸还要难百倍。父亲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又岂是说退就能退的?我倒是非常担心,不知道日后……他要怎么退下来。” 卫清风道:“又瞎操心,若不是为了今上,岳父也不会卷入那层洪流之中,又哪里会是贪恋富贵之人?” 谢葭苦笑【念春闺152文字手打内容】。这一点上,却是无法和卫清风争执。他毕竟还年轻,正意气风发,走在官场上,即使卧薪尝胆,也看得到眼前的功成和名就,哪里想得到日后真正走到那个高度,会怎么样。 高处不胜寒,对于底下的人来说,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到时候各方势力牵扯起来,要成功抽身而退,又哪里有这么容易? 谢葭活了两辈子,早就见识过了钱权财色,这个世界最根本的**,这个世界上能看透的人根本就没有几个,何况是这么年轻的卫清风……甚至包括已经走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的谢嵩。 卫清风道:“等萧氏一倒,咱们就找个机会劝岳父归隐,到时候不但要急流勇退,而且要全身而退,省得你成天有事没事的瞎操心。” 老太后一死,外戚就乱了一乱,现在的情况看来,被皇党咬死只是迟早的事情。 谢葭倒是不担心这个,听卫清风这么说,也只是点了点头。 卫清风就对她说了这趟出行的见闻。 他在临县走动时,发现有人抓了大猿来卖,竟然还叫价不菲。说是这些百年老猿都已经成了精,吃了它们的脑子。可以延年益寿。卫清风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照这么说,去吃人脑还不是更好! 谢葭却大呼心痛,道:“当时不知道,若是早知道了,把那老猿王抓去卖了,岂不又是一大笔钱!” 然后就被卫清风敲了脑袋,他道:“你相公还没有穷到这个地步!” 嘻嘻哈哈,守岁倒也不是那么难熬,很快就到了下半夜,谢葭趴在卫清风胸口上睡着了——她每年都是这样的。都是嘴上说说是要熬通宵。 卫清风就索性把她抱上了楼去睡。 本地的习俗和京城大同小异,初一在家休息。初二开始走客人。 谢葭是病人,几家交情好的夫人都是知道的,她也乐得偷懒,只是亲自挑了几样各家夫人喜欢的礼物,派人送去。并诚恳地道歉不能亲往。几乎是每个客人都带回了回礼。 年初十,卫清风收到凉州的回信。他们的使节是带着礼物来的,也是挂着访客人的名义【念春闺152章节】。毕竟是百官之首心爱的女儿女婿,特地千里迢迢地过来讨好一番也无可厚非。 卫清风送走了客人,晚上就在屋子里拆信,看完之后就大笑了起来,道:“看来是天助我也。” 谢葭好奇地道:“怎么了?” 卫清风弹了弹信纸,道:“那黑市的头目不得了。竟然纵横了整个西凉大多数地方,原来是靠地方巡抚梁善言吃饭的。但是去年梁善言被文夏弹劾了下去,新调任来的那个巡抚根本就不成气候,只知道跟在文夏身后。那黑市头目没了靠山,正试图投靠廖夏威。廖夏威原先对他并不感兴趣。但是收到卫清风的信之后就细细的做了调查。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黑市头目始终是江湖中人,经不得重用。只可利益联合。等他彻底调查清楚他们的背景,那再决定能不能和他们纯利益的合作。 谢葭不禁道:“那要是不靠谱呢?这么大的黑市,万一有外戚的人混在里面,这棋错一招,可是要满盘皆输的……“ 卫清风道:“娇娇,我们的运气不会这么差。这个时候有什么谋略可言,只能拼了命赌一把而已。” 谢葭嘟囔道:“您说得轻松,可都忘了您自己是拖家带口的?” 卫清风颇有野心地一笑,道:“放心。” 谢葭就闷不吭声了,心中暗暗嘀咕,你爱怎么折腾,都自己去折腾吧。 大约又过了半个月,廖夏威的信又到了。黑市头目沙炜已经按照他的要求对黑市进行了一场大清洗,应该已经肃清了。但是谨慎起见,他不希望卫清风以皇使的身份和黑市的人接洽。他希望卫清风自己另外想办法,他再从找另外一条线和黑市接洽,以保证分兵突进——虽然不得不冒险,但起码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卫清风在家里呆了大约一个月,和明氏镖局的人吃了一顿饭,然后几个人又打着要发财的名义去了临县,这次他是打算打持久战,在那边都埋伏一阵子,看看情况。 谢葭的腰在养了一阵子之后也无大碍了,在卫清风走后又送走了卢妈妈,开始过着每天无聊又琐碎的生活。 自从田夫人被休之后,田大人执政开始变得清廉起来,和庆城内倒也算是安居乐业。特别是现在田县令基本上已经被廖夏威收归旗下,虽然不知道卫清风和谢葭的真实身份,不过也醒水,对卫氏夫妇的任何要求,几乎都是有求必应【喜欢念春闺152请记住..】。 这样一来,米铺马场有当地最高官员罩着,基本上也就不会出什么事了。 这日一早,谢葭正在院子里看轻罗做针线,突然听到门外竹心的声音:“夫人,黄管事,和鲁家二奶奶来请安了!” 谢葭花了一些功夫,才想起来鲁家二奶奶就是那被她胡乱嫁出去黄佳女! 顿时谢葭哭笑不得,道:“难为他们有心了。只是我近日身上有些乏,不便见客,你去帮我把他们打发了吧。” 竹心答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谢葭就继续守着炉火看书,并等着轻罗的针线出品。 约莫三日后,黄子金又单独来求见。谢葭有些奇怪,这回便没有再让他吃闭门羹。 黄子金倒是形色匆匆,也不抬头看谢葭,进了门就低头行了礼,道:“夫人安好。” 谢葭可不相信他就这样转了性,只是微微一笑,道:“黄管事是个大忙人,竟然还有空到我这里来,实在是稀客。” 黄子金面带焦急之色,道:“夫人。闲话莫提,小的这次来。是为了马场的事!” 谢葭一怔,马场的事?马场出了什么事? 黄子金道:“萧将军行军路过此地,知道咱们爷有这么一个马场,要征用战马!” “什么!”谢葭立刻从椅子里坐了起来,“萧将军。哪位萧将军!” 黄子金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夫人。您快想想办法吧!” 闻言,谢葭沉吟了。征马事小,但是马场经过上次的扩充,保守估计,马匹已经超过…… 黄子金道:“能用的战马已经超过五千匹,分了四个区域。” 五千匹战马,那是什么概念?寻常百姓家。谁会囤积这么大数量的战马!就算说是廖夏威征用的,可是廖夏威人在西凉,等到知会了他,恐怕远火不救近水! 到时候势必会引起萧家人的怀疑,这样一来。外戚对卫清风的所作所为进行仔细的调查,又怎么可能。看不出端倪? 如今还不是扳倒外戚的最佳时期,到时候如果外戚反咬一口,说卫清风因为被流放心生怨愤,所以勾结凉州刺史廖夏威,在此地囤兵意图谋反【念春闺152章节】。那么在这场政治博弈中,为了放松外戚的警惕,就只好……牺牲卫清风了。 谢葭不敢多想,连忙打发了人去把大朱管事叫来,这么大的事情没理由大朱管事那边一点风声都没有。 并马上写好了信让阮师父亲自带着,加急送往凉州给廖夏威,能不能赶得回来也是尽人事听天命,总好过完全没有准备。 并又写好了信让人送到邻县给卫清风。 等她迅速下达了一连窜的指令,大朱管事带着朱志到了,两个人都面有焦急之色。来得这样快,应该是在路上碰到了。谢葭已经冷静下来了,注意到大朱管事在进了门之后就看到了黄子金,然后面上掠过诧异之色,年轻的朱志面上便有些恼怒。 谢葭便猜到黄子金是抢先了一步,恐怕是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向曾经得罪了的主母示好。 大朱管事带着侄子行了礼,迅速道:“夫人,归德中郎将萧逸靖行军经过西凉,注意到我们家的马场,打算征马。” “原来是萧靖……” 谢葭颦眉,她是知道这位萧逸靖的,这是萧家新一代男人中少有的人才,家族排名第三,今年刚刚二十出头,就已经官拜归德中郎将,虽说到底有家族的因素,可是他确实已经带兵打了好几场胜仗,并成为萧家新一代军事上倚重的后起之秀。 但是此人为人好大喜功,年轻气盛,甚至是有些刚愎自用的。他经过西凉,发现了不对劲,所以才打算彻查。正是因为他这个牛脾气,发现了苗头,只怕就算用破坏的手段,也会不管不顾的刨根究底。 谢葭不禁暗暗头疼。 “萧将军兵行何处?” 大朱管事道:“刚在横州那边打了海盗,打算绕过西凉奇兵突袭到南陲凤城去支援萧逸钟萧将军。” “那他们必定不能久留……现在停在何处?” 黄子金抢先道:“约莫城外三十里地,其实还在重山交接之地。只派了一个先锋郎将和一个文书到咱们这里来,小的刚安排他在城里住下了。” 谢葭心下暗暗思量,看来征马是假,一探虚实才是真的…… 当下,她只道:“黄管事,您先去把那两个人安顿好,并陪他们吃饭喝酒,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消息来【喜欢念春闺152请记住..】。我这里有一个丫鬟跟着你去,只做你的随身婢女,让她跟您混进去。” 说着,便点了紫薇过来,让她去梳洗一下换了身衣服,只做普通侍女打扮,然后让她跟黄子金走了。 留下大小朱管事。 谢葭长时间的沉吟。半晌,方道:“如今爷不在这里,这事儿可大可小,可我身边能用的,恐怕也就只有您和黄子金了。您倒是说说看,这黄子金,可靠不可靠。” 大朱管事长出了一口气。明知道他们是竞争对手,可是谢葭竟然敢拿这种问题来问他!但也要看他是怎么回答的了。这里面或许有试探的意思。其他人不知道,可是他却很清楚,这位深居简出的主母。年纪虽小,平时看起来温温和和的。只怕心思比旁人都还要深几分。 更何况,她来到和庆那么长时间,一直占着独宠,把爷牢牢拽在手心里不说,还已经剩下嫡长子。无论如何。她在卫家说话都是有分量的。 此时正是献忠的时候,只要让她明白自己绝无私心。并助卫家躲过这一次的灾劫,恐怕到时候就算卫家重返京城,他亦是功不可没的。 思及此处,他道:“爷在的时候,也倚重那黄子金。别的不敢说,若要是和人出去喝酒谈事儿,他却是一把好手。夫人不如暂且就让他去稳住那批人。” 谢葭微微颔首。笑道:“其实我早该想到,既然是爷决定收归旗下,并让他知道了只有少数几个人的秘密,那他就应该是靠得住的。” 顿时刚刚还有一丝丝犹豫的朱炳就出了一身冷汗,同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看来果然是有试探之意。 谢葭敲敲桌子。立刻道:“那就请大朱管事安排好并交代清楚,留下小朱管事呆在米铺。把米铺弄干净,然后亲自到马场走一趟,最迟今天晚上,盘点清楚并到我这里来。” “去个人给黄管事传话,让他无论如何,把人拖住到今晚。” 大朱管事立刻站了起来,答了一声“是”,就带着人匆匆去了。 待人走了以后,轻罗上了前来,道:“夫人【念春闺152章节】。” 谢葭颦眉,道:“你去把别院的人都给我叫来,我要点几个身手好的。” 轻罗抬头看了她一眼,就迅速答应了一声,下去了。 别院的三十多个武婢家将,整合自己院里的十二个,都到了谢葭跟前。谢葭让资历长的张师父负责点人。 “点两个人快马加鞭到重山去一探虚实,看看到底是萧家军大部在此,还是只是虚张声势。” “再点两个人到马场去,探察马场的动向。” “刺槐你亲自去一趟县衙,将此事告知田大人,并让田大人守住城门各大入口,若有可疑人士进城第一个报到我这里来。你留在县衙督守。” “张师父,您亲自点上十几个身手好的,悄悄埋伏在萧家人喝酒的酒楼附近。” 张师父抬了抬头:“夫人,这是……” 谢葭神色冷冽,道:“若是实在万不得已,只好,先杀人灭口。” 张师父心下一凛,却是震惊她的大胆。当下答应了一声,迅速点了人出来,然后各自分配。约莫一刻钟的功夫,院子里的人就都散了去。 知画和轻罗站在谢葭身边,大气不敢出。 谢葭的心跳得很快,但是她知道,现在唯一能做的,却只能等待。 很快入了夜,朱志亲自来禀告,言马场的战马储备已经超过六千。谢葭的手就是一抖。 “可散得去?” 朱志面带难色,道:“夫人,这么大的马群,要散到哪里去?就算放跑,也会引起**的!” 谢葭的心都凉了半截,道:“那你有没有查清楚,那萧家的先锋郎将来此处定马,说了要订多少匹吗?” 朱志道:“只说是两千匹。” 两千匹马,若是真的被抽调了,倒也并不能构成谋反的嫌隙。但是萧家人根本就不是冲着马匹而来,要是他们抽了马以后,再状似无意那般去马场兜上一圈……如果是六千匹战马一块儿奔腾,他要是不数,倒还好。但要是一抽调出两千匹来,马场上还没有明显的空下去,那可就糟糕了……(未完待续) no.153:放血 谢葭问过酒楼那边还没有动静,眼看夜色已深,却也顾不得了,紧急收拾了一下,先派了人去送帖子,然后自己就随后匆匆赶往顾家【念春闺153章节】。 顾夫人早就就寝了,听说她匆匆来访,连忙披了一件衣服就迎了出来。 谢葭见着顾夫人就几乎要跪下了,泪盈于睫:“顾夫人,这次只能求您救救我们了。” 顾夫人吓了一跳,连忙双手扶了她起来,道:“你我之间,哪里还需要这样!你快起来,有什么话,我们进来说。” 说着,就命人去掌了书房的灯火,亲自把谢葭迎了进去【念春闺153章节】。 谢葭也考量过顾夫人的人品。顾夫人是一个大气的女人,并且是看得上她才和她相交,这在当代女子中,是少见的。但是卖小金佛的时候,顾夫人却从中收取了一笔不小的利益。虽说无可厚非,但总还是让谢葭觉得有些间隙,尤其是在这种要求人的时候。 但是卫清风说过,除了谋略,还需要大胆和冒险。 这个时候,她无路可走,终于决定赌上这一把。 顾夫人给她倒了一杯茶,让她握在手心里,温声道:“先暖暖身子,慢慢说。瞧你,吓坏了吧。” 谢葭喝了杯热茶,才觉得身上暖和了一些,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开始缓缓道来:“我和相公在京城,就是因为得罪了萧家,这才被抓了个把柄。幸而今上怜惜我们卫家世代精忠报国,落得个满门孤寡的下场,得以轻判,只将我们流放至此地。” “您也知道,削了爵,就是没了封邑。流放至此。那便不能再出仕。相公只好转而从商。可到底是年轻,前些日子,他,他铤而走险……就囤了六千匹战马!” 顾夫人吓了一跳:“六千匹战马!那被查出来可是能算谋逆的啊!” 谢葭几乎要哭起来了,道:“顾夫人,天地良心,我们卫家世代金戈铁马,征战沙场。我家公公,一门十二个兄弟,全部战死。我婆婆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就剩下这么一条骨血。还让他十三四岁就从了军,去守卫山海关!您是没有到过卫家宅门,祠堂的牌位累得密密麻麻的一片!就是和我同辈的,才十几岁出头的,也有不少都已经做了寡妇!有些甚至是新婚夜相公就出征了。然后就再没回来的!” 谢葭轻泣道:“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会谋反!” 顾夫人被震惊了。半晌,才道:“这,这未免也太惨了……” 谢葭道:“其实这批战马,都是廖大人订下的。但是因为我们两家相熟,所以没有打条款——就算打了恐怕也没有用!我刚刚派了人送信去凉州给廖大人,只怕廖大人赶来已经太迟!那萧家人与我们卫氏是宿敌,如今我们是流放之身。又远在边陲,根本说不上话。他萧逸靖莫名其妙派人来订马是什么意思?还不就是为了再拿我们的把柄!” “他们上次没有把我们整死,心有不甘,只唯恐我们有东山再起之日【念春闺153章节】!毕竟我婆婆还是国夫人的诰命封爵,我父亲还是百官之首!” 谢葭抓住顾夫人的手。几乎要给她跪下了,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道:“顾夫人,这并不是我的揣测之言,萧逸靖不过是行军路过此地,不能长期停留,你说他这个时候订什么马?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卫家。我婆婆一生守寡,一开始是生一个死一个,好不容易得了相公这条血脉,若是相公再出了事,您要让我婆婆怎么活啊!” 顾夫人反握住她的手,沉吟道:“你别急,我们来想想办法。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谢葭一看她松了口,连忙道:“想是想过,但是有些冒险,不敢连累您,所以想先找您商量商量。” 顾夫人心道你都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了,哪里还是来找我商量的? 她道:“你说说看。” 谢葭轻声道:“只能先把这些战马散去,但是动静实在太大,只好悄无声息地从城门散,放跑出去。” 顾夫人吓了一跳,道:“都散了去?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谢葭急道:“命都快没了,还顾得上马吗!” 顾夫人一听,也对啊,命都快没了,还顾得上钱?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所有的城门都已经关了……” 她说着,突然反应过来,看着谢葭。 谢葭满脸哀求地看着她。 顾县丞手里掌握着当地的团练,也掌管着城门的开关。最重要的是,当地团练的团兵,和顾夫人娘家的镖师,都是现在可以调动起来的最有利的人马。只要天亮之前,散了马,就算萧家人发现端倪,没有证据,无可奈何。何况萧逸靖是要急急行军的,不可能一直纠缠在这里,不然延误之罪,他也担当不起! 顾夫人想了想,还是有些勉强,道:“葭娘,这要是被抓住了,可是死罪……” 谢葭道:“只要您不要惊动萧家的人,田大人那里我已经打点过了。酒楼里的那个萧家军的先锋郎将和文书我会负责派人拖住。” 顾夫人还是犹豫。 谢葭一咬牙就给她跪下了,恳切地道:“顾夫人,您要是不帮我这一次,恐怕明天,您看到的就是我的项上人头了【喜欢念春闺153请记住..】!” 顾夫人连忙去扶她:“葭娘,你快别这样,咱们姐俩,有话还是好好说!” 谢葭泪流满脸,哀哀地道:“顾夫人,您要是能救我们这一次,我谢阿娇愿将整副身家相送!” 顾夫人忙道:“你这是说哪里的话!难道我还会图你那身家不成!你好,我才高兴!” 言罢,再不犹豫,迅速去把她家老顾吵了起来商量此事。在出房门之前,她就把丈夫给说服了,也没有时间再和谢葭商量什么。 顾县丞先去找了各大团长。和明家男人来开会,等人的时候对谢葭道:“要我们帮忙可以,但是你一定要保证能拖住萧家军的先锋郎将和文书,还有不会惊动城外的萧家军。” 谢葭连忙道:“您大可放心,我的人还在酒楼和城外营地守着,一有什么动向,就会向我汇报。” 顾县丞略估算了一下,道:“酒楼在城南,萧家军也在城南,我们从西门和北门走。东门太近,不好冒险。你散去四千匹战马。数量大了未免惊动城中百姓,只好分小批运送。最少,都需要三个半时辰,才能不动声色地将所有的马匹散去。” “这段时间,你要想办法拖住萧家的人。不然我们几家。就都给你们卫家陪葬了!” 谢葭二话不说就跪下了,整整齐齐磕了个头。道:“顾大人,大恩不言谢。但我卫氏若能度过此劫,不敢忘您此恩!” 顾县丞让人去扶她,道:“弟妹何必这样客气,我也一直很仰慕卫公子的为人和身手,哪里能见他落难却不相帮的!” 眼下哪里还有工夫多说。趁着顾县丞等到了自己的几个团长开会,谢葭匆匆出了门。吩咐自己身边的人快马加鞭到马场去嘱咐此事,表示已经和顾家人谈妥,让他们准备配合。 然后就只有走回家去等消息了,她如是想着。幸好西南人多过夜生活,因此她的人在街上荡来荡去倒也不算太显眼。 在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一个武婢突然掠马而来,急道:“夫人。黄管事那里只怕是撑不住了!” 谢葭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怎么回事【念春闺153文字手打内容】!” 那武婢道:“黄管事已经把自己喝醉了,只灌醉了那先锋郎将,可是那年轻的文书却还清醒着,原来他就一直在旁边坐着,无论黄管事怎么敬酒,他都是冷着一张脸,滴酒不沾。如今入了夜,他兴致来了,便要人带他去马场走走,说是想骑马……” 谢葭一顿,突然问道:“你们可知道那文书叫什么名字?” 小武婢顿住,细细想了想,才道:“听那先锋郎将叫他六郎,好像是萧家的人。” 谢葭心道,难道是萧逸辰…… 她脚下突然一转,低声道:“给我备轿,再给我找一面镜子,我要去酒楼。” 身边的人都有些诧异,但是她令已下,也没有人质疑,连忙都去准备了。不久以后,谢葭坐着轿子,慢条斯理地出发去酒楼。 她照过镜子,昏暗中看不太清楚,只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 到酒楼的时候,正碰到一个身影修长的人出门,轿子就落在了他面前。 萧逸辰一怔,就见那轿帘被掀了起来,然后露出一张他熟悉又陌生的脸来。最后一次见她,是卫清风被捕入狱,她在路上行色匆匆,为了丈夫而奔走的时候。那个时候虽然狼狈,但她依然一身华贵,不像现在……这个年纪,反而褪去了满身的铅华似的。 谢葭幽幽地道:“六郎,你来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要不是我问起,恐怕就错过了。” 萧逸辰微微一哂。 谢葭紧紧抓紧了手里的帕子,低声道:“还是你萧家人没有白丁之交?你也知道我今时不同往日了。” 萧逸辰沉默,只一双幽黑的眸子,就是看着她,倒像洞悉一切似的。 谢葭被他看得心乱如麻,又紧张得不得了。天知道,萧逸辰在想什么…… 天知道,她这样,最后,会不会只沦为一个自甘下贱笑柄——萧逸辰一向非常刻薄。而卫家还是得面对这场浩劫。 半晌,萧逸辰才缓缓地道:“没有,我本想明天去拜访你。刚刚突然兴起,想去骑马。” 谢葭一颗心也没有落回来,但是松了一口气,道:“你想骑马?” 萧逸辰偏过头,道:“嗯【喜欢念春闺153请记住..】。” 谢葭非常不喜欢他那个眼神,只觉得头皮发麻,但还是硬着头皮笑道:“那,一起可好?我家有个马场。” 萧逸辰笑道:“好。只是我堂兄的先锋郎将还在这里。” 谢葭道:“不如我让人去把马牵来吧。咱们先上去,把你堂兄的人先安置一下。” 萧逸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一口答应了,并体贴地道:“你深夜外出。不要紧吧?” 谢葭吃了一惊,但是看他面上并无刺探之色,好像只是寻常的关心,连忙笑道:“不要紧的,这里不是京城,西南民风也算开放。而且我身边带着人呢。” 说完最后那句话,她就懊恼得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果然,萧逸辰笑了起来,好像非常有趣那般,重复道:“哦。你身边带着人呢。” 谢葭干笑了两声,勉强道:“我常年拘在家里。出来走动走动也不成吗?” 萧逸辰目中就泛起淡淡的怜惜。曾经骄傲得像孔雀一样的谢阿娇……怎么样都讨好不得的谢阿娇…… 他道:“那就去把马牵过来吧。我们上楼去喝两杯,也算叙叙旧。” 谢葭有点不敢相信。她知道自己的表现一定糟糕极了,所以不敢相信竟然这样顺利。萧逸辰姿态坦然,倒像是完全可以接受,大半夜的。一个小时候算是有点交情的女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且提出要和自己一起去骑马。 谢葭的脑子也不太清醒——那是因为太过紧张了。可若是她还算清醒的话。恐怕也会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在她印象中,萧逸辰的形象一直停留在当时他要强抢自己回家——那个时候她曾经咬牙切齿的发誓要和他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竟然会有今日,她也只能苦笑。 随萧逸辰上了楼,他也没有反对她身边一直带着几个虎视眈眈的武婢。他自己的身份是文书,就知道拳脚绝对不怎么样,身边虽然带着几个侍卫,但是也都醉倒了。这样看来。反而是他自己比较危险。 谢葭虽然也怕他还有什么陷阱,但还是心下略松,底气足了一些,跟他站在之前他们呆的包厢门口。萧逸辰一推开包厢门,顿时酒气扑面而来【喜欢念春闺153请记住..】。非常刺鼻。 谢葭几不可见的皱皱眉。 萧逸辰看了她一眼,道:“换个地方吧。等马来。” 谢葭道:“那你堂兄的先锋郎将……” 萧逸辰淡淡地道:“就让他们在这儿吧。” 谢葭求之不得,要知道,和一大群喝得七荤八素的男人在一个屋子里,能有什么好事! 萧逸辰迅速让人去隔壁重新开了一个包间,然后和谢葭一块坐了下来。他皱着眉头点菜,好像颇费思量。 谢葭就有点心神不宁,心里想着不知道马场是否已经开始散马。 萧逸辰连叫了她两声:“葭娘?葭娘?” 谢葭回过神,勉强笑道:“怎么?” 萧逸辰合上菜谱,道:“你有心事?” 谢葭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眼神却有些游移:“我能有什么心事。” 萧逸辰就又看了她一眼,道:“我让人去备了酒,我们稍坐一会儿,待会儿我带你去骑马。” 谢葭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不一会儿,酒楼的小二送了一小壶酒上来——真的就是一小壶。 萧逸辰亲自给谢葭倒了酒,道:“喝一点,暖暖身子,你太紧张了。” 谢葭双手捧了小杯子,喝了一口,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什么……紧张?” 萧逸辰只是淡淡一笑。 谢葭就又有些忐忑起来,但是迅速盘算了一番。和庆城整个城市都已经在掌握之中,这萧逸辰根本就没有再带其他人来,他现在单枪匹马,能再有什么计划?除非是城外的萧家军…… 可是萧家军已经安寨扎营,看起来也只是稍作调整,何况,贸然调动军队,去攻打一座本国的城池?或是去屠杀平民?这都是不可能的,这里毕竟是廖夏威的地头,除非萧逸靖是活腻了! 这么想着,谢葭就笃定起来,微微一笑,道:“六郎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萧逸辰端起酒杯啜饮了一口,眯起眼睛,好像是在品其中的味道,他笑道:“没什么,我是说,如此良辰美景【念春闺153文字手打内容】。又有佳人相伴,我有些紧张。” 谢葭心想,无论如何,其他人已经喝醉了,要留住一个萧逸辰,就算不得不动用武力,也不会没有把握——起码不至于一溃千里、。 她便又笃定了一些,笑道:“几年不见,六郎倒是学会了开玩笑。” 萧逸辰笑笑不说话,转而说起了从前求学时的趣事。谢葭彻底放下心来。看来他是有心长谈。 一来二去,萧逸辰倒像是忘记了要去骑马的事情。兴致勃勃的和谢葭叙旧。谢葭因为一开始太过紧张,后来一下子松懈下来,没喝几杯竟然有些昏昏欲睡。 猛然听到有人打更,她才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萧逸辰正扭过头去看窗外,他似也有些薄醉。此时便笑道:“三更了。” 谢葭下意识地重复:“三更了。” 萧逸辰看了她一会儿,道:“困了?” 谢葭道:“不困!难得。在这样的地方,还能遇到旧友,可以秉烛夜谈……” 萧逸辰就笑了起来,道:“你的性子,倒是像了师座。” 他面有晦暗之色,好像想起了某些不好的东西。 谢葭知道从前在京城的时候,虽然萧家利用自身的强势。把嫡子也送进了雎阳馆,但是谢嵩其实不大待见他,平时也是假装自己的学堂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后来,他就悄无声息地退学了。 他突然道:“那时候我还小,什么也不懂。大哥说要把你抢回来陪我玩。我就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谢葭一怔。 萧逸辰的面色反而有些不自然,别开了脸。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现在想起来,也有些荒谬。” 谢葭只好言不由衷地道:“都过去了那么久了,还提它干什么呢?当年我们也都是少不更事的孩子。” 萧逸辰看她面色,便知道她根本难以释怀。就因为自己一时任性,恐怕她心里到现在也不痛快吧。萧逸辰想着,恨恨地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道:“你放心,那是我欠你,总有一天,我是要还给你的。” 谢葭只是笑了一笑,心不在焉的飘开了视线【念春闺153文字手打内容】。她在想,天就快亮了…… 约莫接近四更的时候,谢葭竟然醉倒了。 门外守着的武婢听到动静,吓了一跳,正在犹豫要不要闯进去,门就自己开了,一袭白衣的萧逸辰从里面走了出来。刺槐警觉地看着他。 萧逸辰淡淡地道:“你们夫人喝醉了,进去伺候吧。” 刺槐听了就是一惊,也顾不得许多了,连忙绕过他进了包厢,果然见谢葭醉得一塌糊涂,趴在桌子上。检查了一下,倒不像是吃了亏的。 再回过头,萧逸辰已经走了。 小武婢上了前来:“刺槐姐……” 刺槐冷静下来,道:“那萧家公子应该还没有走远,兰英,你轻身功夫好,快跟上去,看看他到哪儿去了。我们先把夫人送回去休息。” 兰英答应了一声,就去了。 刺槐把谢葭抱下了楼,塞进轿子里,抬了回去。 谢葭虽然醉得厉害,但是精神却高度紧张,没多久就醒了过来,竟然发现天光已经大亮了!她大吃一惊! “夫人……”轻罗端了水杯过来。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淡定了一下,但是声音却还是有些发抖:“萧家的人呢……” 轻罗忙宽慰道:“夫人不必忧心,今晨卯时的时候,已经将四千匹战马都散了去。刺槐派人跟着那萧六郎,发现他和您分开之后,去了南门登楼赏月。” 谢葭不确定地问:“都散了?” 轻罗道:“是,都散了,夫人放心吧。萧家的人一大早去马场点马了,现在应该还在马场,不会再出什么乱子了。您累了一晚上了,先休息一下吧。” 谢葭道:“我哪里睡得着!等消息吧。” 轻罗让她喝了点水,并叫人端了粥上来给她,她吃了一点儿,就毫无胃口。 直苦等到近中午,黄子金身边的一个姓皮的小管事,才匆匆忙忙赶到了这里,禀报萧家的人已经走了。 只见他苦着脸,道:“今年算是白忙活了,两千匹马,他们才给了五百两银子!那不是强抢吗!”(未完待续) no.154:复爵 谢葭却大大地出了一口气,道:“这么说,是没事了?” 皮管事道:“马场已经整个空了,怎么能说没事呢?” 谢葭笑而不语【念春闺154章节】。 然后她派人去打听城外萧家军的动态,得知他们在接了货之后开始就地整顿,似乎还不打算撤走。谢葭不敢放松,派人嘱咐大朱管事,米不能放松警惕。 起初以为萧家军在城外最多呆个两天,可是第三天过去了,他们竟然还是没有半点要撤退的迹象。 这个时候,卫清风从重山匆匆赶回。 谢葭这几天一直非常焦虑,简直可以说是寝食难安,听到消息自然是大喜过望,连忙亲自迎了出去:“九郎【喜欢念春闺154请记住..】!” 卫清风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形容憔悴了不少,不禁道:“莫在门口站着,先进去。长安,你吩咐人把行李卸下来。” 谢葭由他拉着手进了门,夫妇俩顾不得其他,先上了楼,关上门。谢葭细细地把这两天的事情交代了一遍,当然,没敢细说自己和萧逸辰的事情。 卫清风听了就颦眉,道:“这次欠下顾家明家一个大人情,这些人得先稳住,不然到时候被萧逸靖找到空子,就功亏一篑了。” 谢葭一怔,然后急道:“我倒是没有想到打点那些!” 卫清风抚了抚她的手臂,道:“不急,应该为时未晚。” 然而却已经晚了! 那天晚上,参与到这件事情来的,不仅仅有顾县丞,明家镖局里顾夫人的父兄,还有明家的不少镖师,顾县丞手下不少团练的民兵。人多难免口杂。 萧逸靖始终不相信卫家真的只有两千匹战马。而且那个马场就摆在那儿,藏也藏不住,来来往往的人总是能大概猜到它的规模。萧逸靖抽丝剥茧的一查,自然查出那天晚上好像有些不对劲。于是顺藤摸瓜摸到了顾县丞手下的一个民兵小队长身上。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萧家虽然自老太后死后一落千丈,但是皇后尚在,萧家是百年望族,岂能一下子说倒就倒了?许一个官位,许一世荣华,不过也就是信手拈来。那小队长很快就把顾县丞开城门的事情供了出来。 然后就是浩浩荡荡的大将军进城。田县令亲自迎接——然后就让田县令把私开城门的顾县丞拿下了!只要再进一步调查,很快就会把卫氏牵扯出来! 萧家要兴风作浪。一向不需要太明确的证据,即使只有一点儿事,也可以捕风捉影。何况这次闹得这样大! 面对眼泪连连的顾夫人,谢葭满心愧疚。 卫清风则冷冷地道:“看来他是打算在这儿跟我卯上了!” 谢葭不禁站了起来,道:“九郎。您说现在要怎么办?” 卫清风道:“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谢葭就去安慰顾夫人,最终道:“顾夫人。您放心,我闯的祸,自然我一肩挑了【念春闺154章节】。您且先回去,我保证,还你一个好好的顾大人!” 顾夫人也知道眼下没有办法——她也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女人,就算心里怪着谢葭,可是多说无益。再说了。要怪,也怪他们自己,被自己人卖了。她擦了擦眼泪,站起来走了。 一时之间,半厅里就剩下卫清风谢葭夫妇。谢葭不安地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帕。 半晌。卫清风道:“我到重山黑市,文夏手下的赵礼也以左先锋的身份到了那里。这一趟。我特地把他也带回来了。要真是要闹起来,那就由他去和萧逸靖交涉。” 谢葭不禁道:“可是萧家人蛮横……又哪里是肯这样善罢甘休的?” 卫清风道:“就算不肯善罢甘休,赵礼是带兵的,还能调动整个和庆的兵马,他们再怎么样,也要顾忌一些,拖总是还能拖得了几日。” 谢葭是彻底没了主意,只能依靠卫清风。 卫清风用手敲敲桌子,然后颦眉道:“拖住几日,若是能等到文夏,那一切就不用担心了。” 谢葭却十分忧心,道:“那萧逸靖不过是行军路过此地,必定不能久留。恐怕不会那么有耐心。” 卫清风道:“他没有耐心,又能怎么样?总不能就这样攻进和庆城。” 其实他倒不担心这个,他担心的,是田县令不知道就里,廖夏威又不在,只怕会撑不住场面,或是干脆被萧家人收买——毕竟当初,是廖夏威逼他休妻的。 当天下午,卫清风正带着谢葭在院子里坐着,突然就被人闯了进来。谢葭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几个身穿甲胄的人走了进来,为首那个身高起码有七尺,生得虎目熊腰,非常凶悍,他道:“我等奉萧将军之令,来此缉拿判贼卫清风!” 谢葭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卫清风却纹风不动,更不惊慌失措,只是坐在椅子里,淡淡地道:“我便是卫清风。说我是叛贼,可有证据?” 对方怪笑了一声,道:“有没有,带回去审审就知道了!” 顿时“咣咣”两声,所有武婢家将的兵器都出了鞘,对方的士兵也立刻摆出进攻的架势,眼看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念春闺154文字手打内容】。 卫清风突然笑了起来,道:“稍安勿躁,不就是要审吗,好,我跟你们去就是了!” 言罢,他站了起来,几步走下台阶。 “无论我有什么罪名在身,纵是在京城,我的夫人家眷也是碰不得的。只得你们能查出个子丑寅卯来。” 对方一咧嘴,笑道:“只要抓了人,还有什么是查不出来的!” 这摆明了他就是要栽赃啊! 谢葭不禁快走了几步:“九郎!” 这个样子,和那天晚上,突然来了拘捕的圣旨何其像!只是之前,谢葭知道那是早有安排,此时,却是生死未卜。 “九郎!” 卫清风回过头。皱眉道:“回去。” 谢葭的脚步顿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卫清风带走了。 轻罗急道:“夫人,这可怎么办才好!” 谢葭出神,好像什么也听不见。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道:“不管怎么样,咱们一定不能让九郎就这样枉死!” 她迅速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萧逸靖是摆明要抓卫清风回去,然后随便栽赃他一个罪名——说不行打算屈打成招!一想到丈夫有挨打的可能。谢葭的心里就隐隐作痛。 “把赵大人请过来商量!” 谢葭想着,这样的场面。没有廖夏威,那赵礼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实在不行……只怕也就只好……用最傻的办法,劫狱逃亡了!不过那样的话,卫清风就会彻底成为一枚废棋! 然而卫清风之前有赵礼在不必担心,不过是安慰谢葭而已。赵礼其人。非常胆小,又比较精明。所以廖夏威才会让他去黑市接洽。但是碰到这种大事,他甚至连出主意都不敢,更不要说指望他去和萧家人硬碰硬。 谢葭好茶好水的奉着,和他谈了一个下午,可是他来来去去都只会说“等廖大人到了就好了”,并若有若无的提起因为帮了卫家而倒霉的顾家和明家。气得谢葭简直想要破口大骂,最后忍无可忍。只好送客。 偏生想不出办法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这天眼见着就黑了下来【念春闺154文字手打内容】。 轻罗上前轻声道:“夫人,天色不早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谢葭在半厅呆了半晌。看着这静谧的夜色,却是心如刀割:“我哪里还睡得着……” 轻罗便温声劝道:“爷也不希望您这样忧心。咱们九爷是盖世英雄。哪里能就这样垮了的?一定会吉人天相的。卫氏的列祖列宗,也会保佑爷的。” 谢葭苦笑:“卫家……出了多少盖世英雄,还不是一样,全都早早战死在沙场上……这里地处边陲,山高皇帝远,我们又是寡不敌众。他萧靖远一向是个不要命的,又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左思右想,最终道:“不然我就去求萧逸辰,求他让我见九郎一面!” 轻罗吓了一跳:“夫人不可!” 她是谢家的女儿,卫氏的女人,怎么可以去求萧家人?这要是让族里知道了,指不定会怎么样呢!而且夫人这辈子,是顶顶讨厌那个萧逸辰的…… 谢葭一捶桌子,道:“总不能让九郎就这样枉死!我去求萧逸辰,只要让我见九郎一面,你们迅速部署,伺机劫狱!” 这时候,一个声音高声道:“我就知道你要做傻事!” 只见袁夫人面色铁青的从门口走了进来。 轻罗顿时如同找到了主心骨,连忙道:“袁夫人,您快劝劝夫人吧!” 袁夫人就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你那些小儿女情义的东西?卫清风是你怀里的孩子不成?你怎么就知道想着怎么样护着他去救他?你怎么不想想,此时此刻,他会有什么打算?” 谢葭顿时就六神无主,喃喃道:“他人都被捉了,还能有什么打算……” 袁夫人的心就软了软,叹道:“你啊你……” 谢葭一下子哭了出来:“婉婉姐!” 袁夫人把她搂到自己怀里:“哭吧,哭完之后,就振作起来。葭娘,你是卫氏的主母,是绝世战神卫清风的妻子。现在你们远离京城,光是软弱哭泣或是冲动行事是没有用的。这个时候,只能靠你自己撑起来!” 谢葭就撕心裂肺哭得更大声了。 可是袁夫人说得对【念春闺154文字手打内容】。这个时候,还有谁是可以依靠的?又还有谁,是能给她收拾烂摊子的?此生第一次,她身临绝境,完全看不到前路。她必须小心谨慎地走下每一步,不然,一步就会踏入深渊,从此万劫不复,顺便拉下卫家整个家族给她陪葬! 袁夫人温柔地拍她的背脊,半晌无奈地道:“你的侍女来告诉我你一整天什么也没吃,可是我瞧你这个样子,怎么中气倒还是很足嘛!” 谢葭哭了大半晌。直到气都喘不过来,这才停了下来,轻声道:“婉婉姐。” “嗯。” “您说,我相公现在在想些什么呢?” 袁夫人啼笑皆非:“我怎么会知道!” 谢葭已经冷静下来了,然而她仔细想了很久,却还是想不出比劫狱更好的办法来。袁夫人陪着她,和她说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最终,她又累又乏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不过卯时的时候,谢葭就被人推了起来。 她睁开惺忪的双眼。道:“婉婉姐?” 袁夫人简直狂喜:“你快起来,京城来人了!” 谢葭一惊。马上爬了起来:“京城来人了,来了什么人!” 元和十年,也是忠武侯卫清风流放至西南边陲的第四年,卫氏将军府沉冤得以昭雪。今上特旨,赐回卫氏将军府忠武侯爵位。并进忠武侯卫清风为正二品神武大将军,辖横州。两州二州兵马。凉州刺史廖夏威,横州刺史王进从其令。并建神武将军府于横州。 其妻卫谢氏,随夫千里,当为大燕妇人之表率,复从二品开国郡夫人爵位,册其子卫楚河为忠武侯世子。 并赐下黄金两万两,以抚恤卫门。 萧逸靖本想将卫清风先杀之而后快。再伪造他的供认状送上京城,到时候横竖死无对证,只说他是畏罪自杀,皇丶党也无可奈何。只是这密旨竟然不早不晚,就掐着时间到了。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一旦卫清风复了爵,他的生死便不再是可以随意忽悠的小事了! 谢葭听到消息。差点又从楼上滚下去,幸好被袁夫人堪堪扶住!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只会抓着袁夫人的手:“婉婉姐,婉婉姐【念春闺154文字手打内容】!这是真的吗?真的有圣旨吗!九郎真的复爵了?!” 袁夫人笑道:“是真的,都是真的,你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心里却在咬牙切齿,难怪萧逸靖行军路上也敢停留,想必是萧家人在京城听到了风声,所以他才会铤而走险想要先把卫清风收拾掉吧! 谢葭提着裙子下了楼,别院的武婢和家将已经全部到了,在院子里站得整整齐齐,个个面上带笑:“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谢葭大悦,笑道:“这是我们卫氏之喜,自然也是你们的喜!轻罗,你快去账房拨出银子来,给每人添置三件新衣,并准备好红封赏银!” 轻罗笑着答应了一声。 约莫上午辰时中的时候,京城的特使送了诰命大妆过来,是一个白面太监,带着一整排的侍卫和仪仗,未进门就笑道:“忠武侯夫人,神武将军夫人,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谢葭知道那是和谢嵩相熟的陆公公,连忙跪下行礼,双手捧过大红绣金的诰命大妆。这衣服当初她也有,只不过后来被收了回去。 接了妆,陆公公亲自来扶她,打量了一下这个院子,叹道:“您受苦了。令尊在京城甚是挂念您。” 谢葭闻言,也有淡淡的愁丝:“妾身一意孤行远离京城,连累父亲挂念,实在是不孝。” 陆公公忙道:“您随夫千里,连今上也动容,如今将军复了爵,并官进二品,小公子也被册封为世子,这都是喜事。令尊想必也十分欣慰。” 谢葭忙道:“公公,快请进来坐,寒舍简陋,还望不要嫌弃。” 陆公公欣然答应了。 谢葭不敢怠慢,拿出珍藏的本地茶叶来招呼他,笑道:“这是本地有名的普洱,虽然在京城名不见经传,可是是妾身自尝过,觉得实在是不逊于龙井毛尖,公公,您品品看。” 陆公公笑道:“谢大人是难得的雅士,最会品茶。既然连小画仙卫夫人您也说是好茶,那必定就是好茶!” 听到这个外号,谢葭倒是怔了一怔。 陆公公笑道:“您大约还不知道。在京城的时候,谢大人把您流传在外的画作全都收了回来【喜欢念春闺154请记住..】。有一日谢大人晒画,正碰上杂家陪着圣上微服私访到了文远侯府。这谢大人正把您的画一字排开,和他自己的画放在一块儿晒。圣上见了您的画作,甚是喜欢,尤其大大赞扬了那副本来在卫府的《榆关曲》。并言可惜您流放边陲,不然留在京城,假以时日必定大有所成。‘小画仙’这个绰号,可就是从圣上嘴里说出来的!” 谢葭怔了怔,然后尴尬地笑了笑——主要她没忘了那幅画是剽窃品,道:“承蒙圣上厚爱,妾身不过是比寻常女子运气好一些,能得父亲的言传身教罢了……” 陆公公兴致勃勃,道:“夫人何必谦虚?您在边陲画的《拜月图》,也是难得的佳品啊!” “……” 后来谢葭才知道。这老小儿花了三百两从林夫人手里买了谢葭的《拜月图》,林夫人傻乎乎的还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可是陆公公回去之后就把这幅画转手卖了一千二百两! 也许谢葭的画本来是不值这么多钱。可是她这场翻身仗实在打得漂亮!她本来就有才名在外。又得了今上的亲自嘉许,舆论在把她踩到最低的时候,又把她捧到了最高点。那些闺阁小姐和公卿夫人就把她当成偶像,甚至有不少公卿倾慕她一个侯门贵女敢于追随夫君远走边陲的气节。因此很长一段时间,《拜月图》都是京城贵族争抢的对象。 陪陆公公唠嗑了一整天。在要吃午饭的时候,陆公公告辞了。说是和卫清风在城里酒楼准备了宴席,打算一块儿吃饭。 谢葭一下午就在各种恭喜贺喜的话里度过。 等到深夜,卫清风才喝得酩酊大醉的回来了。 谢葭连忙带人迎了出去:“怎么喝了这么多!” 扶着他的长安笑道:“爷今个儿是一时高兴,便贪杯了。” 长忠笑道:“该叫将军了。” 长安哈哈大笑,道:“对,该叫将军了!” 卫清风醉得一塌糊涂,站也站不稳。谢葭忙叫人把他扶了进来。送上楼去,并亲自叫人来打了水来给他洗吧干净了。 直到一通忙乱下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他身上有伤,是被棍棒敲击的伤口。但是并不重。萧逸靖打定主意要杀人灭口,所以根本没费工夫折磨逼供【念春闺154文字手打内容】。 “受伤了还喝酒……”谢葭嘀咕道。 现在瞧着他的眉眼。瞧着他睡着的样子,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谢葭忍不住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复了爵,进了官,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嘛。” 和那个流犯卫清风,商贾卫清风,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嘛! 她忍不住俯身抱住他。 卫清风在睡梦中叫了一声:“娇娇。” 谢葭长叹,一颗心才算落回原地。其实她最最欣喜的,是他在这场灾劫中,捡回了一条命。 第二天一早,谢葭独自在**起来,顿时吓个半死——昨日种种仿佛都是一场梦一样! “卫清风!卫清风!” “嘭”的一声门被推开了,卫清风无可奈何地道:“没规矩!” 谢葭一看他手里端着托盘,就乐了,道:“是,神武大将军,忠武侯卫侯爷!您现在是二品的大官,还是公爵!” 卫清风得意洋洋。 谢葭道:“还不是一样要给妾身送早饭!” 卫清风顿时就无语了,道:“爷还不是心疼你这两天受了惊吓!” 谢葭闻到香味,早就迫不及待,伸长了脖子:“饿死了!快给我拿过来!” 卫清风就把托盘端到桌子上,道:“先去洗漱!” 谢葭只好不情不愿地去了。 卫清风知道她揣了一肚子的问题,便好心的自己都一一给他解答了:“我本想治萧逸靖延误行军和滥用私刑之罪,但是安国公世子在此,我又不好轻举妄动。这个时候,还不是和萧家撕破脸的时候。因此只打了他一顿板子,把他赶了出去,勒令他早日离开凉州。” “顾县丞和民兵团,还有明家人,都放了出来。我打算将他们编入军中。” 西南军是今上留下的奇兵,如果计划顺利,相信不久以后这支军队就会立下大功。 “还有袁大哥,他是私调兵马,这罪太重。我也打算将他编入军中,让他从头来过。”(未完待续) no.155:不悦 谢葭梳洗好了,就去坐到桌边伸长了脖子等吃:“那我们什么时候搬?” 卫清风给她盛粥的手一顿,道:“待会儿你要见一见田县令【念春闺155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一怔:“怎么了?” 卫清风皱眉,仔细回忆前天那混乱的情景。 萧逸靖已经霸占了和庆县大狱,将狱卒全部换成了自己的军队,并将卫清风收押在里面。卫清风一早看出他有杀人灭口的意思,心中就猜想八成是京城有了动静,不然他怎么敢冒着这延误军情的大罪生生耗在这儿。正是苦无对策之际,萧逸靖竟然领着田县令来牢里参观…… 原来是田县令佯装不知道萧逸靖所说的卫清风是何人——萧逸靖初来乍到,便认为卫清风应该是隐藏颇深,为了多挖掘一些卫清风在此地所作所为的内幕,便亲自带着田县令到了大狱。 卫清风当时几乎没有指望田县令,但还是给了田县令暗示:拖延时间。 田县令确认过之后,又是装傻,随萧逸靖出去了。之后竟然极力斡旋,把萧逸靖拖在县衙,热心的收集着卫清风在本地的记录,并有意或无意透露一些萧逸靖感兴趣的消息,使得萧逸靖放下心思来和他耗。美人美酒,让萧逸靖当晚留在了县衙【喜欢念春闺155请记住..】。 第二天凌晨,圣旨几乎是从天而降! 萧逸靖留在狱中的手下听到风声就想杀人灭口,被早有准备的袁刺猬带着卫家家将武婢攻破大狱。本来萧家军还有部众在城内聚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迟迟未动…… 就是这样卫清风才有命从大狱里出来,接了旨,复了爵,形势才完全大逆转。 谢葭听了。沉吟道:“那田县令,莫非知道什么?” 卫清风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到底是我们卫家欠了他一个人情,要知道,萧逸靖是个冲动易怒的角色,若是让他看出端倪,田县令只怕人头不保。我问他想要什么,他……” “恩?” 卫清风有些犹豫,道:“他只想把沈氏接回来。” “……”谢葭不禁有些感动,“他倒是个真汉子。” 卫清风不屑地道:“我看他实在是个人才。本想着能给他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可是他竟然只顾着惦记那个婆娘。若是让他把沈氏接回来,恐怕他又会变成和从前一般模样。那还有什么前途可言?你就劝上一劝,看看他听不听吧。” 谢葭嘀咕道:“常言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难得世间有如此痴情的男人,您倒是要妾身去做坏人……” 卫清风假装没听见。只道:“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不能再穿成从前那样了。更不能让他直面你。” 谢葭淡淡道:“哼。” 卫清风笑了笑。 吃过早饭,卫清风整理了一下,道:“我出去和陆公公袁大哥他们打个招呼,中午就回来。” 谢葭有点奇怪为什么中午他就回来了,但还是道:“恩。” 大约早晨辰时中的时候,田县令来了。 谢葭虽然没有按诰命大妆,但也穿了一身大红色的绣富丽牡丹的长裙。身披金丝薄烟纱,矮髻低垂,缀着嵌着珍珠碧玉的金步摇,倒也不显得刺眼。只是她的容貌这些年来愈发明秀,盛装之下便有些贵气逼人。 田县令也没敢看。跪着行了礼。 谢葭笑道:“您快不用多礼,阮师父【念春闺155章节】。去扶田大人起来。” 田县令连忙谢过了,但是并不坐,垂手站在一旁。 谢葭道:“事情,妾身都听将军说了,这次将军能化险为夷,多亏了您!” 田县令忙道:“下官不敢居功。您初到和庆时,沈氏没有照顾好您,还望您不要往心里去。” 看来是打算来向自己讨人情了。 谢葭沉吟片刻,道:“您的心事,妾身都听将军说了。可是田大人,沈氏犯下大罪,导致民怨沸腾,若不是廖大人惜您是个人才,恐怕早就依律判刑了。您本该前途无量,若不是那犯妇,也不至于就一直蜗居在此地为一县令。” 田县令深深作揖:“请夫人成全。” 谢葭怜其情重,想到沈氏那个脾气,却又有些迟疑。 田县令急了,道:“只要能够接回沈氏,下官愿意弃官还乡,绝不敢让沈氏在为害乡里。” 谢葭震惊了:“你当真愿意为了沈氏弃官还乡?” 田县令低头道:“夫人,沈氏本是深闺千金,宁愿舍弃富贵履行婚约。下官是堂堂男儿,曾经答应过她此生不相负,难道下官倒还不如一个妇人吗!” 谢葭无法不被打动,沉吟道:“您先不必着急,回头妾身在劝劝将军,看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田县令大喜,连忙作揖行礼,看得出来是情真意切。 中午摆好碗筷,卫清风就回来了。 谢葭有些惊讶:“您没有在外头吃饭吗?” 卫清风道:“没有,不是跟你说了中午我要回来的吗?” 谢葭心道:还好准备下了饭菜。连忙换了一张笑脸,请他坐下,并给他宽了衣,笑道:“您从前天天那么忙,几乎都不着家的,妾身哪里知道您复了爵反而闲下来了。” 卫清风哼了一声,道:“从前我不过是一介商贾,当然疲于奔走,现在不一样了。有时间,我当然愿意留在家里。” 说着,便瞧了她一眼。只见她面色淡淡的。他便笑了一笑,也不多说话。 卫清风让人摆了小酒,夫妻俩对饮了几杯【念春闺155章节】。他复了爵,本该有许多应酬要走,然而这个院子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谢葭多喝了几杯,一时有些微醺,便靠在卫清风肩头上。 卫清风笑道:“真不顶事。” 谢葭哼哼唧唧了两声,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卫清风搂了她,轻声道:“娇娇。我是要去横州打战的,你要不要先回京城去,和岳父,母亲还有白儿团聚?” 谢葭就一个激灵:“我不能随军吗?” 卫清风苦笑,道:“不行,咱们已经离家四年了,你得回去尽尽孝道了。” 难怪今天这么老实……原来是知道分开在即,想叫她安心。 谢葭低下头:“妾身想随军。” 卫清风很坚决地道:“不行。” 一则行军太过辛苦,太夫人是有功夫底子的,也在随军的路上连续夭折了几个孩子。这种事情若是发生在谢葭身上,是会要了她的命的。京城那边。谢嵩肯定早就已经翘首以盼等着嫡女回去。如果出了这种事,恐怕对谢嵩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再则,两年之内,必有一场内战。卫清风全心部署,谢葭跟在他身边。他根本顾不上。横州那边王进的立场还模里两可,必然有一场血腥肃洗。那么谢葭就算呆在横州将军府不动,也是危险重重的。 最后,她回了京城,今上才能安心。今上几乎把大半的筹码都压在了西南奇兵上。那么卫清风不但要留下老母,还要留下妻子和儿子在京城为质,才能算是有诚意。 只是最后这点不好跟谢葭说,他只好反复强调其危险性。 谢葭哪里肯听。就反复表示自己不怕危险不怕危险。卫清风还是不肯松口,最后把谢葭气得大发脾气,差点直掀了桌子! “娇娇!” 谢葭一哧溜钻到一边,脸上也说不清是什么神情,半晌。只是轻声道:“早知如此,我倒宁愿你不要复爵。” 对卫氏的女人而言。能和丈夫朝夕相对,厮守那么多年,而且还是在和平之中,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要是换做太夫人,一定非常满足了。 可是谢葭,自嫁进卫门,就没有遇上送丈夫出征的事【念春闺155文字手打内容】。她早就习惯了这种夫妻相处的模式。现在一下子要她转变过来,要她理解到将军夫人这个名词的真正意义——就是聚少离多,要不守活寡要不守死寡,她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卫清风把拖半抱把她拖上楼,关上了门。 谢葭一把把他推开,面色不善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卫清风看着她,道:“你喝多了。” 谢葭冷笑着反问:“我要是没有喝多,你敢提吗?” 卫清风无语。 半晌,卫清风把谢葭抱了起来。 谢葭还在生气,有些着恼地道:“你松手。” 卫清风低声道:“我也舍不得你。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谢葭不言。 卫清风低声道:“你等着我加官进爵,风光回京的一天。” 谢葭心道,谁稀罕。 卫清风把她放在了**。 她闭上眼,感觉他抽了她的衣带,突然道:“今天田县令来找我,说只要把沈氏接回来,他愿意弃官回乡。” 卫清风的手一顿。 谢葭笑了起来,道:“那您呢,您愿意吗?如果有这一天,您是要爵位,要官职,还是要妾身?” 半晌,卫清风嘟囔道:“傻话!” 谢葭笑着抱住了他,轻声道:“是傻话。不过您记住了,您既然是盖世英雄,就不能失信于女人。分开一年,两年,三年,你都要给我憋着!” 卫清风笑了起来:“放心。” 说着,就抬手放下了帘帐,抱着谢葭滚到了床榻里。 傍晚的时候,轻罗来送饭。 谢葭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从凌乱的被窝里爬出来,酒后乱x,现在醒了只觉得头疼欲裂。 卫清风摊开手脚呼呼大睡,被她用力推醒了,只好翻了个身帮她揉小腰,并把轻罗打发走了。 谢葭的酒已经全醒了,趴在他怀里,半晌才轻声道:“什么时候动身?” 卫清风道:“娘的生辰是八月,过几日你差不多就要动身了【念春闺155章节】。我先送你去,再动身去横州。” 谢葭非常不情愿,又恨又无奈,只好在他身上重重咬了一口。 卫清风哼了一声,翻了个身又把她抱在怀里。 这次做完。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囫囵吃过晚饭,又去随便沐浴了一下,然后自然是又回到**去睡觉。 第二天卫清风就没有出门,看起来,他好像把所有的约会都推掉了。 夫妻二人坐在半厅里把账目理了一理。 马场的马匹,只有两千匹,从萧逸靖手里拿了回来,剩下的都被谢葭放跑了。可谓是损失严重。但是米铺的收益却是很不错。 并且卫清风在黑市投入了大笔钱财,到时候军队的补给和装备,根本完全不用担心。并且可以放心随意地扩大规模。 合过账目,谢葭把清点了一下。道:“不如让轻罗和长安都跟着您到横州,作为家眷行军,帮您管理账务。” 卫清风答应了。 谢葭就嘟囔道:“是啊,别人的家眷都是能随军的。” 卫清风不敢吭声。 第三天,顾夫人和袁夫人竟然联袂来访——她们一向是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的。两人面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卫清风就上了楼去。 顾夫人看着穿着一袭月牙白长裙坐在院子里的谢葭。好像和从前倒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头上多了点首饰。当下喜气洋洋道:“恭喜将军夫人,贺喜将军夫人!” 谢葭忙道:“顾夫人,您这是干什么!难道现在咱们反而要生分了不成!” 顾夫人听她这样说,倒知道她没有过河拆桥的意思,才算放下心来,开玩笑道:“您这话怎么说呢,妾身是特地来讨赏银的!” 逗得袁夫人也笑了起来。道:“倒没看出来你也是个浑人!” 谢葭连忙请她二人坐了,诚挚地道:“两位大人都是被我们连累,大恩大德没齿难忘。顾夫人,您这样给我们见礼,我哪里受得起!” 袁夫人淡淡地道:“既然如此【念春闺155章节】。也别提什么恩,什么义。我们是知道你要提前回京城。所以来瞧瞧你。” 谢葭一怔:“怎么连您也知道了?” 袁夫人笑道:“听我们家老袁说的,他不肯让我随军。说是连人家卫夫人都乖乖回京城去了。” “……” 谢葭勉强笑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家里还有婆婆和小儿要照顾。这刚复了爵,京城的事情一定更多。” 顾夫人愤愤地道:“我们家老顾也不让我随军!” 闻言,谢葭和袁夫人都是一怔,然后便都哈哈大笑起来。谢葭顿时觉得近日来的郁结去了不少。 袁夫人倒是想得开的,道:“其实啊,随军有什么好的,又苦又累。男人倒罢了,女人要是去了,连人都要拖老几岁。我还不稀罕去呢,就是他求我我还要好好想想。” 几个人嘻嘻哈哈了几句,就略过此事不提了。 谢葭就说起那田大人夫妇的事:“……说是为了能接沈氏回来,宁愿弃官回家呢。” 袁夫人有些惊讶,道:“倒是看不出来他还是个情种!” 谢葭道:“他那句话说得尤其让我心动。言沈氏是规格千金,宁愿放弃富贵履行婚约。他是堂堂男儿,既然许下承诺此生不相辜负她的一番情意,难道还会不如一个妇人吗?” 顾妇人讶然道:“沈氏为人不怎么样,怎么就这么好的福气,摊上这么好一个丈夫?” 谢葭道:“我试着去对相公说了,强扭的瓜不甜,实在不行倒不如放了他们去归隐。虽说是个人才,可这天下,倒也不至于少了一个田县令就不行了。” 袁夫人道:“天下少了田县令不行,那是一个笑话!不过真是难得一见这样长情的男人。葭娘,你若是方便,还是多劝劝。俗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啊。” 谢葭嘟囔道:“就是。” 顾夫人道:“怎么你们将军,还管下属家里的事情?田县令想接回自己夫人来也不成?那日后,不会逼着老顾纳妾吧!” 谢葭一怔,然后失笑,道:“那怎么能?不过是看那沈氏是个犯妇,又常常在田大人耳边进些谗言,田大人还真被她牵着鼻子走,这才不想田大人接了那沈氏回来【念春闺155章节】。毁了田大人的前程的。” 顾夫人皱眉:“那倒也是。那沈氏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我都见识过,可不是谁都招架得了的。” 袁夫人突然呵呵笑了起来,道:“其实这有什么难的。田县令想要把发妻接回来,这是天伦,谁也管不了。只是,在接回来之前,我可以先帮他管教管教!” “……” 最终袁夫人再三表示一定不会乱来,谢葭才松了口,道:“这事儿就先不跟田县令说。您想把人接到您府上。若是**好了,您再跟田大人打个招呼。让他把人接回去。” 袁夫人就掩着嘴笑起来,道:“那是,横竖你过不了几天就要走了,这事儿啊,你也能撇得干干净净。” 谢葭笑了一笑。道:“婉婉姐,您什么时候走?是回横州去嘛?” 袁夫人的脸色就有些难看。道:“说是不让到横州去,说什么那儿太乱,让我回娘家去呢!” “……” 袁夫人道:“我问他有没有脑子?我一个出嫁十几年的姑娘,丈夫参军了我还巴巴回娘家去,这叫我娘家人怎么想?他被我骂得也不敢吭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该到哪儿去了。” 谢葭就脱口而出,道:“不然您跟我回京城吧!带上您的儿女!住在将军府也成,在外面寻找个宅子先住下来也成!” 袁夫人一怔。道:“哎,那怎么好意思……” 谢葭忙道:“您也不想想,要不是为了我们夫妇俩,你现在还是风风光光的刺史夫人,哪里用得着吃这许多苦头!就当是给我一个机会好好报答姐姐。再说了。京城那么无聊,咱们姐俩也好做个伴。” 顾夫人也劝道:“是啊。袁夫人,您就到京城去住一阵子,也好安排孩子的前程。” 袁夫人想到孩子,觉得也是,就道:“那我就厚颜无耻,到将军府去蹭吃蹭喝一阵子了。那田夫人怎么办?” 谢葭一怔:“对啊,那田夫人怎么办?” 谢葭是过不了几日就要出发的了,袁夫人如果想跟着去京城,最好当然跟着谢葭一起走。那么她们刚刚想好的计划不就完蛋了嘛【念春闺155章节】。 然而少顷袁夫人又爽快地道:“这有什么的,大不了你先走,我先把人**好,送了老袁参军,再单独上京城。” 谢葭有点不放心:“您一个人走……” 袁夫人笑道:“你们卫大将军,倒不至于连几个护卫都派不出来。” 经过一番商量,便暂时就这么决定了。谢葭也知道袁夫人是想留下来和丈夫多相处一些时间,便答应自己先上京城,到时候另外派护卫护送袁夫人上京。 谢葭和顾夫人,袁夫人的缘分,说起来也十分奇妙,丝毫不亚于和廖月兮。因此现在要离开了,也有些淡淡的愁丝。袁夫人是要跟着回京城的,倒没有什么。但是顾夫人就…… 谢葭拉了顾夫人的手,轻声道:“姐姐,这些日子,多亏了您的照应。” 顾夫人倒是笑了起来,道:“虽说你是做了将军夫人,才叫我一声姐姐。不过我是一直把你当妹子的,这话你说可就太客气了。” 谢葭真挚地道:“那个时候若不是您仗义相助,只怕我早就被捉去做了人质,我家相公就算本事通天,怕是也栽了。” 袁夫人就道:“哎呀,你也不用这么舍不得,顾大人也是位勇士,到时候立了军功,带着顾夫人一起上京去见你!” 谢葭笑了起来,道:“那就最好了!” 顾夫人就道:“哎,军功哪有这么好立的!” 袁夫人笑道:“那要看跟着谁了。跟着卫氏战神,哪里有打不赢的战?打了胜仗,当然就能立功。攒了军功,可就能加官进爵了!” 顾夫人笑了笑,道:“我们家老顾啊,就是一身力气。这么些年了我们俩从来没有分开过,不然以他那个臭脾气还不知道要闯多少祸。我看啊,他要是能保住命回来就好了。” 谢葭一怔,道:“您不想顾大人去从军?” 顾夫人道:“有哪个女人是希望把自己的丈夫把战场上送的?是他自己,非倔得像头牛似的,拉都拉不回来。” 袁夫人就安慰道:“男人嘛,哪能没点野心呢。没有野心的,就是田县令那样的,虽说也是情深意重,不过好像也没什么意思。”(未完待续) no.156:回京 真要回京城,事情比想象的繁琐得多【念春闺156章节】。 且不说谢葭自来到西南,身体几番大损,山高水远,要颠簸那么长一路,这件事本来就不让人放心。 现在卫氏已经光复荣耀,不比当初狼狈被逐出京城的时候。谢葭从京城下西南的时候,几乎没有遇到政敌的行刺,那是因为那个时候自负的外戚根本就不把被流放驱逐的卫氏将军府太放在心上,而是更专注削弱京城残余的卫氏势力。 这种时候,卫氏的新主母,又是忠武侯世子的生母,更是卫将军身边的唯一女人,离开卫清风上路回京,怎么看都是非常危险的。 卫清风经过研究,决定让替身先行,带着主要部队走陆路,以转移敌人的注意力【喜欢念春闺156请记住..】。然后规划了一条水路,让谢葭乔装成普通士子上京。 “这条水路是最缓的,共有三十二个关卡,其中有二十九个是卫氏旧部。剩下三个也不是外戚党。起码可以不用担心*。” 谢葭悉悉索索了好一阵,终于从屏风后面钻了出来,她红着脸道:“这样怎么样?” 卫清风回过头去,一怔之后便笑了起来,道:“好一个俊俏儿郎!” 既然是要乔装成世子,当然要女扮男装。谢葭已经换了一身蓝色绣鸢尾花的圆领文士服,洗干净了白嫩的脸盘,并把额头也露了出来,整个人显得非常有精神。虽然太过俊俏,但也只能说是男生女相,又是年纪还小的一个小士子。 谢葭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胸部,皱着眉道:“憋得要喘不过气来了。” 卫清风道:“你还真裹上了?” 本来卫清风说不用裹胸,但是谢葭力图做到尽善尽美,所以还是把胸部裹得死死的。结果现在就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实在很奇怪书上说的那些女扮男装的人到底是怎么混的。 卫清风招招手让她过来,然后拉了她坐在自己怀里,解开她的圆领,扯出裹胸布,将那脆弱的,颤颤巍巍的胸尖解放了出来。 谢葭红着脸捂着胸前,然后退了两步。 卫清风微微一哂,道:“都是孩子的母亲了,还这么害羞做什么!” 谢葭胡乱扣上衣领。道:“这样呢,看得出来吗?” 卫清风看了。道:“还成,不大看得出来。” 谢葭就有点受打击了。本来嘛,她也不是天生的那什么霸…… 卫清风不禁莞尔。 第二天一早,卫清风让和谢葭身量差不多的刺槐打扮成谢葭的样子,珠帘垂面。倒是也有几分神似。他亲自送了刺槐带着大部队出门,然后才折回来。送谢葭去重山渡口。 按照卫清风的规划,他们要从重山渡口进入西南的母亲河云江,然后再从云江进入西海,然后一路北上京城。京城也是濒西海的,这样一来,倒是走了一条直线,比陆路还要近一些【念春闺156章节】。只是当时卫家被抄了家。所以没有这个条件单独调出一艘船来送谢葭去西南。 马车里。谢葭看着一身甲胄面无表情的卫清风,一时间心乱如麻。 卫清风瞧了她一眼,然后叹了一声,伸手搂了她过来。 谢葭的眼泪差点掉出来,但是被她忍住了。她只嘟嘟囔囔地道:“盔甲……硌得难受。” 卫清风就把胸甲拆了,比划了一下谢葭喜欢靠的位置。然后又把左边的肩甲拆了,怎么看怎么不伦不类。然后才搂了谢葭来,把她抱在怀里。 谢葭突然轻声道:“您走的时候,妾身是从来不送的。” 卫清风道:“那是因为你不舍得眼睁睁地看着我走。” 谢葭一怔,然后就笑了起来,半晌,才道:“谁说您是个心思比筷子还粗的武夫来着?” 卫清风不禁莞尔,道:“不就是你说的?” 他又道:“回了京城,遇到什么事情,千万别赌气,更别和自己过不去。有什么事,都等我回来再说。” 谢葭道:“嗯。” 卫清风道:“家里的事,和母亲商量。朝廷上若是有什么事,就去问岳父的意思。千万不要自作主张。不管怎么样,母亲和岳父总比你看得远也看得透。” 谢葭道:“嗯。” 卫清风又道:“照顾好白儿。咱们卫家的男孩子从小都是要吃苦头的,你也别舍不得,更不能因为这个跟族里的人起冲突。不然吃亏的是你自己。” 谢葭又道:“知道了。” 卫清风拉了拉她的披风,轻声道:“好好将养身子。” 谢葭道:“您……也要好好顾着自己。” 卫清风一反常态的絮絮叨叨的,谢葭都一一答应了。大半晌,谢葭才反应过来,恐怕……他比她,更舍不得,也更加不放心。 如果说是年纪小,那肯定不是,谢葭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已经活了两辈子的老妖怪了。只是她总是状况频频,卫清风习惯了她的娇气,所以即使在四周环境再恶劣的时候,他也是把她当成自己怀里的孩子那般护着宠着。 突然得到这个认知,谢葭的心口就钝痛了一下【喜欢念春闺156请记住..】。然后伸手搂住他的肩膀:“九郎。” 卫清风就住了嘴,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重山渡口在本地算是个大渡口,但是因为今天卫清风要来,所以采取了隔离的措施。卫清风扶着谢葭下了马车,她就只看到整排的挺拔的卫家军。 水天一色之中,除去苍山阔野,便只有一艘孤独的大船,停泊在云江水上。 卫清风送谢葭到了码头上。谢葭也没有迟疑,直接上了甲板。要缠绵要诉说离情,刚刚在马车上就已经做过了。此时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谢葭不会表现得太过软弱,因为她的丈夫是要统御千军万马。上阵杀敌的。不想让将士们觉得卫清风是个儿女情长的软蛋。 卫清风看着她,半晌,方才抬了抬手,道:“启程。” 船夫答应了一声,然后船头轻轻点了一下,开始缓缓启动。 谢葭就拿那把原来用来装气质的折扇遮住鼻子以下,弯着眼睛笑了起来。船眨眼间开出去几米远,她就利落地转了身往船舱走去。 鼻端闻到西南特有的柴丘混合着湿润泥土的气味,随着脚下的云江水丝丝萦绕那般,好像也变得缠绵起来。 谢葭脚下就踉跄了一下。 卫清风看见了。不禁笑了起来。直到那艘船变成一个看不见的小点儿,他才长出了一口气。道:“回城!” 卫家军发出整齐一致的声音,准备回城。 谢葭一上了床就进了船舱,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这是一艘小型客船,分上下两层,并有一个大型的发动装置。这在当时。已经是非常先进的了。卫清风说他找的都是最好的船夫,确实没有夸大海口。不过等她一恍神的功夫。船已经驶出了渡口,开始进入水道。 这次知画是乔装成小士子的宠姬,穿了一身的妖娆妩媚,也挡不住她猴子似的的个性。这是他们第一次坐船,所以一上了船,她也顾不上别的,就在船上上蹿下跳了一番。 过了一会儿。她大嚷大叫地冲进了船舱:“夫人夫人,我都打听清楚了,这艘船共有十七个船舱。这条路倒比陆路还要快一些,而且都是已经开好的水路【念春闺156文字手打内容】。船师父说,最快十五天。最慢也就一个月,咱们就能到京城!” 谢葭闷闷地“哦”了一声。好像不是非常感兴趣。 然后知画就去闹她:“姑娘,这可是咱们第一次坐船,您不出去看看景儿?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谢葭拉了被子把头盖住,道:“又叫错了,罚你一吊钱。” 知画:“……” 因为有了替身先行,水路又不是那么好追踪的,何况这条路还是卫清风千挑万选的,所以谢葭这一路走得倒是比较顺利。就是谢葭自己好像有点晕船,整天昏昏沉沉的,在船上睡得一塌糊涂,而且根本吃不下东西。好在没有吐。 然而刺槐那一路就非常血腥了,一路上埋伏不断,据说是死了不少人。直到经过奉州,当地刺史是卫氏旁支,也正要上京,看到自家主母被人这样欺负,恼火之下直接调出了两千兵马,并亲自护送她们一路上京。这样才消停了下来。 毕竟,两千兵马的护送下,这个目标就算再醒目,却也不好轻举妄动了。外戚还没有那个胆量,公然派出一支军队,和人家打上一架——就为一个谢葭。 在谢葭的感觉上,十几天的水路,她根本就是睡了过去。 眨眼之间,知画就已经在她耳边拼命嚷嚷着“京城到了”!谢葭这才不情不愿地从被窝里钻出来,拖着一把酸痛的骨头打算去甲板上看看风景。她既然会晕船,看起来坐船的机会应该几乎没有了,那么不就真如知画所说,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 可是等她爬出来一看,出了满江混沌的江水,还有就是密密麻麻的船只——京港快到了。哪里还有什么风景可言?她不禁有些索然无味。 知画就只敢在心里嘟嘟囔囔,谁叫您早不出来瞧瞧的。 谢葭正打算钻回去,身边突然有人高呼:“谢大人!” 谢葭一怔,出于条件反射,连忙叫人拿了西洋镜来给自己看,结果果然看到岸边有一大群人站在那里,当中被簇拥着的那个修长的人影,竟然真的是谢嵩!他身边的人不停的左顾右盼,看起来他倒是在等人! 知画已经急得又蹦又跳,道:“夫人,夫人,是侯爷吗?是侯爷来接我们了吗?” 谢葭放下西洋镜,然后微微一哂,道:“是我父亲不假【念春闺156章节】。可是他并不知道我们今天要到了。” 知画就道:“侯爷有什么事情是不知道的!” 谢嵩明显是个好官,在民间的口碑竟然非常不错。从最里面那层开始,无论是官船还是商船,发现了他之后,都开始欢呼起来:“谢大人!谢大人!~” 等谢葭等人换了小船,分批进入拥挤的港口。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这种情况下,尤其怕行刺,金荣和连姑姑一直紧紧地护在她周围。 但是进了港口之后,又因为谢嵩的出现而乱了次序,人潮汹涌,纷纷欢呼,众人根本就进不去。谢葭眼看着官员开始疏通另一边的船只,心中一盘算,轮到自己这边,恐怕天都要黑了。便让身边的人呼喊谢嵩。 身边的武婢便高呼道:“谢大人!谢大人!” 但是人声鼎沸,这点声音很快就被混入众人的声音之中。毫无辨识度。谢葭便想让人叫“谢嵩”,但是众人哪里敢? 眼看挤得越来越厉害,她不禁急得满头大汗,最后灵机一动,道:“你们叫‘谢阿娇’!” 众人一怔。但还是开始大声呼喊:“谢阿娇!谢阿娇!” 谢葭一直盯着谢嵩,果然见他微微侧了侧耳朵。好像注意到了什么。 众人继续大声呼喊:“谢阿娇!谢阿娇!” 在人声稀薄的时候,一个“娇”字,正落在尾巴声,非常清晰。谢嵩果然发现了这边。谢葭就连忙挥手。谢嵩上前了一步,然后就对身边的官员说了些什么,身边的官员就过来几个,先疏通这一边的船只。 疏通了大约一刻的样子。才让谢葭的船只靠了前。她在知画的扶持下慢慢地踏上了岸……在水上漂得久了,上了岸竟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以至于刚走了几步就踉跄了一下。谢嵩动了一下,他身边的入画比他更快,连忙几步下来扶着谢葭上去了。 谢葭就俯身给谢嵩请安:“父亲安好。” 谢嵩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看她瘦成这样。心想大约没有少吃苦头。他有许多话要说,可是倒是笑了起来。道:“怎么穿成这样!” 谢葭就有些尴尬【喜欢念春闺156请记住..】。 谢嵩叹了一声,然后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身边的随从突然道:“谢大人,王将军到了。” 谢嵩这才回过神,道:“来人,你们先送姑娘回将军府,并快马加鞭先去将军府报信。” 坐了谢府的马车,基本上在京城里是可以横着走的。但就是这样谢嵩也不放心,把自己的随从派了大半,护送她先回去。 知画扶着谢葭上马车的时候,谢葭这才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才发现四年的时间,竟然让谢嵩苍老了不少。久居官场,使他失去了从前洒脱不羁的气质,整个人变得稳重又沧桑起来。谢葭心中就一酸,不忍再看,俯身进了马车。 刚刚他在人声鼎沸之中,尚且能够清楚地分辨自己女儿的名字,想来她离家的这些年,他始终是牵挂着的吧! 京港在城郊,进入朱雀门大街,又花了约莫一个时辰,几乎是在傍晚的时候,谢葭的马车才到将军府。 巍峨的将军府早就门户大开,卢妈妈带着几乎所有武婢家将站在大门口,翘首以盼。等到马车,众人就欢呼了一声,直道:“回来了,回来了!” 谢葭在众人的扶持下下了马车,看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将军府。当初走的时候,正是萧条冷清的时候。如今看着,牌匾还是那块牌匾,门还是那扇门,连门口的狮子也和从前一样,不同是却多了几分生气。牌匾上还挂着红绢,残留着复爵时的喜庆。 众人齐声道:“恭迎夫人回府!” 然后就全都笑了起来。 谢葭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倒也有些不好意思,只笑了笑。 卢妈妈几步下了楼梯,亲自扶着她上了楼,看她满脸憔悴,便轻声道:“夫人一路很辛苦吧?” 谢葭便道:“不辛苦,九郎选的路,一路风平浪静。我倒睡了大半个月,睡得身上也乏了力才是!” 卢妈妈便笑了起来,道:“您快先进来吧。太夫人一直牵肠挂肚,听说您回来了,已经等了整个时辰了。还有咱们小少爷,也等着!” 谢葭听说卫小白,心里早就像长了草似的不消停。虽然有些头重脚轻,可此时此刻她只恨不得自己能插上翅膀飞到莲院去【念春闺156文字手打内容】。 进了莲院。卢妈妈一路高声道:“太夫人,夫人回来了!” 然后谢葭就听见了她久违的,太夫人那声熟悉的中气十足的声音:“葭娘回来了!” 她心头一震。竟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家门一样! 这下哪里还按捺得住,连忙三步并作两步想要冲进去:“娘!” 结果竟然在门口就被门槛绊倒了! “夫人!” “葭娘!” 众人乱成一团,连忙七手八脚地把她扶起来。谢葭只觉得头昏眼花,虽然很想站直表示自己没事,但是这么一摔好像就起不来了一番! 太夫人吓得脸色苍白:“快扶夫人到榻上去!找大夫来!” 这可刚回来,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啊! 不一会儿,连姑姑匆匆赶来。给谢葭把脉。太夫人疑心她是饿的,早在旁边轻声吩咐人去准备吃食。 过了半晌。连姑姑反复诊断,终于敢肯定,笑道:“恭喜太夫人,恭喜夫人,夫人这是有喜了!” 众人一怔之后。便是大喜。屋子便叽叽喳喳的,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笑道:“有喜了!有喜了!” 卫太夫人也是大喜。然而看到她瘦弱的身子,却又颦眉:“不是说……” 连姑姑便道:“这个奴婢也不知道。按理,避妊汤是一直喝着的啊。” 谢葭问清楚了自己是怀孕一月有余,心里默默对了对时辰,当然知道是哪一次忘了喝药,不禁有些尴尬,慢慢地缩了下去。用被子盖住鼻子以下,只留下一对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太夫人。 太夫人就好气又好笑:“你啊你,有了身子还敢长途跋涉!还好这次祖宗保佑,保住了你这条小命!” 连姑姑笑道:“太夫人放心。既然回了京城,便不比在西南。只要好好调养,不难保住母子平安。” 太夫人松了一口气,道:“这就好。京里多的是名贵的药材,你也不用像在西南时那么操劳,好好将养,什么也不用怕!” 谢葭轻声道:“嗯【念春闺156章节】。” 连姑姑又道:“夫人旅途劳累,还是卧床静养几天。” 谢葭一一记下了。 等人群散了去,太夫人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抱了一个娃娃出来,放在榻上,笑道:“白儿,叫娘。” 谢葭一怔。这孩子生得虎头虎脑的,可是五官长得实在是漂亮,一看就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一般。他好奇地看着谢葭,眼睛葡萄丸子似的,看人的时候非常安定。好像年纪小小,就已经有了波澜不惊的气势。 他好像有些犹豫,看了一眼祖母,最终还是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娘。” 谢葭瞬间笑逐颜开,道:“乖儿子!” 说着,就一把把他搂在怀里。 卫太夫人就道:“大好的日子,哭什么!” 谢葭想起刚把卫小白送走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口齿不清地喊一声“娘娘”、“娘娘”的,那个时候很长一阵子,连做梦都会想起。母子连心,重逢之日,她哪里还按捺得住情绪。 可是卫小白突然道:“祖母,她是娘,还是叔叔?” 谢葭一怔,只觉得所有的情绪一下子都像被冻结了。 卫太夫人哈哈大笑,道:“当然是娘。白儿怎么会这么问?” 卫小白皱着小眉毛,道:“祖母,您不是说,这是圆领士子袍,穿圆领士子袍的,就是叔叔吗?” 这次连卢妈妈也被他的童言稚语逗得哈哈大笑。 卫太夫人笑道:“这是你娘,你要记住,你娘只有一个,就是生你养你的人。明天让她穿云罗裙给你看,好不好?” 卫小白半懂不懂的,但还是点头认真答应了。 谢葭也笑了起来。 卫太夫人道:“这孩子早慧,像他父亲。” 谢葭看到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她不禁心中又有些酸楚。 卫太夫人就让人在莲院伺候了谢葭梳洗,把小矮几搬到**让她吃饭。看她吃得狼吞虎咽,自己就抱着卫小白在一边,不停地唠叨她:“慢点儿!担心噎着!”(未完待续) n0.157:形势 谢葭吃饱喝足了,太夫人就让人送她回江城楼去休息【念春闺0文字手打内容】。并让人把去卫小白的东西也搬出来送到江城楼主卧外的暖阁,奶娘也跟着去。 因为实在疲惫,又是夜里,谢葭也没有太深刻的感觉,几乎是一躺到**就睡着了。 等第二天一早,她起了身,睁开眼睛,看到熟悉又陌生的床顶,倒是怔了一怔。然后才猛的想起现在已经不同在西南的时候了…… 她连忙道:“知画!知画!” 知画闻言就推了门进来,笑道:“夫人,醒了?” 谢葭看她换了一身官家婢女的衣裙,倒是笑了一笑,道:“快服侍我梳洗,我要去向娘请安。” 知画忙道:“现在都辰时中了,还请哪门子安呢?何况太夫人不是早就吩咐过您,要卧床静养的吗!” 谢葭道:“你还是服侍我梳洗,我得往莲院去一趟。” 知画道:“哎呀我的好夫人,您要是真去了,倒是奴婢要挨骂【喜欢念春闺0请记住..】!” 正说着,门外奶娘杨氏笑道:“夫人,世子给太夫人请了安,回来了!现在来给夫人请安!” 谢葭闻言笑逐颜开,道:“快把白儿抱进来!” 杨氏就抱着穿得整整齐齐的卫小白跨进了门槛,并把卫小白放在地上。小小的孩子穿得齐齐整整,步履虽然也算稳,可不知怎么就有一种憨态可掬的感觉。 只见他双手抱了拳,整整齐齐地行了个礼,道:“母亲安好。” 谢葭笑道:“白儿,到娘这里来。” 卫小白有些犹豫,但还是慢慢蹭到了谢葭身边。谢葭俯身想把他抱到**来,但是一俯身竟然觉得吃力! 杨氏连忙上了前来。把卫小白抱了起来,嘴里嘟囔道:“哎哟夫人,小心摔着世子!” 知画不禁皱眉。 谢葭倒是无所谓一笑,示意她把卫小白放在**,并道:“我这把骨头也是损得厉害,这才几年呢,就抱不动白儿了。” 知画悠悠地道:“夫人,您还是仔细一些,现在您又有了身孕,如果因为抱世子折了腰。那我们这一屋子奴才都没好果子吃了。待会儿太夫人又要说白养着我们一群人了,连抱孩子的人都没有!” 卫太夫人哪里说过这种话?知画这样说。无非是想给杨氏一个警告而已。 谢葭只是笑了笑没说话,搂着卫小白在怀里,轻声问了他几句“早上吃了什么”,“干了什么”,“认了哪些字”等问题。 有人问问题。卫小白最是不怕,口齿清晰地答了。看得出来。因为问题都答出来了,而且母亲表现得好像很满意,他也渐渐放松下来,不像一开始的时候那么紧张了。 谢葭就让人拿卫清风给他做的小木剑给他玩,自己先去洗漱。 正打算去给太夫人请安,门口卢妈妈就亲自来了,笑道:“夫人。文远侯夫人来了。” 谢葭一怔,然后便是笑靥如花,道:“快请进来!” 卢妈妈又道:“太夫人说了,您要卧床保胎,近日就不要起身去请安了【念春闺0章节】。免得太夫人心疼!” 正说着,舒芷娘就抱着才两岁多的女儿进来了。生产之后。她的身材又丰腴了一些,整个人显得珠圆玉润,依然不是那种非常惊艳的类型,但是小小年纪竟然已经很有女人味。 谢葭笑道:“母亲,您来了。” 舒芷娘见了谢葭好像有些腼腆,道:“昨个儿侯爷碰巧遇见您回来的船,心心念念的挂念了一晚上了。姑娘怎么又躺在**?可是有哪里不适?” 卢妈妈笑道:“是喜事,刚回来就查出来了喜脉。” 舒芷娘听了倒是一怔,然后也笑了起来,道:“姑娘真是个有福气的!” 谢葭听了就有些啼笑皆非。不过想想舒芷娘第一胎生了个女儿,也就意味着公爵府还没有嫡子,几个庶子的年纪越来越大,她的地位也就越来越危险。若是以后真的要让她养着庶子承爵……那还真够她受的。 谢葭就让卫小白给舒芷娘请安,道:“白儿,叫外祖母。还有那位,是你五姨。” 卫小白就上前去端端正正地请了安,然后好奇地盯着胖乎乎的小女孩儿看。 这一下舒芷娘的脸就更红了……要知道,她比谢葭也大不了几岁呢。然后就慌乱地让自家女儿给谢葭请安,轻声道:“这是你二姐元娘,叫二姑娘。” 那小女娃子就傻乎乎的不知道动。 舒芷娘就急得鼻尖冒汗——她平时并不是这样的,不知道为什么,见了谢葭就格外紧张,倒像是非常不好意思。 这时候,卫小白就上了前去,拉着那小女娃的手道:“我告诉你。” 那女娃傻乎乎地看着他。 卫小白就伸手作揖,道:“给我母亲请安。” 那女娃就跟着作揖——谢葭疑心他们从前就经常在一块儿玩。这一下满屋子的人都笑得直不起腰来。 舒芷娘尴尬地道:“还是世子聪明。” 谢葭就让那小女娃上前来,并让人把她抱到**,笑道:“妹妹来坐坐我的床,看看我能不能生出一个女儿来。” 一句话说得屋子里的人脸色都各异,但是谁也不敢说什么。 谢葭笑着问舒芷娘,道:“五妹是嫡女,可曾起了名字?” 舒芷娘脸上就是幸福的微笑,道:“起了的,叫谢乔,小字阿思【念春闺0文字手打内容】。” 阿思?就不知道谢嵩看到这娃子,是在思念谁了…… 谢葭道:“昨个才见过父亲,见父亲消瘦了不少。我们在西南,又听到一些风言风语,父亲的身子无恙吧?” 舒芷娘闻言却是叹了一声,道:“姑娘不用担心,现在倒是都好了的。只是约莫三年前,得了一场怪病。御医都看不出来是什么毛病!” “后来派了个西域的名医过来,这才治好了。“ 这说的是谢那次中毒的事情,看来舒芷娘并不知情…… 她抱着谢乔问了几句,但是谢乔呆呆的,话也说不清楚,谢葭就让人给了她几个小玩意儿当成是小礼物。 舒芷娘带着谢乔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谢葭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当初挑上这女子做谢家的主母,除了她那副谦卑温柔的样子,主要还是因为她有一定的头脑和耐性。她觉得这样的女人才能帮谢嵩守住宅门,而且还是以填房的身份。 现在看来。那么多年过去了,她倒好像一点儿也没变,还是那副娇憨的样子,叫人根本不放在心上。可是,在谢府这种高深莫测的地方。韬光养晦的珍姬,和虎视眈眈的红姬的中间。她竟然能够这么快就生下嫡次女。并且知道嫡次女和卫小白保持良好的关系,就知道她绝对不简单。 何况,没有人是能几年没有一点变化的,她从小的生活环境,和谢府这个地方都不是什么太平盛世。那么……只能说她很懂得怎样藏拙。 谢葭笑了一笑。 知画奇怪地道:“夫人,您在笑什么呢?” 谢葭道:“我想到了忘忧妹妹。” 知画奇道:“忘忧小姐有什么好笑的?” 谢葭道:“想着她心里高兴,就笑了。你去府里的老人问问。忘忧妹妹怎么样了?能不能去给她下个帖子……让她来瞅瞅我。另外,你去看看墨痕姐姐在哪儿,我也想见她一见。” 知画就笑嘻嘻地道:“我也怪想墨痕姐的【念春闺0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道:“再派个人到浅水涧去,让沈管事过来给我回个话,顺便看看二姨娘怎么了。” 知画一一答应了。 这时候。卢妈妈又来了,这次她高声笑道:“夫人。太夫人来看您了!” 谢葭吓了一跳。 太夫人已经兴致勃勃地拄着龙头拐杖自进了门来,道:“葭娘!” 谢葭连忙支起身子,道:“娘,您怎么亲自来了?” 太夫人笑道:“瞎说,现在你身子不适,下不得床,难道娘就不能来看你了?” 屋子里的人颇有些手忙脚乱的架势,连忙伺候太夫人在床边坐下了,太夫人倒是不以为意,先抱着卫小白揉了揉他的背,笑道:“哟,白儿也在这儿呢!” 谢葭就笑了起来,道:“杨氏带他来给儿请安。没想到他年纪小小,作起揖来倒是一套一套的,还能教谢家的五娘呢。” 卫太夫人闻言就笑道:“真的?五娘还没有学会作揖?这可笨得很,远不及我们白儿聪明呢!” 谢葭就笑了起来。 卫太夫人道:“屋子里挤着这么多人做什么?都出去。” 卢妈妈便道:“杨氏,你也出去吧。” 言罢,自己垂手立在一旁,倒没有出去的意思。 谢葭就把卫小白抱了过来,道:“娘,让白儿坐**吧,抱着沉手。” 卫太夫人笑道:“好,那就让白儿挨着你坐着。” 闲聊了几句,果然问起在西南的事情。谢葭事无巨细都答了,并不曾刻意隐瞒什么。 “……九郎先购置了一个米场,并做了一个大马场,在复爵之前就为军配做好了准备,并已经和凉州刺史廖大人通好气,将其纳入羽下了。” 卫太夫人把每件事都细细听了,又问了她:“听说圣旨传到的时候,陆公公是去大狱里把清风接出来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谢葭老老实实地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并道:“还好圣旨来得及时,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卫太夫人听了就冷笑,道:“你久不在京城,是不知道【喜欢念春闺0请记住..】。现在的萧氏,分崩离析,乱得一塌糊涂。不然萧四夫人也不会把嫡亲的儿子派到战场上去做一文书!还不是为了避开那些是是非非!” 谢葭讶然地道:“怎么,萧家出事了?” 卫太夫人压低了声音道:“萧皇后所出的皇七子夭折了,就前些日子,皇后的心情还很不好,萧家人就跟疯狗似的到处咬人,今天弹劾你明天弹劾他。弄得朝堂之上,民间坊间,都人心惶惶。安国公这次是回天乏术了。” 谢葭颦眉道:“皇七子,为什么会突然夭折?” 卫太夫人道:“皇七子是去年刚得的,生他的时候皇后因为产后血崩差点送了命。可是这孩子却还是没有熬过年,就夭折了。至于是怎么夭折的,宫里的弯弯绕,咱们暂且不管,皇后是一口咬定皇七子被人害死,连带着把宋贤妃。连淑妃为首的一大批宫妃都处置了。连淑妃不从喊冤,是触柱而死的。宋贤妃倒是保了下来。降为才人,现在天天侍奉在皇后跟前儿,与宫女无异。” 谢葭听得长出一口气,道:“皇后,皇后这是……” 卫太夫人低声道:“你父亲和裴大人都说了。皇后这次是彻底失去帝宠了。皇后再这么疯疯癫癫的,萧家迟早要彻底失去倚仗。” 卫太夫人又压低了声音道:“裴大人怀疑萧皇后私底下勾结藩王。” 谢葭沉默了一会儿。道:“不是安国公府吗?” 卫太夫人道:“从年初开始,安国公夫人频频进宫。” 谢葭道:“那皇后也脱不了关系。” 太夫人颔首,道:“最多两年之内,必有一场内战。葭娘,到时候,你的丈夫,我的儿子。就要上战场了。” 谢葭又沉默了。 卫太夫人叹息了一声,道:“先不提以后的事情。就是现在,皇上大张旗鼓地将清风复了爵,又选了咱们卫氏的女儿入宫。皇后只怕会更不满。往后咱们只怕也有一番勾心斗角要应付。” 谢葭闻言讶然道:“卫氏有女子入宫了?” 卫太夫人道:“有,今年选秀的时候。选了你大伯家的幺女,咱们卫家十娘进宫。进宫的时候封了六品宝林【念春闺0文字手打内容】。才不到半年,就进了六嫔之一的昭仪。” 谢葭道:“那不是顶在风尖浪口上吗!” 卫太夫人道:“确实是风尖浪口上,不过族里决定送卫昭仪进宫,就不是送她去享福的。她从小习武,族里希望她去为皇上分忧。” 谢葭颦眉。在后宫这种地方,从小习武有什么用?卫昭仪今年才十四岁…… 卫太夫人道:“也是多亏了咱们昭仪,和宋才人,最近才算把皇后稳下来。好了,葭娘,这些事儿娘现在说给你听,就是为了让你心里有个数。不过你既然有了身孕,那就好生在后院养着。有什么事儿,娘也会替你挡着。” 谢葭却听出了卫太夫人的意思。等到她身体落稳了,迟早是要进宫去参见这位卫昭仪的。并且迟早要和萧家的女人面对面的。 她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道:“娘……” 卫太夫人道:“怎么了?” 她差点脱口而出,低头一看到自己怀里的孩子,又生生憋住了,只让卢妈妈先把卫小白抱到暖阁去。 卫太夫人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等到卢妈妈和卫小白走得不见了影子,谢葭又犹豫了半天,期间太夫人一直耐心地等着。过了大半晌,她才吞吞吐吐地道:“儿,儿怀着白儿,临产的时候,被那萧家六娘,萧阿简捉了去……后来,被九郎救了出来……” 卫太夫人的脸色就一变,可是也知道这应该不是她要表达的重点,因此只是耐着性子等着…… 果然,谢葭口吐惊人之言:“后来儿捉住了那萧阿简……就,把她给,杀了……” 卫太夫人倒抽一口冷气,然后却哈哈大笑起来,道:“我说着妖女最近怎么不出来走动了,反而日日在府里猫着,说是修身养性!原来真的已经叫你杀了!府里的那个,是替身!” 谢葭吓了一跳,道:“萧家还没有公布萧阿简的死讯,还养着她的替身?娘,这是为何啊!”、 卫太夫人微微一哂,目中似有些讽刺,道:“还能是为什么?他们萧家花了那么长时间才养出一个萧阿简。若是让萧皇后知道萧阿简已经死于非命,发起狂来,恐怕事情就要闹得更不可收拾了!” 谢葭更惊讶了,道:“萧皇后……” 卫太夫人道:“她们是亲姐妹【喜欢念春闺0请记住..】。萧皇后视萧阿简为左膀右臂。” 又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了……” 谢葭觉得,她也明白了……卫太夫人说萧家最近分奔离析,恐怕。萧皇后和安国公也产生了分歧……因此,萧家才不敢公布萧阿简已死的消息,怕萧皇后再受刺激…… 卫太夫人笑道:“这个大好的消息,我要早日告诉裴大人和你父亲!” 谢葭终于注意到那个陌生的人名:“裴大人?” 卫太夫人道:“是新进的黄门侍郎,现在和你父亲一样,同为皇党领袖。” 新人? 谢葭没有多留意,只道:“娘,儿担心,的是……那萧阿简临死前,说她已经发信回京城……” 卫太夫人道:“发信回京城?” “当时她知道了九郎随廖大人前往凉州的事。并且扬言已经送信回京城,说她若是不回去。杀人的就是我谢阿娇……” 卫太夫人不屑地道:“如果折是真的,几年前萧家就已经会对西南的清风动手了,哪里会等到今年?” 谢葭道:“可是萧阿简来西南,儿心想着应当不是秘密为之,萧家人应该也是知道的。恐怕。儿如今回来了,萧家人就该猜到……” 卫太夫人道:“猜到又怎么样!现在横竖他们连萧阿简的死讯也不敢公布!” 谢葭点头称是。心中却莫名有一些不安。 当下,卫太夫人又和她说了两句闲话,然后就让她先躺下休息。说是今天下午裴夫人会来将军府窜门。 谢葭躺下了,却迟迟不能入眠。没回来之前,只想到和丈夫分别的忧伤,和思乡情切的归心似箭。可是却并没有想到,回到京城。形势竟然会这么复杂…… 心里就嘀咕,卫清风不肯让她随军,说随军太过危险,难道京城就是清净之地? 萧家人百分百已经怀疑到她头上,就算不敢明面上撕破脸。但是萧阿简是萧四夫人所出的嫡女,萧家人肯定会变着法儿上门来找麻烦的! 这个回笼觉睡得迷迷糊糊【念春闺0章节】。约近中午的时候才醒了。知画服侍她漱了口,吃了点东西。 谢葭问起:“娘在做什么?裴夫人到了没有?” 知画道:“夫人,这还没到中午呢,裴夫人哪有这么早?太夫人刚吃了午饭,午憩呢吧。” 谢葭笑道:“哦。白儿呢?” 知画颦眉道:“那杨氏又带世子爷出去乱晃了。” “乱晃?什么乱晃?” 知画道:“太夫人说了,世子多走动走动是好的。可是夫人,这杨氏每次都是单独带世子出去,问起来,只说在花园里走走。夫人,这可是咱们府里的世子爷,怎么能让她带着到处乱走?” “奴婢问起一句,她倒还满脸不情愿,动不动就把太夫人搬出来——奴婢瞧着,她倒是半点也不把夫人放在眼里!” 谢葭心中暗暗思量,恐怕杨氏带世子出去休息,确实是得到太夫人许可的。只是这宅门大院之中,奶娘托大也是常有的事。这奶娘,恐怕也是看她谢葭年纪还小,想让这将军府的世子爷多多依赖自己,以后等卫小白长大了,她俨然就能成为这将军府一霸了。 而且……卫小白以后进了松鹤堂,谢葭这个做母亲的当然不可能去跟着伺候着,要跟去也是杨氏这个奶娘跟去。那么他们就一起远离了谢葭——具体情形可以参考私奔。 想到这个,谢葭心里就非常不舒服了,便问道:“这杨氏,是什么来头?” 知画一看她听进去了,心中激动,便道:“奴婢早就打听清楚了,这杨氏是卫家五爷府里来的,说是出身绝对可靠,也是有教养的,识字。” 谢葭嘀咕道:“识字有什么用?看起来倒不怎么东道理。” 知画道:“就是,瞧她那个样子就知道心野得很!” 谢葭颦眉。心中又想到,太夫人非常有识人的眼光,这个杨氏既然是她亲自挑的,那就不可能出什么毛病……或许是她自己多想了呢! 知画道:“那可不一定!夫人您忘了,当初咱们将军身边的两个大丫头,可没一个好的呢!后来不是都处置了吗!说不定,是那杨氏进府的时间还短,太夫人没有发现呢!”(未完待续) no.158:妙计 闻言,谢葭心中确实不爽快,虽然斥了知画两句,心里却默默地已经留下了积怨【念春闺158章节】。 到了晚饭的饭点,杨氏竟然还没有带卫小白回来,谢葭让人去找,说是留在太夫人那里了。 谢葭心头就有些不喜。 等到临就寝了,杨氏才带着卫小白回来了。倒是没忘了规矩,带着卫小白来谢葭这里请安。 谢葭笑道:“白儿回来了,快到娘这里来!” 卫小白却是一脸的困相! 杨氏就笑道:“世子到了休息的时候了,夫人请见谅。” 谢葭勉强笑道:“我自己的儿子,有什么见谅不见谅的。白儿,快过来。” 卫小白这才不情不愿地挪到了谢葭身边。 谢葭轻声道:“白儿,今天和娘睡好不好?” 卫小白一怔,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这么小的孩子,就是你跟他打亲情牌,忆苦思甜,也没有用。因为他根本就听不懂。他只知道奶娘和祖母,这个母亲还非常陌生。因此谢葭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他的神情就有些抵触。可到底是懂事的孩子,并没有直接拒绝,反而转脸看向奶娘杨氏。 杨氏一脸心疼地道:“夫人,世子夜里休息会踢被子,若是耽误了夫人休息,可就不好了【念春闺158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笑道:“不碍事儿。” 杨氏咬了咬牙,又道:“夫人,世子爷毕竟还小,恐怕不适合和夫人一块儿睡……” 谢葭淡淡地道:“哦,这是为什么?” 杨氏道:“我们村里有个说法,这小孩子,不能和怀着身孕的女人在一块儿。不然,夜里会啼哭……” 知画立刻道:“放肆!我们世子是什么身份,你以为是你那村子里的野孩子不成!”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问卫小白,道:“白儿,你夜里,会哭吗?” 卫小白茫然地摇摇头。 谢葭又摸摸他的脸蛋,道:“白儿,你知道你爹是谁吗?” 卫小白眯起眼睛,道:“我爹是战神将军!” 谢葭就笑了起来。搂了他在怀里,轻声道:“你爹和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被送到松鹤堂习武。在那里,没有娘,也没有祖母。你爹还上过战场,面对好几万的敌军,每个人都拿着大刀大枪。他也不哭的。白儿,人家说虎父无犬子。你呢?你喜欢哭吗?” 卫小白傲然道:“白儿才不哭!白儿以后长大了,也要和爹爹一样做大将军!娘,白儿什么时候可以去松鹤堂?妈妈说因为娘回来了,所以白儿不能马上去松鹤堂。” 谢葭目中就一锐。 杨氏连忙道:“世子爷,是太夫人怜夫人和您多年未见,才多留了您一阵子!等过了这阵子,自然就送您去松鹤堂了!” 谢葭倒是又笑了起来。道:“白儿想去松鹤堂啊!娘还以为你不敢去呢。” 卫小白傲然道:“白儿才不怕!” 谢葭就轻声道:“那你还要黏着奶娘睡吗?你爹爹可是从小就不黏着奶娘的。今天晚上你敢不敢一个人在娘屋里的小榻上睡?” 卫小白道:“当然敢!” 杨氏急了起来,道:“世子爷……夫人,只怕奴婢在太夫人那里,不好交代!” 谢葭搂了卫小白在怀里,淡淡地道:“明儿若是娘怪罪下来【念春闺158章节】。我自然一力承担了。奶娘,时辰不早了。您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杨氏心知胳膊拧不过大腿,咬咬牙,只好告退了。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刚开始还满脸的不情愿,等到谢葭给他说了一会儿故事,他也就乖乖睡下了。 知画就服侍谢葭去就寝,看她不放心,频频回头,便道:“夫人,不如把世子爷抱到**去睡吧。” 谢葭道:“那怎么行?既然说了要让他一个人睡,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好食言?” 知画嘟囔道:“可是看您担心的这个样子,若是真的让小世子在榻上过一晚上,恐怕您今晚也不要想睡了!” 谢葭微微一哂,道:“我累得很,恐怕倒头就睡了。” 知画这才无话可说,服侍谢葭先睡下。 这一晚上卫小白倒是睡得非常踏实。凌晨的时候被杨氏抱走,说是去给太夫人请安。 谢葭起了身没多久,卢妈妈就来了。 谢葭有些意外:“卢妈妈?” 卢妈妈笑道:“太夫人听说夫人您昨晚没睡好,特地嘱咐奴婢来瞧瞧。” 谢葭讶然道:“是谁在娘面前说我昨晚没睡好的?” 卢妈妈道:“不是让世子留在屋里了吗?到底是个孩子,夜里总还是要闹一闹的,夫人现在身子还虚,太夫人的意思,是想让夫人就不用坚持亲自照顾世子了。” 谢葭就知道是那杨氏去嚼了舌根子,不禁有些怒意。 现在想来,她到底刚从西南回来,太夫人纵然疼爱她,但比不得那些常在身边的人。看太夫人竟然会允许杨氏带着卫小白在院子乱转,就知道太夫人是非常信任杨氏的。 若是换做几年前,她就不管不顾破口大骂了。但是在西南呆了那么多年,在地位最落魄的时候,早就经历过不少人的冷嘲热讽,和不以为然,她的棱角早就被磨平了。如今遇到这样的事情,怒意过后也不过就是付之一笑,然后打算徐徐图之。 总不至于就斗不过一个奶娘!她唯一的优势不过就是清白的出身,和在太夫人跟前儿服侍有些日子了。难道还能亲过她这个儿媳妇,何况现在她肚子里还怀着卫氏的骨血? 思及此处,她便淡然了,只是一笑,道:“卢妈妈,叫娘担心是我不对【喜欢念春闺158请记住..】。可我也是想着,白儿总不能老是赖着奶娘。昨个儿我就让他独自在那小榻上睡的。” 言罢她笑道:“我也是想着。咱们既然是将门,连九郎从小也是管教得颇严格的,虽然白儿才三岁,但不久便要进松鹤堂。到时候没有奶娘陪着睡,他难道要哭着找出来不成?这样咱们在族里,也没了脸面。” 卢妈妈想了想,道:“您说得也有道理,确实不能让世子太赖着奶娘。夫人,您安心休息吧,老奴这就去禀了太夫人。” 谢葭笑着点了头。道:“有劳卢妈妈了。如今我也怀着子嗣,不敢轻举妄动。娘跟前儿,也不能去请安……亏得九郎送我回京的时候,还指望我好好侍奉母亲,没想到我回来,倒是还要母亲照顾我……” 卢妈妈忙道:“您快别这么说。子嗣为大,您现在也应该好好将养着身子。太夫人现在只希望您能母子平安。” 谢葭又唏嘘了几句。卢妈妈就退下了。 少顷,杨氏带着卫小白来请安。 谢葭见了卫小白又是笑,道:“白儿,到娘这里来。” 卫小白这次没有犹豫,屁颠屁颠地挨了过来,知画就把他抱到了**。 谢葭笑道:“昨晚怕不怕?” 卫小白道:“不怕!娘在身边呢!” 谢葭就欢喜地把他搂了过来,笑道:“对嘛。这样才是将军府的世子嘛!怎么能老是赖着奶娘呢?” 卫小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谢葭又道:“白儿,平时妈妈带你在院子里,都干些什么?” 卫小白想了想,道:“都去看咱们的武婢家将习武。” 这倒都是正事! 谢葭道:“白儿从什么时候开始去看人家习武的?” 卫小白认真地掰着白嫩嫩的手指想了想,道:“约莫两个月了。” 谢葭一惊。道:“你懂日子了?” 卫小白傲然道:“妈妈教的!” 杨氏面带笑容【念春闺158章节】。 谢葭的面色就一凛,深吸了一口气。道:“哦,那妈妈还教你些什么呢?” 卫小白想了想,道:“还教白儿习字。妈妈比先生教得还多!” 杨氏的脸色这就有些不对了,连忙道:“夫人,这太夫人都是知道的!” 谢葭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冷笑了一声,并不理她,只道:“白儿,先去妈妈那里。” 卫小白不疑有他,就答应了一声,自己慢腾腾地爬下床,跑到杨氏那里去了。杨氏以为这件事就算罢了,便抱着卫小白告退了。 谢葭越想越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想要下床去找太夫人,可是又怕太夫人说自己冲动,为了这么一点儿事不顾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下了床乱扑腾,只好又忍了下来。 想来想去,直接叫卢妈妈过来,又不妥当,也显得兴师动众。到时候太夫人只会觉得她大惊小怪……那要用什么法子,让太夫人知道此事不妥? 最终她道:“知画,去把刘芳请来,就算我想问问世子爷的私塾先生的事儿。“ 刘芳就是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在府里几乎是半个养女的身份。 不多时,刘芳就到了,恭敬地给谢葭请了安。 谢葭不敢怠慢,连忙请她坐了。刘芳问候了几句她的身体状况,就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谢葭权衡再三,还是道:“世子爷请的西席,是什么人?“ 刘芳听到她问这个,就笑了起来,道:“是雎阳馆出来的墨先生,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夫人说咱们世子不考文状元,所以现在先囫囵教他认字就好了。“ 谢葭就笑了起来,道:“我倒是听说娘给世子找的奶娘也是识字的,时不时也在私下教一些。若只要认几个大字就好了,何必请先生呢?我看那杨妈妈,倒像是绰绰有余了。“ 刘芳没弄明白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只讶然道:“那杨氏不过是一个奴才,哪里能教小世子!” 谢葭微微一哂,道:“其实我倒想亲自教导白儿。可我父亲虽然颇有文名,我从小也跟着耳濡目染,却还是有些不敢教导白儿。毕竟咱们白儿以后也是要做大将军的,怎么打小就让几个妇人来教呢【念春闺158文字手打内容】。” 这下刘芳哪里还有听不懂的道理!沉吟了片刻,道:“您放心,我这就去太夫人面前禀告。” 谢葭淡淡地道:“先生既然教了。世子有什么不明白,问问奶娘也好。可我刚刚问起来,奶娘教的比先生教得倒要多……” 刘芳都听懂了,就回去禀告太夫人。 太夫人的反应也不太激烈,只是把杨氏叫去问了几句话,好像是训斥了她几句。听说那杨氏回来之后就在屋子里垂泪。丫鬟经过,倒听见卫小白糯糯地劝她别哭的声音。 谢葭听了丫头的回禀,冷笑了一声。 一个奶娘,说都不能说一声了?还躲起来哭?以为她是什么东西! 第二天一早,丫鬟喜气洋洋地来报:“夫人。忘忧小姐来了,在太夫人屋里请安呢。请安过了就要往您这里来了。” 谢葭听了也是一喜。 等了一会儿。卫忘忧亲自带着杨氏和卫小白来了。杨氏哭丧着脸站在一旁,卫小白就战战兢兢地给谢葭行礼。 谢葭看了心里就是一沉。 卫忘忧看了,就轻声道:“嫂子。” 谢葭这才抬起头。这些年,卫忘忧的五官渐渐长开了,容貌甚至胜过当年的华姬。真是好一个绝色丽人! 卫忘忧觑了那奶娘一眼,冷笑道:“你这奶娘是怎么回事。大清早的就摆脸色给谁看呢?” 卫小白就一个激灵,警觉地看着卫忘忧。 谢葭忙道:“杨妈妈,你先下去吧。白儿也下去。” 杨氏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低头应了是,就抱着卫小白下去了。 卫忘忧就坐在谢葭身边,道:“嫂子。” 谢葭上下打量了她一回,笑道:“几年不见。倒长成个大姑娘了!” 卫忘忧还是和从前一样,冷冷清清的,但是听谢葭这样说,也有些腼腆,只道:“嫂子。听说您又有了身孕,还是要好好将养着身子才是。” 谢葭就压低了声音打趣道:“是啊。姐姐孩子都要生第二个了,你呢,定了人家没有?” 卫忘忧面上淡淡的,道:“还没有【念春闺158章节】。娘说要去找个士族家的庶子,入赘。” 谢葭想到她和卫三太夫人的处境,确实这是最合适的。毕竟她们娘儿俩守着一个偌大的宅门,也确实不容易。三太爷府上总要后继有人。 “还在挑?” 卫忘忧道:“嗯,这事儿全凭娘做主。” 谢葭笑道:“横竖就是这两年了。” 卫忘忧笑了笑,低声道:“姐姐,您去西南这几年,我……”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平时身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她跟着三太夫人,几乎是过着苦修的生活,也根本没有和什么外人走动。因是她身上有一种不染凡尘烟火的气质,又生得貌美,就像是从哪里翩然而落的谪仙。 谢葭越看她越觉得美得太惊人,心里只道不知道那家小子能这么有福气,能把这姑娘娶回去。 然而卫忘忧这些年跟着三太夫人,日子虽冷清,却不清净,她早一眼看出那杨氏的不对劲。等人都散了,她才压低了声音道:“姐姐,你那个奶娘,是怎么回事?怎么敢摆脸色摆到您跟前儿来呢?” 谢葭回过神,然后就冷笑了一声,道:“不过是仗着照顾了世子爷几年,世子爷护着她罢了。” 卫忘忧讶然道:“这奴才这样大胆,那还容得?” 卫门的规矩十分严谨,最忌讳这种事情了。 谢葭淡淡道:“她在我母亲面前,却不是这副样子。何况,人是我母亲千挑万选选下的,我若多说,恐母亲心中不喜。” 卫忘忧马上听懂了……谢葭的意思,是要让太夫人主动厌弃杨氏。 于是在谢葭这里坐了一会儿,她告退出来,就去太夫人那里给太夫人请安。太夫人惜她乖巧,特地留她多说了一会子话…… 她就好像无意那般说起:“……方才到嫂子那去,嫂子看着精神倒是很不济。忘忧看世子和嫂子倒是不怎么亲近,请安也战战兢兢的。嫂子大约心里不舒坦吧。” 太夫人是什么人,哪里能听不出端倪来? 卫小白是她一手带大的孙子,见了什么人也不会战战兢兢的,何况是自己的生母【念春闺158章节】!再说了。谢葭刚回来的时候,卫小白虽然不像依赖如娘乳娘那样依赖她,却也是喜欢她的…… 那就只能是身边的人撺掇的了。 当下太夫人心中不喜,但也没有多说。那杨氏是她亲自挑下的,纵然有些毛病,可她还是打算让杨氏和媳妇儿多相处一阵子,看看怎么样。 卫忘忧也不多说,点到即止。又陪太夫人说了会儿话,就告退出来了。 江城楼。 自打卫忘忧走后,谢葭就把卫小白和杨氏都叫到身边。并让知画教他看棋谱,然后让杨氏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做针线。 杨氏就一直绷着一张脸。低头做针线。 卫小白被棋谱吸引,渐渐放开了,开始和知画说笑起来,依依呀呀的好不开心。 那杨氏突然放下刺绣,道:“世子爷。夫人在看书呢,别惊扰了夫人。” 那一大一小就停了下来。卫小白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来看着谢葭。 谢葭翻了一页书,然后也把书放下了,制止了要发脾气的知画,而是笑道:“白儿喜欢棋谱啊,看得懂吗?” 卫小白放下心来,骄傲地道:“看得懂!” 谢葭就笑道:“你父亲也喜欢下棋。白儿先看棋谱,有不明白的就问知画姐姐。等你学会了下棋,以后你父亲回来了,陪你父亲下!” 卫小白高兴地笑了起来。 谢葭就看了杨氏一眼,她的脸色更难看了。谢葭只是一笑。对付这样一个颇有几分脾气的奶娘,倒也不费事。只要日日把她拘在自己身边。她就肯定有一大堆的漏洞等着自己抓。到时候都不用谢葭出手,她自己都能闹出点事情来。 卫小白一心学棋。连着几日都泡在谢葭这里。杨氏虽然认识几个字,棋道却是一窍不通,卫小白问她,她什么也不知道。渐渐的卫小白也不再像以前一样依赖她了。 而且谢葭还会让知画带着卫小白出去转悠。卫小白渐渐开始喜欢知画了。因为知画不像杨氏会拘着他哪里都不让他去,而且那些家将武婢都喜欢和知画说话,玩耍。就不会像从前和杨氏在一起的时候那样,所有人都卖力的打拳练武,谁也不敢靠近【喜欢念春闺158请记住..】。 每每知画带着卫小白出去的时候,杨氏都被拘在谢葭跟前做针线,她都是心神不宁的,非常暴躁,频频伸头往外看。谢葭对她说话她也不理不睬的。 谢葭看了也不生气,反而在心里冷笑,心道看你能熬到什么时候。 这时候,知画带着卫小白回来了,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好不欢乐。知画本来就是个孩子王的性格,看来还是很容易和孩子打成一片。 卫小白缠着知画道:“金荣师父好厉害!” 知画笑道:“那是夫人的护卫,世子若是觉得金荣师父厉害,那就去和夫人说,您进松鹤堂之前,让金荣师父先指点指点您!” 卫小白道:“那母亲能答应吗?” 知画笑道:“能啊,怎么不能?您是夫人的心头肉,您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夫人也会给您摘下来的。” 卫小白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谢葭听着也笑。 等卫小白进了门,他果然没有搭理杨氏,而是直接跑过来向谢葭请安。 谢葭点了点头,笑道:“白儿回来了,怎么弄得满头是汗?小手也都是泥巴呢!” 卫小白就有些害怕,把自己的手往身后背。 知画道:“今儿在武场遇上了金荣师父,世子爷看见人家在练铁砂掌,非也要拿手去里面搅和搅和,要不是金荣师父抓的快,恐怕就烫伤了呢!” 谢葭就笑了起来,道:“金荣师父的铁砂掌我只听说过,却还亲眼见过呢。白儿和娘说说,金荣师父的铁砂掌是怎么炼的?” 卫小白这才松了一口气,就开始依依呀呀的比划上了。 谢葭只是笑着瞅着他,让人去拿糕点来给他吃,等他说完了,才带他去洗手,回来坐在桌子边吃东西。 知画就给卫小白使眼色。 卫小白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看见知画不停的眨眼睛,不禁就愣了愣神。 知画低声道:“世子爷,待会儿快去跟夫人说。要知道金荣师父就只听你母亲的话。”(未完待续) no.159:有病 顿时母亲在卫小白心目中的形象就高大了起来……连金荣师父这么厉害的人,也要听母亲的话【念春闺159文字手打内容】。 卫小白不禁就放慢了吃东西的速度,咂巴了几下嘴,然后磨蹭到谢葭身边。 谢葭放下手里的书,笑道:“白儿?” 卫小白作了个揖,才道:“娘,娘……” 娘了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知画看得快急死了,连忙道:“夫人,世子爷马上要去松鹤堂了,他是想请您恩准,在他去松鹤堂之前,让咱们金荣师父带他先练一阵子!” 谢葭假意颦眉,道:“白儿,你想要金荣师父先带你练武吗?” 卫小白就忙不迭地点头。 谢葭就道:“练武可是很辛苦的,你吃得消吗?” 杨氏突然站了起来,冲到谢葭面前,道:“夫人,世子爷年纪还小,怎么好让他现在就去练武?何况那金荣又不是松鹤堂的长老,功夫虽然好,可不一定会教孩子啊!世子爷身份矜贵,若是被弄伤了可怎么办!” 知画就反唇相讥,道:“世子爷早就该去松鹤堂练武了,怎么妈妈不知道吗?何况金荣师父是咱们院里的第一高手,连太夫人也敬让几分,对我们将军府可谓是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弄伤咱们世子爷?” 谢葭却在思量,确实,金荣是练蛮力的,只怕把握不好分寸。 然而杨氏突然站在那里发起抖来,道:“夫人,世子爷到底年纪还小……” 谢葭看她这样,不禁也有些起了鸡皮疙瘩,便轻声安慰道:“妈妈,世子爷是我的亲生骨肉【念春闺159章节】。你放心,我会好好考量的。” 知画就冷冷地道:“这事儿什么时候也是夫人做主的,妈妈就不用操心了。” 杨氏突然发作起来,怒目圆睁,道:“你,你们这些夫人,我是见惯了的,无非就是要儿子给你们争气,现在你肚子里又有了血脉,若是个儿子。就更不用管世子爷的死活到了……待我去禀了太夫人……” 众人勃然变色,知画厉声道:“大胆!” 杨氏还是一个劲儿的发抖。冷笑道:“你等着瞧吧,看我去禀了老夫人……” 谢葭逐渐冷下脸。 突然卫小白慌了起来,奶声奶气地道:“妈妈别生气,我不练武了,您别生气。” 又给谢葭作揖:“娘。您别罚妈妈,我不练武了……” 知画快气死了:“世子爷!”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道:“别吓着孩子。” 杨氏得意地冷笑了一声,道:“世子爷,咱们走。” 言罢,就领着卫小白出去了! 知画气得哇哇大叫起来,道:“夫人,那可您嫡亲亲的骨血!当初您生他的时候。可是去了半条命的!凭什么倒被她杨氏指着鼻子骂骂咧咧的!” 谢葭也气得要命。可是有哪个做娘的不心疼儿子?现在摆明了卫小白对杨氏的依恋远胜于她。她可以轻易处置了杨氏,可是对三岁多的卫小白,会是多么伤心的一件事?也许许多年后,他不会记得奶娘做错了什么,只会记得。母亲一回来就驱逐了奶娘。 无奈之下,她倒冷静下来了。冷笑一声,道:“由她去,到底是我的亲生儿子。即使现在年纪还小听她的蛊惑,可是这点手段,难道还能锁住白儿多久?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知画嘀咕了两句。 第二天,那杨氏竟然索性不带卫小白来请安了。谢葭按捺住脾气,就让知画去接卫小白。 卫小白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站得远远的,战战兢兢的给谢葭请安【念春闺159章节】。 谢葭心中一黯,但只是柔声道:“白儿,到娘这里来。” 卫小白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地走了过来,但是他道:“娘,可不可以不要对妈妈说?我怕妈妈会生气。“ 顿时又华丽丽地给了谢葭一道惊雷。谢葭只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露出笑容,笑道:“好,不跟妈妈说。来,坐到娘身边儿来。” 卫小白就爬到了**。 谢葭问他:“知道为什么我是你娘吗?” 卫小白摇摇头。 谢葭就笑着抓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笑道:“因为你是从娘肚子里出来的啊。现在娘的肚子里,就有你的弟弟或者妹妹。” 卫小白瞪大了眼睛:“从娘的肚子里出来的?” 谢葭笑着点点头,道:“是啊。你很小的时候,先在娘肚子里呆了十个月,然后才出来了。现在,轮到你弟弟或是你妹妹呆在娘肚子里了。” 卫小白好奇地摸摸她的肚子,侧耳倾听,道:“弟弟?” 谢葭笑了起来,道:“白儿想要个弟弟啊!” 卫小白腼腆地道:“要弟弟。” 谢葭就把他搂到被子里,让他摸自己的肚皮玩,并给他解释:“和你在娘肚子里的时候一样儿,等你弟弟越长越大,娘的肚子也会越来越大,然后就会变得这么大!” 卫小白就拍手,道:“我知道!像上次来的李夫人一样!” 谢葭一时想不起来李夫人是谁,但觉得约莫是个孕妇,便笑道:“是啊,就像李夫人一样。” 卫小白好奇地不得了,一直摸谢葭的肚子。然后谢葭让知画带他去玩耍,回来之后洗了澡,并留在自己屋子里吃饭,并和知画看棋谱。 谢葭的心情正在慢慢地好起来。 傍晚的时候卢妈妈突然来了,进门看到卫小白,好像有些惊讶,然后脸色微变,只低头请了安。 谢葭奇怪地道:“怎么了?” 卢妈妈就道:“没什么事,惊扰了夫人……” 谢葭的眼珠子一转,笑道:“卢妈妈,您刚才行色匆匆的,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卢妈妈不好推辞,只好道:“那杨氏哭天抢地地来来找太夫人【念春闺159文字手打内容】。说是世子爷不见了,找了半天,没想到倒好好地在夫人屋子里!” 谢葭笑傲:“哪儿不见了呢,在我屋子里呆了一整天呢!” 卢妈妈的脸色就有些微妙,道:“是啊,谁也想不到会在夫人屋里……” 毕竟杨氏自己也住在江城楼嘛! 谢葭就笑道:“杨妈妈昨个儿和我怄了点气,今儿便是我自个儿去把世子爷接过来的。许是不好意思到我屋里来找,所以才惊动了太夫人吧。” 卢妈妈听了脸色就更精彩了。看谢葭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又不好多说什么。当下只出了门去,但是拉了刚升了三等丫鬟的竹心来问:“杨氏和夫人怄气了?” 竹心“嗨”了一声。道:“卢妈妈,奴婢瞧着。也就是咱们夫人有这么好的气性了。” 然后就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卢妈妈。 卢妈妈勃然变色:“竟然还有这种事!” 竹心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还不止呢。奴婢值夜,亲耳听见的。有天杨妈妈好像被太夫人说了几句,回了院子里就哭哭啼啼的。她还使劲撺掇着世子爷和夫人作对,知画姐是个直脾气。忍不住说了几句,世子爷就挡在那杨氏跟前儿……奴婢瞧着。夫人的心都快碎了!” 卢妈妈就想起当初在西南的时候,不得不把世子接走的时候,谢葭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亲眼见证了谢葭的蜕变,心中比太夫人对她,还多了几分怜惜。此时闻言,焉能不动容。 竹心叹道:“卢妈妈,您说这可怎么办?夫人看世子爷那个样子。也不好怎么整治杨氏——要不然,世子爷反而和夫人生分了嘛!可是夫人可算是被那不识好歹的杨妈妈伤透了心呢!” 卢妈妈道:“不忙,今儿我找你说话,这事儿你也不用说出去。” 竹心就点头答应了。 卢妈妈回到莲院,见太夫人正卸妆。突然就跪下了。 太夫人吓了一跳:“你今儿是怎么了?快起来【念春闺159章节】!” 卢妈妈俯首,道:“老奴失职。没有帮您照顾好夫人和世子爷,实在是无颜再见您。” 太夫人闻言,却沉默了,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了下去,然后亲自去扶了她起来,道:“雪桂,你我相依为命,已经几十年了,你有什么话还不能对我说?” 卢妈妈低着头,道:“小姐。” 太夫人叹了一声,道:“你说。” 卢妈妈轻声道:“奴婢知道,自打夫人从西南回来,您就是从心底把夫人当成亲女儿,只唯恐有一日您不在了,她自己撑不起这个将军府来,所以从来不曾娇惯她,即使再心疼,也想让她自己学着去应对。” 太夫人道:“我是这个意思。” 卢妈妈又道:“所以那杨氏的所作所为,您以为自己都瞧在眼里,却只是在一旁看着。因为您觉得杨氏是真心疼爱世子爷的,想让夫人学着和她相处。” 太夫人道:“杨氏是过过苦日子的,可以为白儿掏心掏费。” 卢妈妈暗恨,道:“可是夫人现在还怀着卫氏的骨血,身体娇弱,每日受气,却是为了不让世子爷伤心而步步忍让。您忍心看夫人这样苦苦地挨着吗?” 太夫人沉默了一回,道:“当然不想,看着她吃苦头,我也心疼得紧。可你说,她为了不让世子爷伤心而步步忍让,我却不能惯着她这个脾气。咱们将军府,是祖上披荆斩棘,从血里走出来的路子。留在后方教导子嗣的,却都是我们女人。常言道,母慈父严,可是若是只有慈母,当然只能慈母多败儿!我在等着她自己有一日想明白了,知道怎么整治那杨氏!” 卢妈妈知道,越是亲近的人,太夫人的要求越是严格。可是…… 她不禁道:“小姐,她的年纪还小,也是初为人母的时候。追随将军到云南,让她学会了怎么样做一个好妻子。现在她回来了,却是在学着怎么做母亲。夫人还不到十八岁,您可以教她一些。毕竟。现在对将军的思念,和孱弱的身子正煎熬着她。” 太夫人叹道:“雪桂,你再说,我又要伤心了。” 卢妈妈知道她已经心软。当年卫清风很小的时候,从松鹤堂逃回来,路上弄得满身的伤,到了太夫人面前哭着叫娘,求她【喜欢念春闺159请记住..】。她明知道松鹤堂的人不满年幼的卫清风袭爵而虐待他,却还是硬着心肠把他赶了出去,并没有让人护送。让他自己一个人走回去。她自己悄悄地跟了一路,回来就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每每坐到天明。 就是这样,她才在四面楚歌,孤儿寡母的情况下,把将军府,撑了起来。 可是。谢葭到底是个女孩子…… 卢妈妈轻声道:“小姐,子嗣为大。夫人肚子还怀着卫氏的子嗣,身子又几番大损,正是宽心将养的时候。这个时候,若是天天郁结伤心,只怕……而且,这个时候,您不帮她一把。她还能指望谁呢?” 太夫人想起谢葭看到卫小白时那张明艳却柔软的面庞。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最后只好咬牙撑了过来。 半晌,她轻声道:“雪桂。你说得对,葭娘才十八岁。” 卢妈妈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并把今天在竹心那里听到的话对太夫人说了。 太夫人听了冷笑一声。道:“看来我还真是没看错人,她还真是掏心掏肺的很。可也不看看,这是谁生的孩子!” 第二天一早,杨氏照常带着卫小白去请安。因为一晚上没睡好,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在江城楼门口,她就给卫小白整理了一下衣襟,道:“世子爷,今儿去给太夫人请安,然后你可不能乱跑了。昨个儿可把妈妈吓死了。” 卫小白乖巧地点了头,道:“嗯。” 听得身后伺候的丫鬟们面面相觑。在自己母亲屋里,叫乱跑? 到了莲院去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和往常一样,正在洗漱,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让他们先进去坐,而是让她们先等在门口。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卢妈妈的声音才传来,道:“进来吧。” 杨氏猜想约莫是昨个儿世子爷走丢了,自己急不择路跑到太夫人这里来,惊扰了太夫人的事情失了分寸,今儿才想要给她一些苦头吃。心里就想着这些诰命夫人大抵都是这样的,把规矩看得比什么都重! 她带着世子爷进去给太夫人请安。 卫小白毕恭毕敬地行礼,稚声稚气地道:“给祖母请安【喜欢念春闺159请记住..】。” 太夫人端坐在榻上,笑道:“白儿,快到祖母这里来!” 又把他搂在怀里,问了他昨晚睡得好不好,昨天都去了哪里。又问了他他母亲的身体可安好。卫小白一一口齿清晰地答了。 祖孙俩坐了片刻,太夫人就笑道:“卢妈妈,你先带白儿去给他母亲请安,杨氏留在我这儿,我有两句话对她说。” 顿时卫小白紧张起来,道:“妈妈不一起去嘛?” 卫太夫人眼睛一眯。 杨氏忙道:“世子爷,太夫人留奴婢说话,是奴婢的福气。奴婢待会儿再去伺候世子爷!” 卫小白道:“那你快回来。” 得到杨氏的保证以后,就被卢妈妈抱走了。 卫小白走了以后,屋子里的气氛立刻低迷了起来。杨氏站在一边。 太夫人端了茶水来,并让人摆膳,才道:“杨妈妈,听说最近夫人的身子欠佳?” 杨氏一怔,然后道:“夫人一直卧床静养。” 太夫人冷笑了一声,道:“夫人一直卧床静养,我当然知道。所以才白儿留在家里多留几日,让他陪陪夫人,好叫夫人高兴高兴。” 杨氏低下了头。 太夫人道:“选你做乳母,就是看中你能为世子爷掏心掏肺。不过你的娘老子还在田里吧?这些年你约莫也攒了不少银子,我再赏你一些,你回去看看,能不能帮你娘老子置办点田产,也好叫他们老两口颐养天年。” 杨氏一惊,连忙道:“奴婢不敢!” 太夫人笑了起来,道:“你怎么不敢?胆子这么小。世子爷怎么跟着你?” 杨氏脸色煞白,又开始发起抖来,半晌,方道:“奴婢,奴婢放心不下世子爷……夫人身体抱恙……” 卢妈妈斥道:“夫人是有喜,哪里是抱恙!” 杨氏就说不出话来。 太夫人好像有些疲惫,挥了挥手,道:“我们卫家的嫡长子长孙,明儿起就先跟着我一阵子吧,我亲自带着。这件事就这么着吧【念春闺159文字手打内容】。卢妈妈。去包点银子给她,也不用回江城楼去了。就这么出门去吧。” 杨氏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出了卫氏的门……她还想回来吗?世子爷身在内院,也帮不得她。 太夫人道:“去吧。” 她突然就双膝一软,跪下了,抖着嘴唇,道:“太。太夫人……” 说着,就软瘫在了地上。 卢妈妈连忙上前去察看。并大声道:“来人,去请大夫来!” 最终大夫断定,杨氏患有羊癫疯,稍微受一点刺激,就会发作。 然后太夫人勃然大怒:“竟然把这样的人送到我府上来!他们怀的是什么心思!” 杨氏已经面瘫了,咧开嘴,龇牙流着口水。还在道:“太,太夫人,请,请您看奴婢,奴婢。对,对世子。爷,的,一片,心……” 卢妈妈连忙道:“杨妈妈,您这个样子,只能吓死咱们世子爷!” 太夫人便道:“先送到冷华楼去静养一阵子,派人守着,不许她乱走!等好一点儿就给我送出府去!” 杨氏浑身抽搐着,被人抬走了。 江城楼。 谢葭亲自带着卫小白看棋谱。 卫小白吃了午饭,终于有点耐不住了,道:“妈妈呢?” 谢葭就看了知画一眼,道:“去问问,杨妈妈怎么都还不回来。” 又笑道:“咱们白儿想杨妈妈了。” 知画去打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面带幸灾乐祸之色,被谢葭瞪了一眼——小孩子是很**的。她低着头,道:“夫人,奴婢刚刚去莲院打听,听说杨妈妈突然发了急病,大夫诊治之后,送回家乡去了。” 卫小白一怔,道:“急病?妈妈在哪儿?” 知画重复道:“世子爷,妈妈回家乡去了。” 卫小白就急了,道:“有病,治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回家乡?” 知画就道:“世子爷,杨妈妈也有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就像您有父亲母亲疼您一样啊。杨妈妈生病了,她的父亲母亲也心疼,所以才想早日见到她啊【念春闺159文字手打内容】。” 卫小白似懂非懂。 知画道:“世子爷,太夫人说夫人身体不适,这些日子,您就先跟着太夫人罢。” 卫小白看着谢葭,道:“母亲,您也生病了吗?” 谢葭就耐心地解释给他听,道:“母亲和你弟弟在一起,必须好好调理身子,你弟弟才能和你健健康康的。” 卫小白还是失魂落魄的。 在谢葭这里呆到傍晚,就被人接走了,到了太夫人那里。 谢葭这才拉着知画,细细问了事情的整个过程,听完之后就颦眉,道:“我说她怎么没事老抽抽,原来是有病!之前怎么说来着?她是二太爷府里荐的人?” 知画道:“确实是二太爷府里荐的人。” 谢葭颦眉。二太爷早就去了……而二太夫人…… 知画道:“夫人,您先别忧心,天大的事,还有太夫人在呢。您先躺下休息。” 谢葭想了想,点头称是。第二天一早,就听说太夫人进宫去了。 “去给皇上请安?” 知画道:“不是,是去见卫昭仪的。” 去见卫昭仪……难道是为了二太爷的事情?她不禁好奇起来。这卫昭仪比自己还小个四岁,太夫人竟然会拿这种事情去跟她商量……还是说卫家出了一位小小年纪就能博弈后宫还能关注自己整个大家族的奇女子? “白儿呢?” 知画道:“让竹心去接了。” 过了一会儿,卫小白蔫蔫地来给谢葭请安:“母亲安好。” 谢葭看他这样,不禁道:“白儿,怎么了?” 卫小白闷不吭声。 谢葭就轻声道:“到母亲这里来。母亲教你念书好不好?” 卫小白就爬到谢葭身边坐了。谢葭就念《三字经》给他听。他倒是笑了起来,道:“母亲,《三字经》儿子已经读过了。” 谢葭心道就是你读过了才教你,不然也不敢乱教嘛。当下便笑道:“那白儿听得懂吗?”(未完待续) no.160:轮番提醒 就拉了他在身边,给他讲《三字经》的故事【念春闺160章节】。 卫小白听得津津有味,并道:“娘讲得比妈妈好!” 知画就插嘴道:“那当然,夫人是当代文豪谢大人的嫡长女,是跟着谢大人在雎阳馆读书的。别的不说,就说画技,就是世子爷您的先生墨先生,也没有夫人名气大呢。” 卫小白瞪大了眼睛,道:“娘,雎阳馆是什么地方?” 谢葭轻声道:“就是读书的地方。你外祖父亲自教导。你父亲,和娘小时候,都在雎阳馆念书【念春闺160文字手打内容】。” 卫小白就道:“那白儿能去嘛?” 谢葭笑了起来,道:“白儿不是想习武?” 卫小白道:“可是白儿也想读书,书里的东西有意思。” 谢葭就道:“当然可以。你父亲从小也是文武兼修的。” 卫小白就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又脸色一黯,道:“妈妈叫白儿读书,不要习武。娘,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顿时屋子里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 谢葭道:“等妈妈的病养好了,也就回来了。” 卫小白点了点头,道:“那妈妈明天病能好吗?” 谢葭佯想了想,道:“约莫好不了吧。你看娘,每天都要养着。白儿,跟着祖母不好吗?祖母的枪法耍得可好了。你父亲也不是对手哦。” 卫小白瞪圆了眼睛,道:“真的?” 然后很快就被卫家枪转移了注意力。 约莫中午的时候,太夫人回来了,换了朝服,就往谢葭这里来。 和卫小白玩了一会儿,下人突然来报说是谢嵩也来了。这样一来。太夫人反而不好说话了。 按规矩,谢葭是要收拾齐整到客厅去见的。但是太夫人告诉她不用,直接把谢嵩请了进来,谢嵩带着谢乔。小孩儿一下了地就去找卫小白,两人就在丫鬟的看护下约着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太夫人也走了。 进了女儿的闺房,谢嵩好像有点不自在,磨蹭了半天才坐下。 谢葭就笑道:“不能请安,还望父亲见谅。” 谢嵩好像很欣慰,道:“你能给卫家开枝散叶。我也算是对得起过世的老将军了。” 谢葭笑了笑。 沉默了半晌,谢嵩道:“在西南。吃了不少苦吧?” 谢葭轻声道:“有将军照顾着,哪里能吃什么苦?倒是父亲,母亲又生下嫡女,才是可喜可贺。” 女儿说这个,谢嵩又好像有点尴尬。只干笑了两声。 谢葭就笑道:“可惜没有养下世子【喜欢念春闺160请记住..】。” 谢嵩就道:“你母亲还年轻,倒也不急。” 谢葭就隐晦地提醒道:“父亲既是从二品开国郡公爵。母亲又出身高门,嫡子迟早会有的。何况父亲现在身居高位,朝堂之上,危机四伏,女儿只恐家里若是出点什么事情也会让我们谢家成为众矢之的。还望父亲莫忘扶嫡之心,以肃内院。” 谢嵩就道:“这个为父省得。若是咱们家是个嫡庶不分的地方,你在婆家也会失了颜面。” 谢葭一怔。终于也有些……最终她轻声道:“儿只盼公爵府一切安好。” 谢嵩点点头,道:“你……好好将养身子,莫急着进宫给卫昭仪请安。” 谢葭点头答应了。 磨磨蹭蹭了大半天,谢嵩好像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道:“清风点了神武将军。你的身份自然也不一样了。现在萧家和我们两家可谓是剑拔弩张,水火不相容之势。你也多劝着你母亲太夫人一些。凡事不要和人斗气。这个当口上,咱们要能忍则忍。” 谢葭细细想了想,才道:“是,父亲。” 谢嵩看她没有一口答应下来,甚是欣慰,便道:“有你在将军府,父亲也能放心一些。” 谢葭就问道:“听说皇后娘娘痛失幼子,因此才有些……父亲,现在相公在边关练兵,难道她会一点都不知情吗?” 提到这个,谢嵩只是微微一哂,道:“皇后不知道,可是安国公心里却清楚得很。” 谢葭讶然道:“那安国公为什么不告诉皇后娘娘?” 谢嵩道:“他是不敢。现在皇后已经性情大变。若是现在再说这个,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谢葭的眼睛眯了起来。卫清风才刚刚接了神武大将军的官职,连横州都不知道有没有肃清。现在就要打战的话,恐怕…… 她道:“儿以为……现在和外戚撕破脸的时机还不成熟。” 谢嵩听她分析朝政,好像有些惊讶,然后便笑道:“对,是不成熟。不止我们在忍,萧家也在忍。我们怕他们撕破脸,他们也怕我们占了先机。” “那要是他们忍不住了怎么办?” “那就只有打一场硬仗,恐怕黎民受苦【喜欢念春闺160请记住..】。所以皇上的意思,是尽量等西南,西北两支大军都做好准备再说。” 谢葭不禁道:“您不是说,安国公已经知道了吗?” 谢嵩有些疲惫地揉揉眉毛,道:“就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父亲才这么头疼。所以父亲才让你劝着你母亲一些——她又是个暴躁的脾气。” 谢葭便明白了。要安国公下定决心撕破脸,只有一种可能——他彻底放弃了萧皇后。所以谢嵩让自己劝着太夫人一些,觉得不能再刺激萧皇后。恐怕谢嵩今天也是听到太夫人进宫见卫昭仪的消息才匆匆赶来的。 现在的萧皇后,如惊弓之鸟……全靠当日的宋贤妃,现在的宋才人,也就是她当初的敌人,现在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卫昭仪又年幼,约莫也是非常低调的,才勉强稳住她。而她最忌讳的,恐怕还是卫昭仪。因此,卫昭仪最好和娘家人少联络……否则又会刺激到她。 一旦萧皇后的情绪再频繁失控。恐怕萧家就要放弃她了。因为萧家就知道自己已经走到穷途末路,那么便只好撕破脸反了。到时候被他们占了先机……只怕不妙。 谢葭理顺了其中的关节,便道:“父亲,儿明白了。” 谢嵩大感欣慰,便道:“你从小就聪明。” 谢葭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又陪谢嵩说了一会儿话。谢葭感觉父女俩的关系好像有些微妙。两人都战战兢兢的,明明想多说会儿话,可是谢嵩走了以后谢葭却大松了一口气。想来,谢嵩的感觉也一样。 也许是从前她表现得太固执太咄咄逼人,谢嵩心中有愧。父女俩分开太久,到现在很想亲近。又有点不好意思。 希望以后会好起来吧。她只能这么想了。毕竟,她尝试过被自己的亲骨肉离心的滋味。 谢嵩走后。却还把谢乔留在这里陪卫小白玩耍,说是等傍晚再派人来接她。 这个时候,墨痕带着自己的已经五岁的大胖小子来了。她做了母亲,倒是丰腴了一些,比从前那副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更多了几分温情和慈爱。她的长子宋卓远生得像宋铭书,只是神情不知道像谁。小小年纪就显得很严肃。 谢葭听说墨痕来了,就是眼前一亮【念春闺160文字手打内容】。然后看那个丝绸包着的小包子似的小子端端正正地给自己行礼,没撑住就笑了出来,忙道:“卓远,快起来。” 墨痕就笑吟吟自己提了宋卓远起身,道:“也不知道像谁,从小就绷着一张脸。” 谢葭也笑。道:“这样挺好,瞧着怪可爱的。” 就请墨痕坐了,然后又道:“听说宋先生最近升了兵部主簿,那岂不是在那萧逸钟手下做事?” 墨痕道:“在那萧逸钟手下做事又如何?他也就是看我相公是文远侯府出去的人,才把人束缚在他身边罢了。” 又说了几句话。谢葭看那宋卓远坐得端端正正的,竟然是在侧耳倾听。不禁且惊且笑,道:“墨痕姐姐,卓远还真是……少年老成!” 墨痕笑道:“别说卓远,我看世子也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那孩子早慧,早早的就知道看人。我抱过他,他就记得我。” 说起来,谢葭倒想起杨氏,不禁颦眉道:“白儿那个奶娘刚刚遣走,这些天约莫会有些不习惯。” 墨痕颦眉道:“他那个奶娘我见过几次,是叫杨氏的吧?” 谢葭道:“是,是叫杨氏。” 墨痕冷笑了一声,道:“这杨氏做事倒也尽心,就是小家子气了一些。成天护小鸡雏似的护着世子爷,倒是引人侧目的很,我看将军府没几个人是喜欢她的。这样下去,世子爷迟早被她带坏。早就该遣了去的。” 也就是墨痕敢这么大胆这么毫无顾忌了! 谢葭却忧心忡忡,道:“我只恐白儿会伤心……” 墨痕就劝道:“姑娘,不过是个孩子,过几天也就忘了。您现在难道还记得三四岁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吗?日子长了,他当然也就知道谁才是他的亲娘,谁才是真心为他好。何况,世子爷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这么小的时候,您也不能就惯着他的脾气。” 谢葭努力想了想,确实不记得自己三四岁的时候在干什么了,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墨痕姐姐,你说得对。” 墨痕就笑了起来,道:“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去挑几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陪着。孩子嘛,你对他再掏心掏肺,其实还是比不上同龄能陪他玩耍的【念春闺160章节】。” 谢葭心想这倒是个好主意。 墨痕就说起宋卓远,道:“……打算明年送到雎阳馆去读书。” 谢葭真心地道:“宋先生才名满天下,卓远确实应该去做学问。” 墨痕道:“瞧他一脸老学究的模样!恐怕也只能去之乎者也了!” 谢葭看宋卓远确实是一副危坐正襟的模样,不禁也觉得好笑。所谓三岁看八十,恐怕真有其事。 谈到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谢葭有些腼腆,道:“……先前想要个女儿,可是白儿说想要个弟弟。” 墨痕就笑道:“先生个女儿才好。长子和次子的年纪最好不要太接近。能差个五六岁就最好了。” 差距太小……恐有夺嫡之争。 谢葭倒是没有想到这么多,笑道:“次子也有荫恩的嘛。” 墨痕就揶揄地笑道:“以将军对姑娘的宠爱,姑娘以后还要生三郎四郎五郎的。那一个荫恩怎么够用?若是年纪差太少,两兄弟从小都在一处,就算你们父严母慈,他们也难免有攀比的心思。” 谢葭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荫恩是爵将一等的制度,和承爵是不一样的……若是两个小儿从小较劲,次子大约真的会想为什么自己要爵降一等。但若是年纪差得远。这样的顾虑就少一些。 她就笑了起来,道:“我还真是……” 墨痕道:“怎么?” 谢葭笑道:“我是说。我还真是,完全不知道做一个母亲。” 她总是把孩子和自己放在同样的人格上,大约是因为自己比较**,所以也小心翼翼的呵护孩子的人格。可是孩子毕竟是孩子,她的第一个身份是母亲。然后才是朋友。也许等他长大了,他会很多话不能对她说。只能向别人倾诉,甚至因为这个母亲而苦恼。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应该先扮演好一个母亲的角色,然后才是其他的。 墨痕就轻声道:“哪里有人是天生就会的呢。等您多生了几个孩子,自然就都明白了。” 谢葭就笑了起来,道:“将军还在边关没有回来呢。” 墨痕想到一件事,就小声提醒道:“姑娘,太夫人有没有跟你提过【念春闺160文字手打内容】。要给将军在边关纳个妾侍照顾将军的话?” 谢葭一怔,道:“这倒是没有。” 墨痕略一沉吟。她来之前,就已经稍稍打听了一下谢葭的情况。此时她就劝道:“姑娘,您听我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把您自己的身子养好。您和将军鹣鲽情深,自然不想将军纳妾。这我倒也明白。正是因为这样,那你要先把自己顾好,别的事情,少听,少看,也少动心。因为只有你把自己养得好好的,这个身子还能为卫氏孕育子嗣,将军才能硬气地说不纳妾。” 她一顿,又道:“现在本家复了爵,不知道有多少旁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都暗暗恼恨着呢。保不齐会出什么幺蛾子。您要记住,不管是为了什么,您把自己的身子熬坏了,到时候那些牛鬼蛇神蜂拥而至,您可就谁也指望不上了。” 谢葭一怔,想到杨氏的事情……她是二太爷府上荐来的。 她细细想了想,便轻声道:“墨痕姐姐,我离开京城的时候,卫家窝里反了?” 墨痕冷哼了一声,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卫氏世代金戈铁马,功垂千秋,这爵位也不是说削就削的,皇上当时不是特旨保住了太夫人二等国夫人的爵位?可卫将军是以谋逆罪被流放,能翻身的机会微乎其微,自然有旁支的人蠢蠢欲动。一争起来,谁也不愿意落了后头,自然是搅得一锅浑水。” 说着,她又由衷地道:“也就是太夫人有这个手段,这个时候,还能镇得住那些蠢蠢欲动的牛鬼蛇神。直到今日卫将军复了爵!” 谢葭沉默了。卫家一向是一致对外的……虽然也有窝里斗的时候。那么这次,是否还和以前一样。 墨痕又道:“姑娘,总之您记住,不管怎么样,外头有太夫人挡着。您要先为自己打算。” 谢葭答应了,却有些心事重重。 墨痕坐了一会儿,就带着宋卓远和谢乔一块儿走了。 谢葭就让人去把卫小白接回来。 第二天一早,太夫人又到了谢葭这里。谢葭终于隐隐觉得不对劲,这些天,这些人走动得好像有些勤了…… 先是太夫人,亲自进宫去见了卫昭仪,然后再来了自己这里……好像有话来不及说【念春闺160章节】。 然后是谢嵩,也不顾规矩亲自来看了卧床休养的女儿,并且很有一番话。 再就是墨痕,她一向是很精明的。这次特地赶了来,话里话外,都是在提醒着她一些什么,只唯恐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那就是说。总有事情要让她不得不失控的…… 她想着,太夫人已经在床边坐下了,笑道:“今日可好些了?” 谢葭回过神,笑道:“好多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床走动,这样坐在**,闷也要闷坏了。” 太夫人就笑骂她:“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坏不坏的。连姑说了,最少要养足半个月。你再安生呆两天。” 谢葭乖巧地点了点头。 太夫人沉吟了一会儿,道:“娘进宫去见过卫昭仪,想必你都听说了。” 谢葭心道。果然来了。 太夫人道:“本来想要昭仪做主,给咱们一个交代。可是走到宫门口。娘突然想通了。虽然事关咱们忠武侯世子,但是说到底也还是娘自己不小心。这件事情也还没有查清楚,若是就这样闹到昭仪面前去,未免不好看。” 谢葭一怔,没想到太夫人会这样……她想了想。道:“娘,这件事。儿也听说了。只是还没有查清楚,说不定跟二伯母没有关系呢……何况,白儿是我的儿子,我会照顾好他的。” 太夫人叹了一声,道:“你能想通就好。娘只恐你会心存芥蒂。” 竟然是为了这个特地跑了一趟!她是恐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心疼儿子,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吧! 谢葭就轻声道:“娘,您放心。现在将军不在府里。府里都是靠您撑起来。儿自然以您为马首是瞻,绝不会再赌气了。何况白儿现在也好好的,那杨氏也确实还算尽心。” 卫太夫人心道,还不是心疼你在那杨氏手里受了委屈! 但是谢葭的性子倒是比从前收敛了不少,太夫人也放心了一些。又和她说了一些话。并道:“……昭仪总嚷嚷着什么时候能见见你。娘就跟昭仪说你还在**养病,等能走动了就去宫里请安。” 谢葭笑道:“自然该去昭仪那里请安的【喜欢念春闺160请记住..】。” 卫太夫人就笑了起来。道:“是啊,你还没进过宫呢。” 谢葭想了想,好像的确是。 说到卫小白不久以后要去松鹤堂,卫太夫人就道:“就等到你能下床,亲自送他去吧!” 谢葭自然是大喜,突然不希望自己能这么快下床了,然后细细问了太夫人松鹤堂的事情。得知进了松鹤堂就像是进了封闭式军校,要进行武术,兵法列阵等等一系列训练。除了本家世子嫡子,其他旁支的嫡子和得宠的庶子也在那里,归族里人一并教养。 并只能带一个年长的丫鬟,一个随身的小厮。不足七岁的可以再带一个奶娘。 一个月能回家一次,呆一天。另外端午,中秋,春节有假,每次为期三天。 谢葭就提出要给他找伴的事情来:“……儿是想着,咱们家送进去的就这么一个世子,其他虽是同宗,却不是同胞。既然如此,倒不如现在就给他挑一个适合练武的小厮一并送进去,也好给白儿做个伴。” 卫太夫人想了想,道:“倒也是可以的。就从咱们府里挑一个,你认了做养子,一块儿送进去一块儿练武。白儿也好有个帮手。以后就让他跟着白儿。人你自己来挑。” 松鹤堂不接外姓人的。 谢葭大喜,谢过了太夫人。 隔日,卢妈妈就把府里的小孩子挑了几个练武的好苗子出来给谢葭挑,年纪大约都比卫小白大上两到三岁。硬件条件都已经筛选了,剩下的,就是要谢葭和卫小白自己看得顺眼了。共有七个孩子,穿得整齐干净站成一排。都是府里的家生子或是家将的孩子。 谢葭带着卫小白在一边,看这些孩子高矮不齐。有一个特别矮小,问起来竟然已经七岁了,另一个还高他半个头的,竟然才五岁…… 谢葭抱着卫小白,问他:“白儿平时和他们玩吗?” 卫小白茫然地摇摇头,跟着杨氏的时候,杨氏并不让他和这些孩子接触,并且总是用很嫌恶的眼神看着他们……卫小白对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很深的印象。他的玩伴来来去去也就只有经常来府里的谢乔,而且谢乔还比她小一点儿,又是女孩子,甚没意思。所以他才想要母亲生个弟弟给他玩儿。(未完待续) no.161:进宫 谢葭就一一打量那几个小孩,并问他们一些类似于“几岁了”,“爹娘是谁”一类的问题【念春闺161文字手打内容】。她注意到两个孩子的反应很特别,一个是那个矮个子的七岁的男孩,他回答问题总是很积极,并且都是抢着回答的。而那个五岁的高个子的男孩子就是一脸的憨厚,好像在这么多人面前会有点紧张…… 她心道大约一个是聪明机灵的,一个就是愚钝一些的。 于是她就特地问那两个孩子:“喜欢练武吗?” 矮个子的立刻抢着回答:“喜欢!” 高个子的那个就不声不响,低着头,脸也憋得通红。 她又问那个矮个子的:“那练过武吗?扎马步都扎多久?” 矮个子的就道:“练过!扎马步能扎三炷香的时辰!” 谢葭就笑了起来,道:“这么厉害!” 矮个子的就道:“只能扎一炷香。”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谢葭就让他们先下去了,然后找了金荣来,道:“金师父,孩子们扎马步扎多长时间,您知道吗?” 金荣道:“身体特别好的,刚学就能扎一炷香的时辰【念春闺161章节】。瘦弱一些的,刚学的时候就只能扎一盏茶的功夫。” 谢葭又问:“那孩子们一般几岁开始习武?” 金荣道:“一般是四五岁。” 谢葭就比划给他看,道:“大约这么高的孩子,七岁,扎马步能扎三炷香吗?” 金荣就皱眉,道:“七岁才这么高,那这孩子是先天不足。再怎么下苦功夫练,也要约莫到十岁上才能扎三炷香。” 谢葭就皱眉,心道,怎么把先天不足的孩子弄到她面前来了? 可是这件事经手的是卢妈妈,卢妈妈不大可能会弄出什么猫腻来。那难道,卢妈妈选了那孩子,是有她的道理? 她细细想了想。卫小白是忠武侯世子,以后什么牛鬼蛇神也会碰到。那孩子虽然看起来鬼灵精怪的,但必定有他的可取之处。长大以后,恐怕也是个颇有心眼甚至可能是有些偏激的。但是这种人用起来又有他的妙处。大约是想让卫小白学会驭人吧。 第二天。却还是把那个五岁的憨厚孩子叫来了。他依然穿得很朴素,但是很整齐。低着头,脸涨得通红。 谢葭就让他坐下,并让人拿糕点给他吃,笑着问他:“你叫什么?” “回夫人的话,我叫安睿。” 谢葭想了想。就道:“安睿,你愿意陪世子爷到松鹤堂去习武吗?” 安睿一怔。塞了满嘴的糕点——这孩子的吃相实在是不怎么样。 谢葭让人给他擦擦嘴,又笑道:“你愿意做我的干儿子,陪世子爷去松鹤堂习武吗?” 安睿忐忑不安地站了一会儿,最终竟道:“我,我要去问问我娘。” 顿时众人都笑了起来。知画也笑道:“你这傻孩子,这是你天大的福气啊!” 安睿的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却还是磕磕巴巴地道:“我。我要去问问我娘。” 谢葭也笑,让人拿了赏银给他,笑道:“那你回去问问你娘。明儿我再让人去接你,问问你娘的意思,可好?” 安睿这才点了头【念春闺161文字手打内容】。 他走了以后。知画就道:“这孩子,像根木头似的!” 谢葭道:“憨厚有憨厚些的好处。何况你看他弄得满手的泥。指甲也不干净,约莫也还是个爱玩的。孩子就要有孩子的样子。他这样的反而好。” 知画想了想,道:“可是世子爷以后是要承爵的。奴婢看那些公卿家的孩子,都是年纪小小就开始学这个学那个的……” 谢葭淡道:“只要我在,他的世子之位就是铁打的。学那些东西有什么用?现在年纪还小,强记住了也不懂。那不如先好好玩玩,修生养性。以后长大了,才是个正直的好孩子。” 像他父亲和外祖父一样。 第二日,安睿的娘亲自带了安睿来给谢葭磕头。就这样谢葭多了一个干儿子。 行了礼,谢葭收拾了一下,就带着卫小白和安睿去莲院给太夫人请安。 卢妈妈正从屋里出来,看到就吓了一跳,道:“夫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谢葭笑道:“我这也养了大半个月了,早该好了。今天是睿儿认母的大日子,我自然要带睿儿和白儿来见见母亲。” 卢妈妈连忙一路引了她进去。 太夫人正坐在榻上,见了她就笑,道:“葭娘来了啊!” 谢葭也笑了起来,轻声道:“白儿,还不带哥哥给祖母请安?” 卫小白虽然有点别扭,但还是朝安睿点头示意,并拱手作揖。安睿很紧张,但还是有模有样地学了。 卫太夫人不动声色,笑了笑,道:“你倒挑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 谢葭笑道:“儿就是看中这孩子的憨厚性子。” 卫太夫人道:“憨厚有憨厚的好处。” 媳妇还是舍不得孙子吃苦! 谢葭笑道:“娘,白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既然离了乳母,那不如就搬回江城楼来。横竖眼下我的身子也好了许多,可以亲自照看。就让他们两个一起住在江城楼的暖阁里吧!” 一起住? 卫太夫人不太乐意……那小子看起来脏兮兮的【喜欢念春闺161请记住..】。不过她一个做婆婆做祖母的,最好还是少去干预媳妇的决定。毕竟她以后也是要掌家的,辅佐孙子的事儿,迟早也要交到她手上。既然如此,那便不能事事约束着她。一些小事,便让她自己决定就好了。 思及此处,她道:“就依你吧。今儿让人把白儿的东西都送过去。明儿一早,你和我进宫去见卫昭仪吧。” 谢葭笑着答应了。 然后就是轰轰烈烈的搬东西。谢葭亲自带着卫小白和安睿在江城楼坐着,一起给安睿选布料裁剪新衣服。 谢葭故意去问卫小白:“白色的好不好看?绛色的呢?还是靛色?” 卫小白逐渐找回主场的感觉,霸气地选了几个颜色。 谢葭就拿起来往面红耳赤的安睿身上比划。忍不住笑道:“紫色不好,他容易脸红,紫色一衬就更不好看了。” “嗯,这匹蓝色的不错,白儿真有眼光!” 于是卫小白就得意洋洋。 谢葭就让人带安睿去洗澡。 “洗了澡你们俩一起去学棋,我看看谁学得快!” 她嘱咐知画,先教他们下五子棋! 好在卫小白对于安睿没有什么排斥的态度,反而好像充满好奇。等安睿洗了澡出来,整个人又更加干净了,卫小白就又看他顺眼了不少。 卫小白好像很喜欢教别人东西。摊上安睿这么一个闷葫芦瓜倒是正好。他早就摸过棋子,此时就得意洋洋地教安睿。安睿好像太紧张了。总要他依依呀呀说好几遍他才明白。卫小白恼了起来,但是又咧嘴笑得颇开心。 谢葭在一旁看了看,只笑了笑,就低头看自己的书。 第二天一早,卢妈妈亲自来江城楼提醒谢葭。准备好进宫见卫昭仪。谢葭不免有些紧张……毕竟当时病在**的时候,听说了不少事情。只觉得现在朝堂风起云涌,非常不太平。何况萧皇后还在宫中,就算是卫昭仪的娘家人,她要是要刁难一个外命妇,也是轻而易举的。 何况……谢葭心中猜测,为了不触怒现在十分**的萧皇后,恐怕。这次进宫还得先去给萧皇后请安。 太夫人特地命自己身边的刘芳过来伺候谢葭梳洗大妆【念春闺161文字手打内容】。原本在西南闲散惯了,早就已经不适应京城贵勋夫人之间吹毛求疵的习惯。全套的黄金头面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连角度,位置上下一分一毫,都有非常严格的讲究。 打扮好了之后。谢葭就端坐着等待。 太夫人也按品大妆,等放了朝就让人来接谢葭。 卫小白看自己的母亲这样隆重。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肃穆地站在一边不说话。 谢葭出门之前就抱着他亲了亲,笑道:“等娘回来,带白儿去划船好不好?” 卫小白没有划过船,因此没有很听懂,只怔怔地点了点头。谢葭出门的时候,就听见他轻声问安睿:“划船是什么?” 两个小儿就躲在一旁窃窃私语。 谢葭笑了一笑,好像也没有这么紧张了。 在院门口的马车旁等了一会儿,迎来了在一群人簇拥下着绣着金线云纹深紫裙,成套的黄金嵌祖母绿宝石头面,和白玉黑绶带。虽然满头银发,可是她的脸上一丝皱纹也没有,体态高挑,匀称修长,一双凤眼,不怒自威,虽然已年届四旬,可不难看出当年的风韵和美貌。 谢葭款款俯身行礼:“母亲。” 卫太夫人扶了她一把,看了看她今天的打扮,并抬头给她扶了扶发簪,道:“上车吧。” 谢葭就扶着她上了马车。 在车上,卫太夫人才道:“进宫规矩多,可你的出身不可挑剔,没有人会对你吹毛求疵,因此倒也不用怕失了仪态。只是我们要先去向皇后娘娘请安,届时你会见到萧贵妃和宋才人都侍奉在左右,她们的品级不一样,坐着的就是萧贵妃,站着的自然就是宋才人。” 谢葭心道果然如此,心中长长出了一口气,面上却只能笑道:“儿知道了。” 并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有太夫人在,倒也不惧她们这许多。 朱雀门大街自然连着朱雀门,婆媳二人进宫也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太夫人有皇上的特旨,马车可以直接走偏门进宫,不用在宫门外换轿子,因此马车只在宫门外停了一停,就继续驶了进去。 谢葭感觉进了宫约有一盏茶的功夫了,马车还在慢慢地行走,她忍不住,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念春闺161文字手打内容】。但也只敢看一眼而已,只觉得巍峨宫墙,繁华的园林。好像比起将军府,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大了不少。只是比将军府多了一份肃穆和雍容,少了几分精致可爱。 又过了半刻,马车停了下来,太夫人坐着没动。谢葭就先下了马车,然后回头扶太夫人下来。 她这才有时间举目四望一番,可是附近却只看到一排矮殿。有宫人抬了顶两人软轿过来,谢葭看太夫人给了赏银,然后挥了挥手。宫人就把马车赶走了。谢葭就扶着太夫人上了轿,然后自己才上去坐在太夫人身边。 轿子把她们抬到紫宸殿。 身边的人全都被留在了外面。太夫人领着谢葭,上了云梯,进了大殿。 谢葭一路走来,都是低着头,并不抬头四望。更是不敢好奇,两侧的宫人衣袂飘飘。莲步轻移腰肢慢扭仿佛都是经过特训的,竟然一点不差,一点不增。 穿过偌大的花园,才到了中宫紫宸殿的正中央。 卫太夫人顿了顿脚步,看了谢葭一眼。 谢葭不知道为什么手心有些冒汗,心头噗噗跳得厉害,但她想到自己是从来不怯场。便安慰自己说没事。便朝太夫人点点头。 这出戏的主角,应该是太夫人才对,她就更没有必要紧张了。 进了殿,只听太监一声比鸭叫还难听的同传:“忠武侯府卫太夫人,卫夫人到——” 婆媳俩一前一后进了大殿。脚下踩着大理石地面,几乎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谢葭还是没有抬头看。跟着太夫人慢慢地俯身请了安:“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宋才人。” 谢葭也低了头。 一个有些慵懒的女音响了起来:“卫太夫人,你说的宋才人,是这位宋御女吗?” 说着,就笑了起来,好像有些讥讽的意味。 卫太夫人和谢葭心中俱是一惊。看来萧皇后不知道又因为什么事情而动了怒,迁怒了宋才人,又将她贬为最低等的御女了! 卫太夫人心中有气,也只得按捺住又重新请了一次安:“臣妾参加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念春闺161章节】。” 给七品宋才人请安,是因为太夫人敬重她。可是如是贬为御女……那就不过是一个被临幸过的秀女的身份,是为九品——具体可参照公卿府里的通房丫头。 五品九嫔以下的低级嫔妃,根本受不起像这样顶级诰命的礼。 谢葭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却见一位眉眼如画,温柔似水的女子手里捧着托盘站在后座后面,一脸的恬淡,好似无怨无悔那般。见她看过来,宋御女对她微微一笑,好像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 有人笑了起来,是端坐在后座上的萧皇后,谢葭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移了过去,却对上一双锋丽的眼睛。 萧皇后道:“好大胆的眼睛!” 谢葭吓了一跳。 卫太夫人连忙道:“卫谢氏第一次进宫,不识大体,还望皇后娘娘赎罪!” 谢葭连忙也俯身请罪! 这时候,一个软软的声音传了来,好像能掐出水来一般:“娘娘,虽说她是第一次进宫,可是也未免太过无礼!” 卫太夫人就抬起了头,显然没有把那年纪小小的萧贵妃放在眼里。谢葭心中却免不了一个咯噔。 萧皇后并不理自己的妹妹,而是笑道:“你就是卫谢氏?皇上曾经亲口称赞过你是小画仙呢。” 谢葭不禁汗颜,轻声道:“皇上谬赞,臣妾惶恐。” 萧皇后笑道:“何必谦虚!既然你喜欢看,那么你抬起头来。” 谢葭倒抽一口冷气,缓缓抬起头来,只见一个身着明黄色绣金凤袍的女子坐在后座上。比起时下女子尚丰腴,她显得有些瘦削……但是面容竟是火一样的明艳,叫了看了,就移不开眼睛…… 萧皇后笑道:“本宫好看吗?” 谢葭实话实说,道:“娘娘国色天香,臣妾实在是没有见过比娘娘更美的姑娘了。” 萧皇后又笑得更欢了,道:“你这孩子,可真会说话!” 谢葭福了福身,道:“臣妾不敢妄言。” 萧皇后又道:“那本宫的容貌,可以入画否?” 谢葭一怔,难道她想让自己给她画像?可是谢葭擅长画的是像墨痕那样的气质型美女,五官太突出太明艳了【念春闺161章节】。反而没了仙气……她反而不喜欢。可是这话当然不能对萧皇后说。 她只好道:“娘娘您坐着,就已经是一副最美的画。纵然有画笔在手,臣妾也无法画出娘娘您神韵的十分之一。恐怕只有曹植再世为人,才能将娘娘的美貌都收于画中。” 用画了绝世美人的曹植来说事儿,这个马屁拍得不可谓不响亮。 其实谢葭的潜台词却是……千万别找她画画啊! 萧皇后当然没有听出她的意思,整个笑得花枝乱颤,让整个屋子里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有萧贵妃不冷不热地轻哼了一声。 卫太夫人忙道:“皇后娘娘,您凤体微恙,还望为社稷,为黎民保重凤体。臣妾不敢多叨扰。先行告退,请娘娘见谅。” 萧皇后倒也如谢葭所想的一样刁难她们。而是笑吟吟地道:“去吧,去给你们昭仪也请个安!” 谢葭心中就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觉得放松下来,跟太夫人一起行了礼,正欲退下。 不妨那萧皇后突然道:“太夫人。您这个儿媳妇甚有意思,既然连皇上都赞不绝口。想来也是有几手功夫的。不如明天再进宫来给本宫画画解闷!” 顿时谢葭如五雷轰顶! 但是事已至此,皇后金口已开…… 谢葭只好和卫太夫人一起谢了恩。 直到退出紫辰殿,谢葭还觉得额有薄汗。明天进宫,太夫人一定不能跟着来了——毕竟她是给萧皇后来画画解闷的,太夫人跟着来干什么?站在一旁参观吗? 看今天那萧皇后虽然还算和蔼可亲,可是她却是从后宫一路腥风血雨走过来的人,哪里能没有几分城府。何况谢嵩等人都曾提到过。这家伙现在心思非常**,恐怕离疯癫也只有一步之遥。 若是她本来就是报着要趁太夫人不在,摆布谢葭的主意……恐怕,谁也拦不住。 卫太夫人一路面沉如水,好像非常不高兴。愣是半句话也没有说。轿子就一路抬过去韶华殿。 大燕的后宫体制是一后,三夫人(贵妃。贤妃,淑妃),六妃(又称六嫔),下还有九嫔等体制【念春闺161章节】。皇后居于中宫,三夫人居于下三宫,这四个人才能自称“本宫”,因为她们就是各大宫殿的宫主。六院归于三宫之中,主位就是六妃。一院之中,并有几个到十几个妃子不等,归六妃管理。 卫昭仪属于西宫韶华殿,韶华殿宫主本来是连淑妃,但是连淑妃已经触柱而死,西院主位昭容之位又一直缺着,因此东院卫昭仪就成为韶华殿中位份最高的妃子。 到了韶华殿,太夫人领着谢葭一路到了东院。这里看起来,倒是和将军府差不过了。整个韶华殿的规模很大,但是东院就要小一些,是一个单独的院落,但是比将军府的莲院等又要大上一倍的样子。 这里通传的也是个鸭公嗓的太监,听得谢葭又哆嗦了一下。 谢葭跟着太夫人进了大门。 太夫人面上这才露出一些笑容来,笑道:“臣妾给卫昭仪请安。” 一个清脆的女音传来:“太夫人,您快快请起,这里又没有外人,何必这样多礼!” 谢葭一眼瞄到那淡紫色的裙摆旁只有一位服侍的女官,便心中有数,这大约是卫昭仪的心腹。 卫昭仪笑道:“您快请坐,卫夫人,您也坐。” 卫太夫人就笑道:“她是晚辈,又是初次进宫,哪里有她坐的道理!” 谢葭只好站在了卫太夫人身后。 卫昭仪就仔细端详谢葭,笑道:“卫将军真是好福气,竟娶到了这样的美人儿!” 谢葭顿时汗颜,这口气怎么听着像萧阿简……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这卫昭仪年纪小小,她却产生了一种这小女娃恐怕心思很深的感觉。 不过想想也是,心思不深,又何以在深宫立足,还是皇后神经兮兮的现在…… 卫昭仪又问她:“您在边关苦不苦?听说那里蛮夷多呢。” 谢葭笑道:“日子自然是不苦。夷族倒也多,但臣妾平时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倒也不用和夷民打招呼。” 卫昭仪就笑了起来,道:“你啊,要我是你,到了这么远的地方,怎么能按捺得住不出去走走?实在不行女扮男装不就好了?听说你就是女扮男装回来的呢。”(未完待续) no.162:迎难 她这样说,谢葭倒有点张口结舌一时反应不过来【念春闺162文字手打内容】。你说是吧,难道她就该女扮男装出去玩耍?你说不是吧,难道是质疑卫昭仪的意思? 因此她只好笑道:“是臣妾愚钝了,没有想到这些。” 和卫昭仪见面统共不超过十分钟,完全是来走个过场的。卫昭仪看着大大咧咧的,但也不敢多留人,只恐触动现在还十分暴躁的萧皇后。 出了宫来,一路上卫太夫人都面色不虞,半句话也没有说。谢葭知道自己肯定莫名其妙触到雷点了,但无奈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什么,只好巴巴地跟在太夫人身后回了将军府。 等进了将军府的大门,太夫人直接回了莲院,连招呼也没有和谢葭打一声【念春闺162章节】。谢葭心中暗道不妙,只好硬着头皮去了莲院。 结果太夫人不理她,自己梳洗卸妆,弄了大半个时辰还没收拾妥当。谢葭只好一直在旁边站着,直到腰酸腿胀,不禁叫苦不迭。 太夫人最终还是怜她有身孕,叫人扶她去坐下了。 谢葭不安地道:“娘,儿是不是,进了宫有什么失仪之处,让您不高兴了……” 太夫人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了,只淡淡地哼了一声,道:“你没有失仪,倒是让萧皇后甚是高兴,还点了你明天进宫去陪伴。” 谢葭哭笑不得,道:“娘,儿也不是,有意奉承她……而是她确实,长得挺好看的。” 难道要她在皇后面前说她是个丑八怪吗? 太夫人想想也是,但还是提醒她道:“你明日进宫,最好不要让她再对你有什么青眼,就算让她觉得你是个浪得虚名之辈也没什么,好过她再传你进宫。” 她略一沉吟。又道:“要是萧皇后频频宣召你,不说你进了宫就是危机四伏,即使是在朝中,只怕也会引起非议。尤其是我们卫氏宗族——总有些人是多疑多虑的,会疑心我们是否有意向外戚媾和。” 谢葭想到事情的严重性,不禁也暗暗头疼。 回到江城楼,知画满脸笑容地迎了出来,道:“卓远少爷来了。” 谢葭笑了起来,道:“墨痕姐姐呢?” “说是等傍晚来接。” 谢葭就进了屋子,宋卓远马上站了起来。其他两个孩子听到动静,也站了起来。 宋卓远像模像样地请安:“夫人安好。” 卫小白也像模像样地请安:“母亲安好。” 安睿就紧张得手脚也不知道怎么放。半晌,方紧张道:“夫,夫人安好。” 谢葭柔声道:“安睿,昨个儿你给我磕了头,然后叫了我什么?” 安睿想了半晌。才声如蚊呐那般道:“母亲。” 谢葭就笑了起来,道:“这样才对嘛!” 卫小白见谢葭上了床榻去坐下了【喜欢念春闺162请记住..】。连忙自己也爬了上来。谢葭有些惊讶,若有所思地看着腻歪在自己身边的儿子,又看看安睿……好像安睿认了干娘之后,卫小白对她的态度明显亲昵了许多,昨天晚上也喜欢黏着她。 倒有些争宠的意思。 她心里揣测着,但是时间太短,也不明显。所以她也没有往心里去。只搂着卫小白,笑道:“白儿今儿都干了些什么?” 卫小白奶声奶气地道:“和哥哥,还有卓远哥哥,下棋。” 谢葭又问:“谁赢了?” 卫小白就颇郁闷,用手指着宋卓远。宋卓远谦虚地拱了拱手。倒也像模像样。 谢葭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候,竹心心急火燎地进了门来。道:“夫人,夫人,卢妈妈来了!” 卢妈妈来了慌成这样做什么? 正奇怪,卢妈妈已经到了门口,笑道:“老奴给夫人请安。夫人,将军有信。” 谢葭一听,立刻大喜,站了起来,道:“有信?” 卢妈妈道:“共有两封,分别是给太夫人和夫人您的。太夫人嘱咐奴婢把您的信先送过来。” 谢葭也顾不得别的了,连忙接了过来,却又有点不好意思。 卢妈妈是个识趣的,随便说了两句话,就笑着退下了。 谢葭这就心急火燎地拆开信来看,卫小白在一旁好奇地探头探脑。宋卓远就招呼着安睿又去下棋了。 信很长,以卫清风的性格,甚少这样絮絮叨叨的…… 这信应该是他刚到横州的时候写的,写了横州的风土人情,并着重说了横州滨海,有好吃的海鲜……朝政之事一笔带过,估计都写在了给太夫人的信里,只对谢葭说横州刺史王进貌似还算老实。然后问起谢葭在家里如何,信的结尾问了卫小白。 谢葭看了一遍,竟然忍不住傻笑着看了第二遍,那个表情,看得卫小白都有点毛骨悚然。 卫小白不禁想往后退,结果被谢葭一把搂住。谢葭亲了亲他的额头,笑道:“白儿,你父亲给咱们写信了。” 卫小白似懂非懂【喜欢念春闺162请记住..】。 当天下午,谢把卫小白抓过来,画了一张全身像,打算和回信一起寄给卫清风。啰里八嗦说了一大堆,最末的时候突然脑袋一拍想起来,添上了自己怀孕的消息。 于是第二天要进宫给萧皇后请安给她带来的阴影,被卫清风的来信冲淡了不少。 虽然太夫人非常不高兴,但第二天还是一大早就把谢葭叫了起来,告诉她梳洗打扮。 “你真要穿着诰命大妆进了宫,萧皇后也不会心疼你让你去换身衣服再作画。还不如换一身舒适的。” 谢葭自己是从来没想过这事儿,但是太夫人是常在宫中走动的,料想听她的总没有错。 打扮出来,她穿了一身湖蓝色的抹胸襦裙,配绣了襟领的月黄小衣,身上披着浅蓝色的披肩。脸上并没有上大妆,只歪歪梳了个流云髻。整个人比昨天不知道朴素了多少。但瞧着素净,但突出了她本身的气质和明朗的五官。 出门之前,太夫人看她紧张,又留她喝了一口热茶,并道:“午时之前,你只说我有腿疾,需你在身边伺候着。萧皇后大抵还是会放人的。” 谢葭点了点头,出了门去。 此时的谢葭,只觉得自己走到了刀尖儿上。就像当年萧阿简一样,现在萧皇后也对她产生了莫名的兴趣。前车之鉴。她怎么敢掉以轻心? 现在正是骑虎难下的时候,惹了萧皇后不悦。自然没有什么好处。但谢葭有预感萧皇后决计不会轻易放过她。那么到时候朝野之中,皇丶党要是**起来,总会有些愤青说出难听的话来。 或许……这就是萧皇后的目的?又或许,这一切也不过是她的一个游戏。 谢葭长叹。 正思量,车子就停在了皇宫门口。她可没有特权。只好乖乖地下了马车,改了轿子。她身边带着阮姑姑和连姑姑。连姑姑的身手也是不错的,最重要的是——她会研墨调色,阮师父就是一窍不通。 轿子摇摇缓缓又到了昨天停车的地方,果然又停了下来换了软轿。饶了一大圈,然后才晃悠悠地到了紫宸殿。 紫宸殿属于上三宫,和下三宫是不一样的,是个单独的宫殿。就像皇上自称寡人一样。皇宫之中,只有居住在上三宫的皇帝,皇后,和太子三人,是独一无二的【念春闺162章节】。所以居住之地,根本不可能有别的妃子之流动跟他们挤。 但是紫宸殿的规模却不比下三宫小。那是因为它还独有好几个配殿,并和今上所居的兴庆宫相通。 太监说萧皇后在花园里等着见谢葭。 未越过重重花障,就已经听到有娇滴滴的女孩子说话的声音,谢葭依稀猜测那是萧贵妃。 萧皇后今日好像心情颇为不错,召集了众妃在花园中赏景。谢葭吸取教训,不敢再多看,抬眼一扫,看到在座妃子约有七八位。 萧皇后身边的女官就告诉她请安。在座的除去萧皇后萧贵妃姐妹,还有陈贵嫔,吴昭华,柳昭媛,万婕妤和朱美人。站在萧皇后身后的是宋御女。 谢葭一一请安,心里却免不了嘀咕。这后宫佳丽,除去萧皇后姐妹,大多数长得好像也不过尔尔。萧皇后往她们中间一钻顿时美得跟天仙似的。昨天谢葭没有找到的那种气质,倒在今天,在对比之下找到了。 萧皇后就笑着调笑她,道:“瞧这丫头,昨个儿按品大妆,看起来倒像个小贵妇。今儿衣衫一换,却换出了一身孩子气!” 众妃笑了起来,纷纷附和。 谢葭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萧皇后不经意那般道:“你今年,十八了吧?倒比本宫那阿简妹妹还小了三岁。” 又叹道:“那个没良心的丫头,心也太野了,竟不来宫里给本宫请个安,就又出了门去。” 谢葭心里就一咯噔。 所性萧皇后似乎真的不知情,让谢葭坐下吃了杯茶,并让人去摆画台。 谢葭喜欢画美人,但是一直偏好气质型的美女。萧皇后无疑是顶级美人,说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半点不为过。尤其是她已经年逾三旬,保养得宜并不显老,却多了一种年轻女孩儿没有的韵味。何况谢葭自己一直偏好瘦子,撇开萧皇后的身份不说,她真的,非常适合入谢葭的画…… 她是一国皇后,被尊为国母。谢葭抓住了她最美的那个瞬间和神情……就是她坐在众妃子之中时,不自觉地露出睥睨又略带疲惫的神色,那个时候留下一个侧脸给谢葭,那段弧线真是美得触目惊心。 再则谢葭是接受过现代文化的熏陶的,觉得写实和画神一样重要,这个特征就让她从模仿谢嵩的画风里走出来,自成一派【念春闺162章节】。 虽然久居深闺,无暇吟风弄月,但是她少年时苦练画技,拿起画笔的那一刻也并不生疏。一心想把刚才看到的那个萧皇后最美的瞬间快些画下来,因此准备好纸笔之后,她就是埋头苦画,连抬头的次数也很少,仿佛画已经在她胸中。 曹植画甄宓于水上,她谢葭画萧皇后于百花之中。 极致的繁华。极致的绚烂,也压不下萧皇后的美艳。她神色慵懒,眼神睥睨,仿佛阅尽了世间荣华,繁花似锦在她眼中也不过是寻常,甚至带着淡淡的疲色和不屑。 谢葭一直追求的极致是美人的眼神。美人的眼睛,就是她的灵魂。画笔落下,她就知道,这副画肯定会是她这一生的代表作之一。比起之前已经颇负盛名的画作,这副画无论从哪个方面。都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毕竟,给墨痕画画的时候。她的年纪太小了。时隔多年,才又找到这么好的模特。 笔落了,她自己倒久久回不过神来,眼睛黏着那幅画,看了半晌。连萧皇后说了什么她也不知道了。私心里非常喜欢这幅画,只想把它带回家中。但是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萧皇后也有些意外——她原以为谢葭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萧皇后并不擅画,实在看不出来她从前那些画有什么太特别的地方。 但是……这是她的肖像画,她一眼看过去就觉得非常熟悉,尤其是那个神情……竟然心里也不免有些悸动。 她倒是惊笑了起来,道;“不愧是得过圣上御口亲封的,连安国公夫人也对你赞誉有加……真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竟然有这种造诣!” 一句话让谢葭从迷醉中醒了过来。萧皇后的口气,颇意外似的……看来之前并不怎么认可谢葭的画技。宫里的娘娘,把亲近的人叫来身边作画,也是有的,为的是给她们体面。可以谢葭的身份。萧皇后不给她点脸子看就罢了,何必特地把她叫进宫给她体面? 所以说。一开始肯定是……另有图谋。 谢葭警觉起来,款款福身,道:“叫皇后娘娘,各位娘娘见笑了。” 萧皇后又笑了起来,道:“旁的不提,你这画,画的比那些乏味的宫廷画师要有趣多了【喜欢念春闺162请记住..】。” 一众妃子就纷纷拥上去看画,并变着花样夸赞皇后的美貌。一时谢葭就从主场退了下来。 她正站在一边,觉得小腿有些酸涩,突然有人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有些惊讶,回头一看,却是低头去看那人的裙摆——刚才她并不敢抬头看人,因此只能通过衣摆来辨认。这位是年纪最小的万婕妤。 万婕妤看起来还是一团孩子气,是翰林院万博士的女儿,以才名鼎盛被选入宫的。但是万家和萧家有联姻。她会出现在这里,也正说明了她是萧皇后的人。 只见她轻声道:“您有了身孕,站着累了吧?“ 谢葭一怔,然后俯身行礼,轻声道:“承蒙婕妤关心,臣妾不累。” 万婕妤却坚持道:“你累了就到旁边去休息休息吧。皇后娘娘心善,不会计较的。” 谢葭心中一惊,顿时就有些踌躇起来。这万婕妤,先前也只听说过有几分才气…… 万婕妤道:“你还怕我害了你不成?” 谢葭忙道:“臣妾不敢。” 万婕妤就拉了她在一边坐下,嬉笑道:“罢了,我不与你计较,谁叫你的画画得实在是好,叫我好生羡慕。” 谢葭赔笑谦逊了两句。 这万婕妤竟然这样大喇喇地拉着她在一旁坐下说私话,完全不惧她人的眼光,恐怕是有所倚仗的。 “听说你从小是在雎阳馆学画的”,她突然红了脸,道,“我小时候,也吵着要去。父亲没办法,就把我打扮成男孩子,结果进门就被认了出来,被谢大人派人送了出来。你说说,你们雎阳馆明明收过你这个女弟子,怎么不收别人?” 谢葭一怔,然后轻声道:“其实臣妾在雎阳馆读书,也只有年余。之后父亲大约就觉得不妥当,所以才把臣妾送了出来。恐怕,对娘娘也是一样的意思。” 万婕妤道:“有什么不妥?还不就是怕人家盖过你谢阿娇的风头去。” 她说这话,竟然还是一团孩子气的样子!可是这话听在谢葭耳朵里,却是触目惊心! 万婕妤道:“不如这样罢,你进宫来教我画画【喜欢念春闺162请记住..】!你是个女人,总没有什么顾忌!” 谢葭顿时叫苦不迭。 万婕妤看出她面有难色,便拉住她道:“你莫不是也怕我抢了你的风头?” 这时候。不远处的萧皇后道:“万婕妤,你在和卫夫人说什么私话呢?” 万婕妤连忙站了起来,模样却颇不满,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是想让卫夫人进宫来教臣妾画画呢!” 萧皇后神色淡淡的,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只道:“哦,卫夫人答应了吗?” 陈贵嫔是万婕妤的表姐,此时连忙道:“万婕妤,这事儿你应该求皇后娘娘做主。而不是自己央着卫夫人!” 万婕妤就去央萧皇后,道:“皇后娘娘。您就答应了吧!” 萧皇后好像只把她当一个孩子,让她闹了两下,也不生气,只是不胜其烦地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就让卫夫人多到宫里走走,你就常常到紫宸殿来。多看着多学着也就是了。至于说什么叫人家教你的话……人家将军府的子嗣本来就艰难,你又是个猴子脾气,要是折腾了人家让人家身子不爽利了,将军府的人才不会放过你!” 万婕妤就大喜,连连谢过了萧皇后,并道:“那就等卫夫人生了孩子再来教臣妾好了!” 谢葭啼笑皆非! 这时候,那萧贵妃突然阴阳怪气地道:“既然子嗣艰难。多赐卫将军两个美人,到西南去伺候他不就是了!” 谢葭大惊——这次倒不是吃醋。这哪里是赐美人,分明是要送卧底过去嘛! 她也顾不得明哲保身了,连忙道:“皇后娘娘!” 萧皇后疑问地看过来。 谢葭苦思冥想,最终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只好强笑着转移了话题,道:“您还没有说。这画画得合不合您的心意呢。” 萧皇后倒是笑了起来,道:“刚刚众位妃子不是都说了吗,你这画画得确实不错,有神有形,甚合本宫心意。” 赐美的话题就这么轻巧地被揭了过去。 可是谢葭看着萧皇后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却总觉得,她好像知道了什么……那种可怕的感觉又来了,总觉得,所有的事情,都不过是她的一个游戏【喜欢念春闺162请记住..】。 而游戏规则,由她来订。 萧皇后让人去把那画裱起来,送回正殿,就留了谢葭和众妃一起说话喝茶,今日无事,倒也闲暇。 至快正午的时候,谢葭满脸疲惫之色,终于祭出了太夫人那个理由。没想到萧皇后非常痛快地放了人。却嘱咐她明日再进宫。 谢葭只好答应了。 等回到将军府,谢葭下了马车,几乎是站都站不稳,把身边的人吓得半死,一路扶着她进了大门,又叫了内轿来抬她。 卫太夫人虽然面色淡淡的,可是眉宇之间也有些急色,连忙让她躺在榻上,并让连姑姑来给她把脉。 连姑姑把了脉,道:“夫人只是煞费心血,疲劳过度,好好休养一下就好了。” 太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谢葭却苦笑,道:“娘,皇后娘娘让儿明儿再进宫。” 太夫人一怔,便在榻旁坐了下来,让她把今天进宫的事情- -了一遍。 听完,她沉吟半晌,才道:“这萧皇后,行事倒是越来越古怪了。你所虑没错,恐怕,她真是想利用你,引起我们皇丶党内乱。” 谢葭颦眉道:“娘,儿回来的时候,想了一路,倒是想到一个主意。” 卫太夫人惊讶于她的主见,半晌才想起来媳妇是从西南回来,并且在西南独自呆了四年,自然早不同往日了! 她道:“你说。” 谢葭道:“事已至此,恐怕咱们正是骑虎难下,她们步步紧逼,咱们再怎样委曲求全恐怕也不能全身而退。谁叫她是皇后,一道懿旨,咱们也不能不从。既然如此,咱们不如索性迎其锋芒,再图翻身之策!” 卫太夫人紧紧皱眉。 谢葭细细观察她颜色,半晌,才又道:“纵然她留儿在身边,是为了让皇丶党离心,可这也是躲不过去的事情。与其叫苦不迭,儿倒是想着,既然不得不留在她身边,不如想办法接近宋御女。儿有意伏低做小,她松了警惕,自然会漏点什么东西出来。”(未完待续) no.163:画神 卫太夫人闻言却沉默了【喜欢念春闺163请记住..】。 这确实是一个顶好的主意,宋御女势单力薄,生性又谨慎小心,何况萧皇后本来就厌弃她。若是有一个胆大心细的前去相帮,自然是再好不过。 可她却是不信任谢葭。 若是她的儿子卫清风,她愿意把他送到最危险的地方去眉头也不眨一下。因为这是卫家男儿的责任。可是换了儿媳妇从小娇生惯养,虽然在西南历练了几年,看得出来掌家是绰绰有余,可是…… 谢葭有些惊讶她的犹豫,道:“娘,咱们难道还有退路不成?” 太夫人沉吟半晌,道:“你现在有身孕,还是要先想着怎么自保,再想着别的。” 她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有些寂寥。儿子……随时可能会殉国。媳妇肚子里有了血脉,自然要好好保护下来。这个道理,却不能提醒谢葭。 然而她看了儿媳妇一眼,却只能苦笑。恐怕儿媳妇自己有了主意,旁人谁都劝不动。 果然谢葭只是道:“娘,您放心,儿心里有数的。” 太夫人点了点头,说了两句保重身体的话,就让人送她回去休息了【喜欢念春闺163请记住..】。 谢葭回到江城楼,安睿竟然自带着卫小白来给谢葭请安了。谢葭大喜,弯腰抱了自己的胖儿子,笑道:“这么听话!我得好好赏你们!” 言罢,就让厨房把午膳端上来,并加了几道菜。 吃了饭,哄着卫小白睡一会儿,安睿就乖乖地站在一边,谢葭就让他去坐着。安睿还有些不自在。 谢葭就让知画去太夫人那里要了对牌,去放了船出来。打算让卫小白和安睿去玩。 问安睿,说是也没有划过船,但是卫府高手如云,倒也不惧。卫小白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睁开了眼,听说要划船,当即开心得不得了。 谢葭就让阮姑姑带他们去。虽然不放心,可是今日熬了心血,她身心俱疲,只恐自己身体不妥当连累了肚子里那个,便留在屋里休息。知画陪着她。 一觉睡醒。不知不觉已经大下午了。知画让人送了吃的来给她。 不一会儿,卫小白和安睿就回来了。两人都有说有笑的。谢葭仔细观察卫小白的神色,觉出他开朗了不少,不禁也高兴起来。本来嘛,男孩子,小时候就该调皮捣蛋一些。就算是忠武侯的世子爷,以后却是要上战场的。养得白白胖胖有什么用?以前跟着杨氏,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自己倒先把自己孤立起来了。 “娘!” “母亲。” 谢葭笑道:“两个都跟泥猴子似的!还不快去洗洗!” 安睿点点头,就领着还一脸兴奋的卫小白去洗白白了。 等他们洗干净了,谢葭就让卫小白和安睿都爬到**来,一人一边躺着。安睿起初有些不好意思,但后来还是爬了上来。和卫小白一块儿一人挨着谢葭一边。谢葭就拿了《三字经》给他们讲故事。 卫小白问题最多,叽里呱啦的。 后来两个孩子就都睡下了。毕竟玩了一下午。 知画恐他们踢到谢葭的肚子,就请示谢葭,让人把两个孩子都抱了下来,送回暖阁去睡了。 谢葭手里拿着《三字经》也看得静静有味。此时便笑道:“睡一会儿就把他们叫起来,吃了晚饭再睡【念春闺163文字手打内容】。免得夜里睡不着,又闹腾。” 知画答应了一声,笑道:“夫人,世子爷和您越来越亲近了。” 谢葭笑了一笑。儿子年纪还小,所以适应能力比较强,也比较容易忘事。但如果不是杨氏的教育方式实在有问题,谢葭也想他从小有个奶娘顾着。毕竟,她希望儿子的童年起码是美好的。 太夫人的计划,是中秋之后,就送卫小白去松鹤堂……眼下,也不过半个月左右了。 思及此处,谢葭又觉得有些辗转难眠。 第二天一大早,谢葭又起了个大早,卫小白睡眼惺忪地自己从暖阁摸过来,不声不响地站到谢葭身边,等众人留意到他,都吓了一跳。 “世子爷!” “白儿?” 卫小白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道:“娘,儿子来给娘请安。” 谢葭心中一动,连忙把他抱了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道:“白儿,娘在这儿。” 卫小白点点头,竟然还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众人看出端倪,都安静下来。 谢葭抱着卫小白摇了摇,他果然很快就睡着了,弄得众人啼笑皆非。谢葭就让人把他抱下去睡。一路他也没有醒。 莫非是梦游? 谢葭不禁颦眉,却没有多说什么。 收拾妥当,就去给太夫人请安。太夫人也早就醒了,见卫小白没有跟着来,就问了一句。 谢葭就把他梦游跑出来的事情说了。 太夫人也颦眉,道:“难道是夜里受了惊?待会儿找连姑问问。” 谢葭心道应该没事。 太夫人看了一下她今天的打扮,和昨天差不多,方便舒适,又不失隆重,倒是很合宜。便留她一起用了早膳,然后就调了马车送她进宫去。 今天进宫,比起昨天,谢葭心里已经不太紧张了。反而在不停地思索着萧皇后的用意。她昨天答应了万婕妤,那今天应该也会把万婕妤带在身边。萧贵妃肯定也服侍在左右。 眨眼的功夫便到了紫宸殿。今天的紫宸殿竟然是静悄悄的【喜欢念春闺163请记住..】。 谢葭随那姑姑进了殿,然后看见,整座宫殿空荡荡的,赫然只有萧皇后一人坐在后座上,身后站着宋御女。 谢葭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不安,但依然敛袖低头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半晌没有人回应她。 直到谢葭觉得头皮开始发麻,萧皇后才幽幽开了口。 “本宫看你的画,看了一夜。卫夫人,你果然是个人才。本宫瞧着这画,倒觉得。仿佛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画,好像是活的一般。” 难道真的一夜没睡……所以声音显得有些疲惫。 谢葭低着头,道:“娘娘谬赞。” 萧皇后笑了一声,道:“本宫很好奇。听说你年少时,便已经有才名在外……可你出嫁这些年,家务繁忙,又到了西南,想必无暇吟风弄月。难道真是天赋异禀。昨日让你作画,你还能画出一幅这样的画来,反而更胜从前了。” 谢葭想破了脑袋。听到这样的话,脑袋里却依然只有一句。“娘娘谬赞”,可是老这么说,好像又不太妥当…… 萧皇后却好像并不想要她回答,只又轻声,道:“难道真有女人。出嫁之后,还能像男人一样。保住那颗赤子之心?” 谢葭彻底语塞,说不出话来。 萧皇后笑了起来,道:“罢罢罢,你年纪还小就已经嫁了,想来也和别人不一样。问你这样的话,你大约也不明白。本宫召唤你进宫,自然是要你帮本宫作画。” 谢葭松了一口气。心道叫她画画可比叫她聊天靠谱多了,遂道:“多谢皇后娘娘抬爱。” 萧皇后又道:“自七皇儿去后,本宫每日每夜思念他。想到皇儿在本宫怀里咽气的模样,越想,便越觉得恨。觉得老天不公平!可是昨夜突然惊醒,却发现本宫好像想不起皇儿的样子了……” “卫夫人。你能否帮本宫,把七皇儿的模样画下来?若是本宫真的忘了他的模样,那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皇儿恐怕走在黄泉路上,也会哭着怨母后心狠的。” 顿时谢葭冷汗直冒,人都说萧皇后疯了,难道是真的不成?那七皇子与她素未谋面,哪里能画得出来? 但是萧皇后已经吩咐人去布画台,此时也容不得她说不了【念春闺163章节】。 谢葭眼看画台就在眼前,急了起来,最终道:“娘娘,臣妾与七皇子素未谋面,恐怕……” 萧皇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哦,你的意思是,你画不了?” 顿时谢葭心里就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当然画不了啊!画不了啊!画不了啊! 但是又只能深吸了一口气,道:“请娘娘给臣妾一些时间。” 谢葭仔细想了想,道:“臣妾与七皇子素未谋面,恐怕无法像为皇后娘娘画像一样一蹴而就。请皇后娘娘给臣妾一些时间,让臣妾去七皇子的故居和他常常去的地方瞧瞧。臣妾……还是有几分把握能画出来的。” 萧皇后好像有些惊讶,但还是答应了。又不用她费心,她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谢葭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宋御女就轻声道:“娘娘,就让臣妾带卫夫人到处看看吧。” 萧皇后似乎并不太放在心上,道:“去吧。” 谢葭顿时一喜,道:“多谢宋御女。” 便又和宋御女一块儿给皇后行了礼,然后从主殿退了出来。 皇七子走的时候连周岁也没有满,就和奶娘一块儿住在紫宸殿主殿的西院暖阁。自七皇子故去后,西院暖阁便一直保持原状,并有专人打理。 宋御女领着谢葭,和一大群宫女到了西院暖阁。负责打扫这里的宫女就是先前皇七子的奶娘梁氏。 宋御女道:“卫夫人,请仔细脚下。” 那些宫女就全都停在了暖阁外面没进来。 谢葭想到刚才萧皇后毫不怀疑地让宋御女跟自己来了,说明她对宋御女是有一定程度的信任的,或者——根本就不觉得她们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做出什么事情来。就不知道是哪一个了。按说,宋御女前几日刚又被从才人贬到御女,对萧皇后肯定是没有好感的,所以投诚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谢葭不敢轻举妄动。 进了这个大约只有九个平方米的小暖阁,阳光泄了满地。 一个穿着对襟长裙的妇人在屋子里站了起来,俯身行了个礼【喜欢念春闺163请记住..】。 宋御女轻声道:“卫夫人,这就是七皇子生前的奶娘,梁妈妈。” 梁妈妈就给谢葭请安:“卫夫人安好。” 谢葭点点头,缓缓观察这个屋子。听说萧皇后生七皇子的时候血崩。这个孩子必定也不是很健康的,不然不会活不过周岁就夭折了。那么应该瘦,小。 她慢慢在屋子里踱步。小小的一个摇篮,和好像还簇新的包被。她还让人拿了七皇子生前穿的小衣来给她看。那些东西都很小,更证实了她的想法。 宋御女突然柔声道:“七皇子虽然小,可是后来渐渐长开了,就有了一双像皇后娘娘那样的凤眼。原大家都说,太子长得像皇上,七皇子就和皇后娘娘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梁妈妈就笑道:“是啊。奴婢记得,七皇子的脸还没有巴掌大。可是眼睛就像皇后娘娘的一样,真是漂亮极了。连皇上都说了。七皇子年纪虽然小,可已经会看人了呢!” 谢葭心中就慢慢勾勒出一个轮廓来,萧皇后那双慵懒的,却又睥睨的眼睛,在她心里渐渐的柔和了。 她过去看那个小摇篮床。这小摇篮床做得很精致。床下坠下来的流苏已经被扯得长短不一了。 他去的时候,还不满周岁……俗话说七坐八爬。当时他也快满周岁了。应该已经坐得稳了…… 看了一圈,她在心里渐渐勾勒出了一副画。 宋御女看她额头似有薄汗,也不开口催促,只让奶娘又说了一些七皇子的特征。 谢葭渐渐平静下来,就笑道:“宋御女,皇后娘娘该等急了吧?咱们还是快回去给娘娘请安吧。” 宋御女看她的样子,也闹不清楚她是很有把握。还是已经急得方寸大乱。当下她只是笑了一笑,也不多话,引着谢葭回到了正殿。 这时候,萧贵妃已经来请安了,正坐在萧皇后左下首的位置。 谢葭和宋御女就一前一后地给萧皇后和萧贵妃请了安。 萧贵妃就似笑非笑地道:“哟。卫夫人倒是勤快得很,这又是天不亮的。就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谢葭只是一笑【念春闺163文字手打内容】。 萧皇后道:“卫夫人,怎么样?” 谢葭略一思度,道:“臣妾不敢妄言,只有五分把握。” 萧皇后微微一哂,好像早已经料到了那般,道:“那你就试试看罢。” 谢葭点头称是。 大殿中早就摆好了画台。 谢葭提笔之后,还凝神想了许久,试图让自己心中的那幅画清晰一些。 隐隐约约听到萧贵妃一声:“哼,装模作样。” 她差点就岔了气…… 谢葭与七皇子素未谋面,要给他画肖像,几乎是不大可能的。因此她只好剑走偏锋,竭力追求神似,以细腻的环境唤起萧皇后的熟悉感,并努力使那孩子身上至少有一样是萧皇后非常熟悉的东西。 这幅画,花了比昨天那副更长一倍的时间不止。因为昨天谢葭的心弦已经被触动,下笔如有神。并且绚烂的百花也不过是背景,她只是信手涂鸦。而今天,她只在那个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暖阁里,努力地寻找一点一点细腻的感觉…… 因此萧贵妃在一边叽叽喳喳的时候,她真的很想把她丢出去…… 完全复制那个小房间的环境,是不够的。谢葭加上了刚刚见到的那一缕阳光,并作出了非常细腻的阴影的效果。 小皇子刚刚睡醒,奶娘好像就在他跟前,他自己抓着床头的流苏,想要从小摇篮床里爬起来……可怜这孩子,站也站不稳似的,摇摇欲坠的。他的眼睛和他母亲极其相似,不过巴掌大的小脸,却长了一双明亮的凤眼,甚至还有清晨的阳光折射进去的光泽。 谢葭不知道该怎么刻画他的身量,就很聪明的用还盖在他身上的小摇篮床的床板挡住了大半,但是抓着流苏的那只手却刻画得非常细腻,甚至包括手腕上的一块小小的胎记。 萧皇后正和萧贵妃说话,但其实一直注意着她这边的动静。一听她放下笔,就回过头来。 谢葭仔细看自己的画。若单独从画来说,这绝对是一副佳作。就是不知道,七皇子是不是和她想的一个模样了…… 萧贵妃也很心急,连忙站了起来,道:“我先去瞧瞧【喜欢念春闺163请记住..】!” 她一脸的好奇。等到了画前,就变成了不可置信,看了半晌,方支支吾吾地道:“画得,倒是挺不错的。就是好像不怎么像。” 萧皇后竟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也慢慢踱步下来,仔细端详那画。 谢葭紧张地看着她们。 萧贵妃看萧皇后也是一脸的紧张,也不敢造次,连忙道:“皇后娘娘,其实已经很像了。尤其是眼睛。您看。七皇子刚睡醒的时候,可不就是这副模样嘛。” 萧皇后看了半晌。神情从一开始的紧张后来就变成了略带失望,她道:“只有七分相似。” 竟然有七分相似。谢葭私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可是萧皇后看起来并不满意。 萧皇后问她:“虽然容貌并不十分相似,但神韵却像了九成。卫夫人,你和皇儿素未谋面,又是怎么能画得这样相似?” 谢葭心道她果然是故意为难自己…… 她想了想。道:“回娘娘的话,臣妾听说。七皇子肖母,昨日臣妾才给娘娘画了肖像,因此才画出了这样一双眼睛。又到了七皇子常住之地,臣妾试着想七皇子睡着是什么样子,坐着又是什么样子……只是一试,并无十分把握。” 萧贵妃就道:“你的胆子倒是很大!” 谢葭连忙道:“臣妾不敢!只是,幸而没有让皇后娘娘太失望!” 倒是说得情真意切! 萧皇后沉默了。然后回到了后座上。 谢葭捏了捏拳头,终于决定再搏一把,她郑重其事地道:“皇后娘娘,能否再给臣妾一个机会?” 萧皇后道:“哦,怎么?” 谢葭道:“娘娘方才说只有七分相似。臣妾想把剩下的三分都找回来。” 萧皇后的声音听着倒是像笑了的,道:“你怎么找?” 谢葭断然道:“臣妾既然能在一个时辰之内。找到七分,再给臣妾几天时间,臣妾一定能找到剩下的三分!” 她顿了顿,又道:“臣妾在西南的时候,母子分离,曾经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孩儿的模样。如今七皇子也已经在臣妾心中,可是只有七分相似,还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念春闺163章节】。臣妾真的想要让他从臣妾的心里走出来,跃然纸上。” 萧贵妃啼笑皆非,道:“让你画了两幅画,你倒好,还欲罢不能了。” 然而萧皇后却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道:“那你就明日就再进宫来,看看什么时候能帮本宫把皇儿找回来吧。” 谢葭刚才非常紧张,此时才整个放松下来,道:“臣妾一定竭尽所能,不让娘娘失望。” 然而她一站起来,才觉得有些头昏乏力,几乎站不稳,身边的宫女连忙扶了她一下。 萧皇后就看了宋御女一眼,只见宋御女眼观鼻鼻观心,好像事不关己那般,这才道:“卫夫人怕是耗费了太多心血,还是别惦记着怎么为本宫解忧了。来人,宣太医来。” 宫女扶着谢葭到了隔间的小榻上躺着。 萧皇后并不关心她的身体,也根本就没必要假装。她留在正殿,看着那副画出神。 倒是萧贵妃,好像颇好奇那般,挤到了偏殿去看热闹。 太医给谢葭把了脉,断言她只是疲惫过度,没有大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萧贵妃伸长了脖子,听了太医的话,就不冷不热地道:“你还是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吧,就算姐姐现在喜欢你,可你要是把孩子弄丢了,到时候被卫家扫地出门了,照样连皇宫的大门也进不了。” 说着,她好像想起了什么,颇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闻言,谢葭只是一笑而过,淡道:“多谢贵妃娘娘挂心。” 休息了一会儿,谢葭觉得自己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去向萧皇后告辞。用的照样是卫太夫人身体不适,自己要回去伺候的理由。 萧贵妃就嘀咕:“你还真是忙得很。” 谢葭总算知道为什么卫太夫人不把这萧贵妃放在眼里了。她把礼节做足,然后也就把这萧贵妃忽略了。 萧皇后就让人送谢葭出宫。她还在看那幅画,看起来失魂落魄的。 一路回到将军府,未免太夫人担心,谢葭闭目养神,等到下车的时候,就做出精神饱满的样子。虽然难免有些疲色,但看起来不太明显。(未完待续) no.164:准备 卢妈妈等在莲院门口,见了谢葭就松了一口气,道:“您可回来了,再不回来太夫人就要担心坏了【喜欢念春闺164请记住..】。” 谢葭笑道:“您也不劝着点,有什么好担心的。” 太夫人倒是安居榻上,并没有显出担忧之色,见她回来了,只淡淡吩咐了手下的人准备摆碗筷,并让她不用请安了,坐着便是。 她道:“去把世子爷和安睿少爷带来吧。” 看来是要留大伙儿在莲院吃饭了。 谢葭见她神色怏怏,便主动提起了自己在宫里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都说了。 太夫人凝神细细听了,沉吟道:“看来萧皇后,可能真的有些失常了。葭娘,萧贵妃时常挑衅,但其实是不要紧的,你不必与她计较。这小姑娘也就这几分本事。倒是萧皇后,你平时在她跟前儿,小心一些。“ 她一顿,道:“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豁出去脸子不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萧皇后是久居人上的,你只管伏低做小。大丈夫能屈能伸,咱们卫家的女人也不输男儿,不管别人怎么说,也没有什么下贱丢人的。” 谢葭这就松了一口气,太夫人总算认可了她的主意。 然后太夫人又跟她细细分析她今天遇见的事情:“……宋御女那里,你还是要小心一些。她不自己来找你,你也不要自己去找她。” 谢葭想了想,道:“儿也是这么想的。看起来……萧皇后并不信任她。” 她刚刚全身乏力就要倒下了,可是却注意到了萧皇后和宋御女的那次互动。 太夫人就笑了起来,道:“萧皇后对她,哪里有什么信任可言?皇后生性自负,可是又多疑。大约在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是她能信任的。甚至包括她的妹妹萧贵妃。” 然而太夫人却沉吟道:“你作画太熬心血,还是要保重身体。” 谢葭就颦眉道:“儿料想母亲应该见过那七皇子,因此才想着拖拖时间,回来和娘商量商量。” 太夫人道:“娘就这么看了几眼,有什么用处?听你的口气,那萧贵妃都觉得像,只萧皇后是七皇子的生母,自然对自己的孩子非常熟悉,才能挑得出毛病来。” 谢葭道:“难道宫外,就找不到对七皇子非常熟悉的人?” 太夫人颦眉道:“你明日不如就托故【念春闺164章节】。说你身体不适,不能进宫。娘再帮你想想主意找找看。” 谢葭答了一声好。 然后卫小白和安睿来了。 卫小白因为在谢葭面前放肆过好几次。谢葭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渐渐地倒不怕谢葭了。但是到了太夫人面前,倒是还有些放不开。要知道卫太夫人虽然也不能免俗隔代亲得厉害,但是对他的要求却也是非常严格的。 安睿就更不用说了,基本上见着太夫人就迈不开脚了。 卫太夫人把卫小白抱在身边。谢葭就带着安睿,四个人坐下了吃饭。整顿饭吃得寂静无声。只有两个孩子会磕碰到碗碟。 吃过这顿迟了将近一个多时辰的午饭,谢葭的身体才渐渐回温。 “白儿今早……” 太夫人道:“连姑说,可能是昨个儿玩野了,所以睡梦里还爬起来给你请安。这在小儿中也不少见,只要静一静就好了。” 谢葭放下心来。 因为七皇子的去世,皇后伤心过度,当时近乎癫狂。不但处置了一大批宫妃,还把不少宫女都处死或是赶了出来。 而这些宫女,或是流落到民间,或是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和已经被放出去的亲王公主身边的亲信有交情的。就去投奔。但是为数非常之少。 当天下午,太夫人就亲自驱车去了昭宁公主府。回来的时候就带了一个人。正是当时从宫里出来投奔昭宁公主宫奴,一个叫连翘的。原来是掌七皇子衣物的宫女。 她看了谢葭的另外画的一张单独的孩子的肖像。 仔细和对比回忆了一下,她道:“夫人画的,说不上不像,可也说不上像,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谢葭道:“哪儿不对劲?” 连翘仔细看了半晌,才道:“眼睛其实没有这么大,要小一些,就小一点儿。皇后娘娘的是凤目,眼角往上挑。但其实七皇子的是大杏眼,非常端正的。还有嘴唇,七皇子的嘴唇是上唇薄一些,下唇厚一些,最好的时候……已经长了四颗牙了。” 谢葭一一做上标记。 又画了几幅孩童的单独相,连翘指着其中一副咧嘴笑的,笑道:“这张最像了【念春闺164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就问她:“是不是七皇子曾经这样笑过?是什么时候?” 连翘仔细想了想,道:“七皇子其实很爱笑,奶娘随便说点什么,他也能笑起来。有时候看见我们路过,想要我们抱他,他也笑。” 谢葭心中的印象渐渐地更加清晰起来,就拉了连翘坐下来,道:“你把你记得的,七皇子生前的事情,都对我说说。我想知道他每天都是怎么过的,身边陪伴的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人。人家说三岁看八十,他虽然还没有满周岁,可是必定已经有了他自己的脾气。你都和我说说。” 连翘是知道她是要给七皇子画像的,也不推迟,便细细地回忆了一下之前的事情。 皇后膝下已经有三位皇子,两位公主,但七皇子诞世之后,也许是幼子,所以非常得宠,皇后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这位皇七子身上。所以给皇七子挑选的乳母,宫女等等,全都是精挑细选的。不但要考究相貌和出身,最要紧的是考量她们的品行和脾气。 因此,平时围绕在皇七子身边的,都是一些颇有些气度的人。带得皇七子果然很好,小小年纪,虽然时常生病。却十分开朗,爱笑,并且不惧生,真是什么人见了都喜欢得不得了。皇上本来好像不太把皇七子放在心上,后来见他实在讨人喜欢,才渐渐喜欢上了。 皇七子先天不足,因此常常生病,小小的年纪,受病的时候十分可怜。可是他也甚少哭闹,最多就是哽咽两声。或是把药吐掉。 据太医的说法,皇七子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有弱心症。大概可以参考现代的先天性心脏病。但是不应该这么早就夭折了,因为据说病症并不严重。只要仔细调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常年不能断药,不能习武。 可是快过年的时候。皇七子却莫名其妙的夭折了……连太医也查不出原因来。萧皇后盛怒之下杀了两个太医,再来验尸的太医却依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当然。这是后话。 连翘叙述的重点是皇七子生前的日常生活。每日晨起,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然后用午膳,便是奶娘带着在屋里。奶娘会陪他玩,或是按照先生的要求念书给他听。孩子的生活不过就是这样罢了。 据说他是没有病症,直接在睡梦中去的【念春闺164章节】。 谢葭只觉得,心中的那个影像又更清晰了起来。 第二天她就没进宫去给萧皇后请安。 太夫人早就发了帖子到文远侯府。请舒夫人过府来相见。舒夫人以为只是叙家常,便把自己的女儿谢乔也带来了。 见谢葭已经已经下了床,心中欢喜,便道:“姑娘,您下了床了。” 谢葭倒是一怔。她不知道舒氏的消息竟然是这样闭塞的?还是她连日进宫的消息还没有来得及传出去? 谢葭面上不动声色,只俯身给舒氏行了礼。并让人带谢乔和卫小白还有安睿出去玩耍。 舒芷娘就坐了下来,笑道:“这两日身子可好吧?你父亲十分忧心,早就要让我来瞧瞧了。可惜我走了几次,你都不在府里。” 谢葭笑道:“倒叫母亲白跑了一趟,我进宫去了。” 舒芷娘有些惊讶,道:“进宫?” 谢葭转念一想,便进了里屋,拿了个匣子出来给她,笑道:“在宫里拿了些东西出来,是给父亲的。母亲,就麻烦您帮我带回去了。” 舒芷娘自然是满口答应了。她再也想不到里面装的是谢葭和卫太夫人给谢嵩写的私信,但是谢葭并未对她言明。 谢葭低声道:“母亲,此物是皇后所赐,说实话,也是有些厉害关系在内的。我正是不知道怎么处置,才交给父亲看看。您带着它,回去的路上千万小心,也千万别把消息走漏出去。不然只恐,有人误会我求宠于皇后。” 作为皇党领袖的夫人,这点厉害关系舒芷娘还是懂的,连忙点头答应了,道:“姑娘,你放心吧,我一定把这东西,亲手交到侯爷手上。” 谢葭勉强放了心。 舒夫人把那个匣子收了起来,才坐下来和谢葭拉家常。孩子们出去玩还没有回来,虽然是后母,可是这名义上的母女也不能就这么枯燥的坐着。因此舒芷娘就跟她唠叨近日公爵府里的事情。 “三姨娘是个有福气的,竟然又有了身孕。”她是笑着说的,眼角却有些淡淡的疲惫之色。 谢葭对珍姬大腹便便的样子尤留有印象,便笑道:“是啊,三姨娘是个有福气的【念春闺164文字手打内容】。从前在娘家的时候,她也是非常照顾我的。” 舒芷娘有些疲惫地道:“我瞧着,三姨娘倒也是极好的。只是那四姨娘不知道干什么,时不时就要到三姨娘那里去闹腾一番,实在是让我很难做。这事儿若是闹到你父亲面前,他也只会怪我没有吧后院管理好而已。” “四姨娘老是觉得他们二少爷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可我也难办,毕竟大少爷还在寒门苦读,他二少爷又不是贵妾所出,和贵妾所出的三少爷吃穿用度和章程本就是不一样的。四姨娘不去和大少爷比,非要每日和三少爷比。时不时闹上一闹,连侯爷都惊动了好几次。” 谢葭就安慰她,道:“红姬是丫鬟出身的平妾,本来就是没见识的。您又何必和她一般计较?父亲心里,想来也都是有数的。” 舒芷娘苦笑道:“姑娘。我也不想让侯爷为后院的事情忧心。” 谢葭想了想,道:“母亲,您是公爵府的女主人,这是毋庸置疑的。父亲是百官之首,齐家治国平天下,自然无论如何也不会忘了扶嫡之心。您要是自己问心无愧,又何必怕别人怎么想?” 恐怕还是忌讳着自己填房的身份,所以才放不开手脚吧!其实舒芷娘是个何其聪明的人,但是毕竟年纪还小,从前在舒家用来自保可以绰绰有余的那些手段。在谢家这种要她反客为主的环境下,就有些不适用了。 谢葭提点她道:“有事您可以多和三姨娘商量。三姨娘是个顶和善也顶有分寸的人。现在三姨娘有身孕。首先就不能让四姨娘再这么老是到三姨娘那里去胡闹。实在不行,您就随便寻个名头,把她在屋子里拘个几日,看看她能不能静静心。” 舒芷娘却有些拿不准谢嵩的态度,犹豫道:“四姨娘。是府里的老人了……又有二少爷在膝下,又年长我许多……” 谢葭正色道:“母亲。父亲是朝廷一品大员,身为百官之表率,您总理公爵府内务,怎么能没有几分架势?这嫡是嫡,庶就是庶。父亲饱读诗书,一直没忘扶嫡之心。四姨娘不本分,那你这个做主母当然要管教着她。” 言外之意。不然还要她这个主母有什么用? 但是话里话外,已经说得这样清楚,舒芷娘的态度却还是含糊不清的,看得出来她要的不是谢葭的建议……或者她想从谢葭这里得到一点儿别的什么【念春闺164章节】。 她不说清楚,谢葭当然不可能自己去问。这深宅大院里有几个是简单的货色?当初挑上舒芷娘不正是因为她能够宠辱不惊。并且虽然不动声色却颇有些手段吗?谢葭当然也不会把这位后母当成是诚心来倾述求援的,更不会恨不得自己替她去做。 舒芷娘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谢葭感觉她的话题几次要绕到那上面去,最终还是跑偏了地方。 到了傍晚,她就带着谢乔回去了。 谢葭思来想去,到底还是有些沉不住气,就叫了知画过来,道:“你在宫外走动,可曾听到谢府内院有什么事情?” 知画想了想,道:“有倒是有一桩。咱们舒夫人这刚过门不久,可是侯爷年纪也不小了,迟迟没有世子,倒也惹来了不少争议……后院庶子已经有好几个了,也有不少人劝着侯爷,不如从庶子里挑一个先立了世子再说。” 谢葭一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知道是谁说的吗?” 知画仔细想了想,道:“这个,奴婢还真不清楚。只是坊间这种流言蜚语传得很快,说舒夫人再生一个女儿,咱们侯爷迟早立庶子为世子的。” 谢葭不禁颦眉,难怪舒芷娘惶惶不安。谢嵩的性格谢葭了解,和舒芷娘虽说是夫妻,可是交流一定不多,他只会给她对于嫡妻的尊重罢了,就算有几分爱惜,也不到对她说事的地步。 虽然谢嵩那天很坚决地说自己不会忘了扶嫡之心……可是舒芷娘未必就知道。 谢葭猜测这也可能是谢嵩的政敌的计谋。既然可以有一个刘姨娘,怎么不可以培养一个年少的舒芷娘?毕竟舒家本身就是墙头草,舒芷娘年纪又小。在这个时代,真正的聪明的女人都是懂得为自己打算的。舒芷娘显然不是那种会愚忠于一个刚加入不久的家庭的女人。 而且这些事情,谢嵩必然是注意不到的。 这事儿可有些棘手…… 谢葭想了想,只好去找太夫人商量了。而此时,夜幕都要降下来了。 太夫人还没有睡,正坐在灯下看书,听说谢葭来了,也有些惊讶,心道应该是急事。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白儿睡下了吗?” 谢葭俯身请了安:“母亲安好【念春闺164文字手打内容】。” 然后才道:“白儿日里玩累了,今夜倒是好睡。娘,您坐。” 太夫人就道:“这夜深人静的,路也不好走,你还是仔细一点的好。” 谢葭笑道:“儿知道啦。” 太夫人就让她坐在榻上说话。 谢葭眼看时辰不早了,心道不该耽误太夫人休息。就开门见山地道:“今个儿舒夫人来过,对儿说了一些话。儿问过常在外面走动的知画,觉得,此事可能有些蹊跷。” 言罢,就把今天白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对太夫人说了。 太夫人惊讶于她的敏锐,而后沉吟,道:“你所言疑虑,倒也不是不可能的。那舒芷娘年纪还小,若是一时稳不住。就算不会被有心人利用,可是你父亲的内院不太平。却也不是什么好事。” 谢葭仔细想过,几庶子里,大郎谢宏博基本上已经死会了,那么二郎谢宏逸又年长,从小也是常得谢嵩亲自教养的。红姬会起心思也正常。可是她身份太低。三郎谢宏勤又是贵妾所出,她认为珍姬母子才是最有竞争力的对手。因此,她才会老是老是纠着珍姬不放…… 太夫人道:“其实她只是要你伸一伸手,只要你一伸手,这件事情和你牵扯上,她就好借着你的名头做事。无论怎么样,出了什么岔子,你父亲看在你的面上。也不会追究的。” 谢葭想了想,然后轻声道:“娘,那您认为现在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卫太夫人颦眉,道:“你得抽个空子,往公爵府走一趟。” 谢葭道:“儿也这样想。” 太夫人道:“你也不用急。娘先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葭笑了起来,她行走不便。正有请太夫人帮忙代为打听的意思。 当下卫太夫人又嘱咐了两句明天她进宫的事情,就亲自派了人送她回去,免得她一个大肚婆路上磕碰着。 第二天一大早,谢葭收拾着进了宫。 这一次,萧皇后看了她的画,倒是露出了笑容,只是那个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毛骨悚然。她道:“有八分了【喜欢念春闺164请记住..】。” 谢葭未免有些泄气,费了大半天的力气,竟然只长进了一分。 萧皇后今天的心情相当不错,笑道:“当初你承诺本宫是五分,可是如今你给了本宫八分。想来再给你几日功夫,你应当能画出十分来。” 谢葭松了一口气,道:“那就请皇后娘娘再给臣妾几天时间。” 萧皇后自然是答应了。并让人拿了丰富的赏赐来给她。 因为萧皇后也要忙着操持宫中过中秋的事儿,今天也没有留谢葭太久,并嘱咐她中秋过了进宫来请安。谢葭自然是欣然答应了。 她看萧贵妃已经头一个到了紫宸殿,猜测应该还有其他妃子要过来,便趁这个告退了。萧皇后立刻答应了。 可以说,这是这么多次,谢葭进宫的经验最轻松的一次。 谢葭出了宫来,便让人转道去公爵府,并派人分别去将军府和公爵府打招呼。既然萧皇后已经亲口说了让她中秋之后再去请安,那么现在她可以大摇大摆地在上京城里逛了。 到了公爵府,有个眼生的妈妈等在门口。想来是舒芷娘身边的。 谢葭多年没有回来过,看到这熟悉的门楼,倒是有些忡怔,随即失笑。 那金妈妈笑道:“夫人已经等了您多时了。” 谢葭答应了一声:“嗯。” 这次她来公爵府,是打算打一枪就跑的…… 想了想,便笑道:“我在娘家的时候,几位姨娘对我也多有照拂,不如就一并请来相见?” 金妈妈却面有难色,道:“三姨娘受了些凉,今天早上起来就昏昏沉沉的,现在还躺在**呢。” 谢葭爽快地道:“那就请三姨娘来相见吧。” 金妈妈笑道:“是。” 说着话,就到了舒芷娘住的芷兰楼。这座新楼子是舒芷娘嫁进来的时候新起的。 几个有些面熟的妈妈迎面走出来,见了谢葭纷纷请安。谢葭也笑着点点头。有些人必定是从前在谢葭面前走动过的,说不定还是刘氏那党的。可是谢葭现在看着她们,却感觉恍如隔世。(未完待续) no.165:出战 有了出身良好的正经女主人,公爵府这些年来倒是愈发精致了起来【念春闺165章节】。和公爵府比起来,将军府真是越看越觉得荒凉——毕竟那里开拓了太多大规模的练武场。谢葭心中不禁暗暗思度,看来这舒芷娘果然没有她表现的那般弱势,她的影子已经深入到这个公爵府的细节,焉能说她对这个地方没有影响力? 来自己这里求助,只是为了稳妥一些罢了。 谢葭微微一哂。 进了芷兰楼正厅,舒芷娘正笑吟吟地坐在榻上。她穿了一身对襟小衣,搭配绣花的襦裙,倒显得年纪更小了一些,也使她看起来更加貌不惊人——大约在正经的场合,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有的时候,谢葭隐隐觉得,这种人才是最聪明的。 她收敛了心思,笑着请安,道:“母亲。” 舒芷娘的脸倒是一红,连忙笑道:“姑娘难得回来,还这么客气做什么?快坐。” 谢葭就笑着坐下了。 舒芷娘膝下,是谢嵩的几个女儿在身边,有她自己生的嫡女五娘谢乔,还有珍姬出的四娘【念春闺165文字手打内容】。几年的功夫,四娘已经出落成一个标致的小丫头。但似乎对这个嫡姐没有什么印象了,怯生生地跟谢乔一起上前给谢葭请了安。 谢葭和珍姬到底是有一些情分的,年少时也和四娘相处过,因此对四娘的姐妹情义,倒比对舒芷娘的女儿要真实一些。她笑着握着四娘的手,问了几句话然后拔了自己头上的最小的那个蝴蝶钿子来别在她的丫髻上。 她笑道:“母亲,父亲既然是被尊为文豪,那咱们谢家的女儿,可不能只做那碌碌无为的深闺女子。琴棋书画,四娘总得学一样。” 谢葭的一句话。就改变了谢四娘的命运。 舒芷娘连忙笑道:“早就让教导妈妈先教四娘识字。瞧她性子倒也静,打算让她打小练书法的。” 谢葭笑道:“这就好了。四娘要好好学,千万别给咱们父亲丢脸。” 四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在她心里还注意不到别的,满是对美丽嫡姐的憧憬和羡慕。 说着闲话,四姨娘红姬,和现在教养着四郎的五姨娘慧姬就一前一后地来给谢葭请安了。 红姬心里却在嘀咕,这都嫁出去了,怎么说回娘家就回娘家了? 这些年不见,谢葭感觉红姬原来那种很突出的美貌好像弱了一些。她本身的气质不行,所以非常不经老。 只见她笑得像朵花似的给谢葭请安后。道:“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侯爷虽然嘴上不说,可是我们都是瞧过您在家的时候侯爷宠您的那股劲儿,不知道是多念着您呢!” 谢葭就看了舒芷娘一眼,她是眼观鼻鼻观心,只管自己微笑作蒙娜丽莎状。丝毫不为所动。谢葭不禁觉得好笑,你一个姬妾。一个女人,做出资历很老的样子有什么好骄傲的?亲,倚老卖老这种事并不适合你这种吃青春饭的职业。 慧姬之前只在做舒芷娘的丫鬟的时候见过谢葭,那个时候她便知道这位将军夫人是决定她和她家主子命运的人,因此见到谢葭不自觉地就有些拘谨。但是恰恰,她也是个很谨慎的人,而且忠心。因此才被舒芷娘在嫁过来之后就抬通房然后以照顾庶子为由提成了妾。 她拘谨地给谢葭请了安【念春闺165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看了她一眼。笑道:“五姨娘,不必多礼。” 舒芷娘就让红姬和慧姬都坐下了。 红姬就开始急着卖弄自己和谢葭的情分,絮絮叨叨地说着谢葭从前在公爵府的事情。谢葭就笑吟吟地听着,一边拿眼睛去觑舒芷娘。舒芷娘果然是个有涵养的,耐心地听着。偶尔还会发问。 谢葭就趁着红姬说话的间隙问舒芷娘:“母亲,大郎年纪也已经不小了。怎么还不说户人家?” 红姬立刻道:“嗨,侯爷不是说等大少爷考个功名下来再张罗吗?以他现在……” 舒芷娘就轻咳了一声。 红姬还是继续把话说完了,道:“以大少爷现在在外头的名声,哪个好人家的姑娘能瞧得上他?何况,咱们大少爷的心气儿还颇高,要娶寒门女子,他还不愿意呢。侯爷问过他,他也只说要等考下功名再说!” 说着,她自己倒笑了起来。在座的,有谁有她那么了解从前谢葭和刘氏母子的恩怨? 谢葭只是一笑而过。 舒芷娘就有些无奈地觑了她一眼,道:“大少爷有这个志向,倒也是极好的。” 谢葭道:“是啊,想来父亲和母亲也有你们的打算。横竖,都是我们公爵府的长子呢。” 她笑了起来,道:“长子不娶,下面的弟弟妹妹若是到了年纪,可也得等着!” 顿时红姬勃然变色……她的二郎,也已经十三岁了……先前她一直在心里诅咒那谢宏博绝对考不上功名,孤独终老才好…… 不是谁都都是嫡长女,可以破例的。 几个女人聊了一会儿,聊起谢乔出生的时候的事情来。作为这公爵府内唯一的嫡裔,又有生母在世,谢乔无疑是得宠的。谢嵩也很喜欢她,生下来就起了个“乔”字。满月的时候起了个“阿思”的小字。 原来是满月的时候起的……谢葭算过,谢乔比她早出生一个月。 正出神,舒芷娘突然把话题转到近日市井流言上去了,她面上也有些难堪,道:“……这些都是没有的事情,姑娘听了也不必往心里去。咱们是正经的人家,侯爷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做出让姑娘在婆家丢份子的事情来【念春闺165章节】。” 谢葭听了不禁莞尔,笑道:“我倒没什么,倒是叫母亲受委屈了。然而母亲不用担心,我从小吃尽了那嫡庶不分的苦头,若真有此事,我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舒芷娘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笑道:“侯爷宠爱姑娘,当然不会再让姑娘难堪的。” 这时候,珍姬姗姗来迟。 其实就算谢葭自己不执意去请,她也会爬起来走这一趟的。 谢葭听到通传,立刻就笑逐颜开,亲自迎了上去,笑道:“三姨娘。” 有身孕,珍姬倒是胖了一些,半点也看不出来病态。这些年她也稳重了不少,见了谢葭。先俯身给舒芷娘和谢葭请安,然后才笑道:“几年不见。姑娘又长高了。在西南吃苦头了吧?” 谢葭恍若在她身上看到了华姬的影子,她不由自主就放柔了声音,笑道:“哪里吃得了什么苦头,还不是一样吃一样睡!三姨娘,您快坐下。现在您可金贵呢。” 说着,就笑了起来。 舒芷娘淡淡地笑。眼角瞥过红姬,满意地看到她脸色煞白。 珍姬就坐在谢葭身边。 谢葭笑道:“我瞧着咱们公爵府的女娃倒是少了,三姨娘,不如再给我生个妹妹吧。” 珍姬笑了起来,她也想再要个女儿! 舒芷娘就道:“姑娘,这可说不准。您这样说了,三姨娘万一生了个儿子。还怕您要不高兴呢!” 谢葭吃吃地笑,道:“儿子也好,添个可人的小弟弟!” 珍姬就笑道:“这约莫是个女儿,在肚子里的时候像四娘,不怎么闹腾。怀着三郎的时候我明显就感觉是个男孩子。这劲头就跟女儿不一样。” 谢葭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怀白儿的时候。他也是闹得厉害,每天晚上都要把我踢醒几次。” 众人就笑了起来。 珍姬感叹道:“转眼的功夫,姑娘也做母亲了。” 言罢,慈爱地看着谢葭。 谢葭没有久坐,只坐了一会儿,千叮咛万嘱咐舒芷娘,要照顾好怀孕的珍姬,并絮叨叨的说了珍姬现在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喜欢念春闺165请记住..】。 舒芷娘都一一答应了。谢葭今天回来过,很快就会传到谢嵩的耳里。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舒芷娘也会漏给谢嵩知道。那么自然就会唤起谢嵩对珍姬的更多的注意。那么这个时候,红姬如果聪明,那就不要闹腾了。再闹腾,她只会被舒芷娘毫不留情地处置掉。 谢葭并不担心舒芷娘会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因为珍姬和红姬不是同一个段数的,到时候如果把珍姬惹毛了,红姬会死得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舒芷娘也知道,不如趁这个机会,借谢葭的手震慑一下这个没什么用的红姬,再卖给贵妾珍姬一个顺手人情,最重要的是借谢葭的名义贯彻宣传一下谢嵩扶嫡的政策。这种一举多得的好事,她当然不会放过。 谢葭离开了谢家,然而心情却有些低落起来。大约是因为谢嵩外出,没有见到谢嵩一面,而有些沮丧。 又或是因为,那个“阿思”。 回了将军府,太夫人早知道她回了谢家,因此倒并不着急。 “怎么看着不大高兴?” 谢葭看着太夫人,突然觉出一些温情,她轻声道:“娘。” 太夫人让她坐下了,道:“回娘家受委屈了?” 谢葭笑道:“没有,就是想到从前在娘家的一些事,有些感慨罢了。” 太夫人笑了起来,道:“想起好事,还是坏事?” 谢葭道:“都是好事。从前父亲那样娇宠,是我自己任性不惜福,光想着和那些女人怎么斗气,却忘了体贴父亲一片心。” 太夫人便笑道:“那是你长大了,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谢葭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而此时,卫清风刚刚接到谢葭家里的回信。看到谢葭那副画像,就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这个笑容一直持续到他看完谢葭的信,看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笑容就有些走样。 跟在身边的长安眼看着他从那个毛骨悚然的笑容到脸颊有些抽搐,不禁打了个哆嗦。 卫清风长出了一口气,心道,最重要的事情怎么放在最后才说? 长安不禁道:“将军?” 卫清风笑道:“是好消息,夫人有了身孕【喜欢念春闺165请记住..】。” 长安闻言也咧开了嘴笑了起来,道:“那颗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将军,不如今晚您做东……” 卫清风笑骂道:“刚下了禁酒令,你这肚子里的酒虫就管不住了?” 正在这时候,突然帐外有人高呼:“将军,急报!” “凉州急报!” 卫清风一惊:“拿进来!” 送信的士兵送了信进来,道:“将军!” 卫清风接过信来,上下扫了一眼,就眉头紧皱。 长安看到几个字眼,不禁心下一个咯噔:“将军,难道是……” 卫清风放下信。道:“马上召集将领。蛮子打过来了!” 长安心中一惊。大燕明明和蛮子签订了百年和平协议,卫清风曾经断言。蛮子要是敢打过来,那必定是大燕朝出了内奸。蛮子勾结内奸,知道大燕即将内乱,打算这个时候来分一杯羹。 只是,卫清风虽然早有准备。可是现在时间毕竟还太短,实在。太过仓促…… 廖夏威既然会发来求助信,说明事情的紧急已经超过了大家的预期。 短短的时间内,卫清风的脑海里转过了这些巨大的信息量。并且顷刻便下了一个大决定。 “王刺史,你留守横州。我亲自领兵,支援廖刺史。” 兵行险招! 要大规模地派兵,不是王进就是他自己。但是王进的立场一直暧昧不定,卫清风断定他还在徘徊犹豫。 而且如果把他派出去。打这一场硬战也是非常不合适的。王进做什么都留有余地,非常谨慎小心,恰恰是廖夏威最讨厌的类型。可是他们两个人同为刺史,恐怕到时候会成为一山不容二虎之势。 卫清风没有十分的把握,只能赌上这一把。若是能打个大胜仗。不但可以以战争耗损的名义向朝廷名正言顺的要人要东西,还可以一举收复王进——让他看看。跟着卫清风是个敛功的好机会! 书信发到朝廷,满朝震惊【念春闺165文字手打内容】。 朝廷分为两派,一派认为不该再大动干戈,应该与民休息,或可用和亲的手段再议和。但是另外一派则非常强硬,认为蛮子撕毁协议,大燕若是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天朝颜面何在? 谢嵩下了朝就去了将军府,目的是去看望此时一定茫然无措的女儿。 谢葭侍奉在太夫人膝下,见谢嵩朝服未换就到了,也有些惊讶,连忙上前去请安:“父亲安好。” 谢嵩看她颜色,并不像是六神无主的,也是松了一口气,跟太夫人打过招呼,然后就让谢葭也坐下。 太夫人开门见山地道:“清风出战了。” 谢嵩山颦眉道:“裴大人和我都以为,未免冒险了一些。” 太夫人冷笑道:“他们既然都已经打进来了,咱们不还以颜色,难道看着河山沦陷吗?” 谢嵩道:“现在清风根基未稳,贸然出兵,实在是冒险了一些。我看这倒是朝中奸臣的诡计。” 太夫人道:“听说现在大部分朝臣,都支持出战。” 谢嵩看了女儿一眼,欲言又止。 太夫人冷笑道:“萧家人当然巴不得打战,把清风拖在那儿,是再好不过了。神武将军,刚复了官职,就打了一场大败战?那么皇上和清风苦心经营多年的西南军营,恐怕就一下子垮了!” 谢嵩叹道:“所以说他冒失。” 太夫人道:“可是这一战若是打赢了,那西南军营可立,还可以威慑佞臣!” 谢嵩终于忍不住了,道:“清风年纪还轻,也没有打过几次战。几年前进封的时候,若不是卫家世代累功,恐怕也轮不到他上位。在西南流放四年,也没有上过战场,如今……” 太夫人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道:“我们行兵打战,你以为跟你们文官一样,要深思熟虑,步步小心?有的时候不就是要兵行险招,才能出奇制胜?” 谢嵩不禁道:“娇娇年纪轻轻,还怀着身孕,怎么能让她做寡妇!清风难道就不会瞻前顾后地想想!”、 太夫人看了谢葭一眼,道:“既然把女儿嫁到卫家,难道你不是早就心里有数?” 谢嵩气得说不出话来【喜欢念春闺165请记住..】。 谢葭连忙道:“父亲。您不要生气。清风有他的责任,儿都明白的。“ 卫太夫人就冷笑道:“难道只有你心疼女儿,我就不心疼儿子,儿媳妇?你身为百官之首,首先当然应该为黎民百姓着想!我们卫家满门都是寡妇,有哪一个不心疼,有哪一个u是一辈子心酸?你平时做哪些酸儒文章,对我们歌功颂德,原来都是虚情假意罢了!“ 谢葭大吃一惊,没有想到为什么太夫人突然会这么尖锐。连忙道:“娘,您误会父亲了………” 谢嵩气得不轻。最终道:“不可理喻。” 就拂袖而去! 卫太夫人冷冷地道:“你若是也觉得委屈,便跟你父亲回去吧! 谢葭顿时满头是包,只好苦笑,道:“娘……” 太夫人好像也非常生气,端起茶杯的手都在发抖。最终长叹一声:“你先下去吧。” 谢葭只好默默地退了出来。 她当然理解太夫人也是因为心焦,才会一下子变得这样尖锐。可是谢嵩也是为她着急。才会匆匆赶来甚至失了仪态。两个人,竟就这么吵了起来…… 一个是疼爱自己的父亲,一个,是相依为命的婆婆。 谢葭忍不住嘀咕,她也很思念丈夫好不好,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她倒成了出气筒了…… 知画看她也十分焦虑。就端了绿豆来给她喝,并轻声道:“夫人,您还是别多想了。将军是战神,一定会没事的。” 谢葭只是苦笑。战神?卫家出了这么多号称战神的男人,可是结果都…… 她无奈地道:“现在我哪里还管得了这么远的事情?娘和父亲吵成这样。不欢而散……你先给我想想现在要怎么办吧?” 知画百思不得其解,道:“太夫人怎么……咱们侯爷也没说什么啊?” 谢葭道:“娘必定是无心的。可是父亲是百官之首。一国公爵,又什么时候被人这样顶撞过?” 知画想来想去,道:“这我也想不明白……您看这他们两个人,我想着,哪个都不像是会低头的【念春闺165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苦笑,道:“谁会低头?还不是只有我会低头。” 第二天一早,谢葭亲自端着托盘在莲院门口等着。卢妈妈看到她,吓了一大跳。 谢葭眉眼言笑,道:“娘起身了吗?” 卢妈妈连忙道:“怎么也没个人通传一声?您快进来吧。” 谢葭就端着小托盘进了屋,太夫人也吃了一惊。她笑道:“娘,儿琢磨着您近日都没有好好吃过饭,就让厨房熬了粥,您先吃一点儿。待会儿,再送两个小点上来。” 说着,就体贴地摆了碗筷,笑道:“儿想着,如果实在吃不下,就分开吃,少吃多餐,对身体还好呢!” 太夫人倒是有些绷不住了,道:“一大清早的你折腾什么呢?好不容易有个能让你好好睡觉的日子。” 谢葭笑道:“娘每天都起这么早,儿也要跟娘学学才是。” 太夫人啼笑皆非,道:“我是年纪大了睡得少,你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了……” 说到“有身子”三个字,她不禁又有些怔怔的。卫家最不稀奇的,就是遗腹子。 谢葭轻声道:“娘,吃点吧。” 卫太夫人点点头,坐下了,不声不响地喝了些粥。 谢葭柔声问道:“口味可好?” 卫太夫人笑道:“正好。” 倒是全吃了。 又问了几句昨晚卫小白睡得可好,谢葭睡得可好。并嘱咐道:“你这几日不用进宫,应该好好休息才是,不要再这样瞎折腾。你若是要让娘安心,那你便好好的保重了自己才是。” 谢葭笑着应了是,轻声道:“娘,您才是呢,若是不想让儿挂念着,那就好好照顾您自己。若不是看您最近几日都有些食不知味,儿也就不用起个大早了。” 卫太夫人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些沧桑的意味。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好像每个人都已经看到了结局,都默认卫清风会殉国那般?难道,真的只有她一个人,认为卫清风一定会打胜战,然后一家团聚吗?(未完待续) no.166:病危 这个中秋节在这种气氛下,自然就有些惨淡【念春闺166文字手打内容】。从前谢葭是每年中秋之前往卫家走,现在就变成了中秋前一天回娘家。 等她欢欢喜喜地提着月饼礼盒去到公爵府,迎出来笑靥如花的舒芷娘却告诉她谢嵩公务繁忙,没有时间见她。 顿时谢葭就哭笑不得。 舒芷娘瞧她这样,心中不忍,便道:“姑娘,侯爷确实在见几位大人。最近朝堂上的事情越来越多了,侯爷和人议事到天亮,也是有的。我也劝过几次,可是侯爷说我是个妇道人家,朝堂上的事情我又哪里懂。” 说着,又苦笑起来。 谢嵩确实在和朝臣议事。因为近日操劳过度,他倒是有些咳嗽。 裴大人说话的声音就渐渐小了,然后轻叹道:“侯爷,您要保证身子。” 谢嵩淡道:“西南边陲突然发生战事,朝廷上下措手不及,百姓惶惶,这种时候,我哪里还能安享于庙堂之上【念春闺166文字手打内容】。” 正说着话,丫鬟突然高声道:“侯爷,奴婢给您送茶。” 众人都有些奇怪。 门被入画打开,然后一个青丝如墨,水红小衣艳蓝襦裙的女子带着丫鬟,手里拿着托盘进来了。 谢嵩倒有些忡怔。最疲惫的时候,他又在女儿身上看到了亡妻的影子。 谢葭轻声道:“父亲,喝杯参茶,提提神吧。” 谢嵩叹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地道:“你先去吧。” 本来让她呆在身边也没有什么……但是她最近频繁进宫,只恐站在这儿,有人要说什么难听的话。 谢葭就道:“女儿在暖阁等您。” 谢嵩只好点点头。 谢葭就退了出来,到了暖阁等候。 谢嵩勉强打起精神和人议事。直拖到约正午。 推开暖阁的门,女儿正坐在榻上看侍女做刺绣,好像颇有兴致那般。就好像当年那样,无忧无虑。 “娇娇。” 谢葭立刻站了起来,笑靥如花:“爹。” 谢嵩有些不自在,道:“怎么会……” 谢葭低下头,道:“儿既然回来了,总该来给父亲请个安才是。难道爹爹不想看见女儿?” 谢嵩连忙道:“自然不是。你坐。” 谢葭就坐下了。 她轻声道:“听母亲说,爹爹您近日政务繁忙,时常和人议事到天亮。虽说身在庙堂。您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可父亲,您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啊。” 谢嵩惊讶地重复了一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谢葭笑道:“在女儿心里,父亲是忧国忧民的好官,想必。一定是这样的吧。” 谢嵩笑了起来。 谢葭一看拍马屁有用,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半晌,她尝试着轻声道:“父亲,您和我母亲相交多年……母亲就是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喜欢念春闺166请记住..】。她也是因为相公出征而心慌意乱,才会……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说起这件事,谢嵩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却不是因为还为一个女人计较。而是最近朝堂上闹腾得厉害。不少别有用心的人都拿这件事情做文章。 卫清风的计划大概是胜利之后名正言顺地向朝廷要兵。 但是西南军新组,卫清风这个将军也是突然从天而降,除了少数嫡部,其他人对这位将军也没有什么概念。蛮子兵强马壮,还是几个部族联军。人数比西南军多了一倍左右。敌众我寡,实力不可谓不悬殊。谢嵩就在努力争取兵部的兵符。打算提前调兵支援。 裴大人也认为这场战打得蹊跷,蛮子明明签了合约,又刚刚经过耗损,哪里会突然带头挑衅?他也认为朝中一定有内奸。今上用了四年的时间才磨出卫氏这把利剑,若是折在这里实在是不值当。 但是有内奸这种话,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嚷嚷出来,只恐被有心人听了,借这个名头,在朝中排除异己。 兵部尚书萧逸钟是个老狐狸,又隶属外戚,哪里肯让他们这么轻易拿到兵符?他的强硬态度,再加上让人在今上耳边怂恿,今上也决定兵行险招,这个时候如果卫清风可以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大获全胜,那么卫氏战神的英名就会成为整个皇丶党军派的支柱! 这个时候,谢嵩尴尬的身份,裴大人又是谢嵩一手提拔起来的,在这件事上的说服力,竟然就削弱了很多。今上多为之一哂。 所以谢嵩最近心力交瘁。 谢葭轻声道:“难道父亲后悔把女儿嫁到卫家了吗?” 谢嵩回过神,道:“卫家百年侯门,世代累功,我想近年无大战,清风又是个出类拔萃的孩子,因此才把你嫁过去。” 谢葭笑道:“是了,儿也觉得,卫家荣耀,令人向往。相公又是盖世英雄,正是儿心中的如意郎君。” 谢嵩道:“可是娇娇,这场仗一打起来……” 谢葭定了定神,道:“父亲,您亲自为女儿选下的女婿,必定不会就这样成为历史的尘埃。儿一直相信,他一定会大胜归来,和女儿,和您的外孙,一家团聚。” “何况……”她极度不愿意这么说,但还是苦笑道,“儿已经有了子嗣,这辈子也不是无依无靠了【喜欢念春闺166请记住..】。’ 谢嵩想到这一点,心中也宽慰了一些。 谢葭看他的神情有些松动,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谢嵩突然道:“娇娇,年少无知时,就可以勇而无畏。你现在还年轻,可是父亲很欣慰你这些年来愈发懂事,知道到底什么是你最重要的,懂得珍惜自己的挚爱。人生在世,不过匆匆数十载,能够不用在未来的日子里觉得遗憾,想来就是最大的幸福。“ 谢葭怔住。 谢嵩因为连续熬了好几天夜。精神有些脆弱,看到女儿,人又伤感。不自觉的,就絮絮叨叨起来…… “父亲很后悔,没有看出刘氏的蛇蝎心肠,让她害了你母亲,还让你从小如此委屈……你母亲是个温柔纯善的人,对任何人都不设防。更是个菩萨的脾气,见到小雀儿落在地上也会想尽办法让人送它们归巢……据说,年少的时候。撺掇着你大舅上树,还被你外祖父狠狠地责罚了一顿……“ 说着。他倒是笑了起来,好像陷在回忆里不可自拔。 谢葭不禁道:“娘是个琉璃般的人儿。” 谢嵩道:“对,捧不住,就要碎了。可父亲是个男人,却保不得她。年少轻狂时。只懂得她在身边的好处,只记得那些风花雪月。却忘了要尽一个丈夫的责任。” “当年你母亲没有养下嫡子,又几年无出,族里的长老多有微词。你母亲也劝父亲,要以家族为重……才让那刘氏停了药。然后才养出了她的野心,让你母亲枉死。现在十几年过去了,父亲才突然想通……若是那个时候,父亲能挨得住族人的非议。不在你母亲面前长吁短叹,或许你母亲就不会劝我给刘氏停药……” “如果父亲能够知道你母亲心里的苦,或许,娇娇你就不会是个没娘的孩子……” 谢葭突然泪流满面:“爹爹……” “那父亲又怎么忍心,让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世。就没了爹……” 谢葭顾不上伤心,看谢嵩的神色有些恍惚。连忙站了起来,扶着谢嵩到榻上坐下,轻声道:“爹爹,您先休息一会儿吧。” 一摸他的手,竟然烫得吓人! 谢嵩竟然在发高烧【念春闺166章节】! 他顺从地躺下了,但突然抓住了谢葭的手,有些脆弱地道:“薇娘,你不要走……” 谢葭大急!竟开始胡言乱语了!刚才还好好的呢! 谢嵩兀自絮絮叨叨,已经闭上了眼睛,声音疲惫而绝望:“薇娘,你不要走。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纳妾,不做公爵……” 谢葭急得大叫起来:“来人!来人!” 谢嵩慢慢地睡了过去。 入画推门进来,见状大急:“侯爷!” 谢葭急道:“快去找大夫来!” 片刻之后,大夫匆匆赶到,谢葭又让人去请御医。 谢嵩的妻妾都齐聚在屋外,个个六神无主。 红姬忍不住一直絮叨:“府里的大夫也不知道管不管用,这御医怎么还不来……” 舒芷娘年纪最小,反而是最镇定的,只是双手一直紧紧拽着帕子,暴露了些许心事。 过了一会儿,谢嵩的咳嗽声响了起来。 谢葭扶着他的背,手背上突然被溅了一滴东西。谢葭低头看了一眼,顿时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大夫!大夫!” 一边喊,她一边用手捂住谢嵩的嘴! 大夫分明看到了她手上的血迹,顿时也亡魂大冒,一时束手无策!这,这明明诊起来是普通风寒啊!怎么会咳血! 谢葭整个人都要崩溃了,感觉手心的血迹越来越多,要失去至亲的人的惶然在心中滋生起来,她紧紧抱住谢嵩的头,泣不成声:“爹爹,爹爹……” 一片混乱中,舒芷娘冲了进来,道:“快把姑娘扶起来!” 谢葭拿了帕子出来,慢慢擦掉眼泪。舒芷娘的丫鬟反而不敢轻举妄动。谢葭早就一眼看到角落里的御医,她自己站了起来,轻声道:“顾大人,您快看看我父亲……” 顾姓御医仔细检查过谢嵩,触手的高温让他皱眉,并掀开谢嵩的眼皮检查了一下,然后才开始诊脉。 他听了半晌,道:“看起来是风寒。” 舒芷娘连忙扶住谢葭道:“风寒只是小毛病,姑娘莫忧心【喜欢念春闺166请记住..】。” 顾御医看了谢葭一眼,又道:“不过也有可能是……” 谢葭一个激灵,连忙轻咳了两声,道:“你们先出去。” 众人一怔。 舒芷娘连忙道:“出去,都出去,我也出去。让姑娘和御医说说话!” 众人这才不敢犹豫,鱼贯而出。 顾御医惊讶谢葭在家里的威信。犹豫半晌,道:“您是卫夫人?” 谢葭淡淡地道:“不错,我夫家姓卫,是谢大人的嫡长女。您是顾神医,我在宫里见过您。” 顾御医想了大半晌,还是没想起来他在哪里见过她。 谢葭就道:“您给皇后娘娘诊过脉。当时我正在宫里。” 顾御医给皇后诊治的时候,宋御女带着谢葭正从殿后绕进来,因此只是打了个照面,顾御医并没有留意她。谢葭当时看这人年纪轻轻,却穿着四品羽翼的红色官服。还来给皇后诊治,心生好奇。出宫的时候便问了宫人。宫人便说这御医是姓顾,是刚进宫不久的。 谢嵩生病,他会被派到这里来,说明他起码不是外戚党。 顾御医想了半晌,还是没有想起什么时候见过她。因此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他只是道:“下官怀疑谢大人是中毒。” 谢葭一怔:“中毒?” 顾御医道:“卫夫人。听说谢大人从前有中毒的经历,现在回宫去调材料恐怕也来不及了。您刚才是一直和谢大人在一起吗?” 谢葭仔细回忆了一下事情的经过,道:“刚才我一直和父亲在一起说话。父亲起初还好好的,突然就开始有些精神恍惚。我料想也有不对,因为父亲这几天都忙于政务,不可能是由来已久。何况他的大丫鬟那样细心,他若是实在不舒服。哪里会看不出来?” 顾御医道:“也就是说,是突然发的病?” 谢葭点点头,道:“可以再去找入画来问问。再则,您不用进宫去调资料。我记得父亲从前是吃多了荨乌子,中了毒。但应该已经解了。宫里有位西域来的御医,不知道您认不认识。就是他给父亲解的毒。” 顾御医嘴角抽搐了一下,道:“前阵子七皇子出事的时候,皇后对那西域蛮子多有倚重,隐隐竟是常用的【念春闺166章节】。后来才查出他给很多宫妃开的药里都有一味叫‘西域红花’的东西,吃了是会使人绝育的,便被处死了。” 谢葭顿时一个激灵。这西域大夫总不会是自己跟妃子争风吃醋,而且这顾大夫说,皇后对他多有倚重,而且隐隐是常用的……等于就是隐晦地提起,那西域蛮子就是皇后的人嘛! 顾御医又去给谢嵩把脉,并道:“你说,之前谢大人发病的情形,你知道吗?” 谢葭心神不宁,仔细想着萧阿简当时说的每一句话,只心不在焉的道:“那时候我人在西南,听说是政务繁忙,太过劳累,所以咯血……” 她有些震惊了,道:“这次,父亲也熬了几个通宵……难道还是那荨乌子?” 顾御医道:“卫夫人,下官年轻的时候曾经在西域走动,听说过这味毒。这种毒,若是时间长了,是无药可解的。” 谢葭顿时如遭五雷轰顶:“不是说,有解药吗……” 顾御医道:“下官推断,那西域蛮子,给谢大人吃的,应该是暂时缓和病情的药,只能拖上一阵子。但是谢大人若是再劳累过度,随时可能会发病。” “哦,这个病,其实只要好好休养,是不会要命的。只怕谢大人再这样下去,发起病来恐怕就……” 他坐着开药方,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话。 谢葭听进去又全部漏掉了,她浑浑噩噩的,不断想起当年的事情…… 现在想来,萧阿简这个根本就是连环局。她既然要杀谢嵩,怎么会让刘氏下不致命的毒?而且以她谨慎的个性,又怎么可能会在谢葭面前随随便便把话漏出来?就算,当时谢葭于她而言,已经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她应该是故意设下这个局来哄谢葭——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谢嵩只要一直不知道真相,迟早会咯血而亡的。 顾御医道:“此毒发作起来,脉象和风寒很像,一般大夫是诊不出来的。只是这是突然发病,而且多是过度劳累之后。卫夫人,下官无能,此病只能将养。谢大人若是能熬过这个坎儿,还望日后要保重身子。” 谢葭的眼泪刷刷的就下来了,把那本来一本正经的顾御医生生唬了一跳【念春闺166章节】!她自己倒还浑然不觉似的。委屈地问:“什么叫若是能熬过这个坎儿?” 他顾神医天不怕地不怕,上不惧权贵下不畏刁民,进宫做御医也不过是听说太医院有他想要的奇世医书,顺便赚点银子花……可就是受不得女人这个架势! 当下他的手都有些哆嗦了,又想到对方的身份,自己也不好怎么造次,只好道:“意思是说谢大人这次发病有些严重。” 言罢他出手如风地去扶住了谢葭。 谢葭不解地看着他。 梨花带雨,美人垂泪,顾御医却觉得头皮发麻,看也不敢看。连忙别开脸去,道:“卫夫人。您,您可千万别跪,我,我受不起这样的大礼……” 谢葭一怔,然后道:“我。我只是有点脚软……” “……” “我,我有身孕……” 言罢。她就彻底软了下去。竟然是一时伤心过度,又没有吃午饭,晕了过去。温香软玉朝怀里扑来,顾御医却如临大敌,硬生生地咬牙没有把她一下子推出去,只把她扶到了**,连忙把人叫了进来免得瓜田李下之嫌。 舒芷娘看这父女俩都躺下了。脸色也渐渐难看了起来。 顾御医让人先去给谢嵩熬药,然后给谢葭诊脉,道:“卫夫人只是伤心过度,身体也有些虚弱……不用开药,我给你们开个药膳的方子。你们快去做了来,等她醒来让她吃下。” 舒芷娘这才想起来:“姑娘有了身孕。中午又没有用膳,想来是一时饿坏了。你们快去药房准备。顾大人,有劳您了。” 顾御医在一堆女人中间也非常不自在,只好匆匆写了药膳的方子。 本来领了赏银就要告辞了,看了躺在榻上的谢葭一眼,只能暗自叹一声倒霉,道:“药房在哪儿?下官去看看谢大人的药。” 舒芷娘连忙派人引他过去。 谢葭只是一时气短,并不严重,醒来之后第一句话竟然是:“那顾御医在哪儿?” 慧姬一怔,然后宽慰道:“在药房给侯爷煎药呢。姑娘,您先喝点粥吧【念春闺166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急得方寸大乱,道:“爹爹呢,爹爹醒了没?阮师父!” 慧姬道:“侯爷还没醒……” 就见一个杀气腾腾的中年妇人步入房中,倒把慧姬吓得说不出话来! 谢葭道:“你带着知画去,无论如何,给我留住那个顾御医不能让他走!” 阮师父有些惊讶她的命令,但还是答应了一声,就去执行了。 谢葭囫囵喝了几口粥,摸了摸肚子,道:“宝贝儿,娘对不住你了,你先饿一会儿。” 一下了床,又有些脚软。然而谢嵩命在旦夕,她也顾不上许多了。 在西南四年历练,她现在早回过味儿来了,那顾御医,恐怕不简单……先前谢嵩咯血的时候,宫里那么多御医,都诊不出是什么毛病,只能给他吊着命。可是这次这个顾御医一摸就摸出来了。 而且,他说起萧皇后的那个口气…… 谢葭想到他到过西域,心猜他应该是个淡泊名利心在天涯的人,或者可能有些玩世不恭。这样的人,应该都是高人。此时此刻,她也只能病急乱投医了! 知画和阮师父先到了药房,就看见那个顾御医还在蹲在十几个药炉前熬药,一个人拿着一把扇子扇得起劲——不过是扇他自己。 二人对望了一眼,知画轻轻地摇摇头,意思是,不要轻举妄动,等谢葭过来。如果谢葭来之前他就要走,再动手不迟。 阮姑就后退了一步。 知画就笑吟吟地上了前去,假装不认识他,道:“哟,这位小哥,怎么你一个人熬这么多药?” 顾御医一听到女人的声音就头皮发麻,可是回过头一看,这个姑娘长着一张讨喜的小脸,眼睛圆溜溜的,煞是可爱,他又发不出脾气来,只道:“给你们谢大人熬药。这十几份药,都是十碗水熬成一碗,半碗,八分满不等。火候差一点儿都不行,然后再兑成一碗。” 知画道:“哟,说起来您倒是个行家。您怎么懂这么多呢?而且这里药炉那么多,一个一个熬不行吗?” 说着,就托着腮帮子在顾御医身边蹲了下来,两眼眨巴眨巴地看着人家。(未完待续) no.167:抉择 顾御医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勉强笑道:“我曾经一个人熬过五十多炉药,这点药算什么……人多反而手杂【念春闺167文字手打内容】。” 知画又问:“怎么人多手杂,莫非这药是你开的不成?” 顾御医得意:“那当然,这药本来就是我开的……” 两人你来我往说着话,谢葭才匆匆赶到。 知画连忙站了起来给谢葭请安:“夫人。” 顾御医回过头来,见到谢葭却是一怔,然后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在心中滋生起来。 谢葭一看这摆了满地的药炉,就知道自己心中猜测不假,开门见山地道:“顾神医,您就留在我府上,不用回宫了。少顷我会让人进宫去求这个恩典!” 顾御医的嘴角顿时就有点抽搐,道:“卫夫人,这恐有不妥。皇后娘娘那儿,下官每天都是要去看诊的。” 谢葭道:“您大可放心,皇后娘娘那里,我会去打点。” 顾御医无可奈何。 等谢嵩醒来过来,谢葭亲自喂他喝了药,眼看着他睡下了【喜欢念春闺167请记住..】。然后就驱车赶回将军府,想让太夫人出面去皇上面前求恩典…… 就算吵架了,也不至于看着谢嵩死吧! 然而见到太夫人把事情说明了,太夫人却勃然变色,道:“你说那御医是每天都要去给皇后看诊的?” 谢葭看她颜色,小心翼翼地道:“是,儿正打算过几天去宫里向皇后娘娘求了恩祉来。” 卫太夫人道:“那你觉得,她会答应吗?” 谢葭皱眉,道:“皇上既然已经答应了,萧皇后应该也……” 卫太夫人冷笑道:“她当然会答应!” 谢葭不解,抬起头看着卫太夫人。 卫太夫人冷冷地道:“葭娘。你这样聪明,怎么就想不透?你若是去求,皇后不但会答应,而且会答应得轻而易举。到时候京城里每一位公卿大臣,都知道他谢嵩的女儿去向皇后求了恩祉,要了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来治病!” 谢葭终于回过味儿来……皇后把她拘在身边,为的不就是让皇丶党离心……若是真去求了这个恩祉,恐怕又把谢嵩牵扯进来。 可现在,难道有比谢嵩的性命更重要的东西吗…… 谢葭的手都在发抖。她想到到时候的满头流言,想到无数人的谩骂。想到萧皇后的奸计得逞……或许她可以试试在那种绝境之中求生,让萧后对她彻底放松警惕。 但是……这件事又牵扯到谢嵩。 这个主意太大……谢葭没有这个胆量。 卫太夫人看了她一眼。道:“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娘先派人进宫去太医院打个招呼。若你想明白了,那大可不必去向皇后请示,直接把人留在府里即可。” 那就意味着和萧后彻底撕破脸。 谢葭的睫毛微微战栗着,最终俯身请了安,浑浑噩噩地回了江城楼。 安睿和卫小白来请安。两人一前一后,好像都玩得颇开心。 谢葭心乱如麻。只勉强笑道:“回来啦,先去洗漱一下吧,弄的一身脏兮兮的。” 安睿和卫小白就一前一后地去屏风后面沐浴更衣了。听他们的口气,原来今天下午金荣给他们做了一把小弓,他们去射箭了【喜欢念春闺167请记住..】。卫小白还嚷嚷着明天要母亲一起去。 谢葭苦笑,只好背过身去装睡,免得还要应付这两个小孩。 卫小白兴冲冲洗完澡出来。却发现母亲已经睡下了,不由得有些失望。知画把他哄走了。 谢葭勉强起身吃了点东西,沐浴过后就又躺下了。却整个晚上都辗转难眠……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她不过是个生活在宅院深处被人保护的女人,这种牵扯到整个朝政的决定。她即使有那种见地,也没有那种胆量。 若是选择和萧后撕破脸。后果不堪设想,可能直接影响在前线浴血杀敌的卫清风。 若是……那么等待她的可能是全世界的不认可,甚至包括远在边疆的丈夫,和病中的父亲。而且萧后纵横朝堂后宫那么多年,背后又有强大的家族做支撑,她这样的女人,又岂是可以轻易拿捏的?小小的谢葭还真没有什么信心能斗得过她。 若是最后斗败了,恐怕就落得一个身败名裂,还会赔上父亲和丈夫的名誉…… 这一晚上,谢葭都注定睡不着了。 第二天,她肿着双眼去向太夫人请安。 今天是中秋,府里早就张灯结彩准备庆祝佳节。谢葭不禁有些惭愧,太夫人身体不好,可是这次的中秋她竟然一点忙都没有帮上,完全是太夫人在忙碌。 太夫人看她那模样也吓了一跳,连忙道:“都是有身子的人了,怎么还能这样由着自己的性子折腾?既然没有休息好,快回去躺一会儿。” 谢葭还想逞强,可是想到自己肚子里这个,又只好收了声,默默地道:“是。” 回到江城楼又睡了一会儿,约莫晌午的时候,谢葭才起来,问起两个儿子,知画告知他们又出去射箭了。谢葭便让知画亲自往公爵府走一趟。 知画回来以后,道:“侯爷已经醒了,正在休息。顾神医在身边照顾着。” 谢葭点点头。 知画跟了谢葭那么久,也看出些许端倪,道:“夫人,您是不是……” 谢葭幽幽地叹了一声,不说话。 这天夜里,太夫人在莲院摆了小宴席【喜欢念春闺167请记住..】。 卫小白和安睿最没有心事,两个人吃得开心。太夫人也乐呵呵的,好像也把什么都忘了,不停的嘱咐卫小白多吃点。期间卫小白还说了几句趣话,逗得太夫人直笑。 谢葭抬头望着明月,突然无比思念此刻正在边疆的丈夫。有他在的话……恐怕他也绝对不允许她拿这个主意吧。 谢葭只能苦笑。 夜深了,席便散了。 第二天,谢葭收拾去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竟然早就等着了,卢妈妈在一边给她点了烟枪。谢葭有些惊讶。她从来没见过太夫人抽烟。 她不由得有些不安起来。 太夫人吞云吐雾好一会儿,才悠悠地道:“葭娘,你坐下。” 谢葭就坐下了,心里却止不住地打鼓。 半晌,太夫人道:“娘知道,你必定辗转反侧。连着两夜,娘也没有睡好。要说,现在萧家已经是强弩之末,娘有信心萧后迟早会成为废后……” 可是谢嵩…… “可是你父亲的病却是迫在眉睫。孝悌忠义,咱们从小就耳濡目染。你父亲曾经发下宏愿。愿助今上肃清朝纲。咱们卫家先代,祖祖辈辈。为了这大燕江山,已经死了不少人了。你看看,我们卫家这满门孤寡的下场……” 谢葭沉默了。太夫人的意思是,萧家已经是强弩之末,实在没有必要再冒险。至于谢嵩一人。在天下百姓面前,大约。实在算不得什么……想想那些战死在沙场上的卫家先灵,若是觉得肝肠寸断并觉得可惜,好像是有些矫情。 可是…… 卫太夫人道:“你斗不过萧后的。” 谢葭顿时就觉得心都沉入看不见的深渊,半晌,她轻声道:“娘,孝悌忠义,孝字当先。儿本就是个不孝顺的女儿。多年来,都让父亲伤心。这次,却不能看着父亲白白牺牲。娘,您放心,儿一定会想法子。把这事都揽到自己身上。就算斗不过萧后,惨败而归。也绝对不会连累到皇丶党。” 她抬起头,认真地道:“何况,萧后已经疯疯癫癫,儿纵使再不济,和她拼个鱼死网破,也是能的。” 说完,她就紧张地看着太夫人,等着她做决定【喜欢念春闺167请记住..】。 因为她知道,这件事上,不管她自己再怎么坚决,太夫人若是不点头,都没有用。因为她只是一个深闺妇人,没有卫清风那样和强权叫板的硬派实力。 卫太夫人突然笑了起来。 谢葭心里就被她笑得发毛,打了个突。 卫太夫人道:“是啊,再怎么样,她也不过是个疯女人罢了。既然连老身的儿媳妇都有这个胆量,那老身也断然没有畏缩的道理!” 谢葭一怔,之后就是狂喜! “娘……” 卫太夫人道:“葭娘,你只管去。但是你初出茅庐,遇事不要莽撞,能缓的,就缓一缓,回来和娘商量!” 谢葭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有了太夫人这句话,她突然就什么都不怕了。即使,真的斗败了,还是要面对一样的下场…… 太夫人看她这样疲惫,就道:“你也别急,你进宫,必定要作画,今天不如就先去休息一下。明儿再进宫吧。” 谢葭点点头,起身给太夫人行了礼,然后才回到江城楼。 这次她几乎是一沾到床就睡着了。也总算睡了连日来的一个安稳觉。 次日进宫,谢葭一改往日缓缓的心态,竟然有些跃跃欲试。前方正有一场大战在等着她,虽然失败的代价非常惨痛。但是经过多日的犹豫,想到在前线浴血杀敌的丈夫,她便觉得这种玩伎俩的斗争好像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进宫递了腰牌,直奔紫宸殿去给萧皇后请安。 宫里前天刚过了中秋,也是一个大节日。皇后好像也有些疲惫,坐在后座上,神情慵懒。 萧贵妃坐在一边。 谢葭俯身给萧皇后请了安。 萧皇后神色淡淡的,让她起了身,并关切地道:“听说谢大人生病了?” 萧贵妃神色古怪地道:“听说病得还挺严重。”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父亲是劳累过度,又染上了风寒,再加上一些陈年旧疾,才一下子病来如山倒【念春闺167章节】。” 萧皇后淡淡道:“谢大人是国之栋梁,勤政为民,还是要保重身体才是。” 谢葭笑吟吟地道:“这次还是多亏了萧皇后身边的顾神医。所以臣妾这次进宫,想向皇后娘娘求一个恩祉,希望把顾大人留在府里照顾父亲……” 萧皇后就笑了起来,道:“既然皇上那儿。和太医院都已经打了招呼了,本宫这儿,又何必你特地进宫来说一声。” 谢葭真诚地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皇后娘娘您是千金之躯,凤体违和,这些日子听说都是顾神医在您身边照顾着。臣妾贸然把人要了来,实在是惶恐至极。臣妾私以为,这次都是皇后娘娘的恩祉,才能在皇上那里求来这样的恩典。皇后娘娘,在臣妾心中。您就是我们谢家的大恩人。” 萧皇后笑道:“瞧这孩子,多会说话。” 萧贵妃就冷哼了一声。 萧皇后道:“你也是有身子的人了。近日也就不必急着给本宫作画。难为你刚过了节就进宫给本宫请安。最近番邦进宫了几件小玩意儿,皇上赐了下来,不如本宫再赐给你吧。” 谢葭顿时惶恐,连忙道:“臣妾不敢。皇上既然赐下,便是对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臣妾……” 萧贵妃冷哼道:“姐姐是一国皇后,平日里有什么好东西。皇上也不曾忘了姐姐。姐姐难道会缺这点赏赐?何况皇上爱重姐姐,也不在乎这点东西。” 有的时候,谢葭对萧贵妃这种共事一夫之后,就管自己的姑姑“姐姐”、“姐姐”的叫,真的还是挺无语的。 但面上她还是非常难为情,道:“皇后娘娘,臣妾怕受不起……” 萧皇后语重心长地道:“你这孩子。外命妇里你可是顶尖儿的了,何况你父亲还是皇上的肱骨之臣,本宫赏你们谢家卫家,是再平常不错的事情。你若是连这点恩惠都受不起,倒是小家子气了。” 说是赏谢家卫家…… 谢葭只装作一无所知。不好意思地笑道:“臣妾惶恐,叫皇后娘娘见笑了。” 萧皇后微微一笑。 她出手颇大方。番邦进宫的正宗汗血宝马,整个京城也没有几匹,就赏了谢葭两匹,并送了一辆四匹乌云盖雪拉车的马车给谢葭【念春闺167文字手打内容】。还有番邦进宫的特色棉麻,和番金小佛。另还有江南进贡的,只在宫里流传的上等白纱和花锦。满满的几大车东西。 谢葭细细数过。乌云踏雪马车实在是非常招摇,她要是坐着出去招摇几次,不久以后整个京城上下都会知道这是萧皇后所赐——被谢家女儿,卫家媳妇坐了出去。 另外的什么棉麻,什么白沙和花锦,都是要穿在外面的东西…… 谢葭傻乎乎的,欢喜得一塌糊涂,高高兴兴地谢了恩。 更傻的是,谢葭招摇地坐了那辆马车出了宫……在朱雀大街招摇了一圈,然后回到了卫府。 回到卫府的时候,她又大傻特傻地拿着那些什么棉麻什么布匹,之类的,还分到了谢府,还送了一些到舒府。颇有显摆之意。 谢家没有动静。但是听说舒家人好像闹腾了一下。 卫府上下的气氛也非常低迷。 谢葭欢欢喜喜地去给太夫人请安,却吃了闭门羹。 等了大半晌,卢妈妈脸色有些不好看,迎了出来,道:“太夫人有些乏,便先睡下了。夫人,您先回去吧。” 以往太夫人都会等着她回来的…… 谢葭意识到她可能是想要先在卫府内部制造出舆论——当然,可能也是为了让卫府撇清关系。 虽然心里知道卫太夫人是站在她这边的,可是突然来这么一出,谢葭未免又有些失落。 回到江城楼,大半晌,才发现有些不对劲……怎么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谢葭急得简直要跳起来:“白儿和睿儿呢!” 竹心闻声进了门,面上好像也有些不自在:“今天一早,太夫人把世子爷和安睿少爷送到松鹤堂了……” 谢葭顿时脚下一软,心里有个声音大喊:玩大了吧! 她急起来:“我要去江城楼!” 竹心道:“太夫人早就交代了,今儿身上有些乏,等夫人回来,让夫人先休息,不用去请安了。” 谢葭就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惶惶不安。但片刻之后又回到了房间里,坐在**【念春闺167章节】。只好苦笑。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既然已经开始了,只好一直走下去。 当天夜里,谢葭又睡不着了。 知画听到她几次翻身起来喝水,实在忍不住,进了房来:“夫人。” 谢葭有些颓废,道:“知画。” 知画就站在她身边,看她披了薄薄的外衣,坐在桌边,给自己倒水。倒了半天,水都溢出来了才发现。 谢葭就拿了杯子来喝水。 知画忍不住道:“夫人。” “嗯?” 知画想了半晌。终于想到用这种方法来做开场白,道:“夫人,知画跟着您,也有十几年了。” 谢葭笑了起来,道:“是啊。算起来,也有十三年了。” 知画奇怪地道:“夫人。您四岁我就分到了蒹葭楼,已经跟了您十四年了。” 谢葭一下子没想起来自己是山寨版……因此只是干笑了几声,道:“是吗,我脑子糊涂,记错了。” 幸好知画并没有纠结在此事上,似乎也觉得谢葭有心事,记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道:“我跟了您那么多年,您心里苦,我怎么会看不出来?若是有什么话,为什么不对知画说说?” 谢葭沉默了半晌,道:“知画。你坐。” 她现在,非常有倾诉的*。但是这场赌赌得太大。她又不敢轻易冒险。 谢葭轻声道:“知画,人有些时候,不得不做出一些错的事情来。即使明知道后果很惨重,也无可奈何。现在娘已经放弃了我,我想父亲大约也会对我觉得失望。连白儿和安睿,也已经离开了我身边……” 知画道:“那知画起码不会离开您。起码将军……会懂得您的苦衷。” 谢葭想到卫清风,又更加心烦意乱,不禁道:“他……大约会非常生气吧。” 想想当年他一脸冷漠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样子。想来他就算可以纵容她胸无大志,可怎么来容忍她和他背道而驰……何况山高路远的,流言蜚语传到那边,不知道会成了什么样子。 知画道:“夫人……您放心,您和将军相濡以沫那么多年,将军一定会懂得您的心【念春闺167文字手打内容】。知画,也愿意永远追随在您左右。” 谢葭笑了起来,握住知画的手,道:“成为千夫所指,我从来不怕的。” 知画道:“夫人,您不用害怕,只要无愧于心,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谢葭有些惊讶,笑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倒是非常有趣。” 知画也笑了起来,轻声道:“夫人,在知画被朱志退婚的时候,那时候知画就想着,幸好还能服侍夫人,不然知画真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后来想想,是他的娘老子见不得人,就算我被那些不明是非的人戳断脊梁骨,我也是不怕的。” 谢葭想了想,自己或许要遗臭万年…… 她笑了起来,心想,这样也好,也算是青史留名了,总比那些默默无闻的人强上一些。 和知画说了几句话,好像心里就舒坦了不少。知画看时辰不早了,便请谢葭先去休息。谢葭想到明天还要进宫去见萧皇后,最好能养出十二分精神来。如果露出一点马脚,恐怕都难逃过萧后的眼睛。 第二天,谢葭也没有费事去给卫太夫人请安——横竖卫太夫人也不会见她的。 她索性一大早就张罗着要在江城楼收拾出来一个小佛堂出来——要把萧皇后下赐的那个番金小佛供起来。 偌大的一个佛堂,那尊番金小佛不过两个拳头大,在香炉面前,简直显得有些滑稽。但是谢葭也煞有介事地把那个小金佛供了起来,非常之隆重,非常之庄严。 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猥琐…… 但是她心里又想,自己能一下子自甘下贱到这个地步,会不会有些不真实?萧后大约会心有疑虑吧。 又想想自己从前的交际经验,好像都没有什么很鲜明的特征。在上京的交际圈,谢葭这个名字除了很多很多的传闻,恐怕就是一张白纸。那么,起码这一点是对她有利的。就算一时半会儿,萧后心有疑虑吧,但日子久了,发现一切都照她的步调走,想来,总会有些动摇。 到时候再使上一把劲儿,就能完全取信于萧后——就算不能完全取信于萧后,能让她放松戒心,也可图谋很多事情。(未完待续) no.168:做戏(一) 次日一早,谢葭照常进宫请安【念春闺168文字手打内容】。 这次紫宸殿却已经人满为患【念春闺168章节】。各阶宫妃,甚至还有几位外命妇,按品级或站或坐。萧皇后着明黄凤袍,正统的朝服凤冠,坐在正中的后座上。 谢葭微微有些惊讶。整个大殿,独她一人穿着便装,未免有些突兀。 但是箭在弦上,没有这个时候怯场的道理。她只佯装不自觉自身的特殊,笑吟吟地上前给萧皇后请了安:“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萧皇后笑道:“起罢。卫夫人,你倒是姗姗来迟。” 言罢,便让人拿了把椅子在自己脚下,让她坐在自己脚边。谢葭坐下之后,才发现人群中竟然有昭宁公主,有那么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身下的凳子如有芒刺一般,但片刻后又坐稳了。 这个时候,只好在心里默念几句佛经,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然后她就淡定下来,见昭宁公主探究地看着自己,她就笑了笑,站起来给昭宁公主远远地行礼。 然后她又发现自己下手坐的是卫昭仪。 卫昭仪趁没人注意,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怎么来了?” 谢葭也轻声道:“臣妾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昭仪娘娘,怎么这么多人?” 卫昭仪轻声道:“中秋节刚过,外命妇陆陆续续都会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可你怎么跑来了?还傻不愣登穿了这么一身……” 谢葭也有些尴尬,干笑一声,道:“臣妾也不知道今儿会是这样的大日子……” 萧皇后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便笑道:“卫夫人是时常进宫给本宫请安的,又何必拘泥于这种朝服礼节?若是卫夫人实在不自在,现在回去换了再来也没有什么。” 卫昭仪便道:“哎呀。这卫将军的夫人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福气,竟然能得皇后娘娘您如此青睐?既然娘娘都不介意,还换什么?臣妾瞧着今儿除了皇后娘娘,还就是她这身最好看了。” 说着,似笑非笑地觑了谢葭一眼。 谢葭是个喜欢打扮的人,对色彩又非常**。因此虽然只是做便服打扮,今天那身娇艳的蓝色,衬得她整个人也像一朵怒放的鲜花那般。 但是这种情况下,她又能说什么,只好腼腆一笑【喜欢念春闺168请记住..】。 中秋刚过。内命妇都齐聚在紫宸殿,还有不少外命妇也陆陆续续地到了。衣着这么显眼的谢葭。当然也就非常醒目。上京整个贵族交际圈几乎都已经到齐,这一下的效果还真不是盖的。 谢葭失策在自己是单独来的,也没有和什么人结伴,卫昭仪已经慢慢不搭理她了,她一个人在人群里就显得有些尴尬。 但是不久以后萧皇后就把她叫到了自己身边。两人一上一下,几乎是挨在一块儿说话了。萧皇后笑道:“你给本宫画的那幅画。本宫实在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吟雪,你去把那画拿出来,给大家伙儿瞅瞅。看看咱们小画仙谢阿娇,是不是浪得虚名。” 言罢她身边那个绿衣姑姑就应了一声,片刻后就拿了画出来。人们的注意力早就在萧后开口的时候就被吸引过来了,此时便都纷纷看过来。 吟雪慢慢地将画轴展开在众人面前。顿时一片窃窃私语传来。 谢葭一抬头,看到萧皇后似笑非笑的眼神。好像有些睥睨,看着在座的每一个人。 谢葭只是低头笑了起来。 少顷,万婕妤笑道:“这幅画臣妾已经看过了,不过怎么看,怎么觉得耐看。还是皇后娘娘您天姿国色。配上卫夫人的妙笔丹青,简直是天作之合。依臣妾看。卫夫人素来爱画仙姬美人,可没有那一副能画得这样好。想来仙姬虚无缥缈,卫夫人凭空想象,不比有皇后娘娘您这样的国色佳人在前。看来,卫夫人这支笔,大约就是为了皇后娘娘您而生的了。” 萧皇后大笑了起来,道:“就你嘴儿甜。不过本宫用过许多画师,却没有一个能像卫夫人这样,画到本宫心坎儿里去。” 万婕妤又掩着嘴笑,道:“所以说卫夫人的这支笔,大约真的就是为皇后娘娘您而生的。” 陈贵嫔立刻凑趣笑道:“是啊,卫夫人这样的佳人,偏偏又有一手丹青妙笔,比宫里那些无趣的老画师不知道好过多少倍。依臣妾看,卫夫人和皇后娘娘您天生投缘呢。” 萧皇后笑道:“你们一个两个,都想把人家卫夫人往本宫这里凑。恩,好像卫夫人从小也是选进了宫要做太子陪读的,可惜后来……” 谢葭低声道:“臣妾没有福分,落了水,落下了病根【喜欢念春闺168请记住..】。” 萧皇后就叹息,然后笑道:“也是没有缘分,不然你就该是本宫的儿媳妇了。” 说着,就颇惋惜似的摇摇头。 谢葭心里冷笑了一声。 然后拿画被人传了一圈,到了昭宁公主那儿,她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就别开了脸,好像入不得她的眼那般。她身边站着虞夫人,便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谢葭。 少顷,谢葭身边就围满了一大群妃子和外戚党贵勋家的外命妇,有夸赞的,又恭维的,其中也不乏讽刺的。但不难看出来,她们是妒忌她得到了萧后的青睐。 一场交际下来,谢葭颇有些招架不住。 幸好在她有些站不住的时候,卫昭仪身边的紫衣来请了她过去。 卫昭仪已经早早的向皇后请了安,言自己身体不适,便回韶华殿去了。临走的时候便让那紫衣来叫谢葭。 谢葭就去向给萧皇后请安,道:“臣妾先行告退。” 萧后似笑非笑地道:“卫昭仪既然身体不适,你们隶属同宗,走之前去瞧瞧她吧。” 谢葭谢了她的关心。 萧贵妃冷不丁地道:“身体不适?莫不是心里不舒坦吧。” 说着,得意洋洋地觑了她一眼。 萧皇后冷冷地道:“萧贵妃,不要胡言乱语。” 萧贵妃突然挨骂,好像有些不解,但是当着皇后的面,又不敢多言,只有些怨毒地看了谢葭一眼。 谢葭现在只觉得整个脑袋都被紫宸殿那些妇人嗡嗡嗡的声音给充斥着,简直就要爆炸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勉强维持仪态出了宫去。事后才想起来,萧阿简说萧家是靠女人起家的,可怎么就出了萧贵妃这么一个奇葩。 萧后特地给她派了一个软轿,送她到了韶华殿。 这次她一进入东院,卫昭仪好像也刚到,正气呼呼地在喝水。看到谢葭,劈头盖脸就把杯子砸了过去。谢葭吓了一大跳,连忙后退了两步,但是手背上还是被溅到了两滴热水,一下子灼烧起来,她的手微微颤抖,可倒还没有感觉到疼。 卫昭仪气呼呼地道:“九哥倒是娶了一个好媳妇【喜欢念春闺168请记住..】!这人还没死呢,你就跑去萧皇后面前摇尾乞怜了!” 谢葭后又后退了几步,方缓缓地道:“昭仪,您言重了。” 卫昭仪倒还是一个孩子脾气,冷冷地瞅着谢葭,冷笑道:“我言重了?你身为我们卫氏的儿媳妇,卫家给了你忠武侯夫人的爵位,给了你开国郡夫人从二品外命妇的荣耀。亏圣上还夸你是难得一见贞妇。你倒是贞得很,当年随将军去西南的那种胆色,难道都是蒙人的不成!” 谢葭笑了起来,道:“昭仪,您没有到过西南。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也不知道妾身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卫昭仪惊了一惊,道:“你,你难道真的……” 谢葭低声道:“正是因为过过那种日子,才会觉得害怕……昭仪,臣妾的父亲也是从二品开国郡公爵,袭了祖上军功的。当年我父亲也是要让臣妾做世女的。嫁到卫府,年少时太过轻狂,所谓的千里相随,除了换来一身名声,臣妾是半点好处也没有落下……” 她的眼睛渐渐红了起来,道:“昭仪,您还没有孩子,不懂得,臣妾生了世子以后,你们卫家,却生生要将他从臣妾身边夺走时候,臣妾心里的滋味儿……” 卫昭仪勃然大怒:“混账!” 谢葭伸手按了按肚子,笑了起来,道:“昭仪,您的脾气倒是很像卫家人。不过我相公远在边关,今儿臣妾既然敢说,就不惧您告诉他。现在卫氏子嗣艰难,只有一个世子。我相公却在前线奋战杀敌,很可能就回不来了。臣妾肚子里这个,很可能也会是遗腹子。” 卫昭仪气得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好放狠话,道:“你以为这样我就治不了你吗?你给我等着罢,卫家容不下你这样的女人。到时候我就看看你能落到一个什么下场!” 谢葭笑了起来,道:“那就请昭仪,拭目以待。” 言罢,她也不请安告退,直接转身走了。 出门的时候还怕卫昭仪会抓狂的拿把剑直接冲上来把她杀了。可是卫昭仪只是气得哇哇大叫了几声,并色厉内荏地骂她“以后决不会有好下场”一类的话。 谢葭出了门以后,才觉出手里被烫伤的地方钻心地疼起来。(未完待续) no.169:做戏(二) 她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宫门【念春闺169章节】。 回到将军府,却被告知有客,舒芷娘来了,在卫太夫人那里。谢葭想着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便到了莲院去。 太夫人红光满脸,气色不错,只是神色之间好像隐隐有些憔悴。舒芷娘坐在卫太夫人下手,看到谢葭,好像有些尴尬。 谢葭笑吟吟地给卫太夫人,还有舒芷娘请了安。 舒芷娘好像刚刚在和卫太夫人说什么,见了她,神色有些不自然,那必然就是在说和她有关的事情。她就有些尴尬的站了起来,道:“太夫人,侯爷还病着,妾身也不好还在外面流连……” 卫太夫人就道:“您先回去吧。这一大家子,现在都靠您撑着了。” 舒芷娘就说了两句谦虚的话,又笑道:“姑娘……我这就先回去了【喜欢念春闺169请记住..】。” 谢葭忍不住道:“爹爹的身子,还好吧?” 舒芷娘的面色就更尴尬了,笑道:“有了姑娘请回来的顾神医照顾着,侯爷的身子倒是有了些起色……” 也不说其他的什么客套话了。 谢葭就热情地道:“母亲,我送您出去吧。” 舒芷娘连忙道:“不用不用。” 然后又有些尴尬的一笑,道:“姑娘刚从宫里回来,不如好好休息一下……” 倒有些避她如蛇蝎的意思了。 谢葭意兴阑珊,便也不勉强,笑了一笑。 等舒芷娘一走,卫太夫人就道:“去把门都关上,人都出去。” 卢妈妈有些诧异,但还是去把门都关上了。自己也退了出去,亲自守在门口。 谢葭今天经历了一连窜的打击,早就身心俱疲,一下子瘫到了椅子里,道:“娘……” 卫太夫人这才站了起来,叹道:“你受委屈了。” 谢葭苦笑,道:“娘,您不打算告诉卫昭仪吗?” 卫太夫人无奈地道:“昭仪是个暴躁的脾气,人又在宫中,宫中到处都是萧后的耳目。娘倒不打算现在就告诉她。” 谢葭就把今天见到卫昭仪的事情说了。但是略过了自己被烫伤。以及自己口出狂言说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会是遗腹子的事情。 天知道,当时她这么说的时候。心里真是被咬了一口那般疼。 卫太夫人听了,又问道:“今儿在宫里,萧后面前,怎么样?” 谢葭又把一切细节都说了。 卫太夫人倒抽一口冷气,道:“葭娘啊葭娘。所有的事情,倒是都被你说了一个准儿!” 谢葭忙道:“这是好事儿啊。娘,起码儿没有白忙活。” 卫太夫人沉吟道:“只是现在还这样偷偷摸摸的,娘只恐你一个人,斗不过那萧后。” 谢葭笑了起来,道:“儿既然选了这条路,就留好了全身而退的退路【念春闺169章节】。娘,您不用担心。只是有些事情。儿还有些想不通……那个萧贵妃……” 卫太夫人冷冷地道:“我一向没有把那个小丫头片子放在眼里。萧家的女人确实是个个厉害,但也不是天生的。真正得天独厚的,也就只有萧六娘萧阿简。娘和昭宁公主都认为,萧家人当年舍不得送萧阿简进宫,而是把还没有**好的萧贵妃送进了宫里。实在是失策知己。” 她又道:“萧贵妃不足为患,只不过背后有萧后撑腰罢了。” 谢葭细细想了想。又道:“娘,儿倒不这么看。今天萧贵妃快言快语,萧后听着,虽然斥她,却都往儿脸上看。想来,萧贵妃虽然莽莽撞撞,可儿看得出来,萧后却是有意纵容。今儿的样子看起来,萧后就是想通过萧贵妃,试探一下臣妾的反应。” 她颦眉道:“这样的人,冷不丁的就犯个傻……儿只恐这样下去对着她失去戒心,露出了马脚,被萧后看出了端倪……” 卫太夫人就道:“你现在就考虑这些,未免为时过早。” 不过想一想,萧后一边制造舆论,一边又用萧贵妃这颗棋无孔不入地试探谢葭,也确实是,够缜密……难怪谢葭看起来这么疲惫。 谢葭无奈地道:“娘,儿还是太嫩了。” 卫太夫人道:“总之你记住,虽然要讨好萧后,却没有必要和那萧贵妃走得太近。平时避着她点,她说什么你也别放在心上。” 谢葭点了点头,道了个“是。” 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又有些踌躇,道:“娘,那白儿……” 卫太夫人叹了一声,道:“葭娘,这件事儿,是娘对不住你。可是这时候若再不把白儿送走,到时候只怕会牵累他。现在,最多他就是被松鹤堂围起来,不准他再和你见面。起码,卫氏宗族还是认他的。” 谢葭沉默不语。 卫太夫人又叹道:“葭娘,你受委屈了。” 谢葭淡淡地道:“比起在战场上杀敌的相公,儿受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少顷,她又道:“娘,您说,我父亲会怎么想?” 卫太夫人无奈地道:“他就是个老顽固……你别急,他那儿,娘会找个机会,和他通个气的【念春闺169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这才如释重负,点点头。 眼下就算是众叛亲离,起码她最亲的人还是知道真相。这样,倒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只盼她自己能争气一些,别最后自动淘汰出局,成为废子。 那天,谁也不知道这婆媳俩关上门说了什么,倒是没有大吵大闹起来。但是好像谈得不甚愉快。太夫人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绷着脸,那天晚上,更是独自坐在灯下良久。 次日一早,谢葭隆重地按品大妆,进宫去给萧皇后请安。 然而这次进宫,紫宸殿里只坐了几个穿着颇随意的宫妃。除了萧贵妃,分别是万婕妤,陈贵嫔和柳昭媛。 谢葭一身大妆就显得傻里傻气的。 萧后倒是看得笑了起来,道:“你啊你。” 谢葭就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萧皇后就指了一张凳子给她,道:“坐。” 谢葭谢了恩,就累里累赘地坐了下来。 萧皇后状如不经意那般,道:“昨个儿卫昭仪怎么了?今儿一大早来给本宫请安,脸色倒还非常不好看。” 谢葭就又站了起来,赔笑道:“昭仪身体不适,难免脸色有些不好看,冲撞了皇后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萧贵妃嘴快,立刻道:“哦?我怎么听说,你们是起了冲突?” 谢葭心中一凛,心道果然是隔墙有耳! 她面上便也僵了一僵,然后有些尴尬地道:“是臣妾不好,大约是说错了话,让昭仪娘娘一时心里不痛快了。” 萧皇后笑道:“咱们昭仪,倒还是个孩子脾气。” 谢葭就叹了一声,道:“臣妾惶恐。昨日冲撞了昭仪娘娘,幸好昭仪娘娘大度,没有和臣妾计较。” 萧皇后就道:“你们本是一家,她又怎么会和你计较?” 谢葭尴尬地笑了起来。 萧皇后就道:“你的身子,也该落稳了吧?” 谢葭忙道:“刚满三个月。” 萧皇后就点点头,道:“再休息两日,为本宫作画吧【念春闺169章节】。” 谢葭道:“是。” 萧皇后欣慰地道:“近几年公卿家的夫人小姐,倒也就出了你这么一个真正有才华的。” 这话就说得万婕妤不高兴了,不由得就多看了谢葭几眼。 谢葭连忙笑道:“这臣妾可不敢担呢。京城里,有名的才女比比皆是,只是她们都没有臣妾这个福气,能得到皇后娘娘的垂青罢了。” 萧皇后就笑了起来,道:“没事儿你就到长信宫去走走吧。你娘家那个表姐,正在长信宫,给萧良娣请安呢。” 太子还没有选妃,听说前年,皇后就给他先纳了萧家女为妾…… 还真是无奈的很。 谢葭又答了个“是”。 萧皇后突然道:“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去长信宫,给萧良娣请个安,就回府去吧。到底是有身子的人了。” 谢葭正有些奇怪,突然见那萧皇后身边的心腹姑姑,吟雪正从大殿外匆匆赶来,心里便有了数。然后就起身告退。萧皇后特地让自己身边的另一个得力女官,叫红线的,送她过去。 出了殿门,就看到门外停着一辆软轿。看那影影绰绰,看起来应该是个女人。而且是个身段很不错的女人。 谢葭也没多看,收敛了颜色,就上了自己的轿子。 长信宫在皇宫的东大角,太子成年后就住在那里,离皇帝和皇后的居所都远。可以说也是半独立了。 因此走老久,才到那个传说中的长信宫。 长信宫就是传说中的宫内宫,等于是大皇宫里的一个小皇宫。里面也有两座正殿,住着太子和太子妃。三个复殿,住着太子的嫔妃,和诸皇孙。 谢葭一路看过去,只觉得这个长信宫就是皇宫的缩小版,该有的譬如御花园等建筑,都有一个缩小版,但是方圆风水讲究,又和皇宫大内一般摸样。 萧良娣是现在长信宫里唯一一个有了明确封号的妃子,虽然这也意味着她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太子妃。但是就目前而言,她是整个长信宫主事的女主人。她居住在离主殿最近的华良殿。(未完待续) no.170:冲突 谢葭沿着蜿蜒的抄手游廊而上,直入主位【念春闺170文字手打内容】。没进门,就听到几个女子说笑的声音。 萧家的女人,她见了太多。从光芒四射睥睨四海的萧皇后,睿智聪颖的萧四夫人,机智阴狠的萧阿简,再到好像胸大无脑的萧贵妃。每一个都不一样,也并不是每一个都这样聪明。 只是不知道,这位萧良娣,又是怎么样一个人? 正想着,她已经走进了大门。 在座四个女人,主座上那个,一袭藕色长裙,青丝如墨,竟然是个风姿绰约的大美人【念春闺170章节】。她的美,和萧阿简萧贵妃那种,又不一样。萧阿简生得俏丽,但是一眼看去,人们最先注意到的,就是她外露的聪明和机智。萧贵妃虽也美,却是一种珠光宝气娇生惯养的娇态。而这萧良娣,观其年纪不过十五六,竟然已经有一种淡淡的风华。 谢知华坐在末座,绾了妇人髻,头上一柄璀璨的金步摇非常醒目。她的笑容是卑微甚至是有些谄媚的,而且看起来和以前一样,也没什么品。 宫人道:“卫夫人来了。” 谢葭就笑着给萧良娣请安。 其实萧良娣这种太子之妾,是从三品,品级上和谢葭就不是一个段数的。 谢葭给她请安是客气。但是她立刻就站了起来,笑道:“卫夫人,您真是折杀妾身了,快请坐。” 谢葭笑了起来,道:“没想到知华表姐出嫁以后,妾身和表姐第一次见面,倒是叨扰在萧良娣这里。” 萧良娣就笑道:“还是皇后娘娘怜惜,您快请坐。” 谢葭这才坐下了。 萧良娣突然又笑了起来,道:“卫夫人。您头上戴的那枚蝴蝶分心,是皇后娘娘赐的吧。” 谢葭惊讶她的敏锐,道:“正是皇后娘娘厚爱赐下。” 萧良娣就望向左右,笑道:“上面那枚黑珍珠,可是番邦的贡品。皇后娘娘连贵妃娘娘都没给,没想到如今倒带在了卫夫人头上。” 谢知华就有些羡慕,道:“妹妹真是个有福气的。” 谢葭就笑了笑。 萧良娣是个非常谨慎的人,看得出来说每一句话都非常小心,倒是没有多纠缠在谢葭这里。谢葭恰好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又纠缠出别的什么人,她现在的主要注意力是萧后。连萧贵妃都不能引起她的注意。因此也是正中下怀。 谢葭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谢知华竟然立刻就站了起来,道:“妹妹。我送你吧。” 萧良娣就掩着嘴儿笑,道:“快去,也趁这个机会叙叙旧。” 在座的都是萧家这一代的儿媳妇,见了竟然都是有些羡慕的,似乎在羡慕她能搭上皇后娘娘跟前儿的红人【喜欢念春闺170请记住..】。 谢葭心里不禁就暗暗想着。难怪卫太夫人说萧家已经是强弩之末……这新一代看来除了萧阿简,其他人都不太行了。 不过……这个萧良娣。倒也还有几分本事。 谢知华送了她出去。两人一路并肩走着。 谢知华一出大门就羡慕地道:“妹妹你真是好福气,连皇后娘娘都这样爱重你。要知道,皇后娘娘可是眼界儿颇高的呢,就是萧家现在的几位小姐和夫人,进了宫去,皇后娘娘面上也都是淡淡的。” 谢葭漫不经心地看着园子里的景色,此时闻言就淡淡地道:“哦。表姐你曾经去给皇后娘娘请过安?” 谢知华就道:“哎,我哪有这个福气呢。最多就是进宫给萧良娣请请安罢了。不过萧良娣,她倒也是极好的。” 说着,她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谢葭想起她嫁的是萧家的庶子……而且还是旁支,心里不由得就冷笑了一声。萧家从前权倾朝野。难道就这么香不成?她一个从小也算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也要巴巴地凑上去? 谢知华一路叽叽喳喳。连知画都有点烦她了。 正想着心事,谢葭突然听到一阵琴声…… 听音律,倒是和卫忘忧的风格有点像。 谢葭不禁停了下来,驻足望去。 却见不远处,水上亭中,果然有个人在抚琴。 这琴声虽美,但是谢葭很快就反应过来。因为她发现那亭子外面,竟然整整齐齐的排了十几名宫婢或是太监。那么亭中人,应该就是当朝太子了。 她心中一凛,环目四顾。虽然看着景致没有什么很大的特征,但是她心里也想到这应该是走错路,出了内眷的居所和常走的道路,走到太子和男人们流连之处了…… 因为谢知华跟着,所以也没有派人引路或是送她们出来…… 知画不禁上前道:“夫人。” 谢葭摆摆手,道:“我们走错路了。知华表姐,您带错路了。” 谢知华茫然四顾,然后惊呼了一声,道:“呀!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她的声音颇大【念春闺170章节】!很快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谢葭简直就恨不得掐死她! “什么人!” 琴声已经停了,有一个太监模样的人急匆匆地往这边赶过来。不过眨眼的功夫,刚才还不见人影的一大群护卫就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把几个女人团团围在中间! 中计了! 谢葭心中不禁暗恨,却来不及细想,当下快走了几步,朝着远处那个人影道:“臣妾忠武侯府卫谢氏,误入此地,还望大人见谅!” 亭中那人就站了起来,对身边的人说了一句什么。 谢葭就听到有人笑了起来。 她不禁暗暗着急,看了谢知华一眼,却见她早就吓得说不出话来!如果可以,谢葭真的想把奥斯卡影后的小金人颁给她!做戏从来都是一把好手! 她早该想到的!一个庶子之妻,怎么会大摇大摆的到宫里来给萧良娣请安!就算她还是和以前那么老土,又岂是那么简单的! 当下她只好硬着头皮又道:“臣妾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给萧良娣请安!还望大人行个方便!” 半晌,或者只有一息的功夫,侍卫渐渐散了开来。 只见当朝太子,慢慢地从水榭中走了下来,踱步到她面前。他年纪不过十七八,但是身量修长,面容俊朗,称得上是……相当的英俊。但是眼角那一点点上挑的弧线,又隐隐有萧后的影子。 “大人?你倒是很聪明。” 谢葭只觉得头皮发麻,只好俯身行礼,道:“臣妾参见太子。” 太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笑道:“你就是卫谢氏,当年被选为本宫伴读,后来因为落了水,就被剔除了名额的那个?” 谢葭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当下,只好赔笑了一声,道:“是臣妾没有福气。殿下,臣妾是第一次到长信宫,看这花园景致,实在是迷人,因此才流连忘返,误入此处,还请殿下见谅!” 太子又笑了起来,周围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好像她又说了一个大笑话! 他道:“流连忘返?这倒是个有趣的说法。还是说,你就这么点儿出息,光看看景致,便心满意足,如痴如醉了?别的,像这亭台楼阁,金碧辉煌的宫殿,你都不想看了?” 谢葭便知道这人是打算拿自己当个消遣了,不禁暗暗叫苦【念春闺170章节】。 但是眼下已无退路,她只好道:“臣妾知罪,还望殿下大人不计小人过。” 太子冷哼了一声,道:“避重就轻。你可知道这是本宫的居所?” 谢葭忍无可忍,道:“殿下,臣妾虽然冒犯,可这堂堂太子居所,怎么会没有半个人把守,就放了臣妾等**?” 太子有些惊讶,然后又笑了起来,道:“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谢葭额前冷汗直冒,也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只好道:“太子殿下!您胸怀天下,应该不会和臣妾一个妇道人家计较罢!” 太子道:“计较,怎么不计较!你说的对,今儿我这宫中怎么会没有半个人把守,倒放了你这妇人**!若真是误入倒罢,你说你是忠武侯府的人,我瞧着你倒像个刺客!” 身边的太监立刻道:“来人!把这几个刺客拿下!” 知画连忙把谢葭护在身后,情急之下大喊道:“不许动!” 顿时众人啼笑皆非。 太子摆摆手,正严正以待的人又把干戈放下了。太子笑道:“听说忠武侯的武婢整个上京都是有名的。你这小丫头的气势,看起来倒也不错。好,本宫就给你们一次证明自己身份的机会。你的丫头,若是能打得过本宫的侍卫,便证明你们说的是真的!” “……” 谢知华如捉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道:“妹妹,你快让你的丫鬟和他们比试啊!” 谢葭又气又恨,反而冷静下来,一把甩开谢知华的手,冷冷地道:“臣妾身边这个丫鬟,是娘家陪嫁的文婢,哪里会是殿下的侍卫的对手?若说武婢,倒是确实有两个,不过都等在长信宫门外。殿下若是不信,去看看便是。” 太子冷笑道:“你当本宫是怎样的闲人,还有心思去看你的武婢?休要巧言令色,我看你就是个实打实的刺客!” 谢葭咬了咬牙,道:“既然如此,殿下您非要草菅人命,臣妾也无话可说!”(未完待续) no.171:困斗 其实刚才那一瞬间是鸡血上头,后来谢葭想起来,那太子频频发笑,根本从头到尾就是在捉弄她罢了【念春闺171章节】。若真是刺客,怎么还能这样轻松地和她谈笑风生? 而且她身上还穿着诰命大妆呢…… 太子有些惊讶,然后笑道:“性子这么烈?倒是很像卫家的女人.” 谢葭的心跳就漏了一个拍。 然后太子道:“来人,把她给我押下去。” 侍卫哄堂大笑。 谢葭立刻被上来的两个侍卫给摁住双手,她左右看了看,果然看见知画也被制住,可是谢知华竟然一眨眼的功夫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念春闺171章节】。 谢葭还想再看,但是眼前突然一黑,竟然是有人拿了个头套套在她头上。 ……没听说捉了刺客有这个程序啊? 耳边传来一些人随意的笑声,谢葭被动地被人押赴着往前走。她只在心里默默记住了直行多少步之后,然后往哪边拐了弯。幸好路不长,不然方向感不好的谢葭早就晕头转向了。 侍卫把她带到一个地方,就停了下来。手背上突然传来冰冷的触感,她吓了一跳,原来那是一只女人的手,指尖凉凉的,手指修长而有力,轻声道:“请您跟我来吧。” 谢葭被遮住眼睛,心道反正也跑不了,而且事情必有蹊跷。 女人拉着她往前走,她有感觉,这是一个很空旷的地方。 然后她头上的黑布被拿了下来。 眼前竟然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寝宫! 宫门打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谢葭慌乱地回过头去,果见那道貌岸然的太子殿下负手入殿来,还颇有兴致的上下打量她…… 难道碰到传说中的禽兽了? 她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宫人在她眼前缓缓将门关上了。 谢葭只觉得眼前的视线越来越微弱。在宫门完全关上的那一瞬间,眼前竟然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 堂堂太子寝宫怎么会是一个这样的地方! 不对……帝王家讲究风水,房间太大不宜凝气。因此即使是皇上本人的卧室,面积也是不超过十平方米的…… 黑暗中突然听到了靴子和地面摩擦的声音,谢葭不禁毛骨悚然,然后慢慢地往后退。 然而却猛的撞进一个从身后冲上来的怀抱里! 谢葭尖叫起来,然后被人抛向上方又掉了下来,有人在耳边笑了起来。可怜她还是个大肚婆,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太子在她耳边道:“这儿叫藏夜宫……父皇还是太子的时候也住在长信宫,我就常常在这儿躲猫猫。不错吧。” 谢葭吃不准他到底想干什么,只是哭笑不得,道:“殿下【念春闺171章节】。请您放我下来。” 没想到他真的把她放了下来,还体贴地扶了她一把。道:“你有身子了吧?站稳了。” 谢葭忍不住道:“殿下,您明明知道臣妾的身份……” 太子笑了起来,道:“知道又如何?所以臣是君妻,那么臣妻自然也就是君妻。你都自己送上门来了,本宫也没有不怜香惜玉的道理。” “……” 眼前突然一亮。竟然是那尊贵的太子殿下亲自去点了宫灯…… 谢葭踌躇地站在原地,并狠狠地呵斥自己现在不要再被这件事充斥的疑团吸引。当务之急。该想的是要怎样脱身? 太子上下打量她,笑道:“刚才太远没看仔细,现在灯光下瞅着,你比本宫的良娣还美上几分。” 谢葭难堪地道:“殿下,臣妾已经有身孕之人。” 太子去拉她的手,她想退开,却根本挣扎不动。他便拉着她到桌前坐下了。笑道:“本宫又岂是那种色中饿鬼?我这长信宫虽然比不上后宫佳丽三千,可也不乏美貌的宫娥。就算真要做那档子事儿,本宫也不能急在你肚子里还有卫家的种的时候。” 顿时谢葭一凛。 太子道:“听说你很有学问,连父皇的万婕妤都想拜你为师。有个词儿本宫一直弄不太清楚是什么意思……倒想请教请教你。”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道:“臣妾不敢。” 太子径自道:“你来说说。红颜知己,是什么意思?” “……” 太子笑道:“本宫命令你回答。” 谢葭无奈地道:“臣妾愚见。男人已经有妻有妾,何必再找什么红颜知己?臣妾再愚见,古往今来,自以为自己拥有红颜知己的男人,其实都并不是确有其事。” 太子倒是有些惊讶,道:“你说说看。” 谢葭苦笑道:“何谓红颜?对男人而言便是美丽的女人。何谓知己?伯牙子期才是知己。子期懂得伯牙,伯牙惜子期。臣妾想,伯牙必定也是懂子期的。臣妾再愚见,臣妾以为,无论是红颜知己,还是哪一种知己,都应该是彼此懂得,彼此怜惜的【喜欢念春闺171请记住..】。” 她抬了抬眼帘,道:“男子往往只有在心中苦闷时才想起自己所谓的‘红颜知己’,对其大吐苦水,并从她身上寻求抚慰……臣妾以为,这算不得知己。” 太子笑了起来,道:“你的意思是,本宫强抢了你,你便不能做本宫的红颜知己?” 谢葭咬了咬牙,道:“殿下,臣妾不过是一介臣妻,殿下厚爱,臣妾实在无福消受……” 太子颇有趣似的,笑道:“那若你有一天不是卫氏妇了呢?” “……” 太子淡淡地道:“你迟早,有一天是要被休下堂的。” 谢葭心里好像被一根针刺了一下,顿时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无比怨愤地看着他。 虽然只看了一眼,她就低下头去,可是那个神情还是被太子逮了个正着。 他哈哈大笑起来。 “谢氏,你向我母后示好,要的到底是什么?富贵?还是权势?” 他突然从袖口里拿出一封信,道:“卫将军被你哄得很好嘛!” 谢葭一眼扫到信封上那熟悉的笔迹,心中就是一惊。但是片刻后她就冷笑起来,生生把下意识伸手去抢夺的动作遏制住了。 太子倒是有些惊讶,思索了片刻,便把信递给她看。 谢葭这才慢条斯理地接了过来,好像有些狐疑,匆匆撕开信封,也不敢细看,只扫了几眼,就放下了。她知道太子必定在趁机观察她的神情,想看看她在看信的时候情绪是否会有些松动变化。可她扫了几眼却也记住了一些内容,若是为了躲避情绪而故意不看信,也非常可疑。 太子道:“没想到,卫将军也是一个痴情男儿。” 谢葭冷笑了一声,不说话。 太子又道:“你们是少年夫妻,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才让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道:“殿下,这是臣妾的家事。” 太子道:“哦?卫将军对你如此情深意重,你竟也舍得?” 谢葭只是冷笑,并不作答。 太子便皱眉,道:“本宫命令你回答【念春闺171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冷冷的道:“殿下,这是臣妾的家事。若是殿下非要问,臣妾只能说,曾经沧海难为水,在一个女人能够为你掏心掏肺的时候,你若是不懂得珍惜,日子长了,她逐渐心灰意冷,便说什么也不管用了。” 她心里顿时就有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尼玛啊!你是八婆还是太子啊!人家的家事你问个p啊问个p啊! 太子竟然一脸认真地跟她探讨:“不会,不是有句话,叫浪子回头金不换吗?父皇有许多妃子,原先得宠后来失宠的,再见到父皇的面也是痛哭流涕的……” 说着,他皱了皱眉,道:“哪里会像你这样,头也不回的。” 谢葭冷笑道:“那是因为,殿下您的父皇是当今皇上。而在臣妾眼中,卫……清风,臣妾曾经认为他只是臣妾的丈夫。” 事到如今,谢葭冷静地想了想,便知道她绝对能找到充分的证据证明这个局恐怕是早就布下的,就是想引她跳进去。布局的,可能是萧后,也可能……是这位太子殿下授意萧良娣所为。 看来,她这一番反常的举动,不但让整个皇丶党内部有一番动乱,连外戚党内部也乱了一乱。 她咬了咬牙,知道这出戏已经被推到*。这个时候,稍有不慎,她很可能就会被眼前这位看似流氓却非常谨慎的太子殿下扼杀在这漆黑一片的长信宫中。可想而知,他既然已经花了功夫来和她耗,那么若是没有最好的,能够说服他的理由,他是根本没打算让她走出去。 就算她可以自己逃出去……她到长信宫迟迟不出,也足够惹人非议的。 眼下,唯有得到这位太子殿下的认同。除了让他相信自己和卫清风之间确实有矛盾……还要让他也对她产生兴趣,觉得可以放她一马,她才可以平平安安的,完完整整的出长信宫。 她仔细地在心里揣测着这位太子殿下的性格。 太子仿佛浑然感觉不到她内心的挣扎。反而还在细细思量她刚才说的那些话。 半晌,他皱眉道:“你这女人好生奇怪,说的话都是本宫不明白的。罢了,当年你追随他到西南的时候,他的确已经不是忠武侯了,而只是一介流犯。”(未完待续) no.172:脱身 他又有些讽刺似的,道:“这就是你们这些女人的毛病了,成日只知道风花雪月,就知道什么真心不真心【念春闺172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笑了起来,道:“殿下,臣妾正是已经不想要那些什么风花雪月了,才会和卫将军走到如今这一步。” 太子沉默了。 谢葭慢慢地又坐下了。 萧家的女人,背上背负着沉重的家族使命和负担,她们也不要风花雪月了。恐怕也要不起。就像他最熟悉的萧皇后,和他枕边的萧良娣。 谢葭低声道:“殿下,臣妾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为臣妾的两个孩儿,谋一个出路。所谓的卫家荣耀,不过就是要子孙去送死罢了。臣妾注定要成为一个寡妇,在丈夫身上花的心思越多,以后只怕会越难受。看看我们卫家的太夫人,她这一辈子……臣妾每每夜里都会惊醒,梦到自己也早生华发,也未老先衰,也独自守着偌大的家门……” 她轻声道:“这种滋味儿,您不会懂的。” 太子道:“本宫是个男人,当然不会懂。” 谢葭笑了一声,低着头道:“臣妾以为,真正心疼自己孩子的,只有母亲罢了。男人不过想着儿子要怎样光耀门楣,女儿要怎样出嫁联姻【念春闺172文字手打内容】。臣妾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步上那一条路。” 她道:“丈夫和孩子,若是要选一个,臣妾当然会选自己的孩子。” 太子只是一笑,道:“你倒是有趣的很。” 谢葭就明白了……只是有趣,那完全还不到要太子放她回去的标准。 到此时她反而完全冷静下来。既然主动权不在自己手上,那么一动不如一静。她也不说话了,静静地等着那太子开口。 孰料他伸展了一下胳膊,低声道:“不如你陪我下局棋吧。” 谢葭一怔。 他笑了一笑。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好像和刚才比起来,神色已经有一些不一样了。伸手一摸,他就从桌子底下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出了两盒棋子,笑道:“那边有棋盘,你去拿。” 谢葭看到那棋盘就在宫灯旁边,只好自己过去拿了。 在这种环境下下棋,感觉竟然很微妙……虽然令人无语,但似乎这个环境让人感觉好像遗世独立了起来,因此心里自然也就静了下来。 谢葭一时也拿不准到底是该怎么下这盘棋。索性就豁出去了,一心求胜。别的都不想。 但是谢葭当年和卫清风下棋,总是被杀得片甲不留……她不可避免的又想起,从前,她还没有嫁给卫清风的时候,他们俩一起在水上亭榭中下棋。 卫清风逾越握住了她的手。 手背上微微一热。谢葭清醒了过来。 对面那人很快把自己的手撤开了,道:“谢氏。该你落子了。”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棋盘,无奈地道:“臣妾不会下棋。” 太子有些惊讶,道:“你不是有名的才女吗?” 谢葭更无奈了,道:“臣妾只会作画,于棋道没有天赋。” 太子闻言也无奈地笑了起来,突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谢葭一怔。问名字…… 她低下头,有些不自在地道:“臣妾闺名谢葭。嗯,蒹葭苍苍的葭。” 太子又问,道:“那,可有小字?” 谢葭低声道:“小字阿娇【念春闺172文字手打内容】。” 太子就又笑了。神色中有淡淡的怜惜似的,道:“阿娇阿娇。听说你一向是非常得宠的,这个名字倒是起的非常好。” 谢葭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太子状若无意那般又落了一字,道:“谢公的病,还好吧?” 谢葭想了想,道:“托皇后娘娘的福,父亲的病好了许多。” 太子道:“哦,谢公还肯见你吗?” 谢葭的手一抖,然后棋子落在了棋盘某个角落,被太子眼疾手快一下封杀,顿时损失了大片江山,她敢怒不敢言,只好干瞪眼。 太子笑道:“你还没说,谢公还肯见你吗?” 这死小孩……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殿下,臣妾是出嫁的女儿,纵然和娘家偶尔有来往,也是去给母亲请安的,进了谢家大门,有时候也是见不到父亲的面就要走的。” 太子又道:“哦,听说你那个母亲是后母,年纪和你差不多大?” 谢葭的手又一抖…… 太子开心得哈哈大笑起来。 最后可想而知,她输掉了半壁江山,只好投子认输。 太子兴致勃勃地表示想再来一局。 谢葭看他兴奋的那个样子,倒不像是假的……一时之间,倒更摸不透这个人了。她试探地道:“殿下,时辰不早了……臣妾,臣妾……” 太子低头看棋盘,声音听不出喜怒:“哦,你是想回去了吗?” 谢葭委屈地道:“臣妾肚子饿了……” “……” 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太子竟然投了字,站了起来,笑道:“罢,本宫怜你有身孕在身,以后再找你下棋。” 谢葭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殿下……” 太子道:“本宫让人送你回去吧。” 言罢,就拉住了她的手。谢葭有些不自在。 太子笑道:“放心,只是红颜知己罢了【念春闺172章节】。藏夜宫太大,前面还黑漆漆的,本宫怕摔着你。” 言罢,就牵着她的手,把她领了出去。 走过那短短的,最多十几米的黑暗地带,谢葭有那么一瞬间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 藏夜宫的宫门在眼前慢慢地打开,谢葭一抬头看到了绚丽的夕阳。 知画一看到她,就快哭死了:“夫人!夫人!” 太子抬了抬手,那两个身体强壮的宫妇就放开了知画。她痛哭流涕地跑到谢葭身边,仔细看了看,谢葭好像没有什么异样。 谢葭低斥道:“知画,不要在人前失了仪态。” 太子笑道:“你的丫头很尽心嘛。” 谢葭俯身福了一福,道:“叫殿下见笑了。这丫头从小跟着臣妾,是臣妾的陪嫁丫头。” 太子点了点头。谢葭只敢眼角看了他一眼,突然发现,出了藏夜宫,他好像和在宫里有些不一样……好像戴上了一张面具那般。 谢葭又俯身行了礼。 太子便道:“华姑姑,送卫夫人出宫去吧。” 知画简直觉得不可置信,连谢葭都觉得有些不真实,脚下也有些虚浮。直到宫人把他们送出了宫门,坐上了回卫府的马车。 主仆二人一路都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谢葭紧紧握住知画的手,甚至回到家门口知画还在发抖。 下了马车,刚走了两步,知画就惊呼了一声:“夫人!” 谢葭脚下一软,但是被身边的阮姑扶住,几乎是一路让人扶着回到了江城楼。 楼里马上乱了起来,谢葭只喘着轻气,道:“去,给我弄点吃的……” 知画连忙吩咐下去,在厨房找到一碗粥。一开始厨房的人还说是太夫人要吃的,结果被阮姑骂了两句,还是端了过来。其实那根本就是太夫人特地给谢葭留的,就怕出现这种紧急情况。 谢葭喝了粥,感觉上好像稍微好了一些。 知画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夫人……” 谢葭无奈地道:“怎么成了个爱哭鬼?你也不嫌累!快去喝点水,补一补!” 知画却笑不出来,还是伏在她膝盖上呜呜地哭了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喜欢念春闺172请记住..】。 谢葭叹道:“吓坏了吧?不要紧,咱们已经回到家里了。” 阮姑姑看了她们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谢葭这天晚上就一直做梦。梦见太子拿了卫清风的信给她看,她想看清楚,却怎么看也看不清楚。具体感觉可以参照前世念书的时候,梦到考试看别人的答案,却怎么都看不清楚。结果她在梦里大汗淋漓地醒了过来! “卫清风!” 值夜的竹心听到动静,连忙道:“夫人?” 谢葭午夜梦回,一身被汗水浸透。刚刚在梦里急得要命,醒来之后,又觉得心里疼得好像肝肠寸断,偏偏这个时候又非常清醒,只感觉那种痛楚之中好像带着一丝麻痹的快意。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没事。” 竹心有些犹豫,又道:“夫人,可要喝水?” 谢葭已经自己披了衣服,下了地,坐在桌边喝了一杯水,便道:“不用。” 萧后母子……竟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谢葭摸了摸肚子,愤愤地想,管你天塌下来还是怎样,明儿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进宫去请安了! 拿了这个主意,她才又躺回去,睡着了。 次日谢葭直接赖床到大早晨约莫辰时末的样子,反正现在也不用去给太夫人请安。然后她才收拾着,慢悠悠地往莲院去了。 进了莲院的大门,卢妈妈看到她,有些惊讶,道:“夫人?” 谢葭笑吟吟地道:“我来给娘请安。好长时间没给娘请安了呢。” 卢妈妈倒也有些无语,心道若是不明真相,可能还真会觉得夫人这个样子挺讨人嫌的。眼下她只不冷不热地引着谢葭进了门,道:“太夫人,夫人来给您请安了。” 然而里面却长时间没有动静。谢葭不禁就暗暗叫苦,心想别玩了吧,她已经很累了。等了大半晌,才看到卢妈妈又从门口出来,道:“夫人,太夫人请您进去。” 谢葭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卢妈妈走进了正屋大门。(未完待续) no.173:捷报 太夫人正坐在榻上喝茶,见了谢葭,也是面色淡淡的,示意她坐下【喜欢念春闺173请记住..】。然后就让卢妈妈出去办事了。 虽然没有关大门,但是谢葭知道,卢妈妈既然出去了,那起码是能保证附近是安全的。她一下子垮了下来,瘫坐在椅子上【喜欢念春闺173请记住..】。 太夫人急道:“昨儿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在长信宫逗留了这么久?” 谢葭犹豫了半晌,不知道怎么开口,仔细回忆了一下,就把从皇后那里到她走到长信宫,然后碰上太子并被太子捉住的事情先说了。 然后才道:“先前,也没有和太子还有萧良娣打过交道……太子将儿关在藏夜宫,言语之间多有试探……” 她沉默了一下,才脸色有些难看地道:“相公写给儿的信,在太子手里。” 太夫人闻言就道:“你有没有吃什么亏?” 谢葭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算不上吃亏。” 她也不敢全说,就把太子说的话都婉转的告诉了太夫人。 太夫人长出了一口气,道:“这可是个有名的轻狂之辈。你还是小心为妙。” 言罢,太夫人仔细回忆了一下,道:“原来给太子爷选了四家贵女做伴读,分别是安国公萧家,肃勉侯陈家,平北侯赵家,还有戚国公钱家。太子刚满十三岁,宫里刚派出来醒事丫头,他就自作主张把四家贵女全纳了。此事被视为宫中丑闻,皇后以魅惑太子为名,把几家女儿全都驱逐了,只留下如今的萧良娣。原本还留下一个赵家的女儿……但没过两年就死在长信宫。” 谢葭惊了一惊,心知此等大内秘事,太夫人可能是从昭宁公主那里听来的。 太夫人又道:“所以太子才迟迟没有选太子妃。葭娘。这就是个色中饿鬼,你千万要小心,决不能在他手上吃亏。要知道,女人的名节可是比性命还重要。” 谢葭苦笑了一声,道:“儿现在大腹便便,料想也吃不了什么亏去。只怕……他会想尽办法坏了儿的名声。” 太夫人道:“总之你小心为上。咱们既然走了这步棋,最不惧的,就是流言蜚语。你不用怕,不管怎么样,娘从心底都是相信你的。就算清风那里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万事,也有娘为你做主。” 谢葭一时心乱。只胡乱点了点头。她沉吟片刻,才道:“娘,您说太子爷既然已经盯上了儿,日后想必会再做纠缠。儿自然会小心不会再落在他手里。可是儿在他那里,在萧后那里。又该如何应对?” 她犹豫了一下,才道:“是否【念春闺173章节】。能想个法子……分化他和皇后娘娘?” 卫太夫人吓了一跳,道:“你万万不可胡思乱想!你要记住,你的目的就是要取信于萧后,其他人,尤其是太子,则是能避就避!”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道:“儿明白了。” 太夫人仔细想了想。又道:“不过懿德太子,也算是个颇有才干的,而且心思缜密,传承了萧家人一向的机智和聪明,又有今上的博闻强记。若不是生在萧家。为先太后一手带大,日后倒也会是个有为之君……” 谢葭一怔。道:“今上有废太子的主意?” 太夫人冷笑,道:“怪只怪他托身在萧家女人的肚子里。日后外戚党一倒,若不废太子另立,今上又如何向这些一心拱卫君主的朝臣交代?” 婆媳俩正对着说话,突然外面卢妈妈一声夹杂着极度欢喜的声音,道:“太夫人!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是捷报!” 太夫人和谢葭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几乎有些措手不及的欢喜! 两人连忙整装出了门去,来传旨的是和卫谢二府交情都非常不错的陆公公。 他手拿圣旨,笑了一笑,道:“圣旨到——忠武侯府卫朱氏,卫谢氏接旨!” 谢葭和太夫人连忙肃容跪下,三呼万岁。 陆公公高声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神武大将军,忠武侯卫清风,以少敌多,大败蛮夷,光复我大燕西南城池四座,将择日押解战俘进京!我大燕朝有此骁勇大将,朕心大慰!卫氏世代金戈铁马,功垂千秋,今特赐下黄金万两以抚恤卫门。卫朱氏教养有功,特赐免死金牌,增西南凉州千户食邑,良田千亩!钦此!” 太夫人和谢葭再次三呼万岁,叩首谢恩接旨! 一下子,大家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唯谢葭面上喜忧参半。喜的是卫清风终于打了胜仗,那么久以来大家心中紧绷的那一根弦终于松了。忧的是卫清风即将进京……她有点害怕要面对他。 陆公公直向太夫人道喜,笑道:“这次真是可喜可贺。卫将军不愧是卫门之后,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太夫人就喜道:“还是隆恩浩荡,让清风复了爵,他才有这个机会继续报效朝廷【念春闺173文字手打内容】。” 然后就开始欢欢喜喜的发赏钱。但是从头到尾,那陆公公就没有看过谢葭一眼。 直闹腾到正午,将军府才安静了下来。 卫太夫人屋里已经站满了人,谢葭坐在她下手,一直笑着,看着这满屋子的人给卫太夫人道喜。太夫人因为太过欢喜,几乎是一直笑着。 后来卢妈妈道:“太夫人,夫人,午膳的时辰到了。” 谢葭就站了起来,笑道:“我去厨房瞅瞅。” 太夫人心情颇好,道:“去吧!” 谢葭站起来,走了两步,却有点头重脚轻,竟然一下子软了下去。这下可把满屋子的人都吓得半死。等卢妈妈把她抱起来,却发现她已经昏了过去。 众人连忙把她搬到太夫人榻上,找了大夫来给她诊治。 连姑姑一把脉,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轻声道:“夫人这几日可有落红?” 太夫人一怔,然后就问知画:“你家主子这几日可有落红?” 知画也被问得吓住,仔细想了想,道:“夫人这几日,沐浴更衣都是避着人的……奴婢,奴婢……” 太夫人就气得直哆嗦:“混账!” 知画吓得双腿一软,就跪下了。 太夫人道:“你是贴身照顾夫人的,你都不知道,我还要问谁去!偌大的江城楼,连夫人日常换洗都是有专人伺候的,更勿论膳食!你们这么多人,竟然连一个怀孕的夫人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 知画看了躺在**的谢葭一眼,咬了咬牙,道:“太夫人,夫人这几日,约莫是思虑过甚……因此才,才动了胎气。进了宫出来,又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回到府里,下人炖上来的燕窝,都是稀的……” 太夫人气得浑身发抖,然而却道:“非要往宫里跑!如今却落得这副模样!” 连姑姑忙道:“太夫人,夫人的身子已满三月,胎儿已经落稳。只是夫人最初怀胎的时候长途跋涉,身子已经有些损伤。后来将养了半月,已经好些了。奴婢已经开了方子给厨房里,按理来说每日吃的都改是药膳。可是照现在看来,大约,夫人这身子,没有吃好,熬坏的……” 太夫人就恨得踢了知画一脚,道:“你家主子每日都要吃药膳,这你都不知道?【念春闺173章节】!厨房出了差错,你主子是正经的当家主母,难道都张罗不过来!你们这些做奴才的都这么不尽心,难道没有一个图你们主子好的!” 知画的眼泪就落下来,然而也不敢哭出声,只是低着头。 太夫人气得手一直在发抖。她打心眼儿里心疼儿媳妇,同时又恨她倔强,非要一头撞上去不可! 儿媳妇弄成这个样子,等儿子欢欢喜喜的大胜归来,她又要怎么向他交代! 屋子里闹成一团乱,谢葭早就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可就是爬不起身来,也懒得睁开眼睛。 直到后来渐渐静了下来,太夫人把人都赶了出去,把她留在自己的榻上休息。 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道:“娘……” 太夫人恨不得骂她两句才能解气,道:“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图好!有落红你怎么都不说!难道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谢葭抿了抿嘴唇,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卫太夫人恨恨地道:“你不顾惜你自己,可怎么不顾惜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我们卫氏本来就子嗣艰难,还是说,你真的就不把你自己当卫家的媳妇了!” 虽然一向知道卫太夫人的嘴巴够坏,可是她突然这样说,谢葭还是觉得很难受,她忍不住道:“娘,儿的心思,您怎么会不明白……您明明知道,儿这辈子,生是卫家人,死也是卫家的鬼,又怎么会有二心呢!” 卫太夫人就道:“那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爱惜你自己啊!” 说着,她忍不住也悲从中来。这些日子,儿媳妇每天从踏出门外进宫那一刻开始,她就坐立不安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直煎熬到她回到家里。又不能去见,去问,只能问过卢妈妈,知道她尚好,才能安心,却又总是担心她在宫里受了委屈不说。 可是她竟然果真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实在是让她太过痛心了! 谢葭委屈地道:“儿生白儿的时候,刚开始的时候也有落红……当时连姑姑也没说什么。儿以为这就是不要紧的。”(未完待续) no.174:偷会 连姑姑就忍不住扶额,道:“夫人,您上次落红,奴婢是告诉过您要卧床静养的【念春闺174章节】。那时候您哪里有这么严重,落红不过两日就好了。” 谢葭低下头。虽然穿过来那么久了,可是这种事情她还是不习惯让身边的人伺候着【喜欢念春闺174请记住..】。没想到倒是连累了知画。 太夫人还是忍不住生气,道:“从明个儿开始,直到清风回来,不许你再进宫!” 谢葭心头一惊,但也只好答应下来。 又休息了一会儿,太夫人亲自派人去把她送回了蒹葭楼。然后就让卢妈妈到了厨房,把那群胆敢藐视主母监守自盗的人全抓住了,并严惩以警告众人。 谢葭无可奈何的又开始了卧床养病的过程。 据连姑姑说的,她这些日子总是到处奔波,明显是动了胎气。好在这个胎儿非常坚强,倒是顽强的生存了下来,也没有出什么状况。反而虚弱的母体好像有不堪重负的倾向。因此最好在**养上一阵子,吃好喝好是最重要的。 知画被太夫人踢了一脚,但是太夫人盛怒之下倒也是注意了分寸的,并没有受伤。她来到谢葭床前,半是欣喜半是忧愁,道:“夫人,将军要回来了。” 谢葭点点头,让她坐下,轻声问道:“感觉身子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知画忙道:“没有,没有。知画没有受伤。是知画失职,没有照顾好夫人……” 谢葭轻叹了一声,满脸愁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归朝的卫清风。 她开始卧床养病,萧后就浩浩荡荡地赐下了不少珍贵的药材,更加惹人侧目。甚至有一次。萧后还赐下了一个宫里的妈妈,说是会看妇科的,当年萧后生孩子的时候就是她照看的。 在谢葭跟前儿转悠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太子提走了。起初她还倚老卖老,觉得自己是皇后跟前儿的人,非常了不起了。但是被太夫人关上门收拾过后,就老实了。但是她毕竟是宫里出来的人,婆媳俩行事都更加小心了。 谢葭刚回来的时候,也在**养病,那个时候称得上是门庭若市。可是这次。就只有舒芷娘过来瞧了一眼,走了个过场而已。不到小半个时辰,也就匆匆走了。 谢葭倒不会觉得不自在,自己一个人倒也落得悠闲,便时常看看书,研究研究古籍古画。 这样的日子过了整整一个月。 上京的冬天每每要下雪之前。都会响几天的闷雷。 这天夜里,谢葭辗转难眠【念春闺174文字手打内容】。不停的做着跟卫清风有关的各种梦,又经常梦到卫清风给她写的那封信。她到现在依然耿耿于怀,就是很想知道那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大半夜的时候突然被雷声惊醒,恍惚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床边,她欣喜地道:“你回来了,快告诉我那封信上写了什么!” “……” 她困得头昏脑胀,神智挣扎了一下。很快又陷入睡眠。但是不久以后,又很快惊醒过来。正好一声闷雷平地响起,她惊呼了一声,一下子钻进人家怀里。 “卫丶清风……”她终于恍然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卫清风无可奈何,道:“我甩下部众。快马加鞭先回来看你,你倒好。给我没完没了地发梦?” 谢葭笑了起来,然后又觉得热泪盈眶。卫清风感觉到她的不安,就紧紧把她搂在怀里。 半晌,她才有办法平顺地说话:“你,您,您怎么会回来?给,给娘请过安了吗?” 卫清风深吸了一口气,亲亲她的额头,道:“没呢,我倒在想我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一个不孝子了。” 直到现在,他似乎也不太能相信自己竟然丢下部众一路狂奔,然后直接翻了自家的墙头,倒像个偷香窃玉之徒,直奔自己妻子的床头。 谢葭就紧紧地搂住他的腰身,哭得气都喘不过来。 其实自打跟他流放到西南,她的个性里的棱角早就完全被磨得差不多了。她也明白了什么叫孝悌忠义,什么叫家族荣誉。也早就不去想那些任性狂妄的事情了。 而现在,这个男人愿意为她任性一次,她突然就被感动了,然后心满意足……毕竟,卫清风眼看也是奔三的人了。就在他年少的时候,她对他都没有这种指望,何况是现在? 卫清风哄了两句,无可奈何她怎么也止不住哭泣,只好随她去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感觉那里已经有了明显的凸起,不禁咧了咧嘴。 “我去给你倒杯水。”他抱了她一下,又是亲,又是哄,终于哄得她放开了手,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谢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卫清风只是笑,在烛火里看着她渐渐珠圆玉润的脸庞【喜欢念春闺174请记住..】。 谢葭半躺下来,伸手覆在自己的腹部,轻声道:“九郎。” 卫清风还是笑,简直有些傻气了,坐在了床边,拿帕子擦擦她湿漉漉的脸:“傻娇娇。” 她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一下他。不过半年的功夫,他的变化其实还是满明显的,整个人又黑了一圈,下巴上胡子拉碴的,瞧着好像又老了几岁。他身上穿了一件古怪的棕色长袍。 “路边买的。”他无奈地道,“总不能让人知道本将军先逃了吧。” 谢葭“嗯”了一声,然后把脸贴在他手心里。 卫清风有些踌躇,一肚子的话想问,又舍不得此刻的温情……最终还是叹了一声,解了外袍也躺上去,让她靠在自己胸口上。 过了半晌,谢葭平伏了一下情绪,才道:“九郎,您匆匆而回,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妾身?” 卫清风倒是有些不自在,尴尬地咳了一声,道:“也没有……” 他深知自己出征在外。无暇顾及家人,何况妻子年幼,还怀有身孕,他本来就心存愧疚。起初也有一瞬间的震惊和失去理智,但是冷静下来,渐渐想起妻子的好来……她从小娇生惯养,刚成亲的时候她嘴里说着的话比蜜糖还要甜蜜。可那样一个娇气的人儿,竟然有勇气陪他流放千里。 在西南的时候,卫清风不止一次感觉到——就算流放是真的,就算他再也不可能是忠武侯。不可能是大将军,她大约。也会随他远走千里。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背弃他,背叛他们的两个家族? 何况,她的性子那样烈,他曾经暗暗担心她这样是否会刚极易折。又怎么会在权势和富贵面前屈服? 若是贪图富贵,以她后来的名声。要入宫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因此……他倒是很没有颜面去怀疑指责自己的妻子。 他只是尴尬的又哼哼了两声。 谢葭反而笑了起来,心道你不好意思什么。 于是就自己轻声细语,从头到尾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总结一下,就是一开始是因为萧后主动,后来是为了救谢嵩,总之她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这步境地【念春闺174章节】。然后就是她和太夫人的整体计划。关于事情的细节,她却只字未提。 卫清风就听得倒抽一口冷气。道:“你也太过冒失了!” 谢葭无奈地道:“娘也觉得妾身陷入太深,有意让妾身想抽一抽身,免得将军回来,来不及解释,又是一番鸡飞狗跳……所以才让妾身以养病的名义。在家里多呆一阵子。谁知道萧后却大张旗鼓地赐下了不少东西……还给了一个宫里的妈妈在府里。现在那赖妈妈被娘拘在身边。别的不说,九郎您今晚贸然回来。若是惊动了那赖妈妈,恐怕又有一番麻烦。” 她很不满卫清风那个态度。冒失,难道他不冒失? 卫清风忍不住骂了她一句,叫:“什么叫做我回来了又会鸡飞狗跳?难道我是那等沉不住气的人吗?” 谢葭就轻哼了一声。 卫清风就哄她道:“你我夫妻一场,我怎么会听别人两句流言,就回来闹事?” 谢葭不由得又想起当年他一脸冷漠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样子……不禁在心里长叹。当年情深意笃,两人的关系却又是那么的脆弱,根本经不起一丁点猜疑和否定。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倒有了这样的信任。 她的声音也不禁轻了下去,道:“您回来了,难免是要闹一闹的。不然如何取信于萧后?妾身已经走了这一步棋,便没有回头路了。” 卫清风无可奈何,道:“萧后是这么好糊弄的吗?你觉得,你没有露出马脚?” 她仔细想了想,道:“妾身想,娘和妾身都是下了功夫来做这出大戏的,想来至少,萧后应该半信半疑,至少有些动摇。” 她又道:“只是九郎,您往京城送信,还是要小心一些。您上次那封信,就落到了太子手里。” 卫清风皱眉。 谢葭忍不住道:“九郎,您上次给妾身的信里,到底写了什么……那时候信被递到妾身面前,妾身也没敢多看……” 卫清风再也想不到她是在什么情况下看到那封信。当时写信的时候是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他心中的压抑和紧张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因此无比思念自己的妻子,想必写封信也是情意绵绵,想要一诉衷肠…… 现在他哪里好意思…… 因此只是轻咳了两声,有些尴尬地道:“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只是,只是……” 谢葭心里跟猫挠似的,道:“只是什么?妾身惦记了许久,不知道您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卫清风“哎”了一声,翻了个身抱住她的脑袋,在她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笑道:“没什么【喜欢念春闺174请记住..】。” 谢葭还没有反应过来,只道:“你,你……” 卫清风笑着抱着她的脑袋,道:“真的没什么。不过就是一些琐事。被他劫去就劫去,横竖也不过就是些……” “就是些什么?” 卫清风哈哈大笑了起来,可是又有些不好意思,咬着她的耳朵轻声道:“就是些儿女情长的话!” 谢葭被他挠到痒痒出,就咯咯咯地笑起来。心里却突然触动了一下,好像一根羽毛划了过去,毛毛的,让人战栗的感觉。 卫清风心事已了,就让她躺在自己的肚皮上,和她说闲话:“……再过两个时辰我就得出城。你是有身子的人了,别管我,只管睡。” 谢葭“嗯”了一声,但是也没见她真要睡觉,而是兴致勃勃地摸着自己的肚子。道:“娘说看肚子的形状,像个女儿。” 卫清风笑道:“女儿好。女儿不用去松鹤堂,就留在家里多陪陪你。等到她及笄,当年你有多少嫁妆,我也给她备多少嫁妆。” 谢葭不屑地道:“你们将军府本来就没有我们家富裕,到时候拿不拿得出来还另说。何况白儿的年纪也比女儿大不了多少。刚给白儿娶了媳妇,哪有这个本事大张旗鼓的嫁女儿。” 这话让卫清风有些受刺激。便哼道:“岳父那是做了多少年的公爵,你相公我虽然承了祖业,可是毕竟抄过家,又来不及多攒些身家。过个十几年可不一定……你就等着瞧吧。” 谢葭就直笑,拿脸在他硬硬的肚皮上蹭,并轻声道:“说是个女儿,娘还没什么。我父亲和舒夫人倒好像有些失望……” 卫清风倒是满不在乎,道:“咱们不是已经有白儿了吗?何况你我都还年轻呢。” 他笑着伸手在谢葭肚皮上**【念春闺174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道:“嗯,我也想要个女儿。” 卫清风浑劲儿上来了,索性搂着她在怀里说胡话,嗤笑道:“人家都说谢家难生出女儿来。所以不论嫡的庶的都宠上了天。而萧家就怎么生就是女儿,难有个把儿子。就像萧后。进了宫除了生了太子和皇七子,另外生了三个都是公主……” 谢葭不满地道:“你怎么拿父亲开玩笑……” 又道:“生儿子生女儿,也不是女人的事,而是你们男人的事儿。您不瞧瞧,咱们圣上公主都有十几位了,皇子现在活着的也就四个呢。” 卫清风第一次听说这个理论,觉得颇新鲜,便道:“照你说的,你要是真生了个女儿,倒也是我的功劳了?” 谢葭嗤笑道:“将军您立下大功无数,怎么这次也要来抢功?” 卫清风自此深以为是,觉得生这个女儿就是自己的功劳,因此后来谢葭真生了个女儿,他就是千般宠万般护着。平时卫小白在他面前劝上几句什么,话没开头就会被他轰走。但是女儿卫阿宝轻声细语的这么一说,他马上就眉开眼笑。当然这都是后话。 重逢的时光总是过得非常短暂,谢葭哪里舍得睡觉?卫清风每次也只是心不在焉的催促一句让她快说。谢葭总是会“嗯”一声,然后又自顾自的自说自话。卫清风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没留意,竟然也都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夫妇俩搂在一块儿就说了一整夜的闲话,直到鸡鸣声响起,城门也已经开了,再过半个时辰府里的人都要起来了,卫清风才不得不起身。 谢葭懒洋洋地躺在**,看卫清风自己穿衣服穿鞋子,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平淡的场景,却看得她心花怒放……虽然卫清风那身衣服真的挺难看的。 卫清风穿着妥当,然后上了前来,俯身亲了亲谢葭的额头。谢葭就笑了起来。卫清风给她拉了拉被子,笑骂道:“还傻笑,快睡。” 谢葭点点头,道:“您什么时候到京城?” 卫清风轻声道:“约三日后抵京。” 他不怀好意地道:“到时候本将军要好好教训你这个不孝的媳妇!” 谢葭臭了他一声,却被他就势搂住脖子,深深地吻了一番。 卫清风喘着粗气把她放开……昨晚,是久别重逢,他只怕*,把持不住,伤了她的身子【念春闺174文字手打内容】。到如今要走了才敢一亲芳泽,想想也有些可怜。 他把她放下,伸手在她手上轻轻拍了一下,才转身走了。 谢葭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倒是傻笑了一声,然后很快就睡得一塌糊涂。 自此谢葭原本有些抑郁的心情却突然好了起来,每天巴拉着手指等着卫清风回朝的日子。许是路上出了些状况。卫清风说是三日,结果走了整整四天才走到京城。 今上派了裴大人亲自在城门迎接,足见其重视的程度。 谢葭当然知道这次卫清风立下大功,今上没有理由不利用这次机会好好宣传制造舆论。因此就在家里算着时辰,城门献俘,宫里还要大摆庆宴,没折腾到半夜是不会回来的。 可是没想到卫清风却直接在外面过了夜,整晚上的没回来。第二天卫太夫人派人去找,结果在秀满楼找到了他。 一时之间,坊间关于新回京的神武大将军把永安侯嫡七子许七郎打残的消息。有人说是为了妓子争风吃醋。也有人说……是因为许七郎把前些日子关于将军夫人卫谢氏的流言说给卫清风听……说是卫谢氏和有名的风流太子懿德,有些不干不净的…… 当时是在宫里。卫清风不动声色。可是后来宫里散了宴,卫清风就把那许七郎哄到秀满楼,直接把人打残了…… 若不是太夫人去的及时,恐怕人就要死在卫清风手里了。 永安侯的世子前几年突然暴毙,只留下两个嫡子。一个是三郎一个就是这个许七郎。而许三郎无心承爵,许七郎虽说荒唐可是也算是个顾家的主。因此许家早有准备找个由头跳过许三郎让许七郎承爵。 没想到一下子闹了这么一出。永安侯夫人就气得当场昏了过去。永安侯经不住夫人的哭闹,几乎是立刻就进了宫去求今上主持公道。 谢葭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一下子措手不及。 今上辛辛苦苦地给卫清风造势,结果他一回京就闹出了丑闻。永安侯也是百年侯门,今上只能将其安抚了一番。可是看永安侯那个势头,根本就不愿意善罢甘休…… 谢葭看知画回来了,就急道:“怎么样?” 知画也有些慌乱【念春闺174文字手打内容】。道:“将军被太夫人拘在祠堂跪着,谁也不让见。可是听小妹说,都整个时辰了,将军就是不肯认错,把太夫人也气得够呛。” 谢葭深知丈夫的秉性。连忙问道:“娘莫非是要九郎去请罪?” 知画道:“好像是这个意思……” 谢葭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现在身份微妙,也不方便出去转悠。免得落入有心人的眼中传到萧后的耳朵里。可是对着一封信她就已经按捺不住,何况是卫清风活生生的就和她在一个屋檐下! 她只好反复地提醒自己,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沉住气,沉住气…… 后来她灵机一动,想到一个极蠢的办法。本来还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突然脚下一软…… 知画惊呼道:“夫人,夫人!” 谢葭就道:“我,我晕过去了……快去找娘来……” 她拙劣的演技让知画愣了一下,然而她很快就信以为真,顿时急得方寸大乱,连忙把谢葭扶到**,然后像一门小钢炮一样冲了出去:“来人呐!快来人啊!夫人昏倒了!” 眨眼的功夫,连姑姑就冲到了她**。对于双目紧闭的然而身体却因为调养了月余而状态非常良好的谢葭……连姑姑号了半天脉,然后非常无语。 “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没有大碍。休息一下就没事了。”连姑姑不咸不淡的道。 谢葭一看这哪儿成啊!急得她就哼哼起来。 连姑姑淡定地道:“夫人醒了?” 谢葭哼哼道:“疼……” 连姑姑道:“夫人,哪里疼?” 谢葭差点脱口而出说成是“脚丫子”,幸好早点反应过来,说是:“膝盖……” 连姑姑就有点吃不准了。谢葭的膝盖有旧疾,这种病号脉很难号出来,而且要根治很不容易,有容易复发…… 她便仔细捏了捏谢葭的膝盖,膝盖关节骨骼之间,好像确实还有些不对劲……这也就是她这种地道的中医才摸得出来了。被她一捏,谢葭只觉得膝盖的部位又酸又麻,还真挺不舒服的……(未完待续) no.175:假戏真做 连姑姑又用力捏了一下,谢葭就缩了缩【喜欢念春闺175请记住..】。 “酸……”谢葭可怜兮兮地道。 连姑姑无奈地道:“看来还得行针。” 谢葭扭捏了一下,道:“我不想行针,我怕针。” 连姑姑彻底:“……” 然后就是一大群人围着谢葭劝,劝她吃饭,劝她行针。闹了大半晌,连姑姑才算是瞧出门道来,只佯装生气道:“夫人,您的年纪也不小了,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您再这样,奴婢只好去找太夫人了【喜欢念春闺175请记住..】。” 谢葭心道正不是正中下怀吗?索性就把鼻子以下缩进被子里,可怜巴巴地看着连姑姑。 连姑姑就无奈地道:“竹心,你去禀报太夫人,就说夫人昏倒了,但是不肯行针。” 不过片刻的功夫,卢妈妈匆匆赶到。 谢葭伸长了脖子,看到是卢妈妈,顿时大失所望。看来太夫人是决定和卫清风死磕上了。 卢妈妈好像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上下打量了一下谢葭,无奈地道:“夫人,您就别折腾了。还是让阮姑姑给您扎针吧。饭也得吃。” 谢葭一下子有些犹豫……毕竟卫清风为的也是她的丑事……若是太夫人,也心存疑虑,才会让卢妈妈出面算是给自己一个警告。 可是想到跪在祠堂的卫清风,她又没有办法就这么放弃。 在阮姑姑拿了行针包过来,准备好给她扎针的时候,她突然,就把脚缩了回来……这一下连连姑姑都措不及防,针就没扎进穴位,而是扎进了肉里。几乎是立刻就沁出了鲜艳的血珠子,顿时把连姑姑吓得不轻! “夫人!” 谢葭把腿缩了起来,委屈地道:“我不想行针。” 她抬头看了看卢妈妈:“也不想吃饭。” 卢妈妈怎么会听不出她的意思就是不让她得偿所愿她就绝食!顿时又气又急。谢葭是算准了她心疼,走又走不得,骂吧,身份摆在这儿,也骂不得!还真就拿她没有办法了! 哄也哄了,吓了吓了,闹了大半晌,基本上谢葭是油盐不进! 无奈她现在有身孕。别的不说,要是饿出阁三长两短来。可不是好玩的事儿! 连姑姑也急白了脸,直去扯卢妈妈的袖子。虽然话没有明说,但是卢妈妈哪里有不明白的道理? 最终卢妈妈只好叹了一声,道:“夫人先好好休息。” 就出了门去! 谢葭有些拿不准就里,也不只奥这事儿。到底成了没有…… 过了一会儿,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了【念春闺175文字手打内容】。卫清风青着脸站在门口,顿时把整屋子的女人都吓得噤若寒蝉。谢葭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就低下了头。 卫清风道:“你们都出去。” 众人傻了眼。知画手里还端着粥碗……这,将军不帮着劝,怎么还把人往外赶呢? 但是卫清风一脸煞星的德行,也不是谁都受得了的,顿时众人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又有谁敢让卫清风说第二句? 无奈之下,连姑姑带头,众人蜂拥而出。 门一关上,谢葭就看着卫清风傻笑起来! 卫清风被她气得反而乐了:“笑!你还有脸笑!” 谢葭顿时扯下脸。道:“将军这话妾身可就听不懂了。妾身怎么又成没脸的了?” 卫清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手抖了半晌。道:“你,你,你和那个懿德太子……” 谢葭心道原来是在吃醋,原还以为他是做戏呢,没想到竟然来真的了……她索性掀了被子下床,手插着腰,道:“哦,妾身和懿德太子,和懿德太子怎么了?将军您倒是说个清楚明白啊,话只有半句,我哪里听得懂?” 卫清风急红了眼睛,一时之间竟然拿这婆娘没办法,整个人都像只大猴子似的暴走了几圈,哪里还有号令千军的那种从容?他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句话:“你还好意思让我说……” 谢葭插着腰,一副非泼妇不能有的样子,而且挺起来的大肚子也颇有威胁的意味,她冷笑道:“妾身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将军您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莫非,将军觉得,妾身给您戴绿帽子了?” 卫清风被“绿帽子”这几个字严重刺激了一下,但是随即眼睛就落在了妻子的腹部……对啊,她都大着肚子,还能怎么样…… 顿时气势就泄了一半,他嘟囔了两句:“空穴不来风……” 谢葭冷嘲热讽道:“还有句话,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呢!” 卫清风被骂了个没脸,半晌,方半是恼怒,半是无奈地道:“娇娇,我是听不下去……我听不得别人那样中伤你。” 谢葭就去桌上拿了杯子来喝水,喝着喝着突然砸到了他脚底下,把卫清风吓了个半死,她突然就开始发疯,哭哭啼啼地道:“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妾身在家里给您守着家门,您回来,没有半句怜惜的话,竟然还要怀疑妾身的清白【喜欢念春闺175请记住..】!妾身真是没脸活了,名节都没了,还活着干什么!” 卫清风被她这种抑扬顿挫的调调弄得一个愣神。 冷不防谢葭开始到处砸屋子里的东西,又摔又骂的。卫清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只想着半年不着家这婆娘怎么变成这个德行了? 谢葭把桌子上的水壶和水杯都砸了个干净还不过瘾,又跑到柜子旁把价值千金的秘色瓷花瓶也拿来砸了个乒乓脆! 卫自打娶了这个媳妇,不管闹得多厉害的时候,她也是斯斯文文的,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半会竟然是被吓呆了! 外面趴在门上偷听的一大群人也就被吓呆了!有心眼快的连忙去请太夫人! 太夫人一听谢葭开始发疯,也有些拿不准就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匆匆忙忙赶到了蒹葭楼。 正好听见谢葭一声凄厉的惨叫:“有本事你就休了我!!!” “……” 太夫人一把推开门,看到的就是满室的狼藉,和已经吓傻的儿子。她心下一沉。随手拿了平时打卫小白的戒尺在手里:“你们两个都给我跪下!” 谢葭和卫清风同时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倒是爽快得很。 太夫人的声音都在发抖:“把门给我关上!老身今儿要亲自好好教训这两个不像话的东西!” 卫清风就偷偷看了谢葭一眼,却见她满脸坦然。突然他就明白了过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家里不闹一闹,没点丑闻传出去,怎么让人信服? 卫太夫人在此,门口谁敢偷听? 当下,卫太夫人就冷冷地道:“清风,葭娘,把手伸出来。” 夫妻俩就一同伸出了四只手。倒像两个孩子似的。 卫太夫人看了谢葭一眼,然后就是“啪”的一声。那戒尺竟然就实打实地落在了谢葭手上! 卫清风惊呼:“母亲!” 谢葭疼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却一声没吭【喜欢念春闺175请记住..】。 卫太夫人又要打第二下,但是马上就被卫清风握住了尺身。 卫清风顿时无措起来:“母亲……” 他一抬头,竟然看到卫太夫人目中含泪。 卫太夫人厉声道:“还不松手!” 卫清风的手松了松,但是立刻就又握紧了。 谢葭白嫩的小手孩子似的摊着。但是一只手已经肿了起来,手指也在微微颤抖。她轻声道:“将军,若是不想休妻,请您放手。” 卫清风只好把手松开了。 卫太夫人含着眼泪又打了第二下! 谢葭倒不觉得太疼,但是眼泪已经汹涌地涌了出来,低头道:“娘,您别哭。儿不疼。” 卫太夫人又痛又怒,又举起戒尺。这一下更重,却是打在卫清风肩上! 卫清风哼都没哼一声,闭上了眼。 卫太夫人低声道:“清风,你是卫家侯位的传承者,背负着我们卫家世代金戈铁马的荣耀。却不能再像个孩子那般只凭冲动行事。” “是。” “娘今天打你。是要你记住,你媳妇有多痛!是要你记住。你媳妇所受的委屈!” 语落,又是重重的一尺,落在卫清风左肩同一个位置。太夫人是练武之人,而此时卫清风全身已经泄了真气,和常人无异,自然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戒尺打下来时最清晰的痛楚。 太夫人只打了谢葭两下,却打了卫清风足足十下,而且次次都是用了全力,并且都是打在同一个地方。要是寻常人,被太夫人这样一顿打,早就要把肩胛骨打碎了。只是幸好卫清风身体素质过硬,因此虽然打得见了血,却没有伤到骨头。 谢葭看到丈夫的衣领上漫延出的红色,她终于忍不住,轻声道:“娘……” 卫太夫人也舍不得…… 她举起的戒尺终于又放下了,半晌,道:“清风,你是个男人,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担当。莫说韩信能受**之辱,就连你媳妇,尚且能够忍辱负重。你又何惧忍一时之气?” 卫清风低下头,道:“儿子明白了【喜欢念春闺175请记住..】。” 卫太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还不扶葭娘起来!”、 卫清风连忙把大腹便便的妻子扶了起来。其实也活该是那许七郎倒霉,他还带着从战场上下来的戾气,这个时候敢挑衅他的人简直是找死,何况是抚到他的逆鳞上…… 跪了半天祠堂,没有半点作用,但是没想到太夫人的一顿打,倒让他一下子开窍了。 太夫人见他开了窍,便也放了心,嘱咐了两句,便出去把江城楼这上上下下的奴婢都抓去一并问了罪——主子闹事,倒霉的一向是底下的人。就连连姑姑阮姑姑这样的,也被罚了。更不用说卖身进府的奴才了。 卫清风就关上门亲自给谢葭上药。 看她的手肿成这样,他一时忍不住,道:“娘也真是的,何必下这么重的手……” 谢葭无奈地道:“这事儿传出去,人们只会说是娘有意让您休妻,却碍于有原因无法下手。因此才拿妾身出气……不然的话,不动声色,实在不是娘的脾性,而且也怕旁人看不透深浅反而多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让您休妻。妾身是一百个不愿意被将军府扫地出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卫清风就有些愧疚,道:“是我冲动了……” 谢葭却笑了起来,神色有些沧桑,道:“九郎,我的好九郎……妾身早就忘了当年您也是一个冲动的少年人。其实不管旁人怎么看。但是您肯这样为妾身出头,妾身心里总是很知足的……” 她顿了顿。无奈地自嘲道:“或许那些所谓的红颜祸水,和妾身想的,都是一样的。” 卫清风被她逗乐了,便道:“这么说看我挨打,你心里倒是偷着乐是吧?” 谢葭笑了起来。 卫清风就捧着她的一双手。郑重其事地道:“你放心,我断然。不会忘记今日你受的委屈。” 谢葭“嗯”了一声,把头埋在他怀里,轻声道:“有句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九郎您又何必争一时之气?” 卫清风此时哪里还有半点不情愿。只是很惭愧妻子要代自己受过。 当天下午,在永安侯始终不敢善罢甘休,众人正兴致勃勃的看戏【念春闺175章节】。只等这两家是否要掐个你死我活的时候,将军府德高望重的太夫人,竟然就亲自提着刚刚立了大功回朝,炙手可热的大将军卫清风,上门去负荆请罪了…… 据说卫清风是真的光着上身。背着荆条,而且左肩上还有伤。跟在卫家的马车后面走了一路。这样一来,几乎整个朱雀门大街住着的贵勋都知道了这回事。 而且他跪在永安侯府门口,态度非常爽快。被惊动的永安侯和永安侯夫人先后出了门来,看到那一幕也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卫氏太夫人年轻守寡,这几年也甚少外出走动,并不谁都见过她那头熬出来的白发。此时带着负荆请罪的儿子,看起来非常悲怆也非常壮烈。 永安侯当然不可能真的暴打卫清风一顿……毕竟,他是今上的心腹爱将。若是让今上处置了他倒罢,若是他自己动手,恐今上会对永安侯府心存怨愤…… 而且人家是堂堂忠武侯,不过打伤你家一个许七郎,自己来下跪请罪,已经非常有诚意。你永安侯自己不敢动手打,若再要纠缠,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整个京城把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除了调侃卫清风以外,同时却也有不少人被卫太夫人那满头白发和决然神情震住了。许多人都在想,你许七郎,没事干什么要去挑衅人家卫清风……人家战场上杀敌无数,本来就煞气重。家里又是孤儿寡母,媳妇好像还被懿德太子这个风流种子给染指了……横竖过几日他就要出京的,这一去就不知道回不回得来了,你又何必非在这个时候给人家添堵呢…… 今上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啼笑皆非,当时带消息来的裴大人正侍立在一侧,今上不可置信地问:“他不但跪了,还就真绕朱雀门大街走了一圈?” 裴大人无奈地道:“圣上,这都是千真万确的事情。现在整个坊间,都已经传遍了!” 皇帝比他还无奈:“朕好不容易给他造了点势,你看看他这干的都是什么事儿!神武大将军,好一个窝囊的神武大将军!就为了一个卫谢氏……” 直接休了不就得了! 裴大人拱手行礼,道:“圣上,若是这个时候休了卫谢氏,恐怕卫谢氏族的名声就再也难复了。一个女人自然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谢大人也会受到牵连……” 这件事,皇帝和裴大人还有谢嵩都是心里有数的【喜欢念春闺175请记住..】。不然以谢嵩的脾气,恐怕早就气死了,更不可能接受那顾大夫的医治。 皇帝气得反而笑了起来,道:“看来这苦肉计,倒是还要朕和他们一块儿演!” 他只好派人去把原先要给卫清风加官进爵的圣旨取消了……这一下也算罚得够重了,毕竟卫清风立的是近几年来都没有的大功。永安侯的儿子就是白残了,他根本就无话可说了。 皇帝眯起了眼睛,道:“倒是这个卫谢氏……谢公的女儿,应该能成点气候。” 这件事闹到皇后那里。 萧后半眯着眼睛,以手支额。躺在榻上,听萧良娣亲自汇报事情的整个过程。听到后来,她就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卫府里边儿呢?没给闹得鸡飞狗跳?” 萧良娣道:“闹了,闹得厉害,说是那卫谢氏开始是又摔又哭的。后来被卫家的太夫人赶到,两个人一并打了,才消停下来。” “哦?连卫谢氏也打了?” 萧良娣道:“说是打了,两手都打得红肿得厉害,看来是动了真格的。” 言罢她自己也颦眉。道:“卫氏一向子嗣单薄,那卫将军又已经上了前线。想来卫谢氏就是仗着自己怀着子嗣才有恃无恐。没想到那卫太夫人倒也真下得去手……” 萧后便笑了起来,道:“卫家什么都好,就是愚忠这一点,实在是叫人受不了。咱们萧家也出了几武将,可是没全加起来也抵不过卫家一个。本宫就奇怪了。难道这打战的血,也是能代代相传的?若是他们都像卫谢氏一样聪明。肯投效咱们麾下,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在朝中处处被人排挤。” 萧良娣犹豫了一会儿,道:“娘娘,您真的觉得,那卫谢氏是有心投诚?” 萧后淡淡地道:“她是个聪明人。不管怎么样,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半点破绽。晴儿,你记住,像她这样的聪明人,若是真,便可给她一条出路让她为你做事。若是假,那说明她能屈能伸……更要慢慢放下耐心来。最好能把她揽到旗下!跟这种人斗法,她聪明,你就要比她更聪明!压制住她,她才是真正可以为你卖命的人。” 萧良娣一怔,颦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可是,娘娘……会不会太冒险?何况,她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用【念春闺175章节】。” 萧后冷冷地道:“横竖,现在,本宫半点什么东西也不会漏给她的。没用,怎么会没用?你姓萧,就千万,不能瞧不起女人。” 她冷冷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不知道为什么,便有一种凄怆的意味,听的人不寒而栗。 当年的萧良娣不懂。什么叫她姓萧,就不能瞧不起女人? 后来她才明白……萧家的女人,聪明的,能活得比任何女人都精彩,可惜一辈子都身不由己。萧家的女人,愚笨的,就会活得比任何女人都卑微不堪,甚至下贱。 可大概只有萧后心里明白,萧家靠女人起家,靠女人平步青云。其实,又瞧不起女人。 当下,顶着这个风尖浪口上,萧后选择了按兵不动。要怎么样,也要等卫清风出了京城再说。 与此同时,将军府。 江城楼只稀稀拉拉留了几个人,其他的都被太夫人以教训为名弄走了,或被打得躺在**起不来,或就被关在柴房小惩大诫。大家都知道,太夫人这次是动了真火了,因此府里的气氛无比的低迷,几乎是人人噤若寒蝉,在府里遇见的甚至连招呼也不敢打,也是匆匆擦肩而过……毕竟将军府祖上几代,哪里出过忠武侯背着荆条在街上晃悠一大圈的事儿! 知画是少有的几个还“幸存”在岗的丫头之一,端了药膳进去,便脸蛋红扑扑地出了门,只管笑吟吟的,自己守在门口。 房间里,卫清风亲自喂谢葭喝粥。 谢葭的脸也红红的。卫清风本来去丢了一大圈人,不管怎么做心理建设,到底还是有些心理阴影。但是看见她这副模样,一时又把其他事情都忘了…… “傻笑什么!”他忍不住低斥了一声,然而却忍不住自己也笑了起来。 谢葭歪着脑袋,笑道:“没什么。妾身只是觉得,光这样看着将军,妾身就非常高兴了。” 这话说得肉麻,卫清风却听得舒服得不得了,好像全身的毛孔都搔搔痒那般……记得当年,她年纪还小的时候,也爱跟在自己身边,说一些亲近的话。那个时候他虽然装作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其实心里却心痒难耐。(未完待续) no.176:悠然 可惜她年岁渐长,遇到的事情多了,渐渐长大了,也就不再像个孩子似的跟着自己撒娇了……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又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念春闺176章节】。 谢葭吃饱喝足,腆着肚子躺了下来,裹得厚厚的手摸着肚皮,笑得一脸满足。 卫清风忍不住道:“成天这样吃吃喝喝,也没见养出几两肉。” 谢葭也不好说前段时间自己还要更瘦,家里的下人都以为自己叛变导致在太夫人哪里失宠,一个个都狗眼看人低似的,厨房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只是傻笑了一下,道:“慢慢养,总会胖的。” 谢葭让鸳鸯进来给卫清风换药,然后两人收拾了一下就准备休息了。 卫清风就拿今天白天的事情当笑话讲给她听:“……你没看永安侯那个样子,脸都要绿了。他约莫是知道,他儿子是白残了。” 谢葭腻歪在他怀里,轻声道:“他残了,咱们也没有什么好处。今上好不容易给你端出一些架势来,毕竟……” 毕竟他当年是谋逆罪被流放的,重回了京城,总要奠定一点舆论基础。没想到他自己倒闹了一出丑事。 卫清风抓着她的手腕免得她乱蹭,并道:“这事儿,我也想过。但是后来我仔细一想,闹成现在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萧氏虽然是强弩之末,但是依然不容小觑。这个时候我新回京城,又声势浩大,只担心他们会狗急跳墙。这样一闹,也算是急流勇退。” 谢葭一怔,她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卫清风,可以想到这么远…… 卫清风似是知她疑虑。笑了起来,道:“我也不是个孩子了,家里还有母亲,你和白儿,做事怎么也要瞻前顾后一些。” 谢葭突然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她把脸挨在卫清风怀里,笑了起来,道:“睡吧。” 卫清风点到即止地亲了她一下,就搂着她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卫清风进宫了。 整个将军府还人心惶惶,谢葭只让知画去走动了一下【喜欢念春闺176请记住..】。想了个法子把自己身边的几个人调了出来。正在这时候,刺槐和紫薇率领小部队回来了。 当初刺槐被打扮成谢葭的替身。走陆路回京。这个任务直到谢葭平安回到京城那一日结束。然后太夫人直接下达了一个密令,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刺槐和紫薇带着随从的几个家将武婢直接去执行任务了。 一晃几个月过去,说谢葭不担心,那是假的。听到下人来报。谢葭是又惊又喜,连忙让人请她们进来。 几个月的功夫。刺槐和紫薇看着都消瘦了不少,而且晒得黑不溜秋的。见了谢葭,也颇高兴,笑吟吟地请了安,道:“夫人。” 谢葭一伸手,忙道:“快起来,还这么多礼干什么!” 她欣慰地道:“幸好你们两都平安无事。” 刺槐和紫薇相互对望了一眼。嬉笑了一阵,但是彼此都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 谢葭当然知道她们是心存疑虑……但是眼下并不是解释的时候。因此只是叫了知画来,安排她们去给太夫人请安,然后去休息。 卫清风进了一趟宫,却并不顺利。今上好像颇不高兴。但是卫清风一脸坦然,显然就是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死样。今上也无可奈何。 回来之后,他便从谢葭脖子上,取下了那个小钥匙。 谢葭一怔。 卫清风把玩着那个钥匙,低声道:“今上断定,今年之内,萧家迟早要反。” 谢葭惊道:“不是说,最少还有几年吗……” 卫清风冷冷地道:“可如今他们已经被逼进了死胡同。蛮子敢这个时候打过来,非但没有削弱西南军,反而使西南军名声大噪……萧后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若是萧后一死,重新立后顺理成章,萧家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出去。” 谢葭更惊讶了:“前阵子,妾身几乎日日都去给萧后请安……不是说她只是伤心过度吗?妾身倒是没有看出来,她有快不行的样子……” 卫清风一咧嘴,道:“卫昭仪发现她在让人给她准备虎狼之药。” “虎狼之药!”那是大燕王室之内才流传的一种秘药,作用是能让人在短时间内亢奋起来,一般用在将死之人身上,作用大抵是和制造回光返照的效果一样【念春闺176章节】。听说酌情减量,倒是可以撑个两三个月和常人无异。但是其结果是会使人在很短的时间内暴毙。 打个比方,也许这人本来静养之下,还能活一年。但是若是用了虎狼之药,她就很可能第二天就暴毙了。而若是有高手在侧,酌情减量,那么一年的阳寿就会缩短到两个月,甚至一个月。所谓的两三个月,起码要在身体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真正濒死的人,是绝对达不到那个效果的。 上次见到萧后,她的精神头倒是还算好……但是已经显出一些衰弱之象了。那么,如果她是想在自己身体尚可的时候,使用这虎狼之药……倒也说得过去。 谢葭和萧家打过不少交道,完全能够理解,在萧家,孱弱的女人,只能成为弃子。若是萧后真死了,那也是,被萧家人活活逼死的…… 一旦萧后开始服用虎狼之药,也就是说,萧家必须在两三个月之内,就完成这场政治斗争的大逆转……那么,到时候一定会狗急跳墙,反了再说。不然等到萧后死去,重新立后,那么萧家就会砧板上的鱼肉,全凭今上宰割而已。 谢葭眯起了眼睛。 卫清风看她想事情想得出神,不由得出神道:“娇娇?” 谢葭回过神,然后慢慢地把手上的纱布拆了下来,然后道:“真要动手,九郎,我得进宫一趟。” 卫清风现在颇有些焦头烂额的意味。以今上的猜测。萧家人谋反会比计划提前不少。西南军虽然已经组建成功,但是完全还没有到能够以一己之力进京勤王的地步。今上留下的其他几个暗位,就更不用说了…… 就算现在朝廷派兵增援西南,行军过去,也要个把月。而且很可能刚到,就又要拉回京城来打战……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所以卫清风和今上秘密商量,决定卫清风就常留京城,并先发密保到西南给廖夏威和王进,让他们随时注意朝廷这边的动态,并准备进京勤王。 另外。卫昭仪认为,只要卫清风没有离开京城。萧后就不大可能会召见谢葭。若是卫清风留得久了,萧后沉不住气,召唤谢葭进宫……那便只有一个可能,萧后的身体很可能已经拖不起了! 卫清风把今天在御书房讨论的结果都告诉给谢葭听【念春闺176文字手打内容】。谢葭听了却微微颦眉。 她道:“卫昭仪……” “她有了身孕,今上打算算着时辰。把她进为淑妃。所以这件事情,也告诉她了。” 谢葭又怔住。卫昭仪才十四岁…… “算着时辰?” 卫清风道:“对,算着时辰。现在连卫昭仪有身孕的消息也没有放出去,萧后那里是半点风声也没有听到。她本来就非常忌讳卫昭仪,若是让她知道昭仪有了身孕……恐怕又是一次大打击。她那个残败之躯,只怕会撑不住!” 谢葭不禁心下一寒……她是个妇道人家,难免就会想到,夫妻之间。竟然会用这么恶毒的方法彼此算计……想想昨天可能还是睡在自己枕边的人啊! 但是片刻之后,她的那种感慨又是消失了。或许皇宫大内,根本就不可能有所谓的夫妻感情吧。毕竟,阶级之下,没有平等。又哪里会有感情。 谢葭只是突然开始有些同情萧后来。 卫清风道:“娇娇?” 谢葭再次回过神,眼锋一冷。道:“九郎,那我们且等着吧,就等着吧,等着看看,萧后什么时候会沉不住气,宣妾身入宫!” 卫清风又把她的手捧起来,然后把那纱布一圈一圈给她裹回去,道:“所以你千万不能轻举妄动,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莽莽撞撞。娘都担心死了。” 谢葭无奈地道:“那个时候,形势逼人。我若不这么做,父亲怎么办?” 卫清风叹了一声。其实太夫人也很矛盾。明知道儿媳妇这样做可能不理智也太冲动,而且她初出茅庐,怎么和几乎已经成精了的萧后斗?可是,要她看着谢嵩去死,她又心有不忍。所以……她一直保持着默认的态度。其实也没有给谢葭太多的建议。因为谢葭至少可以保证不露馅,那要是不表现得太过聪明,应该就不会引起萧后的注意。 可是每每想到儿媳妇在外面被人说成什么样子……她又心疼地吃不下也睡不好。毕竟在她心目中,名誉是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 不过也正是这样……她才开始渐渐看淡了这些。所以才有了她提着卫清风负荆请罪。若是换了从前,以她那个脾气,恐怕就要拉着人家许家硬碰硬了【喜欢念春闺176请记住..】! 想到太夫人,谢葭也有些愧疚。 卫清风就去扯她的脸,笑道:“好啦,起码我可以在家里多留一阵子,多陪陪你,你不觉得高兴吗?”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高兴,妾身真是高兴极了……” 卫清风忍不住敲了她一下,道:“你这婆娘……” 谢葭一下子警觉起来:“婆娘?” 卫清风可从来没有叫过她! 恰好卫清风也发现自己失言,笑了一笑,道:“在军中跟人家学的。人家都管那口子叫婆娘。我听着亲热,无意间便学会了。” 谢葭还想再问。 卫清风突然站了起来,一边自己更衣,一边笑道:“那天你摔摔打打的,可不就是个恶婆娘嘛!” 本来还没什么,那天他看见她撒泼的样子,突然这两个字就在脑海里无比生动起来……现在卫清风想想还是会笑! 卫清风换了一身便衣,笑道:“我去和容轩他们打个招呼。” 谢葭连忙道:“慢慢慢!” 卫清风的动作一顿,道:“怎么了?” 谢葭支起身子,道:“九郎。既然萧氏迟早要反……妾身倒是想起一件事。” 卫清风道:“什么事?” “从前在雎阳馆的时候,有一位宋铭书先生,他的娘子便是妾身刚嫁过来的时候,身边的墨痕姐姐。后来他是考取了功名,被分到兵部去做主簿了。” 卫清风仔细想了一会儿,却没有太深的印象,道:“怎么了?” 谢葭道:“妾身想着,宋先生既然是从谢府出去的,想来,那萧逸钟必然不会重视。听说这些年在兵部也颇受排挤。不过宋先生毕竟在兵部已经呆了那么多年了……妾身想请您先去打听一下。宋先生平时为官可高调?” 卫清风听了就道:“一个主簿……罢,既然你提起来。我就去打听一下。说不定,真能有什么作用也不一定。” 谢葭笑了起来,道:“宋先生才高八斗,这么多年来一直屈居于兵部……也确实是可惜了【喜欢念春闺176请记住..】。” 卫清风一边把朝云靴换了下来,拿了一双普通靴子来穿。道:“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寻个机会提拔提拔他?” “无功不受禄。何况现在萧氏当权,宋先生生性淡泊。就算真的身居要职,恐怕也不会开心。” 谢葭的意思终于再明显不过……这宋铭书无论是从出身,还是别的什么方面,他俨然就是兵部里的一颗谁也不知道的暗钉。但这还要等查清楚,他这些年,为官是否高调。 这样的秘密武器,只能用一次。而且是不成功便成仁的。但是这一次,想必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卫清风笑了起来,在谢葭脸上摸了一把,这才出了门去。 现在回忆起来,当年卫清风的那几个太夫人颇看不上的狐朋狗友。却颇有几个都混出了些许名堂。向荣轩考取了武进士的功名,现在正在禁军里蹲着。王越彬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竟然考上探花金板题名,今上甚欢喜,先让他进入了翰林院,后来发现他的天很出众,便调到钦天监。其他几个也陆陆续续考上了文进士或是武进士,开始出仕。 卫清风现在也不比当年,他早就不是个孩子,又已经自己做出了一番事情来,卫太夫人也不太管他和什么人来往了。 所以他出门那个架势,颇得意,简直可以说是大摇大摆的。其实谢葭知道,他在西南的时候,还和那王越彬通过信。她也没有要偷看他的私人信件的意思,偶尔扫了几眼,那王越彬信里常说些什么风水啊什么命理的,谢葭还挺奇怪,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转行做算命先生了? 不过卫清风都已经这么说了,谢葭也不好再怎么样,所以打定主意在家里修生养性。后来萧后果然耐不住了,先派人送了些赏赐过来。谢葭本来就在风尖浪口上上,平息了一段时间,现在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可能再次风声鹊起。果然整个上京舆论全又开始闹得沸沸扬扬。让谢葭无语的是,皇党还没开始发作,那些外戚党里,羡慕嫉妒恨的贵妇人,先开始了不少…… 外界也在试探看卫清风的反应,但是因为有许七郎的先例,也没有人敢去他面前挑衅。卫清风也像没事人似的,每天闲着没事干在上京城里转悠,该吃吃该睡睡,倒是非常潇洒…… 但是他的存在,却严重干扰了上京城中的舆论自由……谁让他没事喜欢到处溜达,溜达到哪儿,人家说得正过瘾呢,又只能住嘴【喜欢念春闺176请记住..】。若是不住嘴……难道想像许七郎一样被打残吗? 说来也是奇怪,难道英雄真的就难过美人关?这卫将军也是一世英雄,怎么碰到那女人的事儿,就跟瞎子聋子似的,什么都辨不清楚了呢?有些人真是恨不得冲到他面前去告诉他真相……可在卫将军的拳头面前,毕竟还是缺了点奉献精神。 可是之后萧后又在没有别的动静。 卫清风道:“她是一个将死之人,没有我们倒先沉不住气的道理。” 谢葭却已经开始有些疑虑:“萧后是个谨慎的人,用虎狼之药怎么会让人瞧见?别的地方不说,我瞧着后宫,倒是被她借着去年,七皇子过世的消息。该排挤的妃子都已经被她排挤到了……” 她突然想起一个人,惊呼道:“难道是宋御女!” 卫清风无奈地道:“现在是宋宝林了……又升了两级。” 谢葭顿时无语。要说那萧后的作风还真是有些疯疯癫癫的。宋氏本贵为三夫人之一的贤妃,一下子被打成才人,然后又降成御女,然后又提成宝林。萧后好像有这个爱好,就把她在低阶嫔妃里调来调去——耍着她玩儿呢! 虽说好像无伤大雅……可是若是换了谢葭,或许也会火冒三丈也不一定。 可是,宋御女,不,现在是宋宝林了。不但能沉得住气,还果然……起到了一些作用。 谢葭不禁就问卫清风:“真的是宋宝林?” 卫清风搂着她。轻声道:“不错,就是宋宝林。娇娇,这些可都是顶顶要命的东西。你不要因为我下了朝,就回来都对你说了,就以为这都是无关紧要的。漏出一星半点去。咱们姓卫的,可能就要灭门了……” 谢葭怔了一怔。突然想起来……虽然那时候。大半夜的他跑回来,就为问一个究竟。虽然回来之后,他就因为流言蜚语,在外面和人打了一架……可是好像他的怒气从来都是围绕着她的忠贞,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政治观念和家族忠诚。 顿时谢葭就啼笑皆非…… 萧后一直没有用虎狼之药,不知道,是不到时候。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卫清风就一直在京城留了下去【喜欢念春闺176请记住..】。 终于,快到过年的时候,谢葭的身子马上满八个月,卫昭仪的肚子,也藏不住了…… 皇上大喜。一边斥责昭仪,怀了龙胎怎么不说……一边又立刻下了圣旨。将她进为淑妃,一下子连跳两级,位列三夫人……这一下,别的不说,聪明的卫昭仪,就死死把只比自己高半级的,胸大无脑的萧贵妃给压死了。 连卫氏娘家都大事封赏。分到将军府,也赏赐了不少东西。 大过年的,萧后就昏了过去。 好像这次闹得特别严重,连在谢府给谢嵩看病——其实暗地里已经开始捉摸着要卷包袱跑路的顾神医,都被召唤了回去。国母病着,京城里的公勋贵族也不敢大事操办新年,因此卫府的新年,也是在一片低调和平的气氛中度过的。 年夜饭摆在莲院。母子夫妻三人正有说有笑的,阮姑姑突然进来了,道:“太夫人,将军,京城里有人在放焰火!” 众人大吃一惊,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还有人敢放焰火?太夫人倒是笑了起来,道:“去,看看是哪一家。” 阮姑姑还没来得及答是,刺槐就笑眯眯地进来了,道:“回太夫人的话,奴婢早就去看过了!是昭宁公主府呢!” 太夫人啼笑皆非:“公主还真是……大胆的很!” 刺槐道:“不止呢,今儿奴婢上街的时候,就看见朱雀门大街人来人往的很热闹,一问,才知道今儿是昭宁公主的五十三岁生辰,皇上也赐了不少东西下来呢。所以公主府才放烟火庆祝的。 谢葭忍不住笑了起来,道:“那这焰火可不能不放。皇后娘娘大约还得说这焰火放得好,放得妙呢。” 连卫清风也在公共场合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谢葭的身子已经很重了,当然不可能吵着要去看焰火。三个人聊了几句,话题就转移了。 萧后虽然聪明,可是却生了一个心比天高的脾气。如今也是将死之人,纵然能扛得住卫昭仪那一拨,昭宁公主这焰火一放,恐怕她又会气得两眼一翻晕过去。 用虎狼之药,然后打算和这群人拼个鱼死网破,恐怕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也没有什么要讨论的必要了。(未完待续) no.177:卫氏元娘 新年夜,卫清风禁止大肚婆守岁,把她赶去睡觉了【念春闺177文字手打内容】。太夫人不久以后也去睡了,卫清风就自己一个人坐在厅堂里守岁。 大半夜的时候,谢葭突然肚子疼疼醒了。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以至于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心道难道要早产! 又想到这古代的医疗条件,连足月的孩子生下来好像都不一定养得活,何况是早产的孩子! 一急之下,她就感觉到下身一热,羊水破了! 刺槐本来在打盹儿,突然听到那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顿时吓得跳了起来:“夫人?!” 谢葭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找,连姑——” 话没说完就泄了气。 刺槐快急疯了,又不敢把谢葭一个人丢在这儿自己去找连姑姑,但更怕去得晚了耽误了病情。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先去干什么好! 幸而今天过年,竹心和几个小丫头在院子角落里偷偷烤地瓜,听到了动静,也都冲了出来。刺槐也顾不得许多了,连忙叫竹心去找连姑姑来,自己就冲进屋子里去看谢葭。 约莫半刻钟左右,谢葭要生产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将军府。 卫清风简直神魂颠倒,一路小跑跑回蒹葭楼,路上不停地问丫鬟:“不是还没足月吗?不是还没足月吗?怎么就要生了?怎么睡得好好的就要生了?” 若是换个人,问这么白痴的问题,肯定就要遭人骂了,可是他是卫清风啊,谁敢骂他啊?小丫鬟从来也没见过大将军这副样子,平时他不说话都吓死人了。现在突然噼里啪啦说了那么多,而且都是自己回答不上的,简直就要崩溃了。 卫清风赶到江城楼,正碰上太夫人身边的刘芳。刘芳给他行礼,他也看不见。 连姑姑早就赶到了,非常淡定地去把早就准备好的产婆和服侍的人都叫了起来,然后着手烧水等一系列准备。 谢葭这一胎不同生卫小白的时候,那个时候到底是西南,照顾得再好也有限,卫小白虽然也虎头虎脑的。但还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但是现在肚子里这个是在将军府养的胎,尤其是后面几个月。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连谢葭都发现自己的肚皮是吹皮球似的就大了。 连姑姑给她诊过脉,确定不是双胞胎,但是肚子这么大,七八个月的简直跟人家足月的孩子一般大小【念春闺177文字手打内容】。那么只能说是肚子里的家伙个头也不小了。连姑姑曾经一度担心。这么大的胎儿,若是到了足月。生不出来怎么办? 她是一路看将军和夫人过来的……到时候如果要选择保大还是保小,她也不忍心啊! 不过这话,她倒是从来没跟卫太夫人他们说过。现在倒好,早产了……虽说孩子可能更不好养活,但是总比生不下来好吧…… 谢葭自然不知道连姑姑此时的矛盾心理。而且比起前些日子折腾了一整个晚上,这次宫口很快就开了,前后也不过一个时辰。真要生的时候。谢葭鼓足了劲叫得撕心裂肺,只想早死早超生。 这古代建筑的隔音效果可想而知,而且还有一大群人等在门口。卫清风哪里听过这个架势,听到这样的,简直快要崩溃了。 来来往往的人都非常匆忙。根本就没人给他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夫人为什么会叫成那个样子! 莲院。 卢妈妈扶了太夫人起来。轻声安慰道:“夫人这是第二胎了,应该会没事的。刚刚刘芳回来说宫口已经开了。约莫天亮之前就能生下来。” 太夫人起身披衣喝了一杯水,叹道:“葭娘是几番大损的身子……这次月子里可要好好给她养着,说不定能养回来一些。” 卢妈妈点头笑道:“您放心,夫人是个有福气的。当初过门的时候,钦天监的人就说了,说夫人是咱们将军府的贵人呢。” 卫太夫人无奈地道:“闯祸精倒是真的,性子拧,脾气倔强,我这头头发,一半是为清风白的,一半,就是为她白的啊。” 卢妈妈笑道:“那等夫人给您添个漂亮的孙女。” 太夫人一直的心愿,就是想要一个女儿。不然刘芳,卫小妹,甚至谢葭,也都不会这么得宠。 卢妈妈陪太夫人说着话,让她放松一些别害怕。 黎明来临的时候,谢葭平安生下卫家长女。 大约是因为不足月,这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有大半皮肤都是淤青的,但是连姑姑说这不要紧,等孩子大一些,就会回白的。 丫鬟冲过来的对着卫清风大喊大叫的时候,卫清风简直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噩梦,终于醒了过来…… 原来竟疼成这样……难怪上次留了那么多血……还是在那种地方…… 他不由自主地就想往产房里走,却被笑吟吟的产婆拦住了【念春闺177文字手打内容】。 产婆笑道:“将军,夫人还在清理,您现在可不能进去啊。” 卫清风只好按捺着性子又等了大半天。 谢葭昏昏沉沉的被人摆布来摆布去,等她回过神,她已经躺在一个柔软干燥的被窝里,浑身上下也已经清洗干净了。 连姑姑满脸笑容,道:“夫人大喜,是位小姐!” 谢葭一听果然是个女儿,也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这下太夫人该高兴了。 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原来是一脸还回不过神来的卫清风。连姑姑就把孩子抱给他看,笑道:“将军,大喜!” 卫清风抱着孩子看了看,也笑了起来。其实这个孩子现在一点也不好看,整个就一皱皮猴子,虽然裹住了背臀那一片淤青,但是脸上也确实……比起卫小白,那可不是差一星半点儿的。 但是卫清风就是怎么看怎么顺眼,笑道:“这可是我女儿,长得真像我!” 谢葭有气无力地笑道:“胡说。还看不出来像谁呢。” 卫清风看到她一脸的疲惫,不由得也有些心疼,抱着孩子坐在她身边,笑道:“辛苦你了,娇娇。” 谢葭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下人就端了红枣糯米过来给谢葭补充一下体力。谢葭随便吃了一点儿,然后就有些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好像听见卫清风在说什么给孩子起名字的话…… “既然是初一生的,不如小字就叫初一……又是黎明生的,叫黎明也可以……” 谢葭想说,我抽死你…… 架不住实在是困。还是睡着了。 果然,在卫太夫人得知果然得了个孙女那一刻。简直是要喜极而泣,若不是卢妈妈扶着,她恐怕就一下子瘫倒了……这次感觉比看到西南的书信,说是谢葭生了长子的时候,还要强烈。毕竟那个时候。她没有从天黑等到天亮…… 她从来不信命,当年钦天监的话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喜欢念春闺177请记住..】。但是此时。她不禁也觉得,所谓卫家的贵人,说不定真有其事…… 她自己膝下只有卫清风一个,当年也是生了那么多个却都站不住脚。这种情况在卫家并不少见,有道士说是卫家世代杀戮过多,府里又有不少带有煞气的宝物(古人认为杀过人的兵器,也就是杀生之刃。带有巨大的煞气,会冲人体。将军府里,老将军的佩剑就是传说中的名剑斩铁,还供在祠堂。那可是真正的刀下亡魂无数,若说有煞气。那可是非常足的煞气),因此卫家的媳妇才难生养。 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太夫人一直有生一个够本,生两个就是赚了的观念。现在谢葭不但平安生下世子爷。还顺利生下长女。这种儿女双全的好事,在卫家已经多少年没有过了。 太夫人平时这么一个淡定的人,此时也直呼“祖先保佑,祖先保佑”! 不过毕竟是早产,她还有点放心不下,当下就想派人去钦天监给孙女算一下命格。但是恐谢葭担心,此事本来是秘密进行的。 一般情况下,除了皇宫大内,寻常勋贵送入钦天监的生辰八字,好说也要过个一夜,才能送出结果来。何况这大过年的,钦天监很多官员都在放年假。然而这次不过午时,钦天监的命格书就送到了。 卫太夫人起初只是担心孙女早夭,没想到这命格书一到,一看之下便了吃了一大惊。 这钦天监送来的命格书,短短几句话,言这卫家嫡长女,是七世佛修,修得功德圆满,今生投胎至白虎星膝下,富贵更胜父辈,是条小蛟龙的命格。 一般来讲,皇帝的命格是九五之尊,也就是龙的命格。皇后则是金凤,妃子是彩凤。而皇家血脉,比如皇子,宗亲,一般就是蛟…… 难道是说以后卫家嫡长女会嫁给宗亲成为王妃? 但是小蛟龙明明就是男人啊! 卫清风这样有名的将相,命格是蟒。卫家是百年侯门,积威甚伟,所以也有奉承之辈,说他是白虎星下凡之类的……当时卫太夫人是一笑置之。但是谁听说过白虎星的大蟒蛇会生出一条小蛟龙,而且还是母的啊! 卫太夫人起初不大待见那钦天监,去问也只是求个心安,但是没想到竟然算出这样一个结果…… 果然,不过两日的功夫,整个京城竟然传得沸沸扬扬,说是卫家生了一条小蛟龙,而且还是个女娃…… 卫太夫人要是这都不明白,可就是白在这朝堂风雨中打滚了那么多年了【喜欢念春闺177请记住..】! 懂点命理的都知道,皇子出世的时候钦天监才会批出小蛟龙的命格。偶尔也有些例外。比如前朝有一位长湖公主,颇有政治才能,协助其兄登上王位,后来除了公主爵位,她还同时拥有好几个王位和爵位,从封地,俸禄,名誉,都远远地超过了一般公主甚至皇子,几乎可以和那些立下大功的亲王媲美。 那位长湖公主和前朝几位另加封了爵位的皇后,都是曾经批出蛟的命格的。不过那几位皇后是后来登上凤座之后,据钦天监所说,是星象有变,皇后的命格有变化,才又批出蛟龙的命格。也就是说。皇后的蛟龙命格,不是天生的,是后天的。 而那位长湖公主,是自打生下来,批命格的时候,就批出来小蛟龙。 也就是说……公主,也是可以有小蛟龙的命格的。而且会是一位颇有建树的公主。 那么这条小母蛟……自然就不会是你区区一介白虎星大蟒生出来的。至于她的父亲是谁……答案直指长信宫。 卫家上下,都知道谢葭从西南回来的时候,身上就带了一个多月的身孕。那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也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却挡不住坊间的流言蜚语传得厉害! 卫太夫人预见到到时候会是怎样一个风生水起的样子。顿时就气炸了肺! 而此时,卫清风和谢葭还蒙在鼓里。还在为初生的女儿而欢喜不已。 知画推开门,道:“将军,夫人,卢妈妈来了。” 卫清风正在逗谢葭说话,闻言就笑了起来。道:“一定是娘又给你这个馋鬼送什么好吃的来了!” 谢葭笑道:“快请进来!” 卢妈妈早就听见了卫清风的话,进了门。看他们一副郎情妾意的样子,不禁在心里默默叹息,但不想谢葭在月子里担心……太夫人说过要好好给她养这一次,希望把她的身子养回来一些。因此只好堆上满脸的笑容,道:“将军,太夫人请您去一趟。” 卫清风倒也没有多想,站了起来【念春闺177文字手打内容】。笑着对谢葭道:“你先休息。” 谢葭笑着点点头。 然而莲院的气氛却很沉重。 卫清风进门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此时不禁也皱眉。太夫人把钦天监批的命格书递给他。他看了之后反而乐了,笑道:“哪有这么玄乎。娘,越彬也说过,那些人不过就是靠阿谀奉承混口饭吃罢了。若是什么天机都可以算得出来。那我倒想带两个算卦的上战场去,那咱们大燕军可就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了。” 卫太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卢妈妈一看。忙道:“将军,您不知道,太夫人给咱们元娘批命格,本来就是悄悄去的,也嘱咐过钦天监不要外泄。可是没想到批出来这么一个蛟龙的命格!这才不过两天的功夫,就已经传得满京城都知道了!” 卫清风这才敛了笑意,慢慢地皱眉,心中又惊又怒,转向太夫人:“娘……” 卫太夫人恨了一声,道:“整个京城必将会传得沸沸扬扬……只说你媳妇和长信宫的那位,有染。咱们元娘,可能就得改姓了!” 卫清风的脸都青了:“可娇娇是从西南回来的时候就带着身孕的!别人不清楚,难道您还不清楚吗!” “清楚,娘怎么会不清楚!”卫太夫人也气得不轻,到现在还在发抖,“葭娘是早产,算起来回到京城还不到七个月!那时候她人还在西南,懿德太子还好好的在京城里呆着!这是有眼睛的人都看着的!可是她萧后就是要睁着眼睛说瞎话,谣言猛于虎,一夜之间,已经风生水起!” 卫清风的心一揪,低声道:“这事儿不能让娇娇知道。” 卫太夫人咆哮道:“娘也不想让葭娘知道!可是这事儿你要怎么办!现在不同往日,咱们不可能关上门当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过。葭娘前些日子频繁进宫,现在又传出她为太子生女的传言。而你,卫大将军,你要为懿德太子养女儿吗!你让那些人怎么想!” 卫清风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话来。那些多疑的皇丶党,甚至包括今上…… 卫太夫人不断用手敲桌子,怒道:“伴君如伴虎……萧后,萧后就是要逼你休妻啊!” 卫清风浑身一震:“不,儿子绝不能休妻【喜欢念春闺177请记住..】!” 卫太夫人泪盈于睫,怆然道:“娘又怎么忍心……都怪娘不好,好端端地去给元娘批什么命格啊!没想到倒苦了葭娘……” 卫清风冷冷地道:“萧后既然有这个心思,那么就算娘您不去钦天监,迟早也有这样的手段来对付咱们。娘您又何必自责。” 卫太夫人说不出话来。 卢妈妈也暗暗低头抹眼睛。这大过年的,夫人又生了卫家长女,本来一家人都欢欢喜喜的。怎么好端端的,就弄成这样了呢? 半晌。卫清风只道:“娘,儿子,决不能休妻……您让儿子再想想,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 卫太夫人挥挥手,示意让他去吧。 卫清风从太夫人那里出来,便有些魂不守舍。休妻,成亲那么多年了,他想也没想过这档子事。可是现在的形势如同骑虎,进退不得。 萧后利用太夫人去钦天监批命格这么一件小事,竟然就闹得满城风雨。今上是个明君。可是也免不了古来君王多疑的秉性。俗话说的好,伴君如伴虎。他卫清风一片忠心报效今上,那又如何?朝堂内外,那些口口声声说他妻子坏话的皇丶党的所谓忠臣,激烈起来一样可以为了今上去死。 更要命的是,以卫清风对今上的了解。恐怕今天关注的根本就不是真相,而是舆论对他卫清风造成的影响。在流言蜚语传遍京城的形势下。今上认为要平息流言那休妻即可,又是多大点事。大丈夫何患无妻,卫清风为什么不休妻?难道真是要给懿德太子养女儿,给他养孙女?今上想不通。再有有心人在他面前嘀咕一阵子,难保今上会怎么想。 可是要他休妻,却又是万万不能的。 卫清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江城楼的。 谢葭**地发现了他的神色有些黯淡,不禁轻声道:“九郎?” 卫清风回过神。坐在了谢葭身边,轻声道:“娇娇。” 谢葭道:“九郎,您怎么了?娘找您去,对您说了什么?” 卫清风握住她的手,道:“没什么。朝廷上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懂。” 谢葭听话地点点头,轻声道:“您也不要多忧心。要知道【念春闺177文字手打内容】。您是武将,既然回了朝,那些事情,就让文官去操心好了。” 说到这个卫清风又有点难受,忍不住道:“你也知道。那你是个女人,外面的事情,就让我们男人去操心就好了。早知道……” 谢葭终于发现不对劲,不禁道:“早知道什么?” 卫清风又不言语了。 谢葭就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妾身这几个月都呆在府里,什么也没干。难道,又有什么事情,因妾身而起?” 卫清风强笑道:“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娘说了,你的身子几经大损,还是要好好养着,趁着这个月子,把身子养回来一些。” 谢葭闻言只是“哦”了一声,也不多说话,心里却直嘀咕。 当天下午,卫清风就出去了。他是去找王越彬。 谢葭就把知画叫到自己跟前儿,道:“知画。” 知画的眼神也有些闪烁。 谢葭就道:“知画,若是这府里,连你也瞒着我,那我还真是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知画一急,但是想了想,又忍了下来,强笑道:“姑娘,您说什么啊,奴婢怎么听不懂啊?” 谢葭瞅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跟了我那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的秉性?你这个人啊,只要一急,就会说错话,叫错人。心里有鬼的时候,就会自称‘奴婢’。” 知画顿时语塞。她刚才称呼谢葭为“姑娘”,又自称“奴婢”。 最终,经不住谢葭的又哄又骗,她只好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说了。但其实她也不知道太多。昨天出去买东西的时候,街上流言听到一些,这会子大街小巷都在传,说卫将军的夫人大年初一生了个女儿,钦天监竟然批出了小蛟龙的命格……这可是皇子才有的命格啊,也不知道钦天监有没有弄错。 然后太夫人突然就大发了脾气,整个府里闹得惶惶不安的。 多的知画也就不知道了。说实话,前两天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批出皇子才有的小蛟龙命格,这是说元娘命里大富大贵吧!可太夫人怎么就这么不高兴呢?听府里的老人说,从二十多年前老将军过世开始,老夫人可从来没有这样过……(未完待续) no.178:袁夫人进京 谢葭不比知画,几句话就听出了苗头,但是还不敢肯定事情是否真的会这么严重,不由得不说话了…… 正烦恼之际,刺槐突然道:“夫人,有客到【念春闺178章节】。“ 谢葭有些惊讶,这个节骨眼上,怎么还会有客人来探望她…… 少顷,一个高挑婀娜的妇人随刺槐进了府来,她那双眼睛似嗔似笑,谢葭是最熟悉不过的了。 只听袁夫人笑道:“不愧是百年侯门,这将军府真是好生气派!” 谢葭一惊之后便是大喜:“婉婉姐!” 袁夫人笑靥如花,道:“葭娘,好久不见。” 谢葭忙道:“快去搬了椅子来给婉婉姐坐。刺槐,你去让奶妈把元娘抱过来给婉婉姐瞧瞧。” 袁夫人笑道:“早听说你生了个女儿,我倒是早就想瞧瞧了。你们白儿一个男孩子尚且长得这样漂亮,生了个女儿恐怕会更不得了。” 谢葭就道:“哪里,是早产,身上还青着大半边身子呢。若说好看,还是白儿小时候最好看。” 袁夫人便道:“是了,我从来也没有见过像白儿这么漂亮的孩子呢。” 说着,她便已经坐下了【念春闺178章节】。奶娘抱了孩子过来给她瞧,她看了,便笑道:“白儿长得像你,这元娘,长得像卫将军。” 谢葭心道难怪不如儿子漂亮。 又问起袁夫人:“您不是早就说要上京了吗?怎么拖到现在?” 袁夫人叹道:“在西南就呆了两三个月,光为**那个沈氏了。后来娘家送了信来,说是我母亲染了疾,我只好先回去看看,在母亲跟前儿侍疾就呆了几个月。” 谢葭自然明白……母亲病了,哪里还有把出嫁的女儿叫回去侍疾的道理。而且看袁夫人的样子,应该也不是什么重病。应该是要找个借口,哄她回娘家去吧…… 但是……谢葭也只是一问,道:“朱夫人身体还好吧?” 袁夫人淡淡地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谢葭又笑道:“没事就好。那沈氏,怎么样了?” 袁夫人就笑了起来,道:“也不枉费我一番功夫,倒是比从前长进了许多。” 说着又说了几件在西南的趣事儿。谢葭被逗得笑个不停。 袁夫人就朝谢葭使了个眼色。 谢葭会意,便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有几句话,想和婉婉姐说。刺槐在门口伺候着就行。其他人先退下吧。” 众人有些诧异,但还是彼此对望了一眼。退了出去。奶娘把卫元娘也带走了。 袁夫人直接道:“葭娘,你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谢葭颦眉,道:“婉婉姐,您先别问我,您先说。您进京,这一路上。听到了什么风声。” 袁夫人觑了一眼她的脸色,道:“听是听到了一些。你生了个女儿,这个消息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而且……听说钦天监批出了蛟龙的命格。葭娘,这是怎么回事?蛟龙……不是一向是皇子吗?” 谢葭苦笑,道:“婉婉姐,难道你就只听到这些吗?” 袁夫人不屑地道:“莫说我朱婉婉这辈子从没看错过人,就算看错了。也不该是你。你若是真给卫将军戴了绿帽子,遮着掩着还来不及。皇室最重声誉,他既然是一朝太子,如果出了丑事,凭几个钦天监的【念春闺178章节】。难道就该大事宣扬出去?” “何况,你的女儿和卫将军长得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些说三道四的人。是没有见过你的元娘。不然的话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闻言,谢葭是非常感动的。在这种时候,袁夫人刚从西南进京,竟然就这样相信自己,而且分析得在情在理。 然而她却只能苦笑,道:“婉婉姐,这自然,是有人故意在造谣生事。您想,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我回京城也不过六七个月的功夫,我的身孕,当然是在西南就有了的。可是他们照样,胡说八道!” 袁夫人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葭娘,如果你是打着浊者自浊清者自清的主意……我想你可能不知道,去年懿德太子曾经微服出宫,听说是去了关中一带。但是因为是微服,所以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谢葭吃了一惊:“这,这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袁夫人面有难色,道:“我想,是你们太夫人,怕你多心,所以都没有告诉你吧。”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 袁夫人笑道:“你有一个这样好的婆婆,还真是叫人羡慕。” 谢葭有些忧虑,道:“婉婉姐,您说现在,我要怎么办?” 袁夫人其实有些不理解,虽然现在流言蜚语满天飞,但是看起来,谢葭的婆婆和丈夫都是站在她这边的。尤其是卫清风,他应该最清楚谢葭生的卫元娘是他的亲生女儿,因为他最清楚懿德太子根本就没有到过西南。 谢葭就解释给她听:“……我夫君刚刚立了大功回朝,名声正鼎盛。但是一回来就碰上我惹上一身是非,搞得声名狼藉。何况,还是那个,那个懿德太子……” 袁夫人是何等聪明的?谢葭随便说了两句,她当然也就全都明白了。 她不禁颦眉:“你方不方便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弄到现在这样,声名狼藉的?” 谢葭有些难以启齿,最终只好说了谢嵩生病的事情,自己为了跟萧后借大夫,所以才频繁进宫。后来萧后每每宣召,她不敢不从。 袁夫人不禁道:“这都是萧后的谋划啊。” 谢葭苦笑,道:“正是如此。姐姐,你说,我现在要怎么办?” 袁夫人颦眉思索,道:“照你所说,这样下去【喜欢念春闺178请记住..】。势必会连累卫将军。今上虽然是个明君,但是既然是九五之尊,就难免多疑。不如你先回娘家去暂避。” 谢葭无奈地道:“我刚刚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道将军能不能点头。” 袁夫人哭笑不得,道:“现在是骑虎难下的时候,不让你暂回娘家去,那就只能真正休妻了。只怕他更舍不得。” 谢葭颦眉。 袁夫人道:“葭娘,既然那萧后日日宣你进宫,那不如将计就计,你做低伏小,干脆就来个身在曹营心在汉。” 谢葭不答反问:“婉婉姐。记得当时我是邀你在上京长住。你觉得怎么样?” 袁夫人道:“我这不是带着下人和行李来了吗?” 谢葭笑了起来,道:“那正好。我先想办法说服将军让我回公爵府去。婉婉姐您先在将军府住一天。行李也不用拆,明儿我就派人先把您送到公爵府去吧!” 袁夫人哪里还听不出弦外之音! 当天夜里,卫清风回来了。身上倒是没有什么酒气,只是面色不愉,似乎有什么心事。 谢葭蜷缩在烛光里。轻声道:“将军。” 卫清风低声道:“嗯。” 谢葭坐了起来,道:“您是去找钦天监的王越彬王大人了吗?” 卫清风一怔。 谢葭轻声道:“将军。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的。” 卫清风抽了腰带,做出一副要去梳洗的样子,漫不经心地道:“朝廷上的事情,您就别管了。” 谢葭直接道:“将军,不如让妾身先回文远侯府去吧!” 卫清风的动作一顿。 谢葭道:“将军,妾身都知道了。现在外面流言蜚语四起,想必这是萧后的阴谋。您还记得新年的时候。咱们在算着萧后什么时候会开始吃虎狼之药……现在看来,昭仪有孕,昭宁公主放焰火,终究还是差了点火候。将军,咱们不如将计就计。您假意送妾身回公爵府。” 卫清风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念春闺178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就苦口婆心地继续劝。道:“到时候在外人看来,妾身已无退路。萧后必定会放下戒心。妾身也好助宋宝林一臂之力。” 半晌,卫清风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在这个风尖浪口上,我让你回娘家去,京城的人会怎么看你?” 谢葭笑道:“将军,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您又何必担心呢?何况就算您不送妾身回去,这京城里的长舌妇,不是一样……不会放过妾身吗?” 卫清风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回了公爵府,岳父忙于公务,公爵府的人会怎么看你?你回去以后,没有娘护着你,你的日子又要怎么过?” 谢葭轻声道:“妾身是打算坐完月子再回公爵府去。到底是妾身自己的娘家,又怎么会叫妾身受委屈呢?何况,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将军,萧后的疑心那么重,妾身要是不吃点苦头,又要怎么取信于她?” 卫清风有些烦躁,道:“此事不用再说。” “将军……” 卫清风转了个身走去隔壁净房洗澡,果然是做出一副不用再商量的样子。谢葭只好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横竖坐月子还有段时间,慢慢说服他就好了。 卫清风今晚和往常一样,歇在正房。本来因为谢葭的身体不适,他一直是睡在小榻上。但是今晚谢葭表示自己的身体已经舒服了一些,让他上床来睡。 卫清风的心情好像又好了起来,似笑非笑地觑了她一眼,然后就上了床。 谢葭就直叹气,这家伙,还以为自己刚才是试探他呢! 卫清风的心情却是非常不好。今天去找王越彬,王越彬表示那天自己正在休假……顺便给卫清风介绍了一下他所在的工作单位,也就是钦天监。 钦天监平时的工作,也就是测一测历法,算一算流年。里面确实有几个能干的,终日埋首研究星象。但是更多的,是勋爵之家没什么本事的子弟,在里面管管藏书什么的。而得宠的那几个,却都是个勋贵之家批算命格之类,大抵是算命先生一流。 换句话说,钦天监是个没什么实权的机关。 本朝基本上是风调雨顺,什么大旱大水的也不多,所以【念春闺178文字手打内容】。今上并不倚重钦天监。后宫事物一向是由皇后掌管,比如选妃时批算妃子的命格和今上以及皇家是否相合,如有皇子皇女诞生时又要和钦天监打交道。皇宫大内是皇上居住的地方,连动个土都是有讲究的,这一切,都是由皇后总负责。 从前朝先萧皇后,到本朝萧皇后,都是厉害的人物,整个后宫被她们牢牢地握在手中。综上所述,也就是说。不管当朝皇帝信不信邪,钦天监的人。成为皇后心腹,简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王越彬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提醒卫清风,这事儿都是萧后的阴谋,让卫清风不要真的信了这流言蜚语。破坏夫妻感情。 卫清风听了也只能在心里苦笑。 王越彬也提出建议,不如让谢葭暂避。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到时候等风声过去了再说。 卫清风正在想要让她避到哪里去。谁知道一回来她就说要先回娘家去。卫清风考虑到这个节骨眼上,她若是离开夫家,等于就是间接承认了卫府的人对她的态度……只怕回了娘家,她的日子也会不好过。 可是……除了谢家,她又能避到哪里去? 卫清风就有些烦躁,忍不住翻了个身。一动才想起来谢葭正睡在他怀里,此时不由得就哼哼了一声。卫清风忙亲了她一下,轻声道:“没事,你睡。” 谢葭嘟囔了一声,就又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卫清风去上朝。 谢葭心想,恐怕这样下去。很难说服卫清风答应让她回娘家去。想来想去,只好去和太夫人商量。可是她现在正在月子里,太夫人也不方便过来。 思前想后,便索性让人去把卢妈妈叫来了。 卢妈妈也是强撑着欢笑,道:“夫人。” 谢葭见了卢妈妈便笑,道:“卢妈妈,你来了,快请坐。” 卢妈妈有些惊讶,但是还是笑着坐下了:“夫人有什么要吩咐的?” 谢葭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不过我许久没有回娘家了,不知道最近父亲的身子怎么样了。本来正月里就该去娘家走走,可是因为我生了元娘,现在又躺在了**。妈妈,不如您去跟母亲说一声,让我坐完月子回娘家去看看【念春闺178文字手打内容】。” 卢妈妈沉吟了一会儿,面上也不露声色,只笑道:“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太夫人应该会答应才是!” 谢葭笑了起来。 当天下午,太夫人就派卢妈妈来了谢葭这里,说是太夫人轻描淡写的答应了。这件事儿也就没有和别的什么人提起。 谢葭如释重负,同时又暗暗担心。看太夫人的态度,看来是想要先斩后奏了。到时候卫清风…… 不过这个节骨眼上,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然后谢葭就挑了阮姑姑和刺槐,送袁夫人一行人去了公爵府定居,并让阮姑姑和刺槐也留在那里伺候着。袁夫人心中也猜测着,估摸她自己也要坐了月子才会过来。 接下来的日子,谢葭因为心中有愧,对卫清风就倍加关怀和体贴。卫清风因为有许多烦心事,倒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谢葭每天都派知画出去跑腿。外面的谣言果然越穿越炽,那懿德太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在京城里的名声一向都不怎么样。谢葭坐个月子,萧后先后三次派人送来了赏赐。虽然卫昭仪也往将军府赐东西,但是奈何杯水车薪,并不能弥补太多。谣言还是愈演愈烈。 卫清风的心情就一天坏过一天。 终于谢葭的月子做完了,过了正月,才算是下了地。 卫清风正好沐休,心情倒是好了一些,笑吟吟地看着她下地更衣。 谢葭一扫月子期的慵懒和颓废,换上了一身去年她最喜欢的深蓝色长裙,然而…… 她笑道:“胖了。” 腰围和胸围都见长,这衣服穿着有些小了。 知画笑道:“不止呢,夫人的个子也长高了一些,这前摆原来是到鞋面儿的,现在,才到夫人的脚踝了。” 谢葭低头一看,果然。不禁乐了,笑道:“我倒是听说过,有人生了孩子还长个头的,倒是没想到这种好事发生在我身上了。” 卫清风的眼神不禁又有些黯淡。 好事,哪有什么好事!卫元娘明明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是现在为了避着人,名字也不能起,昨天满月,也没有大肆给她庆祝。 看她这个做母亲的样子……这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他才不相信【喜欢念春闺178请记住..】! 谢葭笑道:“胖了可以再瘦。可是这高了可就是高了,哎。我赚了。” 一屋子的侍女就都笑了起来。 谢葭就对卫清风道:“将军,咱们去给母亲请安吧!” 卫清风似笑非笑地道:“急什么。不是说衣服小了吗?不换一身,怎么去?” 谢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道:“瞧妾身这记性!” 说着,又换另外一身颜色比较浅的湖蓝色长裙。下人拿了狐裘大氅来给她,请示道:“夫人。现在就穿上?” 谢葭回头看了一眼,卫清风正懒洋洋地躺在**发呆。 谢葭就笑了起来,道:“待会儿再去,掐着点儿,说不定能在娘那儿蹭顿午饭吃!你们先下去吧!” 知画答应了一声,便带着侍女下去了。 谢葭笑道:“九郎……” 说着,就爬到了**去。看着卫清风。 卫清风这才又笑了起来,伸手去摸她的脸,笑道:“怎么?” 谢葭轻声道:“妾身记得,妾身嫁给您的时候,妾身十三岁。您二十岁。” 卫清风长出了一口气,搂着她在自己怀里。轻声道:“嗯。” 谢葭笑道:“现在,妾身十九岁了。” 卫清风也笑了起来,道:“恩,六年了。怎么?” 谢葭轻声道:“没什么,只是常常听人说什么七年之痒,觉得有些害怕。” 卫清风道:“怕什么!胡思乱想!” 谢葭把脸在他怀里蹭了蹭。 卫清风低声道:“我说过,不管走到哪儿,你都是我卫清风的妻子。” 谢葭嬉笑了起来,态度好像有点不正经。但是卫清风,反而把她搂得更紧了。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果然掐着饭点去给太夫人请安。 莲院里,太夫人抱着刚满月的卫元娘正逗着,见了这夫妻俩,倒是笑了起来,道:“来得正好,正准备去叫你们过来一块儿吃饭呢【喜欢念春闺178请记住..】!” 卫清风和谢葭都有些惊讶,彼此对望了一眼。太夫人已经很久没有对他们俩这么热情过了。而且后来饭菜摆了上来,卫清风更惊讶了,这一桌子的菜基本上都是谢葭爱吃的。 谢葭就笑了起来。 卫清风看她满脸欢喜,便也放松了心思,笑了起来。 这一顿饭吃得不可谓不好。除了卫小白没到,一家团聚,而且气氛非常和谐。太夫人和谢葭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那般,两个人时常会谈笑风生,俨然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卫清风终于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可是要他说,他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总不能说他们俩不应该这么高兴吧? 吃过饭,卫清风提出要送谢葭回去。 太夫人笑道:“都在屋子里坐了整个月了,还急着回去干什么!就留下来陪娘坐坐吧!” 卫清风就看了谢葭一眼。 谢葭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看着卫太夫人,笑道:“是啊,这些天都呆在江城楼,真是骨头也呆软了,难受得很。今儿好不容易来了娘这儿坐坐,怎么能这么快就回去!” 卫清风只好自己妥协了。 于是卫太夫人又和谢葭说笑了起来。谢葭俨然又回到了从前,尽职地做一个好媳妇,说着各种话哄太夫人高兴。其中她就把袁夫人在边城**沈氏的事情说了。 卫太夫人果然被逗得直笑,道:“这个婉婉,从小就古灵精怪的!没想到现在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是这幅德行!” 谢葭笑道:“儿最羡慕的就是婉婉姐,处理大事有大谋,做小事又有小计!” 卫太夫人笑道:“前些日子她来给娘请安,娘瞧着这么些年了,她连相貌也没怎么变呢。对了,那袁大人现在怎么了?” 卫清风终于找到插嘴的机会了,道:“先前在西南打蛮子的时候,儿子令袁大哥做先锋,袁大哥身先士卒,果然立了大功,现在因功被封为先锋校尉。” 卫太夫人叹道:“到底是咱们对不起人家啊。这军功要从头开始攒,攒到刺史,不知道要攒到什么时候!”(未完待续) no.180:闹鬼? 谢葭就温声安慰道:“娘,袁大哥也是个豁达的人【喜欢念春闺180请记住..】。何况,这朝堂之争,都是说不准的。袁大哥是个将才,今上又是个明君,怎么会看不出来?这样的人才,今上又怎么舍得不用呢。” 言外之意,等到扳倒萧氏的那天,总会有袁刺猬的出头之日。 卫太夫人点点头,却叹了一声,然后才道:“葭娘,你正月里坐月子,在屋里坐了整月,那本来该是去走亲戚的时候,你都没有回娘家去向你父亲请安。” 谢葭顿时小心翼翼地看了卫清风一眼。 卫太夫人道:“不如,明儿就回去请个安吧,免得你父亲担心【念春闺180章节】。” 谢葭有些犹豫,还是看向卫清风。 卫清风自然不可能不让她回娘家,便道:“回去看看吧。大过年的,也没有去给岳父请安,本来就太不像话!” 谢葭这才答应了下来,笑道:“那我明儿收拾一下,就回娘家去看看。” 卫太夫人笑着颔首。 回去之后,谢葭就商量卫清风:“九郎……这一次,我想在娘家多呆几天。” 卫清风本来已经打算换靴子了,听说这样一句话,动作不由得一顿,他道:“怎么?” 谢葭抿了抿唇,道:“父亲身体孱弱,那顾神医又已经回宫去了。妾身想着,还是要贴身照顾着才放心。毕竟……妾身从前少不更事的时候,也没少叫父亲吃苦头。现在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卫清风便道:“不用胡思乱想了,住个一两天,就回来吧。” 谢葭只好作罢。 第二天卫清风出去上朝。谢葭就让人收拾了东西,并亲自去太夫人那里请安。太夫人也没有多说。给她派了马车。 谢葭又抱着卫元娘亲了亲,放下了才要告退。 卫太夫人叹了一声。她刚生下女儿,必定非常舍不得吧。 将军府的大门外,紫薇已经套好了车,见谢葭出来,便笑道:“夫人。” 谢葭点了点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才上了回公爵府的马车。 公爵府早就听到了谢葭要回娘家来小住一阵子的消息。虽说有些奇怪……但毕竟是自家的女儿,何况还是一直非常得宠的嫡长女,当然也不可能不让人家进门。舒氏早就派人把蒹葭楼收拾了出来。并让自己身边的王妈妈在门口等着。 将军府的马车等在了公爵府门口。谢葭下了马车,举目四望一眼。舒芷娘照样是派了她自己心腹的王妈妈来迎接。偌大的公爵府牌匾下,就站着王妈妈和她身边的两个小丫头。和从前谢葭回门的热闹比起来,又是另一番光景。 王妈妈笑道:“姑娘,您可算是到了!” 谢葭笑了笑,道:“王妈妈。有劳了【喜欢念春闺180请记住..】。我母亲呢?” 王妈妈就笑道:“在东室陪三少爷写字呢,这会子也不得闲。所以让老奴先来迎姑娘。姑娘,您快进来!” 谢葭就让自己身边的人给了赏银。 王妈妈问她可要先去给舒芷娘请安。 谢葭淡淡地道:“不了,我身上也有些乏,不如就先到蒹葭楼休息一下吧。” 王妈妈点了点头,便一路送了谢葭到蒹葭楼。 谢葭上了楼之后,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舒芷娘多少还是用了一些心思的。知道她要回来,整个蒹葭楼已经被整治得焕然一新。谢葭就让知画先带着人去安置行李,自己先坐下来休息。 王妈妈在边上站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并回答了谢葭的几个问题。便脱身出去了。 少顷,家人来报。珍姬和袁夫人携手而来。 谢葭倒有些惊讶,这么短短的功夫,袁夫人怎么就和珍姬凑到一块儿去了?连忙让人请了她们二人进来。 袁夫人笑吟吟的,好像非常高兴那般,进门便道:“葭娘,你可算是来了!” 珍姬也笑道:“听说姑娘您也要回来住一阵子,一开始妾身还真是不敢相信呢。” 按理来说,刚生了女儿,又怎么能离开婆家跑到娘家来住了?又不是没有生出儿子来!何况,卫将军本就是难得在京城的,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做妻子的倒是避到娘家来了。 谢葭就在她脸上觑了一眼,笑道:“婉婉姐,三姨娘,你们先坐。” 袁夫人和珍姬携手而来这个举动,倒是让谢葭有些反应不过来。 珍姬便道:“这些日子,侯爷病了,夫人让妾身去服侍侯爷,夫人自己也是忙得很,几乎每天都是脚不沾地的。下面的几位少爷几位小姐,也全都是夫人一个人操心着。” 谢葭听出她这倒是为舒芷娘今日没有来迎接,开脱的意思…… 她就问道:“四姨娘和五姨娘呢?” 珍姬无奈地道:“红姬说是病了,一直就没下过床。慧姬本就是一直跟着夫人的,但毕竟还要教养四少爷,所以也抽不开身来……” 谢葭就又问道:“对了,父亲的身子怎么样了?” 珍姬道:“已经好多了,夫人不放心,便让妾身在身旁伺候着,免得侯爷总是太过劳累【念春闺180章节】。” 现在珍姬俨然就是公爵府最得宠的妾室,又是贵妾,并不仅仅有宠爱而已……难怪袁夫人一来就卯上了她…… 谢葭欣慰一笑,道:“有三姨娘在一边提点着,我也就放心了。” 珍姬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袁夫人就插嘴笑道:“三姨娘现在又有了身孕,可也不要累着自己才是呢。” 珍姬就更不好意思了,连脸颊都微红。 谢葭倒是有些尴尬……既然已经……那说明谢嵩的身体真的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舒芷娘还没有动静,这珍姬又怀孕了……恐怕这事儿也难搞。不过想想现在的公爵府内院,红姬彻底失宠了,慧姬又是舒芷娘自己带来的。只有珍姬还为谢嵩所珍爱,膝下有儿有女。又是贵妾的身份。舒芷娘现在避其锋芒,想来也是有道理的。 谢葭没有兴趣再卷入到这内院的斗争里去,索性就随便说了两句话,把这个话题岔了过去。 就问起袁夫人:“婉婉姐,这些日子,在公爵府过得可好?” 袁夫人笑道:“好极了。雎阳馆不愧是上京城第一私学,那些孩子年纪小小的,竟然一个个都已经这么厉害。先前我还觉得我家大郎是了不得了,没想到和雎阳馆的孩子一比,倒什么都不是了!葭娘。难怪能教出你这样一个大才女来!” 谢葭忙道:“哎,婉婉姐。您这样说,我可担当不起!” 袁夫人乐呵呵地道:“有什么担当不起的!” 谢葭便也笑了起来,对珍姬道:“我和婉婉姐甚是投缘,横竖是我的客人,我倒是想把她迁到我蒹葭楼来住。” 珍姬便笑道:“横竖是姑娘您自己的客人……去和夫人说一声也就是了。” 谢葭道:“只是母亲终日事忙。若是我去对她说了,想来以她的脾气。肯定也是要亲自来一趟的。我看我还是不要给母亲添麻烦了。婉婉姐,您就先把东西搬过来,我们直接去和母亲打个招呼就好了。” 袁夫人自然没有异议,笑道:“你做主也就是了【念春闺180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笑了笑。 珍姬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好像是要去服侍谢嵩用午膳。 袁夫人就留在蒹葭楼,也等着开饭。 这时候。谢葭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丫鬟们也都各就各位,不会再闹哄哄地走来走去了。谢葭打发了几个人出去。 袁夫人压低了嗓音,笑道:“这朱氏倒是个厉害的角色。那天我还听见她劝那舒氏……说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让她不用听外人说什么。横竖是自己家的姑娘,现在有人说三道四。到时候若是出人头地了,都是自家的姑娘。” 谢葭倒是有些惊讶,道:“您听见?” 袁夫人道:“不是我听见的,是你身边的刺槐。我初来乍到,也有些拿不准就里,就让你的武婢到处去走动了一下。” 谢葭颦眉,道:“舒芷娘说什么了,珍姬要这样劝她?” 袁夫人哼了一声,道:“倒是也没说什么不好听的,就是很操心。那舒氏是惯常在外头走动的人,听见外面的议论,回来就对那朱氏说起了,看起来倒是非常担心的样子。” 谢葭叹了一声:“哎。” 袁夫人就白了她一眼,道:“叹什么气啊!” 谢葭压低了嗓音,道:“您可能不知道,我们这公爵府,看起来太平,其实连个妈妈都是厉害的角色。我小时候可没少受罪!” 袁夫人沉默了一回,道:“从前有个刘姨娘,是吧?” 谢葭一怔,按说,这种已经死了的人,谢家人没必要再提起吧…… 袁夫人就凑了过来,轻声道:“这话我也是听旁人说的,可做不得准数,你听过也就算了。” 谢葭莫名其妙:“怎么了?” 袁夫人道:“听说,那刘氏从前住的沁心园,现在正闹鬼。” 谢葭又吓了一跳:“什么?闹鬼?” 袁夫人看她的反应,就笑了起来,道:“怎么,怕了?听说这刘姨娘可是被你斗死的!” 谢葭冷笑,道:“我怕什么?要怕,也是她怕我【喜欢念春闺180请记住..】!活着尚且斗不过我,难道她死了我还会怕她!” 袁夫人笑道:“看来你们的梁子结得还不是一般的深。说实话,那天我趁着夜深人静,和你那个丫头刺槐,到沁心园去瞧了瞧,兜了大半天圈子,鬼是没有看见,那里有些不寻常倒是真的!” 谢葭顿时哭笑不得:“您没事儿跑到那儿去干什么啊!” 袁夫人撇撇嘴,道:“还不是闲着没事儿干,随便走走吗!” 谢葭彻底无语……这袁夫人还真不是一般人。她又道:“那您看出什么不寻常来了?”、 袁夫人想了想,道:“听说那刘氏从前也当过家,好像也是颇得宠的,那沁心园的位置也不算太偏僻。不过从前她女儿住的雪园也荒废了,那地方也少有人来来去去。我那天跑去的时候,大约是半夜。就只觉得阴森森的,进了园子,就听到了好像有人在窃窃私语。” 谢葭听得汗毛都立了起来:“然后呢?” “我看倒不像是鬼,倒像是人!然后,然后我就让刺槐去看看,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最好能把人捉住。可是刺槐死活不肯去啊!真是可惜了!后来我想再去一次,这次要带上胆大的阮姑姑,可是阮姑姑也不去……” 谢葭一边无语,一边又有点好笑…… 她不禁道:“您这胆子也太大了!就您和刺槐两个人去。刺槐怎么可能会留下您一个人在那儿!” 袁夫人就笑道:“要真不是人,按说你就是她的大仇人……现在你都已经住回来了。那倒要看看那所谓的‘鬼姨娘’,又会怎么样。” 谢葭顿时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袁夫人又道:“若真是‘鬼姨娘’,没道理放着你这个大仇人回来也没有动静吧?若是没有动静……那就只能说,这公爵府里,是有人装神弄鬼了!” 谢葭不禁道:“装神弄鬼?” 袁夫人冷笑道:“假装宅子里有鬼。让大伙儿不敢进去,自己就好在里头干些龌龊事儿……这种把戏。我从小就玩厌了!” 谢葭不禁也深深锁眉。 当年谢嵩还是一个闲散公爵的时候,萧氏就不遗余力地往这公爵府里安插奸细【念春闺180章节】。现在谢嵩已经出仕,并且已经成为了百官领袖……这府里有外戚的奸细,也是非常正常的。若是闹鬼,她也不大相信(虽然她自己就是个穿越体)。这宅子里死的人还少吗?若是真有冤鬼索命一说,那第一个死的就应该是那刘氏……当年沈蔷死的那么惨!哪里还轮得到现在刘氏来算什么账! 那个园子若是已经成为人人望而却步之地,那么要在里面干些什么苟且之事。岂不是非常方便! 她正想着,袁夫人就突然凑了过来,笑道:“我说,葭娘……要不,今晚咱俩多带两个人。去瞧瞧吧?” 谢葭顿时一个激灵,然后就有些无奈。道:“婉婉姐,我又不会武功……真要去,也该派两个身手好的去!别说是我了,您也不该跟着瞎掺和啊!” 袁夫人还想再说什么,这时候,下人已经来请示午饭已经准备好了,是否要现在送上来。谢葭点头答应了。 并道:“婉婉姐,这事儿咱们不能急于一时。先给我几天时间,出去打听打听。咱们也等等,看看我那老对头死鬼,会不会真的自己找上门来。” 袁夫人想了想,道:“也是。” 两个人就一块儿吃了午饭。 说实话,有袁夫人陪着,是一件非常让人舒心的事情。袁夫人年长一些,非常聪明睿智,有时候甚至带着一些恶作剧的色彩。而且她做事果决,从不拖泥带水,是个商量事情的好对象。 谢葭认为要对付萧后,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真是再好不过。 当天下午,舒芷娘总算是匆匆赶到了。 她好像比从前消瘦了一些,也好看了一些……说实话,她的相貌在这公爵府里,真的不过是清秀而已。不要说当年艳绝上京的华姬,就是现在的珍姬和红姬,年纪虽然大她不少,可是容貌却胜过她许多。 不过像公爵府这样的人家,作为一名合格的主母,美貌从来都不算是最重要的理由。 她看着谢葭给她行了礼,笑道:“这些日子三郎夜里受了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饭也吃不太下,一直黏在我身边,不见了我就要哭闹。” 谢葭闻言就颦眉,道:“怎么会这样?” 她记得,三郎的性格虽然不算开朗,可是从前看着也有些少年老成的样子,也不至于这样吧? 三郎是珍姬所出……刚才看珍姬的样子,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舒芷娘就道:“大夫说,可能是受了惊……” 谢葭索性就开门见山地道:“母亲,听说沁心园那边,有些不太平,是怎么回事?” 舒芷娘闻言就是一怔【念春闺180文字手打内容】。 谢葭就道:“母亲。您还是如实对我说吧。总比下人那里以讹传讹,传到我这里来好。” 舒芷娘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便叹了一声,道:“这事儿说起来,倒话长了……那沁心园本来都好好的,也就是今年,突然乱了起来。先是死了一个从前刘姨娘身边伺候的,现在还在那里打扫的丫鬟,名叫翡翠的……” 谢葭颦眉道:“还死了人?” 舒芷娘苦笑道:“是啊。先是莫名其妙死了人。大夫看了,只说她是突然猝死……也看不出什么毛病来。再过了几天。就开始闹腾上了。那院子里的丫鬟,半夜里经常会听见有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后来就只好把丫鬟们都搬了出来。” 谢葭道:“那怎么不请个道士什么的来做做法事?” 舒芷娘无奈地道:“侯爷也不兴这一套……后来实在没办法了,请倒是请过几个,可是做了一场法事,消停了几天。后来又闹了起来。后来我们去打听了,那当时做法事的道士莫名其妙疯了一个……其他几个都摇头说是有厉鬼什么的。哎。我也知道这话听着荒谬。这院子都荒了好几年了,早不闹晚不闹,现在闹什么?可是这院子附近,到底还是没人敢住了。” 谢葭颦眉道:“那难道三郎是到那附近去玩了?” 舒芷娘道:“这可真说不准。不过三少爷身边的奶娘是说没有的。” 谢葭当然明白,奶娘若是说有,恐怕回来就会被问罪了。所以说,这事儿还真是说不准。 舒芷娘这里最多只能问出这些来了。她又坐了一会儿。就说三郎要醒了,连忙赶了回去,只恐三郎找不到她又会闹腾。 谢葭当然看得出来这是借口……不过倒是也看得出来,这舒芷娘,对三郎这一介庶子。倒还是有些感情的。她微微一笑,心道或许是投缘吧【喜欢念春闺180请记住..】。 她走了以后。袁夫人就道:“她到底是这公爵府的主母,说话难免有顾忌。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不如让丫鬟出去打听打听。” 谢葭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个任务当然就落到了知画头上。 知画就是个消息通,出去转悠了几圈,第二天就带回了消息。她的说辞和舒芷娘的差不多,就是多了些细节。 “……说是不但有人的哭声,后来只要进去过的丫鬟,都被吓坏了。有一个叫春雪的,就是夫人院子里的,后来是吓得疯疯傻傻了好几天,才突然又自己好了过来。反正她是说,打死她也不去那沁心园了。” 谢葭不禁道:“她们瞧见什么了?怎么死的死傻的傻?” 按照舒芷娘的说法,那刘氏死了好几年了,就算真有鬼,难道是翡翠?何况谢葭根本就不觉得这是真的。 知画道:“这个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说。我也想过法子和她套近乎。可是她一听说就白了脸,摆摆手就走了。” 谢葭不禁颦眉。 知画又道:“总之就是,有人半夜听到那沁心园有女人的哭声,好像还有人看见过那沁心园的屋顶上有绿幽幽的鬼火……这都是外头的人瞧见的。进去里面的瞧见什么,他们是怎么都不肯说,我也没办法。” 谢葭心想,有人哭,那可以说是装神弄鬼。但是屋顶上的鬼火又怎么解释?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都疯了呢? 袁夫人就插嘴道:“我说了吧,还得咱们亲自去看看才行!” 她无可奈何,道:“贸然前去也是不妥当。知画,你去府里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沁心园刚建的时候的园林图,我想瞅瞅这园子里都有多少屋子,亭台楼阁如何。” 知画答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袁夫人有些惊讶,道:“你找这个东西干什么?” 谢葭笑道:“我也稍微懂点儿风水,我倒是要瞅瞅,那到底是不是个闹鬼的地方。” 其实她是打算让卫清风拿了这图纸去给王越彬看,看看这个屋子,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未完待续) no.180:夜探(新) 第二天,卫清风见了她派去的人,便到这蒹葭楼来了【念春闺180章节】。 袁夫人带人出去逛大街了。谢葭一个人在楼里,就穿着居家服走上走下,嘱咐人收拾蒹葭楼里的东西,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她做女孩子时的东西。 本来打算上楼去喝杯水休息一下,突然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还抱了起来。谢葭吓了一跳,无奈地道:“九郎……” 卫清风笑道:“瘦了。” 谢葭更无奈了,道:“您快把妾身放下。这楼道里,说不定什么时候丫鬟就上来了。” 卫清风却不依,抱着她直接进了门,然后用脚把门关上了,笑道:“想死我了【念春闺180文字手打内容】!” 夫妻一场,她自然之道他说的想是什么意思……也确实,憋了很久了。 谢葭不由得就有些脸红,呐呐地道:“您先把妾身放下……” 卫清风倒是不像从前那么猴急了,就只是亲了她一下,笑道:“再休息小半个月。” 谢葭的脸就更红了。 卫清风道:“听说你这院子不太平?” 谢葭无奈地让他拉着自己坐在了他腿上,道:“说是不太平呢,可是妾身回来这么久,也没发生什么事儿……” 她从怀里把那张构造图拿出来,道:“这是沁心园的小图,妾身想让您拿去给王越彬王大人瞧瞧,看看是不是什么囤阴之所,是不是容易闹鬼的……” 卫清风微微一哂,道:“闹什么鬼?闹人还差不多。不过就是一个老院子,若是不太平,就找人去把它抄了并拆了,看个究竟也就是了!何必神神叨叨的弄那么麻烦!” 谢葭无奈地道:“您是不知道,原是找过人做法事的。可那道士也疯了一个,剩下的几个,连夜就出了京,现在连人影也找不到。丫鬟们但凡有靠近的,也被吓得傻的傻疯的疯……这人不是一两个。现在公爵府人心惶惶,若是强令人去拆去抄,恐怕又会多生事端。” 卫清风道:“文士之家,就是会有这么多麻烦!那不如就去将军府调人过来好了!” 谢葭更无奈了,道:“九郎,您怎么不想想。现在公爵府是有主母当家的时候,不是妾身待掌家务的时候了。妾身现在回门。也不过是客人而已。要是大张旗鼓地从将军府调人过来拆公爵府的院子,您说这算什么话啊!” 卫清风就嘟囔道:“过门做客,那就早点回来!” 谢葭笑嘻嘻地道:“您就当行行好,帮妾身去问问王大人嘛……” 卫清风道:“这院子里死的人又不是一个两个,若是要闹。早就闹起来了,何必等到现在?给越彬看有什么用?我看倒不如御工房的人来看看。瞧瞧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猫腻!” 谢葭咧开嘴,笑道:“这样就最好不过了!九郎,不过妾身怀疑,这其中,是不是和公爵府的奸细有关……” 她就把自己的猜测都说了,并道:“您还是小心避着人,最好能找个自己人【念春闺180文字手打内容】。别让萧后的人知道了。” 卫清风点点头,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然后又道:“这种事情,你还是少搀和为妙!既然这公爵府已经有了掌家的主母,你一个出嫁的姑娘。有什么好搅和的!” 谢葭撅着嘴道:“若是牵扯到外戚内奸,那就不是一家之事了。何况舒夫人现在毕竟还不成气候。府里出了这种事,闹出去也不好听,再弄得人心惶惶也不好。” 她抬起眼皮看了卫清风一眼,道:“妾身倒是打算,等这件事情处理好了,再回将军府去!” 卫清风不乐意了,道:“那公爵府的事儿是事,将军府的事儿就不是?虽说家务现在有娘操持着,可你相公怎么办?让谁伺候着?” 谢葭只好就抓着卫清风的衣领撒娇,道:“九郎,九郎,您就依了妾身这一回吧!这刘姨娘和妾身是有千般不共戴天的大仇,她死了以后,妾身也不能再让人拿着她的名义兴风作浪……妾身若是不把事情弄明白,也不甘心啊!” 卫清风无可奈何,就弹了弹她的脑壳,道:“你啊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较真!” 谢葭嘟囔道:“妾身的年纪才不大……妾身还不满二十岁呢!” 卫清风一低头,就堵住她还在絮絮叨叨的嘴。 可能是因为憋了太久,卫清风很有一发不可收拾的征兆,不知不觉就把谢葭压到了**。谢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没有认真拒绝,最后连外衣都被扒了下来。 等她回过神,卫清风已经撑起了身子,只在她耳边不停地喘着粗气。这屋子里点着火炉,谢葭只觉得一阵冷一阵冷,连脑子也有些不清醒了。 卫清风在她耳边轻声道:“娇娇。” 然后就含住了她的耳垂。 那是谢葭最**的地方,一上来,不由得就有些受不了。谢葭挣扎了一下,手又瘫了下去。 卫清风含着她的耳垂,耐心地挑逗,感觉她的身子渐渐软成了一滩泥……手也不安分地伸进了她的衣服里,抚摸她因为生产而有些肿胀的胸乳,却不敢放肆,动作算得上是十分轻柔。谢葭已经回了奶,但是胸部还是有些胀痛,哪里禁得起他这样一下,他一动,她就哀哀地叫了起来【念春闺180章节】。 “嗯?”卫清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询问地看着她。 谢葭有些脸红,道:“没有哺乳,涨得疼。” 卫清风先是愣了一下,琢磨片刻之后就露出了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道:“那我试试!” 说着就要把头低下来! 谢葭连忙用手撑着他的头,道:“我,我已经回奶了!现在就只是还有些胀痛而已!” 卫清风不管,把她的手按在两边,还是把头低了下来。谢葭避不开,只好生生挨着。只觉得酸胀又有些微妙的滋味,整个不能自拔。 胡闹了一阵,却不能真枪实刀地做什么,最终谢葭只好红着脸用手给他解决了一下。 两个人都整了整衣裳,面色都有些不自然。 卫清风轻咳了一声,道:“好好养着身子。” 他是不敢轻举妄动了,先前是不知道,可她生女儿的时候他就守在外面……这也是后来卫元娘为什么会这么得宠的原因。 谢葭红着脸“嗯”了一声。 卫清风就装模作样地去倒水来喝,却忘了给谢葭也喝一点儿。明明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还是非常尴尬……这感觉俨然就是新婚的时候。心里跃跃欲试,可是又都有些不自在…… 过了大半晌。卫清风才自然了一些,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将军府?” 谢葭也舒了一口气,放松了一些,道:“妾身打算先把沁心园闹鬼的事情弄清楚……何况,这些日子妾身也不方便到处走动。父亲那里,都还没有去请过安呢。” 卫清风一听头都大了。道:“总之你安排好。娘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处理,还要帮你照顾元娘,实在是忙不过来。” 谢葭想到女儿,小心肝又有点受不了,一脸委屈地道:“元娘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 卫清风道:“吃着呢,挺好的,娘给选的奶娘不错!” 因为卫小白的事情。谢葭对奶娘这种东西还是不太信任。但是话到了嘴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道:“有卢妈妈照看着,应该没事才对【喜欢念春闺180请记住..】。” 卫清风叹道:“你还是多操心操心我吧……我楼里的主母都跑了,你要我怎么办?我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儿……” 谢葭就斜睨了他一眼。道:“您贵为一国大将军,可不能言而无信!” 卫清风的本意也算是想跟妻子撒撒娇。没想到她竟然会又想到纳妾那回事儿上了!一下子脸就有些绿了,道:“那你也得早点回来伺候着!” 谢葭笑嘻嘻地道:“您在边关呆着,妾身也不担心,难道您在京城里,妾身倒放心不下了?九郎,您是盖世英雄,妾身当然知道您不会说话不算话!” 卫清风无可奈何,道:“又来这一招。” 因为袁夫人住在蒹葭楼,所以多有不便。卫清风坐了一会儿,谢葭就送他出去了。两人一路上也是有说有笑的。走到门口,倒也没有依依惜别。 到了傍晚,袁夫人才回来,看起来倒是一脸的兴奋,直接找到了谢葭那里。 谢葭正在研究沁心园的地图副本,颦着眉,颇认真的样子。 袁夫人道:“看出什么来没有?” 谢葭道:“没有。刘氏生前的时候,行事颇小心,非常注意不把自己的园子弄得太过奢华,免得父亲不喜。这院子里,好花没有多少,最显眼的倒是这两座假山……很符合她的作风。” 袁夫人突然冷不丁地道:“弄那么多假山干什么,古里古怪,阴森森的,难怪会闹鬼。” 谢葭也觉得假山有点多,有人住的时候还好,现在看起来,倒确实是鬼里鬼气的…… 看来看去,也没什么结果,只好等着卫清风那边了。她只好先把图收起来了。 袁夫人笑道:“你先别忙着看图。今儿我去外头走了走,也见了几个算命先生,假意说我家里闹鬼,你猜那些算命先生怎么说?” 谢葭哭笑不得,道:“怎么说?给了您一大把朱砂还是黑狗血?” 袁夫人倒是又笑了起来,道:“倒是有人想给,我也收了一把朱砂……到时候我就亲自去那园子里瞧瞧,要是真有人出来装神弄鬼,我就泼她一脸!” 谢葭无语【念春闺180文字手打内容】。 袁夫人道:“撇开那些骗钱的不说。有个瘸子,看起来像是有几分本事的,他倒是说了,大户人家一般风水都极好,偌大的院子,不可能有阴宅。何况咱们这儿还连着皇宫大内呢,正经的紫气罩着,怎么可能闹鬼?我想想也是,就给他说了这鬼是怎么闹的。” 谢葭来了兴趣。道:“他怎么说?” 袁夫人笑道:“哪儿有鬼火是在屋顶上飘的?那先生说他只见过鬼火在荒郊野岭飘。何况真要像咱们这儿闹得这么凶,那就不仅仅是听到有人哭了。真闹鬼,民间叫撞客。也就是说,那些冤死鬼都是有来头的,来寻仇也罢,有心愿未了也罢,都是要觅凡人的身子的。咱们这儿,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听说谁被觅上了……” 谢葭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道:“觅上。就是被上了身的意思?” 袁夫人一击掌,道:“对啦!咱们这儿也没见有什么人被觅上不是?你说哪有闹鬼这么闹的?我看肯定是*!” 谢葭觉得有道理。何况是出自专业人士之口……于是她便笃定了一些,心想,看来果然是*。 袁夫人就凑过来,神秘地道:“咱们今晚,去看看?” 谢葭吓了一跳:“啊?” 袁夫人道:“我说。咱们今晚去瞧瞧啊!” 这些天袁夫人就没少在她跟前嘀咕要去瞅瞅的话! 袁夫人径自道:“咱们是大活人,还怕他们几个小鬼不成?何况那算命先生说了。别看咱们是女人,可是这结了婚的女人,身上的阳气也是很重的。你若是实在不放心,咬破舌头一口血喷上去,它就怕你了。再说了,我这儿有一把我们家老袁从前用的副剑,这可是杀人无数的利刃。那先生说了。这些鬼怪,都把杀过人的杀生之刃,见了这种宝刀,躲还来不及呢,真要还敢来。那就不是真鬼!” 谢葭不由得道:“婉婉姐,我看您倒成了捉鬼先生了!” 袁夫人笑道:“我这不是让您安安心吗!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去将军府,也去请一把宝剑出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谢葭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答应了。 真要去,准备工作也是要做的。人太多了反而不好【念春闺180文字手打内容】。谢葭经过考虑,决定带着阮师父和刺槐紫薇,当然还有袁夫人。 当下谢葭先吩咐人上来摆了饭。 夜幕很快就降临了。 袁夫人早就兴奋得不行了,难怪这么多年了,她的容貌都没什么变化,原来是一直童心未泯。谢葭虽然总还觉得有些冒失了,但还是细心做了准备。 夜里,公爵府各个院子之间早就落了锁,也有巡夜的人。但是谢葭的蒹葭楼谢葭自己有钥匙,开了门出去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路线袁夫人是轻车熟路,早就安排好了,完全可以避开家人。谢葭不禁又在想幸好她不是来做贼的…… 偷偷摸摸地出了门,袁夫人带着谢葭等人一路向蒹葭楼侧后方的小路走去。那里只经过华姬以前住的锦绣楼,和已经荒废的雪园,所以并不担心会被人碰上。只是袁夫人带她们走的是小路,所以路上很有些坎坷,有些地方杂草丛生的,看起来就碜得慌。 谢葭走得一身是汗,渐渐也兴奋起来,到了沁心园附近,果然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有点像猫叫,又有些像是有人在哭泣…… 到了院门口,果然上了锁。 谢葭就看着袁夫人。 袁夫人就看着阮师父她们。 阮师父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和刺槐一人一个,把她们提了起来,翻了墙进去。幸好这里的墙不高。 进了院子内部,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就感觉阴风测测,刮得人寒毛直立。今天晚上的月亮很圆也很明亮,照着这个已经荒废的,又假山嶙峋的园子,确实显得有些吓人。 袁夫人侧耳仔细听了一会儿,道:“哭声是从那儿传过来的。” 她指了指那一堆已经和乱石头没什么两样的假山。 谢葭看了阮师父一眼,道:“阮师父,您过去瞧瞧吧……” 话音刚落,那乱石突然有什么东西串了出来,一团黑色的小影子,速度之快,几乎是擦着谢葭的脚踝过去的,把谢葭吓得差点跳起来:“刺槐!” 刺槐听了这一声,早就条件反射一脚踢了出去,竟然被她踢了个正着!然后就是一声惨叫,那东西掉了下来……原来是一只大黑猫!被踢了那一脚,看来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念春闺180章节】! 袁夫人走上前去,提了那东西来瞧瞧。冷笑道:“装神弄鬼!” 难道一直在这里哭闹不休的就是它…… 正想着,突然,只听耳畔带过一阵风声:“呜——呜呜——” 那若有若无的哭声,又来了……还是从假山后面传来的。 谢葭和袁夫人对望了一眼,最终谢葭道:“去看看。” 袁夫人笑了起来,点点头,抽了那柄匕首在身边,道:“走,我倒要瞧瞧,是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 谢葭也冷笑。若真要闹,那这院子里死的每一个人。恐怕都和她谢葭脱不了关系!仇人都登堂入室了,这些窝囊鬼怎么还没有半点反应! 刺槐拦住谢葭,道:“夫人,奴婢先去瞧瞧。” 谢葭想了想,道:“你去。看着点儿,有事先脱身。” 刺槐点了点头。就抽了佩剑握在手里,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朝那其中一座假山走了过去…… 袁夫人走到谢葭身边,颦眉轻声道:“我看得日里来,才能看的清清楚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谢葭轻声道:“婉婉姐,您别急。” 眼睛却紧紧盯着小心翼翼的刺槐。刺槐也颇小心,一步一步走向那假山,走到附近了便停了一停。然后就饶了进去。这个时候,连袁夫人都有些紧张了起来。 突然响起了一声怪声,好像什么东西一下子烧了起来那般,众人背后突然一亮! 阮师父连忙换了个方向把众人护在身后:“小心!” 谢葭回头一看,却发现背后什么也没有! 袁夫人突然倒抽一口冷气……谢葭回过头。只见她们的背后,也是她们刚刚直面的地方。几团绿幽幽的鬼火,好像无根的浮萍那般,慢慢飘了起来。离得不近也不远,可竟然没有温度,给人的感觉反而冷得像要刺骨。 谢葭想到这鬼火,前世的书里,说是人骨头里的磷烧了起来,不过是个科学现象罢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她恶胆丛生,从袁夫人手里抢过了那抦匕首。 袁夫人被吓了一跳:“葭娘?【念春闺180文字手打内容】!”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一团绿幽幽的鬼火就飘了过来,只在袁夫人身边打转……袁夫人下意识地退了两步,那鬼火竟然就了她去…… 正在这时候,那哭声突然凄厉起来。 谢葭皱眉,她是曾经听说过看见鬼火不能说话……不然鬼火就会飘到你身边来。看来情况有变,和袁夫人和知画打听回来的情况都不一样,这说不定,是货真价实的鬼火。 她冷冷地道:“装神弄鬼!” 鬼火就冲她飘过来几朵。 袁夫人也不知道脑子一热还是怎么回事,突然俯下身,对着那鬼火,轻轻吹了一口气…… 谢葭瀑布汗,只见她身边的那团鬼火慢慢地被她吹开了一些,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一些。谢葭索性道:“婉婉姐,不必管它!这种东西烧不死人的!” 在科学的解释里,鬼火也就是磷火,着火点不过是40摄氏度,根本就不成气候,只是看着碜人罢了!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这儿怎么会有鬼火…… 袁夫人也发现了,她的胆子未免太大,竟然还伸手去碰了碰,不过没碰到那团磷火就被她的手带出来的气流推远了,她倒是乐了,道:“这鬼东西!” 假山后面,也就是刺槐刚刚进去的地方,突然鸡飞狗跳!好像有什么人惨叫了起来!然后就是一大群黑猫,少说有五六只,从后面狂奔出来!看着非常有视觉冲击性! 阮姑姑和紫薇把袁夫人和谢葭护在身后。可这些猫也没有伤人的意思,只在院子里乱窜,不一会儿就跑到了阴影了,不见了踪影。只是它们跑动的气流带动着这院子里的鬼火四处乱飘,看来非常的诡异,谢葭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谢葭不由得有些担心刺槐。 正想着,刺槐就从里头冲了出来,手里提着明晃晃的长剑。她的样子,好像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夫人。” 谢葭在这一大堆鬼火中间,一时半会儿倒是没有反应过来,道:“怎么回事?” 刺槐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假山后面好像有人,可是一忽儿就不见了!”(未完待续) no.181:激烈 众人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谢葭看向袁夫人(念春闺181章节)。 袁夫人冷道:“看来这几座假山果然有猫腻。” 谢葭正想说话,突然紧锁的大门发出一丝动静,好像有人在外面开锁……这点细微的声音,在这个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众人对望了一眼,然后阮师父和刺槐提着谢葭和袁夫人跃上了屋顶。那鬼火自然也跟了上来,烦人的要死。 屏息等了一会儿,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鬼鬼祟祟的猫了进来。看打扮竟然是个丫鬟……手里还提着个篮子。谢葭和袁夫人面面相觑。 那丫头左右看了看,好像是以为没人,就提着篮子在假山边跪了下来,然后就神神叨叨的开始烧纸,看样子倒像是在祭奠什么人(念春闺181章节)。 谢葭和袁夫人俱是一头雾水。 袁夫人轻声道:“那是什么人?” 谢葭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但是这个丫头却是大有问题。这种闹鬼的凶宅,众人唯恐避之不及,她倒是胆子大,还敢半夜三更的来烧纸! 又看了一会儿,见她只是烧纸,烧了纸又鬼鬼祟祟地走了。众人未免觉得无聊。 阮姑姑低声道:“夫人,要不要去把她捉来?” 谢葭想了想,道:“去。” 阮姑姑应声而动,一忽儿就下了楼,然后敲昏了那个丫头,手段干净利落。看起来倒不像是个麻烦的。 谢葭道:“这样探,也探不出个究竟来,咱们不如先回去吧。” 袁夫人道:“也罢!” 于是众人又像做贼似的,回了蒹葭楼。 到了楼里,点了烛火,仔细看那丫鬟。确实是个面生的。看打扮,应该只是个末等丫头,很可能是外院烧火的。可是外院的丫头,又怎么会有沁心园的钥匙? 袁夫人道:“不如先看押起来罢,等她明儿醒了再说。” 谢葭点点头,折腾了大半夜,她也确实又困又乏。 第二天一大早,谢葭就被闹了起来,只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还是发麻的,一夜不睡。精神头就差得不行,看来果然不是十四五岁的时候了。体力大不如前。 知画却不等她感慨,道:“夫人,舒夫人身边有个洒扫的丫鬟走丢了,名儿叫小兰的。这会儿正在院子里到处找呢。” 谢葭一怔,难道就是昨晚那个?不对啊。看那身衣裙,根本就不是会引起主子注意的那种啊。就算是舒芷娘身边的。充其量也应该是个洒扫的丫头吧…… “她丢了丫头,你把我闹起来干什么?” 知画也面色不虞,道:“说是找丫头呢!特地来问问到咱们这儿来没有。舒夫人还说这小兰是她楼里得力的,平时常常伺候三少爷的。三少爷找不着小兰,就闹腾上了。” 谢葭吓了一跳:“难道她还打算搜楼?” 知画道:“那倒是没有(念春闺181章节)。不过舒夫人大张旗鼓的,这后院也乱成了一团,到咱们这儿来了。还特地吩咐了要跟夫人打个招呼,说是若是看见了,就差个人去告诉一声,免得担心。” 谢葭哭笑不得,后来又想起一件事。道:“你见过那个小兰?” 知画道:“去厨房的时候遇见过,是舒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听说还是因为三少爷喜欢她。才被提上来的。” 谢葭便道:“刺槐,带她去认认人。” 刺槐带着一头雾水的知画去了。过了片刻,知画就脸色苍白地跑了回来,道:“夫人,您怎么把人藏到这儿来了!” 谢葭笑道:“是小兰?” 知画道:“可不就是那舒夫人身边的小兰嘛!” 谢葭便道:“不是说是二等丫鬟吗,怎么穿成那个样子?而且看起来……阴阳怪气的,怎么能去伺候三少爷呢?” 知画“嗨”了一声,道:“是啊,我也觉得这丫头瞧着就鬼里鬼气的,但是三少爷偏偏就喜欢她,这谁也没办法。早上到舒夫人那儿请安,不见了小兰,就闹上了。” 然后舒芷娘就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找……难道是打算把三郎过继到她自己名下? 谢葭问刺槐:“醒了没有?” 刺槐道:“约莫是在装睡。” 谢葭就道:“去把袁夫人也叫起来,然后把人提上来。” 刺槐答应了一声,下去了。 谢葭就径自去洗漱了。 过了一会儿,袁夫人兴冲冲的赶到了,看得出来,她非常感兴趣!刺槐提着脸色煞白的小兰跪在了袁夫人和谢葭的跟前儿。 谢葭又仔细端详这个女孩子,长得倒还算清秀,不过也许是因为有些孱弱,所以显得有点阴阳怪气的,让人看着非常的不舒服。被人抓住了,她也就跪着,不抬头不说话。 谢葭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兰浑身哆嗦了一下,道:“奴婢叫小兰。” 谢葭道:“你是舒夫人身边的罢?大半夜的,跑到沁心园去做什么?” 小兰沉默了一回,才道:“回姑娘的话,奴婢刚进府的时候,是跟着翡翠姐姐的……怎么说也是姐妹一场,翡翠姐姐去了以后,奴婢就想背着人去给她烧点儿纸钱,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念春闺181章节)!” 袁夫人笑嘻嘻地道:“哦,那宅子可是闹鬼啊,你就不怕?” 小兰低声道:“就算有鬼,那也是翡翠姐姐……奴婢相信翡翠姐姐不会害奴婢的。” 谢葭顿时冷下脸:“好一个姐妹情深你倒是巧舌如簧!我来问你,你从前在沁心园当差?” 小兰低声道:“是。” 谢葭道:“那你当的是什么差?我记得从前刘姨娘走的时候,我把沁心园能遣的能送的都遣送走了,怎么倒留下你这么一个东西,竟然还到舒夫人跟前儿去当差了!?” 小兰并不畏惧,而是条理分明地道:“奴婢从前不过是沁心园的洒扫丫头,当时姑娘要遣送沁心园的旧人。操持此事的是朱姨娘身边的邵妈妈,邵妈妈瞧奴婢可怜,出府之后也无家可归,便恩准奴婢继续留在府里。后来舒夫人进府,正缺人手,朱姨娘身边的王妈妈又把奴婢调到了舒夫人那里,还做洒扫的丫头……后来因为三少爷不嫌弃,才把奴婢提成了二等。” 谢葭又问:“那你怎么会有沁心园的钥匙?” 小兰道:“那是从前就有的。因为从前奴婢是沁心园的洒扫丫头,也负责开门,所以身上一直有沁心园的钥匙……后来锁园子的时候。奴婢也没有归还。请姑娘恕罪。这些事儿您去外院人事总管那儿一问便知的,奴婢绝不敢在姑娘面前撒谎的。” 谢葭又道:“那你怎么穿着这么一身?” 小兰道:“翡翠姐姐去的时候。还是二等丫鬟……奴婢跟了翡翠姐姐多年,知道翡翠姐姐的心是极好的,就是很会眼红。所以特意换了一身做洒扫丫鬟时的衣物去,只恐翡翠姐姐会不喜。” 袁夫人就乐呵呵地道:“不错不错,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说话倒是口齿清晰。不但敢私自跑到凶宅里去烧纸钱,在你们姑娘面前儿。说话倒也还能一套一套的。凭你的本事,竟然一直做洒扫的丫头……” 小兰就一凛,迅速抬头看了袁夫人一眼。 谢葭冷笑道:“你倒是也算能说会道(念春闺181章节)。” 小兰连忙道:“奴婢不敢!” 袁夫人就笑嘻嘻地道:“看来不吃点苦头是不会老实了!” 谢葭就看了站在一边儿看热闹的刺槐一眼,刺槐俯身行了个礼,就把脸色煞白浑身软成一滩泥似的小兰给带走了。 谢葭的意思,是打算把她弄下去,让卫家的武婢先修理修理。以后才会老实。 袁夫人被吵醒,精神头反而好得不得了,用手指关节敲敲桌子,道:“要不,咱们趁白天。去把那假山抄一抄?” 谢葭颦眉道:“我倒是想。可这事儿母亲那要怎么说?这里毕竟还是有公爵夫人当家的……到时候兴师动众的,反而叫人看了笑话。何况。若是真是*,这么一来,岂不是打草惊蛇?” 眼下疑团越来越多,袁夫人也被整得一头雾水,不禁也非常头大,道:“那你说怎么办?” 谢葭想了想,道:“知画,你先去查查这个小兰的底细。还有她口里说的邵妈妈,也一并查一查。” 知画好像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根本就不知道昨晚谢葭她们竟然出去私探凶宅了!但是谢葭既然下了令,她还是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谢葭仔细想了想,觉得那堆假山一定很有问题。但是目前还是毫无章法,没有头绪。 用过早膳,袁夫人又出去逛大街了。谢葭对她的体力和精神表示了充分的肯定和敬佩。自己则去睡了个回笼觉。 一觉睡到晌午,随便吃了点东西,并坐下来看书休息了一会儿,才起身去给谢嵩请安。这个时间段,应该是谢嵩比较闲的时候吧。 收拾了一下,谢葭出了蒹葭楼,特地留下阮妈妈看家。 出了楼子之后,她便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因为外面竟然还在找那个叫小兰的丫头。看来舒芷娘是不找到人誓不罢休了。谢葭不禁重新开始怀疑……那舒芷娘是不是想把三郎过继到自己的名下? 可是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可能。眼下虽然贵妾珍姬怀孕,舒芷娘的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但是若是过继别人的孩子到自己膝下,这样的作法无异于饮鸩止渴。一则毕竟舒芷娘还年轻,日后总会生出儿子来,过继一个庶子,还年长这么多,成为嫡子以后,必定会影响到她自己的亲生儿子的前程(念春闺181章节)。再则这个庶子的母亲健在,而且正得宠的时候,又是贵妾的身份…… 谢葭想着,觉得珍姬那种无所谓的态度,也非常可疑。 正寻思着,便走到了怡性斋。入画去通报了。谢嵩果然正在休息。 谢葭就让跟随的人都等在外面,自己进去给谢嵩请安了。 比起上次相见,谢嵩似乎被养胖了一些。看起来精神头倒是非常的不错,神情也比较自然,甚至不像以前那么不自在了…… 谢葭俯身请了安。 谢嵩道:“娇娇,不用多礼,快坐下吧。” 谢葭点了点头,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是准备长谈了! 入画来关了门。 谢嵩率先开了口,道:“你这阵子回家来,是打算避一避风头?” 谢葭有些尴尬,道:“是。现在外头闹成那样,若是儿还在将军府。将军府的一举一动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儿想着,回了娘家。儿也不过是个身败名裂不争气的姑奶奶,晾在一边也就是了,公爵府应该不会怎么样……” 谢嵩不悦地道:“什么身败名裂?你是我谢嵩的女儿,上对得起列祖列祖,下也无愧于心。哪来的身败名裂!” 面对谢嵩的激动,谢葭只干笑了一声。 谢嵩再次在女儿面前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当他知道事情的真相的时候。俨然木已成舟,他毕竟是个男人,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再絮絮叨叨的,不过是添乱罢了。女儿既然走上这一步路,那么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甚至都是如履薄冰的。他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只怕一不小心。就会把女儿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中去。 因此谢嵩也只能深深地叹息…… 最后还是只能自己转移了注意力,道:“你既然回府来了,那便好好休息一阵子……” 他有些犹豫,过了半晌,还是道:“清风常驻京城不是个法子。有朝臣在怂恿圣上,收回兵符归于兵部。” 谢葭一怔。兵部,兵部尚书萧逸钟,那可是萧家的骨干份子!她一急便口不择言,道:“那岂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了?(念春闺181章节)!” 谢嵩倒是被她逗笑了,道:“也可以这么说。我等正在极力斡旋此事,兵符是无论如何不能收回去。可是清风常驻京城,还手握重兵,毕竟是不像话的……这些日子,萧后逼得很紧。” 他犹豫了一下。 谢葭就站了起来,道:“父亲,您是不是有什么要吩咐儿去做的?” 谢嵩还是有些犹豫,竟然说不太出口! 谢葭道:“父亲,儿已经不是个小丫头了,事情的轻重缓急,还是知道的!若不是事出紧急,您也不会对儿议起这朝政之事!” 言外之意,既然已经开了头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谢嵩没想到倒被女儿拐弯抹角地教训了,无奈之下,还是叹了一声,道:“父亲的意思,是让你进宫去一趟,探探萧后的口风。” 言罢又颦眉,道:“这阵子萧后好像疯疯癫癫的,做什么事情都不留半点余地……今上怀疑,萧家是要反了!” “何况……”纵然舍不得,可是她身上的这滩脏水,却还是只能靠她自己去洗! 谢葭俯身行了一礼,道:“父亲,儿明白了。” 谢嵩的意思其实很简单。 当初萧后看上谢葭,打的是猫捉老鼠的主意,是想要跟她慢慢耗的。今上身边还有宋宝林,虽然小心翼翼,但也能传递出一些消息来。可是宋宝林毕竟是常常在萧后身边的,也不大看得出究竟来。这趟,恐怕还是要看看萧后对谢葭的态度…… 如果果真要反,总会有一些端倪的。 谢葭道:“儿打算明儿就进宫。” 谢嵩点点头,道:“父亲会派人送信去给卫太夫人,让她和昭宁公主知会一声的。” 谢葭倒是笑了起来,何必这样如临大敌的呢! 父女俩又随便说了几句话,谢葭便告辞回蒹葭楼了。 等了约莫个把时辰,袁夫人又一脸收获颇丰的表情,回来了。只不过这次的情绪,实在称不上是兴高采烈罢了! 知画还在给她倒水,她就急匆匆地道:“葭娘,听说了吗,今上要削卫将军的兵权(念春闺181章节)!” 谢葭皱眉,道:“我刚听说……怎么外头已经传扬开了?” 袁夫人道:“岂止是传扬开了,简直是到了满城风雨的地步!” 谢葭不禁喃喃道:“这么一点儿事情,竟然动静这样大……难道京城真到草木皆兵的时候?” 难道,萧氏真的坐不住。要反了? 她回过神,道:“今儿我去给我父亲请安,父亲刚跟我说了这事儿,并打算让我明儿进宫一趟,探探萧后的口风……” 袁夫人无奈地道:“探,还有什么可探的!这萧家摆明了是要反啊!” 谢葭吓了一跳,知画也差点把水壶丢到地上去! 袁夫人浑然不觉似的,径自道:“我听说了,萧后怕是活不了多久了,现在还在**躺着呢。今上也贴了榜子要在民间广寻神医进宫给萧后治病。不过我看着病啊,就算是华佗在世。恐怕也治不好了!萧家人,大约是在抓紧时间招兵买马,只要萧后留着一口气,到时候总可以寻到个名头就反了!就像是除奸妃什么的……也好来个里应外合!” 谢葭疯了,但是细想了想。又觉得她说的话有道理,而且非常惊讶袁夫人的政治**度……她只是出去听了几圈传言呢。竟然就得出了这样的推理。 知画的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地道:“夫,夫人,奴婢,奴婢先告退了……” 谢葭无奈地道:“去罢。” 知画连忙逃也似的跑了。 袁夫人好像刚从沉思中回过神,还拉着谢葭道:“葭娘,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谢葭沉吟道:“婉婉姐。我觉得您说的不无道理……这萧家是迟早要反的,大约是已经勾结了哪位藩王。” 袁夫人立刻道:“就是嘛,咱们皇上这几年不是一直想要削藩吗!” 谢葭无奈地道:“是,萧家迟早要反。” 说着,她又把宋宝林发现萧后在准备虎狼之药的事情说了。 她道:“照婉婉姐您说的。那萧后现在吊着一口气,很可能。是想把虎狼之药,留着等要反的时候吃……” 袁夫人倒是一怔,然后道:“这女人疯了不成,她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贵为一国之母,倒不如萧家的一条狗(念春闺181章节)!” 谢葭苦笑。一国之母又如何,娘家有反心,自己的丈夫是九五之尊,却根本就是不能依靠的。娘家一反,丈夫就会二话不说让自己人头落地……那还不如帮着娘家反呢! 袁夫人道:“现在那萧后大概恨死卫昭仪了。那明儿你要进宫,岂不是羊入虎口吗?我看这个女人大概早就疯了,恐怕对你也不会再有耐心了。” 谢葭道:“父亲已经发信到将军府,让我母亲去通知昭宁公主。公主在皇室之中,颇有权威,萧后既然病着,无论如何,公主还是能把我从萧后手里保下来的。” “何况”,她笑了笑,言语中不禁带了些袁夫人特有的戏谑,道,“当初我大着肚子都敢进宫去和她周旋,何况是现在呢!” 袁夫人笑了起来! 谢葭看着时辰,觉得应该差不多了,便吩咐下去把小兰带上来。 卫家是习武世家,府里的看门的老头都是决定高手,对于体罚这种事情就是半点也不陌生。小兰一介女流,而且还是体质孱弱的那种,落到刺槐她们手上,很快就奄奄一息了。 也不怕她装死,连姑姑拿了银针来,插了她耳后大穴,令她想昏也昏不过去,这就像濒死之人的回光返照,她整个人甚至是处在一种亢奋状态的。这是卫家的秘术,有时候卫家人和别人打架打不过的时候也会用。但这法子虽然好用,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却实在不敢用——一直亢奋着,人是很容易猝死的。 小兰被拖上来的时候,看着虽然还很有精神的样子,然而不过半天的功夫,却已经满脸的憔悴…… 谢葭让人端水给她喝,她像是在沙漠中的人终于看到绿洲,几乎是抢着饮了几口,然后就抱着自己的脑袋,痛呼不已。谢葭无奈了……她先前真不知道,扎了这针,喝水是会脑壳疼的! 小兰哭着苦苦哀求求,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奴婢什么都说!” 袁夫人却拦住谢葭,冷笑道:“你是不是要说你只是个小角色,什么都不知道?我看我还是不敢相信你会说真话……要怪就怪你口齿干嘛要这么伶俐呢?小角色,可没有你这样的!”(未完待续) no.182:脏水 谢葭看向袁夫人(念春闺no.182:脏水内容)。 袁夫人缓缓地道:“罢罢罢,现在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们把她再带下去,直到我觉得能相信她的话为止。” 刺槐看向谢葭,谢葭点了点头。刺槐就把连叫都没力气叫的小兰又拖了下去。 然而谢葭却有些担心:“万一死了怎么办?” 袁夫人冷笑道:“这丫头身体看着孱弱,韧性却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我看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她必定以为自己熬过去了,就能活着出去了!” 谢葭不得不承认,在决绝这方面,她确实不如袁夫人。 次日谢葭准备进宫。 然而刚打算出门的时候,刺槐匆匆赶到,道:“夫人,将军到了(念春闺182章节)。” 谢葭有些惊讶,但还是只能呆在蒹葭楼。 卫清风去给谢嵩请了安,便到了蒹葭楼。看他面色不愉,看来是有心事,他淡淡地道:“走罢,我和你一块儿进宫。” 谢葭有些惊讶:“九郎……” 卫清风道:“这个时候,你独自进宫,我也不放心。何况,我本来就有事要参见皇上。” 谢葭寻思着他已经见过谢嵩,那谢嵩必定是已经知道了。那必定是经过商议的。因此她也不再瞎操心,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卫清风伸出了胳膊。谢葭挽着他的胳膊下了楼。 走进院子的时候,卫清风突然笑了起来。谢葭奇怪地看着他。他好像浑然不觉,径自道:“你园子里的桃花又开了。” 谢葭一怔。 卫清风道:“我记得从前有一次,我到蒹葭楼来,你院子里的桃花也开得正好。我还奇怪,怎么你院子里会种桃花?难道你喜欢吃桃子?可是后来也没看你闹过桃子吃。” 谢葭心中一动。轻声道:“不……这些桃树,是早就在的。听说,从前这儿是我生母的书楼。这些桃花,约莫是我娘喜欢的。” 卫清风道:“那你呢,你喜欢吗?” 谢葭眯着眼睛,看着这满园缤纷的情景,笑了起来,道:“妾身……也非常喜欢。” 卫清风也笑,好像倒又没有什么心事了,带着谢葭出了门去。谢葭反而放松下来。好像一点儿也不紧张了。 两人一块儿上了卫府的马车,卫清风就吩咐车夫往皇宫去(念春闺182章节)。 卫清风倒是稳如泰山。但是快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嘱咐了一句:“进了宫,探探口风即可,千万不要冒失。” 他一顿,才突然想起来似的。道:“你跟在我身边儿。今儿宫里有宴。皇上宴请了几位朝臣。” 谢葭吓了一跳:“这事儿怎么没早说?” 卫清风有些懊恼似的,道:“忘了。” 谢葭恨不得掐死他!还好她今天穿了正装!刚还在想他怎么朝服都没换!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今儿怎么会摆宴?” 卫清风道:“宋美人生了个公主。皇上甚喜。” “宋美人?” 卫清风道:“就是宋宝林的堂妹。” 谢葭有点惊讶,道:“之前,怎么从来没听说宫里有这么一位宋美人?” 卫清风道:“原本是宋昭仪,后来被萧后贬为美人的,丢在冷宫附近,满以为失宠了,没想到后来又怀了龙种。” 可竟然能够平安把孩子生下来。要不是有点手段,就是萧后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吧……谢葭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因为之前从来没听说宫里有这个人。 到了宫门口,就换了轿子,照例是夫妻俩共乘一轿。但是谢葭明显地感觉到。连守门的侍卫看自己的眼神,好像都不太一样……她挽着卫清风的手的时候。也感觉他的胳膊好像有些僵硬。 上了轿子,谢葭突然伸手搂住了卫清风的腰身(念春闺no.182:脏水内容)。 卫清风好像是一怔,然后长出了一口气。 谢葭轻声道:“九郎。” 卫清风摸了摸她的脑袋:“娇娇。” 谢葭轻声道:“不管外人怎么看,只要您相信妾身,妾身都是不惧的。” 卫清风不说话。 谢葭又道:“妾身从前不明白,但现在明白了……九郎,妾身愿追随您完成您的宏图大志,哪怕只能尽绵薄之力。只要您跟妾身一块儿,妾身就能觉得自己能滩过这摊脏水,平安上岸。” 卫清风叹了一声:“娇娇,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名节是最重要的……” 谢葭道:“对于妾身而言,您才是最重要的。” 卫清风有些惊讶,然后笑了起来。 谢葭倒有些不好意思……主要还是怕他一时冲动,到时候又跟人打了起来。可是话说出口,又觉得心口砰砰跳,连脸都有些红了起来。 卫清风道:“嗯!” 就一个字,没有别的表示了。谢葭不免有些失望,在心底默默地抱怨了两句。 后来换了软轿,夫妻俩都危襟正坐,再不敢交头接耳了。连小动作都不敢有,只怕落入这些人精似的宫人眼中。 宴设在御花园。不过是美人生女,今上只邀请了四品以上并有爵位在身的朝臣。其中谢嵩是以身体不适告假没有来。谢葭知道这也不完全是借口,顾神医说了,他那个病最好不要喝酒。 这一路走来,各府的贵勋和诰命就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络绎不绝的来来去去,领路的太监一个比一个殷勤,带着这些贵族夫妇一对一对地去给坐在首座上的今上和以萧贵妃为首的几位妃子请安(念春闺182章节)。萧后大约还躺在**没起来。 谢葭觑了一眼,坐在右边末座的就是宋美人,孩子被抱着在萧贵妃身边。这宋美人看起来,和宋宝林倒是一个路子的——温柔贤淑的类型。 卫清风带着她给那些人请安。 “臣,卫清风,参见皇上。问各位娘娘安。” “臣妾卫谢氏,参见皇上,问各位娘娘安。” 一个带着笑意的浑厚男声,道:“起吧。清风,这就是你那小浑家?瞧着倒是比你小许多!” 萧贵妃就掩着嘴笑,道:“是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不是元配呢!卫将军常年征战在前线,显得老成,实在是辛苦。皇上。您可要好好犒赏卫将军!” 草……尼……玛…… 谢葭心道,我当然是元配。而且还是正式。你丫的不过就是个妾。 这么想,她就没有半点心里不平衡的了,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卫清风就干笑了两声,道:“臣看起来显得老成一些罢了。何况为国分忧。匹夫有责,何况我卫氏一门世代深受皇恩。” 皇上也没有斥那萧贵妃。只是笑道:“听说你初一也生了个女儿,到时候倒是可以抱进宫来,给小公主做个伴。” 卫清风面无表情地道:“谢皇上恩典。” 谢葭跟着福了一福(念春闺182章节)。 然后卫清风就带着谢葭到一边的席位上坐下了。不凑巧的是,往上就是安国公和萧夫人。几年不见,这两个货都老了一些。 安国公毕竟年长卫清风许多,也是武将出身,而且爵位是一等国公。也比卫清风高。所以才有了这样的位置安排。 不多时,皇上吩咐开宴。 卫清风和谢葭是属于姗姗来迟,而且竟然让皇上都先到了等着了,宴会一开始谢葭又只好跟着卫清风站起来,给皇上请罪。皇上哈哈了两句。反而赐了酒给他。 又一一向在座的几位敬了酒,这宴会才刚开始。卫清风已经喝了十几杯烈酒,但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又坐下了。 谢葭很少见他在自己跟前儿喝酒,也不知道他的酒量到底到什么程度,因此只是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但是卫清风依旧稳如泰山。 谢葭就渐渐被台上的舞娘吸引了注意力。 宫里的教坊教出来的舞娘,当然不可能会有那种妖里妖气的,一个个都像敦煌飞天的仙女似的,步履婀娜腰肢柔软,一颦一笑艳若桃李,自有一种端庄富丽的美感。 谢葭眯起了眼睛享受,觉得真是不错。 卫清风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去和身边的人周旋。这样看来,这两人未免又有些貌合神离。然而卫清风只是想让她自己图个自在罢了。 宴至**,今上突然来了兴致,带着男人们到去射箭了。整个宴会就剩下一对妃子和诰命。 谢葭正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卫清风这个保护伞,得自己兜着点了。 果然皇帝一走,这些诰命就活跃了起来,几乎一眨眼的功夫,所有的注意力都到谢葭这里来(念春闺no.182:脏水内容)。谢葭不禁抬眼睛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昭宁公主。却见公主半眯着眼睛,好像在养神,根本就没有注意这周边的一举一动。 萧贵妃为首,先开了口,道:“卫夫人,听说你刚生了个漂亮的女儿,长得倒是很像太子爷呢!” 谢葭的脸一绿,这货未免也太过肆无忌惮了吧! 在座的诰命王妃之流纷纷笑了起来,无论皇党外戚党,倒是有一种要联合起来挤兑谢葭的意思。唯有昭宁公主还闭着眼,连虞夫人在身边跟她说话,她也不理! 陈贵嫔道:“是啊,卫夫人,听说你们家小姐还批出了蛟龙的命格呢!这就是正经的公主,都不多见啊!” “贵妃娘娘,不知道宋美人的小公主,批了命格没有?” 萧贵妃有些尖酸地笑道:“就算是公主,也不是谁都能批出小蛟龙的命格的!谁知道是不是有其母必有女呢。本宫瞧着卫夫人,倒也不是那池中之物呢!起码,倒是颇识时务的!”、 鲁侯夫人便笑道:“是啊,像卫夫人这样的才女,当年不进宫也是可惜了。好在……现在也为时不晚。” 众人正笑着。 冷不丁的,一直没开过口的昭宁公主突然道:“为时不晚?怎么个为时不晚法?” 众人一下子都怔住。要知道昭宁公主进了宫,连萧后都要忌讳几分的。何况现在萧后还不在。 鲁侯夫人没想到大伙儿都在挤兑那卫谢氏,怎么偏她开了口就倒霉了……君臣有别,对方又没打算跟她客气。她只好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道:“启禀公主。臣妾是说,这卫元娘的父亲是名震边陲的大将军,母亲又是今上亲口赞过的才女,批出了这样的命格,以后倒是可以选进宫来……” 昭宁公主就淡淡地道:“哦,你是这个意思(念春闺no.182:脏水内容)。可是本公主什么时候听说,这选秀的事儿,也是你们这群外命妇,能拿来说笑的了?” 鲁侯夫人僵住。 这时候,陈贵嫔就连赔笑道:“公主。鲁侯夫人多饮了几杯,言语间有些放肆。还望公主不要往心里去……今儿既然是小公主的贺宴,公主您就当鲁侯夫人也童言无忌了一回罢!” 说着,自己先笑了一声。众人都稀稀拉拉地笑了起来,颇有些解围的意思。 可是昭宁公主却不笑,那笑声又渐渐小了下去。 谢葭看着昭宁公主。突然笑了起来。 昭宁公主正看着她,看见她仿佛毫无芥蒂的笑容。也有些惊讶……她心道,卿妤,你儿媳妇是个好样的。 萧贵妃突然阴阳怪气地道:“要说鲁侯夫人说得也没错。卫夫人是有名的才女,又深得皇后娘娘的宠爱,如今看来连昭宁公主都对她青眼有加。既然这样,教出来的女儿必定不会差。这孩子的父亲,就更不用说了……” 言罢。她诡异地笑了一声,道:“说不定啊,那小蛟龙的命格批出来,还确有一些玄机呢。” 谢葭本来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但是昭宁公主已经先挡在了自己前面。那么自己怎么好再不采取行动。闻言,她便笑了笑:“承贵妃娘娘吉言了。妾身只愿元娘平平安安长大,就是福气了。” 萧贵妃故作惊讶那般,道:“本宫倒还真是没看出来,你是这么没志气的呢!” 说着,就笑了起来(念春闺182章节)。 笑笑笑,就知道笑!笑你妹啊笑! 谢葭突然非常悲痛似的,道:“臣妾因故,多日未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听说娘娘凤体违和,臣妾心急如焚,在家中也寝食难安。没想到今日进宫,竟然还是没能见到皇后娘娘,臣妾不禁惶惶不安……” 这话一出来,所有笑的人,包括萧贵妃,也都不笑了——一提起萧后病重,谁敢笑?不是大逆不道么! 宋美人就温柔地道:“卫夫人,您不用担心,皇后娘娘自有神佑,一定会好起来的。” 谢葭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的神情竟然是一派纯良并虔诚的……一时之间倒是看不出来真假。 谢葭低头,作势抹了抹眼睛,道:“皇后娘娘待臣妾恩重如山,如臣妾的再生父母一般……臣妾只恨自己不能服侍左右!” 一下子又把刚刚要转移话题的人的话堵回去了。众人不由自主地都选择了沉默。本来嘛,当年说是情深意重千里相随的贞烈之妇,现在你变成了一个不干不净的,生了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的荡丶妇,不就是作为诰命之间茶余饭后的谈资的吗?甭管自己家是什么政治场合,既然有人带了头当面奚落她,众妇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呢。 可是众人没想到的是她的脸皮竟然这么厚!顶着这么尴尬的身份,可是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连平时在萧后面前惯常溜须拍马的人也受不了了! 既然刺激不到她,再说她什么未免就有些索然无味。 谢葭就装模作样低头哽咽,谁都跟她搭不上话了——因为大家都太无语了!因此过了一会儿,众人的注意力就不在她身上了。 谢葭这才落了个清闲自在,独自饮酒。 她其实也是有点酒量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喝了两三杯的之后,突然有些头晕……她试着抬了抬手指,竟然半点力气也没有(念春闺no.182:脏水内容)!连眼前看到的景象也模糊了…… 不好,着了道了! 她不禁抬起眼皮去看萧贵妃,然后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耳边听着好像是萧贵妃一声讥笑,道:“才喝了这几杯,就不行了!” 昭宁公主就颦眉,但是没有说话。 萧贵妃就老神在在地吩咐人去后面看看卫清风在干什么。听说还在兴致勃勃地射箭,就笑道:“先送到附近的大阳宫去休息一会儿,醒醒酒,等卫将军回来吧。” 两个宫人答应了一声,就来扶着谢葭下去了。 萧贵妃得意地看着昭宁公主。后者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谢葭还有一些意识,知道不妙,却挣不动——是宫不是殿,不过是进宫赴宴的诰命喝醉了,有必要特地扶到大阳宫去吗?附近的小殿的房间就可以了。 但是身体不受控制,只好由着宫人扶着自己上了软轿。然后送到了一个地方。 她被扶进一个空旷的宫殿。 宫人扶着她躺在了**。 谢葭依稀看到昏暗的灯光。然而片刻之后,意识就彻底消散了。 卫清风本来在射壶。昭宁公主身边的小太监为了不惊动别人。虽然心急如焚,但还是等到他自己下场来休息才告知他一切。 卫清风匆匆避开人来到大阳殿,然而大阳殿的宫人却说根本就没有人扶着喝醉的谢葭来到这里(念春闺182章节)! 那小太监一听便知道又是萧贵妃的手段,立刻道:“将军莫急,不在大洋殿。总在附近。咱们再找找就是了!” 卫清风青着脸,道:“找!” 就算闯遍每一座宫殿。他也要把人找出来! 小太监连忙拦住他,道:“将军,小的倒是知道一些事情……” 最后,卫清风在离御花园很近的元和殿找到了谢葭。然而却已经去迟了……罗帐半掩,榻上的谢葭却是洒了一床的青丝,衣裳凌乱,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整个一个春光外泄! 小太监吓了一大跳! 卫清风深吸了一口气,扯了她被丢在一边的外套来,把她整个抱在怀里。谢葭还意识不清,可是卫清风却不停地发抖! 突然“咣当”一声,有人吓了一跳似的。 卫清风迅速回过头:“谁!” 小太监竟然是个武功高手。几乎是一步窜了上去抓住了那个惊慌失措的宫女。刚刚掉在地上的,是那宫女手里的铜盆。看来她是打算来伺候谢葭的。 小太监问道:“刚刚什么人来过?” 宫女道:“奴婢,奴婢不知……只知道,庄姑姑把卫夫人送到了这儿来,奴婢是打算去打盆水来给卫夫人擦擦脸的,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小太监利落地抹了她的脖子,那宫女一抽搐之后便瘫在他怀里不动了,他道:“将军放心,这儿的事情,杂家会处理好。” 卫清风目眦欲裂,还是把谢葭紧紧搂在怀里,半晌,他道:“好(念春闺no.182:脏水内容)。” 小太监道:“将军,您还是快带夫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卫清风点点头,先是细心地把谢葭的衣服给她穿好了,才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放在她鼻子下面给她闻了闻。 谢葭“嗯”了一声,这才醒了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卫清风几乎发红的眼睛。她一怔,不自禁地伸手去抚摸他:“九郎……” 卫清风回过神,道:“先起来,咱们得快走。” 谢葭这才慢慢地想起一些事情来,不禁道:“萧,萧贵妃……” 卫清风把她扶起来,道:“先别问,梳头,然后赶紧走。” 谢葭一直起腰,就感觉自己的头发如同瀑布那般倾泻下来……她顿时惊呆了,道:“妾身,妾身……” 卫清风突然就很不耐烦了,道:“快起来!” 谢葭被吓了一跳,连忙从**爬了起来,手忙脚乱得梳头。等她把那一头首饰都折腾好,卫清风已经渐渐冷静了下来。 谢葭低头整理衣着的时候,发现自己有几个扣子扣错了,不禁嘀咕了一声,但是当时也没有多想,只是自己整理了一下,然后就和卫清风匆匆出了元和殿。 元和宫还不算是后宫内院,不是妃子的住所,所以卫清风和谢葭的出现并不突兀。 卫清风拉着谢葭,亲自去给路公公公打了声招呼,然后就不顾路公公的惊讶,径自出了宫。整个过程,谢葭都没来得及问半句,只觉得云里雾里,而且头疼欲裂!(未完待续) no.183:我爱你 出了宫,卫清风拉着谢葭直奔谢府(念春闺183章节)。此时也不过是午时后的功夫,大冷的天,谢葭愣是出了一身的汗,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直哆嗦。卫清风看了她一眼,终于还是把她搂进怀里。 到了蒹葭楼,卫清风就道:“把衣裳脱下来,先擦擦汗,别洗澡!” 看样子用的是低级的蒙汗药(念春闺183章节)。 谢葭也来不及矜持一下,衣服就被他一件一件脱了下来。眼前的**白玉般无暇,没有半点痕迹。卫清风半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拿了毛巾来给谢葭擦汗。 谢葭看他好像缓过神来了,终于来得及问了一句:“九,九郎,妾身,妾身是不是,吃了什么亏了?” 卫清风淡淡地道:“没有,应该说,还没来得及。” 谢葭一怔,仔细回忆了事情的整个过程,然后理清了事情的脉络……是萧贵妃!她的眼睛不禁红了起来,然后就咬牙切齿! 卫清风反而安慰她,道:“没有吃亏,你放心,你也不是未经人事的女娃了,自己应该知道。” 身体各处,确实没有什么异样…… 谢葭只觉得怒发冲冠,伸出来的手都在发抖,她紧紧地拽着卫清风,道:“您,您找到妾身的时候,妾身是,是什么样……” 卫清风只道:“你昏倒了。” 谢葭忍不住道:“那为什么妾身的扣子也扣错了?” 卫清风的手一顿。 谢葭只觉得现在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也许愤怒完全掩盖了其他情绪,也顾不得卫清风的感受了,只是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低声哀求道:“九郎……” 半晌,卫清风道:“或许是宫女看你喝醉了。给你除了服,想给你擦擦身子!” 谢葭几乎在咆哮:“妾身一个外命妇,怎么能在宫里脱衣服!又没有太医来诊治过!” 卫清风一僵,然后双目渐渐迸出血红的色彩来(念春闺183章节)。 谢葭浑然不觉,兀自战战兢兢地,几乎有些神经质那般,喃喃道:“是萧贵妃,一定是她给妾身下了药……妾身听见她说要人送妾身去大阳宫,可是妾身出来的时候却看见那牌匾上写着元和殿下……一定,一定是看昭宁公主在场。想让你们找不到我……” 卫清风不说话。 谢葭抓着他不肯放,牙齿几乎咬出血来:“是不是。九郎,是不是……” 卫清风深吸了一口气,拍拍她的手,低声道:“娇娇,不管怎么样。我把你带出来了,什么事都没有!” 谢葭就松开了手。几乎神经质的,喃喃道:“我要杀了那个贱货,我要杀了她!” 卫清风反手把她搂在怀里:“娇娇,别生气,什么事都没有,什么事都没有……” 卫清风只觉得浑身发麻,几乎是浑身僵硬地说着这些话。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其实这件事上,比起谢葭的愤怒,他所受的打击,才是最大的…… 毕竟是自己的妻子……还是自己从年少时便挚爱的女人。 感觉到他温暖却僵硬的怀抱,谢葭的眼泪都蹦了出来。却还是倔强地道:“我要杀了她……” 卫清风低声道:“你放心。” 谢葭浑身发抖,满脸泪水:“我要杀了她!” 前世今生。其实她都是一个慵懒并且得过且过的性子,狠戾的时候也有,但是极少。更多时候,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能让她这样愤怒的,现在想来也只有刘氏母女……可是这次却让她轻易下了杀人的决心(念春闺no.183:我爱你内容)! 卫清风只是反复道:“你放心。” 谢葭从来也没有这种委屈,紧紧抱着卫清风,还回不过神来:“卫清风……” 卫清风道:“嗯!” 他低声道:“我一定,帮你出这口气!” 谢葭光着身子,本就是大冷的天,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哭得说不出话来! 卫清风心都要碎了,原本的怒火被深藏在内心的慌乱取代……他竟然觉得自己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 他只是低声道:“你放心,谁也不会知道这件事的。等平了叛乱,你依然是白璧无瑕……无论我走到哪儿,你依旧是我卫清风的妻子。” 谢葭哽咽道:“我,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 卫清风低声道:“我知道。可我和你在一块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的妻子。娇娇,我和你在一块儿。” 谢葭摇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卫清风几乎也要落下泪来!不管什么时候,哪里见过她这副模样!就算在西南,她也没有这样歇斯底里过! 他脱了自己的外套把她包起来。 谢葭头疼欲裂,却咬着牙不肯昏过去,渐渐的牙床果真咬出腥味。 卫清风耐心地哄着她,想要她忘掉那些事情。 他低声道:“我喜欢你,娇娇。我喜欢你。” 谢葭终于放松了下来,她轻声道:“我爱你(念春闺no.183:我爱你内容)。” 然后就闭上了眼。 卫清风心中五味杂陈。他把她抱到**,伸手一摸冰冷的被窝,就自己也躺上去暖着她,感觉她在自己怀里渐渐放松下来,终于睡得沉了。 他想着心事,渐渐地眯起了眼睛。 袁夫人逛大街回来,正是兴致勃勃的时候,突然发现整个蒹葭楼的气氛非常低迷,下人们都是大气不敢出的。 她不禁有些惊讶,就叫了知画来问:“……怎么回事儿?你主子回来了?” 刚刚好像看到卫清风身边的人。 知画轻声道:“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将军亲自带着夫人回来了,好像很生气。夫人也脸色煞白的……可又不让进去伺候。” 袁夫人道:“吵起来了?” 知画道:“那倒没有。就是,就是……到现在也没让人进去伺候。屋子里连炉子都没点……夫人怕冷,都进去老半天了,也没有出来吩咐。” 袁夫人摆摆手,道:“今儿你没跟着进宫?” 知画道:“奴婢是跟着的。只不过今儿皇上在御花园摆宴,奴婢和刺槐她们便在偏阁等候,并没有跟着去伺候。只知道,将军和夫人是提前退宴的。” 袁夫人不禁暗自嘀咕。 她道:“既然关上了门,没吵起来没打起来,就算了吧……你也不用急着点炉子,有你们将军在,怎么可能会让你们夫人冻着!” 说着,她就笑了起来(念春闺183章节)。知画不禁有些脸红。 袁夫人回了自己的房间,喝了一杯茶。道:“对了,去把那个小兰提上来。” 她身边的丫鬟秋菊不禁道:“现在就提出来?” 袁夫人活动了一下手腕。道:“提出来,我好活动活动筋骨。” 秋菊不禁打了个哆嗦。主子折腾人的功力,她可是早就见识过了。那小兰被折腾了这么多天,再落到主子手上……恐怕是凶多吉少。 傍晚,谢葭昏昏沉沉地又醒了过来。卫清风给她倒了一杯水。屋子里早就让人点了炉子。谢葭也不觉得冷了。甚至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她道:“她们给我吃了什么药?” 卫清风道:“只是蒙汗药,睡一会儿就好了。头可还疼?” 谢葭道:“有点儿。” 卫清风道:“你体子弱。恐怕要养两天。” 谢葭已经冷静下来了,手里握着杯子,不说话。 卫清风道:“饿?” 谢葭什么也吃不下,便摇摇头。 卫清风道:“你得吃一点儿。” 谢葭就点了点头。 秋菊一直在外边儿乱转,看见卫清风终于又开了门,不禁大喜,虽然还是有些怕卫清风。但她还是一溜烟地过去请安,道:“将军安好!” 卫清风正想着心事,就被她吓了一大跳,道:“你?” 秋菊连忙道:“奴婢是袁夫人身边的秋菊……袁夫人等了卫夫人半天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念春闺183章节)。” 卫清风一怔。袁夫人古灵精怪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他道:“什么事儿?” 秋菊兴奋得脸微微发红。却张口结舌说不出个究竟来……实在是这事儿,不好先说啊!不然没有新鲜感,说了这两位也不感兴趣,她家主子可会不高兴!她只道:“我家夫人,夫人只是说,有要紧的事儿!” 卫清风一脸木然,道:“你先去吩咐小厨房熬点粥送上来。” 秋菊:“……” 说完,卫清风竟然就又回过头进了房门,然后又当着她的面把房门关上了…… 秋菊当场石化。 现在卫清风整个心思都扑在谢葭身上……他虽然一直比较尊重袁夫人,但是因为袁夫人的做派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因此他很主观地便把袁夫人的“要紧的事儿”,又想成了什么幺蛾子……恐怕又要拉着他娘子去闯祸! 小厨房很快就送了粥上来,卫清风盯着谢葭喝了一点。 谢葭实在是喝不下,只好转移话题,道:“将军……您的朝服,还未换呢。” 卫清风点点头,道:“恩,不要紧。” 谢葭只好又喝了两口,最终还是把勺子放下了,轻声道:“将军……让丫鬟进来吧。” 卫清风道:“要找衣服?我去给你找。” 谢葭就红了脸,半晌,道:“在那边的那个檀木柜子里……您把妾身那件月牙白的裙子拿出来就好,再,再给妾身找一身亵衣,亵衣都在柜子底下(念春闺183章节)。” 卫清风依言去找了……竟然都没有拿错! 他还拿了一双毛茸茸的袜子,道:“把这个穿上,别冻着脚。” 说着,就蹲了下来,亲自给谢葭穿上了袜子。 谢葭的心就平静下来,她突然笑了起来。 卫清风好像也有点尴尬,就白了她一眼。 谢葭轻声道:“原来您也不是什么都不会!” 卫清风淡道:“本将军在边关的时候,身边可没人伺候着,什么事情不也都是亲力亲为?这么多年了,你以为我是怎么过来的。” 谢葭“嗯”了一声,又笑道:“是。” 卫清风就捏了一下她包在毛茸茸的袜子里的小脚。 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哭声……又好像是猫叫声! 卫清风一怔。然后就警觉起来。 谢葭的眼睛渐渐冷了下来,冷笑道:“又开始闹腾了,只是今晚的动静好像不小。” 卫清风道:“怎么?还会闹到你这儿来?” 谢葭摇摇头,道:“妾身回来小半个月了,偶尔听见过一两次,但是都是若有若无的……不像今晚这么大的动静。” 况且…… “只响了一声,说不定真是园子里的野猫罢了(念春闺183章节)。” 卫清风道:“野猫?” 这时候,被袁夫人赶出来的秋菊又来了,她硬着头皮,隔着门叫了一声:“卫将军。卫夫人?” 谢葭认出那是秋菊的声音,便道:“怎么了?” 秋菊听见谢葭的声音。顿时大喜……这次总算不用再空手而归了,不然她主子这一身的亢奋无处发泄,恐怕今晚就要挠人了…… 她忙道:“我家主子说,有要事要找夫人您商量!” 谢葭狐疑,道:“什么要事!” 秋菊立刻高声道:“我家主子今天刚刚提了那小兰出来!” 谢葭就笑了起来。道:“好,我这就来。” 卫清风不禁抬头看着她。 谢葭就把事情的过程简单地给他说了一下。并道:“那小兰总不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婉婉姐说这个人不简单。”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好像非常无害……其实她的韧性非常人可比。可惜,她碰上了袁夫人。 卫清风对这些事情兴趣缺缺。他不太关心谢府为什么闹鬼。在他看来这些不过都是无稽之谈。他只是道:“我陪你去。若是有什么,我再回避就是了。” 谢葭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或许是她早就被他养得娇气了,便道:“好。” 卫清风把她扶了起来,并拿了大氅来给她披上。 谢葭裹得像个粽子似的出了门(念春闺183章节)。在二楼的大画室见到了等得已经眼睛发绿的袁夫人。 袁夫人见了她就笑开了花,简直比见到她家老袁还兴奋……她道:“你快来,有好事儿了!” 谢葭心想我今天这么倒霉,哪有什么好事?倒也有些兴趣缺缺。 袁夫人完全不顾卫清风在身边,也不行礼。拉了谢葭来坐下,道:“你看。” 烛火下。摆着的是谢葭那副沁心园的副本。 谢葭不禁道:“这……婉婉姐,您已经看出了古怪了?” 袁夫人笑道:“古怪,非常古怪!” 她瞧了卫清风一眼,道:“你知道,这朱雀门大街,很多贵勋的园子,都是傍山而建的……这西山的后头,可就是皇宫。” 这话一出口,连卫清风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 袁夫人拿势喝了口水,然后才慢慢地说了起来。 朱雀门大街,尤其是这些百年侯门,都是深受皇恩的,因此被准许靠着西山建宅子。也有沾皇宫大内的风水的光的意思。这其中不但有各位宗亲王爷,也有百年侯府谢家,世代将门卫氏将军府……当然也有两朝外戚萧家。 不过这件事的主角,和萧家大院没有很大的关系。 沁心园的位置也很妙,说偏不偏,说中不中的。毕竟曾经住在那里的是掌家十几年的贵妾刘氏,但是她一直都很低调,所以并没有把自己的院子搬到怡性斋附近。可是她的院子和以前华姬住的锦绣楼一样,同样是妾侍的居所……也就是说,虽然不是很偏,但是离西山,已经很近了。基本上靠边的了。只是离怡性斋不是很远,所以才说不偏(念春闺no.183:我爱你内容)。可是怡性斋的位置却也不是在公爵府的正中心。 “离西山很近……”袁夫人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可是看面前的两个人,卫清风一脸木然,谢葭就认真的聆听的——都半点也不着急! 她无奈之下便嘀咕了一声,只好自己继续往下说,道:“这里假山多,葭娘你是发现了的。现在那堆假山也不过是一堆乱石头。可是。若说着假山里,另有玄机呢?” 谢葭一个激灵,道:“难道,那假山里有内道?” 袁夫人笑了起来,道:“聪明。” 袁夫人颦眉,道:“小兰虽然知道一些,但并不算很清楚。她供了出来……” 她之前说的都是实话。很久以前,她确实和被冷在沁心园的翡翠时常有联络。但是翡翠后来突然就死了。她觉得凭她和翡翠后来交往的过程看,翡翠不像是会去自杀的。但是无论如何人还是死了,所以她会在半夜偷偷摸摸去那里烧烧纸。想要祭奠一下翡翠…… 可是就是那天晚上,她闯下大祸。竟然撞到本来应该已经空了的沁心园有人! 那些人好像来头不小,身边有两个武功高手,都是神出鬼没的。起初她以为是鬼,吓得差点昏过去。 带头的,是一男一女……那女的本想杀了她。可是那男的却说她胆识不错——可能是看她没有昏过去。所以就留了她下来。让她每个月初二,十五。和二十,都到这园子里来烧火,并让她把沁心园闹鬼的消息放出去……不干,就不能活命! 袁夫人扬了扬眉,道:“难道不是有人,顺着那个通道,借了你们谢府的地方。私会偷情?” 初二,十五,和二十,恐怕是那对男女相见的日子吧(念春闺183章节)! 谢葭思索道:“如果这样说……那翡翠应该是被发现了,然后灭了口。” 袁夫人道:“这是你家姨娘的院子。你说当年她是贵妾,用自己手里的权势。做这样的一个暗道,应该不费劲吧。” 谢葭道:“不费劲,一点都不费劲。” 袁夫人道:“你说她是萧府的内线。” 谢葭道:“所以,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多半是萧府的人。” 袁夫人道:“可是萧府和你们府里并不相近,还隔着十几户人家。明儿让木工来看看,这条地道能不能打得通过去就是了。” 谢葭笑了起来,道:“不用这么麻烦。” 卫清风很自觉地道:“今天是十五。” 袁夫人也笑了起来,看向卫清风,看来她早有这个打算。刺槐虽然轻功也不错,但是上次他们这样大张旗鼓,肯定惊动了那些人。本来她是打算单独派一个武功高手去一探究竟。可是卫清风在这里,却是再好不过。 卫清风虽然年轻,可是从小习武,天赋异禀又有良师,这京城里,这京城里,恐怕还真没什么人是他的对手。袁夫人就曾经听过,他在大内的时候,一次寻常比武,他以一人之力,挑过大内的整百侍卫。虽然没有像神仙那样情义获胜,可是却轻轻松松战了个平手——后来他是体力不支,只能周旋,剩下的残兵败将却奈何他不得。那年他才十八岁! 谢葭也看着卫清风。 卫清风就在她手上摸了一把,轻声道:“先熄灯火。再晚一些,我亲自去一趟。” 袁夫人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你们不用急(念春闺no.183:我爱你内容)。卫将军,妾身想来人的来头不会小——虽然还没有找木工看过,可是妾身以为,这里打地道,最方便的地方,就是皇宫大内!” 卫清风不禁皱眉,道:“皇宫大内戒备森严……” 袁夫人道:“这地道必定是十几年前打的。当年的先皇后,和现在的萧皇后,可是不一样的。” 卫清风有些不相信。可是还是要去一探究竟,才能探出分晓。 袁夫人道:“先熄烛火吧。” 很显然……她有些迫不及待了。恐怕,这件把整个公爵府弄的人心惶惶的事情,今晚就会见分晓了! 卫清风站了起来,道:“娇娇,你今晚到嫂子房里睡。” 谢葭一怔。 袁夫人笑道:“来吧,跟嫂子好好说说话也好。” 眼里却有些淡淡的怜惜。谢葭突然心中一动……袁夫人其实和卫太夫人很像,她们都是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的心思。恐怕,她也猜到了什么吧! 谢葭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点点头,道:“好。” 卫清风又道:“嫂子,您先带着娇娇去休息。” 袁夫人答应了一声,然后几个人就熄了烛火。卫清风不便相送,便看着她们出了画室,然后就自己俯身熄了烛火。 袁夫人挽着谢葭的手,看她频频回头看,不由得笑了起来。 谢葭这才回过神,不由得就有些不好意思。(未完待续) no.184:报仇 袁夫人就凑过去,在她耳边轻声道:“将军……也不是个小孩子了,又是几番生死的人(念春闺no.184:报仇内容)。该懂的,他都懂了。你放心。” 这话说的好像没半点头绪,谢葭却听懂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婉婉姐。” 袁夫人笑了一笑,就把她领进了房。 谢葭药性散了,还有些头疼,几乎是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袁夫人也没有闹她。 半夜的时候,秋菊突然来敲门:“夫人,夫人!” 谢葭“嗯”一声,被吵醒了,却见袁夫人已经披了衣裳下了床,去点了烛火。 袁夫人道:“怎么了?” 秋菊的口气听起来竟然是非常兴奋的,俨然得了她主子的真传,道:“夫人,谢大人请您和卫夫人到怡性斋去!卫将军也在那里!” 袁夫人一喜,道:“这么快就有热闹看了?” 谢葭虽然无语,但也顾不得这冬天的床铺到底有多么的诱人,连忙下了床和袁夫人匆匆收拾了穿戴,带着几个丫鬟掌灯引路,就匆匆往怡性斋去了(念春闺no.184:报仇内容)。 整个怡性斋竟然是灯火通明,并有侍卫把守。谢嵩应该是吩咐过的,见了袁夫人,侍卫也没有拦路,一动不动地站在两边。 卫清风早听到动静,亲自来开了门。 屋子里似还有人,好像是一男一女,坐在椅子上,姿态倒是还拿捏得很是高傲! 谢葭和袁夫人给谢嵩请了安,抬头看了一眼,不由得都吓了一跳!竟然是萧贵妃!那个男子应该是和她在一起的人。看着眼生。 卫清风看了谢葭一眼,道:“这就是我在沁心园抓到的两个鬼。那是永安侯府的许二郎。” 原来是倒霉许七郎的哥哥…… 萧贵妃冷哼了一声。 谢嵩的面上很不好看,他是最忠诚的皇党,约莫皇家出了这样的丑事。他也觉得面上无光。 萧贵妃冷冷地道:“谢大人,你私自拘禁当朝贵妃,这可是死罪!” 袁夫人“哟”了一声,笑道:“那么敢问贵妃娘娘,您怎么会在谢大人府里的废园子里?难道您堂堂一国贵妃,还玩这种转身弄鬼的把戏不成!” 谢葭冷笑,心道真是冤家路窄! 萧贵妃就看了谢葭一眼,道:“本宫在哪儿,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奴才来理论!” 谢嵩站了起来(念春闺no.184:报仇内容)。 萧贵妃就道:“谢大人,您可是两朝元老!竟然也跟着这些乱臣贼子一起谋逆叛上!” 没人理她。 卫清风就行礼。道:“岳父,不如咱们把许二郎带走罢!至于萧贵妃……不管怎么样。也还是当朝贵妃,不如就先交给女眷照顾。” 谢葭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几乎又在微微颤抖,她就上前了一步,道:“是啊。父亲,贵妃娘娘是千金之躯。就算要裁决也要等到圣谕。不如就先让儿和袁夫人照顾她吧!” 谢嵩当然不可能会反对。这本来就是他大半夜的把女儿和客人叫过来的目的,便道:“也罢。未免惊动府里的人,你们今晚便留在怡性斋陪着贵妃娘娘吧。” 说着,就下了座位。 卫清风道:“来人,把许二郎捆绑上带走!” 许二郎竟然是个软骨头,一听要捆绑,就慌了神。道:“娘娘,娘娘救我!” 萧贵妃就道:“放肆!” 卫清风就拿东西把那许二郎的嘴堵上了,萧贵妃一见就有些眼红,竟然当下就站了起来,却被阮姑姑挡住。 终于还是让人把卫清风带走了。屋子里就剩下一屋子的女人。 袁夫人冷笑。 情人被绑,萧贵妃竟然也慌了神。竟然指着谢葭咆哮道:“卫谢氏,还不给本宫把许郎救出来!” 谢葭就有些无语。心道难道你真以为本姑娘有意向你们外戚投诚不成?就算有心,你先不仁,还指望别人仗义? 袁夫人笑道:“贵妃娘娘稍安勿躁(念春闺no.184:报仇内容)。许二郎也算是出身名门,臣妾想虽然将军府和永安侯府素有旧怨,可也不该公报私仇才是。就算要裁决,也要等着陛下裁决才是!” 萧贵妃整个暴走:“卫谢氏!都是你把那天煞的卫煞神招了来!当心皇后娘娘饶不得你!” 谢葭懒得跟她啰嗦,想都没想,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蒙汗药的药性未解,她又在发抖,所以力气不大。但也足够把萧贵妃打得一愣。 萧贵妃只愣了愣,便道:“你,你好大的胆子……” 袁夫人就上前了一步,道:“来人,快去拿了冰袋来,给咱们贵妃娘娘敷脸。” 谢葭看向袁夫人。 萧贵妃就冷笑道:“你们都给我记着……” 袁夫人冷冷地道:“葭娘,你不懂,我可以教你。这打人,可不打脸。” “脸”字的话音刚落,她突然就一脚把萧贵妃踢倒在地上! 袁夫人本就是练家子的,这一脚可比不的谢葭那轻飘飘的一巴掌。萧贵妃一下就被踢得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躺在地上哼哼,眼中满是震惊! 袁夫人笑了起来,这个时候的她好像和平时判若两人……她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好像是平时总是笑脸迎人的仙女突然变成了一个暴戾的女魔头! 她道:“到底是今上的女人,你若是打坏了脸,压到今上跟前儿,你也逃不了一个以下犯上之罪!” 谢葭点点头,上前朝着她腹部又狠狠踢了好几脚! 袁夫人笑道:“学得很快(念春闺no.184:报仇内容)!” 言罢,她就俯下身,提着萧贵妃的头发,把萧贵妃提了起来,萧贵妃挣也挣不动,只能昂着白嫩的下颚,眼中的骄傲渐渐褪去,转变成一种惊恐。 袁夫人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萧贵妃动了动嘴唇,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袁夫人又道:“不肯说话?还是说不出来?” 萧贵妃还是不出声。 袁夫人就直接从随身的荷包里抓了一大把银针出来。在萧贵妃眼前晃了晃,然后就全部插进了她的腰背! “啊——”萧贵妃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声音却极低。 袁夫人反而笑了起来,道:“还是能出声的嘛!” 萧贵妃的眼泪终于给吓了出来。 袁夫人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动了动嘴唇皮,道:“萧,淑娘……” 袁夫人就笑了起来,丢了她在地上,道:“淑娘?这可真是个好名字。可你怎么就这么下贱呢?年纪轻轻的,放着好好的贵妃不做,竟然还跑出来勾搭情郎?而且你勾搭的那是什么货色?别说和今上比。恐怕宫里的太监,都比他强吧!” 萧贵妃就嘤嘤地哭了起来。袁夫人的话句句刺在她心头上。 谢葭突然觉得,她也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罢了。 萧淑娘把手伸向谢葭:“卫,谢氏……” 谢葭蹲了下来,道:“乖,你说说(念春闺no.184:报仇内容)。萧家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反?” 萧淑娘浑身一个激灵。 袁夫人抬脚一踩,就把她背上的银针全都踩进了她体内!萧淑娘吓得大哭起来。 谢葭道:“你说吧。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萧淑娘其实不过是萧家的一个牺牲品。被选进宫,是因为生得貌美。能一路平步青云升到贵妃,也不过是因为她的亲姑姑是皇后罢了。之前在娘家的时候,作为嫡女,还是直系,自然受尽了千般宠爱。整日嘴里喊着“打打杀杀”,总有一些恶毒的主意。其实却是半点皮肉痛都没有吃过的! 这个时候,她要咬舌自尽,都没有勇气!只会像个孩子似的,求谢葭救她…… 她也根本不懂怎么驭下,在宫中的时候。她最大的任务,除了陪萧后说话解闷。就是被萧后当枪手使,去搅得那些宫妃鸡犬不宁。大约在她的观念里,谢葭这样殷勤,那就应该是她的奴才,她要怎么作弄都是可以的。到了这个时候,谢葭还应该救她。 然而谢葭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是强调道:“你不说,你那姘头也是要说的。你看看他,像个有胆识的吗?我家将军的手段,可不像我们妇人一般。” 萧贵妃哭着不说话。 袁夫人等得不耐烦了,对付这种人确实没必要用多少耐心。她直接道:“你若是不说,我就把你的衣服剥光,去外面叫十个八个男人,好好梳理梳理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荡丶妇!” 连谢葭都僵了一下! 萧淑娘几乎是绝望地抓住了谢葭的脚踝:“卫谢氏……” 谢葭站了起来,把她踢开了,冷冷地道:“萧淑娘,你求我没有用,因为我不像你那样不知轻重(念春闺184章节)。我只能告诉你,这位夫人,一向是说到做到的,若是你不说,恐怕就真的只有这一个下场了。” 何况还有私仇呢!鬼才会帮她!今天是没出事,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她谢葭可没这么大度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何况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分明是想让卫清风让捉奸在床的!用心这么恶毒,怎么没想到当天晚上自己就被人捉奸在床了! 萧淑娘还是不说话。 袁夫人就冷笑,道:“卫夫人说得对,我一向是言出必行的。来人,把她的衣服剥下来。” “是!” 卫氏武婢什么没见过?这样的命令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阮姑姑直接带了人上去,把萧淑娘抓了起来,就去脱她的衣裳,萧淑娘发疯一般的低声咆哮,可怎么挣得开……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被脱了外面那件长裙,并扯下了大红色的小肚兜。谢葭心道,身材还不错…… 萧淑娘凄厉地嘶吼道:“本宫乃是当朝贵妃,你们,你们竟敢……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袁夫人笑了起来,道:“难为你这个时候还有功夫挂念我们。不管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你洗得干干净净。你若是要去让皇上给你做主,只管去!” 袁夫人高声道:“来人!” 萧淑娘惊恐地尖叫:“不要——” 门却还是在她眼前缓缓打开了…… 她甚至能看到刚刚进门的时候,站在大院门口的那些下贱的男人…… 几个浑厚的男声响起:“是(念春闺184章节)。” 谢葭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萧淑娘面前。她……其实真的只是一个恶劣的小女孩儿罢了! 果然。她马上屈服了,满脸泪水,道:“我说,我都说……求你们,求你们!” 袁夫人冷哼了一声,道:“把门关上。” 萧淑娘心灰意冷,终于把能说的,都说了。 先说了这条密道的历史。其实这条密道,果然是先萧皇后在的时候打通的,直通文远侯府。因为当时。谢嵩是太子少师,在太子面前说话的分量。本就不同旁人。先萧皇后看出来,此人虽然散漫成性,但是可怕的是他开馆授课,桃李遍布京城,何况在大燕的名声甚伟。恐怕一呼百应也不是难事。先萧皇后认为,此人终成祸患。 当时被选中的。除了卫家,还有好几户贵勋家族,都是秘密打通了密道的。留在各府的线人,一般都是得宠的姬妾,那个地道,一般也都在那姬妾的院子里。 整个工程,耗时整整十年。但是因为地势的原因。只有谢府是直接通到皇宫的。至于永安侯府,其实是通往萧府的。 萧淑娘小的时候,也曾经做过这种传递信使一类无伤大雅的任务。但是当时她只觉得好玩而已。这个任务会落到她头上,也是因为萧四夫人的宠爱。 萧后有一次归宁,她看到萧后的凤冠。 萧后问她好不好看。 她说好看! 萧后便笑道。只要她听话,等她长大了。就给她一顶更漂亮的! 那年她才六岁(念春闺no.184:报仇内容)。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萧家就已经打算送她入宫。这也是她后来会这么得宠的原因。萧后的眼光果然很不错,后来萧淑娘长成了名动京城的美人。 入宫之后果然受到宠幸,又有皇后护着,更是青云直上。 可是她后来重逢了许二郎。 也许大家对许二郎还很陌生。但是对他的弟弟许七郎,却是已经如雷贯耳了。这家伙是京城里有名的浪荡子风流种子。许二郎虽然没有许七郎那么好色,倒是听说他专攻**巧技。但其实他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口里哄人的话,都是一套一套的。 进宫之前,就和萧淑娘有些来往。萧淑娘哪里懂得那么多,只觉得这位公子长得一表人才风度飘飘,又在她身边无比的低声下气,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何况,他那些小伎俩,也非常讨这位萧贵妃的欢心。说到底,萧淑娘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就这样被吸引了注意力。 直到一年前他们意外逾了轨,然后就开始了长达一年的偷情。之所以选在卫府……只是因为沁心园的线人已经死了,比较方便罢了。后来被翡翠撞破,他们就把翡翠杀了灭口。 本来可以杀了小兰。但是许二郎却有意卖弄,非要弄出一点动静来,他不知道怎么的,就弄了那么一片鬼火。后来他们私会果然更加安全,几乎不会有人来打扰。 今晚是约定的日子,萧淑娘虽然在席间多喝了几杯,却还是依约而至。然后就被神出鬼没的卫清风抓住了。那两个许二郎吹嘘是什么绝顶高手的在卫清风面前竟然眨眼就倒下了! 听了这些话,袁夫人和谢葭眼中都有些震惊。 谢葭道:“你是说,像这样的地道,京城里竟然还有好些贵勋家里都有?” 萧淑娘有气无力地道:“是……” 谢葭道:“只有我们家的废了?” 萧淑娘道:“是……只有你们家的连着皇宫,而且也费了(念春闺184章节)。其他人家里的,我知道的,都还好好的。”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和袁夫人彼此对望了一眼,然后艰难地消化掉了这个消息。 袁夫人又问:“萧家,什么时候会反?” 萧淑娘又想不吭声了。 可是袁夫人“嗯”了一声,她又畏缩了一下,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袁夫人道:“那你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萧淑娘细细回想了一下。大多数时候。萧后都不会直接对她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有时候说事的时候也是不避她的。 她只是偶尔会听起,萧后会提起“梁王”、“雅王”、和“南王”几个人。最近萧后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召见人的次数反而越来越多了。萧淑娘甚至不知道萧后大限将至。 天快亮了。 卫清风亲自过来了一趟。 谢葭去开了门。 卫清风低声道:“先想办法把萧贵妃送回去。留下许二郎就够了。萧贵妃把什么事儿都跟他说了。说不定,他知道的还更加清楚。” 谢葭点点头,道:“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怎么送她回去。” 卫清风听了她们的计划,便点点头。 关上门,谢葭就轻声道:“婉婉姐,该问的都问出来了,再多问(念春闺no.184:报仇内容)。恐怕也没有什么了。到底是个女孩子,这样光着身子躺在地上总是不妥。不如就先把她扶起来。送回宫去再说。” 袁夫人就道:“送回宫去,那岂不是放虎归山吗!” 谢葭就道:“她知道你的厉害,一定不敢说出去的。” 说着就问她:“是不是?” 萧淑娘哪里还有不点头的道理? 谢葭就让人把她的衣服给她穿上了,并亲自给她端了一杯茶。萧淑娘看那热气腾腾的茶水,根本抵抗不住**。接过来就喝了。 然后谢葭亲自送她到了沁心园,路上还是用软轿把她抬过去的。并祝福了她几句让她不要乱说话。并让她通过密道马上回宫,不然会引人怀疑。 萧淑娘此刻只想快快脱身,更没有路就在眼前也不走的。虽然也觉得有些疑虑,但还是顺着那个通道进去了,然后一路回了宫里。 好在此时不过四更天,宫里的人还没有醒,她又是熟门熟路。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宫殿,也没有惊动什么人。身边的宫女更是什么也不敢问。直到坐到了自己的**,她才长出了一口气。屋子里的暖炉让她渐渐温暖起来。 然后她就是咬牙切齿!卫谢氏,看她不要了她的小命! 正想躺下,突然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膈应的慌。她身后往怀里一摸。却摸到一个药瓶子。她下意识地拔出了瓶塞…… 当天早晨,宠冠后宫的萧贵妃被发现暴毙在自己的寝宫里。 太医诊断是复毒身亡。手里捏着药瓶子,应该是自杀。并还有一封信,将自己要自杀的前因后果写得清清楚楚(念春闺184章节)。说是因为一直与人私通,已有年余,内心愧疚不安,觉得实在无颜再见君父,便自裁了。 堂堂三夫人之一竟然和人私通!这简直是大燕朝开朝以来前所未有的大丑闻! 今上震怒,下令彻查此事。但是此时宫中,皇后病重,而且还是萧贵妃的亲姑姑,更要避嫌。因此便由现在除了萧后和萧贵妃以外,位阶最高的卫淑妃来处理此事。这卫淑妃又是萧后的死对头,顶着临产的肚子,也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 宫里自是鸡飞狗跳!自然打得那萧家措手不及! 而此时,谢嵩卫清风谢葭袁夫人却在屋里密议。 卫清风把从许二郎那里套来的消息说了,道:“那萧贵妃一直在许二郎面前吹嘘,说是萧家以后一定会不同今日。他曾经听说过,萧后和藩王秘密通信,信件却都没有及时销毁,而是都存在一个匣子里……好像是想用这些信件来牵制藩王。” 谢葭就问:“那这个匣子在哪儿?” “在萧后的寝宫,你忘了?”袁夫人笑道,“那萧淑妃可是老老实实地都说了,萧逸钟手里的兵符大半都是假的,有不少都在她的手上,就藏在她紫宸宫的衣柜里面。我想,恐怕那些信件也放在那里罢!” 谢葭忍不住道:“可是,哪儿会有人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便放在衣柜里的……” 袁夫人道:“谁跟你说她是随便放的?她说在衣柜里,难道你打开衣柜,就能让你看见不成?恐怕有机关才是。” 谢葭便道:“那我就趁这个机会进宫一趟,看看能不能和宋宝林通上气!” 谢嵩吓了一跳,立刻道:“现在宫里正是乱的时候!”(未完待续) no.185:做贼 谢葭便笑道:“父亲,萧后已经是半个死的人了,何况这次萧贵妃事出,想必对她打击颇大(念春闺no.185:做贼内容)。儿进宫请安,也不过是给宋宝林送个口信,她哪里还顾得上儿!” 谢嵩不言,俨然是不打算松口。 卫清风便道:“岳父放心,清风自当亲自陪娇娇去一趟。” 谢嵩叹了一声。 卫清风道:“岳父,若是娇娇这个时候不进宫一趟,只怕到时候就算扳倒了外戚,她身上的脏水也洗不干净。” 谢嵩这才松了口,叹道:“娇娇,你此番进宫,父亲唯恐那萧后会狗急跳墙,到时候若是对你不利,你恐怕自身难保。记住,千万不要逞强,去给宋宝林捎个口信,就随清风出宫来。” 谢葭不敢怠慢,站起来认真地答应了。 事后,从怡性斋出来,袁夫人回去补眠,谢葭和卫清风就收拾着要进宫。最终谢嵩还不放心,还是整了整衣冠,决定和女儿女婿一块进宫。 谢葭既然是随父夫一块儿进宫的,自然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去见萧后,而是先去了卫淑妃那里请安。卫淑妃却忙着调查萧淑娘的事。因为萧淑娘已死,所以卫淑妃就把她身前贴身的宫女,已经不少和她走得比较近的妃子都抓来审讯。 当然也有趁此机会排除异己的意思。谢葭这个时候跑去向她请安,作为外命妇反而多有不便,宫人便让她先在偏殿等候。 谢葭等了整整半个时辰,卫淑妃那里还没有完事,果然太监来宣皇后的口谕。宣卫谢氏,紫宸殿见驾。 谢葭接了旨,跟卫淑妃身边的人知会了一声(念春闺no.185:做贼内容)。就往紫宸殿去了。 这一路走进紫宸殿,谢葭才彻底觉出,萧家大势已去。 从前的紫宸殿,即使萧后病着,也有座下妃子无数,争着在她身边阿谀奉承,揣测她的哪怕一个小小的动作,只为了讨她欢心。 现在,整个紫宸殿却空空如也,反而有一种很重的药味。 竟然会比谢府的沁心园。还要阴森几分。 萧后半倚靠在凤榻上,顾御医在给她把脉。宋宝林站在她身后。 谢葭俯身请了安。 萧后咳了一声。道:“卫夫人,你来了,进了宫,怎么不来给本宫请安?” 谢葭连忙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本打算就来给您请安的。只是进宫的时候。听说您还在午憩,所以就先到淑妃娘娘那里坐了坐。” 萧后道:“哦。卫淑妃那里,很热闹吧。” 谢葭不敢吱声。 萧后就笑了起来,仿佛还和从前一样,那笑声仿佛是有些慵懒的,睥睨的。她道:“卫夫人,你抬起头来。” 谢葭抬起了头。 萧后仔细端详了她的眉眼。卫谢氏本是个难得的美人,又出生在文远侯府这样的人家……从小。便有才名在外。这样的女人,多半是要进宫的吧。 可是她当年,阴差阳错,落了水,便因祸得福。免去了这一劫。 萧后这一辈子,见过无数出色的女人(念春闺no.185:做贼内容)。可是她们大多数被掩埋在这深宫之中,做一个男人身边,根本毫不起眼的女人。甚至萧后自己也认为,她丈夫的后宫里,有太多太多的奇女子,若不是她丈夫有皇帝这个名号,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那些女人为他付出一生。 从她进宫开始,她的姑母先皇太后就曾经因为她的这种念头而责打过她……从此她学会了隐藏自己的眼神,不敢再用那种睥睨的眼神看着所谓的君父。 可是这辈子,她最欣赏的女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她的侄女萧六娘阿简。一个,就是卫谢氏谢葭。其他人,甚至包括她的姑母先皇太后,也不过是男人的,家族的奴才罢了。 哪怕是此时,她也看不透这卫谢氏的心。 她又轻咳了两声,道:“卫夫人,皇上瞧见了你为本宫画的画,也觉得你确实不负盛名。” 谢葭看着她日渐憔悴的容颜,无法想象他们夫妻之间是怎样的同床异梦,又是怎样的离心。她只好低下头,不敢再看,道:“那是娘娘您真国色,臣妾此生有幸能为您作画,也不辜负臣妾手中的这只画笔了。” 萧后又笑了起来,却道:“她们都说你油腔滑调,最擅溜须拍马,本宫看,你倒确实有这个本事!” 谢葭一凛! 萧后道:“听说这次,谢大人和卫将军,也一块儿进宫了?” 谢葭低下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家父,和将军……确实去御书房给皇上请安了。” 萧后又道:“卫清风待你一往情深,听说你产后回娘家去给谢大人请安,不过几天的功夫,卫将军就三番两次去相请了。卫夫人,你真是好福气!” 谢葭就硬着头皮道:“娘娘……将军是来给家父请安的。即使臣妾不在府中,将军也常来给家父请安(念春闺185章节)。” 萧后道:“哦,卫将军宠爱你,整个上京城人人皆知,只是不知道,比起我儿太子如何?” 谢葭终于回过味儿来了……她猛的抬起头。 萧后却不是要她回答,而是似在沉思,道:“可惜当年,没有给我儿娶到一个你这样的媳妇!” 她又笑了起来,道:“好像也不妥……除非,我儿不是太子。可是,我儿,怎么可能会不是太子呢?” 谢葭看着宋宝林,宋宝林不动声色地朝她摇摇头。 萧皇后沉默了良久,半晌,突然道:“来人。” 两个宫娥应声而入。 萧后红唇轻启,然后慢慢吐出了一句话:“卫谢氏,宋宝林,以下犯上,罪不可赦,给本宫拖出去,杖毙。” 谢葭大惊:“皇后娘娘!臣妾如何以下犯上!” 宋宝林也慌了神:“娘娘。臣妾冤枉!” 萧后好像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只是疲惫地挥挥手,道:“拖下去。” 谢葭只觉得刺骨地冷意突然弥漫起来……她是皇后,和君上一样,口出为旨。杀一个外命妇,和一个低阶嫔妃,不过也就是她一句话的功夫罢了! 宫娥竟然是习武的,抓住了谢葭和宋宝林,便押了出去。 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口,顾神医便俯身行礼。道:“皇后娘娘,臣去给您配药。” 萧后疲惫地道:“去吧(念春闺no.185:做贼内容)。” 顾神医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谢葭和宋宝林被押到院子里,看着宫人摆了长椅准备了杖刑。她看向宋宝林,宋宝林虽然强做镇定,却也脸色苍白。 却在这个时候,宋宝林跟旁边的太监嘀咕了几声。那太监便去了。 宋宝林看了谢葭一眼。谢葭手心全是汗,也没有看出她这一眼是别有深意的。 被人压着扑倒在长椅上。谢葭听见宋宝林一声低低的:“喊。” 谢葭一个激灵,才反应过来,臀背上就挨了重重的一下!哪里还用宋宝林说,顿时就撕心裂肺的哭叫起来:“啊——” 难道真要被打死在这儿?就因为那妖后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那她岂不是成了史上死的最狼狈的穿越人了! “啊——” 宋宝林比她叫得还凄厉,也确实打得重,根本就不存在手下留情这一说……起码在谢葭的感觉上是这样的! 谢葭的手几乎把椅子扣破!十指早就抓出血来!咬着牙在心里数着,整整十下!她就已经觉得眼前发黑! 这时候。耳边突然就乱了起来。 只听太监凄厉地道:“有刺客!有刺客!” 刚刚还押着自己的人竟然松了手,顿时兵荒马乱成一团。谢葭满身大汗,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心道去你娘的皇后,去娘的杖毙! 她挂在椅子上缓了一会儿(念春闺185章节)。然后就缓缓地站了起来,腰臀那一块自然是剧痛。但是对于生过孩子的女人来说,却着实不算什么! 她甚至还跑去扶宋宝林! 宋宝林年长一些,长期在宫里,又缺乏运动,身体底子本来就更差。也打了十下,看起来却比谢葭糟糕多了。 谢葭扶着她,道:“宋宝林,宋宝林?您怎么样?” 宋宝林哆嗦着,指着前方,道:“卫将军,卫将军!闯大祸了!” 谢葭吓了一跳,这才抬眼去看,只见把满院子的太监打得哇哇叫的,不是卫清风是谁!她就是一喜,根本就不像宋宝林那么担心,而是道:“您别担心!” 担心个p,脑袋掉了不过是碗大一块疤!总比叫人不明不白活活打死好吧!何况刚刚就差点要死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宋宝林说不出话来。这时候,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岁出头的小太监偷偷摸摸地摸了过来,扶着宋宝林的另一边胳膊:“娘娘……” 谢葭吓了一跳。 卫清风解决完这一院子的数十个太监,就朝谢葭走过来。谢葭看他满脸铁青,还杀气腾腾,可是这个样子竟然是怎么看怎么帅! “娇娇!” 谢葭扶着腰,道:“我没事!” “……” 卫清风满头黑线。 宋宝林忍不住道:“将军,您闯了大祸!臣妾已经让小豆子去皇上面前通报,自有皇上为臣妾做主,又哪里用得着将军这个做臣子的出手!” 谢葭就嘀咕道:“等皇上来了,我就被活活打死了(念春闺185章节)!” 卫清风摸摸她的头,道:“宝林放心。” 宋宝林看这对小夫妻混不在乎的摸样,不由得又叹了一声。 谢葭抓着卫清风,在她耳边嘀咕道:“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来了,那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九郎,咱们去把萧后的那个宝贝匣子,给偷出来!” 这下连卫清风都吓了一跳!卫清风低声道:“胡闹!那你和宋宝林怎么办!皇上约莫也快到了!” 谢葭忍着疼,拉着他的手走了几步,到了宋宝林跟前儿,说了自己的计划,并道:“宋宝林,您是贴身伺候皇后娘娘的。可有头绪?咱们可以先把院子门拴上,就算紫宸殿的人发觉了,也要一时半会儿才能进的来!将军亲自去一趟,最多一刻钟!就算撑不了多久,一刻总能撑得住!” 宋宝林张口结舌。 谢葭急道:“宋宝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等萧后吃了那虎狼之药,恐怕就晚了!横竖到时候以将军的本事,脱身不难!我赌上我这一条命,也不能错失良机!反正你我若是再落在萧后手里,也是死路一条!” 宋宝林犹豫了一会儿。但是经不住谢葭不停地在身边絮絮叨叨的,最终还是颤颤巍巍地开了口:“皇后。皇后娘娘的寝宫,在,在……” 说着,她就把紫宸殿的地形给卫清风复述了一遍,甚至记得住这个时候那里会有宫女在刺绣。 卫清风见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亲自去拴了门,堂堂一国大将军。就去做起了这鸡鸣狗盗的勾当! 卫清风前脚刚走,皇上未到,这紫宸殿的太监就先到了,在门外拳打脚踢(念春闺no.185:做贼内容)。 “开门!你们这些犯妇!快给杂家开门!不然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谢葭起初有些担心,可是那门倒也是挺结实,她倒是不惧了。起码,撑个一刻钟。总没有问题吧? 只是她看宋宝林满脸煞白,冷汗如滴,连忙道:“小太监,我扶宋宝林进屋去才藏起来。你就躲在那边的水缸后面。若是他们撞了进来,你就躺在地上装死。” 小太监也惊得脸色煞白。 宋宝林道:“小凡子。不要怕。” 地上还有不少被卫清风敲昏的太监,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他一躺进去绝对可以以假乱真的。 谢葭就带着宋宝林进了屋。这里是紫宸殿的偏堂。靠近厨房,本来是宫女的住所,后来荒置了。经常有人在这里被杖责。 二女进的屋子也是荒的,基本上相当于杂物间,更不可能会有床一类的东西。谢葭就把宋宝林藏在一个废弃的大柜子后面。自己躲在另外一边。 等了半晌,谢葭只觉得腰臀的疼痛越来越厉害,几乎要站不住脚,手指也疼得发抖,外面突然嚷嚷得厉害。然后就有人一脚踹开了门。 谢葭吓得差点尖叫出来!可是她是忍住了,却没管住宋宝林的一声呻吟! 顿时她就汗如雨下! 一个人探进头来,原来是卫清风!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差点昏过去:“吓死妾身了!” 卫清风一把把她托了起来,低声道:“我背你出宫去。” 谢葭急道:“得手了嘛?” 卫清风得意,道:“得手了(念春闺no.185:做贼内容)!” 谢葭大喜! 随后又道:“宋宝林怎么办!” 卫清风就看向宋宝林,道:“皇上马上就到了。想来已经派人去通知卫淑妃。” 宋宝林点点头,道:“卫将军,卫夫人,一路小心。” 卫清风“嗯”了一声,俯下身,背上谢葭。 谢葭有些拿不准……她道:“这可是皇宫大内!若是被人发现了,被射成一个窟窿怎么办!” 卫清风道:“放心!” 现在宫里到处都乱轰轰的,他自有本事把妻子平安带出去! 言罢,就背着谢葭出了门,平地竟然一跃而起,直接跃上楼顶! 谢葭把头埋在他脖子里,不由得又想起来小时候……青丝带着她飞来飞去的情景。只是两次的感觉自然是非常不一样! 卫清风小时候没少进宫,自然是熟门熟路,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朱雀门门口,一路竟然没有被半个人发现!谢葭哪里知道他特地挑了路线,何况这他曾经做过这上京禁军的顶头上司,有人看见了他,也当成看不见罢了!因此谢葭就非常崇拜他! 几乎没有人知道卫清风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守门的士兵还笑呵呵地跟他打招呼:“卫将军!” 却在看到他身边发髻已经像个鸡窝似的谢葭,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念春闺185章节)。 谢葭连忙也装作和他一样的神情,目不斜视,力图表示自己的发髻是京城的最新流行趋势,昂首挺胸地和卫清风出了朱雀门。 然后卫清风扶着她上了谢府的马车! 谢葭这才一下子瘫软下来,趴在卫清风身上。也不敢坐。 卫清风想到刚才刚刚冲到紫宸殿的时候,她正挨打,可竟然一声不吭。刚才那一棍子落在她身上,他简直浑身的血都混着怒气冲到了脑子里去! 谢葭有气无力地道:“将军,您怎么会先到?父亲呢?” 卫清风低声道:“是顾神医给我送的信。我走的时候,父亲还在御书房。” “顾神医?” 卫清风淡淡地“嗯”了一声,道:“伤得重不重?” 谢葭委屈地道:“疼。打了十下。” 卫清风轻轻抚过她腰臀那一块,幸好还没有到那种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地步,不过大红大肿恐怕是少不得了。 马车乱颠,谢葭只好抱着卫清风的脖子。忧心忡忡地道:“将军,这次咱们怎么办?会被斩首嘛?” 卫清风哭笑不得:“怕杀头还让本将军去做贼!” 可是看她好像真的有点害怕。他又叹了一声,道:“你不用忧心。谁也不知道我曾经进过皇后寝宫。明儿我自己进宫请罪。” 谢葭不由得就更担心了:“您,您亲自进宫请罪……” 卫清风道:“说了让你不用担心,本将军自会周旋(念春闺no.185:做贼内容)。” 有了手里这些东西,今上恐怕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见怪他? 到了谢府,谢葭因为放松下来。疼得满脸满脸都是汗。卫清风心疼地要命,也顾不得别的了,就在大门口就把她抱起来,也不顾路人纷纷侧目,一路抱着她进了谢府大门,回到了蒹葭楼。 召唤了连姑姑来诊。连姑姑脱下谢葭的衣裤,看到那一大块肿得离谱的伤口。也倒抽了一口气,检查了一下,道:“还好没有伤到筋骨,都是皮外伤,将军请放心。” 谢葭对于卫清风要围观的态度表示很不满。但是又不好说什么,只好把头埋在被窝里装死。 卫清风便道:“那就好好养着罢!” 连姑姑就去开了药。然后就是惨绝人寰的抹药过程。 谢葭的手指也有伤,一并包扎了,她趴在**,沉沉地睡去。 卫清风坐在床边,摸了摸怀里那个东西,又看了看蜷缩在被窝里的妻子,脸色就有些泛青。 等谢葭睡沉了,他就起身出去了。 谢葭睡到天黑还起不来,一起来就听见嘤嘤的哭声,顿时吓了一跳——沁心园的鬼不是已经抓住了嘛?怎么还有夜哭的声音? 等她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知画!她这才松了一口气,道:“知画啊,你又哭什么啊!” 知画红着眼睛道:“夫人,您怎么又伤成这样了!” 谢葭忍不住想,这丫头哪里都好,就是喜欢坐在人家床边哭哭啼啼吓人这一点实在太不好了(念春闺no.185:做贼内容)!她“嗯”了一声,避开了这个问题,道:“我饿了,你先去弄点吃的来。” 知画连忙抹了抹眼睛,去端了粥端了上来。 谢葭趴着以一个高难度的姿势把粥喝了。 填饱了肚子,她这才想起来,道:“对了,将军……和婉婉姐呢?” 知画轻声道:“将军今天下午就出去了,便没有再到蒹葭楼来过。袁夫人来瞧过您,见您还在睡,便又出去了。” 谢葭又试探地问道:“今儿府里,没什么动静?” 知画仔细想了想,道:“听说您受伤了,舒夫人和三姨娘都差人来瞧过。可是将军吩咐过,奴婢就推说您还在休息。侯爷近傍晚的时候才回来,然而回来不久以后就又出去了。也不知道这会儿回来了没有。”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 现在想来,今天在宫里,她回有这样的作为,连她自己都觉得非常惊讶!简直就像朱婉婉突然附体了一样……可是从政治的角度考量,不管捅了多大的篓子,恐怕能够得到萧后秘藏的那些东西,都是值得的吧! 只是头痛的是,留下一大堆烂摊子,不知道要怎么解决! 知画轻声道:“夫人,您还是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先休息吧!” 谢葭嘟囔道:“有你这么跟主子说话的吗?没大没小。” 又想起来似的,道:“对了……今儿若不是那顾神医,恐怕我啊,就没命回来了!” 话落,她抬起眼帘看了知画一眼,果见她满脸通红!(未完待续) no.186:翻身 谢葭不禁就嘀咕道:“亏我还一直为你担心,看来你倒自己已经给自己找好如意郎君了……” 知画是原生态的古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调侃,顿时脸就红得像块红布似的,嗫嗫的,说不出话来(念春闺no.186:翻身内容)! 谢葭嘿嘿笑了一声,然后趴在**,又睡着了。 第二天,宫里传来喜讯,卫淑妃夜里生了个皇子!顿时朝野沸腾。一则正值此动乱之际,外戚和皇丶党的斗争似乎也随着后宫的争斗起起伏伏。萧后病重,萧贵妃自裁,一年前还死了一个皇七子!而这个时候,皇丶党的领袖卫家的女人,也是现在宫里除了病怏怏的皇后以外位份最高的女人,竟然生下了皇子! 史书记载,十一皇子的诞生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他的诞生,等于是一条分隔线,后世将其作为大燕王朝的外戚之乱的一个新的转折点,也是外戚势力衰弱的标志。 谢葭听说了这个消息,也是大喜。 这时候,有人“咚咚咚”地上了楼来,道:“娇娇?” 谢葭忙应了一声,道:“九郎,我在这儿呢!” 卫清风推开门,带进来一身的寒气。见谢葭趴在**,倒是半松了一口气,道:“你还在休息。” 谢葭不由得就撅着嘴,道:“您说妾身这个样子,除了躺着,还能怎么样(念春闺186章节)。” 卫清风笑道:“不是躺着,是趴着。” 说着,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又笑了起来,道:“消了一些。” 谢葭“嗯”了一声。却感觉到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寒气……她不禁道:“您……昨晚没有回去?” 卫清风摸了摸她的脑袋瓜子,道:“这也叫你闻出来了。” 昨天皇后被气得病发,今上匆匆赶往紫宸殿探望。太监禀知了事情的缘由,几乎是连夜,今上就召卫清风入宫。 卫清风有些惊讶,太夫人却似乎早就料到这一遭了…… 当时太夫人只是道:“重罚是肯定免不了的。毕竟是你犯上。她到底是皇后,是今上的结发妻子。” 卫清风嗤之以鼻,乱臣之女罢了! 他进了宫。皇上寻他去问话,虽然没有雷霆大怒,可是却也冷冷淡淡。高深莫测,后来罚他跪在紫宸殿门口。跪了一夜。 今上也在紫宸殿书房,点着烛火彻夜不眠,批了一夜折子。 若不是今天早上卫淑妃产子,恐怕他还不知道要跪到什么时候。 出了宫,他便先到谢葭这里来了。一则是因为挂念谢葭的伤势。再则是近期恐怕有许多事情都要着手准备,所以先来打个招呼…… 他心中有些困惑。但是也不可能和谢葭商量,便道:“昨晚确实有些事儿耽搁在外头了。卫淑妃生了十一皇子,接下来可有的忙了。” 谢葭突然想起昨日在宫中,看到萧后的时候…… 她突然道:“您说,萧后真的会吃虎狼之药吗?” 卫清风闻言皱眉,道:“这我可闹不清楚(念春闺186章节)。不过不管她吃还是不吃,现在外戚想要翻盘。却是难上加难了。今太子的毛病实在太多,随便挑一条都够废个十次八次了。若是没有萧后的庇护,他恐怕也自身难保。只等萧后一咽气,宫里的萧家势力彻底被肃清。萧家也无力再搏。唯有一反……可是今上是真龙天子,又早作准备。兵强马壮,难道还会怕他不成!” 谢葭想了想。道:“听说今上打算削藩?” 卫清风摸着她的脑袋,道:“你不用担心藩王造反……他们迟早是要反的。与其等到将来,他们做好准备,兵强马壮再反,不如趁此机会,将他们和萧家势力,一并肃清了。” 谢葭道:“您要出征了……” 卫清风好像有些跃跃欲试,道:“嗯。我等这一天,已经好多年了!” 说着,两眼几乎要放出精光来! 谢葭叹了一声,趴在枕头上不吭声了。她当然知道,卫家,卫清风,就是今上手里的一把剑。这把剑,今上磨了五年,如今终于要派上用场。卫清风怎么可能不兴奋呢? 卫清风知她所忧,但也只能抚摸着她的肩膀,不说话。 谢葭轻声道:“九郎,元娘,还好么?” 卫清风道:“好极了!能吃能睡,母亲说是长得像我呢!” 又道:“你若是想得厉害,便尽快搬回去罢!” 谢葭“嗯”了一声,也不说话,哼哼唧唧的,好像也不太热衷(念春闺186章节)。 卫清风逗了她一会儿,但是她的样子始终是淡淡的,卫清风不由得也有些无趣。可是又舍不得走,便去一边拿了本书来看…… “你这是在看什么?这个,这个是,《白三娘传》?” 谢葭抬了抬眼皮,道:“看着解闷的。” 卫清风一个大男人,竟然涨红了脸,道:“这,这好像是**……” 谢葭道:“妾身又不是没出嫁的姑娘家,随便瞧瞧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真没什么啊,就是普通的言情小说,说的也不过就是才子佳人的故事……除了一些谈情说爱的画面,又根本没有什么出格的描写。倒是他的反应很奇怪,难道他从来没有看过这种书? 卫清风倒是故作正经轻咳了一声,然后不动声色地把那本书收到自己怀里,道:“这种书你还是少看吧。又是在养病,太费神了也没有好处。” 谢葭倒是被他气乐了,道:“妾身受伤不过是昨儿的事儿,这书妾身早就看着了,比起《论语》,这书可是半点心思也不用费的,怎么到了九郎您嘴里,倒是成了费神的东西了?” 拜托,有点出息好不好,要看,你不会去弄点什么《春x图》啦看看啊。到这里来跟她抢什么言情小说嘛! 卫清风嘟囔了两句,倒是半点也不像是要把书还给她的。 谢葭催了几声无果,也只好随他去了,只是道:“九郎,这种闲书,看看不过是解闷罢了。那白三娘是个风尘女子,但是出淤泥而不染,一直卖艺不卖身,洁身自好。后来那李相公想要替她赎身,无奈三娘出身风尘。李家又是正经人家,断然不会让他娶娼门女子为妻……” 后来呢(念春闺no.186:翻身内容)。白三娘给一个大户做了小妾,李公子也娶了贤妻。可是耐不住寂寞,李公子又去勾搭那白三娘。白三娘难挡爱意,便和他私通。最后被人捉住了白三娘,浸了猪笼死了。 当然也有一些艺术的加工和描写。说那白三娘死后化成了一朵白莲,出淤泥而不染。亭亭玉立的……李公子偶然经过,便被这白莲的风姿所吸引,停了一停,并为她咏诗一首。白莲心满意足,便就此凋谢了…… 谢葭先剧透了一半,才道:“这白三娘自然是个奇女子,可也不是所有的青楼女子都是这般的……有的时候老鸨说什么卖艺不卖身。其实不过是个噱头罢了。” 卫清风愕然:“难道你真以为我拿了这书回去是要自己看的不成?!” 说着就哈哈大笑,道:“还担心我会因为看了这种书,就对那种风尘女子心生向往,跑到青楼里去寻红颜知己?” “不过娇娇,你怎么对青楼里的事情。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谢葭顿时涨红了脸,道:“嗯……书里看来的。” 卫清风道:“哦。书里看来的。你就知道人家卖艺不卖身,都是老鸨的噱头了?” 谢葭憋了一会儿,又说不出话来。 卫清风这近一年来,都是清心寡欲的,这个话题自然让他觉得有些兴奋,便又去逗了她几句。谢葭被逼到墙角,不由得挠了挠耳朵,索性钻到了被窝里。 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卫清风这才乐呵呵地走了。引得知画和鸳鸯面面相觑,两个人好像都非常奇怪,怎么将军来的时候是板着脸的,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就又乐呵成这样了! 谢葭受的是皮外伤——只打了十棍子,若是换了卫清风,恐怕是眼皮都不眨的(念春闺no.186:翻身内容)。只是她细皮嫩肉的,所以虽然有顶级的药膏,还是在**躺了几天,才起得来身。 连姑姑来检查了一下,基本已经消肿了,再小心一点别磕碰着也就没什么大碍了。谢葭裹着衣裳下了床,也算是有些松了一口气。 接着她便盘算着要回将军府去。 袁夫人这天照常逛大街去了,回来就跟谢葭讲故事。 “先前你们做的那事儿,我恐怕……有些玄。” 谢葭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之前卫清风在紫宸宫把萧后的宝匣偷出来的事情。袁夫人不是乱说话的人……她不禁压低了声音,道:“婉婉姐,怎么了?” 袁夫人叹道:“你们也太冒失了,紫宸殿是什么地方……那是皇后娘娘的寝宫啊。皇后娘娘,可是今上的结发妻子!卫将军到底是个男人……” 谢葭有些不解,道:“婉婉姐,可她是逆臣之女啊……” 袁夫人就道:“说你傻,你还不认!逆臣之女又怎么样!横竖都是皇上的女人,还是正妻。先前咱们整治那萧贵妃,让皇上戴了绿帽子,皇上必定已经心中不愉。可这萧皇后和萧贵妃,可不是一回事儿!你想啊,他们本就是结发夫妻,就算两只蚂蚱栓在一块儿这么长时间,若是一公一母,都得出事儿。何况就算是皇帝,那也是凡人的血肉之躯,哪能无情呢!” 谢葭不禁颦眉。 袁夫人这几天大街小巷地乱窜,收集到不少有用的情报。 今上在做太子的时候,就已经表现出出色的政治才华,后来娶了萧后。当时,他们的立场是统一的(念春闺no.186:翻身内容)。太子妃自然也要一心辅佐自己的丈夫登上王位。 萧后是什么人?她是萧家的女人,甚至是京城的女人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当他们立场相同的时候,她的丈夫,就充分见识到了她的聪明,美丽以及一般女人难有的聪明和才干。 史上有所建树的君主。无不是冷血残酷,并且好胜残酷,非常有攻击性的。今上,当然也不能免俗。像萧后这样的天之骄女,恐怕不仅仅不会让他望而却步……反而会让他充满挑战的**! 可是这一点,却连谢葭都看出来了……恐怕就算今天萧后死去了,这辈子,今上也没有能征服他的结发妻子。 这种复杂的感情,恐怕不足为外人道。但是毫无疑问的是,今上应该是喜欢他的妻子的。只可惜。她是萧家的女人。又正是因为,她是萧家的女人。 但是不管他自己要杀要废都好。恐怕卫清风的行为,还是拂到了他的逆鳞。 袁夫人压低了声音,道:“民间流传了不少当年今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与萧太子妃鹣鲽情深的事情。甚至太子曾经因过差点被废,当时太子妃跪在宫里紫宸殿外。冰天雪地的,差点连命也丢了……原我也把这当闲话听。可是却总有不妥当的地方。” 谢葭依稀理清了头绪。她颦眉道:“我相公,可是受了重罚?” 袁夫人叹了一声,道:“原本,我们都以为,这事儿也无伤大雅,横竖现在萧后病重,萧家逐渐势弱。是人都要上去痛打落水狗的。何况卫将军还盗出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原以为,今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成什么事都没有……横竖,皇后那个病怏怏的样子,要闹。恐怕也闹不起来。” “可是谁曾想,皇后气得昏过去了。今上竟然连夜召唤卫将军进宫,让卫将军在紫宸殿外跪了一夜,自己也守在紫宸殿一整夜!葭娘,你瞧瞧,这是没有夫妻情分的吗?” 谢葭不禁喃喃道:“怎么也不像啊……” 袁夫人叹道:“今上,恐怕是先帝那里吃了教训,决心要以江山社稷为重罢了(念春闺no.186:翻身内容)。” 谢葭道:“我相公,竟然在宫了跪了一夜……” 她仔细想了想几天前见到卫清风的情景,不禁有些寒毛直立的感觉……亏得卫清风还兴高采烈地想替今上去打战…… 她道:“婉婉姐,如果您所言不差,恐怕,萧家倒台之日,我们卫氏也,也讨不得好去!” 袁夫人一拍手,道:“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不过葭娘,这战,却不能不打。若是真的等到大胜的那一天,你记住姐姐的几句话!” “您说。” 袁夫人低声道:“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今上因为看多了先帝时,外戚为祸的事儿,恐怕会格外提防。到时候,若是卫将军大胜回朝,你就去劝你母亲,让你母亲千万阻止今上立卫淑妃为后!” 谢葭点点头,道:“婉婉姐,这个我明白。我们卫家,手里还有兵权。若是卫淑妃立了后,只怕会步上萧家的后尘。” 袁夫人又道:“不止,这只是第一桩。还有一桩,便是你要劝卫将军和谢大人,要急流勇退!朝堂之事有裴大人就够了。尤其是卫将军,手里千万不要握着兵权不交出去。最好,能让今上给你们封个什么不值钱的爵位,发配出京去!” 谢葭颦眉。 袁夫人见她犹豫,连忙道:“葭娘,我是真心为你好才会对你说着些。现在的朝政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待会儿就会发生什么事儿!你还是要早作准备才是!荣华富贵纵然诱人,可是那也需得留得身家性命才能有福气去享不是?” 谢葭忙道:“婉婉姐您误会了,我不是贪恋荣华富贵的意思(念春闺186章节)。只是在想,您说得对,咱们必须要急流勇退,不然到时候,今上只怕会随便寻个什么由头,就找咱们卫家的麻烦……” 毕竟,萧后这个人,恐怕会成为这一代君王的心病。若是能避出京城去当然最好了。 谢葭只是没想到,刚刚欢喜一场,事情就变得这样复杂。她不由得叹了一声,道:“当时也是我欠考量了。” 袁夫人就安慰她道:“你也不用这么想。能盗出萧后的兵符,和信件,可是天大的好事。起码卫将军打胜仗的把握就高了好几筹不止。你也不用再这么担心了。以后的事情,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就是了!” 谢葭点点头,“嗯”了一声。道:“婉婉姐,我打算近几日搬回将军府去,您看怎么样?” 她当时搬出来是为了避流言的,现在萧后既然已经只剩下半条命,谁还有时间来看他们的花边新闻?所以她已经完全可以搬回去住了。 袁夫人笑道:“我嘛,住哪儿都一样!” 还不就是每天出去逛逛大街。回了将军府,还能陪卫夫人聊聊天,那就更好了。 谢葭笑了起来,道:“那咱们这就收拾着,傍晚我去舒夫人那里请安。明儿一早咱们就搬回去吧。” 袁夫人就笑道:“那舒夫人只怕没空搭理你!” 舒芷娘最近是忙着填隧道呢! 不止是谢家。京城里好几户人家,在自家宅子里查出了隧道。也都是大惊失色,最近这些家庭主妇,是有得忙了! 果然,傍晚的时候,谢葭去给舒芷娘请安(念春闺186章节)。舒芷娘正忙得天翻地覆,听说她要搬回去了。也只客气了几句,就没空多说什么了。 谢葭于是回去和袁夫人一块儿收拾好了行囊,和整顿了一下手下的人员。 次日一早,等到谢嵩下朝,谢葭去给谢嵩请安。 连着这几日,谢嵩都是一脸的笑意,看来朝政纠葛多年。如今终于到了他春风得意的时候。见了谢葭,他也是笑得一点都不严肃,道:“娇娇,你来了。” 谢葭想到昨天袁夫人说的话,如今在看着谢嵩的表情。顿时觉得有点乐极生悲的恐慌感。但是过后又觉得还是自己太过神经质,这一切都还早呢! 于是她又堆起了满脸的笑意。给谢嵩请安,道:“父亲安好。” 并说明了自己要回将军府去的事情。 谢嵩虽然有些意外,但是想到卫清风恐怕出征在即,便也觉得理所当然,道:“那你就回去,好好陪陪你母亲吧。” 谢葭点头道了个“是”。 从怡性斋出来,谢葭就带着袁夫人,坐上了回将军府去的马车。 当然,这一路又不是偷偷摸摸的,总会有人看到,从谢府出来马车上,坐着卫将军的夫人,这个曾经无比狼狈躲回娘家的女人,这才不过几日,又风风光光地回了将军府去。 倒是还有人背后嘀咕几句,可是大多数人都已经释然了,好像都不约而同的认为这里面大约另有隐情似的。 回到将军府,又是卢妈妈亲自等在门口。 见谢葭下了马车,卢妈妈不由得就有些感慨……年轻的卫夫人终于又一次平安地回到了将军府(念春闺186章节)。 袁夫人下了马车,就非常亲热地去跟卢妈妈打招呼,笑得合不拢嘴,道:“卢妈妈!” 卢妈妈见了袁夫人也非常欢乐,忙道:“袁夫人,您也跟着回来了!” 袁夫人便道:“太夫人的身子可好?” 卢妈妈道:“蒙您关心,太夫人的身子骨也还算硬朗!别的不敢说,耍上一套盘龙枪法还是脸不红气不喘的!” 袁夫人就笑了起来,道:“太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听说太夫人年轻的时候回娘家,学会了卫家枪,连我们老朱家的男人,都没几个能是太夫人的对手呢! 虽然是拍太夫人的马屁,可是这话无疑也说到了卢妈妈心坎上,卢妈妈哈哈笑了起来,回头朝谢葭道:“夫人,您快进来吧。太夫人早就等着您和袁夫人了呢!” 言罢,她一顿,笑道:“大少爷和元娘也在呢!” 谢葭一怔,之后便是大喜,道:“白儿不是在松鹤堂吗……怎么,就回来了?” 卢妈妈笑道:“是太夫人派人去把大少爷接回来的。” 谢葭的小心肝顿时就像插上了翅膀一样,几乎是飞进了莲院。一路上倒是也没有留意将军府的景致。 到了莲院,迎接她的果然又是婢女通传以后,太夫人一声嘹亮的:“葭娘回来了!” 后又笑道:“婉娘也来了啊!” 谢葭和袁夫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彼此都觉得轻快了不少。袁夫人便笑道:“婶娘,我来来啦!”(未完待续) no.187:风平 元和十一年春初,帝收到举报,言萧氏与藩王相交甚密,意图谋反,并有萧后与藩王密信数十,证据确凿(念春闺187章节)。帝大怒,连夜下旨,令禁军将萧家抄家查办,果然查出密信若干,并有龙袍玉玺。 事隔十日,西北梁王反,东南雅王以及南边南王组成联军,反。 帝钦点神武大将军卫清风为兵马大元帅,手掌三军号令,亲自前往东南平叛。点西南凉州刺史廖夏威,横州州刺史王进为其左右将军,先锋中郎将秦子骞为其左先锋,另重新提拔前横州刺史袁铮为其右先锋。 另点孟玉桥将军为西北平叛大将军,往西北平叛。 禁军统领卫清良,接三万禁军兵符,拱卫京城。 一时之间,整个京城乱成一片,人心惶惶。原来和萧家走的近的贵勋家族,不禁人人自危,疲于奔走。也有不少人想趁这个机会来和卫家,谢家套套近乎,可是卫太夫人下令一律闭门谢客,并不让人来扰了她们娘几个的亲近。 此时虽然已经到了春暖花开的日子,上京的温度却依然不高。卫太夫人带着谢葭,还有袁夫人,在莲院煮暖锅——当然是袁夫人的主意!一边闲聊着说话。 袁夫人笑道:“这皇后谋逆,可是到如今还没有听到废后的圣旨呢。只听说将懿德太子贬为庶人,如今倒是逐出了长信宫,被拘在冷宫里。” 谢葭轻声道:“恐怕萧皇后也来不及吃那虎狼之药了。只怕,她剩下的日子已经不长了。” 卫太夫人道:“若不是为萧家所用,萧后或许也能成为一代名后。” 谢葭来了兴趣,道:“娘,您和那萧皇后,有过交情?” 当年卫太夫人是从二品诰命。将军府出去走动的主要人物。怎么可能和身为太子妃的萧氏没有来往? 卫太夫人叹道:“当年拱卫今上登上皇位,娘和那萧后倒也是惺惺相惜的(念春闺no.187:风平内容)。这么说吧,你们一个个,都自恃聪明,可是要是和当年的萧太子妃比起来,恐怕也是云泥之别。” 谢葭倒罢了,袁夫人就很不服气,就讥道:“可惜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呢?” 卫太夫人无奈地道:“婉娘,若你是萧家的女人。你又当如何?” 袁夫人愣住。 谢葭仔细想了想,道:“作为萧家的女人。父母有养育之恩,下又有兄妹之情。可是在宫里,自己的丈夫又是九五之尊,只看得到她是萧家的女人,恐怕也是对她步步提防……也难说会有什么夫妻之情。何况……若是没有萧家。恐怕今上也,会对她不屑一顾吧!” 袁夫人颦眉道:“这可真是不妙。她纵然有千般好万般好,纵然有比天还高的志气。只可惜,姓了萧。” 卫太夫人叹道:“她若是,自己忘了自己姓萧,而今上却忘不了。你们以为,她的下场,会比如今要好? 谢葭不禁叹气。 袁夫人瞧了便道:“好了好了。葭娘,你也别在这儿悲春伤秋的,这就叫人各有命。她萧后就算是顶了天的天之骄女,可这就是她的命,你又有什么办法?何况。宫里苦命的女人多了去了。被萧后害死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卫太夫人也习惯了她的口无遮拦。只是道:“还好当年葭娘没有进宫!” 谢葭也常舒了一口气,真不敢想若是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皇宫大内,是什么样的心情……何况伺候的对象还是那傻逼懿德太子……就是在公爵府里,要跑出来流落天涯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何况是在宫里。 袁夫人道:“是啊,葭娘,还好你没有进宫,说起来,你还要好好谢谢你那个姐姐呢(念春闺no.187:风平内容)!” 谢葭哭笑不得,道:“看来我还真得好好谢谢她!” 言罢又道:“娘,听说这阵子,忘忧那是经常有人上门提亲?” 卫太夫人道:“你忘忧妹妹的年纪也不小了,今年十八,也是个老姑娘了。可是她们既然打着要招赘上门的主意,晚几年倒也没有关系。” 谢葭道:“那可有合意的人家?” 卫太夫人道:“现在还在打战,咱们家哪里能办喜事呢?何况现在上门提亲的,谁也不知道是图什么。你伯母是个喜欢清静的人,万万不想牵扯到朝堂之争里去的。我看她是想等过了这阵子,好好招个老实人,平平稳稳的过日子。总比啊,莫名其妙地和人联姻了好。” 谢葭想想也是。其实她自己反正是一点儿也不急,十八岁,在她看来根本还很小嘛! 卫太夫人笑了起来,道:“说起来,忘忧平日也不怎么出来走动,倒也没机会认识什么人,只能靠你伯母,还有咱们多费费心,帮她找个称心如意的人了。” 袁夫人连忙道:“这个好,这个我在行。这阵子,大街小巷,甭管是什么身份的,我都认识几个,倒也有几个看着不错的小伙子!” 卫太夫人和谢葭都笑了起来,卫太夫人便道:“就你精明!” 正在这时候,奶娘抱着卫元娘来了,先请了安,笑道:“太夫人,夫人,袁夫人。” 谢葭笑道:“快来给我抱抱!大少爷呢?” 奶娘笑道:“在园子里,和紫薇一起扎马步呢(念春闺187章节)。说是非要分出一个高下来。紫薇拧不过他,也只好陪他蹲着了。” 卫太夫人哈哈大笑,道:“这混小子!” 谢葭就有些无奈,道:“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好胜!” 卫太夫人道:“你不知道,清风从小还要更好胜!” 正说着话,突然下人来报,道:“太夫人,夫人,顾大人登门拜访。” 卫太夫人一怔,道:“哪位顾大人?” 谢葭却心里有数。就笑了起来,道:“是不是太医院的顾大人啊?” 下人道:“回夫人的话,正是太医院的顾大人。” 卫太夫人就问谢葭:“葭娘,你请了御医?” 谢葭笑得神秘,道:“不曾。娘啊,只怕咱们家,不久以后也要办喜事了!” 卫太夫人云里雾里,便让人去请了那顾神医进来。知画原本留在江城楼,但是谢葭又让人去把她叫来了。 只见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在门口脱了斗篷,然后就带着几乎有些谄媚的笑容进了屋来。卫太夫人一看吓了一跳。心道这小子人品相貌倒是不错,可是这气质。怎么就……这么古怪呢?难道又是趁这个机会要来攀高枝的?可也不至于这么下贱的吧,你一个御医,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勾搭谁不好,来人家家里勾搭人家的丫鬟? 谢葭已经笑了起来。道:“顾大人,别来无恙?您快请坐。” 顾神医倒是有些自知之明。有些尴尬地道:“下官不请自来,还望夫人见谅。见过太夫人呢,夫人,还有袁夫人。” 太夫人笑道:“顾神医,请坐(念春闺187章节)。” 顾神医这才坐下了。 谢葭瞅了身边一脸不自然的知画,笑道:“前些日子,家父的病。还多亏了您的照顾和调理。就算您不来,妾身也是要上门重谢的。” 顾神医忙道:“这下官可不敢担。谢大人是勤于公务,累出来的毛病,为的是天下苍生。下官只不过是尽了下官的一点绵薄之力罢了!”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真有点奇怪。 不过谢葭也不在意。继续笑呵呵的,道:“瞧您说的。若是换了别的御医,恐怕就看不好了呢。不管怎么样,家父一直对您的医术称赞有加,难怪能在宫里服侍皇后娘娘……对了,皇后娘娘的身子骨怎么样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又去瞧卫太夫人。 这个时候本来就是**时期,卫府的一举一动都已经成为整个上京城关心的对象。若是真要嫁知画,当然不可能嫁出去做妾,但是为了身份匹配,谢葭少不得要求太夫人收知画为义女什么的。 可是卫府的小姐和朝廷命官联姻,也是大事。恐怕这风见浪口上的,会有些不妥当。然而谢葭忧心的却是,知画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又不是招赘,这卫清风打战要是打个好几年,耽误了怎么办?这顾神医的人品学识,她都是非常信得过的。 如今也是为了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讨太夫人喜欢罢了。 所幸这顾神医也是个醒水的人,连忙道:“皇后的身子日日养着,但只怕是好不了了……” 谢葭道:“那,皇后还有多少日子?” 这话多少就有点逾越了(念春闺no.187:风平内容)。太夫人也看着那顾神医。 只听那顾神医倒是很坦然,道:“最多,不超过半个月。” 卫太夫人就叹了一声,道:“年纪轻轻的,也是可惜……” 顾神医没事找事,就涎着脸上去道:“太夫人,听说您的腿有旧疾……若是方便,下官倒是可以给您看看。” 卫太夫人不禁笑了起来,道:“你能治好?” 袁夫人也笑道:“是啊,顾神医,您可别说大话啊。要知道,卫府最不缺的,就是瞧跌打损伤的圣手。可是太夫人这病,年年针灸,倒现在也不能断更。您难道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顾神医就笑了起来,道:“若说百分之一百的把握,下官自然没有。不过下官自幼走遍大江南北,也见识了不少民间偏方。说不定,能正凑个准儿也不一定。” 谢葭连忙劝道:“娘,顾神医的医术确实超群,就是看不好,让他瞧瞧,也是可以的。” 卫太夫人便道:“罢,那你便瞧瞧吧。” 顾神医就抬起眼皮瞧了知画一眼,站了起来道了一声“得罪”。众人让了开来,只见他单膝跪在卫太夫人面前,仔细地给她检查膝盖。 谢葭一瞧就知道他绝对是专业级的。因为当年连姑姑给她看腿疾的时候,手法也跟他差不多…… 他按了按太夫人两边膝盖的几个地方,仔细拿捏了大半晌,并轻声问了不少“这里疼”丶“还是酸”丶“可觉得胀”一类的问题。 摸索了简直有一刻钟,才收回手,道:“太夫人。您这旧伤,好说也有几十年了。当时受伤的时候,是否没有去医治?” 卫太夫人哼笑了一声,好像是根本就不把自己的伤痛放在心上,只是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当年老身是从狂奔的千里马上跳下来,只觉得双膝一疼,但因为后有追兵,也不能休息,便忍着疼以双腿朝西狂奔了四十里路(念春闺no.187:风平内容)。后来回到我军营地,双腿却自己好了。老身也没有放在心上。等那场战打完了。老身回到了京城,才觉得双腿疼得厉害。几乎站不起来。要不是有连妈妈年年针灸保着,只怕老身已经成为废人一个。” 这里的连妈妈,指的是连妈妈的姑姑,也是她前夫的母亲。 顾神医肃然起敬,道:“您说的可是当年名动京城的山海关之战?” 卫太夫人笑骂道:“你这小儿。当年老身打了那么多战,可都是在山海关!可是。能被人记住的山海关之战,却只有那一场……” 她说着,便有些出神,俨然是想起了当年老将军的风采。 顾神医便道:“您不用担心,您这腿疾,下官能治。”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谢葭细细看他脸色。却看他面上含笑,竟然是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不禁也有些狐疑。要知道,这卫府从上到下,都是从小习武的。自然的。也有不少能治跌打损伤的好手。卫太夫人这病,在卫府尚且治不好…… 何况。就算是在现代,这种陈年旧疾,也是疑难杂症…… 顾神医道:“下官在南方的时候,曾经和一位刘氏大夫学过一段时间的针刀。这门手艺从大汉朝便已经有了,见于《黄帝内经》,可是现在大多失传了。现在能得到师父真传的,除了下官,便只有下官的师兄了。这门手艺,可是专门治您这种陈年旧疾的。” 说着,他竟然就从怀里掏出了针包…… 谢葭吓了一跳,道:“顾大人,难道您要在这里动手吗?” 顾神医笑道:“夫人不必忧心,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念春闺187章节)。刚才下官已经摸索出来,太夫人的旧伤疤硌在哪儿了。” 一屋子的人都有些不可置信。 卫太夫人却笑道:“那好,你尽管治。” 说着,就屏退了欲劝的左右,让刘芳过来替她拉起了裤腿。因为有伤,太夫人的两条腿都萎缩得厉害,叫人看了也有些不忍。 顾神医激赏这妇人的胆大——她甚至不多问两句!甚至生在这种到处都是跌打圣手的地方,也没有对他一个毛头小子(相对于卫太夫人来说)提出质疑。 殊不知他的胆子倒是更大,这样就敢动手。 谢葭看着他取出了几枚虽长但绝对不粗的长针,只道:“冒犯。” 便用手扶住了太夫人的膝盖,分别从左右两边刺入,然后在里面挑了挑,谢葭就听见什么东西“啪啪”作响,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太夫人的骨骼被针刀削过的声音…… 连她这个在一边听的都觉得毛骨悚然,可是她抬头看着卫太夫人,却见她虽然正了容,可竟然是一脸的震惊。 顾神医的手很稳,两边分别从左右刺入,在里面挑了一会儿,就把针拔了出来。几乎没有伤口……只有左右的某个扎入点,沁出了一滴血珠子,被他用帕子一抹,也没有痕迹了。 袁夫人不敢相信:“……这,好了?” 顾神医笑道:“太夫人,您觉得呢?” 卫太夫人伸了伸胳膊,颦眉仔细体验了一回,道:“有些疼,可是轻松了不少(念春闺187章节)。起码不酸了。” 谢葭傻了眼,见效这么快?! 顾神医笑道:“刚入了针,会疼是自然的。太夫人,您当年膝盖两骨之间磨伤,后来虽然自动愈合了一些,可是长出了一些别的东西,就是一些像猪软骨一样的东西。下官刚刚是用针刀帮您把那些东西剔干净了。因此您便觉得轻松了一些。” 猪软骨?你这是什么比喻…… 谢葭忙道:“那我母亲,这便好了?” 顾神医道:“还不能算全好了,只能说,好了一些。因为到底又有创口,那种猪软骨一样的东西又会长出来。再过六七天。下官可以到将军府来,再为太夫人弄上一次。弄个十次,太夫人您这双腿,也就痊愈了。” 袁夫人有些不太相信:“真的?” 卫太夫人爽快地道:“那就有劳顾神医了。” 顾神医抬头,对着知画露出了一个有些得意的笑容。 知画低着头,只敢看自己的鞋尖。 太夫人看了,笑了起来。 本来按照国际惯例,卫家怎么也得包一个大红包给顾神医。可是卫太夫人不提,谢葭也不好多嘴。 顾神医又赖了一会儿,给每个人都把了一圈脉。可奈何虽然大家都有点小毛病,比如谢葭有点体虚。袁夫人肝火旺盛,可是也没有能让他再一展身手的地方。最终他还是无奈地走了。 他走的时候谢葭本想让知画去送,可是却被太夫人抢先开了口(念春闺187章节)。 太夫人道:“刘芳,你送神医到二门口。” 刘芳答应了一声。顾神医就有些失望之色。 顾神医一走,众人就想哈哈大笑。 谢葭硬忍着笑。打发知画道:“你快去看看大少爷和紫薇马步扎得怎么样了?还没好你就在一旁等着,等他们好了。快吧他们领回江城楼去休息!” 知画能说什么?连忙应了一声“是”,逃也似的跑了! 只不过她还没有跑出门口,众人已经实在憋不住了,都在屋里哈哈大笑。 袁夫人且笑且道:“这个顾神医,倒是有些意思。” 卫太夫人也带着笑意,道:“看来还是得派人去好好查查他的底细。听说他从前是伺候萧后的?” 谢葭忙道:“也在谢府呆过一阵子。看起来,倒不像是会卷入朝政之事中的。” 袁夫人也道:“是啊。婶娘,不过就是个医官,有点医术,还能做什么?” 卫太夫人冷笑道:“后宫那些娘娘们,可是连医术也不会呢。不是照样能左右朝政。” 谢葭笑道:“娘,您要查。好好去查也就是了。不过您这腿,真好了吗?” 卫太夫人又仔细感受了一下,道:“别说,感觉确实舒服了一些。他是怎么说的来着?六七天就要这么弄一次,弄十次才能好透?” 袁夫人笑道:“那也就是说,这位顾神医,六七天就要往咱们府里跑一趟了,起码要跑两个多月呢!” 谢葭笑道:“让他跑(念春闺187章节)!他要是真能把娘的腿治好,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卫太夫人就问刚进来的连姑姑,道:“你听说过什么江南刘氏的针刀手艺?《黄帝内经》里写的?” 连姑姑一怔,道:“《黄帝内经》里,倒是提过这种东西,但是没说叫针刀……江南刘氏,奴婢还真是没听说过。” 谢葭道:“娘您也不必忧心。既然是进了宫做御医的,身家也必定是清白的。咱们只要到宫里查一查,也不怕查不到他的底!” 卫太夫人道:“能结这门亲事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可是这当口上,咱们还是要小心为妙。葭娘,你也别怪娘考量得这么多。” 谢葭抱着卫元娘笑了一笑,道:“娘,儿怎么会这么想?” 袁夫人便去逗卫元娘,道:“元娘,元娘,来,给姑姑笑一个……” 说着她自己倒笑了起来,道:“婶婶,这元娘,也该起个名字了吧?” 当时因为形势所逼,连满月酒都没好好给她操办,名字更是没起,一直元娘元娘的叫着。虽说女孩子也有一直到出嫁才起名字的,平时在家里就是按辈分排下来叫着。可是嫡女一般都是早早起了名字的,尤其是得宠的嫡女,就像谢葭。卫元娘可是卫家的嫡长女,有什么道理不早早起个名字呢? 卫太夫人便道:“早就该起了!让人送信到公爵府去,让你父亲来起吧。” 谢葭就大松了一口气,满脸笑容地道:“是!” 自打那时候太夫人和谢嵩冲突了几句,虽然双方好似心无芥蒂,可是到底是一直都没有往来了……有了这个名头,谢嵩大约会亲自过府一趟吧!(未完待续) no.188:教子(上) 谢葭派人送了信到谢府,谢嵩果然非常重视,自己思考了一阵子,还去请教了好几个和自己交情不错的文官,然后才到了卫府(念春闺188章节)。 当天听到消息,谢葭就带着卫小白亲自在将军府大门口等候,卫小白也很喜欢这个外祖父。 谢嵩是坐马车来的,见了谢葭母子,倒是吓了一跳,道:“怎么亲自等着,还带着白儿?” 谢葭笑嘻嘻地道:“早听说父亲要来,母亲就让儿亲自在这儿等着了。白儿也想见见您,便一块儿等着了。” 谢嵩点点头,俯身抱起了卫小白。 卫小白习武已久,见了谢嵩这般,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外祖父,白儿自己能走。” 谢嵩不以为然,抱着他还托了托,笑道:“倒是壮实了不少。” 卫小白越长越像谢葭,五官非常精致,但是小小年纪,身量却已经比同龄人高出许多。大约以后会是个了不得的伟岸美男子。但是生性好像有些腼腆,不怎么和女眷接触——除非是练武的。反而和谢嵩以及卫清风等男性更加亲近。 数月不见谢嵩,除了一开始的不自在,很快就黏在谢嵩怀里,直在他耳边说悄悄话。 谢嵩原还笑着,抱着卫小白走在前面,但是突然就停了下来,面色有些复杂地看了谢葭一眼。 谢葭一怔:“父亲?” 谢嵩低斥卫小白:“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卫小白抿了抿唇,道:“是松鹤堂的叔公,还有几位哥哥(念春闺no.188:教子(上)内容)。外祖父,白儿……” 谢嵩面色不悦,道:“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卫小白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但看模样却有些委屈。 谢葭连忙去插科打诨,笑道:“白儿说了什么,让外祖父不高兴了?” 谢嵩摇摇头,抱着卫小白大步走在前面。谢葭倒是没太放在心上,心道或许不过是一些童言稚语罢了。谢嵩是一个对人对己都要求得很严格的人,可是不过是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还能说出什么逆了天的话来不成? 进了莲院,谢嵩就把卫小白放下了,大约是怕卫太夫人看到不喜——毕竟卫家对于子弟。要求是非常严格的。祖孙三代便一块进了正屋。 太夫人已经坐了,见了谢嵩。倒是没有半点不自在,依旧红光满面,声音洪亮:“亲家!” 谢嵩微微俯身表达尊敬:“太夫人。” 卫太夫人道:“葭娘,快扶你父亲坐下。” 谢葭就上前,扶着谢嵩坐下了。 卫太夫人抱着元娘。笑道:“我们卫家,多少年没有出过这种头两胎就儿女双全的好事了。还是你们葭娘肚皮争气!” 谢嵩笑了起来。看了谢葭一眼,道:“那是她的本分。” 谢葭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 闲聊了几句,太夫人吧话题转到了朝政上:“清风出征也已快一月,这四方叛乱究竟怎么样了?你身在朝堂,难道没有听到什么消息?皇上,又为什么一直不颁废后的圣旨?” 谢嵩道:“藩王之乱,自我朝初始(念春闺188章节)。开国高祖划地封王开始,便已经有了苗头。如今再乱,一则是因为萧家蓄意勾结藩王,再则,也是因为其实从先帝开始。就已经有了削藩之意。今上是个雷厉风行的个性,削藩只怕是势必要行的。所以藩王就趁着这个机会,一起反了。只是如今萧家到底已经衰微,朝中颇有几名能将,今上也不同先帝……只怕他们要反,也是被逼到绝路上了。” 卫太夫人耐心地听了,又道:“藩王迟早要反,老将军在世时就已经多次提起。可是,现在要反,只怕和从前有些不一样。” 谢嵩道:“现在,他们是狗急跳墙了。何况今上手中有皇后私通叛敌的证据,他们本就站不住脚,更不用提民心。今上是民心所向,清风是替天平叛,您也不用担心。” 卫太夫人道:“宫里可有废后的苗头?” 不管她本人对萧后有多少欣赏,但是政治立场不同,留着萧后一日,她始终不安心。就算萧后现在已经病入膏肓,奄奄一息。 谢嵩叹道:“这还真没有。不过,萧后也活不了多久了。” 谢葭不禁想,或许,今上是想等萧后去世,然后将其风光下葬,作为皇后载入史册……也算是成全了一段夫妻情义。 相比起来,卫淑妃,宋宝林等等,一心为今上考量的那些女人,恐怕在今上眼中,也不过是一颗颗棋子,一个个臣子。 卫太夫人颦眉,半晌,却又舒展开了,道:“不管怎么样,她通敌叛国是实,怕是再怎么样,也无法翻身了。” 谢嵩道:“然,您所言极是。萧家已经被抄了家,安国公也下了大狱,萧逸钟等也被削了官职。只是……” 卫太夫人道:“只是?” 谢嵩叹了一声,道:“那萧逸钟已经被关押,打算秋后问斩,却依然不打算交出兵符(念春闺188章节)。” 卫太夫人冷道:“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谢嵩无奈地道:“不管他是不是死鸭子嘴硬,一日找不到兵符,清风的兵马大元帅就只是个虚衔,只能调动西南兵马。只怕其他各地的兵马,却是难以驾驭。” 卫太夫人陡然拔高了声音,道:“不过是一块兵符罢了!难道他还能带到黄泉路上去!” 可是作为武将之妻,卫太夫人却非常清楚兵符的重要性。毕竟是这么大的一个国家,没有兵符,调兵恐怕不易……恐怕各地刺史和守将都难免会有离心,到时候彼此观望,表面曲意奉承,背地里倒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谢葭也暗暗担心。 卫太夫人看了她一眼,就道:“好了,今日不提国事。亲家。老身让你来,是想让你给元娘起个名字。” 谢嵩也转忧为喜,笑道:“娇娇生的元娘,我倒还是第一次瞧见呢。” 卫太夫人善解人意,便让谢葭抱了卫元娘去给谢嵩看。 谢嵩是第一次看到女儿抱着自己的骨血,不禁也有些动容,看着卫元娘便笑得合不拢嘴,直道:“长得也像娇娇!” 卫太夫人笑骂道:“亲家你的眼神恐怕不太好使,旁人都说是像我们家清风呢。” 谢嵩也不管,接过来自己怀里抱了。看得出来,他小心翼翼的态度。心中是颇有些触动的。 谢葭便忍不住轻声道:“父亲,听说三姨娘也有了身子,恭喜父亲,公爵府又要添丁了(念春闺188章节)。” 卫太夫人听了便道:“你的小妾又有了?你府里的那个填房,倒还没有动静?” 谢嵩和卫太夫人已经非常熟悉了。但是猛的这么一着还是有些尴尬,道:“是。芷娘倒是还没有动静。不过她到底还年轻,也是不要紧的。” 卫太夫人却不相信谢嵩的人品,在他女儿面前更不打算给他留面子,直接道:“亲家,不是我说你,这嫡就是嫡,庶就是庶。你府里已经有了一堆的庶子庶女。难道还打算再添几个?就算是填房,生的儿子也是你的嫡子,以后是要立世子的。她年纪小不会操持,你难道也不知道?这舒夫人刚过了门,你那些小妾当然不能断了药。怎么也要等舒夫人生下嫡子再说。” “至于小妾嘛,你再怎么宠。也是你的事。可是这嫡庶,还是要分清楚的。” 谢嵩就非常尴尬,谢葭也低头看自己的脚趾。太夫人也是一片好心,可是毕竟当着谢葭的面…… 好在谢嵩也不是没有肚量的人,几句话也就把尴尬带过去了。 他把话题转移到了尾元娘身上:“既然是将门之女,当然要起个响亮的名字,才算不辱没了她父亲。这孩子算过八字没有?” 太夫人听到这个就有点不高兴了……先前批八字,不就批出事情来了? 谢嵩也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讪笑了几声。 卫太夫人道:“批过了,我们家元娘五行俱全,什么也不缺。我倒是想着不用给她起个什么打打杀杀的名字。爹爹是武将,可是娘亲却是个才女。倒不如起个温婉的名字。嗯,就像婉娘那样的。” 谢嵩一听就高兴了,笑道:“那也是正好,女孩子家,成日打打杀杀的,也不像话。” 谢葭轻声道:“父亲,您可是已经心里有数?” 谢嵩笑道:“倒是和裴大人他们商量了一些名字出来,不过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个名字最好(念春闺188章节)。静女其殊,不如就叫静姝,卫静殊。” 卫太夫人品了品,倒是觉得不错,笑道:“好,那就叫卫静殊。” 谢葭觉得略土,但是不愿意拂了父亲的面子,也点头笑着说好。 谢嵩也非常高兴,笑道:“既然叫静殊,小字不如就叫,宝。” 卫太夫人更高兴了,笑道:“就叫卫安安,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谢葭的心就碎了一地……她酝酿了很久的,想给女儿起个小字叫卫小宝……虽然好像有点二,可是儿子既然能叫卫小白,她自己还能叫谢阿娇,那凭什么女儿不能叫卫小宝? 谢嵩浑然不觉女儿的失落,抱着外孙女,高高兴兴的。 过了一会儿,好像是有朝政上的事情要和太夫人商量,然而谢嵩刚开了口,却突然看到了卫小白晶晶亮的眼睛,不禁就顿了顿,道:“葭娘,你先带白儿出去走走罢。” 谢葭有些奇怪,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带着卫小白笑着请了安,退下了。心里却直嘀咕,心想大概他们是想说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罢。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等卫小白走了以后,卫太夫人也有些狐疑,道:“亲家,你为什么要把白儿支走?他还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谢嵩叹道:“就因为是个孩子,什么也不懂,只恐学舌了去。” 卫太夫人不满道:“我卫家男儿,又岂是那种长舌之人?” 谢嵩忙道:“太夫人,我无意冒犯,实在是……” 卫太夫人也不是小气的人(念春闺188章节)。便道:“你说说看,到底有什么大事,非要避着葭娘和白儿?” 谢嵩叹了一声,面上却有些苦涩,道:“是娇娇的事儿。” 卫太夫人一怔:“敢情,你不是避着白儿,是避着葭娘?” 谢嵩斟酌了一会儿,道:“是,是避着娇娇。太夫人,您知道。刚刚我抱着白儿进了门,白儿在我耳边。说了什么吗?” 卫太夫人道:“他一个孩子,能说什么?” 谢嵩忙道:“当然是无心之言。只是……” 只是,就因为是无心之言,才最伤人。 “白儿说,松鹤堂的叔叔伯伯。还有哥哥们,都看不起他。时常刁难他。因为,他有一个给外戚做走狗的娘……” 卫太夫人勃然大怒:“什么?!” 谢嵩却非常痛心,道:“白儿是童言无忌,他问我,这都是不是真的?问我,他妹妹是不是真的是他娘和懿德太子生的,还问我。他娘是不是真的背叛了卫家,背叛了皇上,转而去做外戚的走狗……” 卫太夫人顿时气得手都在发抖:“这群老小儿,真是不要命了!” 谢嵩沉声道:“太夫人,等清风得胜回朝。皇上一纸封赏,大家也就明白娇娇当初是忍辱负重。可是孩子哪里懂得这些?他恐怕只会记得那些叔叔伯伯曾经对他说过什么话……娇娇是个性子要强的。可白儿今儿当着他母亲的面,就敢在我耳边说出这种话来,你说娇娇若是发现了,那还得了……” 卫太夫人脸都青了,半晌,方咬牙切齿地道:“这些老小儿,我总要他们好看(念春闺188章节)!” 谢嵩还是叹气。 卫太夫人就道:“亲家,你放心,葭娘自嫁到我们家来,对上躬亲孝顺我这个做婆婆的,还能以一介女流之身随清风远走西南,一走就是四年。国难当头,她不顾女人家最重要的名节,投身敌营,忍辱负重……于国家大义,于安居于室,她都是进退有度,无可指责。亲家,我老身就算赔上开国二品诰命,也决计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的!” 谢嵩道:“您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 卫太夫人气得要命,根本无心再跟他说话了。谢嵩也看出来,便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告辞了。 江城楼。 谢葭和袁夫人带着卫小白在看书。 突然袁夫人就进来了,给谢葭和袁夫人请了安,面上还带着笑,道:“夫人,袁夫人,太夫人请大少爷过去。” 谢葭有些惊讶,道:“我父亲走了?” 卢妈妈道:“回夫人的话,侯爷刚走不久。” 谢葭也没有多想,便笑道:“白儿,走,和娘一块儿去给祖母请安。” 卢妈妈便制止了,道:“夫人,太夫人请大少爷一个人过去。” 谢葭就愣住了,半晌,方惊愕地笑道:“还真是稀奇……卢妈妈,我不能跟着去吗?” 卢妈妈还是笑,道:“太夫人只见大少爷一个人(念春闺no.188:教子(上)内容)。” 袁夫人就笑道:“说不定祖孙俩是有什么不让你听的话要说呢!” 卫小白就站了起来,道:“卢妈妈,咱们走罢。” 卢妈妈却不动,颦眉道:“大少爷,您要先向夫人行礼辞别才是。” 卫小白就僵了僵,然后向谢葭和袁夫人行了礼,道:“姑姑,母亲,白儿告退。” 卢妈妈这才带着卫小白走了。 谢葭就嘀咕:“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好像怪怪的?” 袁夫人笑道:“你就安心吧,太夫人可是白儿的亲祖母,难道还能吃了白儿不成?快安心来再和我下一局棋!” 谢葭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不禁叫苦,道:“哎呀婉婉姐,都下了三局了,我才赢了一局!” 袁夫人笑道:“你啊,是心不在焉。再说了,能赢我一局,已经很不错了!” 她说的是实话。围棋其实是和个人的智慧挂钩的东西,袁夫人是非常擅长布局的人,下棋的技术当然也非常了得。只是谢葭以前也不乐衷于下棋,而且碰上的对手,像卫清风是从小学习兵法又上过战场的。懿德太子是久居深宫早就习惯了阴谋算计尔虞我诈的,所以她很少会赢。以至于她对围棋就更没有兴趣了,更无法揣测自己到底是属于哪个水平。 然而袁夫人却是很喜欢下棋的。她就可以判断出,谢葭虽然看起来很少下棋,但是水平绝对是中等以上的。只是下得少,还需要磨练罢了。 她就像一个好老师那样,慢慢诱导着谢葭,让谢葭体会到围棋的乐趣。谢葭渐渐上了心,终于也得了乐子,竟然沉迷起来(念春闺188章节)。和袁夫人埋头下了一下午的棋,早把婆婆和儿子抛去脑后。 可是到傍晚的时候。知画突然匆匆忙忙地进了门来,道:“哎呀我的夫人,您怎么还在这儿下棋啊!” 谢葭一怔,道:“怎么了?” 袁夫人也从棋盘中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道:“知画,又出了什么事儿。咋咋呼呼的。” 知画急道:“刚刚我经过莲院,竟然看到咱们世子爷在屋子里站着罚站!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世子爷已经站了整整两个多时辰了!说是好像冒犯了太夫人,太夫人生气起来,故意罚他的!” 谢葭和袁夫人都吓了一跳,谢葭连忙丢了棋子站了起来,道:“听说是因为什么事儿受罚了吗?” 她猛然想起来。今儿卢妈妈过来,叫的是“大少爷”,而不是“世子爷”……她不禁遍体发冷,这卫小白到底犯了什么原则性的错误,竟然…… 知画摇摇头。道:“奴婢去打听过了,但是莲院的人只说今儿太夫人把世子爷请进了屋。说了几句话,太夫人就大发雷霆。世子爷好像是拒不认错……后来就被赶了出来,一直站在院子正中央。连去送碗水都不让!” 谢葭就慌了神,道:“我,我去见见母亲。” 袁夫人连忙道:“我和你一块儿去。” 谢葭和袁夫人匆匆赶到莲院,果然见卫小白直愣愣地站在院子中间,见了谢葭和袁夫人,也不行礼。小小的孩子,已经满头大汗,只看着自己的脚尖。那股子的倔劲儿,看在自己母亲眼中,自然是分外心疼! 卢妈妈就站在门口,见了谢葭,只摆摆手,道:“夫人,太夫人正在休息。” 谢葭急道:“白儿犯了什么错,为什么我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卢妈妈,劳烦您去给太夫人请示一声,让我进去问一问……” 卢妈妈无奈地道:“夫人,太夫人正在休息,特意交代了的(念春闺188章节)。” 特意交代了什么?那也不用问了,肯定是特地交代了不见谢葭。 谢葭方寸大乱! 袁夫人忙拉了她到一边,道:“你别急,虎毒还不食子呢,何况是太夫人嫡亲的长孙。就是做错了什么,也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又是初犯,罚过了也就是了。何况,白儿的世子之位,是今上亲封的,不会有事的。” 谢葭急道:“不过是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大错……” 袁夫人低声道:“我们习武人家,这样教训孩子,也是常事。你不知道我家大郎,小时候被吊在井口吊了整个时辰,差点没把我心疼死!” 谢葭倒是冷静了一些……毕竟,比起吊在井口,卫小白只是罚站罢了。看来也是她自己关心则乱,又是自己的儿子,难免会心疼。武将之家,体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要不是虐待也就是了。 可是…… “白儿到底做错了什么,我这个做娘的,怎么能不知道?不行,我还是要去问问娘。” 袁夫人连忙拉住她,道:“你可千万别冲动,这可当着白儿的面呢!若是以后,他每次被祖母罚,都知道母亲会着急,小孩子讨了巧,也就不放在心上了。你再心急,也不能叫白儿看出来。不管你认不认同婶娘的做法,在白儿面前,你都得做出你和婶娘是站一边儿的样子来!” 谢葭听了,觉得非常有道理。这才彻底冷静下来,仔细思索了一下,再没有自己急匆匆地就要去撞门了。(未完待续) no.189:教子(下) 袁夫人见谢葭神色有些松动,便道:“葭娘,与其去问太夫人,不如去问问白儿(念春闺189章节)。” 谢葭想想也是啊。 她也不急了,端了端架子,上前去和站得笔挺的卫小白说话:“白儿,你到底做了什么,让祖母这样生气?” 卫小白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愣是半句话也不说。 谢葭又问了几句,渐渐的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谢葭道:“白儿,你是卫家的男儿,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但要永不言败,更要有错就改(念春闺189章节)。你想想你的父亲,是盖世英雄,可若是你祖母说他错了,他便是错了!绝不会像你这样,死鸭子嘴硬。” 卫小白别开脸,显然有些不服气,但好歹是动了一动。 袁夫人就很想抽他:“我说你这熊孩子,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谢葭连忙拉住袁夫人,道:“婉婉姐,我再去问母亲就好了。” 袁夫人是个暴脾气,可无奈这不是她自己的儿子,半晌还是只好忍了下来,道:“这么拧的脾气,以后有他的苦头吃!葭娘,你也别惯着他了,没好处的!” 谢葭觉得确实不能太惯着……这么小的年纪要是就不怕老娘了,以后还怎么管教? 于是她索性也冷下脸,道:“祖母既然罚你,那你必然有错。既然你还不认错,那便站着吧!” 袁夫人也道:“对对,那就站着!” 谢葭索性掉头就往江城楼去了,眼不见为净! 太夫人在屋里,当然不是在休息,听见卢妈妈回来都说了,便摇摇头。叹道:“她还是心疼啊!” 卢妈妈轻声道:“夫人还年轻,又是长子,难免会心软一些。何况夫人本就是从小读书的,一直是个温温和和的脾气,对别人尚且如此,何况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太夫人无可奈何,道:“罢,只要我还在,就不怕制不住白儿……这孩子打小就看得出来,等大了一定是个桀骜不驯的个性。葭娘若是不拿出一点手段来。只怕等他大了,就无法无天了。” 卢妈妈笑道:“不是还有咱们将军吗?有将军在(念春闺no.189:教子(下)内容)。这世子爷也不能怎么样。胳膊哪儿能拧得过大腿呢。” 太夫人笑了笑,面容却有些苦涩。 卢妈妈温声道:“太夫人,您想想,现在可不比前朝的时候了。咱们大燕立国百年,根基已稳。将军这一战之后,藩王元气大伤。今上必定下旨削藩。到时候,内忧外患一并解决了,四海升平……起码几十年内也该没有战事。咱们将军啊,也会安安乐乐地呆在府里的。” 太夫人只是淡淡一笑,道:“若是真如你所言,倒也是一件好事。” 卢妈妈笑道:“您啊,只管宽宽心。” 卫小白的脾气也不知道像了谁。倔起来就是个油盐不进的,站在院子里就是一动不动。卢妈妈去问了几次他认不认错,他也都不吭声,只看着自己的鞋子。 其实今天白天的时候,太夫人并没有告诉他实情。把他叫去了,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问他是否因为听了松鹤堂那些人胡言乱语,回来就对母亲不敬。卫小白倒是一一承认了,也不找借口强辩。 太夫人就斥他不孝。然而卫小白小小年纪却说出“她不忠不义,不配做我的母亲”这样的话来!太夫人震怒,若不是卢妈妈拦着,怕是早就动手了。 卢妈妈求的是“请您看在夫人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点儿骨血的份上,饶过世子爷这次吧”! 太夫人果然下不了手。 然而卫小白的脾气实在太拧,认了死理,根本不愿意屈服。太夫人也不和他多说,直接让他站在外面。 想来他心中一定非常不甘非常怨愤,但是毕竟还是孩子,皮肉伤的苦楚渐渐的也会让他松懈意志。 太夫人好整以暇地和他耗着(念春闺no.189:教子(下)内容)。 谢葭在江城楼却坐立难安。渐渐地天就黑了下来。 去打听消息的知画终于回来了,道:“夫人夫人,世子爷终于低头了!” 谢葭和袁夫人同时站了起来,谢葭急道:“这都站了三四个时辰了,这孩子,竟然强到现在!” 知画道:“刚刚太夫人把世子爷请进了屋,您要不要去看看?” 谢葭自然是要去的。匆匆收拾了一下,然后跟袁夫人一块儿到了莲院。 气氛已经恢复了平和。昏暗的烛火下,卫太夫人正坐在榻上盘着腿,卫小白就坐在椅子里吃面。看起来倒像是什么事也没有。 谢葭有些惊疑未定,上前堆起满脸的笑容给卫太夫人请安,笑道:“娘。” 袁夫人连忙也跟着请安:“婶娘!” 卫太夫人好像有些疲惫,道:“你来得正好,等白儿吃完面,你就把他带回去休息吧。” 谢葭这才松了一口气。 卫小白竟然也十分配合,吃碗面,就起身给祖母请安告退。走路的时候还有些虚浮。 谢葭瞧着不禁暗暗心疼。 出了门,便道:“白儿,娘给你叫一顶轿子可好?” 卫小白摇摇头,道:“不用。” 这倔孩子愣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回了江城楼。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谢葭就俯身把卫小白抱了起来,隐隐有些吃力,让人去放了热水(念春闺189章节)。 卫小白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被谢葭脱光了衣裳,放进浴桶里沐浴。 热水缓解了浑身肌肉的酸胀,卫小白看着耐心给自己搓澡的母亲,愣愣的。半晌,他才道:“娘,您能不能给白儿讲讲,卧薪尝胆的故事?” 谢葭一怔,然后笑道:“可以啊。怎么突然想听这个?” 卫小白抿了抿嘴,道:“儿子不明白,所以问娘。” 谢葭给他搓背,温声道:“那娘说给你听。在春秋时期。有一位越王勾践,和他的对手吴王夫差。越国被吴国打败,越王准备自杀,可是被大臣文种劝住了。” 卫小白道:“劝住了?” 谢葭道:“对,劝住了。白儿你想,若是越王以死殉国,也算是有一位有气节的君主,能万古流芳。可是真正可怕的不是去死,而是活着。在战败,亡国。举国皆伤的时候活着。于是越王听了文种的建议,派兵求和。吴王撤兵以后。越王勾践就带着王后,和他的大臣范蠡去吴国给吴王夫差做奴仆。越王就做了吴王夫差的马夫,王后做了奴婢。” 卫小白皱眉,道:“他可是一国之君!” 谢葭道:“你别急。他给吴王做奴仆,放羊牧马。终于赢得了吴王的信任。甚至有一次,吴王生病了。越王就亲自给他尝他的粪便,以判断他的病情。后来,过了三年,吴王就放越王回国了。” 卫小白紧紧抿着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葭继续给他说故事:“越王回了国以后,怕自己过着安逸的生活,就忘记了国仇家恨。他就每晚枕着兵器,睡在草堆上睡觉。并在床头悬挂一枚苦胆,每天早上起来,就舔一舔那枚苦胆(念春闺189章节)。尝到苦味,就想起当年亡国之辱。士兵每天早上都在宫殿门外高喊。‘您忘了三年的耻辱了吗?’勾践每每流着泪,回答道‘不敢忘’。于是他励精图治。终于大败吴王,一雪前耻。” 卫小白愣愣的,他的年纪还太小,有些接受不了这么深刻的道理。 谢葭就解释给他听:“一国之君,沦为奴仆,为敌人尝食粪便,是可耻的。若他是为了活命,那他便是孬种。可是他回到越国,又有了王位,有了荣华富贵。他并没有向吴王摇尾乞怜以度余生,而是励精图治以期报仇。白儿,越王勾践是真正的英雄,他既不怕死,更不怕活着。” 卫小白想了半晌,直到谢葭吃力地把他抱出浴桶,他道:“娘,您的意思是,即使做着下贱的事情,忍耐着世人的辱骂,可是他的心依然是高尚的,依然是向着越国人的。所以他是英雄,对不对?” 谢葭用大浴巾包住他给他擦身,轻声道:“是啊。白儿,做一个耿直的英雄其实不难。不是谁,都可以忍受得了世人的误解。你想想,若是你出手教训了一个坏人,可是所有人都认为你是动手打人的坏孩子,你心里高兴吗?” 卫小白紧紧拽着拳头,道:“儿子,儿子不会高兴。” 谢葭欣慰地道:“那就对啦!可是,你得忍下来,你不能再用拳头去打那些误会你的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只能自己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卫小白默默地点点头。 谢葭给他穿衣服,他连忙抢了过来,道:“娘,儿子自己来!” 谢葭笑呵呵的看着他。 卫小白涨红了脸,道:“那么,娘,您能不能给儿子讲讲,韩信受**之辱的故事?” 谢葭笑道:“这个故事简单(念春闺189章节)。当年淮阴有一个屠夫,他取笑韩信,说他‘你的个子虽然高大,又喜欢佩戴刀剑,可实际上,内心很怯懦啊”。并且当众侮辱他,说“你要是不怕死,就一剑刺死我,要是不敢,便从我**钻过去!’。韩信默默地打量了他一会儿,最终就从他**钻了过去。市集上的人都认为他是胆小,便都嘲笑他。” 卫小白愕然:“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葭反问,道:“你知道韩信的兵法,那你觉得韩信是个胆小怯弱的人吗?” 卫小白道:“当然不是!” 谢葭点头,道:“正所谓大丈夫能忍天下之不能忍,故能为天下之不能为不能为之事。” 卫小白还是不能理解。 谢葭便循循善诱,道:“那你说,那等粗劣的屠夫,你若与他计较,不是自降了身份吗?” 卫小白反问:“既然是粗劣的屠夫,又焉能受韩信……” 他反而说不下去了,好像连说出来都觉得耻辱。 谢葭笑着反问:“那他要杀了他吗?为了一句话,一言相争,草菅人命,白儿你觉得这就是英雄?” 卫小白语塞。 谢葭就抱着他回去休息。 卫小白好像有心事。但是上了床就背过身去不理谢葭,自顾自地睡下了。 谢葭出了暖阁,就看到袁夫人在探头探脑。 袁夫人道:“葭娘,你来。” 两人一块儿进了谢葭的卧房(念春闺no.189:教子(下)内容)。 袁夫人道:“今天这事儿,我辗转去打听过了,我说给你听,不过你不要伤心,也不用生气。” 她料定谢葭肯定不会死心,还是想问出个究竟来的。与其听别人对她胡言乱语,不如自己先把第一手消息告诉她。 谢葭点点头。道:“你说。” 事情的起因,大家已经知道了。就是因为卫小白的几句无心之言。 但是毕竟胡言乱语的是别人。卫太夫人也不可能因此而迁怒卫小白。太夫人生气的,是卫小白的态度。今天的事情,与其说是教训,不如说是教育。 卫小白咬死了他母亲谢葭的所作所为,就是背叛家族的行为。大家都看在眼里。卫太夫人再三告诫他不能这样去猜忌自己的母亲,毕竟百善孝为先。何况也不能人云亦云。作为儿子,就怀疑自己的母亲的秉性。 但是卫小白不肯。他从小所受的教育就是要忠君爱国,一口咬死了在国家大义面前,母子亲情什么都不算。就算是他的母亲,他也不耻她的作为。 太夫人震怒,这个孩子这样狭隘又这样不懂事,更不懂得孝顺体贴自己的母亲。她要教会他不能只听外人的几句言语。回到家里就伤害自己的亲人,反而不听自己的亲人的半句辩解,从而失去了分辨是非的能力。于是才有了今天的罚站。 卫小白当然不服,站在院子里,死也不肯低头。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卫小白小小年纪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是怕饿肚子。入夜的时候。闻到屋子里的肉香味,太夫人让卢妈妈来请他,他也就进去了……正是深以为耻的时候,太夫人一反常态,温声劝了他几句。 受了罚,卫小白的心态也平和了一些,不像白天的时候那样牛脾气一冲上来就不管不顾(念春闺no.189:教子(下)内容)。太夫人没有言明,只是告诉他,他还是个孩子,而他的祖母,他的父亲,都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如果他母亲真的如外人所说的那般,那么卫家根本就容不下她。 那为什么,外人都那样说,可是自己家里,祖母和父亲却不动声色。那说明,必定还是有隐情的。太夫人问卫小白,为什么注意不到这点? 卫小白语塞,也有些懊恼,问太夫人是什么隐情。 太夫人就道:“你若是早日好好的来问,祖母便都告诉你。可是现在你问,祖母便不能告诉你,这一切,都靠你自己去想,去找。你要学会,以后不能再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就这样冲动。百善孝为先,无论如何,她是你的母亲。” 卫小白十分苦恼,就问太夫人:“可是白儿要如何去想,去找?” 太夫人道:“那你就去问你母亲,让你母亲给你讲讲‘卧薪尝胆’,和‘**之辱’的故事。” 卫小白似懂非懂。正好这时候,谢葭和袁夫人来请安。太夫人便让她们把卫小白带走了。 后面的事情,谢葭就都知道了。 袁夫人仔细观察她的颜色,道:“你也别伤心,白儿到底是年幼,不懂事,说的也都是无心之言。” 谢葭道:“当时外面传得风生水起,什么难听的话我没有听过?又怎么会因为白儿几句无心之言就伤心?何况……” 何况她有一个这样的好婆婆,力挺她不说,还循循善诱,教导卫小白要明事理。 想来经过这样一番折腾,卫小白一定记忆深刻,以后再有什么事,也会三思而后行,而不是冲动行事(念春闺189章节)。 袁夫人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能想得开就好。不过我还真是羡慕你,有一个这样的好婆婆。” 谢葭笑了起来。 隔日一早,知画就在门口笑道:“夫人,世子爷来给您请安。” 谢葭倒是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道:“快请进来。” 卫小白是来等她一块儿去给太夫人请安的。以前卫小白可是从来不等的。 这孩子进了门。见了谢葭,倒还是有些腼腆,工工整整地行了个礼,嘴里道:“母亲安好。” 谢葭便瞧着他笑。 卫小白更不好意思了,低着头不敢说话。其实他还是没有很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这件事情,错综复杂,实在是很难理顺。何况是对一个孩子来说。 但是他听了那两个故事,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或许事情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说不定他的母亲,也像越王勾践。还有韩信一样,能忍天下之不能忍。为的是成天下不能成的大事。 另外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事情,不能只听别人的一面之词,还是要靠自己去想,去找。 因此他又想起父亲侍奉祖母的态度。父亲向祖母请安。总是恭恭顺顺的。就像自己向松鹤堂的叔公请安一样。因为叔公是他的长辈。当然,母亲也是他的长辈。 谢葭轻声道:“白儿。昨晚听了故事,想了一晚上,可想到什么没有?” 卫小白有些腼腆,道:“儿子想明白了许多事,也还有许多事不明白。” 谢葭苦于若是他问,要怎么去跟他解释(念春闺189章节)。 卫小白道:“可祖母说了,要靠儿子自己去想。去找。” 谢葭笑了起来,道:“你只消记住,娘这颗心,永远是向着将军府,是向着当今皇上的。有些事。也确实是不得已。以后等你长大了,就都会明白的。” 卫小白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于是母子俩就联袂去给太夫人请安。 谢葭一大清早就觉得有些手脚无力。心想大约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 太夫人看他们母子联袂而来,也颇感欣慰,可是看她脸色很差,就问她:“怎么了,昨晚没有休息好?” 谢葭连忙笑道:“不曾,只是最近常有些体乏,想来还是在家里坐着不动的缘故。看来,还是要找阮姑姑来给儿锻炼锻炼。” 太夫人就道:“找阮姑有什么用,那得找连姑。卢妈妈,你去把连姑找来给夫人瞧瞧。” 谢葭一开始还想,不用那么兴师动众吧…… 可是连姑来把了脉,脸色却有些莫测起来,好像是狂喜,后来又生生按捺住了,一再听脉确定。半晌,她才收了手,笑吟吟地道:“恭喜太夫人,恭喜夫人,夫人有了身孕!”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袁夫人瞬间笑了出来:“葭娘,你这肚皮可真是见风就涨!” 谢葭满脸通红……想起卫清风出征前夕,一时放纵,没想到,没想到竟然就,就…… 卫太夫人也笑得合不拢嘴,道:“多久了?” 连姑姑笑道:“月余(念春闺no.189:教子(下)内容)。” 卫太夫人一算时辰,显然也算到了,顿时就笑骂道:“你这孩子,竟然还想跟着阮姑去胡闹!幸好先叫了连姑来瞧瞧!快快快,你们快扶夫人回去躺着!从明儿起,就不用来请安了,好好养着身子是正经!” 卫小白狐疑道:“娘怎么了?生病了吗?” 袁夫人喜不自胜,道:“白儿,你又要有小弟弟或是小妹妹了!” 卫小白道:“哦,妹妹不是安安吗?”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只有卫小白一头雾水。 谢葭面红耳赤,想说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可是太夫人哪里愿意听,早就热热闹闹地叫了人来把她送了回去。袁夫人就跟在身边一直调笑。 连姑姑又仔细诊了脉,笑道:“夫人放心,这一胎很稳。只要好生将养着,年底又能添个大胖孩子!” 谢葭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只好勉强笑道:“有劳连姑姑了。” 莲院。 自从萧氏没落以后,卫太夫人只觉得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这么顺心,其中最让她高兴的就是儿媳妇连续生养了两个孩子都是健健康康的,现在竟然又有了! 这在卫家历代,也是少见的事。卫家的香火一向艰难,如今看来,总算走出了那一条暗道了。难怪钦天监会说,谢葭是他们卫家的贵人!看来也不完全是阿谀奉承之言嘛! 当下她就一反常态,让人包了个大红包送到钦天监,去给当年给卫清风夫妇对八字的那位孙大人!(未完待续) no.190:出头 说是胜券在握,可是这场战竟出奇的难打(念春闺no.190:出头内容)。因为没有兵符,卫清风调兵十分困难,而且孟玉桥所掌管的西北军虽然也隶属于卫清风名下,可是基本上和东南军没有联络。 而各地藩王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自然放开了个人利益,反而团结一致。不管是西北还是东南,竟然都打得十分艰苦。卫清风那边则干脆进入拉锯战,由着藩王据城而守,开始围城。孟玉桥有诸多不满,几次请求派兵增援,都被卫清风拒绝。 孟玉桥又向朝廷请求援军,但是折子却在半路上失踪了…… 最后孟玉桥打疲了,久攻不下,不得不接受卫清风很早以前就下的命令,和东南军一并进入拉锯战,由着藩王据城而守。 这都是元和十一年夏末的事情了。谢葭的大肚子华丽丽地长到三个月,终于被允许偶尔出来走动走动。 一天谢葭和袁夫人正守着太夫人说话,突然卢妈妈进了门来,请示道:“太夫人,谢府来人送了密信。” 卫太夫人坐直了身子,道:“怎么回事?” 卢妈妈便送上了密封得非常好的信封(念春闺190章节)。 卫太夫人接过来拆开了,从头到尾阅读了一遍,然后就眯起了眼睛,把信递给了袁夫人和谢葭。 谢葭却看得心惊肉跳。 西北梁王,和东南雅王,南方南王,竟然在邵阳城顺利会师,并且密谋推举一人,择日登基,俨然就是要反叛到底了! 一旦叛王登基,也就意味着叛军已经和朝廷划疆而制,同时也可能会让更多的还没有发兵的藩王动摇。毕竟朝廷要削藩的苗头已久,继续效忠朝廷到最后也讨不得好。 现在朝野震惊,首先三王如何顺利会师,就非常引人深思,非常明显。西北孟玉桥已经无力,梁王东上并且能够顺利进入邵阳。那必定是卫清风故意漏水。 再则东南军明明兵强马壮,卫清风早早就高挂免战牌,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他所作所为,桩桩件件。难道不是别有用心? 谢葭只觉得脑袋有些缺氧。 卫太夫人却在冷笑。道:“这回,有得闹了。” 袁夫人扶住谢葭,道:“葭娘,你别急。将军这么做,必定有他的道理。” 谢葭忍不住道:“可是东南军明明兵强马壮,到底是什么道理……” 卫太夫人冷道:“难道你也认为清风会误国?” 谢葭忙道:“娘,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不通将军的用心,在皇上面前,又要如何为他辩解?” 卫太夫人眯起了眼睛(念春闺no.190:出头内容)。半晌,道:“其实清风出征之日。我就暗暗担心。他手里没有兵符,这一战终究是难打。没有兵符的压制,各地刺史尚且不安分,何况其他藩王还在蠢蠢欲动。若是把眼光放长远来看,这战打下去,双方终究是要挂上免战牌。想来清风也是看到了这一日,所以才没有拖到与孟玉楼一样,兵疲马乏的地步。” 说着她又冷笑:“孟玉楼还向清风求援,清风哪里有这个兵力来调给他!” 袁夫人急道:“那将军为何又有意纵容。让三王顺利会师?” 卫太夫人沉默了。 半晌,她道:“老身这就进宫面见皇上。愿以项上人头作保!” 谢葭急了起来:“娘!” 卫太夫人站了起来,道:“我意已决吗,你们只管在府里呆着。卢妈妈,备车!” 卢妈妈答应了一声。不多时,准备妥当,就送了卫太夫人进宫。 谢葭和袁夫人两个人守着两个孩子,都有些魂不守舍。 直到傍晚时候,顾神医却匆匆到了将军府。太夫人却还没有回来。 顾神医给谢葭请安,道:“夫人,听说您有了身孕,圣上特地让下官来给您瞧瞧。” 说着,他抬起头,嘴角噙着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 谢葭且惊且笑,道:“顾大人,您,您还真是……” 真是不简单!竟然不管在当时得势的萧氏面前,还是如今皇上面前,都如此得宠,一君一后竟然都非常信任他! 显然,他是太夫人进宫长久与皇帝磋商时,皇帝派出来抚慰卫氏家眷的(念春闺no.190:出头内容)。约莫是看最近一段时间一直给卫太夫人治腿疾,但是却绝不认为他会偏袒卫家。 这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顾神医象征性地给谢葭把了把脉,笑道:“不错不错,是个儿子。” 谢葭当然知道他是在胡说八道,只道:“顾大人,今儿我们太夫人进了宫……” 顾神医点点头,左右瞧了瞧屋里没有闲杂人等,才肃了容道:“太夫人和皇上进了书房就一直闭门商量,一同的还有谢大人,裴大人,和金大人。” “金大人?” 顾神医道:“是最近新提拔上来的,三年前的状元郎,年轻气盛的很,却深得皇上倚重。” 俨然这就要从老牌皇党手里分权了! 谢葭不禁有些心寒,难怪人说伴君如伴虎! 顾神医道:“皇上一直安抚卫太夫人,说绝对相信卫门的忠诚,然而却又提起反王有招降卫将军之意。金大人咄咄逼人,认为卫将军若不是与敌人媾合,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三王会师,若真是闹出一个小朝廷登基大典,我朝我君上必将颜面无存!” 袁夫人不禁骂道:“哪来的小杂碎!” 顾神医道:“谢大人提出愿亲往东南监军,并书写劝降书以劝告反王。太夫人亦愿亲往,但被今上以太夫人年事已高,又有沉珂旧疾拒绝。” 自此谢葭心中愈发觉得发寒。恐怕是要留着太夫人在京城为质吧…… “那,难道准了我父亲亲往东南监军?” 顾神医道:“还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念春闺190章节)。那金大人也愿往。” 闻言,袁夫人和谢葭不禁都陷入了沉思。 若是真让谢嵩前往东南,其实还没有什么好处。因为今上必定和满朝文武一起,想要看着谢嵩到了东南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动静——比如卫清风是否立刻挥兵攻城之类的。但是卫清风既然按兵不动,想来必定有他的道理。倒不如换了那金大人前往,以谢葭对卫清风的了解,将在外,军令尚且有所不受,何况只是一个趾高气昂的年轻监军?恐怕他一到东南就会被卫清风咬得死死的。 不过。只是不知道皇上会有什么样的决定了…… 若是真派了那金大人前往东南,恐怕。只能说他其实打心底里根本就不信任卫清风。甚至已经到了不用假装的地步。即使,这是他磨了五年的一把最锋利的剑。 顾神医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袁夫人和谢葭彼此交换了一下意见,大体上还是能有共识的。 剩下的。就是相座无言。等到入夜。 太夫人才匆匆回府,一脸疲色。 谢葭连忙迎了出去,请太夫人进屋。 太夫人喝了一杯热茶,三伏天,滚烫的茶水落了肚,却还是没有暖起来。半晌,她道:“今上决定派金子彬下东南监军。“ 谢葭和袁夫人俱是一凛,彼此对望了一眼。 卫太夫人叹道:“我卫氏,世代精忠报国,如今落得这满门孤寡的下场!奈何。奈何今上多疑,恐怕真等到天下太平之日(念春闺no.190:出头内容)。便要兔死狗烹啊!” 袁夫人吓了一跳,忙道:“婶娘!” 卫太夫人面有悲怆之色,一口气提上来,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声,又狠狠地喝了一杯茶下肚。 谢葭和袁夫人对望了一眼,轻声道:“娘,您也不用担心。等到相公回朝之日,咱们不如就交出兵权,离开京城吧。今上多疑。咱们也好急流勇退,等到朝廷再要用兵之日。就会想起咱们卫家的。” 袁夫人也趁机劝道:“是啊婶娘。前朝大权旁落的苦处,今上可是瞧得清清楚楚,也就是因为这样,今上才多疑多想。恐怕不等外戚灭干净,今上就会想着打压咱们了。与其到时候真的兔死狗烹,倒不如就急流勇退,起码保住全身而退。咱们将门之家,打仗为的是报效朝廷,庇护天下黎民,又不是为了争什么名声权势。” 卫太夫人好似也非常疲惫,只叹了一声,道:“你们不用多言,我心里有数。” 言罢,便挥挥手,让谢葭和袁夫人回去休息了。 二人并肩挑着灯笼走在回江城楼的路上。自打卫清风出征,袁夫人便长留在江城楼。 谢葭问袁夫人:“婉婉姐,您说娘听进去了吗?” 袁夫人就道:“现在听不进去,却已经会放在心里想上一想。到时候形势所逼,也由不得她了。” 谢葭叹了一声,道:“卫淑妃新得了皇子,在宫中如日中天,也难怪,今上会对我们卫家小心防备。毕竟当年的外戚之乱,恐怕现在今上还心有余悸呢。” 袁夫人笑道:“想这么多做什么?现在咱们要紧的,是好好劝说婶娘和谢大人。” 谢葭点了点头,二人一路耳语着,进了江城楼(念春闺190章节)。 然而今夜,谢葭却是注定无眠了。 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想着……卫清风还不知道她又有了身孕,但只怕那姓金的一到了边关,告知他这个消息,恐怕他就会有些沉不住气…… 毕竟,他还这么年轻。就算比同龄人要成熟并有远见的太多,可是面对战争的压力,背后朝廷的压力,最最要命的还是今上的不信任。他的母亲和妻子儿女都在京城,妻子又有了身孕,他也难不知道其实这些人都是留在京城为质的。 想着,她不禁又叹了一声,双手合十,轻声道:“菩萨保佑,保佑我们卫谢二家,平平安安,走过这无妄之灾。” 隔日谢葭早起。虽然太夫人已经免了她的晨定昏醒,但是自从满三月后,谢葭还是坚持每天早上去给太夫人请安。一是因为不想坏了规矩,再则,每天早上和儿子联袂去给太夫人请安,也是一种乐趣。 袁夫人和她一块儿,在太夫人那里吃了早饭,又闲聊了几句,天色也尚早,突然有人来报。道:“启禀太夫人,二太夫人来了。” 谢葭有些惊讶。看向卫太夫人。 卫太夫人却神色淡淡的,只是坐在椅子里,先抿了一口茶,才道:“请进来罢。” 言罢。卢妈妈便从门外引进了卫家二太夫人。二太夫人的丈夫二爷就是掌管松鹤堂的。本来也轮不到他。可惜那一代,卫家就留下他这一个男丁。 谢葭还是在刚嫁过来的时候见过二太夫人几面,这些年,二太夫人已经生了些许华发,身材也更加发福了。 进了门,就面上带笑,道:“五弟妹。” 谢葭和袁夫人就站起来给二太夫人请安(念春闺190章节)。 二太夫人忙道:“坐,都坐,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卫太夫人面色淡淡的也请她坐了。 二太夫人看着谢葭。面色有些莫测,笑道:“听说清风媳妇有了身子。我特地来瞧瞧。” 谢葭连忙站起来,道:“您费心了。” 太夫人就面有得意之色,道:“宫里的御医把了脉,说是个男孩儿!” 谢葭吓了一跳,难道顾神医就是这么去回皇上的?他还真是不要命! 二太夫人似乎也觉得不可思议,笑道:“这肚子,还看不出来呢,就知道是个儿子了?这宫里的御医,本事倒是越来越大了。” 却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 太夫人睥睨一笑。道:“钦天监还靠谱的时候,批出来的八字。说葭娘是咱们卫家的贵人。如今一看,倒果然如此。自打她进了门,清风虽然大起大落,每次却都能东山再起,打了那么多次战,几乎是战无不克,攻无不克,平安回朝。更重要的是,她给咱们卫家开枝散叶,一个接着一个!难怪清风早就嚷嚷着不肯纳妾。有了葭娘,还要小妾那等乌烟瘴气的东西做什么!” 这话说得二太夫人就面色一变……她的婆婆,可不就是个小妾嘛! 但是无论如何,今天她是来赔不是的,也不好怎么样,只好暗暗把火气压下去,笑道:“是啊,大家都羡慕您娶了这么一个好媳妇呢,能屈能伸,实在是女中丈夫!” 太夫人直白地道:“什么能屈能伸?这话我可听不懂。” 二太夫人笑得像朵花似的,道:“得了,五弟妹,你就别瞒着我了(念春闺no.190:出头内容)!前些日子,外面传得风生水起的,可我瞅着,这里头到底还是有玄机的。五弟妹你和清风都是心里明镜儿似的的人,怎么会容得那些事?咱妯娌几个,也就是五弟妹你有那个魄力,能走出这么一步大棋来!若是没有咱们清风媳妇忍辱负重,恐怕那些密信兵符,还是没影儿的事吧!” 她把谢葭婆媳俩都夸上了天,谢葭少不得要站起来道谢。可是太夫人的面色一直淡淡的。袁夫人不禁看得暗笑。 不多时,二太夫人耐不住,终于还是道:“其实我这次来,除了瞧瞧清风媳妇,倒还有一件事儿……这白儿,最近怎么都不到松鹤堂去了?” 卫太夫人冷笑。 要知道,卫小白是卫氏本家,忠武侯的世子,也是嫡长子,竟然都不去松鹤堂训练,那么松鹤堂的权威就受到了挑战。“每一位卫家子弟都要从小离开母亲,进入松鹤堂”,这本就是代代相传的规矩。本就有很多母亲不愿意。但是现在如果本家世子都不来,其他人就会更松散了。同时,这祖传的规矩,无形之中,也被打破了。 卫二老爷一直以来在卫氏受人尊重,是因为他执掌着松鹤堂。 若是谢葭私自把卫小白留下,只怕二太夫人早就上门兴师问罪了。可是这么做的是卫氏大家长,卫太夫人……二老爷却还是很怕卫太夫人的。 等了这么久,还是让二太夫人出面了。二太夫人既然来了,自然也打听清楚了事情的缘由。因此一来就把谢葭夸上了天。可是无奈,她又比谁都更清楚自己这个妯娌,是个油盐不进的个性。因此倒也暗暗着急。 太夫人闻言,只是掀了掀眼皮——其实她以前对各位妯娌都是非常客气的,不管是嫡是庶,不管爵位是什么,身份是什么,当然对二太夫人也是一样。可是这次她却是摆明了心中不愉。 她只是淡淡地道:“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这孩子啊(念春闺no.190:出头内容)。光练武是没有用的。白儿年岁渐渐大了,我打算把他留在身边。亲自教他做人的道理,让他通人事,晓是非——也免得学了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人云亦云。不知分寸。至于练武。我府里有不少好武师,白儿又勤奋,想来不会落于人后。” 这话就说得二太夫人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嘟囔了半晌,最终道:“可是五弟妹,松鹤堂的规矩可是咱们卫家代代相传的……您可是本家家主,若是从您这儿就坏了规矩,那别人都一并学了去,可怎么办?” 卫太夫人笑了笑,道:“有什么要紧?现在又不是从前。到处打战的时候,生了儿子。也等不及他长大,就要送上战场,恨不得能多教他们一些东西。” 她道:“二嫂,你说,对不对?” 二太夫人顿时就沉下脸。 半晌,她方道:“五弟妹,这可就是您的部队了,这规矩,可就是规矩。您虽然是大家长,可也不能坏了这个祖上就传下来的规矩啊!您可别忘了。松鹤堂从咱们先祖创办开始,就立下了规矩,专门对付有些舍不得子孙的妇人的!” 卫太夫人冷笑,道:“这规矩,我比你知道得更加清楚。你只管叫二爷来我府上便是,若是他能把人带走,我也无话可说!” 二太夫人气急:“你……” 卫太夫人冷冷地道:“本来还打算给你们留几分颜面,但既然你们自己不要,我也没道理强塞给你。你今儿倒是还有脸给我抬规矩?我白儿好好的一个孩子,从松鹤堂回来,就变得人云亦云,甚至猜忌自己的母亲。这样的家风,是我们卫家的家风?这就你们教导孩子们的办法?我没有开宗祠召见族中众位长老,将你夫妇二人逐出松鹤堂,已经是客气了!如今你倒敢到我面前来讲规矩了!” 二太夫人被骂了个没脸,站了起来,道:“好,好极了,你养了一个吃里扒外的媳妇,我家老爷教导小子们要大义灭亲有什么不对?你要开宗祠,只管开便是(念春闺190章节)。我就不信你还有理了!孰是孰非,咱们到众位长老面前去说个清楚道个明白!” 太夫人冷冷地道:“那就好走不送。卢妈妈,送客!” 二太夫人盛怒而去! 谢葭连忙去给太夫人倒茶,道:“娘,您消消气。” 又有些内疚,道:“娘,您何必和二太夫人争这一口气呢?不过是小事罢了……” 太夫人道:“子嗣的事儿,哪里是小事?委屈了你不说,若是让白儿再跟着那些不长进的东西,以后不知道会被教成什么样!我看老二这几年,也是老糊涂了!松鹤堂恐怕得换个人把手了!” 既然上升到子嗣教育的问题,谢葭又不太好说什么了。虽然她是卫小白的母亲,可是卫小白是百年将门的后代,他所要接受的教育是全方面的,母亲的影响对于他来说只是其中的一个部分。所以这件事,还是得交给大家长做主。何况卫太夫人所作所为都无不妥,谢葭也是信任她的。 卫太夫人一向是个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个性,就算偶尔愿意吃亏,但也是极少的时候。其实从她不送孙子去松鹤堂开始,就已经决定了这件事情不能善了,她也根本就不打算善了——因为她也是非常清楚二太夫人的脾气的。应该说,卫家的女人,恐怕没有哪个是恭顺的。 谢葭和袁夫人看着,都知道恐怕真是要开宗祠召族中长老议事了,只怕事情最后会闹到二爷和二太夫人下不得台来。 谢葭因为事关己身,就非常犹豫并且不安。 袁夫人反而劝她:“你急什么,这是替你澄清名声的好机会啊。不然你总是这么不明不白的,还要背着那脏水多久呢?”(未完待续) no.191:香消玉殒 卫太夫人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没过几天,就果然开了宗祠,召了族中众长老(念春闺no.191:香消玉殒内容)。 说是长老,其实在卫太夫人那一代,唯一的男丁就只有二老太爷。他在太夫人面前尚且是唯唯诺诺的,其他代表的家主和小辈,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是女人坐祠堂,可是卫家上上下下,却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本来谢葭要带着卫小白在一边旁听的,毕竟这次讨论的重点就是他们母子俩。可是太夫人却非常霸道,只说自己儿媳妇有了身孕,让谢葭在家里休息,反而带着卫小白出席。 宗祠从早开到晚,总算有了结果。 卫小白是第一次见识这么激烈的场面,小小年纪,难免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当他拉着卫太夫人的手,走出祠堂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卫小白看着一个个或是垂头丧气,或是志高意满的长辈从自己身边经过,人人见了太夫人,都要来给太夫人问安问好。包括那个昔日在松鹤堂对他冷言冷语,纵容兄弟们欺辱他的二叔公。 太夫人面色一直淡淡的(念春闺191章节)。 等太夫人把他抱上了马车,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祖母有些陌生……不禁就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太夫人漫不经心地拍拍他的手,自己也爬上了马车。 马车开始走回府的路。 卫小白却坐立难安,半晌,道:“祖母,白儿以后,还去松鹤堂吗?” 太夫人淡淡地道:“若是他们,不给你娘一个交代,白儿就不去松鹤堂。” 卫小白年纪还小,虽然有满腹心事,却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拧着手指,急得眼睛也发红,半晌。他终于吭吭哧哧地道:“娘是大英雄,是像越王勾践和韩信。还有爹爹那样的大英雄,对不对?” 卫太夫人笑了起来,抱了他在怀里,道:“对。你娘和你爹一样。都是大英雄。白儿,你记住今天,记住今天你祖母说的话,记住你自己说的话。” 卫小白似懂非懂:“祖母?” 卫太夫人摸着他的脑袋,温声道:“你娘受了天大的委屈……而且不止这一件。你要记住,若是有一天,祖母不在了,你父亲也不在了,白儿,你是个男人。就要把卫家扛起来,要站在你娘和你弟弟妹妹跟前儿。保护她们不被人欺负了去。” 卫小白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但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嗯,白儿记住了。” 卫太夫人欣慰地点点头,把他搂在怀里。 半晌,卫小白道:“祖母,他们不是白儿的叔叔伯伯吗?为什么会欺负白儿的娘?” 卫太夫人轻声道:“因为他们不知道就里,因为他们人云亦云,并不在乎你娘的感受(念春闺no.191:香消玉殒内容)。白儿你和他们不一样。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人云亦云。要自己去想,去找。” 卫小白点点头,道:“嗯,祖母,白儿知道了。” 卫太夫人笑着摸摸他的头。 他突然又道:“等祖母老了,白儿也站在祖母跟前儿,保护祖母不被人欺负了去。” 卫太夫人只觉得一整天以来的郁结之气尽去,笑着亲了亲孙子的额头。 谢葭在家里早就等得屁丶股都快着火了,在椅子上也坐不住,反而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听说下人来报,说是太夫人回来了,谢葭大喜,连忙和袁夫人一块儿匆匆迎了出去。 太夫人已经进了二门,竟然半点疲色也不见,反而红光满面,牵着卫小白,卫小白却是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 袁夫人不禁悄声笑道:“我就说婶娘出马,还有什么摆不平的?看婶娘乐呵呵的样子,就知道事情肯定成了!” 谢葭连忙扶住太夫人,道:“娘,您累不累?” 卫太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道:“不累。” 便命人在莲院摆了饭,留谢葭和袁夫人一块儿吃了,便让谢葭和袁夫人带卫小白回去。 袁夫人一肚子的话要问,奈何太夫人吃了饭之后却摆出了一脸的倦意,无奈之下只好匆匆先把卫小白绑回江城楼,打算从这个孩子嘴里先问些事情出来,也算是解解心头之急。 因此一到江城楼,她也不等这母子俩反应过来,就把卫小白抱到椅子上,道:“白儿,快给姑姑说说,今儿你祖母,是怎样舌战群雄的?” 卫小白愣愣的,看向谢葭(念春闺no.191:香消玉殒内容)。 谢葭不禁就好笑,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哪里能有这么好的语言组织能力!说不定转身就已经忘了呢! 可是卫小白却仔细思索了一下,虽然磕磕巴巴的,但竟然就把事情的大概都说了:“二叔公他们,都给祖母行礼……祖母坐在首座上,所有人都瞧着他。” “是二叔公先说话,说的是白儿不去松鹤堂的事。” “然后祖母就大发雷霆,大骂了二叔公一顿。” 二老爷被骂了个没脸,武夫出身,当然一口气冲上来了,脑袋一热就想动手。不曾想被卫太夫人的蟠龙枪法打趴在地上……周围的人半个也不敢去帮忙,看二老爷被打趴下了,就更加噤若寒蝉,不敢再违逆太夫人。 太夫人就站在人群中间,说出了谢葭假意投敌的原委。然后臭骂在座诸人,说他们人云亦云,没有半点判断能力。 然后说了她的决定——打算不送卫小白去松鹤堂。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言外之意,还是怕卫小白的思想品德被教坏了一类的话。 这些话当然引起千层浪,诸位长老平时都怕太夫人,她打人可以,骂人也可以,但是却不能容她就这样坏了规矩。但是因为二老爷是那一代唯一的男丁,所以也没人敢说出要换掉他的话来。 毕竟,也是为国家上过战场,落下了一身的伤病,到了晚年,人虽然固执了一些,脾气虽然臭了一些,但是总不至于连孩子都教不了。而且二老爷本就是个极要面子的,你若是这次不让他下了台来,恐怕他下半辈子都会消沉下去。 于是才一直从早上吵到晚上。 太夫人是油盐不进(念春闺191章节)。说什么也不肯松口,就说她儿媳妇受了天大的委屈。孙子也被教坏了,并把问题上升到了传宗接代的问题上。若是有人敢质疑,她就破口大骂,问他们是不是看不起她们这些一代一代孤零零在后方守着活寡。守着家门的女人! 最终只能一位年轻的旁支家主提出了一个意见。在年长的族中子弟里,再选上几个进入松鹤堂。其品行之类的,都由太夫人考核。当然,二老爷继续执掌松鹤堂。这样,既全了二老爷的面子,实际上又分了他的权。 太夫人却还是不肯,硬说她孙子回去胡言乱语,她儿媳妇的委屈不能白受。 卫二老爷因为被打趴下了,早就已经拂袖而去。这个结果商量也是在他不在场的情况下。然而却没有人敢言语,说能保证二老爷会给现任忠武侯夫人一个交代…… 后来是天色实在暗了。众人才散了。 当然,这些不全是卫小白说的。他只是回忆了一下事情的过程。并且把自己能记住的对话都说了出来。谢葭和袁夫人自己整理出了事情的梗概。 袁夫人倒是笑了起来,道:“葭娘,看来这孩子和你一样,过目不忘。” 谢葭尤在震撼,闻言,低头看卫小白的神色,都温柔了几分。她轻声道:“白儿,今日是祖母站在咱们前面,为咱们遮风挡雨。你要记住今天。等你长大了,祖母老了。你不但要站在祖母跟前,为她遮风挡雨,还要恪尽孝道,让祖母颐养天年。” 卫小白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道:“今儿祖母对白儿说,若是祖母和父亲不在了,要白儿站在娘和弟弟妹妹们跟前,为你们遮风挡雨。娘,祖母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祖母和父亲,为什么会不在?” 谢葭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突然想起来这是在孩子面前,不能失态,连忙转了身避了开来(念春闺191章节)。 卫小白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落泪,也急了起来:“娘!” 说着,就从椅子里跳了下来,想要追上去。 袁夫人一把抱住他,低声道:“让你娘静一静。” 卫小白不懂,惶惶不安地道:“姑姑,娘为什么会哭?是因为白儿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吗?是不是白儿又惹娘生气了?” 袁夫人轻声道:“没有,你娘只是在想念你的父亲。” 卫小白就天真地问:“那我爹什么时候回来?” 这话不说还好,说出来了,连袁夫人都怅然若失。她的丈夫,甚至她的儿子,何尝不是在战场上,孤衾寒枕,说不定明天,或者后天,就要上战场去,奋勇杀敌。 这种每每到了天黑,就心中惶然,等待着天亮的滋味,恐怕只有她们自己才能明白。只因为,怕一闭上眼,就做各种各样的噩梦。所以她才会迫不及待地到京城来,有个人和她同病相怜,相互依偎着,好像也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她把卫小白紧紧搂在怀里,轻声道:“白儿,你很好,不是你的错。这些事,等你长大了,你才会明白的。” “你记住姑姑的话,永远永远,不要让你的母亲,你的妻子流泪。” 卫小白更迷糊了。怎么今天,每个人都有话要她记住?虽然不懂,无奈之下,他只好把每句话,都牢牢记在心里。因为他曾经做错事,伤害了祖母和母亲,因此每每要忘了,就想想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告诉自己,不敢忘。 这一夜,将军府的女人,注定都无眠。 朝堂上虽然颇有争议,可是因为皇上自己也找不到兵符,也没有理由斥责卫清风按兵不动(念春闺191章节)。何况阵前易帅是大忌,今上虽然多疑,可是到底是个明君。 因此两条战线,各派出一名监军,朝廷上也就逐渐消停了下来。估计也要等到监军到了前线,并发回谍报,才会有下一次争议。而这应该是最少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毕竟交通不方便,又路途遥远。 将军府也渐渐平静下来。 卫太夫人虽然彪悍地开了宗祠,二老爷那边却暂时没有什么动静。这老小儿要是抹得下脸来给将军府来给一个小辈道歉,才是稀奇。可是卫太夫人也没说要怎么收场,谢葭就更不可能去问。袁夫人心里虽然跟猫挠似的。当然却也不敢去问。 眼看着秋老虎越来越厉害,谢葭和袁夫人就守着太夫人。说着一些在西南时候的事情。西南那边要比京城凉快许多。 谢葭旧事重提,笑道:“在西南的时候,将军就老是说要给娘建一座避暑山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兑现诺言呢。” 卫太夫人笑了笑,道;“建座山庄是那么容易的事吗?好的地头。这京里的权贵早就占满了。哪儿还有咱们的地儿!若是想要,那是得从人家手里买了。” 袁夫人忍不住道:“咱们将军府也是百年侯门,祖上怎么没有占下一块地来,建上一座呢?” 卫太夫人苦笑,道:“咱们将军府,向来分家早,弄得无论是本家还是旁支,都人丁稀薄。哪有人会傻乎乎地去建山庄。何况……” 何况,府里剩下的,大多数是女人。女人一向是贪图安逸。这种对外的大工程,也很少女人愿意去做。再说这座将军府里有太多的回忆。谁愿意搬走呢?哪怕只是暂时的。 谢葭当然听出了太夫人的弦外之音,不禁暗道糟糕……太夫人恐怕十分眷恋京城,更加眷恋将军府(念春闺191章节)。到时候恐怕也是非常不愿意离开这里的。 袁夫人朝她使了个眼色,提醒她来日方长,让她不要着急。 谢葭暗暗定了心。 不多时,卢妈妈笑吟吟地进了门来,道:“太夫人,顾大人来了!” 这下就连太夫人,谢葭和袁夫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顾神医,最近跑将军府。跑得是越来越勤快了!他这个人的个性实在是讨喜,连比较严肃的卢妈妈每天见到他都是笑眯眯的。 谢葭看了知画一眼,心想这等男儿,这等韧性,在现代盛行男追女跑的时候也非常少了。何况是这个时代,瞧见了人,就直接上门提亲,成不成一句话的时代。何况这顾神医年少时一心求学,也没有什么花花草草的事情。 知画这个丫头,无论是相貌,品行,甚至学识,在京城的丫头里的都是首屈一指的,就连一般的闺秀,和她相比也差了不少。最重要的是,她是个好姑娘。谢葭左瞧右瞧,觉得现在能配得上她的,眼前好像也就只有这个顾神医了。 正想着,那顾神医已经施施然地进了门来。他也不像一开始的时候那样小心翼翼——那个时候反而显得有些猥琐。如今倒更有一些丰神俊秀的气质。、 知画的脸瞬间又红得跟红盖头似的。 顾神医笑吟吟地给太夫人,谢葭,和袁夫人一一请过安,并热络地上前给卫太夫人检查双腿,感觉了大半晌,方笑道:“您放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咱们便只消瞧瞧今年冬节还疼不疼,就知道断了根没有。” 太夫人有些不敢相信,道:“断更怕是难的。不过这阵子,老身的腿是一点儿也不疼了。” 顾神医笑道:“您不用怕难(念春闺191章节)。就算今年冬节还疼,下官再来给您扎上几次,保管还是能断更。” 又补充道:“您这腿疾,难就难在是陈疴旧疾,别的其实都没什么。下官曾经看过一个浑身带着十几年的旧伤,躺在**动都不能动的病人,让下官扎了几针,他立马就能下地了。” 一屋子的女眷都笑了起来,显然没有相信他。 顾神医也不在意,朝知画眨眨眼,却发现这丫头正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俨然,她是全信了的。他不由得一怔。 顿时他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又笑道:“来来,下官再来给夫人把把脉!” 谢葭跟他开玩笑,笑道:“顾神医,我这胎儿若不是儿子,我可是要去拆你的神医招牌的哟。” 顾神医笑道:“您放心……虽说先前您月份小的时候,听不太出来,但是十有五六是男胎。” 他说着,又颦眉细细地给谢葭听脉。 半晌,又笑了起来,道:“十有**,是双生子。” 谢葭更不相信了。笑道:“您没看仔细吧?” 若是双胞胎,肚皮早就跟吹皮球似的长大了。可是谢葭已经怀孕刚满四月。肚皮虽然见长,但是身量却依然没有长胖。何况,连姑姑专攻妇科,也只在七八个月的时候。能判断是不是双胞胎。现在刚四个月呢! 顾神医笑道:“绝对没有看错。这比看是男是女好看!” 言罢他又苦着脸。道:“诸位夫人,下官会看男女,还望各位夫人千万别说出去。不然总有人来找下官瞧男女,下官也十分为难啊(念春闺191章节)!” 袁夫人哈哈大笑,道:“你这看不看得准,还两说呢!” 顾神医眼睛一转,笑道:“看不准又如何,看得准,又如何?” 谢葭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拍着手道:“若是看不准。您便摘了您那金字招牌,坦言您不是看妇科的料!” 顾神医又笑道:“那若是看得准呢。又如何?” 谢葭仔细想了想,道:“若我这真是双生子,还都是男儿……娘,您说该怎么办?” 太夫人也是心里像明镜似的,但就是笑而不语。 袁夫人耐不住,笑道:“还有别的什么啊,这顾大人都这么大年纪了,家里也没个媳妇。若是真是这么神,葭娘你不但生了儿子。还是双生子,你就给他找个媳妇呗!” 说着。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谢葭拍手笑道:“好好好,若是您真的看准了,顾大人,我就去给您看一门亲事!您要是自己看上了谁家的小姐,或是,别的什么人……” 她顿了一顿,又笑道:“只管来对我说,我都去给您求亲。您意下如何?” 顾神医得偿所愿,自然是大喜,立马就笑得见牙不见眼,道:“夫人一番美意,下官岂又不识抬举的道理?” 袁夫人笑道:“顾大人答应得这么爽快,难道是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顾神医笑而不语,倒是一副颇有玄机的样子——其实早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那点小心思,这屋里还有谁是不知道的? 因为太夫人的腿多年针灸,畏缩得十分厉害,顾神医便开了调理的方子给她(念春闺191章节)。 而谢葭因为身体羸弱,据他所说腹中是双生子,又怎么都不见胖,怕到时候撑不住,所以他煞有介事地开了食疗的方子,让谢葭从现在就开始好好养肉。 谢葭虽然还是不太相信,但还是笑着收下了。 顾神医又胡说了几句,才突然冷不丁地道:“恐怕,萧后撑不过今晚了。” 众人愣住。 顾神医暗叹了一声,道:“今上最近心中不愉,恐怕等皇后一咽气,皇上性情大变也是难免。各位夫人,下官这阵子是难出宫来了,也就不能过府给各位请安了。” 其实也没谁等着他来请安……恐怕只除了知画。 可是他的意思,其实是提醒众人,等皇后一咽气,众人还是要避着一些风头,等挨过今上不正常的这段时间再说。 谢葭想起那对天下第一夫妇,难免又有些感慨。 其实谁又比谁幸运?像他们那样享尽荣华富贵,却是同床异梦,恐怕只能死后能安然同穴。而文官之妻,面对的是丈夫后院的妻妾成群,以及有大把时间出去风流快活的丈夫。武官之妻,又有多少人是等到白头,直等到守着一块牌位,才安下心来? 顾神医又坐了一会儿,便是告退了。谢葭一反常态,让知画去送。人家毕竟勤勤恳恳这么长时间了,每次只是来看上几眼,话也说不了几句。如今眼看着要分别一段时间了——连这样来看几眼都不行了,那还不让人去说说话? 萧后果然在那天晚上就咽气了。今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过废后的圣旨,自然还是按照皇后的品级下葬,进入皇陵,等待着她的丈夫去和她同冢而眠。(未完待续) no.192:听戏 第二天上朝,部分皇党激烈的反对给萧后举行盛大的葬典,今上一开始是置之不理,后来就是勃然大怒,一个不落拖出去打了板子(念春闺no.192:听戏内容)。连谢嵩和裴大人都受到牵连,分别被罚了半年俸禄,因为这些人里有好些是他们二人的直系下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个治下不严的罪名罢了! 裴大人也有些沉不住气。但是他看见谢嵩。 在同僚被拖出去打板子的时候,当今上震怒的时候,谢嵩立于巍峨的朝堂之上,手执玉勿一动不动,闭上了眼睛(念春闺no.192:听戏内容)。他那个神情让裴大人震惊——仿佛早就料到似的。裴大人不禁也退回了踏出去的脚步,心中有些发寒。 今上无非是想让所有人知道,即使是拱卫他的大臣也罢,专横的外戚也罢,没有人再可以对他指手画脚,质疑他的命令。 萧后的葬礼期间,前太子懿德被送往陵园守陵,带着萧后的侄女儿萧晴儿。举国戴孝,京城亦是白孝一片。将军府和公爵府正是在封建狼口上,虽说今上顾忌着在边关的卫清风,总不会太过。不过太夫人和谢嵩都下了命令,府内禁议朝政,并且减少出府走动的频率。 一场大雨之后,气温骤降。 今上专心致志地缅怀着死去的发妻,也无人敢提立后和立储的事,甚至也没有人再关心前线几乎已经要登基的反王。 谢葭不停地受到前线来的信件,几乎要把纸张看透,可是卫清风就是没有说半句兵法,而是不断的儿女情长。太夫人那里也是一样。 眼看着梁王就要登基,谢葭渐渐沉不住气来…… 太夫人看了她一眼,劝道:“你莫急,这既然已经进入拉锯战,一时难分高下,比的就是谁沉得住气。清风尚且不动声色,咱们在后方。千万不能添乱!” 谢葭于是把想要发信去问的心思按捺了下去,但还是忍不住焦急。道:“娘,您说说,将军此举,到底何解?前朝。有过先例吗?” 太夫人淡淡地道:“前朝没有先例。但是娘相信自己的儿子。葭娘,你也要相信你的丈夫。” 袁夫人也安慰道:“是啊葭娘,你们夫妻那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卫将军的秉性?在西南,四年他都沉得住气……何况,这出征还不到半年!” 谢葭苦笑,道:“娘,婉婉姐,是我乱了方寸(念春闺no.192:听戏内容)。” 太夫人道:“你只管安心养好胎。在京城,自有娘保你一方平安!” 谢葭说不出话来。 朝堂上乱成一团。时不时就有大臣触怒了君上被打被罚,谢嵩和裴大人根本约束不住这些人——他们有很多都是后来今上新提拔上来的。裴大人也沉不住气过。但是也只能跟谢嵩学,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说什么。 谢嵩对裴大人说:“若是以为你是拱卫君上的功臣,便认为自己能多说两句,你便错了。君就是君,臣便是臣,难道你忘了,这就是咱们一心维护的纲常吗?” 然而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却传到了君上耳朵里,今上不但不高兴。据说听到这话的时候沉默了至少有一盏茶的功夫,然后冷笑了一声。把下面去报信的官员也吓了一跳。 好在他并没有动公爵府。 谢葭隐约觉得,失去了萧家和萧后,今上整个人都变了,好像变成了一把失去了鞘的宝剑,越来越锋利,不断的伤人。 也许是今上一直倚重谢嵩和裴大人,有些人就今上是以文治国的……然而,那却是因为萧家还在时,不但手握朝廷兵权,而且地方兵权又分散在刺史,和藩王手里,今上无兵可用,才会倚重文臣。恰好这时候卫家和谢家又联姻,这两家这些年的地位才愈发尊崇。 说到底,这不过是今上手里,一个巨大的棋局。而如今,没有什么可以束缚他的了,他开始渐渐露出了好征伐好武功的本性。 谢葭熟读史书,自然知道,这样的皇帝,实在太过危险。恐怕他最忌讳的,便是功高盖主。 卫太夫人焦虑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了,在谢葭等晚辈等面前虽然可以强撑住不动声色,但是秋天刚过去一半,她就病倒在**,完全是思虑过甚的结果(念春闺192章节)。 谢葭在床前侍疾病。 卫太夫人无奈地道:“娘这把老骨头,几十年也没有这样垮过了。真是岁月不劳人啊。” 谢葭心知肚明,却也不敢多说,只是温声安慰道:“娘,您何必多想?现在正是您养身子的时候啊。” 太夫人苦笑,还是点点头,道:“娘还得再撑个几年,等你再给卫家多添几个小子女儿。” 谢葭笑道:“娘,您这话说的。您要一直等着,等着白儿娶了媳妇,等着白儿的媳妇生了孩子,等着您的曾孙子再生了孩子……” 太夫人道:“那娘岂不是要成了个老妖怪了?” 谢葭一时口快,道:“哪里,佘太君一百岁还挂帅呢!” 太夫人奇道:“佘太君?” 谢葭一怔,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编,道:“哦,戏文里听来的。” 见太夫人无聊,索性就把这个故事讲给她听:“戏文里是这样说的……正逢乱世,有一位杨业将军,带着家眷投效了中原皇朝,后来就有了有名的杨家将。这佘太君啊,闺名佘赛花,就是杨业将军的妻子。生了七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杨八妹。这七个儿子中,最出名的是杨六郎,名叫杨延昭……” 后来呢?后来七子去,一子还,连老将军也战死沙场。只留下杨六郎延昭,还替皇朝打了几十年的战。他娶了前朝公主,也就是当朝郡主,生了一个儿子杨宗宝,又娶了一个妻子穆桂英,给杨家留下了血脉。 后来,杨六郎战死。杨家留下满门的寡妇,和一个没有出嫁的杨八妹,孙媳妇穆桂英,少不更事的杨宗保(念春闺192章节)。强敌入侵,我朝无人。还有奸臣陷害,让杨家唯一的血脉杨宗宝挂帅上阵。杨门女将愤然同往。披上了先夫的战甲,大败敌军…… 太夫人听得出了神,半晌,眼角似有泪痕。少顷。道:“哪里有这样的戏文?” 谢葭忙道:“娘不常听戏,所以不知道,媳妇也是从书里看来的,没有见过人演。” 太夫人道:“那不如请来戏班子,演上一演吧。” 谢葭顿时叫苦不迭,连忙道:“娘,现在正逢国丧,哪里能在府里听戏呢?你要是愿意听,儿讲给你听。” 太夫人道:“好,那就等着国丧过去。你再找人来给我演。” 谢葭心惊肉跳,最终还是无奈地答应了。 回去之后。谢葭闭关赶戏本。 袁夫人从窗前路过,笑道:“哟,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葭娘你竟然也有挑灯夜读的一天。” 谢葭想到袁夫人前些日子也在京城里上窜下跳的,也许会有办法,便厚着脸皮道:“婉婉姐,您先进来,咱们说说话。” 袁夫人本就睡不着,料想谢葭这个大肚婆说不定已经睡着了,也没人陪她说话。因此换了一身劲装,打算去屋顶上看看星星。结果谢葭没睡。还找她聊天,当然是正中下怀。她连忙直接从窗户里翻了进去,只恐谢葭会后悔。 谢葭就哭笑不得…… 袁夫人拿起她的草稿看了看,惊讶地道:“看来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你这是在写戏本?” 谢葭苦着脸,道:“今儿我看娘躺在**也闷得慌,就随便瞎编了个故事哄娘开心,结果娘听了就问起来,问我是哪儿来的故事(念春闺no.192:听戏内容)。我就扯谎说是戏文上看来的。这不,娘就让我去给她找戏班子了。婉婉姐,我到哪儿去找戏班子啊!” 袁夫人笑道:“这好办,你就以这是国丧的时候,糊弄过去不就是了,说不定下个月,太夫人就忘了呢!” 谢葭苦笑,道:“恐怕忘不了!” 袁夫人惊讶地道:“为何?” 又不是小孩子了! 可是谢葭又给她讲了杨家将的故事。 袁夫人听得直抽帕子,哭哭啼啼地道:“你这是什么故事啊,这不就是说你们卫家吗……不过不对啊,太夫人好像只生了清风一个……好像说得就是老将那时候嘛!” 谢葭连忙道:“我哪里敢真说这个!天地良心,我真是胡扯的!” 袁夫人道:“倒也不是,就是这故事给咱们将门人听了,恐怕还真是忘不了!” 袁夫人道:“我也想看看这戏。” 谢葭急得头都要冒烟了,道:“婉婉姐,那您倒是给我想想办法啊!到时候若是娘问起来,我怎么办啊!” 袁夫人细细想了想,道:“这倒也不难,你先把这故事写下来,我去给你找个戏班子,包了他们的场子,让他们好好练……横竖现在碰上国丧,甭管多红的班子也没有生意,练练功也有银子收,何乐而不为?” 谢葭道:“可是这故事那么长……眼下也不过个把月的时间,哪里能练得好!” 袁夫人笑道:“那就让他们先练几场嘛(念春闺192章节)!嗯,佘太君挂帅那场,还有杨宗宝勇闯穆柯寨,娶了穆桂英那场,就可以先排出来给太夫人瞧瞧。若是太夫人喜欢,再练其他的不迟!” 谢葭心想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啊,连忙道:“那可说好了,婉婉姐,我负责写,您来给我联络戏班子。这我也不会写戏文,你还得找个前辈给我改一改。” 袁夫人道:“小事小事,你只管写,其他事情我给你安排妥当也就是了!” 谢葭这才松了一口气。 于是她从此就过上了半天侍疾,晚上还要连夜写故事的苦日子。 幸好有的时候太夫人体谅她是孕妇,也不是一天到晚都要叫她在跟前儿侍疾。可是若她在床前,太夫人就要她来讲杨家将的故事。 谢葭赶了几天,把厚厚的一叠宣纸交给了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别漏出去这是她写的。 袁夫人就拿着这草稿去找了京城里最有名的德庆班的黄先生来改,改了之后就由德庆班来唱。 得知进度很不错,谢葭也就放心了。 太夫人年纪大了,倒愈发像个孩子一样了。中药讲究治本,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因此太夫人在**就足足躺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几乎每天都要谢葭讲故事给她听。杨家将的故事谢葭不敢多说。就搜集了一些前朝的历史来说,有些野史是这个时代的人听都没听说过的,也有些颇有争议的人物,谢葭就和太夫人讨论。 比如兰陵王。这位美男子将军是谢葭最喜欢的。传说他因为生得貌美。恐在战场上没有威慑力,所以戴上青面獠牙的狰狞面具杀敌。这个时代的《兰陵入阵歌》还在,是谢葭非常庆幸的。 但是太夫人认为这个人只有打战的才能,后来被猜忌他的皇兄一杯毒酒毒死(念春闺192章节)。作为一代名将竟然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昏君的一杯毒酒下,太夫人觉得这非常窝囊。而且他生前为了降低昏君的戒心,在朝中时自甘堕落,沉迷酒色,最后却还是免不得一死。太夫人甚至认为这个人是有些懦弱的。 但是起码太夫人还是充分肯定了他的军事才华。谢葭也没有过度的和她争辩。 这守丧的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谢葭的肚子已经有七个月。果然跟吹皮球似的的越来越大,天气也渐渐冷了。 太夫人的病好了以后。为了不让自己再这么虚弱,而更注意养身了。谢葭和袁夫人便陪着她研究食疗。顾神医留下来的那一堆单子,终于引起了重视。 太夫人偶尔想起来,还笑道:“看来我这把老骨头果然早就是有些不适,这顾神医都已经防患于未然了,当时若是听了他的话,恐怕就不用在**躺上这大半个月了!” 谢葭也跟着笑了起来。 袁夫人就打趣,笑道:“你别笑,若是真有这么神。说不定,你肚子里真是双生子呢!” 谢葭愣了愣。然后又笑道:“双生子就双生子,这不是好事吗?到时候,不过就是嫁个丫头的事儿!” 知画又羞得满脸通红。 太夫人兴致勃勃地研究食谱,突然想起来,道:“葭娘,戏班子找了没?” 谢葭的笑容僵住。 袁夫人连忙道:“找了找了,我也看看那出戏呢。找的是京里最有名的德庆班!” 太夫人高兴地道:“什么时候能进府?” 袁夫人笑道:“瞧您心急的,这国丧刚过,各府各院多有请戏班子的时候,宫里卫淑妃也请了戏班子呢(念春闺no.192:听戏内容)。好赖也要过个几日吧……到时候,就包他几天场子,让他给我们唱上几天!” 太夫人更高兴了,笑道:“我道我这园子怎么就是比别人家的冷清……原来是咱们家从来不听戏!葭娘,若是喜欢听戏,去叫戏班子来就是,也不用管我老婆子的。” 谢葭笑道:“娘,您这是说哪里的话呢?” 袁夫人笑道:“婶娘,葭娘打小就喜静,哪里是那种天天听戏唠嗑的夫人。您也不用觉得委屈了她,给她一支笔,几本书,她就能高高兴兴呆在一整天了。” 谢葭也道:“再和娘说说话,说说那前朝的名臣名将,就更好了。” 袁夫人道:“是啊,她是个有名的才女,就是要嫁到卫家这样的人家,碰上您这样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婆婆,也算是志同道合,每天都能说得上话,才好呢!” 太夫人笑得合不拢嘴,道:“你们两个,一人一句,倒是把我哄上了天去了!” 说着,她看着自己的侄女儿和儿媳妇,却有些淡淡的怜惜。毕竟……她们年纪轻轻的,却守着她这个老婆子,还每天提心吊胆的,就怕前线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说到前线,卫太夫人又想起来,不禁颦眉,道:“清风还是按兵不动。” 谢葭道:“可是反王也还没有登基呢。” 卫太夫人道:“是啊,不是早就说要登基了吗……” 这些日子,谢葭却是渐渐想通了…… 卫太夫人看了她一眼,道:“葭娘,不必顾忌,有话就说。” 谢葭这才道:“娘,这些日子儿想着,将军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念春闺192章节)。您也说过了,因为没有兵符。这战终究是难打,咱们和叛军迟早是要进入拉锯战的。将军这么做。大约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天,所以才没有和孟将军那样,拖到兵乏马疲的时候,才被迫进入拉锯战。想来也是为了保存实力。” 袁夫人道:“你说的都是我们明白的。可是这围城。一围就是半年……” 谢葭笑道:“我倒是想通了一些事情……正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三个反王,叛前可都是同级的藩王,要让梁王登基,是因为梁王年长,可是这君臣名臣一定,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了。难道南王和雅王就不会有别的心思?” “娘,儿想,将军大约是多围他们一些日子,让他们逐渐放松戒心……然后就能分化他们的君心。到时候起了内讧。就是咱们一举攻破邵阳的时机!孟将军自然应声而动,他守着那已经群龙无首的空城。难道还怕拿不下来吗?” 卫太夫人渐渐开明,更多的却是惊讶,道:“葭娘,你竟然能想到这些……” 袁夫人分析道:“是啊,咱们凭什么马上平了这几个作乱的反王,无非就是因为他们蓄谋已久,兵强马壮,这出兵之计又众志成城。而咱们手里却没有兵符。若是分化了他们的君心,还有什么道理平不住他们!卫将军果然是在和他们比。谁更沉得住气啊!” 谢葭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娘,儿跟着将军在西南呆了四年。自然耳濡目染了一些……将军看得远,又喜欢兵出奇招。您放心,他一定会大胜而回的。” 卫太夫人松了一口气,道:“若真是这样,咱们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我还就不信了,这南王和雅王,难道就不想做皇帝!” 谢葭心道,她也不信,这不想做将军的士兵,还不是好士兵呢。 接下里,谢葭就去安排戏班子的事了(念春闺192章节)。 说是她在安排,可是她对于这种事情根本是一窍不通。按理来说是应该交给卢妈妈这种掌权的妈妈,可一来这样谢葭就会露馅儿,再则卢妈妈其实也不太懂……毕竟将军府很少召班子听戏的。 所以就借着谢葭之名,袁夫人在走动这件事儿。 德庆班是京城里最大,也是最有名的班子,虽然时间仓促了一些,但是以谢葭的眼光来看,这班子里还是不乏好些真正有功底的艺术家,又有比较好的环境,因此还是很快吧袁夫人指定的那几场排了出来。 此外,太夫人坚持请德庆班。因为她还有些忧心……在宫里,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卫淑妃竟然公然从宫外召唤戏子进宫听戏……到底是为什么呢? 虽说,她现在是宫中位份最高的妃子,也代掌凤印,难道她真有了想要登上后座的心思?卫太夫人不禁暗暗叹气,到底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再怎么样,还没有复位却已经搬回了原宫的宋氏还是排在她前面的! 何况,那宋氏和皇后虽然说是死对头,可到底是陪萧后走过她人生中最后一段时光的人……宋氏秉性温良,就算政治立场不同,萧后去了以后,却也伤心欲绝,自动披麻戴孝,想要为萧后守陵三月。是今上亲自把她接了回去,并让她住回原殿的。又有其妹宋美人辅佐。 再说了,今上恐怕并不会欣赏太强势的女人——在他心中,这样的女人,有一个萧后就够了。反而是宋氏这样的女人,可能和他相安无事一生。 怎么看,性格尖锐的卫淑妃,恐怕都没有什么机会。若是国丧刚过,这个时候她就蠢蠢欲动,恐怕……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卫太夫人不但忧心这个,更担心卫家那些被荣华富贵迷了眼的宗亲……恐怕到时候会力图让卫淑妃登上后位。(未完待续) no.193:临产 将军府比较谨慎,在国丧过去一个月之后,才请了戏班子来唱戏(念春闺no.193:临产内容)。谢葭虽然有孕在身,可是这件事儿却是因她起得头,因此她也落不得闲,因此只好认命地跑上跑下去安排。幸好太夫人没有请别人共同欣赏的意思,只是自家的几个人观赏观赏,图个乐子,因此倒也好安排。 府里本没有戏台,就是搭个戏台比较费事。戏台搭好了,德庆班的人就来了。 卫太夫人是第一次在家里摆大戏台子,她倒也新鲜,穿了一身大红,带着儿媳妇谢葭,侄女儿袁夫人,还有一双孙子孙女的,在看台上坐了。 谢葭原还悬着心,可是这德庆班,之所以可以在京城这种地方也闯出一番名堂来,倒也不是浪得虚名(念春闺193章节)。给出了剧本,又是来将军府这种地方参演,便挑了好几个名角来登台。演佘太君那个就是她们的班主,四十多岁的女人,倒也有木有样。 开了场,就是敲锣打鼓,只见那杨八妹还欢欢喜喜地给母亲准备一百岁生辰大礼。当家花旦的风采过人,八妹的俏皮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谢葭仔细观察太夫人的脸色,见她面有笑意,倒也松了一口气,太夫人喜欢就好。便也开开心心地陪着太夫人看戏。 袁夫人朝她挤挤眼。 戏曲渐渐进入**,大臣来天波府,送来了杨六郎阵亡的消息。一下子喜事便丧事,众妇人无不泣不成声。百岁的老太君有三段唱词,可为字字泣血。袁夫人也不俏皮了,看得出了神。太夫人目中也含泪。 只有卫小白不谙世事,轻声问谢葭:“娘,她们怎么了?” 这个“她们”,指的是戏台上的角儿。 谢葭轻声道:“没什么,白儿,好好看戏,回去娘再给你说。” 卫小白就安静下来。坐得笔挺,认认真真的看戏。后来就靠在谢葭怀里睡着了。 这一出戏直从正午演到日落。佘太君带领杨门众女将出征为止。卫太夫人和袁夫人都唏嘘不已。谢葭早就知道了剧情,甚至可以说是烂熟了,可是此时此刻,也有些忡怔。三个女人不约而同都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 散了场。戏子来请安,卢妈妈看三位夫人出神,便自作主张打赏了戏子。 听到戏子们谢恩的声音,谢葭才回过神,笑道:“这唱得可真好。“ 太夫人道:“唱得不错(念春闺193章节)。” 有了这句话,谢葭就知道该怎么做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各位先生在我们将军府住下吧。” 袁夫人早就和他们谈妥了,可能要包场子。 卫太夫人点点头,显然没有异议。只是神色有些疲惫,独自先回了屋去。谢葭和袁夫人去一一再赏了那些戏子。并和班主黄先生说了几句话,这才安排人散场。 接下来的几天,德庆班都住在将军府,连着给卫太夫人唱了几天的大戏。除了《佘太君挂帅》,还有《杨宗宝勇闯穆柯寨》,《大破天门阵》,《穆桂英阵前产子》等几出。 然而这戏本是新的,德庆班只排出了这几场,所以后来。袁夫人就找了个名头先把他们送走了,并告诉他们继续练习其他几场。以后再进府给太夫人唱。 幸好太夫人也不是沉迷于戏剧的人。再则,这出戏对她的感触似乎颇深。每听一场,她都好像要沉默一些,时常独自沉思。这也成为谢葭将戏班子送出府去的理由。 可是当初将军府并没有和德庆班达成协议,让他们不能在其他地方演出此剧目——显然也是不可能的。德庆班的班主黄先生却也是非常喜欢这个剧本,接下来就在各府频繁演出这个剧目。 结果可想而知,听惯了老曲目的贵族妇女们陡然遇到这种催泪炮,简直爱不释手。这出剧目在京城可谓一炮而红,德庆班的名声也越来越炽。直到月余以后,卫淑妃请了德庆班进宫演出这场剧目。 其中却是有原因的。自萧后死后,卫淑妃一直执掌中宫中凤印,满心以为自己可以登上后位。可是就在不久以前,今上下旨将宋氏进为贵妃,住进麟趾宫。卫淑妃一下子落为人后,不但交出了凤印,后位也离她一下子远了十万八千里。 但宋氏只是被进为贵妃,而没有直接封后,也没有被进为皇贵妃,她就觉得自己还有希望(念春闺no.193:临产内容)。前朝出过好几位皇贵妃,其实等同副后,掌凤印。在证明了她自己的能力之后,就会进为皇后。这本就是宫里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算先后刚去,若是今上有意立宋氏为后又有所顾忌,也应该直接进为皇贵妃。 可是现在今上这个举动却有些扑朔迷离。说他不想立宋氏为后吧,可是现在宫里资格够的妃子就只有卫淑妃和宋贵妃。如果不是宋贵妃,那就是卫淑妃,那么他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让卫淑妃吧凤印交出来,还让宋氏凌驾于她之上?就算怜惜宋贵妃,大可先将其进回贤妃,等卫淑妃进后之后,再加封为贵妃就是了。如果属意宋氏,就像前面说的,那为什么不直接将其进为皇贵妃? 因此卫淑妃就动了些心思,听说前些日子京城里出了这样一出戏,传得风生水起的,她就有意把德庆班请进了宫,让他们在皇宫大内演出《杨门女将》这个剧目,并设法将今上和宋贵妃引到了他那里一同欣赏。意图让今上想起卫家为大燕朝立下的汗马功劳。 可惜只把宋贵妃看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在卫府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为时已晚了。 太夫人早就想过,皇上的用意。恐怕是故意让宋贵妃去收拾最近有些得意忘形的卫淑妃的吧,何况为了宫里势力的平衡,今上也有意让宋氏和卫氏掐上一掐。要知道,宋氏看起来虽然温良软弱,可是到底是在宫里几起几浮的人物。当年萧后在的时候,那些妃子,如今还有几个留了下来?何况她还走到了贵妃这个位置。卫淑妃年轻气盛,恐怕到时候惹了宋贵妃,就是自曝其短。今上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收拾了她。 可惜卫淑妃不懂这个道理,那些被荣华富贵迷了眼的卫家人也不懂。 德庆班卖力地在宫里进行了一场盛大的演出。拿到了不少赏银。今上也如卫淑妃所愿,赐下了黄金三千两给卫家,抚恤卫门。 卫太夫人却觉得那金灿灿的金子仿佛会烫手一般,和谢葭(念春闺no.193:临产内容)。袁夫人彻夜商量过。决定捐出一半给此时无论是军饷还是兵力都已经告急的西北孟玉楼部队,还有四分之一捐给了西南卫清风部队充作军饷,剩下四分之一才敢留在府上。 袁夫人出面,亲自提着一千两金子,找到德庆班,让他们连夜离开京城,而且绝对不能再唱《杨门女将》这出戏。德庆班的黄先生是个聪明的,知道事关重大,也没有多问,收了金子。果然当晚就带着班里的人匆匆离开了京城。 卫太夫人还不放心,自知阻止不了卫淑妃。和那些卫氏族人,不禁长吁短叹。 谢葭不禁道:“娘,您是家主,难道就不能劝上一劝,说上几句话吗?” 卫太夫人苦笑,道:“我纵是把那些小子都打断腿,又能怎么样?宫里还有卫淑妃,她位份高,只要她有心。族人们哪有不推波助澜的道理?在荣华富贵面前,谁还记得娘这个家主?” 袁夫人道:“葭娘。我觉得婶娘说得对。只要宫里有卫淑妃,只怕卫家人,就消停不下来。” 谢葭无奈地道:“那现在能怎么办呢?” 卫太夫人抿了抿唇,道:“今上最怕的,就是像淑妃娘娘那样盛气凌人的女人。偏偏,她又不及萧后那样聪明。要知道,萧后都是栽在宋贵妃手上,何况是咱们淑妃娘娘呢……” “我看,就只能等了,等清风打完战回京。咱们哪,就像葭娘你说的一样,急流勇退。只要交出兵权,淑妃娘娘一直自恃的也就没有了,她娘家也一落千丈,在宫里恐怕也就掀不起浪来了。到时候,只盼着今上能念及我们卫家,为大燕朝,世代金戈铁马,如今落得满门孤寡的下场,能放咱们卫门一条生路。” 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何况他是皇帝,何况卫家并不打算造反。面对这样的君主,恐怕一味的强势只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唯一的办法,也就是示弱了,只盼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念春闺193章节)。 谢葭有些无奈。最近卫府几乎每天都有上门走动的各府夫人,比起之前萧后在的时候,那门可罗雀的情景,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人人都以为现在卫府就是最风光的时候,可是殊不知,他们越是这样以为,卫府就越是危险啊。 此时谢葭的肚子已经足八月,早就挺得圆鼓鼓的一个,非常骇人。好在因为顾神医的食疗,她整个人都胖了一大圈,也是第一次,她怀孕之后,双腿有浮肿的迹象。整个人的行动都迟缓了许多。 又过了大半个月,这天早晨谢葭到院子里散步,碰到袁夫人,袁夫人大吃一惊,道:“葭娘,你的肚子怎么掉下来了?” 谢葭傻乎乎地道:“什么叫掉下来了?” 袁夫人一脸匪夷所思,道:“你已经生过两个孩子了,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 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下,道:“昨天,你的肚子还在这儿,今儿可就掉到这儿了……不好不好,恐怕已经瓜熟蒂落,你这是要生了,我得赶紧去通报婶娘。” 谢葭低头看看自己的肚皮,可是低着头却只觉得脖子酸,眼睛也有些发花,还是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袁夫人早把她撂下了,急匆匆地去找太夫人。太夫人听了也是非常着急,连忙也到江城楼来围观谢葭的肚皮。 谢葭早就被这么大的阵势吓傻了,站在花园中间任她们看了个够。 连姑姑仔细检查了一下,颦眉道:“夫人这是双生子,今天肚子比起昨天,果然是眼看着掉下来了,恐怕真是瓜熟蒂落,马上就要分娩了。” 谢葭看了知画一眼,道:“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两个都是男孩儿。” 知画一反常态的没有脸红,而是也一脸紧张(念春闺193章节)。 连姑姑颦眉,道:“这顾神医的食疗虽然让夫人长了不少肉。可是这孩子却也长得颇大。恐怕,到时候分娩。也有危险。” 太夫人一听就急了,道:“这可如何是好?” 连姑姑道:“恐怕,要进宫去请顾神医来府里住几天了。” 谢葭一听脸都绿了,道:“他是个男人。哪有男人来接生的道理?” 连姑姑忙道:“夫人莫急。到时候奴婢还是会亲自为夫人接生。把顾神医请来,只是奴婢为了求一个稳妥,让顾神医先给夫人瞧瞧,到时候守在门外即可,夫人放心。” 太夫人道:“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儿,就这么办吧。” 连姑姑答应了一声,就和卢妈妈一块儿,亲自领了牌子,进宫去了。 不多时,顾神医便匆匆赶到。见到整个人都胖了一大圈的谢葭,也有些吃惊。却笑了起来,道:“好极好极。恭喜太夫人,恭喜夫人,夫人这是已经瓜熟蒂落,马上就要生产了。” 太夫人道:“顾大人,您来瞧瞧,葭娘若是生产,可会有危险?” 顾神医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胎儿的成长情况。胎位,都没有问题。好像就是羊水有些少。最好就能这两天发作。那么早点把孩子生下来,就一点事儿都没有。若是迟迟不发作,只怕养水越来越少,怕孩子闷死在里面。 他看了连姑姑一眼,显然连姑姑也是发现了的。所以才会提议请了他来。 他想了想,只是委婉地道:“最好今晚能发作。” 谢葭人胖了之后脑子也迟钝了,也没有发现众人的气氛有些诡异,就傻乎乎的由着袁夫人把她扶回了房里去休息(念春闺no.193:临产内容)。 太夫人就拎着顾神医和连姑姑到了莲院。 “顾大人,您有话,请直说罢。” 顾神医直言不讳,把情况委婉地说了一遍,然后道:“正如下官所说,若是今晚能发作,便是最好的。” 太夫人听着颦眉,看向连姑姑。 连姑姑亦道:“奴婢瞧着,也是这么一回事。毕竟这还没足月,虽然孩子已经熟了,但是只怕……发作不起来,就糟糕了。” 太夫人眉头颦得更深了,道:“就没有什么办法?” 连姑姑摇摇头。 作为同行,顾神医却知道连姑姑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而是不敢说,或是不想说。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道:“办法倒是有,就是不知道,太夫人是想保大,还是保小了。” 太夫人顿时沉下脸,道:“顾大人,您此话何解?” 顾神医倒也坦然,道:“若是保小,最迟两天后,若是还不发作,便只能想法子,把孩子剪出来……” 话没有说完,太夫人就厉声道:“这绝对不行!顾大人,您说,要保大,怎么保?” 顾神医道:“您放心,自然不是让您把这好好的孩子给堕了。下官倒是知道一种催产的办法。但是这是民间的土方子,催是能催,可是对母亲和孩子却都极不好。到时候不但生出来的孩子可能会先天夭折,或是体弱甚至是带病的,连母亲也……” “母亲怎么样?” 连姑姑低声道:“这样,是很容易血崩的(念春闺193章节)。” 卫太夫人长久说不出话来。其实,顾神医的话里却还有一层意思,若是要保大,便把孩子堕掉。 可是她怎么舍得啊…… 连姑姑轻声安慰道:“太夫人,您先不用急,说不定,今晚就发作了。” 卫太夫人定了定神,道:“好。” 谢葭浑然不觉,当天晚上还呼呼大睡。第二天一早也照常去花园里遛弯。 卢妈妈特地跑来给她请安,却看见她一脸轻松地在晒太阳,顿是又急又怕。连安也忘了请,就想冲回去给太夫人回话,无奈谢葭眼尖,已经发现了她,高高兴兴地叫了一声。 卢妈妈只好又强堆起满脸的笑容去给她请安,笑道:“夫人,您又早早到院子里来了。” 谢葭笑道:“听说多走动走动,生的时候比较不那么费力。” 卢妈妈暗暗伤心,死盯了她的肚子一会儿。终于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道:“夫人。您昨晚,可觉得有哪里不适?” 谢葭一脸轻松地道:“没有啊,倒头就睡了呢,睁开眼天也就亮了。对了卢妈妈。您怎么一早就到江城楼来了?娘吃过早饭了没有?” 卢妈妈顿时心碎。但为了不让谢葭看出端倪,连忙笑道:“吃过了,太夫人让奴婢来瞧瞧,若是夫人这儿有什么要帮忙的,也好帮把手,毕竟您屋里也没个得力的妈妈。” 谢葭笑道:“我这儿哪有什么要帮忙的啊。这满院子都是人呢,若是发作了,随便找个人去喊一声,连姑姑马上也就到了(念春闺193章节)。您只管回莲院去,母亲是离不开您的。我这儿都好好的。何况。才八个多月呢,说不定啊。还早呢!” 卢妈妈惊恐地想,我的好夫人啊,这可不能说早啊!是越开越好啊。 眼看着她的肚子比起昨天又掉下来一些,可是怎么就还没有发作呢? 她也无心在流连,连忙去回了太夫人话。 太夫人也非常失望,又急又乱,和袁夫人两个相对无言。 半晌,袁夫人道:“若是葭娘来选,恐怕她会想要催产。” 卢妈妈连忙道:“可是催产。不但孩子危险,连大人也危险啊。” 袁夫人苦笑。道:“葭娘的脾气,恐怕还真就想赌上这一把。横竖,婶娘您也不会让她剪肚皮的。” 太夫人咬了咬牙,道:“我宁愿不要这两个孙子,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葭娘送命!” 话出,不但袁夫人吃了一惊,连卢妈妈都吓了一跳…… 毕竟,在这个时代,做丈夫的若是舍不得,还情有可原,可是做婆婆的……何况,若是真被顾神医说中了是双生子……这在卫家是多么难得的事情,换了谁,谁也舍不得的啊。 卢妈妈连忙道:“我再去瞅瞅。” 太夫人一挥手,道:“你去!” 可怜卢妈妈一大把年纪了,还跑来跑去。几个女人忧心如焚,也顾不上谢葭会不会起疑心了,直让卢妈妈用各种理由跑了五六趟。 跑到第六趟,卢妈妈回来了,屁股后面跟着一脸狐疑的谢葭(念春闺no.193:临产内容)。 卫太夫人和袁夫人都吓了一跳,忙道:“你怎么来了?还不在自己院子里好好呆着待产!” 谢葭一脸茫然,道:“卢妈妈今儿有些不对劲儿,老往儿院子里跑……娘,婉婉姐,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卫太夫人愣住。 袁夫人反应快,连忙道:“哪有什么事儿,我们不是听说你要生了,心里着急吗?所以一直差卢妈妈去瞧瞧啊。” 谢葭不禁暗自嘀咕,心道怎么可能?真要发作了,肯定会派人来通知的。这卢妈妈又不是闲人,这都跑了五六趟了,理由一次比一次牵强。何况,若是真心急,那以袁夫人的个性,就不是坐在莲院等着了,而是应该寸步不离地跟在自己身边才对…… 除非,她们俩有什么事儿,要一块儿商量……还要避着自己。 谢葭临产,也有些怕,所以也没什么耐心,只道:“娘,婉婉姐,你们就别瞒着我了。这卢妈妈来了那么多趟,我要是一点儿什么也没看出来,才稀奇。” 太夫人和袁夫人还沉默不语。 谢葭便道:“我说,我……” 突然就觉得下身一热,顿时她的面容就扭曲了…… 太夫人吓得半死,一下子站了起来,道:“葭娘,葭娘?!” 谢葭都快哭了,伸出手,动也不敢动:“娘,娘,羊水破了……” 这大冬天的,裤子都穿了好几层啊!一下子就全浸透了!怎么会这样?都还没有开始宫缩,羊水就破了?(未完待续) no.194:多喜临门 这一下整个屋子里的女人全都方寸大乱,太夫人连忙亲自扶着谢葭在自己榻上躺下了(念春闺no.194:多喜临门内容)。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连姑姑到了。 袁夫人不停地安慰太夫人:“发作了就好,发作了就好!婶娘,您安安心,安安心。” 谢葭状态良好,也道:“是啊,娘,您也别担心,儿还一点儿都不疼呢。”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连脸都绿了,却都什么都没说,站在一边,看着连姑姑给谢葭脱裤子盖毯子。 谢葭道:“娘……” 连姑姑连忙道:“太夫人,您和袁夫人不如先出去等着,夫人到底年纪小,难免会紧张的(念春闺no.194:多喜临门内容)。” 太夫人点点头,连忙和袁夫人一行人等全都退出了屋门外。 谢葭的羊水早就破了,肚子却迟迟不发作,只是偶尔有一阵宫缩,但是也不太疼。她甚至还爬起来吃了一碗饭,想要保持体力。可是每多过哪怕一秒,除了她自己,所有人的心都沉一分。 太夫人一直站在门口,几乎要把袁夫人的手抓烂了…… 袁夫人不停地安抚她,然而自己心里却也七上八下。 直到入了夜,连姑姑匆匆从屋里出来。 太夫人连忙道:“怎么样?” 连姑姑竟然连太夫人也顾不上了,匆匆说了一句:“还没有发作。” 就自己跑了。不多时,带了顾神医回来。 顾神医道:“太夫人,恐怕要催产。” 太夫人银牙几乎要咬碎!半晌,吐出一个字,道:“好!” 袁夫人半是松了一口气,然而片刻后心却又悬得更高了。 太夫人道:“老身便是不信,我们卫家,世代金戈铁马,功垂千秋,为了保天下黎民,豁出去了几代人的性命!难道老天爷还会这样苛待我们卫家。会这样为难我的媳妇!顾大人,如今老身把儿媳妇的命交到你手上!” 顾神医一怔。道:“是。” 太夫人干脆和他一块儿进了产房。 羊水越来越少,肚子也逐渐开始宫缩,然而动静却不是很大,谢葭也不觉得很疼(念春闺no.194:多喜临门内容)。只觉得浑身如脱了力一般。早就出了一身冷汗,浸透了被褥。她连睁开眼皮的力气也没有了,勉强看到太夫人的身影,叫了一声:“娘……” 压根就没有注意到顾神医。 卫太夫人低声道:“葭娘,别怕,娘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谢葭疲惫地点点头。 顾神医仔细看了她的情况,却在心中暗暗叫苦。这宫口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开……照这个宫缩的速度,恐怕要明天早上才会有动静。到时候恐怕羊水早就干了,孩子也早就死了……连母亲恐怕也保不住。 只是他是做御医的,治得好便罢。若是坏了事…… 他不禁抬头看了知画一眼。 知画泪眼婆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只是跪在谢葭床边,轻声道:“元娘,元娘……您若是有事,奴婢也不要活了!” 顾神医在心中暗叹了一声,愚忠! 却无可奈何,还是低声道:“都让开,我来给夫人施针催产。” 众人连忙让开了。 他的催产针并不是民间的那种土方法,而是习自其师的一门绝技。比土方法安全,却复杂百倍不止。他少时对妇科其实根本不感兴趣。这套针法更是从来没有用过,早就忘得差不多了。现在只能凭借记忆咬牙一试。 从头顶到脚趾,一共下了百来针……他决定一搏,用银针刺激谢葭耳后大穴。 卫太夫人目中一凛,却没有吭声,这个招数卫家人非常熟悉,是暂时刺激人的活力的方法。但是非常危险,尤其是这种极度虚弱的孕妇,很可能会猝死(念春闺no.194:多喜临门内容)。但是她咬牙忍住不发问,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几乎就半盏茶的功夫,谢葭猛的睁开眼,哽咽似的哭喊了一声:“娘,疼……” 连姑姑大松了一口气,几乎也要落下泪来,掰开她的双腿看了一眼,道:“夫人,宫口开了,快用力!” 刚刚谢葭还觉得半点力气也使不上,此时却突然精神抖擞,感觉到那种即将分娩的痛意,更是加了一把劲儿! 太夫人和袁夫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连姑姑几乎也声嘶力竭:“夫人,别惜力,用力!” 她的声音在颤抖,因为她知道,谢葭扎了穴,如果不赶紧完事,恐怕会越来越危险。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高呼,道:“太夫人,裴大人来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这么晚了到将军府来,难道是有要事? 不等太夫人回答,门口那人已经急道:“将军发兵了!” 回答他的是一声响亮的婴啼!把门口的人都吓了一跳! 裴大人几乎傻了眼,道:“这是怎么回事?!” 门口的丫头却都欢欣雀跃,几乎都热泪盈眶:“生了,生了,终于生了!” 裴大人又傻了眼:“将军夫人在生产?” 又是一声婴啼! 刘芳几乎脚下一软跪了下来,眼泪夺眶而出,双手合十:“祖宗保佑(念春闺194章节)!是双生子!祖宗保佑!” 裴大人被这么大的阵势彻底吓傻了……敢情他大晚上匆匆而来,赶上人家夫人生孩子的时候了!? 卫小妹噙着泪,又笑得夺目,简直有些错乱了,喃喃道:“将军,夫人给您生了双生子……” 大门这才缓缓开启。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中,太夫人那一头白发,和略有些凌乱的红衣,显得有些飘渺。她仿佛志得意满那般,笑道:“母子平安。” 刘芳尖叫!和卫小妹抱成一团抱头痛哭! 卫太夫人从身边的人手中接过帕子擦手,微笑道:“裴大人,您是说,清风出兵了?” 裴大人早就吓傻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卫太夫人站在一群已经乱得控制不住的丫鬟之中,却丝毫不显得突兀,她依然笑着,道:“我的媳妇儿刚刚生了一对双生子,就是在您到的时候落了地。那是和大人您有缘啊。” 裴大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恭喜恭喜!” 卫将军的夫人生了双生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恐怕一会儿赶来的谢师座也…… 正想着,就看见不远处下人跑在前面。谢嵩也不耐烦等通报,自己跟在后面冲了进来。下人连忙道:“太夫人,谢大人来了!” 太夫人笑了起来,道:“这可巧了!怎么都到这儿来了!” 谢嵩看院子里灯火通明。而且人都乱成一团。不由得有些奇怪,道:“这是怎么回事?” 太夫人笑道:“葭娘刚生下一对双生子!” 谢嵩瞬间傻了(念春闺no.194:多喜临门内容)! 太夫人哈哈大笑! “来来来!咱们换个地方!” 谢嵩连忙道:“我要去看看娇娇!” 连姑姑正好出来,笑道:“太夫人,夫人已经收拾妥当,刚睡了过去。两位少爷刚剪了脐带,净了身。” 太夫人就道:“亲家,您就去看看吧!” 谢嵩大喜! 裴大人就在门口探头探脑,道:“等小少爷满月了我再来瞅瞅……” 太夫人笑道:“裴大人,您先请。” 说着,先带裴大人到偏厅坐下了。 谢嵩去看望过熟睡中的女儿。和两个还在哇哇大叫的外孙……他自然不知道刚刚的情况有多危险,可是也没有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一个男人。只管逗自己的外孙,还总是傻笑个不停。 知画指了哪个是老大,哪个是小的给他看。 谢嵩感叹道:“当初说娇娇年幼出嫁,恐其不能养育子嗣。如今看来,倒也不负老将军在天之灵了!” 一屋子的人只是跟着傻笑。 谢葭脱了力,但是好在没有血崩——那还是她运气好,因为是双生子,所以个头到底比普通孩子小一些。此时一睡下去哪里还起得来,屋子里的人闹成什么样她都半点知觉没有。 谢嵩呆了一会儿。便也到偏厅去了。 卫太夫人显然心潮澎湃,令人点了炉子温酒(念春闺no.194:多喜临门内容)。 裴大人看见一脸喜色的谢嵩。笑道:“师座,学生就猜到您今晚会到这儿来!” 谢嵩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也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昔日的学生,今天的同僚,是真的高兴了! 他道:“我倒没有想到你会来!” 裴大人兴奋地道:“卫将军终于出兵,我哪里还睡得着!就等着明天早上,捷报传来呢!” 十天前,卫清风发了急件回京,今天信刚到——信中言,将于十日后出兵! 谢嵩笑道:“就算真有捷报,哪有这么快!” 裴大人认真地道:“这些日子,我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师座,您想想,终于等到今天,学生还睡得着吗?就算是枯坐,也是要坐到明早的!想要到您府上去和您彻夜长谈,可是想到您必定会到将军府来,所以就冒昧前来打扰了!” 谢嵩微微一笑,道:“我也等不到明日了。今晚,这是来和太夫人商量,辞官的事。” 裴大人一怔。 太夫人却笑了起来,道:“果然是父女,你们俩倒想到一块儿去了!葭娘前些日子就在劝我呢,劝我急流勇退。” 谢嵩微微有些惊讶…… 他能想到,一则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喜欢在官场上厮混的人……再则,自从老太傅和萧后去世以后,这世上,最了解今上的人,恐怕就是他了……今上这个人,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一旦天下太平,他无所顾忌,恐怕会逐渐刚愎自用,到时候,最忌讳的不就是他们这些当年拱卫他的大功臣? 可是女儿,久居深闺,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面对这两个人,卫太夫人也直言不讳,有些疲惫地道:“最近,卫淑妃和卫家人都越来越不消停了(念春闺no.194:多喜临门内容)。我寻思着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能保住全身而退也就是了。横竖等平了藩王之乱,天下太平,我们卫家已无用武之地,不如功成身退。” 谢嵩立刻道:“我打算明儿就递上辞呈。” 那是早就写好了啊! 裴大人连忙道:“可是现在卫将军在前线还没有分出胜负……” 谢嵩笑道:“你言下之意我也明白。今上恐怕不会首肯。但也就压一阵子挽留一阵子的事儿。等清风大胜归来,他也就会松口了。这些日子。我也不再理会朝中政事,打算称病在家。裴公,朝中之事,就多多交由你了!” 裴大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谢嵩和卫太夫人商量。道:“太夫人。您觉得如何?” 卫太夫人笑道:“就算你不递辞呈,我早已打算,等清风出兵之日,便去劝你。” 看来竟是一拍即合! 谢葭进府七年,连生三子一女,还为卫家生下了难得的双生子。太夫人和谢嵩都非常高兴,太夫人也对谢家生出了感激之心。如今京城低迷了那么长时间,卫清风终于发兵,无论胜败,这个消息却都足够令人振奋。 太夫人俨然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老将军还在的时候,也常常和谢嵩彻夜长谈。她也是将门之后。从小习武,就在一边温酒,一整夜不用睡也是精神抖擞。 如今虽然已经物是人非,可是这个场景是何尝的熟悉?卫太夫人一把年纪了也没有必要避讳,何况她本就不拘小节,京城上下也无人敢议论她的是非(念春闺194章节)。三个人就在炉边把酒言欢,彻夜长谈。 四更时候,裴大人一脚重一脚轻地回去换朝服打算去上朝,谢嵩却还在将军府。扶着额头,俨然是已经喝上了头。 卫太夫人便派人送他到厢房去休息。并派人去谢府,再以谢府的名义向宫里递信请假。若是问起来,到时候只说昨夜谢葭生产,生死关头,做父亲的一时着急,引发了旧疾。顾神医躺着也中枪,被迫作证。 第二天一早,谢葭醒了过来,一抬头就看见袁夫人那张笑得几乎要看不见眼睛的脸。 袁夫人笑道:“恭喜葭娘,贺喜葭娘,你这可是三喜临门了!” 谢葭有些无语,也笑了起来,撑起身子,道:“哪来的三喜?” 袁夫人笑道:“这第一喜嘛,就是你生了将军府的二少爷。第二喜,便是你生了将军府的三少爷!这第三喜嘛……” 她又故作神秘,笑了起来。 谢葭笑道:“婉婉姐,好姐姐,这第三喜,到底是什么嘛?” 袁夫人直笑,道:“昨夜裴大人亲自来送信,说是咱们卫将军,终于发兵攻城了!谢大人也连夜赶到,和婶娘商量要递辞呈的事儿呢!” 谢葭一怔:“九郎发兵了……昨晚,父亲也来了?” 袁夫人笑道:“可不是,正好就是家二郎三郎落地的时候,可准时了。谢大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后来和婶娘商量了要递辞呈的事情,好像和婶娘一拍即合,昨晚彻夜长谈,今儿一大早就没有去上朝。婶娘让顾神医作证,说是谢大人发了旧疾。谢大人是打算这阵子都称病在家呢。” 谢葭松了一口气,道:“这样最好了(念春闺no.194:多喜临门内容)。” 也省得她一个一个去劝!她又有点感触……这么多年了,谢嵩好像都没有变。他还是那个风流雅韵,向往自由的大才子。 袁夫人笑道:“我看还不止三喜呢,这可是四喜五喜都有了!我还要恭喜你就要把知画丫头给嫁出去了呢!” 谢葭乐得合不拢嘴,道:“对对对,这可都是天大的喜事!” 知画终于又羞得满脸通红! 谢葭道:“二郎和三郎呢?” “在暖阁呢,白儿在一边呆着直瞧,那模样可真逗!顾神医说因为不足月,又是双生子,所以不要老是抱来抱去的好。待会儿他们醒了,就抱出来给你瞧瞧!” 谢葭有些心急,但想到孩子的身体要紧,还是按捺了下来,笑道:“好!” 说着话,连姑姑送了早饭上来给谢葭吃了。 谢葭便问起:“娘起身了吗?” 连姑姑笑道:“还没有,昨晚太夫人和谢大人,裴大人彻夜长谈,刚刚歇下呢。” 谢葭点点头,道:“我父亲还在将军府?” 连姑姑道:“是呢,在别院休息呢。” 谢葭这才安心吃了早饭。连姑姑就给她把脉。 有流血的迹象。但是规模算小,还构不成血崩。那是因为那时候强刺了穴道。导致体力有些虚脱。只要将养几日,也就是了。 吃过早饭,谢葭又睡下了(念春闺194章节)。可苦了精力充沛又满心兴奋的袁夫人,在府里上窜下跳也没有人和她作伴。后来索性又逛大街去了。 卫清风挥兵的消息。让朝野上下都松了一口气。恰逢忠武侯夫人生了双生子,皇宫里就浩浩荡荡的赏下了不少东西,以表示抚恤。卫淑妃,宋贵妃也各有赏赐下来。 这里头的弯弯绕,卫太夫人又更担心了一层。宋贵妃代掌凤印,赏赐下来代表的是内宫最高身份者,几乎是以皇后的名义的。卫淑妃单独赏赐本就不妥,虽然可以强牵是她娘家的喜事,可是她的手笔却越过了宋贵妃去,比宋贵妃还大方了许多。简直就相当于一巴掌打在宋贵妃脸上了——不是摆明了说人家小气嘛! 无奈现在谁还拦得住她?太夫人能做的,也不过是暗暗叹气罢了。 不过这赏赐下来的东西里。倒是有好几味珍惜药材,甚至还有一些宫中秘药。将军府的人耐心地养着谢葭透支的体力,让她渐渐地恢复过来。只是又胖了一圈。 卫家二郎三郎的满月酒,卫太夫人也没有大肆操办。毕竟是男孩子,反而不需要麻烦。何况是双生子呢,怎么可能不得宠呢?连双生子也没有操办,那么卫安安在满月的时候被低调度过也是非常正常的了,外界怀疑卫元娘不得宠的声音,也会小一些。 然而二郎三郎满月的当天。边关传来捷报!卫清风领兵大破邵阳,活捉了梁王!雅王早已经离开邵阳——是因为和梁王起了冲突。而在城破之时。南王逃逸!三王战线就算是瓦解了一大半。 遗憾的是孟玉楼因为兵力不足,没能破城,更无力追击逃逸的南王。 卫家一家人正在欢欢喜喜的吃满月酒,就来了宣旨的路公公,浩浩荡荡的抬了几十箱的赏赐,喜气洋洋的。 谢葭在听到大胜的消息时几乎喜极而泣,一直以来悬着的心这也才就放下了(念春闺no.194:多喜临门内容)。太夫人也非常高兴,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特地留了路公公吃饭。 可是高兴过后,前线却又面对着同样的问题。 没有兵符。 卫清风布局已久,打的就是出其不意速战速决。可是现在虽然把主要目标俘虏了,却留下了一大堆烂摊子,在兵力松散的情况下,这样反而比原来更加麻烦。 今上一鼓作气调动援兵,可是却是远水不救近火。这也是因为他多疑,一开始并没有给卫清风太多的兵力。再则现在孟玉楼又已经不成气候! 卫清风就像活活嗑上一盘砂子似的,说不出有多憋屈! 卫太夫人又何尝不是,远在京城把当初不听从军令现在害人害己的孟玉楼骂了个狗血淋头。袁夫人也在心里默默地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 谢葭反而比较淡定,笑着安慰着两个人,道:“娘,您放心吧。儿相信九郎,一定能想出办法的。先前,不也是谁都说没有兵符这仗难打?可是九郎一样能想出出奇制胜的办法来。现在虽然兵力松散,可是九郎手里的兵马到底没有折损多少,对方却也已经是一盘散沙。比起当初,不知道好了多少。当初那样,咱们也不怕,现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卫太夫人松了一口气,道:“葭娘说得对,当初尚且不用担心,何况是现在!” 说着,她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儿媳妇。或许谢葭不是那种锐气毕露的人。可是她的聪明是内敛的。这些年,又愈发沉得住气……假以时日,必定是能成才的。就算是把整个卫家交给儿媳妇,她也非常放心了! 谢葭扶着太夫人坐下了,笑道:“娘,您喝杯茶,安安心。横竖,那孟将军回了京,也没有好果子吃。您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婉婉姐,您说是不是?”(未完待续) no.195:探访故人 袁夫人也笑:“是啊,婶娘,有卫家世代列祖列宗庇护着,您还是别操心了(念春闺no.195:探访故人内容)。” 卫太夫人笑了笑,不说话。 自从谢嵩递上辞呈,今上就一直押着留中不发,甚至亲自到公爵府去探望过谢嵩。但是看谢嵩似乎真的病了,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令谢嵩信任的顾御医常驻公爵府,为谢嵩调理。谢嵩是为女儿病倒的,宋贵妃又赐下了一大堆补品之类的给卫府。 谢葭苦不堪言。她现在整个胖了一圈儿,都已经满月了,肚子上的肉挂起来还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一样。想要控制一下饮食,无奈在太夫人的眼皮子底下,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要说去锻炼,又为时过早。何况这大冷的天的…… 袁夫人也掩着嘴笑话她,道:“我就说呢,你生头两胎的时候,几乎是坐完月子就瘦回去了!我生我们大郎的时候就胖的不成人样!这回你该了吧!” 谢葭苦恼道:“婉婉姐,我都快急死了!您还笑话我!” 袁夫人笑道:“你急什么啊?将军还在边关打战呢,等他回来了,你也就瘦了。” 虽然这是以丰腴为美的时代,但丰腴并不表示肥胖。谢葭的上围和下围虽然不是十分夸张,可也算是有看头的。加上盈盈一握的小腰,虽然不似京中贵妇那般风韵迷人,却是玲珑有致,非常耐看。而且已经成亲那么多年,也总让人感觉像是一个秀美恬静的少女。 胖了起来,别的不说,看着就像一下老了好几岁。也难怪她会苦恼,毕竟有哪个女孩子是不爱美的呢。 谢葭有些尴尬,道:“我才不是在意这个……只是,只是有些不舒服罢了。” 袁夫人笑道:“女为悦己者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念春闺no.195:探访故人内容)!” 谢葭就不吱声了。过了一会儿,又去闹袁夫人,道:“婉婉姐。婉婉姐!您当年,是怎么瘦下来的?” 袁夫人快笑死了。道:“可这轮不到你自己做主啊!你每天至少要吃一只鸡!我的方法再好,你瘦得下来才奇怪!” 听到“鸡”字谢葭都要吐出来了!如今月子也做好了,卫府的厨房还是变着花样弄鸡给她吃,每天还有各种各样的补品。她的身子几经大损。一直没有彻底调理过来。这次生产又很是吃了苦头。太夫人一紧张,下面的人自是不敢懈怠,甚至顾神医那副让人吃胖的食疗方子现在也还是吃着…… 对了!谢葭突然灵光一闪,道:“婉婉姐,您说,那顾神医有能让人吃胖的法子,可总也有能让人瘦下来的法子……” 袁夫人想了想,道:“说不定真有!” 她自己倒也跃跃欲试!毕竟她也是个女人嘛! 于是她就来了精神,在谢葭耳边嘀嘀咕咕,最终敲定了一个办法。就是让她陪着谢葭去娘家省亲。 次日。谢葭就堆起了满脸的笑容,往莲院去了。太夫人正喝茶呢。看见谢葭,就问:“早膳吃了吗?” 谢葭一听到“吃”字就苦不堪言,但还是笑着道:“吃了的。” 太夫人点点头,道:“坐吧。” 谢葭就坐下了。 太夫人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和你商量。你自己现在还是要修养的时候,大郎二郎三郎,和元娘都还小,你也难费心招呼他们。这样罢,不如把二郎和三郎迁到我这儿来。至于白儿。就把他分出去住(念春闺no.195:探访故人内容)。你带着元娘,你觉得怎么样?” 别的倒还没什么。可是…… 谢葭道:“可是白儿才五岁……” 太夫人笑道:“五岁不小啦。他到底是个男孩子呢,又有这么多人在身边伺候着,有什么要紧的。” 谢葭怔怔的。想起来自己刚到这儿的时候,也不过是六七岁的年纪,也已经一个人住在蒹葭楼了……看来这是大燕的传统风俗。何况,卫小白到底是姓卫的,五六岁的年纪,早就该离开母亲自己生活了。这样才能提早培养他独立的个性,并培养出他自己的一批亲信,和他用人的原则。 虽然别家是这样对待庶子的,可是在将军府,对嫡长子的要求也是这样的。 谢葭自然是非常信任卫太夫人,毕竟是她嫡亲的亲孙子,她怎么可能会不考虑周到呢?何况,她教出了这样出色的卫清风呢。 片刻之后她便点了头,爽快地答应了,道:“既然娘这么说了,那儿就去安排一下。” 卫太夫人有些惊讶,然后笑了起来,道:“葭娘,这些年,你还真是长进了不少啊!” 就算是卫氏同宗的夫人们,三岁的孩子就要送进松鹤堂,哭得死去活来的也大有人在。就在几年前,谢葭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呢,也还不是哭得简直不要命了。现在看起来,倒是懂事又豁达了许多。 卫太夫人这样的老人家,大约就喜欢看女孩子胖胖的,显得成熟……所以她对谢葭现在的身份是非常满意的,觉得这是她成熟的象征。 她笑道:“白儿的院子,就让你亲自来挑吧!” 谢葭笑道:“是。娘,明儿,儿想回公爵府瞧瞧(念春闺no.195:探访故人内容)。” 卫太夫人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道:“正好,娘也打算让你回去瞧瞧了。” 毕竟谢嵩是因为女儿病倒的,现在女儿既然已经满了月下了床,还活蹦乱跳的,当然也该回娘家去瞧瞧自己的父亲,不然外人还以为卫太夫人这个做婆婆的有多么的苛刻呢。 这也是谢葭想用来说服太夫人的理由,但是还没用上,太夫人已经答应了,谢葭私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太夫人道:“你带着白儿去,回来再安排白儿住处的事儿吧。恩,让婉娘也跟你一块儿去。”、 谢葭得偿所愿,高高兴兴地退了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就遣了人去打招呼,然后就热热闹闹地收拾东西,到了正午吃过午饭不久,就带着卫小白和袁夫人一块儿回娘家去了。 谢葭这次回娘家,和上次的待遇大不相同。只见舒芷娘竟然亲自带着人等在了门口,前呼后拥的一大群下人。就差没有点鞭炮庆祝了,好像他们家姑娘回门。是多么让他们脸上有光的事情一样。 谢葭看着舒芷娘那张温良的笑脸,突然有些出神。 袁夫人轻轻推了她一下,轻声道:“想什么呢?” 谢葭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才下了马车。 其实她是想起了浅水涧的华姬。 舒芷娘会嫁进谢家。可以说是她一手精心策划的。选她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谨慎,小心,又知道审时度势,而且还有些手段。甚至她能坐稳公爵府主母的位置,背后也有她推波助澜的功劳。 这样的人,你当然不可能指望,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温暖(念春闺195章节)。 珍姬母子的命都是她救的,倒是还有几分情义。 可是这些人,都比不得华姬。当年在谢府。在她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公爵府小姐的时候,只有华姬愿意用己身为她挡灾。也只有华姬。才会那么信任她,愿意把自己最珍爱的女儿交给她。 太夫人像母亲一样关爱她怜惜她,不过是居高临下的。可是这世间,唯有华姬,曾经像一个母亲那样为她盘发。 谢葭突然暗暗下定了决心。 表情热情地跟舒芷娘打过招呼,谢葭带着卫小白和袁夫人进了公爵府的大门。这趟来,她是来给谢嵩请安的,又不过夜,所以也没有到蒹葭楼。直奔怡性斋。 谢嵩最近一直称病在家,也几乎不和朝中官员接触。只是偶尔裴大人会过来和他一起下下棋喝喝茶什么的。今儿一大早就听到了谢葭要来的消息,早就等着了。 下人一通传,首先进来的却是卫小白,然后才是笑吟吟的谢葭。袁夫人比谢嵩小不了太多,因此倒是要避避嫌,所以也趁机退了出去,直接抓了那顾神医来在一旁嘀咕。 谢葭笑着给谢嵩请安,道:“父亲安好。” 卫小白也像模像样,道:“外祖母,外祖父安好。” 谢嵩笑了起来,如沐春风。他称病在家,只穿了一件蓝色圆领长袍,屋子里点着地龙,他手里也拿着一本书在看,姿态非常的随意。 他道:“娇娇,坐。” 谢葭就在他脚边的小杌子上坐下了,往谢嵩手上瞅了一眼,笑道:“父亲,又在看《吕氏春秋》呢。” 谢嵩笑道:“这吕不韦也算是个奇人(念春闺no.195:探访故人内容)。” 说着,便随手把书放下了。 谢葭问了几句,看他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似乎都非常不错,所谓的“称病”,看来真的只是“称”而不是“病”。她也就放心了,轻声问起:“父亲,辞呈的事情怎么样了?” 谢嵩淡淡地道:“今上留中不发。但是等清风回朝之日,想必就会有一个结果,你也不用担心。” 谢葭笑了起来,道:“娘是想,等九郎回朝之后,想要离开京城走走。父亲,您呢?辞官之后,有什么打算?” 谢嵩一怔,继而苦笑,道:“恐怕就算辞了官,父亲也不能离开京城。” 今上是不会允许的。谢嵩了解他。他虽然多疑,最猜忌谢嵩,可是放眼朝廷,他却还是最愿意相信谢嵩。他想要谢嵩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随时能够找得到。不像卫清风,是武将,起兵时再调即可。 谢葭一怔。这就意味着,她和谢嵩要天各一方了……而且这次,不知道会是多久,也许,一年也见不上一面。 谢嵩好像也有些感触,沉默不言。 半晌,谢葭勉强笑道:“父亲,您还记不记得二姨娘?” 谢嵩回过神,淡淡地道:“哦,你是说华姬?” 谢葭道:“是啊。” 谢嵩好像真的从来没有想起她,只是淡淡地道:“她不是在别院养病吗?” 谢葭轻声劝道:“娇娇从小没有母亲,当时几个姨娘,唯独二姨娘是和儿走得近一些的。许多事情,也是华姬在为儿打算……儿请求,能将二姨娘带回将军府去,侍奉二姨娘终老(念春闺195章节)。” 谢嵩一怔。 谢葭连忙道:“父亲,二姨娘的脸已经毁了,恐再恢复。儿想,既然已经失去了侍奉母亲的身份。那就不能放着同养母一般的二姨娘不管。请父亲成全了儿这个心愿。” 谢嵩颦眉道:“你是谢家嫡女,又是已经嫁做人妇。哪有把自家姨娘接到自己夫家去侍奉的道理?再说,太夫人和清风会怎么想?你若是不放心,便让芷娘去把她接回府来就是了。” 这个谢葭当然不愿意!她只好扯谎,道:“儿来之前。已经请示过母亲了。母亲也已经答应了的。” 闻言。谢嵩有些惊讶,道:“太夫人答应了?” 谢葭有些心虚,但还是道:“是,母亲已经答应了。” 谢嵩还是沉默不语,似乎怎么都觉得有些欠妥当。 谢葭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半晌,终于轻声道:“爹爹,您就依了儿这次吧……” 谢嵩一下子心里就有些酸楚! 女儿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向他要求过什么……就是年纪小小年纪要她出嫁,她不愿意。也是倔着性子闹!却是从来不低头的! 谢葭看他还是不出声,也急了起来。满心怨愤,道:“爹爹,儿只是想侍奉姨娘终老。您就算不念在儿的面子上,就当想想过继到卫家的忘忧妹妹……您怎么不想想,当初儿为什么要让母亲出面,把忘忧妹妹过继过来……” 她的话说过了。 谢嵩却好像完全没有听见,直接打断了她,道:“那就让芷娘给你安排一下吧(念春闺195章节)。” 谢葭倒有些怔住了。心里也有些后悔,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可是对着谢嵩。却怎么都有些不自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弥补。 纵然有一百种聪明,到了这个时候。好像却都没有用了一样。 半晌,她还是呐呐地退出了谢嵩的书房。 谢嵩苦笑。 他有一大家子,有新的妻子,有成群的妾侍,膝下满是儿女。他有他自己的家庭。而这个家却好像都和自有丧母,又已经出嫁的嫡女没有关系似的。纵然他千般万般地想宠她,可是她到底做了别人家的儿媳妇。 谢葭从小就对他心存怨恨,他看得出来。即使年纪大了以后,似乎通透懂事了许多,尤其是流放西南,自己做了母亲以后,似乎就开始懂得体谅人了一些。可是时不时,却还是会露出那种自幼便有的怨恨和失望。 女儿从小就不满甚至怨恨这个父亲,他终于看出来了,却太晚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到底是覆水难收。他想要弥补,却也晚了。 他不禁在心中默默地想着,薇娘啊薇娘,难道你生的女儿,就是来报复我年轻时轻狂不羁,嫡庶不分欠下的孽债吗? 谢葭从谢嵩那里退出来,心情就非常不好,找到袁夫人,和她一起去看望了也刚生了孩子不久的珍姬。珍姬又生了个儿子。 难怪舒芷娘最近看起来有些憔悴,好像焦头烂额的。不过这就是她的命,她的性格非常适合在深宅大院里玩宅斗,当然就是要面对这种事的。 出了公爵府,袁夫人看出来她心情不好,笑道:“都出来了,还拉着脸干什么?” 谢葭深呼吸了一下,好像外面的空气比公爵府里更新鲜似的,果然心情好了一些,便道:“没什么,弄到了吗?” 袁夫人笑道:“那当然,开了两大张方子,一张是你的,一张是我的(念春闺195章节)!” 说着,便把药方拿出来给谢葭看。 按照顾神医的说法,谢葭会胖,其实都是吃得太补的缘故。而在生产的时候又耗费了太大的体力,导致整个身体机能功能都有所下降,连新陈代谢的能力和下降了许多……尤其是肾! 到时候只消回去对太夫人说,是在谢府遇到了顾神医,顾神医的职业病犯了,给她把了脉,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然后开了这样一个单子。太夫人是非常相信顾神医的,自然会按照顾神医的方子给谢葭吃喝,而不再强迫她吃那些补品了。那么事情也就解决了。 谢葭心情稍微好了一些,笑道:“婉婉姐,我带你去我陪嫁的庄子瞧瞧!” 袁夫人一下子就看出了她肯定有心思! 谢葭尴尬地笑了笑。就全盘托出了,并哀求道:“婉婉姐。您就给我想想办法吧!” 袁夫人哭笑不得:“你倒是好,什么事儿都敢让我给你想办法!” 谢葭硬着头皮,却非常真挚地道:“我欠二姨娘良多……若不是为了我,她的脸也不会毁。” 为了说服袁夫人。就把当年的事情说了一些。 袁夫人被她吵得没办法了。只好道:“罢罢罢,我说你啊,就是个事精!” 她想了想,道:“不如这样,你先想办法,把你那二姨娘从庄子上接出来(念春闺no.195:探访故人内容)。在城里先给她租个院子,让她先住着,给她找几个干净丫鬟先服侍着。问过她自己的意思,若是她愿意再接她回府,我们一块儿去婶娘那说情。但我想她不一定愿意寄人篱下的。你不是有个小铺子?给了她便是。” 谢葭感激得要命。忙道:“好好好,有了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她当然想亲自照顾华姬……又恐华姬在将军府会不自在,太夫人那一关也不好过。但是袁夫人的主意是最多的,只要她松了口肯帮忙,那就应该没有问题了。 其实也不是说非要把华姬从浅水涧接出来。只是只要她一天还是公爵府的人,说不定哪天就被想起来了。就是因为怕这个,她连脸都不敢治。现在谢葭把她要了过来,那么她和谢葭都可以放心了。而且,也就能给她治脸了! 至于华姬到底是想住在将军府,还是单独住在外面。她都会妥善安排好的。 想到能马上见到华姬,谢葭就非常激动了。从她回京到现在。几乎没有什么日子是方便她出来随意走动。如今终于也算是风平浪静了。 这些年,沈天佑一直勤勤恳恳的工作,每年交上来的钱都不少,看样子,枣庄的收成也是一年好过一年。 到了地方,谢葭也没有惊动别人,自带着袁夫人和卫小白,进了没有人把守的庄子。这刚下过雪不久,可是谁也不在意,卫小白就是最高兴的。满院子的枣树都已经秃了这么看,这个庄子倒是有些荒凉。 只是零零散散的会有几株梅花,因为梅花的树枝看起来很像枯木,花朵又小,因此倒是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少株梅花,只觉得走了数百步,还有梅香弥漫,沁人心脾。 这种地方,虽然清苦了一些,却也是个乐土。 众人正陶醉,突然听到一女子和男子说话的声音。谢葭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倒像是华姬…… 众人都回过神(念春闺195章节)。 谢葭连忙去找,转了几个方向,却不知道人到底在哪里,连忙叫了一声:“姨娘,姨娘,你在哪里?” 那说话声一下就停止了。 袁夫人拍拍谢葭的肩膀,指了指一个方向。谢葭循着看过去,却见不远处零零落落有几辆板车,散落在枣树后面,依稀可以看到两个人的人影。 谢葭一喜,连忙道:“姨娘?” 那两个人却没有动。 刺槐暗暗有了戒心。 谢葭也有些狐疑,叫了一声:“……姨娘?” 一个人从枣树背后饶了出来,赫然是沈天佑,这些年,他好像胖了一些,可是愈发显得沉稳。他拱手给谢葭请安:“姑娘。” 谢葭满心狐疑:“沈管事,姨娘呢?” 沈天佑欲言又止。 谢葭分明看到了那片衣影,那人还在树后,没有走。她急了,道:“刚刚我已经听见了,是我姨娘在和你说话……沈管事,我姨娘到底怎么了?” 沈管事仿佛百口莫辩……半晌,华姬终于从树后面绕了出来。 她脸上的伤痕已经淡了许多,只留下几道粉红色的印记,可辨当年她那艳绝京城的美貌。她梳了一个光溜溜的妇人髻,身上披着件灰色的皮袄…… 众人的视线随着她的手,落到她已经高高隆起的腹部……(未完待续) no.195:探访故人 袁夫人也笑:“是啊,婶娘,有卫家世代列祖列宗庇护着,您还是别操心了(念春闺no.195:探访故人内容)。” 卫太夫人笑了笑,不说话。 自从谢嵩递上辞呈,今上就一直押着留中不发,甚至亲自到公爵府去探望过谢嵩。但是看谢嵩似乎真的病了,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令谢嵩信任的顾御医常驻公爵府,为谢嵩调理。谢嵩是为女儿病倒的,宋贵妃又赐下了一大堆补品之类的给卫府。 谢葭苦不堪言。她现在整个胖了一圈儿,都已经满月了,肚子上的肉挂起来还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一样。想要控制一下饮食,无奈在太夫人的眼皮子底下,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要说去锻炼,又为时过早。何况这大冷的天的…… 袁夫人也掩着嘴笑话她,道:“我就说呢,你生头两胎的时候,几乎是坐完月子就瘦回去了!我生我们大郎的时候就胖的不成人样!这回你该了吧!” 谢葭苦恼道:“婉婉姐,我都快急死了!您还笑话我!” 袁夫人笑道:“你急什么啊?将军还在边关打战呢,等他回来了,你也就瘦了。” 虽然这是以丰腴为美的时代,但丰腴并不表示肥胖。谢葭的上围和下围虽然不是十分夸张,可也算是有看头的。加上盈盈一握的小腰,虽然不似京中贵妇那般风韵迷人,却是玲珑有致,非常耐看。而且已经成亲那么多年,也总让人感觉像是一个秀美恬静的少女。 胖了起来,别的不说,看着就像一下老了好几岁。也难怪她会苦恼,毕竟有哪个女孩子是不爱美的呢。 谢葭有些尴尬,道:“我才不是在意这个……只是,只是有些不舒服罢了。” 袁夫人笑道:“女为悦己者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念春闺no.195:探访故人内容)!” 谢葭就不吱声了。过了一会儿,又去闹袁夫人,道:“婉婉姐。婉婉姐!您当年,是怎么瘦下来的?” 袁夫人快笑死了。道:“可这轮不到你自己做主啊!你每天至少要吃一只鸡!我的方法再好,你瘦得下来才奇怪!” 听到“鸡”字谢葭都要吐出来了!如今月子也做好了,卫府的厨房还是变着花样弄鸡给她吃,每天还有各种各样的补品。她的身子几经大损。一直没有彻底调理过来。这次生产又很是吃了苦头。太夫人一紧张,下面的人自是不敢懈怠,甚至顾神医那副让人吃胖的食疗方子现在也还是吃着…… 对了!谢葭突然灵光一闪,道:“婉婉姐,您说,那顾神医有能让人吃胖的法子,可总也有能让人瘦下来的法子……” 袁夫人想了想,道:“说不定真有!” 她自己倒也跃跃欲试!毕竟她也是个女人嘛! 于是她就来了精神,在谢葭耳边嘀嘀咕咕,最终敲定了一个办法。就是让她陪着谢葭去娘家省亲。 次日。谢葭就堆起了满脸的笑容,往莲院去了。太夫人正喝茶呢。看见谢葭,就问:“早膳吃了吗?” 谢葭一听到“吃”字就苦不堪言,但还是笑着道:“吃了的。” 太夫人点点头,道:“坐吧。” 谢葭就坐下了。 太夫人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和你商量。你自己现在还是要修养的时候,大郎二郎三郎,和元娘都还小,你也难费心招呼他们。这样罢,不如把二郎和三郎迁到我这儿来。至于白儿。就把他分出去住(念春闺195章节)。你带着元娘,你觉得怎么样?” 别的倒还没什么。可是…… 谢葭道:“可是白儿才五岁……” 太夫人笑道:“五岁不小啦。他到底是个男孩子呢,又有这么多人在身边伺候着,有什么要紧的。” 谢葭怔怔的。想起来自己刚到这儿的时候,也不过是六七岁的年纪,也已经一个人住在蒹葭楼了……看来这是大燕的传统风俗。何况,卫小白到底是姓卫的,五六岁的年纪,早就该离开母亲自己生活了。这样才能提早培养他独立的个性,并培养出他自己的一批亲信,和他用人的原则。 虽然别家是这样对待庶子的,可是在将军府,对嫡长子的要求也是这样的。 谢葭自然是非常信任卫太夫人,毕竟是她嫡亲的亲孙子,她怎么可能会不考虑周到呢?何况,她教出了这样出色的卫清风呢。 片刻之后她便点了头,爽快地答应了,道:“既然娘这么说了,那儿就去安排一下。” 卫太夫人有些惊讶,然后笑了起来,道:“葭娘,这些年,你还真是长进了不少啊!” 就算是卫氏同宗的夫人们,三岁的孩子就要送进松鹤堂,哭得死去活来的也大有人在。就在几年前,谢葭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呢,也还不是哭得简直不要命了。现在看起来,倒是懂事又豁达了许多。 卫太夫人这样的老人家,大约就喜欢看女孩子胖胖的,显得成熟……所以她对谢葭现在的身份是非常满意的,觉得这是她成熟的象征。 她笑道:“白儿的院子,就让你亲自来挑吧!” 谢葭笑道:“是。娘,明儿,儿想回公爵府瞧瞧(念春闺195章节)。” 卫太夫人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道:“正好,娘也打算让你回去瞧瞧了。” 毕竟谢嵩是因为女儿病倒的,现在女儿既然已经满了月下了床,还活蹦乱跳的,当然也该回娘家去瞧瞧自己的父亲,不然外人还以为卫太夫人这个做婆婆的有多么的苛刻呢。 这也是谢葭想用来说服太夫人的理由,但是还没用上,太夫人已经答应了,谢葭私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太夫人道:“你带着白儿去,回来再安排白儿住处的事儿吧。恩,让婉娘也跟你一块儿去。”、 谢葭得偿所愿,高高兴兴地退了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就遣了人去打招呼,然后就热热闹闹地收拾东西,到了正午吃过午饭不久,就带着卫小白和袁夫人一块儿回娘家去了。 谢葭这次回娘家,和上次的待遇大不相同。只见舒芷娘竟然亲自带着人等在了门口,前呼后拥的一大群下人。就差没有点鞭炮庆祝了,好像他们家姑娘回门。是多么让他们脸上有光的事情一样。 谢葭看着舒芷娘那张温良的笑脸,突然有些出神。 袁夫人轻轻推了她一下,轻声道:“想什么呢?” 谢葭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才下了马车。 其实她是想起了浅水涧的华姬。 舒芷娘会嫁进谢家。可以说是她一手精心策划的。选她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谨慎,小心,又知道审时度势,而且还有些手段。甚至她能坐稳公爵府主母的位置,背后也有她推波助澜的功劳。 这样的人,你当然不可能指望,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温暖(念春闺195章节)。 珍姬母子的命都是她救的,倒是还有几分情义。 可是这些人,都比不得华姬。当年在谢府。在她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公爵府小姐的时候,只有华姬愿意用己身为她挡灾。也只有华姬。才会那么信任她,愿意把自己最珍爱的女儿交给她。 太夫人像母亲一样关爱她怜惜她,不过是居高临下的。可是这世间,唯有华姬,曾经像一个母亲那样为她盘发。 谢葭突然暗暗下定了决心。 表情热情地跟舒芷娘打过招呼,谢葭带着卫小白和袁夫人进了公爵府的大门。这趟来,她是来给谢嵩请安的,又不过夜,所以也没有到蒹葭楼。直奔怡性斋。 谢嵩最近一直称病在家,也几乎不和朝中官员接触。只是偶尔裴大人会过来和他一起下下棋喝喝茶什么的。今儿一大早就听到了谢葭要来的消息,早就等着了。 下人一通传,首先进来的却是卫小白,然后才是笑吟吟的谢葭。袁夫人比谢嵩小不了太多,因此倒是要避避嫌,所以也趁机退了出去,直接抓了那顾神医来在一旁嘀咕。 谢葭笑着给谢嵩请安,道:“父亲安好。” 卫小白也像模像样,道:“外祖母,外祖父安好。” 谢嵩笑了起来,如沐春风。他称病在家,只穿了一件蓝色圆领长袍,屋子里点着地龙,他手里也拿着一本书在看,姿态非常的随意。 他道:“娇娇,坐。” 谢葭就在他脚边的小杌子上坐下了,往谢嵩手上瞅了一眼,笑道:“父亲,又在看《吕氏春秋》呢。” 谢嵩笑道:“这吕不韦也算是个奇人(念春闺195章节)。” 说着,便随手把书放下了。 谢葭问了几句,看他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似乎都非常不错,所谓的“称病”,看来真的只是“称”而不是“病”。她也就放心了,轻声问起:“父亲,辞呈的事情怎么样了?” 谢嵩淡淡地道:“今上留中不发。但是等清风回朝之日,想必就会有一个结果,你也不用担心。” 谢葭笑了起来,道:“娘是想,等九郎回朝之后,想要离开京城走走。父亲,您呢?辞官之后,有什么打算?” 谢嵩一怔,继而苦笑,道:“恐怕就算辞了官,父亲也不能离开京城。” 今上是不会允许的。谢嵩了解他。他虽然多疑,最猜忌谢嵩,可是放眼朝廷,他却还是最愿意相信谢嵩。他想要谢嵩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随时能够找得到。不像卫清风,是武将,起兵时再调即可。 谢葭一怔。这就意味着,她和谢嵩要天各一方了……而且这次,不知道会是多久,也许,一年也见不上一面。 谢嵩好像也有些感触,沉默不言。 半晌,谢葭勉强笑道:“父亲,您还记不记得二姨娘?” 谢嵩回过神,淡淡地道:“哦,你是说华姬?” 谢葭道:“是啊。” 谢嵩好像真的从来没有想起她,只是淡淡地道:“她不是在别院养病吗?” 谢葭轻声劝道:“娇娇从小没有母亲,当时几个姨娘,唯独二姨娘是和儿走得近一些的。许多事情,也是华姬在为儿打算……儿请求,能将二姨娘带回将军府去,侍奉二姨娘终老(念春闺195章节)。” 谢嵩一怔。 谢葭连忙道:“父亲,二姨娘的脸已经毁了,恐再恢复。儿想,既然已经失去了侍奉母亲的身份。那就不能放着同养母一般的二姨娘不管。请父亲成全了儿这个心愿。” 谢嵩颦眉道:“你是谢家嫡女,又是已经嫁做人妇。哪有把自家姨娘接到自己夫家去侍奉的道理?再说,太夫人和清风会怎么想?你若是不放心,便让芷娘去把她接回府来就是了。” 这个谢葭当然不愿意!她只好扯谎,道:“儿来之前。已经请示过母亲了。母亲也已经答应了的。” 闻言。谢嵩有些惊讶,道:“太夫人答应了?” 谢葭有些心虚,但还是道:“是,母亲已经答应了。” 谢嵩还是沉默不语,似乎怎么都觉得有些欠妥当。 谢葭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半晌,终于轻声道:“爹爹,您就依了儿这次吧……” 谢嵩一下子心里就有些酸楚! 女儿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向他要求过什么……就是年纪小小年纪要她出嫁,她不愿意。也是倔着性子闹!却是从来不低头的! 谢葭看他还是不出声,也急了起来。满心怨愤,道:“爹爹,儿只是想侍奉姨娘终老。您就算不念在儿的面子上,就当想想过继到卫家的忘忧妹妹……您怎么不想想,当初儿为什么要让母亲出面,把忘忧妹妹过继过来……” 她的话说过了。 谢嵩却好像完全没有听见,直接打断了她,道:“那就让芷娘给你安排一下吧(念春闺195章节)。” 谢葭倒有些怔住了。心里也有些后悔,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可是对着谢嵩。却怎么都有些不自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弥补。 纵然有一百种聪明,到了这个时候。好像却都没有用了一样。 半晌,她还是呐呐地退出了谢嵩的书房。 谢嵩苦笑。 他有一大家子,有新的妻子,有成群的妾侍,膝下满是儿女。他有他自己的家庭。而这个家却好像都和自有丧母,又已经出嫁的嫡女没有关系似的。纵然他千般万般地想宠她,可是她到底做了别人家的儿媳妇。 谢葭从小就对他心存怨恨,他看得出来。即使年纪大了以后,似乎通透懂事了许多,尤其是流放西南,自己做了母亲以后,似乎就开始懂得体谅人了一些。可是时不时,却还是会露出那种自幼便有的怨恨和失望。 女儿从小就不满甚至怨恨这个父亲,他终于看出来了,却太晚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到底是覆水难收。他想要弥补,却也晚了。 他不禁在心中默默地想着,薇娘啊薇娘,难道你生的女儿,就是来报复我年轻时轻狂不羁,嫡庶不分欠下的孽债吗? 谢葭从谢嵩那里退出来,心情就非常不好,找到袁夫人,和她一起去看望了也刚生了孩子不久的珍姬。珍姬又生了个儿子。 难怪舒芷娘最近看起来有些憔悴,好像焦头烂额的。不过这就是她的命,她的性格非常适合在深宅大院里玩宅斗,当然就是要面对这种事的。 出了公爵府,袁夫人看出来她心情不好,笑道:“都出来了,还拉着脸干什么?” 谢葭深呼吸了一下,好像外面的空气比公爵府里更新鲜似的,果然心情好了一些,便道:“没什么,弄到了吗?” 袁夫人笑道:“那当然,开了两大张方子,一张是你的,一张是我的(念春闺195章节)!” 说着,便把药方拿出来给谢葭看。 按照顾神医的说法,谢葭会胖,其实都是吃得太补的缘故。而在生产的时候又耗费了太大的体力,导致整个身体机能功能都有所下降,连新陈代谢的能力和下降了许多……尤其是肾! 到时候只消回去对太夫人说,是在谢府遇到了顾神医,顾神医的职业病犯了,给她把了脉,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然后开了这样一个单子。太夫人是非常相信顾神医的,自然会按照顾神医的方子给谢葭吃喝,而不再强迫她吃那些补品了。那么事情也就解决了。 谢葭心情稍微好了一些,笑道:“婉婉姐,我带你去我陪嫁的庄子瞧瞧!” 袁夫人一下子就看出了她肯定有心思! 谢葭尴尬地笑了笑。就全盘托出了,并哀求道:“婉婉姐。您就给我想想办法吧!” 袁夫人哭笑不得:“你倒是好,什么事儿都敢让我给你想办法!” 谢葭硬着头皮,却非常真挚地道:“我欠二姨娘良多……若不是为了我,她的脸也不会毁。” 为了说服袁夫人。就把当年的事情说了一些。 袁夫人被她吵得没办法了。只好道:“罢罢罢,我说你啊,就是个事精!” 她想了想,道:“不如这样,你先想办法,把你那二姨娘从庄子上接出来(念春闺no.195:探访故人内容)。在城里先给她租个院子,让她先住着,给她找几个干净丫鬟先服侍着。问过她自己的意思,若是她愿意再接她回府,我们一块儿去婶娘那说情。但我想她不一定愿意寄人篱下的。你不是有个小铺子?给了她便是。” 谢葭感激得要命。忙道:“好好好,有了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她当然想亲自照顾华姬……又恐华姬在将军府会不自在,太夫人那一关也不好过。但是袁夫人的主意是最多的,只要她松了口肯帮忙,那就应该没有问题了。 其实也不是说非要把华姬从浅水涧接出来。只是只要她一天还是公爵府的人,说不定哪天就被想起来了。就是因为怕这个,她连脸都不敢治。现在谢葭把她要了过来,那么她和谢葭都可以放心了。而且,也就能给她治脸了! 至于华姬到底是想住在将军府,还是单独住在外面。她都会妥善安排好的。 想到能马上见到华姬,谢葭就非常激动了。从她回京到现在。几乎没有什么日子是方便她出来随意走动。如今终于也算是风平浪静了。 这些年,沈天佑一直勤勤恳恳的工作,每年交上来的钱都不少,看样子,枣庄的收成也是一年好过一年。 到了地方,谢葭也没有惊动别人,自带着袁夫人和卫小白,进了没有人把守的庄子。这刚下过雪不久,可是谁也不在意,卫小白就是最高兴的。满院子的枣树都已经秃了这么看,这个庄子倒是有些荒凉。 只是零零散散的会有几株梅花,因为梅花的树枝看起来很像枯木,花朵又小,因此倒是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少株梅花,只觉得走了数百步,还有梅香弥漫,沁人心脾。 这种地方,虽然清苦了一些,却也是个乐土。 众人正陶醉,突然听到一女子和男子说话的声音。谢葭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倒像是华姬…… 众人都回过神(念春闺no.195:探访故人内容)。 谢葭连忙去找,转了几个方向,却不知道人到底在哪里,连忙叫了一声:“姨娘,姨娘,你在哪里?” 那说话声一下就停止了。 袁夫人拍拍谢葭的肩膀,指了指一个方向。谢葭循着看过去,却见不远处零零落落有几辆板车,散落在枣树后面,依稀可以看到两个人的人影。 谢葭一喜,连忙道:“姨娘?” 那两个人却没有动。 刺槐暗暗有了戒心。 谢葭也有些狐疑,叫了一声:“……姨娘?” 一个人从枣树背后饶了出来,赫然是沈天佑,这些年,他好像胖了一些,可是愈发显得沉稳。他拱手给谢葭请安:“姑娘。” 谢葭满心狐疑:“沈管事,姨娘呢?” 沈天佑欲言又止。 谢葭分明看到了那片衣影,那人还在树后,没有走。她急了,道:“刚刚我已经听见了,是我姨娘在和你说话……沈管事,我姨娘到底怎么了?” 沈管事仿佛百口莫辩……半晌,华姬终于从树后面绕了出来。 她脸上的伤痕已经淡了许多,只留下几道粉红色的印记,可辨当年她那艳绝京城的美貌。她梳了一个光溜溜的妇人髻,身上披着件灰色的皮袄…… 众人的视线随着她的手,落到她已经高高隆起的腹部……(未完待续) no.196:遮丑 这俨然是已经有了七八个身孕的样子啊(念春闺no.196:遮丑内容)! 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冷气! 袁夫人率先打破了沉默,道:“葭娘,这就是你那个姨娘?你不是说你家姨娘几年前就被发配到这庄子上了,脸都毁成这个样子,难道你父亲还到过这里不成?” 谢葭回过神。她到底是现代传过来的,思想不一样,而且并不认为华姬要为谢嵩一直守活寡。眼下看来,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已经呼之欲出了。 沈天佑护在华姬面前,道:“姑娘……” 斟酌了半晌,却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葭忙道:“婉婉姐,咱们进去说!” 袁夫人的脸色还是不太对劲,被谢葭强拉着,终于还是进了屋。 华姬亲自来给谢葭和袁夫人倒了茶,却很是尴尬,好像连手脚也不知道该往那里摆……她不住地看向沈天佑。 谢葭低声道:“沈管事,孩子是你的?” 沈天佑没有半点含糊,二话不说就跪下了,道:“姑娘,都是我的错,是我,倾慕姨娘多年……是我勾引了姨娘,如果姑娘要怪罪,我愿意一力承担!只求姑娘看在姨娘待您一片情意的份上,能助姨娘,度过此难关……” 谢葭忍不住骂道:“你愿意一力承担,可是姨娘到底是个女人啊!你只管你倾慕她,可曾想过要置她于何地?这么大的肚子了,难道还能藏得住?今儿来的是我,若是别人,姨娘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念春闺no.196:遮丑内容)!” 沈天佑低下头,有些艰难,道:“姑娘,我愿意以死谢罪,但是华娘到底无辜……是我对不起谢大人,辱了姨娘清白的名声!只求姑娘看在华娘和姑娘您当年的情分上,看在忘忧小姐的面上。保华娘一命!” 谢葭吃了一惊,难道卫忘忧也是知道的! 华姬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众人纷纷看向她。 她淡淡地道:“沈郎,你不必如此。姑娘,我本就是青楼女子出身,哪有什么清白的名声可言?是我不知廉耻。有辱公爵府的声誉。” 说着。就要跪。 谢葭连忙站起来去扶她,道:“姨娘,您的身子已经这么重了!” 华姬似乎有些意外,看过来,残败的面容上,那双美丽的眼睛却已经盈盈动人,似是含泪…… 谢葭叹了一声。 半晌,她道:“沈管事,您先带姨娘到隔壁去休息吧。” 沈天佑答应了一声,亲自扶了华姬。默默地退了出去。看华姬的样子,倒是已经不怕什么了。她好像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了…… 可是谢葭怎么忍心看她真的挺着一个大肚子被人拉去浸猪笼,一尸两命?何况,她也是个女人,还是一个这样出色的女人,也有资格追求她自己的幸福啊。 她不禁看向袁夫人。 袁夫人就皱眉,道:“你若是要帮他们遮丑,这种事情,你就别来找我!” 谢葭轻声道:“婉婉姐,您难道忍心看着我姨娘挺着大肚子被人拉去浸猪笼吗?” 袁夫人语塞(念春闺no.196:遮丑内容)。可是却还是非常厌恶似的,道:“不守妇道!” 谢葭拉着她的手。诚恳地道:“婉婉姐,姨娘当年是公爵府最得宠的姬妾,可是却也到底是个妾罢了。自打被人陷害,赶出公爵府,到现在,我父亲也没有想起过她……” 袁夫人忍不住道:“那又如何?谢大人那样的人中蛟龙,难道还比不得一个村夫!” 谢葭道:“人之蛟龙又如何?到底不是她的如意郎君。婉婉姐,平心而论,谁又不希望能得到一个真心体贴自己的如意郎君呢?织女还下嫁牛郎了呢!何况,婉婉姐,就是我,若是我的容颜尽毁,还有一个人在我身边,不离不弃……婉婉姐,哪个女人能够拒绝他啊!” 袁夫人稍微听进去了一些,颦眉思索了半晌,才道:“也算是她命好,那村夫看起来,倒是个愿意负责任的。” 谢葭就松了一口气,道:“婉婉姐,华姬当年艳绝京城,进了公爵府,也不过是个以色事人的玩物罢了。如今她既然能找到自己心之所属,我想,就是现在让她去死,她怕也是无怨无悔……可是,我怎么能让她就这样去死?毕竟是从小待我如生母的姨娘啊,婉婉姐,我不求您帮忙把这件丑事遮过去,可就当我求您这一次,这件事,千万不能漏出去让别人知道,尤其是我娘……” 袁夫人被她搞得有些招架不住,忍不住道:“你可仔细着点,这件事儿若是被抖了出去,对你的名声可也是没有半点好处!” 谢葭无奈地道:“可我也不能看着姨娘不管啊。” 何况,她也有意成全。 袁夫人彻底拿她没有办法了,道:“算了,摊上你这事儿也算我倒霉!你也不用太担心,现在你已经把人要了过来,就给她安置一个别院也就是了,让她安心待产(念春闺196章节)。至于那个沈管事,就让他继续守着这浅水涧,生了孩子,再送出来给他。” 谢葭一怔,这难道是要把他们俩分开? 袁夫人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府里,我帮你兜着点!现在要紧的,是你赶紧去把你府里那个填房夫人给挡住。等他日离开了京城,就把他们俩一块儿带走就是了。” 谢葭大松了一口气,简直要上去抱着袁夫人欢呼了。说实话,碰上这事儿,她自己也有点焦头烂额的迹象,幸好能碰上胆大又聪明的袁夫人,只要她肯帮忙,那事情就应该可以遮得过去。 但是眼下却还不是高兴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赶在舒芷娘来之前把华姬接走。 谢葭心中料想,珍姬生了儿子,现在正是舒芷娘紧张的时候,一听了谢嵩的吩咐,恐怕会马上就到这浅水涧来,别的不说,怎么也要让谢嵩觉得这些事情她是很上心的。 因此也来不及和华姬解释许多,她几乎是马上冲到了隔壁去让她收拾行李。 卫小白不知就里,不知道谢葭为什么这么紧张。站在谢葭身边,道:“娘。这个伯母是谁?” 谢葭也没空搭理她,只拉着花容失色的华姬的手,道:“姨娘,你若是信我。你就马上跟我走。” 华姬显然有些害怕。忍不住回过头去看沈天佑。 沈天佑马上道:“姑娘,我和您一块儿去。” 出了什么事儿他一力承担! 谢葭却只是冷冷地道:“不,你留下来,等着公爵府的舒夫人。若是她到了,你便告诉她,我已经把姨娘接走了(念春闺no.196:遮丑内容)。记住,这是我陪嫁的庄子,她来了这儿,也不过是个客人罢了!” 沈天佑一怔,然后深深做了个揖。就转了身进了旁边的屋子,亲自去收拾华姬的行李了。 听说舒芷娘要来。华姬也有一瞬间乱了方寸,但是沈天佑在她身边说了一句话,她又冷静下来。 谢葭也顾不得许多了,拉着这个大肚婆直接踩着雪,一脚深一脚浅的出了庄子。 袁夫人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一辆马车已经开了过来,她道:“不好,公爵府来人了。葭娘,你快扶你姨娘上去!” 谢葭也顾不得回头看。就把华姬费力地推上了马车。等她自己也爬了上去,马车的声音仿佛已经就在耳边了。 华姬脸色苍白,道:“是,是舒夫人?” 袁夫人上了车,道:“快走!” 华姬吃了一惊,谢葭见了自己的继母,竟然不去打招呼,难保会落下不孝之名! 谢葭也道:“不用避讳,快走!” 就不信她还能追得上来! 驾车的是武婢,听了第一声,就已经有了动作,赶了马车,迅速跑了起来。众人被颠得一晃。 袁夫人一直半掀开帘子看着身后的动静,过了一会儿,方松了一口气,道:“马车在庄子门口停了下来,那填房夫人还没有下车。” 谢葭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看了脸色苍白的华姬一眼,不禁叹了一声,默默地脱下了自己的貂皮袖笼,把她扶起来给她垫在她身下让她坐。 华姬的眼泪就涌了出来:“姑娘……” 谢葭心中也有些酸楚,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倒地是什么样的日子(念春闺196章节)。她欠华姬太多,也不是第一次,华姬挡在她身前给她当靶子。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丢下华姬不管? 她伸手搂了华姬,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声道:“姨娘,您别怕。” 袁夫人看她这样,也有些无奈,暗暗嘀咕了一声:“没大没小。” 华姬泣不成声,道:“华娘死不足惜,可是这腹中的孩儿却是无辜的,姑娘,就当是华娘痴心妄想,只想平安生下这个孩儿,别无所愿……” 谢葭轻声道:“您别怕,我一定保您平安无事。” 孕妇容易受惊吓,何况是这种情况之下。华姬泪流满面,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谢葭耐心地抚着她的肩背,轻声道:“您别怕,您的元娘已经长大了,一定能保您平安无事的。” 袁夫人别开了脸,眼睛却也有些发红。她年幼时,也有这么一位长辈,不是姨娘,是她的奶娘。可惜她的为人没有这个华姬那么好,仗着自己是嫡女的奶娘,在府里作威作福,后来终于让人看不顺眼,收拾掉了。当时还在豆蔻年华的朱婉婉赶到的时候,奶娘的尸体都硬了。 她永远也忘不了奶娘那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其实奶娘不坏,只是喜欢狐假虎威,到处得罪人,待下人虽然苛刻,可也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事儿……可是朱府从上到下,却都容不得她。如果当年的朱婉婉,也有了现在的袁夫人这样的聪明阅历,和说话的分量,那奶娘,或许就不会死了。 马车一路狂奔进城。卫小白很乖,坐在一边,一声也不吭。 谢葭本来打算把袁夫人安置在南山园,但是现在的情况就不适合了,毕竟那里人多口杂(念春闺no.196:遮丑内容)。 袁夫人立刻道:“往东大街走,我知道那里有不少宅子能租。” 这天天逛大街,可也不是白逛的! 谢葭大松了一口气。 到了东大街,袁夫人就钻了出去和刺槐一起驾车,不多时就找到了地方,然后袁夫人手脚麻利地跳下了车。和人交涉了不过半个时辰,她就回来了。笑道:“租下来了。” 谢葭有些惊讶,然后笑了起来,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户主似乎是个开绸缎庄的商户,只是个小商铺。算不得什么。更没有可能认识谢葭他们圈子里的人。有个小别院正要出租,因为价钱太高一直租不出去。 不过二两银子一个月,对于谢葭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位置也偏僻,虽然是在东大街,可是却是在最边缘的地方,离和朱雀门大街相连的西大街远得很。要去那儿,甚至还要走过一洼乱七八糟的荒地。但是宅子倒是起的很漂亮,是个一进二出的小院落,屋子不多。但是也有个小花园,甚至装修得也算别致。 这种漂亮的小院子。就是户主不肯放下价钱来租,可是又因为位置不好,一直租不出去。对于谢葭他们来说,反而是正好。 谢葭看了看这个院子,让刺槐从怀里摸出了一锭二十两的银子递给户主,道:“这里是半年的租金,剩下的,算是定金。我没有别的要求,我的人住在这儿。你们不用对别人去说,也不用来打扰。日子到了租金会派人送到你铺子上。你这就回去,拟好字据,待会儿我们亲自去取。” 户主看了看这些人,就知道来头是自己惹不起的,也不敢多说什么,点头哈腰的答应了。 袁夫人在前面带路(念春闺no.196:遮丑内容)。谢葭扶着华姬进了院子。 倒也还算干净。 刺槐和紫薇很快就把二楼的卧室给收拾出来了。谢葭看了看地方,就让她们去买被褥,床套,炉子等一系列生活用品。 “最好还能带两个手脚麻利的丫头过来。”谢葭道。 袁夫人就道:“让我身边的江南跟你们去。” 谢葭笑道:“那就最好不过了。” 袁夫人刚才一直不太想说话,但是她自己默默地生了一会儿气,倒也没什么了,道:“我让江南留下来,免得你身边少了人,婶娘起疑心。我看着地方倒是很不错的,也算是清净。” 谢葭拉着她的手,笑道:“婉婉姐,这次若是没有你,我还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袁夫人哼了一声,心知即使是没有自己,恐怕谢葭自己也会想办法把这些事情安排妥当。可是她就是吃不消这丫头这一套。这丫头看着温温婉婉的,可是却是太招人疼,又对了她的路子,让你心甘情愿地为她跑前跑后,她朱婉婉聪明一世,却不知道被这鬼丫头诓了多少次了! 看她亲亲热热的和那个姨娘坐在一处,还去摸人家的肚皮,并让卫小白上来叫人家姨奶奶。 袁夫人不禁也坐了下来,道:“看来还要找几个产婆和医婆在这儿候着。” 谢葭一怔,道:“您不说,我倒是差点忘了呢。” 袁夫人道:“不过也不急,这也还有几个月呢。” 谢葭笑了起来,道:“是啊,还有几个月呢(念春闺196章节)。” 华姬终于渐渐恢复了脸色。她也是个懂事的,见了袁夫人,当然是千恩万谢。袁夫人虽然表面非常不耐烦,可是谢葭看出来了,她其实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等刺槐她们回来,竟然真的带了几个干净的小丫头回来,看年纪不过十二三岁。 江南道:“都是出身清白的人家,夫人可以放心。” 袁夫人点点头,道:“也好。江南,你就留在这儿,一并照顾这位夫人。以后就叫她华夫人,记住了吗?” 江南带头道:“是。” “过两天,再去找几个婆子和产婆回来候着。记着,往东大街找,千万不能是和西大街的人有什么关联的,最好是外乡人。” 江南一一答应了。 谢葭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江南也是会武的,而且身手不在刺槐之下。 眼看天色不早了,谢葭让刺槐把身上的银子都掏出来,数了数,碎银子还有几十两,银票二百两。其实今天也是凑巧,平时她们出门,身上也是不带那么多钱的。谢葭就让把银票交给了华姬,银子给了江南安排。 然后就带着人。出门回将军府。 马车上,谢葭抱着卫小白。道:“若是祖母问起来,问咱们今儿去了哪儿,白儿要怎么说?” 卫小白想了想,道:“先去给外祖父请了安。然后去了娘的庄子里玩儿。最后去了城里逛逛。” 谢葭想。这样的回答好像也不错,太夫人最多会责怪她们玩昏了头,影响了卫小白的功课。不过谢葭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是个典型的乖宝宝,难得出一次门,太夫人又不是个苛刻的人,想必也不会太苛责她们(念春闺no.196:遮丑内容)。 袁夫人又问:“那你今儿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卫小白还是个孩子,大人之间那些事儿,他根本就不懂。虽然一直在旁边呆着,其实却老是在想自己的事情。要他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吭哧了一会儿,倒是涨红了脸,道:“见了外祖父,外祖母,和姨奶奶。” 谢葭道:“嗯……” 他今天也见了珍姬。珍姬也是他姨奶奶,想必不会有破绽。 又问了几句,好在真的没有什么破绽。袁夫人和谢葭就松了一口气。 回了将军府。天都要黑了。太夫人就把谢葭和袁夫人找了去,劈头盖脸说了一顿。然后就问卫小白。 “今儿跟你娘和你姑姑,到哪儿去了?” 卫小白道:“去了公爵府,给外祖父和外祖母请安,后来去了娘庄子里,再到街上逛了逛。” 卫太夫人觑了袁夫人一眼,显然就是在说,都是你带的! 袁夫人就赔笑。 卫太夫人道:“都见了什么人?” 卫小白想了想,道:“见了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姨奶奶,姨奶奶有小孩了。还有娘的一个管事。在街上还碰到一个卖绸缎的。” 几句话把谢葭说得冷汗都差点下来了,幸好都含糊其辞。 幸好卫太夫人也没有多问,就是训斥道:“带着一个孩子东奔西走,竟然还跑到城外庄子里去(念春闺196章节)!你们两个也太没有分寸,只当白儿是和你们一样的,成日闲着?要知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现在正是他读书习武的时候,怎么能和你们两个出去瞎晃荡!” 谢葭连忙赔笑道:“娘,儿也是一时忘了形……已经知错了,下次再不敢了。” 卫太夫人想到她平时也少有出门的机会,这会儿又是和自己这个颇有些疯疯癫癫的侄女儿一块儿出去了,倒也无话可说,只道:“也不是娘要锁着你,你们俩要出去逛逛,只管去。可是今儿可是带着白儿的,怎么能这么没有轻重?” 袁夫人也道:“婶娘,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卫太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道:“折腾了一整天,用了晚膳没有?快回去收拾收拾,别饿着孩子了!” 谢葭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带着卫小白行了礼,就和袁夫人一块儿退了出来。 回到江城楼,草草的收拾着吃过了饭,又给卫小白洗澡。谢葭和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各自分开去休息了。 可是这件事却像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即使到时候离开了京城,这件事还是要让太夫人知道的。总不能说,华姬和沈天佑是替她谢葭管着庄子的管事夫妻吧,她还要千里迢迢把他们带在身边…… 沈天佑倒是可以,毕竟他是总管事。可是华姬的脸毁了,太过显眼。治好了,又更显眼……何况,谢葭却知道太夫人的厉害,哄得住一时,却骗不了一世的。她想来想去,这事儿,却还是只能想办法先博得卫清风的支持。 可是卫清风不在京城…… 谢葭不禁暗叹,看来,不管卫清风什么时候回来,这段时间,都是要死死的瞒着了。要命的是,等卫清风回来,要以什么理由去说服他,却还是个问题呢……(未完待续) no.197:挖萧家的坟 次日,边关传来消息,孟玉楼连夜发兵攻城,不幸战败,孟玉楼阵亡(念春闺no.197:挖萧家的坟内容)。 雅王迅速占领了附近的几座城池,叫嚣着重提登基之事。 卫清风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已经被打散的反王死灰复燃,造势成功。 在京城,卫太夫人勃然大怒,几乎要一把掀了桌子:“这个孟玉楼,自己寻死便罢了,还误了军国大事!” 谢葭和袁夫人站在一边,低头不敢言语。 谢嵩和裴大人都在座,两人都面有沉痛之色(念春闺no.197:挖萧家的坟内容)。半晌,谢嵩劝道:“南王已逃,梁王被俘,他雅王也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清风死死地镇压着邵阳一代的叛军势力,如今也不是发不得军去攻打雅王。” 卫太夫人冷道:“如今已经被占了摇城,费城,阳莫,哪个不是关中要塞?有了城,有了粮,有了人,死守即可。清风就算调出兵力去攻,难道就攻得下来?” 而邵阳一代的叛军势力又还没有肃清,卫清风本以为胜券在握,打的是各个击破的主意。可正是因为有他在,所以才有邵阳一代的平安,要是他拔营而去,难说邵阳又会有第二个自立为王的叛军头子! 这种拆了东墙补西墙的作法,显然不是卫清风的作风。 谢嵩无奈地道:“明日我便去上朝,请今上尽快调出援军。” 卫太夫人虽然愤怒,却还没有失去理智,半晌,她道:“亲家,你好不容易抽出来半个身子,难道又要一头栽进去?你只管放心,清风倒不至于这么没有出息,几个反王罢了,倒不至于还要你挺着你这把老骨头去为挡在他前头。” 裴大人直叹气,道:“若是有兵符就好了!” 谢葭心里却很是犹豫。她当然担心卫清风……可也不想谢嵩又被卷进那泥藻之中。只盼卫清风真的有太夫人说的那么能干。可以不用京城里这几个长辈替他忧心。 听了裴大人的话,卫太夫人也紧咬着牙不吭声。 其实连谢葭也明白……就算今上没有拿到兵符。但是现在中原大乱,怎么可能没有迂回之法?他想的,无非是要用卫清风拖住三个反王,并且安抚住其他藩王。让他们不要蠢蠢欲动罢了——为的是给他们一场错觉。这场战争,好像只是小范围的,让他们不用担心中央大军在收拾了几个反王之后,顺便把他们削了。 也的确是小范围的,从今上一直没有派兵增援甚至连一道特旨都没有下,只给了卫清风一个兵马大元帅的虚衔,就能看得出来(念春闺197章节)。 卫清风若是战胜,便是威慑群王。若是战败,便是增援的借口。怎么看,今上高坐名堂。都是一本万利。 但是谢葭没有想到孟玉楼为了弥补之前犯下的错误,会冲到到冒险搏命。而且最后他还失败了!卫清风的处境刚刚获得转机,现在却又陷入了无穷的麻烦之中。就如回到了当初,现在整个京城,都在看着举步维艰的卫清风,当如何打这一场硬仗。 卫太夫人连连叹气,谢嵩也低着头不说话。 突然裴大人道:“若是能找到兵符……” 卫太夫人道:“裴公,这兵符,可不是找了一天两天了,到现在。不也是连个影子也没有?” 这个时候,谢葭却斗胆。插了一句嘴,道:“娘,一直都是皇上在找。但若是皇上根本不想找到,那咱们又怎么可能看到一点影子呢?” 谢嵩便低声训斥道:“娇娇,慎言。” 谢葭并不害怕,看向卫太夫人。 卫太夫人却颦眉思索,并不说话。 裴大人却笑了起来,道:“谢大人,太夫人,我倒觉得卫夫人的猜想有些意思。大家不妨想想,现在萧家在京城的势力,几乎已经被肃清了,莫说一个兵部,就算是整个三省六部,又有哪个是咱们君上插不上手的?可是一块小小的兵符,竟然迟迟没有消息,只除非……” 卫太夫人讶然道:“裴大人,难道您也认为,是皇上不想让咱们看见那兵符?” 裴大人也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道:“要嘛,是皇上不想找到那兵符(念春闺197章节)。要嘛,就是那兵符已经在皇上手里,可是皇上并不想让咱们瞧见。” 众人不语。 他们三个,都是叱咤政坛多年的老手了,怎么可能没猜到几分?此时的无声等于就是默认。 半晌,谢嵩无奈苦笑,道:“若是今上不想让咱们瞧见,咱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谢葭忍不住又道:“咱们可以自己去找啊!” 裴大人哈哈大笑。 谢葭连忙低下头。袁夫人忍不住偷偷往她脸上望去,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谢嵩有些尴尬,道:“小儿妄言……” 卫太夫人却道:“或许葭娘说得对,说不定,今上真就是这个意思……那倒不如,咱们自己去把兵符找出来,横竖今上已经封了清风做兵法大元帅,那么如假包换的兵符不见了便罢,只要一找到,哪儿有道理不放在清风手上?” 经过商议,卫太夫人的想法得到了裴大人的支持,谢嵩无奈之下也只好投了赞成票。谢葭也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等从卫太夫人那里退出来,谢葭和袁夫人就挨在一块儿窃窃私语。 袁夫人道:“说找,哪儿有这么容易?那萧逸钟可是死也不肯说呢,谁知道他会把那兵符给藏在哪儿?” 谢葭道:“他总不能吞到肚子里去,带走了!” 袁夫人道:“对了,你不是认识一个兵部的主簿……” 谢葭道:“您是说,宋先生?他现在已经升了兵部左侍郎了(念春闺no.197:挖萧家的坟内容)。” 袁夫人道:“难道他就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谢葭“嗨”了一声,道:“婉婉姐,真要找那宋先生,也轮不到咱们!现在我父亲他们既然已经打算自己去找了,马上就会找到宋先生那里的。” 袁夫人细细想了想,道:“你说得对,谢大人不理政事,裴大人现在俨然已经是百官之首,要找个兵符。上上下下,什么地方进不去?何况找兵符又不是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咱们不如静观其变。若是过个几日,他们那儿还是没有动静……” 谢葭想到这种可能性就觉得非常脑壳疼,道:“若是没有动静,那兵符。就只能已经落在今上手里了。” 袁夫人拍拍谢葭的肩膀。道:“你放心吧,到底是今上自己的爱将,就是有时拿来做棋子用,也是常有的事儿。但今上总不能向着反王的。” 谢葭不吭声了,心中却浑不是滋味。 谢嵩,太夫人,裴大人已经决定了要自己去找兵符,诚如袁夫人所说,这找兵符,也不是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当然就是大张旗鼓,轰轰烈烈的。并且很快拉了不理世事多年的昭宁公主入伙。 今上是非常讨厌自己的权威受到威胁的,不过眼下,众人却也是顾不上了。 这样一来,从皇宫,王室府邸,文武百官的府邸,甚至到京城的一切有可能的角落,地皮都给掀起来仔细搜查了一遍,却是一无所获。 众人也有些头皮发麻。毕竟当初是顶着今上可能会发怒的可能。才闹得这样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有结果便罢了,可是如今竟然会没有结果…… 今上心中必定不愉。 谢葭想(念春闺197章节)。那除非是今上自己故意藏起来了,要不然就真的是萧逸钟带到阴间去了…… 她也是急昏了头,突然想到一个特别损的可能性,遂去找袁夫人:“婉婉姐,我倒是想到一种可能,不过我也不敢肯定……” 袁夫人道:“什么可能?” 谢葭犹豫了半晌,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被袁夫人给催出来了,她道:“我想,有没有可能,这兵符是被萧逸钟,自己给带走了?” 袁夫人吓了一跳,道:“你是说闹鬼啦?” 谢葭是见识过袁夫人“捉鬼”的本事的,但是此时也被她的咋咋呼呼吓得不轻,连忙道:“不是不是……我曾经听说过,也有些人,为了保住什么秘密,死前把宝物吞进自己肚子里的。然后那些宝物就随着他的尸身一起封了葬了下去,过个一阵子尸体就烂了,可是要烂成一具枯骨,让宝物露出来,没个几年却是不行的。而且这棺材,有的能防腐百年呢。” 饶是袁夫人这样的,也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道:“你当兵符是小钉子呢,说吞就吞了?我告诉你,这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兵符,至少有你的一个拳头大,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吞得下去?何况那萧逸钟是被枭首的,若是真吞了,早噎死了,还轮得到他活生生的到法场去斩首?” 谢葭道:“我也没说硬是萧逸钟自己吞了啊!我怎么听说,这萧逸钟不是有个妾侍,在狱中,听说萧逸钟被杀了之后,自己吞了自己的金戒指自尽了呢?” 袁夫人一凝眉,道:“你这么说,倒真有你的道理……而且我听说是有人把他们俩给合葬了呢。” 谢葭大喜,道:“既然如此,婉婉姐,横竖现在到处也找了那么久了,去坟地里找找,至多就是找不到罢了,也没什么的。” 袁夫人虽然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却还是有点保留(念春闺no.197:挖萧家的坟内容)。谢葭苦苦哀求了大半天,袁夫人才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了。 她低声道:“真要办,那也不能让婶娘知道。咱们自己得想想办法去一趟,若是找不到便罢,就算找到了,咱们也不能让婶娘知道是在哪儿找到的。不然你还好,我是要被婶娘打断腿的,知道吗?” 谢葭连连点头答应,道:“婉婉姐,您在外面走动得勤,您只管去查查这萧逸钟当初被葬在哪儿了,还有他那个小妾,是否真的和他合葬了。我来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不动声色地,让咱们避出府去。” 袁夫人道:“他还能葬在哪儿,一个谋逆之臣,有人收拾都不错了,至多是丢在乱葬岗,被野狗吃了也不一定……” 她又有点犹豫,这野狗…… 但是却也不能在谢葭面前显出怯意来,她只是道:“这乱葬岗多的是无名之丘。就算要找也不知道也找到什么时候,你也别高兴得太早。” 谢葭道:“事在人为嘛。” 袁夫人这才点了头。 然而不但是那萧逸钟的坟难找。就是谢葭这头,也够费力折腾的。在太夫人那里,恐怕什么也不能构成她们夜不归宿的理由。要不就翻墙——卫府到处都是耳聪目明的武功高手,谢葭和袁夫人若是翻了墙。根本不可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可是眼下只有这两条路。只能选一条。 谢葭痛定思痛,沉吟良久,还是决定避开和太夫人的正面交锋。要知道夜不归宿可是大事之中的大事,当年连卫清风也被罚得不轻,何况是她们两个女孩子! 可能是前世恐怖小说看多了的缘故,谢葭突然反应过来,没人说一定要大半夜的去挖坟啊(念春闺no.197:挖萧家的坟内容)! 于是她屁颠屁颠地先去跟袁夫人确定了一下这个乱葬岗的位置,好像非常偏僻,等闲应该不会有人过去。就算有,也会绕道走吧…… 那就不用担心大白天的去挖坟太过明目张胆了嘛! 前些日子。太夫人正心疼她,说她天天关在家里很少出去走动。虽然要一大早就出去出去呆一整天还是有些勉强——乱葬岗在城郊。但是也不是不可能的。 谢葭定下心来,开始有意无意地在太夫人面前长吁短叹,太夫人有时候问起,谢葭就欲言又止,只透露说前几天回娘家,和谢嵩一言不合,几句话冲撞了谢嵩。虽然谢嵩并不在意,可是谢葭就做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卫太夫人问了几次,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后来就找了袁夫人来问。袁夫人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招数,只好实话实说。说自己当时避了出去,什么也不知道。 过了几天,卫太夫人又找了卫小白来问。 华姬就暴露了。不过好在没有引起太夫人的注意,太夫人只是知道谢葭把公爵府一个失宠的妾侍从庄子里接了出来,在京城给她置了宅子。至于那个有孩子的姨奶奶,太夫人还认为应该是刚生了儿子的珍姬。 她是个开明的婆婆,并不打算干涉谢葭这些事。她心想着恐怕谢葭确实有些愧疚冲撞了谢嵩,可是要去公爵府是假,要出府去看望那个失宠的姨娘才是真的吧。而她对那个姨娘,却没有什么很大的兴趣。如果谢葭要接人进府,她虽然也没有意见,但恐怕也是眼不见为净的。不过她也相信自己的媳妇不会这么没谱,总不能真的回来当长辈供起来。 谢葭这走的是一步险棋,若是她对太夫人不那么了解,太夫人哪怕是万一,突然对华姬产生了兴趣,那可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实在是要出去一整天,有些不妥当,只好做了一个这样大的铺垫(念春闺no.197:挖萧家的坟内容)。 袁夫人的人脉很广,她明明是个外乡人,可是现在看起来俨然已经是京城的新地头蛇。不过花了四日的功夫,就查到了那个乱葬岗,和可能埋着萧逸钟的坟地范围。虽然没有定点成功,但也算是定了面——她是找到了当时行刑的那个刽子手。 事关重大,定了面,她当然不敢让人擅自动手。 回去对谢葭一说,谢葭成功地以回公爵府,为理由,遁了出来。这次千辛万苦,甩掉了卫小白。可是卫太夫人却要她把卫元娘抱去给谢嵩瞧瞧。 谢葭欲哭无泪。卫安安刚要满一岁,不会说话,可是她也不想带女儿去乱葬岗啊!只好想个法子,到时候把女儿留在下面了! 袁夫人道:“这样,你不如把安安带到院子里去,让你那个姨娘帮忙看着。总比跟着咱们去乱葬岗好!反正路上也经过那儿呢。” 谢葭有点不放心,但是眼下想来想去,也只有华姬是足够让她信任把女儿交付的人了。 虽然这个计划始终让谢葭觉得漏洞百出,可是箭在弦上,却不能不发。袁夫人连挖坟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谢葭佩服她的同时,又有点不可思议……她明明是个外地人吧!!!为什么比她这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还上道! 袁夫人当然也知道这个计划很多漏洞……但是也只能放手一搏了,只要能找到兵符,到时候什么也不用解释。就算找不到,被发现了,要面对是自己的婶娘,谢葭的婆婆。总比她们的丈夫,在战场上要面对的那毫不留情的厮杀。却要好上多少倍! 而她觉得最不靠谱的,却是谢葭的这个推测…… 第二天大清早的(念春闺no.197:挖萧家的坟内容)。谢葭和袁夫人就坐着马车,带着卫元娘,出发了。 这次,谢葭特地把阮姑姑和连姑姑都带上了。带上阮姑姑是因为她是个绝顶高手。带上连姑姑。却是让她去——解剖的。不过事先并没有敢说破。 另外就只有她最亲信的刺槐紫薇,连知画都被留在院子里照顾华姬和卫安安。 袁夫人也就只带了自己的两个亲信丫头,两个家奴,都是身手最好的。 乱葬岗当然在城郊,在最郊最郊的地方。光是从京城最中央的朱雀门大街赶到那儿,就花了一个多时辰,折合两个多小时。 袁夫人弄来的挖坟的人,都是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村子住的村民。她是个谨慎小心的人,逐个调查过他们的身世和家庭背景。其中有七个都是孤儿。她是有打算,让他们把事情办了。就给他们一笔钱财,让他们远走高飞。 不在倒好,若真是在,也不能给今上一个不吉利的理由,生生把她们好不容易找到的兵符给毁了。要知道到底是从死人身上挖出来的……到时候销毁重炼,卫清风和袁刺猬在前线,都不知道怎么样了! 谢葭和袁夫人都带着自己身边的人,早早的换了一身布衣。至于马车,也在出城前就换了。手底下的人虽然不知道就里。可是他们都是从小习武,训练有素。心中有疑,但并不开口询问。更不可能怕死人。 今上那阵子大兴杀伐,那刽子手刀下亡魂多地不得了,那些都是断头鬼,管他生前是多大的官。因此他只记得大概的位置。说大不大,只有五十平方米见方,可是麻烦的是这里是乱葬岗,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葬着多少尸首,要找出来也不是容易的事。 谢葭和袁夫人早有准备,分了帕子给手下众人遮掩着鼻口,亲自带着人进山挖尸。 谢葭手下的人都很惊讶,但是看袁夫人手下那几个,俨然都是知就里的(念春闺no.197:挖萧家的坟内容)。他们不问,那么刺槐她们更不好开口了,何况阮姑姑和连姑姑年长,更沉得住气。 袁夫人打听过,这萧逸钟死了也有一年多了,应该早就成了一句枯骨,可是听说他是有棺樽下葬的,那么为他殉情的小妾既然和他合葬,也应该有副薄棺,甚至可能同棺而眠。 所以,那些乱七八糟洒了一地的死人骨头,就应该可以先排除。何况这地皮都刨了那么深,也没见有兵符一类的东西掉出来。 袁夫人只好让他们先把那些死人骨头清理走。 这就折腾到大中午。 休息一下,吃了一顿午饭——除了那些雇来的村民,大多数人都没什么胃口。然后众人就开始挖埋在地下的坟丘。 最让人头疼的,就是没有墓碑。 谢葭想到的,当时萧家虽然被抄了,但是百足之虫,一时死了却不僵,完全还是有能力为萧逸钟入殓的,所以他才会有棺樽。没有墓碑,不是不能,而是不敢。那刽子手只负责把尸体丢在这一代,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萧逸钟的尸首被葬在这儿,毕竟移动死囚的尸首,是有罪的。大燕的律法规定只允许家属前去祭拜探访。 但是若是萧家蓄意报复,还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这藏着兵符的尸首,也可能被移走了。 谢葭想到这种可能性,眉头就颦得很深。如果有卫太夫人和谢嵩的支持就好了,翻个坟地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时期。如今这样,凭她们两个行动不便的女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她正想着,自己身边有哪个人是可以用的,让他单独来完成这件事……突然那边就传来了动静。 “挖到了!挖到东西了!”(未完待续) no.198:兵符 谢葭一喜,心道难道真的是天助她也,竟然真的就误打误撞上了? 众人挖到的是一块沉黑色的,铁块似的东西,上面似乎刻着什么青面獠牙的恶鬼图案(念春闺198章节)。锄头挖到这儿,就挖不动了。 谢葭和袁夫人就围着这块东西,沉思起来。这一代,尸体乱丢也常事,但是据刚刚清理的人说,这一代却是属于比较干净的,那些尸体虽然散乱的分布着,却独独空出了这一代地区,恰好成为一个圆形区域。因此才觉得可疑,袁夫人下令首先挖掘这儿。 没想到,刚开始挖没多久,只下去不过一米来深的地方,竟然就挖到这种东西…… 谢葭从身边的人手里拿了个锹子,在那块铁板上敲了敲,顿时梆梆作响……虽然厚,可好像是空心的。 难道是棺樽? 她沉吟片刻,道:“把泥都铲开,让咱好好瞧瞧,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连夫人也点点头,道:“挖。” 于是村民们又开始铲这铁板周围的泥土。花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可算是看挖到了边。可是却是一块一米出头,正方形的铁板…… 难道还有人的棺材是竖着放的? 都到了这会儿了,也没有前功尽弃的道理,谢葭一挥手,道:“继续挖(念春闺no.198:兵符内容)。” 又挖了片刻,见果然是一个疑似棺樽的,厚铁层封着的竖放长匣子。 袁夫人仔细观察其成色,断定这是最近两年内下土的东西,那么,便有**成,可能是这萧逸钟的埋尸之处。 人多,工具也足够,又没什么避讳,很快就把这块地给铲了出来……竟然还是一个小小的地下墓室…… 袁夫人道:“抬出来。” 几个村名就有些犹豫了,毕竟,这东西少说千把斤吧。他们人虽然多,恐怕也是抬不出来的。但是要再挖一些。以期能竖着开棺,时间又不够了。 袁夫人手下那几个人却没有犹豫,向谢葭这边的人打了个招呼,六个女人两个男人。竟然彼此找好位置。然后大喊一二三,竟是稳稳当当就把那最少有千斤重的铁块给拔了出来! 谢葭看了也有些咂舌,更无论是那些村父了。 袁夫人让人把那棺材横着放在地上。 刺槐拿剑四处敲打试探了一番,道:“夫人,袁夫人,这匣子是有盖子的,不过都是密封好的……连一片树叶也插不进去。咱们这就要开棺,恐怕时间上会有些着急。” 谢葭淡淡地道:“再想想办法。” 刺槐答应了一声,仔细观察了一下,却发现这铁板上有几个奇怪的把手状的东西。正以一种古怪的位置排列着。而且这铁疙瘩上雕的东西也都十分古怪,都是青面獠牙的鬼怪。或是地狱里才有的吃人恶兽。 阮姑姑道:“只钉了一枚铁钉子。” 看来是靠重量覆住的(念春闺no.198:兵符内容)。 她让众人退后,然后就撸了撸袖子,以自己一人之力,将那盖子,从一侧,缓缓地推开了…… 谢葭这才注意到,这铁盒子的一角角落里钉死了。 打开一开,里面却还有一副非常不错的小一些的楠木棺材,看着也不是崭新的。起码有个一两年了。可是楠木是极其珍贵的,这棺材也没有半点要腐化的迹象。 谢葭沉了沉脸。道:“开。” 众人有些犹豫了,其中一个村名道:“这,这不太好吧……” 阮姑姑却是半句废话也没有,直接上去敲打那楠木棺材的盖子,她道:“都钉死了,与其一个一个的拔钉子,咱们不如把这棺材板给砸了。” 这木头棺材板上,也画着好些火灵活现的恶鬼,都青面獠牙不说,恐怖的是眼珠子都是红通通的。 阮姑姑心中暗暗有了谱,索性就提出了一个这么暴力的办法。 谢葭看向袁夫人。 袁夫人看了看天色,道:“那就砸了吧!” 话音刚落,阮姑姑已经从旁边的人手里接过一把大斧头,一下砸了下去!就是她的手进这么重,又次次砸在同一个地方,那棺材板,竟然还是砸了是来下才砸烂。 谢葭就伸长了脖子去瞧。结果却正看到,那黑漆漆的洞中,好像有一双人手……饶是谢葭再大胆,这一下也被吓得不轻,连连后退! 连姑姑也没多话,直接把斧头嵌了进去勾住,然后用力拔了出来,又带破了不少地方。在这种毁灭性的打击下,直有好几下,终于那棺材被砸开来大半个,已经完全能看到里面的东西了(念春闺198章节)。 众人看了一眼,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谢葭刚刚瞧见的,确实是一双人手它们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交织在一起,放在死者胸前。死者是把头往后仰的,双腿盘成莲花座,看来他下葬的时候,是坐着下葬的。 头被遮住半个,看不清楚。但是却能确定这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尸体,尸体虽然有些缩水,可是竟然还没有腐烂! 谢葭不禁有些寒毛直立的感觉。 袁夫人道:“拖出来。” 话音刚落,那尸体就被从棺材里拖了出来。袁夫人的意思是想看个究竟。可是这男尸的尸体的面部却被破破烂烂的棺材挡住了大半! 结果拖出来的时候突然就听见“咕咚”一声,俨然是有什么东西掉下去的声音。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发现被拖出来的尸体,是没有头的。 袁夫人身边的一个大胆的小厮,就伸手去掏了掏,结果套出来一个已经完全烂透了的枯头骨。 他一咧嘴,道:“竟果真是个断头鬼!” 袁夫人蹲下身,仔细在那人身上翻找,结果找到一块悬在腰间的金鱼带——那是高级官员才能佩戴的啊。她心中料到,这人恐怕就是萧逸钟,是跑不脱的了! 可是,为什么这尸身上上下下保存得这么完好,却只有脑袋已经烂枯了呢?而且,以萧家的做派,在尚且有能力的时候,为什么不给萧逸钟把脑袋缝回去呢?毕竟。在这个时代,大家都普遍认为。死的时候身体不完整的人,死后是会有怨气,不得安宁的。 谢葭想不通,袁夫人也想不通(念春闺198章节)。 最终袁夫人道:“先不管这么多了。” 说着。就一摊手。看向谢葭。 谢葭反而有些拿捏不住了,只好陪着笑脸,对连姑姑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连姑姑听得脸色忽明忽暗,但是后来听说是为了找兵符,倒也没有说什么,就只让人帮她把那男尸给搬过来一些,她随便拿了把匕首,就打算上前试试看。 她的架势,活像是一个杀猪的屠夫,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了刀就招呼上去了。刚割了第一刀,发出那种刺耳的皮革被刮开的声音。谢葭就受不了了。 袁夫人比她多坚持了几分钟,最终还是匆匆躲了开来,只让连姑姑一个人在那里操刀。 两人先到林子边去洗手。 袁夫人道:“怎么没有看到那个陪葬的小妾?” 谢葭道:“谁知道,不过婉婉姐,我觉得,若是没有玄机,萧家人也不会在那个时候,还做了这样大手笔一个墓室,肯定也是要藏不可告人的秘密的。毕竟。谁猜得到咱们竟然会来挖坟呢……” 袁夫人倒是笑了起来,道:“还不是你鬼主意多!罢。咱们不如就先瞧瞧那萧逸中钟身上,有没有鬼吧!” 二人正说着话,突然有几个村民也过来溪边洗手。谢葭这一行人的容貌实在太过出众,即使已经换过衣着,又行事诡秘,那些村民也忍不住过来多看几眼。 谢葭注意到他们的视线,倒也没有在意,和袁夫人就站在一边说话。他们洗了手,也从怀里掏出干粮来吃,一边不时拿眼睛觑站在一边的那几个女人。 突然一个东西引起了谢葭的主意…… 其中有个村民带了核桃来,把那核桃随便丢在地上,然后自己又去水边洗一坨黑漆漆的东西…… 谢葭突然大叫:“啊(念春闺198章节)!” 站在她身边的刺槐早就看到了,也急红了脸,二话不说就扑了上去,将那人扑倒在地上。这一下所有人都炸开了锅,那些村民纷纷冲了上来,看来他们也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灭口。 谢葭快走了几步,连忙道:“大家不要担心!刺槐,你,你把东西拿过来,先,先起来……” 因为过于激动,连她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发抖…… 刺槐连忙从那人手里抢了那东西过来,然而二话不说就冲到了谢葭身边,把那东西塞到谢葭手里。谢葭和袁夫人连忙凑在一块儿一看,这竟然就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兵符! 袁夫人不可置信,简直要大笑起来:“竟然在这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几个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不动了。 谢葭连忙把那东西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自己怀里,并道:“各位,不要害怕,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找到了我们想要的东西,一时失态而已。你们的工钱我们也一样会照付,保证你们平安离开这里。这位小哥,您能不能先对我说说,这东西,你是在哪儿找到的?” 见她言辞恳切,应当不是有心加害。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刚才洗东西的那个村民就走了出来,道:“是俺捡到的。那天俺在村子里的河边洗手,顺手捞了这东西,觉得砸核桃挺好用的,就留下来了。怎么大娘子,这东西,就是你们要找的?” 谢葭有些狐疑,在河里…… 后来她们沿着河流而下,才发现这上面这条河流,是和这村民住的村子外面那条河,是相通的(念春闺198章节)。这东西,可能就是顺着水流流了下去。 这小子爱吃核桃,家里穷,不可能像富贵人家一样有小铁锤子,用石头砸吧,老是落石头屑不说,抓在手里还不舒服……后来捡了这东西,发现抓在手里顺手极了。他也不认识那上面的那头麒麟是什么东西,以为就是个小狗,抓在手里正好——当然,历任兵马大元帅也都是抓着那儿盖印子的!所以他就把那东西留在了自己身边。 或许这世上就是有无巧不成书这回事。谢葭找到了这兵符。简直心花怒放,不管怎么样。这兵符实实在在抓在她手里了,什么前因后果,也完全可以不用去想了! 连姑姑他们听到消息,匆匆忙忙赶了过来。连姑姑急道:“夫人。兵符找到了?” 谢葭拿出来给她们看,笑道:“瞧,找到了!” 一群人几乎都是大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连姑姑道:“夫人,奴婢可以断定,那具尸体确实就是那萧逸钟的。可是并没有看见给他陪葬的小妾。可能,事出突然,萧逸钟临时把那兵符交给了小妾。小妾在听说萧逸钟被斩首之后,便吞了兵符自尽了。然后尸体被一块儿丢在这乱葬岗。但不知道在哪里。” 其实萧家人当时也并不知道这件事,要说谢葭。也是急上了头,完全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萧家人有闲工夫给萧逸钟铸棺樽。可没空搭理那劳什子小妾,所以只把萧逸钟葬了……小妾曝尸荒野,长年累月,当然就成为一具枯骨,然后她肚子里的兵符就掉了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又掉到了河里,被附近的村民捡到了,就不得而知了。谢葭认为,很可能是这林子里的野兽做的好事。 连姑姑压低了声音。道:“夫人,恐怕咱们得找个道人来看看这萧逸钟的尸首。” 谢葭一怔(念春闺198章节)。道:“怎么回事?” 连姑姑道:“在他肚子里,奴婢发现了赤霄……那一般是邪门歪道才用的东西。而且奴婢瞧着,那棺材,那入殓的姿势,都非常不对劲。所以,奴婢斗胆认为,这其中,大概会有什么古怪。” “而且,奴婢听说,这人死了以后,尸身不坏,必为妖。” 袁夫人一听就来劲儿了,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怪怪的。不过也不急,咱们先回去,婶娘知道咱们把兵符找到了,可不知道多高兴哪!明儿再来,找个道人什么的来瞧瞧。” 谢葭眼看此时天色已晚,再耗下去实属不明智,因此也点了点头,就让袁夫人手底下的一个小厮留下来打发这些村民,各给工钱,赏银,连恐吓带威胁的,让他们赶紧离开京城。袁夫人的人,做这种事情再顺手不过,实在轮不到谢葭担心。 一行人就先坐上了回城的马车。 进城换了马车,眼看着,赶到家肯定天已经黑了……说不定太夫人已经派人到将军府去找过了。谢葭和袁夫人不禁都暗暗着急。先一路冲到了别院,却接卫元娘卫安安,可是到了那儿,却听说知画和卫安安并不在这里,谢葭不禁吓了一跳。 “怎么不在?江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姨娘呢?” 正巧这时候,华姬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有些惊讶地道:“姑娘,袁夫人,你们怎么来了?” 谢葭也顾不得许多了,冲了上去,就道:“姨娘,我的元娘呢?!安安在哪里?!” 华姬一怔,道:“姑娘,您别急。是知画带着,说是到公爵府去了。” 江南也道:“是啊,夫人,您不用担心的,是奴婢亲自送他们过去的(念春闺198章节)。” 谢葭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啊,回公爵府了……” 袁夫人就嘲笑她,道:“你是乐昏头了吧,怎么连话也不让人说完?” 谢葭也觉得可能是自己神经高度紧张,所以有些反应过度了,倒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道:“惊扰了姨娘,实在是……知画怎么突然想到送安安去公爵府?” 华姬笑道:“知画等到下午,就知道你们不会回来得早,到时候将军府的太夫人必定会到公爵府去找人,所以就自己带着元娘先过去了……到时候也有个说法。” 谢葭这才想起来,知画一向是这样体贴细心的…… 当下也来不及多说,谢葭匆匆忙忙,带着袁夫人和众部下一起到了公爵府。此时天便是真正已经黑了。 谢嵩身边的瑞祥就等在门口,看来是早有准备,见了他们的马车,马上跳了起来,道:“姑娘姑娘!” 下车的时候,袁夫人用力捏了一下谢葭的手,低声道:“看来是瞒不住了。” 谢葭怀里揣着兵符。也硬气多了,低声道:“大不了就被禁足半个月。婉婉姐。你放心,这主意是我出的,娘知道的。” 袁夫人无奈,以太夫人对她们两个的了解。恐怕多半会认为这是她的主意吧! 谢葭却不是这样想的。前些日子。谢葭就一直在太夫人跟前做功课,就算太夫人以前没有察觉——实在是她没有前科,表现一直太良好,太夫人也没往她身上想。可是现在要是真的知道了,光想一想,也会觉得不对味的…… 太夫人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想不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和袁夫人下了马车,一边急匆匆地往公爵府里走,一边道:“卫家的元娘呢?” 瑞祥道:“在怡性斋呢,太夫人也在呢(念春闺no.198:兵符内容)。” 谢葭笑了起来,道::“正好。我都快急死了,也不知道要先告诉哪个才好!” 他们俩倒是到一起去了。省了多少麻烦事儿! 听她这样说,袁夫人的心情也好起来。她的一生都是任性妄为的,根本就不可能担心受罚这种事情……之所以会有所顾忌,无非就是因为她现在是在人家家里做客,虽然是自己家的亲戚,可是事情轻重她还是懂得的。 因此她倒是也没有忧心多久,很快就被得到兵符的巨大喜悦给冲淡了情绪。光想一想谢嵩和卫太夫人的神情,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进了怡性斋,令人惊讶的是。裴大人竟然也在,俨然又是那种三足鼎立的架势。只不过地方从将军府,换成了公爵府。 下人来报,三人就已经停止了说话,做父亲的和做婆婆的就同时摆出了一张臭脸。他们都有了默契,觉得这次绝对不能姑息了。 然而令他们大大惊讶的是,谢葭和袁夫人进了门,却不是像他们想象中的战战兢兢,甚至是没有半点惊慌的。 谢嵩惊恐地发现,他那个一向知书达理进退有度的嫡长女,竟然像个疯婆子一样,穿着一身莫名其妙的布衣,手里还拿着一个莫名其妙的黑色大石头,进了门就兴奋一声吼:“父亲,您看看女儿找到了什么!” “……” “……” 袁夫人也是一样,弄得一身狼狈不堪,而且也穿得不伦不类——她们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念春闺198章节)。 如果不是被吵醒的卫安安突然哭了起来,恐怕大家还在发怔。 卫太夫人勉强正了正颜色,道:“葭娘,婉娘,你们来得倒是正好!” 后面的话却没有来得及出口,谢葭又冲到了她面前,双手捧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塞到她眼皮子底下非要她看,道:“娘您快瞧瞧,您快瞧瞧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这样的距离,卫太夫人哪里看得清楚! 倒是裴大人眼尖,一下子认了出来,顿时就大吼一声,道:“这,这是兵符!” 谢嵩和卫太夫人一开始并没有谢葭这副疯疯癫癫的状态放在心上,此时闻言,却也是吃了一惊,纷纷站了起来,上前去看。 卫太夫人已经把那块东西抓在了手里……触手冰冷,极其坚硬,然而在烛火下却微微透明。这是极品的黑寒玉才会有的特质……上面雕刻的神兽,似睚眦,又似麒麟。睚眦好战,麒麟是著名的仁兽,这是在提醒掌印者,除了要有睚眦那样的勇猛和果敢,还要像麒麟一样,莫忘仁义,不要妄造杀孽…… 谢嵩倒抽一口冷气,道:“这,这竟然真的是兵符!娇娇,你们今儿出门,把安安一个人丢在公爵府,就是找这个去了?!” 谢葭的兴奋状态还没有平伏下来,直接忽略了他的后半句,只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爹爹,这就是兵符啊!” 谢嵩的注意力又再次被这兵符吸引过去。 最终,经过卫太夫人的亲自确定,这块绝对就是那如假包换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兵符!相信这个世界上,就是任职多年的兵部尚书,才会比太夫人更熟悉这个东西。众人都非常相信她的判断!(未完待续) n0.199:逆转 激动之后,众人冷静下来(念春闺0章节)。 卫太夫人到底是个女人,看谢葭和袁夫人两人,都蓬头垢后的,绝不像是出去做寻常事了。毕竟,以她们的身份,不管走到哪里,恐怕是连衣服都不乱一乱的。虽然高兴,但是她还是觉得有些狐疑。 “葭娘,你老实对娘说,这兵符,你是在哪儿找到的?” 谢葭憨笑着,却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袁夫人就朝卫太夫人使眼色,笑道:“婶娘,只要这兵符是真的,就再好不过了!这事儿,我们回去再对您说!” 谢葭索性就道:“山里挖出来的!” 太夫人一惊:“山里?” 谢葭道:“这事儿说起来渊源太多,这兵符,确实是我们去山上挖出来的,这一分不假,娘,如今天色也晚了,咱们不如回去以后再说(念春闺0章节)。毕竟,这兵符既然找到了,要怎么交给皇上,以期皇上能交给将军,不是还有许多话要说的吗?” 袁夫人也道:“对对,婶娘,我和葭娘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的,眼下就是怕夜长梦多,才连夜送到公爵府来的!” 卫太夫人瞧她们的模样,也心中软了软,道:“用了晚膳没有?” 谢葭傻笑,道:“没呢。” 谢嵩没有这么细心,自然就没想到这上面,此时听说了,又看女儿一副邋遢样,顿时就有些心疼,道:“那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去吃点东西。” 袁夫人笑嘻嘻地道:“回谢大人的话,妾身斗胆,虽然半天没进食了,可是眼下这兵符刚找到,妾身和葭还是想留在这儿,等您和裴大人,婶娘商量出一个结果来!” 卫太夫人就骂道:“还能是有什么事儿瞒着你的!好好收拾着先去吃点东西!两个妇道人家,弄成这个样子。难道就自在?” 谢葭被骂了半点也不伤心,笑吟吟地道:“是。娘。” 说着,扯着还有些心急的袁夫人,就退下了。 出了门还听见袁夫人嘟嘟囔囔地抱怨:“哎呀,我哪里还吃得下。恐怕今晚是睡也睡不着了!” 屋里的众人就都笑了起来。 卫太夫人道:“签了管教。让各位见笑了。” 话里却并没有深以为然的样子,神色也是淡淡的(念春闺n0.199:逆转内容)。可见,她并不觉得自己的侄女儿是欠了管教的。 裴大人和谢嵩也就是微微一哂,并不在这件事情过多讨论什么。毕竟手里拿着兵符,这件事,就已经足够转移他们所有的注意力了。 但是,兵符在手,要怎么给卫清风送去,却也还是个问题。 毕竟,这兵符你不能自己送去。这可是整个大燕朝。只比传国玉玺轻一丁点儿的东西啊! 但是若是交给今上,先不提别的。要怎么交,也是一个问题。首先今上也曾经大规模地找过这兵符。结果他老人家没找着,却让谢葭她们几个女孩子找到了——当然出去肯定得说是谢嵩他们找到的,今上面上未免就无光。 再则,交给了今上,又要怎样说服今上,立刻将这个东西送往边关,交到卫清风手上。若是今上真的不想让卫清风拿到兵符,有的是办法拖延时间。可是谢嵩他们却是忧心如焚。一天,不。半天也不想再等了! 这些都是费思量的问题。 后来卫太夫人想起来,负责搜查兵符的总负责人是一个四品守城小将,正好是昭宁公主夫家一个侄女儿的丈夫。虽然关系远了点,可是人家毕竟是公主,向来只有昭宁公主不认他们的份,没有他们敢在昭宁公主跟前儿唧唧歪歪的时候。 到时候,倒是可以利用这层关系,漂亮地把兵符交给今上,又不失了今上的体面。再则这兵符既然是今上自己派出去的人找到的,那么也就是过了明路的,今上也不能推脱。到时候裴大人在朝再奏上几本,太夫人再进宫去催上一催,今上也没有理由不答应了。 而此时,夜已经深了。 谢葭和袁夫人犹兴奋得不行,草草吃了晚饭,就坐在一旁叽里呱啦的说话。她们两个都不是寻常见识的女子,很快就揣测出了现在的朝政,和几位长辈所忧心的事儿(念春闺n0.199:逆转内容)。商量了一下,却并不是太担心。因为毕竟谢嵩他们都是在官场浸**多年的,这种事情,总会想到解决的办法。 卫太夫人让人来传话,让她们今晚休息在蒹葭楼。至于卫安安,小孩子已经睡着了,挪来挪去的也不好,免得着了凉,就留在怡性斋了。 谢葭正不愿意赶路,听说了自然是高兴极了。和袁夫人两个一时兴起,竟就一块儿脱了衣服坐在浴桶里沐浴。两个人都光溜溜的,袁夫人倒是半点也不会不自在,谢葭毕竟是现代人,连在大澡堂里也安之若素的,就更不可能害臊了。 两人年纪差了十来岁,可是竟然就像真正的闺中密友一般,彼此搓起背来。谢葭听着袁夫人感慨,心中不禁暗笑,心道,若是算上两辈子,她的年纪可不比袁夫人小,甚至还要年长一些。 谢葭先给袁夫人搓背。 袁夫人趴在浴桶边缘,舒服得眯起了眼睛,突然就想起一些事情来,就笑了起来,故意暧昧地道:“葭娘,卫将军给你搓过背没有?” 谢葭一怔,难免还是有点脸红,道:“这还真没有呢。” 就是擦过身子,不过那也是在她病的时候。 袁夫人笑道:“那你一定经常给卫将军搓背,这手艺还真是不错……不过我可告诉你,在我们家,可都是老袁给我搓背的。我的手艺可没有你好,待会儿要是没有伺候好你,你可别恼!” 谢葭不禁就笑了起来,道:“婉婉姐,姐夫经常给您搓背?他会吗?” 袁夫人笑道:“本是不会的,可是后来,不也会了吗!” 两人俨然就是一对亲姐妹那般,又说了许多亲密的事情,彼此都笑了起来。谢葭从来没有在这种感觉……不管是思想开放的前世,更勿论是这种保守的时代(念春闺0章节)。前世。她没有这样的朋友。今生,她好像有一些朋友。大家都比较照顾她。可是她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种私密的话…… 这种感觉很微妙。她甚至觉得这是很自然的,并不会不好意思。 两人从浴桶里爬了出来,然后就给彼此搓头发。这次是袁夫人先给谢葭搓。 也许是刚刚经历了那么大的刺激,这两个人俨然就有些分不开了。反正今晚也睡不着。长辈们在书房。她们索性就在谢葭出嫁前的闺房里,秉烛夜谈了。偶尔说起政事,偶尔也说家长里短,说的最多的,是自己的丈夫,自己的亲人,以及自己过往的一些事情。 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谢葭只觉得自己这辈子大约也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楼里的丫鬟渐渐醒了,两人反而挨在一处,睡着了。毕竟是在谢家。也没有谁去吵她们。 几乎是一大早,卫太夫人就亲自去了一趟公主府。昭宁公主听说他们找到了兵符。也是非常震惊,却也是欢喜的。公主也是玲珑剔透的人儿,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在顾虑什么?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将自己那个侄女婿叫了过来说了几句话。 这可是平白的大功劳,没有不捡的道理,何况是公主亲自授意的。 次日,那将领大早就进了宫,奏明今上,找到了天下兵马大元帅兵符。挑的是散朝不久的时候。今上还留了几个大臣在御书房议事。其中就包括裴大人,和谢嵩昔日的几个门生。 这个消息简直可以说是震惊朝野! 别看裴大人连着两宿都没睡好。现在却是精神头十足,立刻就跪下三呼万岁,恭喜今上得回兵符,并奏请亲自走这一趟,为千里之外的卫清风送兵符过去! 可是裴大人现在几乎是百官之首,怎么可能由裴大人亲自去送兵符? 在民众的呼声下,今上倒也爽快,立刻就派了一员小将,一个官员,特旨护送兵符(念春闺n0.199:逆转内容)。其中那官员就是谢葭童年时期的好友,虞燕宜,他已经出仕好些年了。虽然年轻,但是为人八面玲珑,在京城交际圈的人缘非常好。又是公主府的世子爷,今上也非常喜欢他。 谢府和卫府的人,这才放下心来。 有了兵符,卫清风就能如虎添翼……谢葭完全相信,这仗,就没有打不赢的理由。 然而卫清风的表现却还是让她惊讶了一下。 在兵符还没有到达边关的时候,舆论的影响已经几乎传遍了大燕江山。卫清风并没有坐等兵符到手,而是借着这势,立刻发兵猛攻邵地区的各路叛军。廖夏威早就率军到了摇城一代,虽然没有进攻,但是雅王似乎打定了主意据城而守,似乎根本就没有打算主动出击。 卫清风深深懂得这些藩王贪图富贵,根本就不成气候,也没有着急下令让廖夏威发兵猛攻。而是自己先非常悠闲地在邵阳一代地区清理叛军。 兵符送到邵阳,已经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情了。不是虞燕宜他们偷懒,实在是进入战乱地区,行走实在不便。而且今上是派出一文一武两位官员,并不是加急护送。所以官面的排场,还是要做足的。 等兵符送到,卫家军士更是气大振,势如破竹,邵阳城一代的叛军势力几乎是以多米诺牌的架势,在京城下了第一场雪以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被逐个吞掉了。 雅王据守孤城,已经十分艰难。但是冬天来了,不是适合打战的时候,雅王还是期望可以多苟延残喘的一阵子。 卫清风将大军调到了摇城外,每天让手下的人去喊话,督促雅王投降,并且警告他——如果敢登基,卫家军发誓在一夜之内将摇城夷为平地(念春闺0章节)! 这大冬天的,而且卫清风手里虽然拿了兵符,可是援军却还没有调过来……他真的有那个本事吗? 答案是,没有。 京城,将军府莲院。 太夫人和谢葭,袁夫人,三个人守着火炉坐着说话。太夫人笑道:“他才没有那个本事!不过这小子从小就喜欢虚张声势,以期能扰乱敌人的军心,想必这次还是同样的把戏吧!” 谢葭就笑了一笑,突然想起那个城外的萧逸钟的坟头来。 太夫人已经迂回地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经过。虽然确实如谢葭所说的那样,把她们两个禁足了半个月。可是并没有真的生气的意思。毕竟她们两个妇道人家,想必当时也是急昏了头,没想到竟真真瞎猫碰到了死耗子。这也是她们运气好!可是这种自作主张的风气却不能长。 谢葭想到的是那天挖了萧逸钟的坟头,众人说那坟头有古怪。后来就找了个道士来瞧瞧。他看了只是连道不妙。说这乱葬岗本就是阴气重的地方,萧逸钟的尸身以这样的方式下葬,甚至连头都没有接回去,就是一个大妖阵,如今又被挖了出来,恐怕终将不太平。 袁夫人虽然对着鬼神之说非常感兴趣,却不是个怕鬼的,听了这话,也没多说什么,只让人多打发了一些银子那道士。让他做个法事。道士依言做了法事,却连夜离开了京城。 谢葭此时想起来了。便沉吟道:“娘,我看萧氏的不臣之心不死呢,现在还有一个废太子懿德,和萧家的萧晴娘还在。还有,当年安国公的世子爷,萧逸辰……” 她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毕竟曾经是自己的同窗。 “听说也下落不明(念春闺n0.199:逆转内容)。娘,您说。将军眼看胜券在握,眼看不会再出什么乱子吧?” 卫太夫人细想了想。道:“萧后是个精明的人,她早料到自己死后会有这些事的。恐怕早做好了准备。只是现在萧家已被满门抄斩,剩下一个毛头小子,一个废太子,还能怎么样?就算有祸害,恐怕也不是眼前的事儿。你只管放心就是。” 正说着话,突然下人来报,道:“顾大人来了!” 来的人是卢妈妈,她顿了一顿,面上还带了一个古怪的笑意,道:“是带着媒婆来的。” 众人一怔,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卫太夫人且惊且笑,道:“倒还有他这样的人,竟然就等不了了,亲自带着媒婆上门来了?!” 哪里有未来的新郎官自己带着媒婆上门来提亲的! 没办法,这个笑话实在太过好笑,谢葭就整个笑得腰也直不起来。 顾神医进门的时候,一脸莫名奇妙,见了众人都乐呵呵的,好像破高兴,他便也傻笑了一声,道:“下官见过太夫人,卫夫人,袁夫人。三位夫人安好。” 那媒婆也连忙行了礼。 谢葭忍不住越过太夫人自己先说了话,笑道:“顾大人,这位是……” 顾神医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先前听人家说,要他带着媒婆上门求亲……他这不就带来了嘛! 因此,他也不认为众人刚才是在笑他,只大大方方地道:“回夫人的话,这是京城里的黄媒婆,今儿特地来给各位夫人请安的。” 黄媒婆哪里做过这种媒,也有点悚,连忙谄笑道:“是啊是啊,奴婢这就是来给各位夫人请安的……” 她不禁暗暗想着,是这府里得宠的丫鬟吧……不然也不用特地来提亲了(念春闺n0.199:逆转内容)。何况,还是当着几位当家主母的面儿。但你说是得宠的丫头吧,哪有男方自己个儿就跑了来的? 可是这送上门的生意没有不做的道理,她到底还是来了。毕竟做他们这一行的,可不就是靠脸皮吃饭的。这天子脚下的,就算不成,最多就是一顿臭骂赶了出去,若是成了,这样的富贵人家,想必会出一个大头。 袁夫人就忍不住又笑了起来,道:“顾大人,您亲自带着个媒婆来,到将军府来是为了那般啊!” 顾神医终于也发现了,这好像是在笑他啊…… 他一怔,但既然已经来了,也没有空手回去的道理。何况他也没闹明白大家伙儿这是在笑什么呢。 于是他坦然地朝谢葭一拱手,道:“卫夫人,不知道您记不记得,您曾经许过下官……” 谢葭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他,道:“记得记得,我是说过,只要您能治好我娘的病。保管就给您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好媳妇!顾大人,您这是让我实践诺言来了。还连媒婆都给我找好了?” 袁夫人也笑道:“这顾大人想得倒是非常周到呢,连媒婆都给葭娘您找好了。我看啊,葭娘您少不得是要亲自为他跑一趟了!” 卫太夫人坐在榻上,并不怎么说话。只是看着晚辈们嬉闹。她是个有度量的长辈。这样瞧着,心里也是高兴的。 顾神医终于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支支吾吾的。 谢葭开够了玩笑,就笑道:“就是不知道,顾大人您这是瞧上谁家的千金了?” 连顾神医的脸都红成那样……幸好今天知画留在江城楼陪卫小白下棋,不然到了这儿,脸非红爆了不可(念春闺n0.199:逆转内容)! 谢葭笑道:“顾大人?” 顾神医也不是个拖沓的人,就拱了拱手,道:“不瞒卫夫人,其实下官。确实早就已经心有所属。这人,可就是您身边的知画丫头。您看。这媒婆下官也带来了,只看夫人您,什么时候能实践诺言了。” 谢葭和袁夫人看他的憨样,简直要抱头大笑了! 还是卫太夫人瞧着太不像话,终于开了口,口气淡淡的,第一个的问题却是:“顾大人,不急,老身倒是有几句话想问你。听说。你是一个人上京的。老家可还有什么亲戚?” 顾神医坦然道:“下官从小就跟着家师,并不知道生父母是谁。更勿论亲戚了。” 太夫人若有所思。道:“哦,是吗?” 顾神医看太夫人的样子,以为是嫌他家室不好,连忙道:“卫太夫人,当初卫夫人和下官做这个承诺的时候,您也是在的……” 袁夫人就笑道:“瞧你急的,难道我们将军府还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不成!婶娘这么问,当然是有婶娘的道理!” 卫太夫人并不是喜欢捉弄别人的,这小子一片诚心,她也瞧在眼里。问这些,当然是自有打算的。她听了回答,便道:“那你在京里,可有府邸?” 顾神医老脸就一红,道:“那,那下官还住在,朝廷派发下来的宅子里。” 他根本就没打算在京城久住,有是孤家寡人一个,就住集体宿舍去了,哪里有个人私宅! 那种宅子卫太夫人当然知道,是朝廷专门给太医院的,然而里面却是大院式的,每个太医都有一个自己的单独小院落,都是一进一出的,一排一排的,就像宿舍一样(念春闺0章节)。 大多数像顾神医这样品级的御医,已经很少住在那里了,但是他们名分的屋子,却也是一样留着的。 卫太夫人颦眉道:“顾大人,你是打算接我们知画丫头跟你到那大院子里去?” 顾神医怔住,他好像没想过这些…… 卫太夫人就道:“顾大人,你还年轻,家里又没个长辈,事情拿不准章程,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知画好歹是老身的养女,你要知道,老身膝下可就这么一个女儿,要出嫁,也不是这么含糊的事情。老身也不要你别的,只要你能在京里先买个宅子,不管大小,但得是你自己的。这样,知画丫头抬进去,才会好看。” 顾神医又愣住了,知画什么时候变成将军府太夫人的养女了?! 卫太夫人好像没有看到他的神情,只是自顾自地道:“这聘礼,议亲的章程,想必你也不知道。可我们将军府的女儿,却不能委屈了。这样罢,为了面上好看,我这里卢妈妈先跟你,帮着操持一回。还有这提亲,你也不能自己就找了媒婆来。要知道,你得先去找个有头脸的夫人奶奶来保媒才行。” 太夫人说了一大堆,顾神医愣是没有半点反应。 袁夫人快急死了,连忙道:“还不快谢谢婶娘成全!” 顾神医这才反应了过来,顿时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您,您这是,答应了?!” 卫太夫人含笑不语。 顾神医顿时大喜过望,连声道谢,看得出来,神色非常激动!(未完待续) no.200:保护 等到送走了顾神医,太夫人便让人去把知画请来(念春闺200章节手打)。 谢葭有些激动,她早就动了想要太夫人认知画为义女的心思,但是还没有提,太夫人就自己主动想到了。她当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连忙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娘……” 然而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卫太夫人却是笑了,道:“老身倒是一直想要一个干女儿,现在有了知画,是再好不过。她服侍你多年,也非常尽心,如今熬到年纪也大了,有这样一个如意郎君,当然是好事。可怎么也不能因为门第之差,棒打了鸳鸯,或是让你的丫头跟过去受了委屈。何况,这顾神医,于我们府上也有恩呢。就是娘有个亲生女儿,能遇上他,也是福气了,娘也会把人嫁了过去的。” 少顷,知画到了。 袁夫人嘴快,抢先一步将太夫人要收她为义女,又已经答应了顾神医的提亲的事情说了。 知画也是一怔,然后就激动得满脸通红,平时挺利落的一个丫头,此时竟然会说不出话来了! 谢葭连忙道:“知画,还不给娘磕头(念春闺no.200:保护内容)!” 知画就噗通一声跪下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话,道:“多谢,太夫人……” 众人都笑了起来。 谢葭看着她,也是非常欣慰。当年跟着她的,轻罗已经有了婆家,她还在军中跟随,听说已经生了一个儿子。现在把知画给嫁了出去,终于,她也算是把当年和自己一路走过来的人都安置好了。 还有就是刺槐她们几个,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大约是练武之人,所以对这儿女私情的事情看得很淡。而且从前是谢葭想着怕越过知画,先把她们嫁出去,怕知画瞧了伤心。但如今,总也要先把她们安置了才是。 还有当年和刺槐,紫薇在一块儿的白平……她却在公爵府。做了谢大郎谢宏博的通房丫头。 当初,是谢葭让她去盯着谢宏博的。可是没想到后来,竟然变成这样……而且她让刺槐去问,白平却说自己已经是谢宏博的人了,不愿意离开。 谢葭现在想起来。还是紧紧颦眉。 卫太夫人和袁夫人早就在一旁商量着要安排认义女的事情。这虽然也算是一件小事。可将军府要认一个义女,却起码还是要操持一回,请几个亲戚过府吃饭的。 谢葭自然就负责安排此事。 卫太夫人立刻就让阮姑姑去查了黄历。阮姑姑回来了,便说腊月十二,也就是后天,就是个好日子。卫太夫人吩咐了谢葭几句,这件事就算交代下来了。 待到次日,卢妈妈回了府来,满脸藏不住的笑意。 太夫人道:“怎么样?” 卢妈妈笑道:“这顾大人,这些年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身边是一个亲近的丫头也没有的。就自己个儿住在太医院,还有一个半老的老妈子伺候着。平时也就看看医书。经常呆在太医院的书房里就不出来,也甚少出去走动,在京城好像也没有什么要好的。” 卫太夫人点点头,道:“倒是个清白干净的。” 顾神医的大致生活情况,其实大伙儿早就已经知道了。只是不知道,他的日子,竟然过得这样素净…… 卢妈妈道:“他也不像别的太医,总和各王府私交甚好,因此手里也只有这些年攒下来的俸禄钱。也没有多少。朱雀门大街里像样的屋子,怕是买不起了。若是买得远了。恐怕日后要去宫里当差又不方便。” 谢葭道:“那他怎么说?” 卢妈妈就笑了起来,道:“他让奴婢回来问问,在西大街买个屋子,算是娶知画的宅子,到时候若是知画愿意跟着他住太医院,就住太医院。不愿意,也可以让知画自己住在宅子里,做当年的少奶奶。问这样行不行。” 袁夫人笑道:“他倒是舍得,专门为了个娶个媳妇,买个宅子!” 谢葭也笑,道:“行啊,怎么不行啊!” 卢妈妈又笑道:“奴婢瞧他那点儿家底,要拿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配将军府的姑娘,怕是不行了。恐怕这聘礼,委屈了知画姑娘。” 卫太夫人就颦眉,道:“这明面上抬出来的东西,也不要他多好多值钱,但起码排场要给知画丫头撑起来。到底是我们将军府嫁女儿呢。” 卢妈妈道:“是了,奴婢也是这么说的。也没有说到嫁妆的事儿,那顾大人就全都答应了!” 卫太夫人道:“这将军府嫁女儿,嫁妆自然少不了(念春闺200章节手打)。可是他们年纪轻轻的,若是手里握着那么多钱财,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我瞧着那顾大人也非池中之物,葭娘,这嫁妆的事儿就让你来安排,千万别让他觉得我们知画丫头是屈尊纡贵嫁过去的。咱们也不做大酒,不讲排场,真要来肯来吃这酒的,必定是和咱们好的。” 袁夫人就道:“婶娘啊,这卫将军刚又打了胜战呢,这朝里上上下下,有哪家是和咱们不好的!” 卫太夫人颦眉,似乎有些厌烦这种情况。 谢葭就笑道:“所以娘,儿看咱们还是发个名帖的好,免得到时候乱了套,也让咱们自己个儿不自在。” 卫太夫人点点头,道:“这名帖,就让娘来写吧。你若是有什么要好的人,也可以请过来。” 谢葭笑着点点头,道:“娘,儿打算等明儿认亲酒过了,让知画回公爵府去瞧瞧。毕竟那儿还有几个和她从小一处大的姐妹。” 卫太夫人点了点头,道:“这是要的。” 夜里回去,谢葭就让知画来和她一块儿睡。不同的是,这次知画不是和以前值夜的时候一样睡在床脚榻上,而是和谢葭睡在一块儿。 知画整晚上都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想和谢葭说话,谢葭却早早地睡着了。 将军府要认干女儿,当然要请族里的长辈吃饭。但是因为以前松鹤堂的事情,卫氏宗族一直没有给将军府一个交代,而是看着松鹤堂逐渐没落下去。谢葭揣摩着卫太夫人的心思,别人谁也没请。就把卫三太夫人卫谢氏和卫忘忧请了来。 然而当天,却听到一个消息,华姬要生产了! 当时在别院看到华姬的肚子,以为是七八个月。其实不是。她才有孕六个月。只是怀着双胞胎,所以肚子要比别人大一些,而且她近年俩,身段也着实丰腴了不少。 谢葭听到消息,冷汗就下来了……她把卫忘忧请了来,自己也耽搁在这里,那华姬那里……而且她身边最适合出面的人就是知画,可是知画却是今晚的主角。 江南察言观色,道:“夫人,您也不用忧心。是从今天晌午才开始疼的,奴婢来的时候。羊水刚破。” 谢葭痛定思痛,连忙道:“江南,你快回去,看着姨娘,决不能让任何人来捣乱。我给你派几个武婢,无论发生任何事,保住姨娘的性命要紧!” 江南答应了一声,她也非常着急,连忙带着刺槐和竹心。就退了出去。 认亲宴如期开始。 谢葭穿了一身大红,坐在太夫人和三太夫人下手。却有些心不在焉。看着不知情的卫忘忧一脸轻松地瞧着换了新衣裳,下跪磕头的知画,谢葭更是如坐针毡。 知画来给她奉茶,叫了三声她有反应。 袁夫人轻轻踢了她一下,道:“叫你嫂子哪。” 谢葭回过神,就强笑着把茶水接了过来,喝了一口,然后放在身边侍女捧着的托盘上,再亲自扶了知画起来,笑道:“快不用这么客气。” 知画的脸就红红的。 这一屋子的人,谁也没想到知画一个将军夫人陪嫁的丫头,会有今天。卫小妹和刘芳一直跟在卫太夫人身边,也没有明确确定过要收她们为养女,她们的身份也已经尊贵卓然。何况是正式经过了仪式的知画…… 所幸,知画应该很快就要嫁出去了。因此,倒也没有人太在意这件事。 磕头奉茶之后,众女眷入了席(念春闺no.200:保护内容)。 谢葭刚刚放松了一点,刺槐突然进来了,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谢葭的脸色就变了。 卫太夫人瞧见了,就道:“怎么了?” 谢葭勉强笑了一笑,站了起来,道:“娘,宋大人的夫人那儿来了人,说是有事……” 卫太夫人自然听见了刚刚刺槐在她耳边说什么,此时也没有说话。虽然她一直宠爱谢葭,但是就这样离场,似乎也有些不妥…… 谢葭连忙道:“娘,您知道,宋夫人是从小瞧着儿长大的,虽然不妥,但是想必必定是有要事……” 不管会不会露馅,此时和华姬的性命比起来,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卫太夫人最终还是没有要她说出个子丑寅来,看她急得那样,只让她先去,想着等她回来再解释。 袁夫人顿时就像猫爪挠了心似的,也想跟着去,可是却根本走不脱身。 谢葭出了莲院,就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急得声音都变了调,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刺槐看了她一眼,轻声道:“确实是宋夫人派人送的信。宋夫人这些年和姨娘也一直有些来往,去浅水涧的时候发现姨娘不在了,沈管事并没有隐瞒。今晚宋夫人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听说是舒夫人带着人往别院去了,所以特地让人来通知夫人,只恐姨娘那里出什么事儿……” 墨痕竟然是都知道的……可是她竟然不用声色,关键时候还派人来报信,是不是说明,她其实也是赞成的? 谢葭无暇去想这么多,出了府门,就要来了一匹良驹,点了手下十几个武婢,也顾不得自己现在还穿着礼服了,就呼喝了一声,朝东西大街交界处狂奔而去! 因跑得快,也不过两刻的功夫,就到了地方,果然见那原本孤落落的一座小院,被人围了个灯火通明。江南拦在门口。 听见动静,众人抬起头来,见了谢葭,江南大喜! 另外那些人见着是自己公爵府的姑娘来了,不禁有些惊讶。先前只听说。是舒夫人好像发现了公爵府的一个姨娘和人不轨,所以来这里捉奸的。这些自然是舒芷娘的心腹。但是舒芷娘并没有告诉他们全部的事情。 谢葭怒喝一声,道:“全部给我退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是不肯退让。直到武婢们纷纷下马。刀剑出鞘。他们才渐渐退了开来。一则是因为将军府的武婢厉害,再则,是因为到底不敢跟出嫁的谢元娘动手。 谢葭一路狂奔而来,早想通其中的关节。这舒芷娘显然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恐怕早就派人暗中盯着了,但是一直没有下手。只等到华姬生产之日要抓她一个现行,不为别的,就为拿一个谢葭的把柄在手里! 毕竟是谢嵩最宠爱的女儿啊!就算出嫁了,娘家她也是一样想回来就回来,回来之后众人哪一个不是把她当成是星星月亮似的的捧着! 现在她只生了一个嫡次女。公爵府里庶子庶女成群,贵妾珍姬膝下就有两个亲生子!谢嵩对她虽说不算太宠爱。但起码却也是非常尊重她的。可这远远不够,因为谢葭和那朱氏珍姬有些情义,这公爵府中,最得宠的女人始终是朱氏。而她越是急,肚子就越是不争气,竟然就一直没有动静! 现在她思来想去,只想先抓着谢葭的把柄在手里,拿捏住谢葭,以增加她和朱氏斗的筹码! 谢葭断定她不会真的动华姬。 下了马(念春闺200章节手打)。她倒是冷静下来了,眼锋狠狠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谢家家仆。其中也有舒芷娘带来的陪嫁。 这寒天冻夜的,她的眼神更是让人觉得冷如骨髓。 谢葭冷冷地道:“你们这是敢来砸我的地方?” 众人怔住,不敢吱声。 谢葭冷冷地道:“都给在这儿等着,里头若是出了半点差池,你们这些人,就一个也别想跑!” 江南连忙走了过来,道:“夫人,奴婢身单力薄,挡不住他们。那舒夫人已经带着两个婆子进去了。” 谢葭勃然大怒,舒芷娘欺人太甚!难道真是想抓她个现行! 她暴喝一声:“刺槐你跟我进去!其他人给我留在这儿看着,院子里一只苍蝇也不能再飞进来!” 众武婢整齐地答应了一声,手中的兵器寒光料峭,显得分外萧瑟。 谢葭进了院子,就隐隐约约听到华姬的呻吟声。 接生的婆子满手是血,正从屋里冲出来,见了谢葭,如见到了主心骨,道:“华夫人这是难产了!” 舒芷娘带着两个婆子在旁边,倒是一脸淡然,她颦眉,道:“怎么会难产?” 谢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她不为所动,好像真的非常关心,只看着那接生婆。 她原来的娇憨,老实,好像一下子都不见了似的。谢葭曾经非常欣赏她的城府,但是没想到,她会把手段用到自己身上。 谢葭只对那接生婆道:“你去对华夫人说,就说元娘来了,在门口候着,听她的好消息!” “若有意外,保大!” 接生婆一怔,然后二话不说,就又钻了进去。 谢葭这才转过身,看向一脸冷静的舒芷娘,也不行礼,淡淡地道:“母亲。” 舒芷娘一脸关切地道:“姑娘,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这大冷的田,还已经这么夜了……” 突然她惊呼一声掩住嘴,道:“难道你,你和这里头的二姨娘,是……” 演得倒也真好! 谢葭冷冷地道:“舒芷娘,明人不说暗话。你这就带人回去,免得我姨娘看见你心烦!今晚的事儿,你若是能守口如瓶,就算我谢葭,欠你一个人情。” 舒芷娘果然笑了起来,她柔声道:“姑娘,您说这样的话,妾身就不明白了。这里头,可是侯爷,也是你父亲的姨娘,现在要生产了,是好事啊,怎么能不让侯爷知道呢?” 真的到了谈判的时候,谢葭倒是冷静了一些,她抬了抬眼皮,道:“哦,那你是想去ui我父亲说?” 舒芷娘笑道:“姑娘,这事儿。若是不让侯爷知道,怕是不妥吧?” 谢葭也笑。道:“您若是要说,您大可去说去。这人横竖我是护下了,若是父亲真要为了名声赶尽杀绝,除非他不要我这个做女儿的了。” 舒芷娘果然脸色一变。然后就颦眉看着谢葭。 谢葭深谙这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只要豁得出去,对方也奈何你不得。就算舒芷娘不会相信她真的就敢,那也不要紧,起码谈判的气势没有输给人家(念春闺200章节手打)。 她只是道:“里面躺着的,是从小看着我长大,为了我而被发配到庄子里的姨娘,对我是有养育之恩的。做人没有良心,我不会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名声什么的,就忘了她的大恩。弃她于不顾。舒芷娘,你要说。你只管去说。大不了,父亲会觉得颜面扫地,不过你作为公爵夫人,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人人都会笑话你。将军府会看清我,甚至将我赶出家门……你觉得会吗?我膝下可已经有三儿一女。” 这样说,等于给了舒芷娘一个台阶。 即说明了华姬对她的重要性,并且也在间接告诉她,华姬是不会离开京城的。这个巨大的把柄。一直捏在她舒芷娘手里。一方面,却还是暗暗含着威胁的意味。 舒芷娘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不好再跟谢葭拿乔了,免得到了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了解谢嵩,真的要闹到父女失和,她也彻底失宠了。毕竟她是谢葭选下的。 舒芷娘从小在并阳侯府,几乎就是生活在主子阶级的最底层的,甚至可以说是半个奴才。她别的不行,可是却非常能忍。更不在乎什么颜面不颜面的。 闻言,她就笑了起来,道:“姑娘,您这是说得哪里的话?妾身好歹也是公爵夫人,是您的后母,怎么就会想让公爵府名誉扫地,怎么就会想看侯爷和您父女失睦呢?就是这事儿,事先妾身真的不知道是和您有关系的,妾身也没有打算到处去宣扬,坏了公爵府的名声。如今,姑娘您既然来了,那妾身自然是在侯爷面前也不会提起啦。” 谢葭听着里面的惨叫声,心里恼这碍事的舒芷娘,但是面上并不动声色。她只是道:“那就请母亲先回去罢。就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句“母亲”,说明了她的让步。 舒芷娘笑了一笑,又关切地问了几句,就扭动着腰肢,带着人走了。 刺槐一直高度紧张,她知道舒芷娘身边两个婆子都是高手,此时人一走,她也松懈下来,只道:“夫人,她会去说吗?” 谢葭冷冷地道:“她若是敢,我就把她的脑袋割下来!” 刺槐竟然一个哆嗦。她知道谢葭说的是真话。 毕竟,跟在谢葭身边这么多年。将军府上下和睦,谢葭为人又孝顺柔和,最是顾全大局,所以平时大伙儿瞧着,才以为她是个软弱和善的性子。可其实,谢葭跟了卫清风那么多年,并且远走西南,她早就被带坏了!当初萧氏如日中天的时候,她就敢杀萧阿简。她似乎特别恨那些想要拿捏她的人。现在舒芷娘自以为聪明,犯了她的大忌,只怕她不会善罢甘休! 刺槐正想着,谢葭已经推开门,进了产房。 进屋,谢葭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姨娘,她已经走了。您放心。” 华姬这才放心下来。 谢葭走到床边,华姬一身狼藉,脸色却是苍白的,睁开的眼睛也有些虚弱。谢葭轻轻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有些人是她一定要保护的。比如华姬,比如她的儿女。 这些是她的亲人。 她轻声道:“姨娘,您千万别怕。我不走,就在这儿陪着您。” 产婆顿时大叫起来,道:“宫口可算是开了!” 华姬看着谢葭,眼里满是泪水,视线始终没有移开,却是鼓足了劲大叫了一声:“啊——”(未完待续) no.201:宽容 第二天早上卯时正的时候,华姬生下一对龙凤胎(念春闺201章节手打)。 可惜谁也高兴不起来。儿子生下来没过多久,就断了气。女儿也非常虚弱。华姬有血崩的迹象。连姑姑匆匆赶来,紧急抢救,可是也收效甚微。 刺槐看谢葭的脸色,也不敢说话。 屋子里还点着蜡烛(念春闺no.201:宽容内容)。谢葭枯坐在床边,看着华姬苍白的容颜,半晌说不出话来。 江南眼里噙着泪,轻声道:“求夫人给华夫人做主!都是那舒夫人,一直呆在房门外不走,还说话来吓唬华夫人,华夫人才会落到这般田地……” 连姑姑叹道:“江南,不要胡言乱语。这位华夫人生产艰难是有原因的,毕竟是龙凤胎,个头大一些,华夫人本身身子也孱弱,比不得旁人……何况哪个女人生产,不是从鬼门关走一圈过来的。这京里,就算是保养得再好的夫人,生双生子,夭折一个甚至两个都夭折,也是常事!” 江南正要针锋相对,却看见谢葭的神情,说不出话来。 谢葭嘴里发苦,半晌,方道:“好好伺候华夫人。连姑姑,华夫人到底怎么样了?” 连姑姑道:“有些血崩,但是并不严重。相信只要好好调理,不是大事。”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们都留下来,看着华夫人。若是谁敢再踏进这儿一步,格杀勿论!” 刺槐眼中一凛,道:“是。” 谢葭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公爵府去将舒芷娘碎尸万段,可是却只能抢按捺下来,必须得先回将军府去交代一声。 她彻夜未归,这是太夫人顶顶忌讳的事情。 虽然是浓冬,可是等她回到将军府,天也已经亮了。太夫人早就端坐在莲院。 袁夫人侍立在一旁,满脸的噤若寒蝉之色,只给了谢葭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谢葭倒也不怕了,坦然向太夫人请了安。 太夫人道:“昨晚。你是上哪儿去了?” 看来是早就知道了,不然不会这么气定神闲。 谢葭低声道:“华姬生产。儿听说公爵府的舒夫人去了,心中担心,所以跟着去瞧瞧。” 太夫人“哦”了一声,又淡淡地道:“生了没有。” 谢葭道:“生了一对龙凤胎。儿子出生就夭折了。女儿也就吊着半口气。华姬血崩,儿斗胆,将连姑姑留在那儿照顾了。” 太夫人就不说话了。 谢葭跪了下来,低声道:“娘,儿知道此事荒唐,可华姬是为了儿,才毁了容颜,被驱除出府发配到庄子上。不过是一个小妾,发配出去了,对公爵府而言也不过是个死人了。儿以为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半晌。太夫人道:“你年纪大了,行事也有你自己的主张。娘管不了你。” 谢葭一怔,然后抬头看向袁夫人。袁夫人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 可的确是她劝了太夫人一夜。太夫人现在这个态度,多半还是袁夫人的功劳。当然,也是因为太夫人是已经把她当女儿看待了。若是儿媳妇,沾染上这种事情,恐怕是非常不得了的。 太夫人又叹了一声,道:“当初是你选下的人,现在竟然想要拿捏你……罢罢。她既然有这个胆子,你不去会会她。未免显得怯懦。你先去休息一下,然后有什么打算,自去安排吧。” 这是谢葭万万没有想到的,此时就怔在当场! 太夫人就道:“婉娘,领她下去休息吧。安安没找着娘,昨晚上一晚上都不消停。” 谢葭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娘,儿……” 然而,话却说不出来,只好低下头,端端正正给太夫人磕了三个响头(念春闺201章节手打)。 袁夫人就去把她扶起来,然后给太夫人请了安,就退下了。 谢葭这才觉得有些脚软。 回了江城楼,谢葭累得连手指也抬不起来了,却是不想去睡,只道:“婉婉姐,娘那是……” 袁夫人叹道:“我在跟前儿守了一夜,眼看瞒不下去了,只好先认了账。婶娘一开始也是勃然大怒,可是最后也没忍心真的怎么发配你,婶娘到底还是疼你的。只是我得提醒你这一句,葭娘你是将军府的儿媳妇,婶娘容不得别人来拿捏你,可是你自己行事,也要有分寸才是!” 谢葭连连点头。她怎么会不明白,这件事情闹大了,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还会连累将军府和公爵府的声誉双双受损。太夫人能忍得下来,大约也是因为她首先在生舒芷娘的气——她就不敢妄图想要拿捏谢葭! 袁夫人道:“你还早早洗漱了,去休息一会儿吧。” “可是别院那儿……” 袁夫人道:“你别急,我替你走一趟。” 谢葭这才放心下来,几乎是倒头就睡了。 袁夫人出了府,去别院看望过华姬,她的情况还是很不好。她这才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顿时也气得牙痒痒。本是想先打道回府的,可是想了想,还是往公爵府先去了一趟。 在门口,就直接点了名,是来拜见舒夫人的。 舒芷娘这一晚上也没有睡好,自己坐在院子里喝茶,峨眉紧锁,似有心事。听说袁夫人来了,倒是一怔,但也立刻就站了起来,笑脸迎了上去。 “袁夫人,您怎么来了?” 袁夫人看着她,笑道:“来找您说说话!谢大人还没起身?” 舒芷娘心无芥蒂那般,笑道:“起了呢,我们三姨娘陪着,在书房看书呢。” 袁夫人就笑道:“呀,早听说公爵府三姨娘朱氏出身高门,进府之后一直很得宠。我倒是想先去拜会拜会,这不,幸好先到夫人这儿来了,要不然,只怕冲撞了谢大人呢。” 舒芷娘只是憨厚地笑一笑,面上并不动声色。 可惜,和袁夫人比起来,她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罢了! 不等人请。她自己就坐了下来,笑道:“我先在夫人您这儿坐坐。待会儿再去见三姨娘。” 舒芷娘就脸色微变。她的确没想到谢葭和珍姬的关系亲近,这次很可能会跟珍姬直接站成统一战线,到时候她可就是得不偿失了。可是转念一想,谢葭有这么大的一个把柄在她手里。怕是也不敢轻举妄动的。 她一向是沉得住气的。就也跟着坐了下来,笑道:“怎么倒是您先过来了?我们家姑娘,昨晚没睡好吧?” 话里倒有些试探的意味。 袁夫人接了茶水,呵呵一笑,道:“昨晚一晚上没回来呢,我们太夫人就等了一晚上。等今早她回来了,问了几句,葭娘说是别院出了点儿事,所以去了一趟别院。婶娘心疼她一晚上没睡,所以也没有责骂她……对了。葭娘倒是说起来,昨晚还碰见了舒夫人您呢!” 舒芷娘有些不敢相信(念春闺201章节手打)。难道谢葭敢把这件事对卫太夫人说? 她就轻声道:“去了……别院?这太夫人都知道了?” 又笑了起来,道:“妾身昨晚,确实也过去了一趟。这,毕竟也算是家事啊。” 袁夫人就笑道:“婶娘待葭娘不同常人,说是婆媳,可就是母女,也没有这么亲热的。不过是去了一趟别院,看她姨娘生产,这种小事。婶娘怎么会计较呢?倒是……婶娘心中不虞,大抵还是因为。有人想要拿捏她的儿媳妇的缘故!” 舒芷娘就轻轻颦眉,轻声道:“这事儿,可是我们公爵府的家事。” 袁夫人笑道:“舒夫人这么说可就客气了。谁不知道侯爷宠爱葭娘,更没有把将军府当成是外人。京城里啊,是瞎子也知道,这谢家和卫家一联姻,就更像一家人似的了!” 舒芷娘淡淡一笑,道:“哪是我们公爵府的福气。” 袁夫人放下了杯子,笑道:“谢大人是个文人,瞧您这位公爵夫人,说话也是和和气气的。听说葭娘刚嫁过去的也是您这样的。可惜,好端端的才女竟然嫁给了卫将军这样的武将,又有了我婶娘这样的婆婆。哎,要知道,这将门的女人,可没有几个是好惹的。不过也是有一个好处,甭管葭娘做错了什么,要打要骂,也是她婆婆的事儿。换了别人,若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头,可也不是这么好善了的了。” 舒芷娘还是笑,道:“这也是我们姑娘的福气啊,有这样一个婆婆,京城里不知道多少人家,都羡慕着呢。” 袁夫人道:“是啊,我也是羡慕着呢。可惜舒夫人您就没有。” 舒芷娘就一怔。 袁夫人就笑了起来,她的年长睿智,好像都包含在这个笑容里,看着舒芷娘,就好像是看着一个年轻不懂事的小姑娘,有些淡淡的惋惜和怜悯,却是藏不住那一丝蔑视和睥睨。她淡淡地道:“我婶娘是个做长辈的,是正经的国夫人诰命,一些寻常填房诰命,想来是入不得她的眼的。不过我可就不同了,我也不过是个乡野村妇,有的也就是这一身脾气和性子。婶娘的意思,我既然都明白,就没有不为婶娘分忧的道理。” 她站了起来,突然好像想起什么来似的,又笑道:“舒夫人,听说沁心园已经在开始着手重建了?” 舒芷娘哪里是她的对手,她的每一个眼神下,都仿佛在叫她无可遁形似的!何况她这样狂妄,言明了她舒芷娘若是敢拿捏谢葭,那么她朱婉婉也不会置身事外! 何况……她在提醒她,当年刘氏如日中天,那等手段,膝下还有长子长女,却还是被谢葭给弄死了。在公爵府,也不过是轻飘飘的一件事。所有人都说她是自己血崩死的,可是她却偷偷调查过,当初一日之内死了那么多人,总不会就是巧合。那刘氏,分明就是被年纪轻轻的谢府元娘,给灌了药死的啊! 朱婉婉的话,让她也不禁想一想,若是换了她,那个年纪,有没有那个胆量…… 她不禁咬了咬牙。终于一直以来的淡定从容也维持不住了,看着袁夫人的眼神,就带着一种本能的戒备。 袁夫人笑了起来,笑道:“多谢舒夫人的招呼。我这就去给三姨娘请安。” 说着。也不等舒芷娘说话,她就转身走了。 直到她出了门。舒芷娘身边的大丫鬟连翘才低声道:“夫人,这位袁夫人……” 舒芷娘淡淡地“嗯”了一声,示意她说下去。 连翘咬了咬牙,道:“听说是不好惹。小兰这丫头这么韧。也毁在她手里。” 半晌(念春闺201章节手打)。舒芷娘方冷哼了一声,再聪明,也得给我小心着点儿,这儿可是公爵府。” 言罢,又有些怨毒似的,道:“这些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女人,盛气凌人,自视甚高,其实还不都是一叶障目,以为自己多了不得。却都不足为虑。从前在并阳侯府……何况现在我是名正言顺的公爵夫人。她们还能把我怎么样!” 舒芷娘认为,在她看来。这些人都可笑极了!不就是出身高吗,不就是得宠吗!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当年就敢杀人,其实还不是被宠出来惯出来的,真要给她一把刀要她自己动手,她还不是只会躲在卫府的太夫人,以及这谢府的公爵身后哭着不敢见人! 袁夫人从舒芷娘那里出来,果然就直接去了谢嵩那里。 谢嵩与她丈夫是旧识,她来府中,一直待她如座上贵宾。她既然亲自来了。要见珍姬,谢嵩当然没有说不的可能。很快就让珍姬出来见她了。 两人就在怡性斋的偏厅里相见。 珍姬到底是年长一些,也是在公爵府多年摸爬滚打出来的,当然不像舒芷娘那样心胸狭隘目光短浅——她就是知道这位袁夫人的厉害的,连忙主动行礼,笑道:“袁夫人,难得您亲自过府来……我们姑娘怎么没跟您一块儿回来?我们侯爷,可是时常念叨着呢。” 袁夫人笑道:“她原也是想来给谢大人请安的,尤其是常常提起姨娘您,听说您在她幼时,对她多有照拂,虽然比不得你们府里那被发配到庄子上的二姨娘华姬,可是葭娘却也是非常挂念您的。说是这府里的女眷,到现在,她最挂念的就是您和四娘了。” 珍姬听得心中一动……但是对方突然提起华姬,而且直言不讳,在谢葭眼里,她朱珍姬是不如华姬的。 她不禁笑了笑,道:“妾身倒是也许久没有见过华姐姐了,不知道她可好呢。忘忧小姐,倒也是个有福气的。” 袁夫人看了她一会儿,道:“横竖华姬已经不在府里了,现在府里,葭娘回来除了谢大人,最想见的人,也就是您了。” 珍姬听得心下一暖。而且袁夫人说得对,华姬已经不在府里了。 她叹了一声,道:“妾身和三郎,两条命,都是姑娘救的。袁夫人,若是葭娘有什么吩咐,您大可直言便是。” 袁夫人淡淡地道:“昨晚,华姬生了个孩子。” 珍姬僵住。 袁夫人神色一直是淡淡的,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就是再傻的人,也听出来了,华姬孩子的父亲,根本就不可能是这公爵府里的谢嵩! 袁夫人这一生,最让她引以为豪的,就是她从来没有看错任何人。而她又是个大胆的,就敢这么,在这怡性斋,对谢嵩的爱妾珍姬,说出这种话来。 一来她是知道,谢葭真的吃亏了对珍姬没有半点好处。再则,她知道珍姬是什么样的人。有谢葭的救命之恩在前,这件事就很容易谈了。而且珍姬这样一个聪明人,又身在公爵府,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是她和舒芷娘之间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舒芷娘摆明了就是想要拿捏住谢葭,再来把自己彻底斗倒。 舒芷娘不知道谢葭的厉害——她甚至是有些仇富心理的,认为所有得宠的,就算有些小聪明,也都是不如她这种从小吃苦摸爬滚打长大的。可是珍姬是看着谢葭长大的,却是非常清楚谢葭的个性。若是惹她着了恼,不管费了多大功夫,多少人死在她跟前,她也是会要对方付出代价的。 所以她绝不会蠢到知道了这个秘密,就想利用这个秘密去拿捏谢葭的! 而且,舒芷娘摆明了是冲她来的,她当然不可能看着谢葭受制于舒芷娘,不然恐怕最好的结果就要和舒芷娘那个蠢货玉石俱焚了(念春闺201章节手打)。 她想了半晌,叹了一声。道:“我明白了。袁夫人,请您回去转告我们姑娘。我朱珍儿和三郎。这条命都是姑娘救的。只要姑娘吩咐一声,妾身是万死不辞的。” 这话说得让人真是舒服。 袁夫人笑了起来,道:“你是个懂事的。不枉葭娘这样看重你。” 舒芷娘也是淡淡一笑。既然将军府的太夫人对此事也无话可说,她还能说什么呢?华姬已经被发配到庄子上去那么多年了。甚至姑娘在出嫁的时候。把那庄子带走了,公爵府也没有人想起。 她跟了谢嵩那么多年,太了解谢嵩了。从刘氏去后,谢嵩对后院的女眷,就逐渐看得淡了。在他心里,也唯有他的嫡长女而已。舒芷娘能得宠,也不过是公爵府出嫁的嫡长女一句——莫要再嫡庶不分。 恐怕就算这件事被捅了出来,谢嵩为了不让他的女儿不高兴,也会尽力息事宁人的。反而会在心里怪罪舒芷娘无事生非,惹了谢葭伤心。而且让事情成了僵局。说到底,就算事出。他只要知道谢葭站在哪边,就不会想把事情闹大的。 如果朱珍儿是舒芷娘,就不会蠢到去把事情闹大的。 舒芷娘看着是满不在乎,可是在袁夫人走了以后,她几乎是马上就把珍姬叫到自己跟前来了。几番试探,可是珍姬都是面色淡淡的。舒芷娘就猜想袁夫人去了珍姬那里,应该只是寻常说话,为以后拉拢她做准备的,不可能这就把事情都告诉她的。毕竟来的不是谢葭本人。 如果她是袁夫人。她就不会这么沉不住气。 可是她却忘了,她的出身和袁夫人的出身是不一样的。她从小的生活环境。造成了她的小心翼翼和步步为营。可是袁夫人,做任何事情,都是充满攻击性的,胆子更是比男人还要大! 但是袁夫人的到来,却是在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的计划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毕竟,她从一开始绝没有想到,卫太夫人竟然会姑息这件事!她隐隐感觉到这步棋走得太险,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也只能咬咬牙,赌上这一把了。 袁夫人回到将军府的时候,谢葭正一脸困倦地坐在桌旁吃午饭,见她回来了,就添了一双筷子。 她就坐了下来,把今天去公爵府的事情都说了。 并道:“我看那珍姬倒是个可用之人。那舒芷娘瞧着也是个颇有城府的,只可惜,到底还是太年轻,也并没有她自己以为的沉得住气。” 谢葭冷笑了一声,道:“好好的公爵夫人她不做,非要来拿捏我这个已经出嫁了的姑娘!看来我当初倒是看错她了,我原本以为,她是个可以沉得气的。” 袁夫人淡淡地道:“到底还是太年轻,恐怕是在她娘家吃惯了苦头,只怕自己养不下儿子来,在公爵府的地位不稳固。” 她抬起眼皮看了谢葭一眼,道:“那三姨娘,倒是颇得宠的,可是听说也用着药。她又是贵妾,你说,若是舒芷娘迟迟不出,有没有可能,会从她的儿子里挑一个,就立了世子。” 谢葭想了想,道:“我父亲还年轻,舒芷娘也就这么大点岁数。何况,父亲答应过我,不会再嫡庶不分的。” 袁夫人就笑了起来,道:“谢大人是个言出必行的人。看来这舒芷娘就是杞人忧天了。” 谢葭蔫蔫地吃了饭,叹道:“我才不管她。她既然敢拿捏到我头上来,还把华姬吓成这个样子,我就不能让她就这么过去了!罢了,娘那儿我还欠一个交代呢。待会儿我去娘跟前伺候着,希望娘不要为我气坏了身子才是。”(未完待续) no.202:主动 说着,她站了起来,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和头发,就带着人往莲院去了(念春闺202章节手打)。 她来请了安,太夫人面色淡淡的。 谢葭又亲自奉了茶。 太夫人这才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道:“休息得可好?” 谢葭讪讪的,道:“睡得有些头疼。” 太夫人就冷哼了一声,道:“年纪轻轻的,一晚上不睡就熬到头疼了。平时嘱咐你吃喝,你也不放在心上,现在眼见瘦了,倒像是个没出嫁的姑娘似的,哪里见着像四个孩子的娘?” 谢葭就不敢吭声了。 卫太夫人叹道:“罢了,我也不拘着你在我跟前儿。你那个姨娘本来就是青楼出身的,你一个好端端的大家闺秀,又是出嫁做了别人家媳妇的,非要和她走得那么近。现在她闹出丑事来了,你自己看着办!” 谢葭怎么会听不出卫太夫人的意思,当下倒抽了一口冷气,道:“娘,您放心,这件事儿,儿心里有数。” 卫太夫人冷冷地道:“不过是一个公爵府的填房夫人,如今半个儿子没有养下来,就敢指到你面门上来。你若是连这一个货色都收拾不了,以后干脆就日日跟在娘身边,多看着,多学着一些,也免得娘百年之后,还不放心把这一大家子交到你的手上!” 谢葭俯身行礼,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道:“您放心,她既然是儿亲手选下的,如今敢有如此作为,儿也不会轻饶了她!” 太夫人满意。说到底,还是不愿意自己的儿媳妇受委屈。 谢葭察言观色。见太夫人的怒气似乎消了一些,就绕到太夫人身后,给她捏肩膀,见她没有拒绝,才一边小心翼翼地道:“娘,这事儿既然是儿惹下的祸端,儿一定会好好的收拾了,不敢让娘也跟着忧心的。” 太夫人“哼”了一声。不说话。 谢葭讨好地给太夫人捏了大半晌的肩膀,直到自己手也酸了,才敢停下。太夫人打发她回去了。 虽然在太夫人面前也是过了明路的了,可是谢葭却很明白太夫人根本不是在支持她,只是就算发生了这种事,也不愿意她在别人手里吃了亏去罢了。而这事儿,太夫人的态度只能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谢葭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来。 所以今儿一整天,谢葭就没敢出门。虽然心里挂念华姬,心急如焚,却还是只能在家里窝着。只派了一个人,去送信给卫忘忧。选的是当晚跟着自己去的竹心(念春闺202章节手打)。竹心是个利落的,自然可以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卫忘忧是常年跟着三太夫人吃斋念佛的。可是生性淡泊,并不代表她就会软弱怕事。听了竹心的话,她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儿子竟然已经夭折了! 她想了想,轻声道:“嫂子还有什么话让你带过来吗?” 竹心低头道:“我家夫人说了,忘忧小姐既然已经认了别宗,这事儿恐怕还是要避嫌的。而我们太夫人却是已经知道了,并没有责怪夫人,请忘忧小姐放心。夫人让奴婢转告忘忧小姐。这事儿,她必定给忘忧小姐您一个交代。” 听说太夫人已经知情,卫忘忧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淡然。 她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事儿怎么好说是嫂子要给我一个交代?你回去回话。告诉我嫂子,嫂子的照拂。忘忧铭记于心,但此事。忘忧亦不能袖手旁观的。我母亲是个通情达理的,我走动也方便。请嫂子不必多虑!” 竹心听了,答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回去回了谢葭,谢葭若有所思。卫忘忧是在提醒她,她走动,也是很方便的。 次日,谢葭一大早就出了门,把袁夫人留在太夫人跟前儿插科打诨。 她先去了别院。 看见她来了,江南宛如见了主心骨,连忙把她往里让……江南跟了袁夫人多年,性子也像袁夫人,遇到这种事情,她是个热心的,跟了华姬一阵子,华姬又是个好性子的,便起了护卫之心。 谢葭一边往里走,就一边问她:“我姨娘怎么样?小小姐怎么样?” 江南道:“小小姐是几个奶娘轮流看着的,连夜里都不敢稍有松懈。连姑姑说,是过了这阵子,也就好了。华夫人的血崩止住了,连姑姑问起她以前是不是小产过。” 谢葭想了想,道:“这事儿等我见了连姑姑再说吧。” 说着话,就到了卧房门口。 连姑姑早听说她来了,就等在门口,见了谢葭,先请了安,轻声道:“这两天,华夫人的精神头也十分不济,奴婢有些话想问,可是怕触动了华夫人的伤心事,不知道夫人您是不是知情的?” 谢葭先问了,道:“我姨娘的身子可好了一些?” 连姑姑叹了一声,道:“华夫人年纪大了一些,生龙凤胎,还是足月的,本来就凶险。早先身子好像也损过,当时没有好好养,落下了病根……” 谢葭听了就有些着急,连忙道:“许多年前,姨娘曾经落过一次胎……” 连姑姑道:“那就是了。只怕得好生将养,没个半年,是下不了床了。” 谢葭有些不愿意相信,道:“连姑姑,您说姨娘的身子损得厉害……可是我,我早年身子也损过,也有过血崩,不也是好好的吗……” 连姑姑低下头,好像不敢面对她,道:“夫人您到底年轻,身子底子在那儿。就是损了,也是一时的事儿,平时又有大把时辰养着护着。可这位华夫人,年轻时就落下了病根,最近几年,好像也没有将养好,因此才,才……” 谢葭就又想起她是为什么被发配到庄子里的事情。 和连姑姑简单地说了几句,她推开门进屋。 华姬却还睡着。那个小女儿嘤嘤地哭了一会儿,声音虚弱得好像是猫叫。 谢葭坐在床边,看着华姬的苍白的容颜,一时间只觉得心中浑不是滋味(念春闺202章节手打)。 若不是,她,去了一趟浅水涧,也就不会把舒芷娘引来了……也许事情也不至于就到这一步。都怪她,没有早一步先去浅水涧打点妥当,再去浅水涧,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如今倒好,连累华姬差点要把命搭进去。 谢葭正出神,也没注意到,华姬已经醒了。 她轻声道:“元娘……” 好像是病傻了似的,她连谢葭已经出嫁都忘了。 谢葭回过神,勉强笑着握着她的手,轻声道:“姨娘,您要好好将养着身子。” 华姬神思有些恍惚,想要抓住谢葭的手,可是却好像很无力似的,道:“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这可是血房,元娘你不该进来的……” 谢葭连忙抓紧她的手,道:“姨娘,姨娘,我已经出嫁了,已经出嫁了……” 华姬一怔,然后道:“已经,出嫁了?” 谢葭忍着眼泪,轻声道:“是啊,我嫁给了将军服的卫清风。” 华姬瞪大了眼睛,好像这才想起来似的,勉强笑道:“对啊,你已经出嫁了,嫁了卫将军……元娘,这可是一门好亲事。您不知道,当年,您新婚的时候,卫将军来接您,他那个样子,姨娘都瞧在眼里……将军是真的心疼您的。” 她笑了起来。 又道:“只要你和三娘都好好的,姨娘也就放心了……” 她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生了一个女儿似的! 谢葭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着那襁褓中,虚弱的婴儿,只是轻声道:“姨娘,您好生歇着,别再说话了。” 华姬好像有些伤感,道:“我不过是个死人罢了,可惜竟是死不了,还要给元娘你添麻烦……” 谢葭想到幼时,她对自己的种种好,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姨娘,您别这么说,当年若是没有您在我前边儿挡着,我如今,早就不知道在哪里了。” 华姬闭上了眼睛,好像很累,终于睡着了。 谢葭俯身,轻轻抱住她,道:“姨娘,您放心,这次,我一定会护着您安全度过这个坎儿的。” 这个世界,对她而言,可以称之为亲人的,寥寥无几。如果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用处! 从华姬那里出来,她心中就是一冷。就这样回将军府去自然是聪明的,敌不动她不动。可是看到华姬的惨状,她心中不禁又恨了舒芷娘一些。 就算现在不适宜动手,她也要舒芷娘知道,这次除非是她舒芷娘跪在自己跟前儿求饶,否则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既然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她就替她舒芷娘开一扇! 出了别院的大门,她就转了个身,对身边的竹心轻声细语了几句,然后就自己掉头回公爵府了。 竹心是个手脚快的,立刻就去采买了材料,去了公爵府。她去替谢葭传话——听说舒芷娘新学了江南的双面绣,谢葭正好想见识见识,特地买了一扇八开的屏风送过来,想请她舒芷娘为她这个出嫁的姑娘绣上一副! 这是在谢嵩面前过了明路了。摆明了就是要把舒芷娘最近都拘在家里不让她出去,更不能让她再到别院来撒野!(未完待续) no.203:元宵 舒芷娘收到了谢葭的八面开屏风,谢嵩竟然亲自往她那里去了(念春闺no.203:元宵内容)。女儿甚少向他伸手要什么东西,刺史开口却是向继母要,他竟然有些失落。也嘱咐舒芷娘一定要把东西绣好。舒芷娘自然是笑吟吟地答应了。 然而片刻后却又皱眉……因为这面屏风,还是复杂的双面绣,没有个年把,是绣不出来的。但是谢嵩既然开了口,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坐了下来,专心致志地刺绣。她是知道的,将军府很有几个老道的绣娘,也不能找别人去绣,因为若是被她们看出来了,谢葭肯定会借题发挥。 谢葭回到将军府,白天侍奉于老夫人身边,晚上就回到江城楼去,几乎是寸步不出门了。她已经打定主意,在舒芷娘有所动作之前,她都要沉得住气。 华姬的身体在连姑姑的调养下,倒是日渐好了,约莫半个月过去,血崩的情况就彻底止住了,精神头也日渐好了。谢葭的心情才日渐好了起来。 舒芷娘被她扣住,她倒也衬得起,没有出来兴风作浪。 拿到兵符以后,边疆又进入拉锯战。不过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不同于上一次,卫清风的无奈和以退为进,这一次,卫清风是好整以暇,力图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战果。 这个年就在平和的气氛中过去了。 元宵那天,袁夫人兴致勃勃地推开谢葭的房门,笑道:“葭娘,这儿有将军的信!” 谢葭一怔之后便是笑了起来。最近卫清风的信件来得越来越勤了,显然是前线松懈的缘故。袁夫人自己那里也有一封丈夫的来信。两个人就并肩坐下来,看了起来。 卫清风的信。又是写了整整三大张,其间洋洋洒洒,倒像是一篇好散文,而不像是写给妻子的私人信件。他细细地给谢葭描述了在边关时期过年,他做了些什么吃了些什么,又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当时心情如何。战争的情况也有提到,但是都一笔带过(念春闺203章节手打)。偶尔说起自己的生活起居。 好像是两个人就在一起。面对面的,亲密的交谈一般。 谢葭看得嘴角的弧度就一直没有下去过。袁夫人却看得流出眼泪来。 谢葭吓了一跳,连忙把信放下了,道:“婉婉姐,您这是怎么了?” 袁夫人用指腹擦去眼泪,却是笑着,道:“袁郎已经攒够军功。被封为先锋郎将。若是此战大胜,他的军功足够拜将。他说等他做回刺史,就不再打战了。” 谢葭一怔,没想到袁刺猬竟然晋升得这么快……想来也是战场上九死一生拼出来的吧。先锋郎将,一向是最艰辛,也是攒功最便利的职位。只盼他能平安归来才好。 “那是好事儿啊。袁大人骁勇善战,升回刺史之位,只是迟早的事情。” 袁夫人擦干眼泪,笑道:“葭娘,不如咱们一块儿出去看灯吧!” 谢葭一喜,然后却是皱眉,道:“我刚闯了祸,最近又常常到别院去。如今再外出,只恐母亲不喜。” 袁夫人就笑道:“你别急,我来的时候,已经和婶娘说过了。婶娘也说你该出去好好散散心了。” 谢葭怔住,道:“真的?” 袁夫人笑道:“还能诓了你不成?婶娘也收到了卫将军的信。心里正高兴呢。” 谢葭于是才笑道:“那好,那咱们就出去走走。” 大燕民风开放。元宵节也是常有贵族或是平民家的女子在外走动的。只是贵族女子要多一些。因为这种人多的场合,几乎每年都要发生几起女子失踪案。平民家的闺女不值钱。丢了也就是丢了,因此格外小心。而贵族女子们,一来衣着打扮和旁人不同,寻常人贩子也不敢下手,何况都是带着侍卫的。因此,她们倒是有恃无恐的。 谢葭和袁夫人各自去换了一身衣物。谢葭选了一身偏深的藕色长裙,正适合她洁白无瑕的肤色,外面穿着厚厚的连帽大氅,梳了一个流云髻,额悬赤金垂额,脑后别着凤尾分心。 袁夫人则穿了一身最适合她自己的深蓝色长裙,同样款式的大氅。她的长相非常耐看,稍一打扮就显得雍容华贵,不可正视,也只有少年华美的谢葭站在她身边,才不会完全被她的光芒掩盖下去。她的珍珠垂额,温润的珍珠,却是完全掩盖那双琉璃般的眉目之下,成为红花的绿叶那般不起眼。 两人说笑着出了门去。 朱雀门大街一向是门禁森严的,就是这种元宵的大日子,各府也是大门紧闭。路上虽然也有摆摊卖花灯的小贩,但是因为这里靠近皇宫,所以连来人都是经过盘查的,而且也有一大堆规矩要守。就是这样,也有不少贵族少年已经游走于其间。 谢葭和袁夫人结伴走过几个小摊,或是被点缀得分外漂亮的亭台小溪,只去放了一盏莲灯。 这也是这里独特的习俗,要亲手做一盏漂亮的花灯,放进水里,上面写着你的愿望。古人相信只要灯不灭,顺着水流而下,便能把你的愿望带到神仙面前。 谢葭不相信自己的灯不会灭。 但是她还是和袁夫人等,并身边的丫鬟,坐在长廊里,说说笑笑地做了灯。手艺一般,但是谢葭认为能看就行。放了灯下水,并用树枝把灯推走。 她和身边的人一起闭上眼,许的愿望,大抵是希望这场藩王之乱早些过去,让她们的两人归来。 小溪的这一边大抵是年轻的少女(念春闺no.203:元宵内容)。和对岸的成堆的少年郎,倒也是应景的很。 谢葭和袁夫人都梳着妇人髻,但是相貌却十分显眼,叫人看了就忘不了,一时之间,倒是有不少男子都痴痴地盯着她们看。直到她们转身离去。 袁夫人不大高兴,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谢葭倒是无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何况他们又不敢做什么的。 上了马车,袁夫人道:“咱们不如到西大街去走走。” 谢葭笑道:“正好,给姨娘送几盏花灯过去。” 袁夫人笑着答应了。 两人又说笑着往西大街去了。 西大街可比朱雀门大街热闹得多。到了路口,马车就已经进不去了,若是要进去玩,那你就只能自己挤着进去。谢葭和袁夫人只好下了马车,孩子似的手拉着手,开始往里挤。身边都是武婢或是会家子的家将,目力耳力都远比他人好,不怕走丢。 这一街上,几乎是花灯铺子挨着花灯铺子,很多时候,行人都没有权利选择到底去选哪个铺子,能把你挤到哪儿,也就到哪儿了。谢葭琢磨着路程还远,也不愿意现在手里就提着花灯,因此猜了几个灯谜,花灯都随手扯了来送了身边的人。 路上还有接头卖艺的,白占了好大一块空地!却还是有不少人都驻足围观,不时拍手叫好。 大过节的,出来玩,自然就是图个乐呵,谢葭和袁夫人也当然没有和别人计较的,更不怕挤,既然被人群挤到卖艺的身边,便也乐呵呵的看起来。 卖艺的一对父女,说是外乡来人,投奔亲戚的,但是没找着亲戚,所以在这儿卖艺,想存点盘缠回家乡去。倒也是实在人。 做父亲的,一手绝技是胸口碎大石。谢葭前世也在电视上看过,这还是第一次看现场表演,虽然怀疑这石头是不是有水分,但是她也没有兴趣追究,只是跟着人群一块儿喝彩鼓掌。等到那女孩子把锣充作托盘递到她跟前儿,她就笑嘻嘻地赏了一大块银子。那女孩子愣了愣,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往她身边去了。 看完表演,谢葭和袁夫人又被人挤着一路向前,目标正是东西大街交界处,因此她倒是不急了,走走停停,时而看看小摊位,买点小东西。 这大燕民间不乏高手,京城这种地方当然也是群英荟萃。后来又碰上几摊卖艺的,还有个能手抓烧饼的摊子——竟也不怕烫!如此奇人不胜枚举。 袁夫人是个有见识的,还会嘲笑此时才大开眼见的谢葭。 两人一路走着,慢慢就被挤到了东西大街交界处。东大街的人比西大街只有更多,没有更少的道理。但是两人并不是要去东大街,而是要去交界口的一个通往荒地的路口。也就是往别院去的路。 袁夫人身边的瑞竹不知道去哪儿弄到了一辆马车。谢葭和袁夫人就上了马车,手里提着十几盏花灯,也都放下了,拿下了帽子,竟然是出了一头的汗。 谢葭意犹未尽,笑道:“没想到这街上倒这么多人。” 袁夫人也笑,道:“热闹热闹也好。京城到底是京城,还是比横州那样的小地方要好。不过横州有些夷民,又同有北民和南民,花灯的花样,倒是比京城还多一些。” 谢葭笑道:“真的?那什么时候,真要去横州见识见识才是!” 袁夫人也笑了起来,眼光却有些闪烁,道:“也不知道,能不能把横州那块地,再要回来……我在那儿过了要十年了,要挪窝,还真是不情愿!”(未完待续) no.204:忘忧择婿 闻言,谢葭道:“婉婉姐,您这么一说,我好想又想到了在西南的日子(念春闺204章节手打)。那段日子虽然苦,可是却是非常自在的。” 说着话,就到了别院。 江南和紫薇迎了出来,兴高采烈地接过谢葭她们带来的花灯,然后在院子里找地方一个一个系上了。虽然来的时候手上拿了好说有十几个,可是毕竟都是小灯,在院子里一系,就只有荧光一点一点的。 谢葭就问:“怎么没有买灯笼?” 江南道:“是华夫人不让买的,说是这院子孤零零的在这儿,若是点了大灯笼,瞧着有些怪。” 谢葭颦眉。华姬或许是想到了死去的孩儿。 她和袁夫人一块儿上了楼去。刚坐下不久,袁夫人就被江南叫出去了。回来的时候面色如常。 谢葭就和华姬挨在一块儿说话。华姬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但是还在将养在**,坐月子。她的意识已经清醒了,自然不会再像从前一样说胡话。 谢葭试探了她几句,看她确实已经缓过来了,才算是放下心来。 华姬笑道:“忘忧小姐送了元宵过来呢。” 谢葭一听也笑了起来,道:“听说忘忧要选夫婿了。” 说到这个,华姬也兴致勃勃,道:“嗯,她亲自来对我说了。说是要找个招赘的女婿,帮着守着家门。三太夫人的意思,是从卫氏宗族里挑一个男孩儿。” 谢葭和卫氏宗族走动并不算太勤快,仔细想了想……以卫忘忧的年纪,到了这会儿还没有成亲的男孩子却是少了,但也不是没有。但是不一定符合招赘的标准。 她就问华姬:“那忘忧自己有没有什么念头?” 华姬笑道:“三太夫人倒是极好的,给她选了几家公子(念春闺204章节手打)。说是让她自己想想。她看来看去,也没个主意,倒是拿来和我商量了。我就让她到将军府去寻你,让你给她出个主意。” 这种八卦,把袁夫人的注意力也吸引过来了,她兴致勃勃地笑道:“那敢情好,咱们忘忧本就是个神仙般的人儿,这回可得好好挑挑!” 华姬是个识趣的。这便把卫忘忧的事情说了。 三太夫人选了三家人,都出自卫氏旁支。就是老将军还要上一代的旁支。因为老将军那一代都是亲兄弟,她自己也是三太爷的妻子,要招赘其他人的儿子,那等于是在自己妯娌手上。三太夫人虽然常年守陵,可是人情世故也不是不懂。这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确实也有些尴尬。就算是庶子。也少不得麻烦。 一家是京城边缘朱坊的卫氏,有一个二十岁的儿子,是家里的嫡三子,今年刚刚考下秀才的功名。朱坊卫氏和卫氏本家的关系是很远的,应该可以追溯到百年前,第一代卫将军那里。似乎他们的祖先和第一代卫将军。还是堂兄弟的关系,是因为沾了第一代卫将军的光,才慢慢起家的。几十年前也曾经风光过,可是近两年也没落了。嫡三郎一心求学,又是最小的一个儿子,所以拖到这个岁数没有成亲,家里也没有人逼他。 但是好好的儿考了个功名,要入赘给别人家。怕是谁都舍不得的。他们既然答应了,连华姬都觉得可能不对劲。这朱坊卫氏毕竟离本家太远,一直以来又没有怎么走动,谁知道他们家是个什么情况。 一家是也是在京城附近的章州城里的卫氏。章州比朱坊大得多,但也要远。那个卫氏和京城将军府的关系近一些,但是也足够打上八竿子才打得着了。说的是他们家三房的嫡次子。但是三房本身就是庶出的。这个小子比卫忘忧大一岁。今年十九,听说是生得一表人才。从小喜欢舞刀弄枪,已经考了个武举人的功名在身。 再一家是京城本地的卫家,算起来还是老将军爷爷那一辈的堂兄弟,身家比起前两家,却是显赫的多。现在他们家主还挂着- -的是家主的庶孙,听说在家族新生代里,顶了尖的人才,考中了文举人的功名的在身。 谢葭细细听了,沉吟道:“说家世,京城卫家恐怕近了些,说不定族里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咱们也不明白。但是另外两家,又太远,保媒的说的千般好万般好,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谁又清楚呢?不过既然是招赘入门,而不是要咱们忘忧嫁过去,这婆婆妯娌的,就可以少考量一些。” 华姬也叹气,道:“是啊,这远的又担心,近的又害怕,如今一时之间,也是为难的了。” 袁夫人抿着唇,道:“有什么为难的?忘忧常年守陵的,三太夫人也甚少出来走动,可是咱们不一样嘛。你们等着,明儿我就去招呼一声,让人先给咱们细细留意这京城卫氏的底细。至于其他两家,忘忧去不得,咱们也去得啊。就算不行,随便找个什么名目,把人请进京来瞅瞅,也是使得的。” 谢葭想了想,道:“婉婉姐说得对。只是咱们府里没有男人,要用什么名目把人叫来?” 袁夫人眨眨眼,笑道:“咱们是没有,不过可以让谢大人,帮把手嘛!” 谢葭分明看到她眼中那抹意味深长的光芒。她不禁也低下头笑起来。就算秉承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但是这个时候,多给舒芷娘找点事情做,也是好的。 说着话,夜就深了。 元宵节,是大燕朝唯一开夜禁的一天。谢葭却是无力跟着人去狂欢。她的生物钟非常老实,到了点儿就是要睡的,一夜不睡,几天都难补回来。 袁夫人按捺不住,自带着人出去了,整整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谢葭就自在华姬屋里找了张小榻,睡下了(念春闺no.204:忘忧择婿内容)。起初众人都是不肯,哪有让将军夫人睡在这榻上的?可是谢葭赖着不肯走,华姬也就笑吟吟地允了。 隔日一早,一脸疲惫的袁夫人才回来了,带着谢葭回了将军府去,两人齐整地去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也知道元宵这种日子,有袁夫人带着,众人必定不会老实的,恐怕又是在外面疯玩了一晚上。她也是个通情达理的,随便说了两句,就让她们回去休息了。 谢葭一晚上睡得挺好,精神头好得很,便在家里休息了一整天。 过了几次,卫忘忧找上门来。看来她也是去过华姬那里了。 说起自己的终身大事,这姑娘竟然自己出面了,而且还是那副冷冷清清的神情,实在是让人汗颜……但是她自己既然不顾虑,那谢葭当然也没有顾虑的道理。 谢葭笑了起来,道:“你来的正好,姨娘刚对我说了,那三家的家世都是不错的,不过我瞧着,咱们既然是挑人上门的,就不挑他们的家世了,当然还是要看人怎么样。” 卫忘忧虽然淡定,但是对于这种事情却的确不懂多少,她听了谢葭的话,便颦眉道:“嫂子,这人都在深宅大院里养着的,平时也不和咱们这儿的人一处……” 谢葭笑道:“他们不跟咱们一处,咱们还不能找他们去吗?这可是终身大事,三爷府好歹袭了个伯爵的爵位,这嗣女又是个天仙般的人儿,咱们就是怎么挑剔,也不为过。” 卫忘忧哭笑不得,却是道:“嫂子,若是,瞧上了我们家这伯爵的爵位,我倒宁愿不要那人了。” 谢葭倒是没想到卫忘忧会有这等见识,看来,她看着虽然冷漠,可心底,还是渴望能找个如意郎君的。 谢葭心念一动,压低了声音,道:“忘忧,我这儿有一个极好的主意,你要不要听一听?” 卫忘忧一怔。 谢葭笑了起来,道:“昨个儿,我正和婉婉姐商量着,不如让父亲找个名目,把那些人都请到公爵府去……看看品性如何。到时候,人就让你自己挑!” 卫忘忧傻了眼:“让我自己挑?” 谢葭笑道:“谁知道你是什么人呢?我也不让人认出来,只乔装打扮去看一眼,你说好不好?” 卫忘忧就笑了起来。她极少笑,尤其是成年了以后。这个笑容,连谢葭也要看呆了…… 袁夫人这几天都玩得疯,自然起得晚,匆匆去给太夫人请过安,就回来补充睡眠。正好这时候才不情不愿地起了身,心里正想着这春困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过去…… 到了谢葭这儿,就看到谢葭和那卫忘忧相谈甚欢,她倒是笑了起来,道:“我说呢,没进门就能听见你们的笑声,原来是忘忧妹妹来了。” 卫忘忧连忙站起来给袁夫人行礼,嘴里道:“婉婉姐。” 袁夫人让她坐下,笑道:“你还别说,我正惦记着忘忧妹妹呢,这就瞧见了!” 说着,就把她这几天在京里上蹿下跳的结果说了。 “那卫家的小公子,倒也是个有志气的。他爹是嫡七子,在府里,和他嫡母分管内外事物的。生母是府里的一个丫鬟抬妾,听说也是个老实本分的。卫家重武抑文,他们家的嫡长子是拖了关系送进了松鹤堂。所以这卫小公子一开始并不得宠,后来博了个文举人的功名,才有些起色——生母就是那时候抬了妾!”(未完待续) no.205:相看(上) 袁夫人好像对这人颇满意…… 可是谢葭却皱了皱眉【念春闺no.205:相看(上)章节】。这人是个有志气,又是大家族碾压出来的,想来应该是想借着卫忘忧家的爵位,一步登天。可是,他有志气,有孝心,是他的事。她谢葭的妹妹,却不会被人拿来做石头踏。 袁夫人好似非常感兴趣,谢葭也不好扫她的兴,看看卫忘忧,面色淡淡的,也没什么情绪。谢葭只好笑笑,道:“到底还是要见过人才知道。” 若是给谢嵩选媳妇,这样的人也许不错。可是给卫忘忧选上门女婿,却…… 袁夫人也看出来她好像不是太感兴趣,不过她又没收人家的好处,犯不着给别人说话。何况她是个琉璃般通透的人儿,一下子就想通了谢葭所忧为何,因此也只是笑笑,道:“也好,到时候只管把人叫来,相看相看。” 谢葭看向卫忘忧,却见卫忘忧笑了起来,看来是颇满意这样的做法。 对于谢葭提出的要求,就是再离谱,谢嵩也没有不答应的。何况这种相看女婿的事儿,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谢嵩早年也是个离经叛道的人。 很快就让舒芷娘安排下了。不过是半个月的功夫,正赶上雎阳馆沐休结束,开学的日子,谢嵩借着新学开馆,宴请年少英才的名目,请了几位公子进京。但是大多都是世族公卿家的旁支庶室的年轻公子,打着的是礼贤下士的名义。那三位候选人都是卫家的后代,自然是符合要求的。 起初舒芷娘还想动点心思——若是能和卫忘忧结亲,承了爵位,那是再好不过。她就安排自己母家一位堂兄也过来了。她这位堂弟。学问是有的,也是旁支,最重要的是生得貌赛潘安,不知道多少人家的闺女眼红,其中不乏门阀贵女。但是像卫忘忧这种,娶过去就能承爵的,却还是头一个。而且她也相信,卫忘忧一个年轻娘子。自家堂弟还是拿捏得住的。 礼单送到谢葭这儿,谢葭一眼就瞥到那个姓姜的,问了几句,二话没说就把名字给划了去。帖子上统共就七八个人,谢葭却还是嫌多。 “是来干什么的,大伙儿都心知肚明,何必弄出这么多人来凑热闹呢?难保他们是什么心思呢。” 说着。又划掉了两个,于是统共剩下五个。 当日,谢葭带着卫忘忧回公爵府去了。 卫忘忧对谢府有些抵触,更有些抵触由谢嵩来打理她的婚事。这个父亲,对她而言,和对谢葭而言完全不同。谢葭纵然怨他。也记得他的好。可是在卫忘忧心中,谢嵩的糊涂,风流,薄幸,一直让她耿耿于怀。她曾想,自己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嫁一个像那样的人。甚至因此而对文人骚客都退避三舍,反而羡慕谢葭的良人卫清风。心中对舞刀弄枪的武夫生出好感来。 当然,她平时也不怎么和人说话,这种话就更不可能说了,谢葭她们哪里知道她的心思。 但是她抵触,不代表她怕。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也知道自己什么也不用怕。在府里,当年对她冷嘲热讽。捧高踩低的人,如今连头也不敢抬起来见她。 因此。谢葭说要借着名头,在谢府相看,她只犹豫了一会儿,就答应了。 进了公爵府,自然要先去给谢嵩请安。 谢嵩对于这个过继给自己亲妹妹的女儿,倒是没有什么不自在的,见她们来行礼,只是笑着让她们起来【念春闺no.205:相看(上)章节】。 他问谢葭:“人都请来了,你要怎么相看?” 谢葭抿着唇一笑,道:“难道就不能让儿和忘忧妹妹出席吗?” 谢嵩也不生气,只是笑着斥了一声,道:“胡说八道,哪里有姑娘家像你这样的?还是按你母亲说的,给你们隔一座屏风,让你们躲着瞧瞧就是了。” 谢葭心想那哪儿成啊,她们又不是来看那些人的相貌的! 但是自己的计划和谢嵩说出来,恐怕谢嵩是不会答应的。 于是她便笑道:“好,就按父亲说的办。不过其实母亲已经给我们想了个好法子,就不用父亲操心了。” 谢嵩就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舒芷娘,道:“哦,是吗?” 这无疑是往她脸上贴金——谢嵩很愿意见到她和嫡女亲近。虽然猜不透谢葭的心思,但舒芷娘还是笑了笑,道:“侯爷,这种相看的事儿,我们妇道人家会操持的,您也不用担心了。” 谢嵩就笑了起来,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语气虽然随意,却是有些生疏的。最近这段日子,珍姬出奇得得宠,可是侍奉主母,却比从前更尽心了。男人嘛,见面就是三分情。最近谢嵩天天呆在珍姬那里,对珍姬自然是好感倍增,而嫡妻,却是打得照面也少,当然也就生疏冷淡了。 舒芷娘也沉得住气。她知道,谢嵩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只要她不做错什么天大的事儿,只要她还是谢府名正言顺的公爵夫人,谢嵩就得尊重她一天。珍姬最近有些肆无忌惮起来了,但是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小妾罢了。她只要死死地捏着华姬这张底牌,无论现在谢葭和珍姬怎么折腾,到时候,真要有事,她只要把这张底牌亮出来,就不相信谢葭能不就范。一个珍姬,也不过还是被她拿捏在手里的罢了。 谢葭亲亲热热地同舒芷娘打过招呼,几乎是并肩出了门来。然而出了门不久,她就把舒芷娘甩开了,自往蒹葭楼去了。 舒芷娘也就是笑了笑,没说话,自己去忙碌宴席的事情了。 蒹葭楼是谢葭和卫忘忧都住过的,比起谢葭偶尔还能回来瞧瞧,卫忘忧这还是第一次回来。少年时,她和嫡姐一块儿住在这里,是真正的相濡以沫。到现在,她也不敢相信,只比自己大两岁的嫡姐,竟然在这人吃人的地方,护着自己,一路披荆斩棘,走出一条路来,最后还给自己谋了一个那样的出身。 少年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不少,常年守陵的日子,也很少想起来。但是如今回来了,看看这熟悉的屋子,和屋子里的物件,过去的一切,好像一瞬间都在眼前清晰了起来,走马观花那般。 谢葭也由着她自己左看右看,自己寻思着一会儿的事情。 要指望谢嵩点头答应,自是不可能的。但是若是先斩后奏,谢嵩也无可奈何——最多就是去指责舒芷娘,只道这主意是她出的就是了! 不多时,舒芷娘就差了人来禀告,说是宴摆在花厅,已经开始了,让谢葭和卫忘忧过去。舒芷娘已经留好了路,可以让谢葭不动声色地潜伏到那屏风后面去。 谢嵩是闻名天下的大儒,虽然已经半退隐,但是俨然还是百官之首。他宴请,各位后生自然是诚惶诚恐,眼睛也不敢乱看。 宴摆在花厅,虽然是小宴,可是每一个细节都是非常周到的,让人不得不感叹,公爵之家,果然不同。 谢嵩也喜欢这些年轻的后生,何况有那么几个,是真有些才学的。虽然青涩,但是看在谢嵩眼里,也生出些许后生可畏的感慨来。 他一直笑着……若是没有见到联袂而来的两个丫鬟的话…… 众人看他神情,不由得也回过头去。 只见谢府的两个侍女,看着应该是姐妹,生得有几分相似。都梳着双环髻,身穿青色小袄子和长襦裙,尖尖的绣鞋,也是若隐若现。虽然生得相似,可是风格却大相庭径。一个明眸皓齿,面上带笑,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娇媚之态,然而眉尖却是微挑,隐隐有一股凛然不可犯的冷冽。 而另一个,五官没有身边的人出色,但是双目似寒霜幽泉,没有半丝波澜,俨然是个冷若冰霜的冰雪美人。但是偏偏生了一张妩媚的鹅蛋脸,举手抬足之间,都有一股难得的韵味。 不是说卫忘忧长得不如谢葭。这两姐妹的相貌,其实是在伯仲之间的。但卫忘忧到底是没有出阁的姑娘,看着比谢葭,还是少了女子的那种风情和韵味。因此看着没有这么显眼罢了。 这是一对难得的美人。在谢府这种地方,不但谢嵩的贴身大丫鬟入画是个出众的,连两个端茶倒水的丫头,竟然都有这般风采…… 在座众人,就算一开始明知道自己是来做个陪衬的,也有不少生出些心思来。另外几个候选人,也有一个暗暗投来视线,并黏在谢葭脸上就移不开了。谢葭看过画像,认出那是章州卫氏的小子。 谢嵩看了那小子一眼,不经意地皱皱眉。 谢葭注意到另外两个人。一个应该是京城卫氏的小子,他只看了一眼,就把视线移回到谢嵩脸上,似乎是看到谢嵩皱眉,他就低下了头。另一个,是朱坊卫氏。他的长相应该是三人之中最平凡的,看了两个漂亮的侍女,多看了两眼。但是眉宇之间有些笑意,倒不像是有龌龊心思的。仿佛纯粹就是惊讶所以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no.206:相看(下) 心中转过几番心思,谢葭绕到谢嵩身后,无视谢嵩要杀人的目光,微微一福身,轻声道:“侯爷,请用茶【念春闺no.206:相看(下)章节】。” 谢嵩总不能当面揭穿自己的嫡女。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接过了谢葭手里的茶,好像颇生气那般,一饮而尽。 谢葭和卫忘忧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就一块儿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那般,站在了谢嵩身后。 京城卫氏那个小子好像想尽办法想引起谢嵩的注意力。对身边的美人也看都不看一眼。看他年纪不过双十,竟然就考取了举人的功名在身,就知道是有几分才华的。要知道,就是宋先生下场考试,举人的功名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当然这也和宋铭书在谢府呆了多年,早就不适应考场的缘故有关。 从他的谈话之中,果然看得出来,不但能与谢嵩对答如流,若是行酒令,他的表现也堪称是才思敏捷。论相貌,家室,才学,俨然他就是这几个人之中最出色的。 但是谢嵩自从那两个美貌婢女出来之后,心情就一直不好,京城卫郎一直试图挑起他的兴趣,却也没有成功。 谢葭和卫忘忧专心地扮演一个端茶倒水的丫鬟的角色。席间,谢葭偷偷看向卫忘忧——她却是若有所思地盯着那章州卫郎看! 可是谢葭却不喜欢那个章州卫郎。这人一看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这样的人固然好拿捏,可是却配不上卫忘忧。刨去少数,谢葭见过的大多数武将,都是好色并且贪财的。毕竟是战场上九死一生下来的,他们会贪图享受也是人之常情。 至于那个朱坊卫郎……谢葭也觉得不大满意。这家伙好像是个没嘴的葫芦。又或者对这门亲事并不太乐衷,基本上,若是别人不问他,他是不会说话的。在这种难得的可以表现的场所,别人怎么会把表现的机会让给他?所以他基本上就是宴席上的一个背景罢了。 这样的人,是很有几分傲骨的……即使当朝百官之首在他跟前儿,他也不卑不亢。卫忘忧亦是个冷冷清清的性子,这样两个人。日子得过得多寡淡? 大约是爱妹心切,谢葭左挑右捡,都觉得这几个人里,没有哪个是配得上自家妹妹的。 至于卫忘忧,她也是个有眼光的。京城卫郎是第一个被她剔除的,她看着这样的人,有些反感。章州卫郎。她一开始因为他武举人的身份注意过他,可是这家伙却只会色迷迷地盯着自己身边的姐姐看……而且言谈举止,似乎都有些粗鲁,让她看着就生厌。 朱坊卫氏……实在是太不引人注意,一开始就被她忽略了。 她也觉得没有哪个是合心意的。 站了小半个时辰,谢葭腿肚子都发酸。也没有看出个什么劲头来,不由得意兴阑珊。 终于等到宴散,谢葭和卫忘忧正打算开溜,谢嵩却已经黑着脸,把谢葭叫到了书房,一顿大骂。 谢嵩对女眷向来是非常温和的,何况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嫡女。整个公爵府,谁也没有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卫忘忧站在房门口。听着谢嵩似乎是带着醉意的怒斥,和谢葭委屈的小声争辩的声音,不由得失笑。然而,心底到底还是有些羡慕…… 谢葭从来也没有见过谢嵩发这么大的脾气,印象中。就是她大言不惭,不愿意嫁给卫清风的时候。谢嵩虽然也是一怒,却是见好就收的。但是这次。谢嵩好像真是被抚到了逆鳞,又喝醉了几分,更加毫无顾忌,把谢葭骂得头也抬不起来。 许是醉后失态,他又非常思念沈蔷,看着嫡女螓首低垂,又不忍心再骂下去。 谢葭并不了解他的苦心,更看不懂他眼里那种永远失去的悲痛之意,挨完了骂,只是淡定地祸水东引——这可都是舒芷娘惯出来的! 从谢嵩那里出来,谢葭松了一口气,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掉了什么似的。她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谢嵩坐在榻上,仿佛非常头痛那般,伸手揉自己的眉心。谢葭心中一动。 正在她想回去慰问的时候,迎面走来了风情万种的珍姬,她带着丫鬟,手里都捧着洗漱用具。 刚刚那种感觉瞬间消失了。谢葭不禁在心中暗笑。怎么会觉得他可怜?他已经有了新的妻子,美妾如云,膝下儿女不少。沈蔷是谁?年少夫妻,就是她死了那么多年以后,谢嵩也没有变【念春闺no.206:相看(下)章节】。只是近年来,才突然…… 说他有多爱沈蔷,谢葭不信。 谢葭已经向这个世界的秩序低头了,可是面对稀里糊涂让小妾害死她生母的父亲,却终究还是难以释怀。 等谢葭回过神来,卫忘忧已经不见了。谢葭问了身边的一个丫鬟,说是看见她往后院去了。 她想大约是回蒹葭楼去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然而她却不知道,自己一眼顾不到,卫忘忧却是倒了大霉了! 卫忘忧年少时离开卫府,又多年没有回来,府里虽然还有人认得她,可是却已经不多了。离开了谢葭,有人把她当成一个普通丫鬟,也不稀奇。 她还在思索着谢嵩和谢葭的事情,就被一个新进的大妈妈,粗鲁地指挥去给几位喝醉的公子送醒酒汤了。 卫忘忧自然不可能说出自己是孝武伯家的嗣女,这公爵府原本的三小姐的事情来。张了张嘴,还是打算息事宁人,不就是送个茶吗。而且那大妈妈好生麻利,抓了一堆和她一样在发呆的丫鬟,一人手里塞了一个托盘,就赶鸭子似的,自己领着头把她们往外赶。 然而送到客厢她自己却走了! 卫忘忧死也想不到这是谢葭原本的伎俩,是想趁他们喝醉,派几个漂亮丫鬟去试试他们的定力和品行的!首先,喝醉了的人,防备心会没有那么重,所谓酒后吐真言嘛。再则,就算喝醉了,若是在公爵府这种地方都敢乱来,那还能是什么好东西!她早吩咐过了,若是有不轨的,就让丫鬟叫了人来,把他们轰出府去。 谢葭也死都想不到自家亲爱的小妹竟然被当成了那美人赶了过去! 卫忘忧虽说从小也没少受委屈,可是这端茶倒水的事情,还真没有怎么做过。若是有,那也是刚刚侍奉在谢嵩身边的时候。 她看别人都好整以暇地端着醒酒茶去敲门,想了想,便也寻了一扇没人敲的人,去敲敲看。 当然,她是不可能像别人一样,还拿捏着嗓子道:“公子,奴婢给您送茶来了~” 但是敲了几下,门竟然就开了。 开门的是那朱坊卫郎,他竟也没有带个随从来。 看到是卫忘忧,他有些惊讶。可好似也醉得头疼,他就是紧紧颦着眉的。 卫忘忧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送了茶进去。 朱坊卫郎道:“这是什么?” 卫忘忧道:“茶。” 她一顿,又道:“醒酒茶。” 朱坊卫郎,走路的姿势也有些不稳,却还是道:“有劳了。” 卫忘忧点点头。 正想功成身退,外面突然传来惊呼声。竟然是那章州卫郎,趁醉,想要轻薄谢府的婢女!那丫鬟也是个不好相与的,三两下叫了人来,整个院子闹得鸡飞狗跳。 饶是卫忘忧平时有多淡定,此时也频频后退!她可不是那府里的小丫鬟,出点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的名节可是非常重要的! 眼看外面乱了起来,她退无可退。公爵府的护院已经来了,听说丫鬟被轻薄了,其他几个送茶的丫头纷纷从屋里出来了,和那被轻薄的丫头站成一排。 朱坊卫郎虽然不知就里,却可以理解她是爱惜名誉,虽然头疼的厉害,也连忙道:“你先到屏风去躲起来!” 卫忘忧有些犹豫。 朱坊卫郎瞧着她冰雪一般的容颜,染上了慌乱之色,好似是染上了一层美丽的云烟那般。他心中的杂念转瞬即逝,道:“你先躲起来。若实在不行,我便去同谢大人求娶了你便是。定不叫小姐您声名受辱。” 卫忘忧便镇住了。 她转身朝屏风的方向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道:“可是,公子您不是要娶孝武伯家的卫小姐吗?奴婢虽然出身卑微,可却是不做妾的。”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的脸也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一般。 朱坊卫郎看着倒是笑了起来,道:“小姐放心,若是事出,只要小姐你不嫌弃子贤家贫,比不得这谢府的荣华富贵,子贤自然当以妻礼相迎,绝不辱没了小姐。” 卫忘忧轻声道:“可是,我并不是孝武伯家的小姐。” 朱坊卫郎有些无奈,道:“子贤亦不是那等攀龙附凤之人。卫小姐出身高门,当有良婿,难道还能缺了一个子贤不成?小姐,你还是快快去躲避起来,若是真被人拿住了,就是子贤肯负责任,怕是也要白璧染瑕。” 门外的动静已经越来越激烈了。 卫忘忧听了,这才又快走了几步,突然回眸一笑。她的相貌极好,一笑之下,连同是女人的谢葭也把持不住,何况是卫子贤这样的年轻后生? 顿时他的脸便红了个通透,只好默默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索性卫忘忧也知道轻重,匆匆躲进了屏风后,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未完待续) no.207:神女有心 ttttimgs(2279308,41613726,1);念春闺no.207:神女有心;)''>a/.//:ptth=ferha no.208:又传捷报 ttttimgs(2279308,41627249,1);念春闺no.208:又传捷报次再女少 ”……呢趣有很的真你,的说所姨阿如然果“ 。结纠的疼蛋脸一,zro尔尼 ”!!啊马神说在底到我,呃……趣有很的真我实其,对不,啊!的直正很是可我,趣有木都点一我,对不,啊!趣有很是实确我,嗯嗯“ ”……呢人的趣有个一是真你“,浓渐意笑中眼的尔尼向望,丽美旧依容笑的女少”?吗是,呵呵“ 】!!蛋混!啦嘴闭你叫都【 】?吗心违得觉不你,大老【 ”!的让谦欢喜就时平人这我,么什没,哈哈啊“ 。了受接地然欣,绝拒有没也方对,动举的尔尼着看 ”。了谢谢“ 。里子车进放盒一了挑意随则己自而,里子篮的方对了进放肉牛盒那把就尔尼,着说正 ”!了以可就的边旁要我,吧你给?吧对个这要想你,个那“,题话移转刻立,肉牛盒那的前之了见看后然,头挠挠地思意好不尔尼 ”?吗是,是,啊“ 。静而此为里心人让然顿线声的然清般水流,启轻嘴檀 ”。了去里心往别就你,意在没也我,事么什生发没也刚刚,意在用不请“,言而声轻,人动和柔容笑,尬尴的尔尼到觉察佛仿方对而,句一了吼地恼羞里心尔尼 】!斯勒德安,嘴闭【 】……了呆看都大老连,啊亮漂是真还方对过不……啊明之知自有是真还你大老【 ?!了去里哪到己自的厚还壳地比皮脸个那时平,次两了红脸人个一对且而,态失么这会己自到想没尔尼 】……人丢好,呜【 。红泛微微次再脸,意笑抹那的后袖衣在藏掩那方对见看,神回时顿尔尼,笑一嘴掩得由不方对,子样的呆呆点有那尔尼着看 。引吸此如人个一被会,次一第,想感的么这是就尔尼,眼一第 ……人的亮漂好 。目侧人让禁不,腻细婉温,质气典古的醉迷人令着发散不无下上身浑,体躯的柔娇似看那着裹包地轻轻,衣素色白的舞轻,弧柔的淡浅丝一着有总角嘴而,玉白如犹子鼻的秀挺,眸明的水柔如却璨璀双一着缀点,上脸小的美柔,起绾铛铃的巧小致精被丝青绺两的侧脸,额前的洁光那了盖掩海刘的额齐,发秀肩齐的亮漆黑乌 。神失阵一是又尔尼,时容面的方对了清看当,人那向看眼抬就尔尼,完说 ”!歉抱很的真,了到碰心小不,啊歉抱“,歉道身躬微微人的刚刚着对,红一微微脸,手的己自了回收刻立他,来神过回就尔尼,快很 ……腻细好,滑好 。惚恍神心些有尔尼让感触的妙美,手小的皙白嫩柔只一了到碰却掌手的他,候时的到触碰快就当 。肉牛的好最盒那中其了向伸手把便,肉牛盒几的几无剩仅上子架下一了视扫尔尼 ”……吧肉炖豆土做就晚今,了算“,道咕嘀里嘴,类肉式各的上架着看,碎念念了止停尔尼 。材食的适合着找续继头过转就,笑一嘴抿,芒光的样异分几了有乎似中神眼,尔尼的息气怪古着发散下上身浑看了看地奇好人的前子架在站样同位一,人的边身意注去没于至以碎念念直一,区类肉到来车推就候时的停不怨抱,叨叨念念尔尼 ”……啊顿一蹭院医在想才我以所……啊人病的院出刚刚个这我下一顾照少多,唉“ !啊死会吃己自给饭顿一做人些那里家且而,餐晚么什做该道知不,来下了停尔尼 ”?呢好么什些做该饭顿那的上晚说话“ 。叹感深深边一,材食着装边一尔尼,车物购着推 ”……是真还,步地种这我到做人做,唉“ ……………………………………………线割分…………………………………………… ”……“ ”?吗事的有常经是不这为因“ ”?字个这’又‘用要么什为,呃“ ”?了事么什生发又君尔尼说你,祈小“ 。影身的小变渐渐那着看地囧囧正孩女个两,边窗的层某院医在 。去而尘绝尔尼,泪布瀑行两着带 ”!!!!!啊恨我“ 】……吧的用要餐晚买去快赶是还,大老【 !!说的心情同没都个个一人些这,泣痛脸捂尔尼 ”?!吗的号病待对样这有!!啊马神算这“ 。条萧影背,叶落的来哪道知不片几与风轻的哧呼着随伴,动不动一势姿的话通着持保,白灰身全尔尼 ”…………“ 。了上关地声一嚓啪话电,完说 ”……快赶,了货存少多有没想还里箱冰,吧材食些买去,市超趟一去道顺下一等你,了对,吧来回滚己自是还你,了好“,说着接地奈无即随,了语无法蒂 ”…………“ ”!!的咒诅被会你!!啊源资姐御稀珍的千千万万有还面里盘硬!!罗灭呀“ ”!!了砸给脑电的你把我信不信!!痴白!!吗了清不分都戏游和实现连你“ ”!!说的辆几好有就车飞品极的里脑电部那我!!胡口“ ”!!啊利拉法的来哪里家!!啊头个你拉“ ”!!呢风拉才样这,来过开利拉法把好最,了对,呢着等我,吧里这院医来快以所?吗我接来人里家有是不展**剧的般一以所~~啊了院出是也我歹好~~呀呀“ ”?嘛干来回话电打你那“,道问头额着抚地力无后然,了槽吐地能不定淡法蒂 ”!!好不好了爆自经已就在现你……“ ”!!!哦来出赶被而假病薪带拿位床着占现发人被为因有没才我!!哦过说没都尾到头从可我!!啊院医出赶被我来出听够能里哪从底到这!!喂“ ”……啊了来出赶人被,哦“ 。子样悲慈的主世救副一那他到象想能也他见不看算就法蒂的端一另,道说口胸着拍地辞言正义尔尼 ”!了院出前提我,人的房病要需更多更让了为为因,嘛个这“ ”?吗院住在还是不你,尔尼?哦“ ”……法蒂,啦我是“ ”?位哪是,家尔尼是里这?喂“ 。音声的悉熟了来传端一另,后过声铃阵一,话电的里家了通拨经已机手,候时的西想东想尔尼当正 ”?呢信手带要不要说话,呢来回差出说得去回,呢道知不都夏一和鸠小,了对,哦……吧话电个打人的里家给,了院出是算这,唉“ 。哀悲感深来未的长园学对斯勒德安 】……呢幸不是真才工员种这你有头老【 ”……顿一他计算要对绝会机有次下,呢幸不是真还我,工员榨压样这然居,头老死个那长园学,切“ 。束结想回 ”!!修可岂!!啊操节点意注我给“ ”!!!啊走再饭晚完吃我让码起!!生医“ 。尔尼是又然果,去过看眼着黑他,了住拉人被脚的己自现发就步几走没,过不 。去走内院医往线视的人刺些那着受忍就魂追土冥,完说 ”……啦样这就,的法办想会我情事的孩女个那,鬼小死,了走我,的掉疯会计估我去下待再,唉“,头额着捂地力无,误失的大最中生一这己自是系关上扯子小死这和对绝魂追土冥 ”!!的冷爆会对绝次这!!了感灵的新了有又志人同得觉总!!哦哦唔“ ”……星火回要我,怕可好球地,妈妈“ ”……啊界世的在现“ ”……了激刺的喵他太?吗恋角三年忘的lb?诶“ 。异诡是甚光目的上身魂追土冥的集聚,了到意注人的围周被然自话的说所尔尼刚刚,往人来人是总口门院医而!以可都扯瞎便随,位定色角视无全完,了悍强太子小这,道吼地坏败急气魂追土冥 ”!!耶心恶很这!!样一子妻的己自了弃抛者三第了为像好我得说别!!已而系关的人病和生医是只们我!!啊系关么什有哪们我?!啊么什些扯鬼你!!喂“ 。视忽法无人让神眼的绝欲心伤,上地在坐瘫,口胸着捂地痛心很尔尼 ”!!啊我择选不而他择选你啥为!!啊好不里哪底到我?!吗头老死个那上不比就我道难?!吗弱脆么这是只就系关的们我道难“ ”……吧走,了好拾收你帮都我李行,服病了换也你好刚,人闪我给快赶!!啊位床费浪里院医在别就了猛生么这都你说话!啦你卖出里哪“ ”!我卖出你“ ”……金资校学费浪得免,来出赶你把刻立说就他后然,咯道报实如好只我,况状的你下一了问,话电的门卫右近到接我刚刚“,眼白下了翻魂追土冥”……呢学科不是才那院住要还跳乱泼活么这你且而!!啊狱地的沌混感五的来里哪“ ”!!院住求要烈强我!!说的来出爬狱地的沌混感五从刚刚才我!!学科不这?!吗院住要还是不天今?!了院出就然突我啥为?事回么怎底到!!!!诶?诶“,魂追土冥着拉地定不诧惊,来过应反时顿,后钟秒几了傻,来过了接地愣愣尔尼 。尔尼了给递子袋个一的边手把就,着说 ”……这在李行,来,了走以可你,鬼小,了对“,说尔尼对就,情心下一了拾收,事正了起想也时同,他是会的死气被去下吵样这得觉总魂追土冥 ”!!!蛋混!!啊验经生人的子门哪是底到这“ 。人迷郁忧神眼,头抬微微尔尼 ”……验经生人,法办没“ ”!!呢多还人别比得懂你觉感总?!吗鬼小的岁十个一是的真你说话!呢懂人有没才“ ”~~~的懂都家大~~~纪年种这你,嘛嘛“ ”?!吗人种那是我!啊头个你蜜小“,道吼时顿,尔尼的来过走地哉游哉优着看线黑头满魂追土冥而,呼招着打手摆摆尔尼 ”?吗蜜小等?呢谁等在你,生医蛙青,哟“ 。人么什着等在乎似,表手着看时不,口门在站魂追土冥见看就,院医到刚,是只,了走向方的院医往就后之樱了别告刚刚尔尼 。情事的生发前钟分十二想回始开时同,默沉示表斯勒德安 】…………【 ”……呢的来出赶被会我啥为“,门大的闭时开时那院医望了望头回,解不脸一尔尼”……啊题问啥没品人为认自我可“ 。叹感出发空天着看是也似貌,闪了闪斯勒德安 】……大老,啊题问品人,唉【 。桑沧的尽洗华铅脸满,云白天蓝着念春闺no.208:又传捷报 no.209:女儿之心 ttttimgs(2279308,41653664,1);念春闺no.209:女儿之心;)''>a/.//:ptth=ferha no.210:牢狱之灾 ttttimgs(2279308,41667269,1);念春闺no.210:牢狱之灾;)''>a/.//:ptth=ferha no.211:儿女 ttttimgs(2279308,41677752,1);念春闺no.211:儿女;)''>a/.//:ptth=ferha no.212:皇贵妃 ttttimgs(2279308,41691698,1);念春闺no.212:皇贵妃名莫,膊胳住拽把一忧无周被是还前走临。去离自独,发不言一却,久良然默,罢吹曲箫”六五幺丁“ 。泪流么什为己自释解来字个三”的是真“以能只也终最,辞言擅不她”……的是真……的是真,哎,戏出这是就,事么什没倒我。腾闹能是最,大胆最你数就门花百个整?小胆还你“:笑一”哧扑“环小 ”!紧的小胆可我弟师,啊我唬吓别?了么怎是这你,奶奶姑“:环小问,怪奇些有他。来泪下流默默环小见却,功成排彩布宣的烈采高兴忧无周,后完演。来出演排功成本剧部整将于终人三,上晚天一前日寿十六伯师大临了到 。遂顺路一,说用不自程过个整,班换”六五幺丁“为叔师金的阁凤找又,假了请环小替院香飘到忧无周,义名的叔师九以 。力卖倍加,厚浓趣兴间觉不,奇好分十然果儿意玩种这对人两,影皮扯牵忙帮要还环小和”六五幺丁“,词台和乐配了除。诵背环小让,下写词台将又,习练”六五幺丁“让,出谱谱箫将忧无周 。排彩式正始开,组剧戏影皮了成组”六五幺丁“加外环小”货吃“、忧无周,是于!”六五幺丁“屋同前是然居,惊吃些有他让字名的供提兄师孟。好得吹箫的谁中派门问询,兄师孟找阁凤去再,角主女演扮她让,环小”货吃“的院香飘来找他。的戏影皮出整了不演是人个一,忙帮来人找得还,了完做些这等 。线细的引牵上穿,枝竹缀下,合缝线针以,景场和物人的整完出贴拼再,来下剪裁条线照依后然,草花、物动、台亭、物人制绘上皮牛些这在是来下接 。色颜种各成染,彩上、薄打、泡浸、平压之将,手动自亲好只他,色黄黑是都却,来回皮牛堆一到找上集市在于终,找寻外谷去兄师的房库托拜好只,有没门花百西东个这,皮牛的彩色种各是就后然 。薄太是就厚太是不,的帷帐作来用是就么要,的被床缝来用是就么要的余其,料布色白的适合匹一到找才,房库的门花百个整了遍翻义名的叔师九着打他。光过不透则否,行才料布的薄极择选要,布幕色白是先首 。真认和致细常非要需作工备准的期前。月个三整整山南放马,枪刀的中手了下丢们师武院护的昂昂气、赳赳雄干一让也,已不倒倾之为们人下妇仆鬟丫数无中园庄让曾,戏游”寨山“典经的中园庄山龙东在他是戏影皮 。忙大他了帮候时个这在却意玩的眼起不些那,何如论无。确准较比法说个这,嗯,”寨山“如比,词个换该应许或,的确准不是容形来发开和造创用,然当。戏游的然盎味趣种各了发开,调烹的肴菜式各了造创他,里子日的虑无忧无段那在,幸庆分十到感月岁段那的活生中园庄山龙东在己自为很然忽他。来己自得都上本基,活工手些这,行就忙帮叔师赵小让,子架烤烧是不这,烦麻较比也来起备准料材 。的有没对绝是本剧这,少至但,过看有没有人众门花百,有没有界灵真儿意玩个这道知不也,戏影皮场一演备准他。言而门花百对仅仅,然当。裁心出别,帜一树独,言所他如实确礼贺的备准次这他。来起碌忙紧赶忧无周,短不短说,长不长说限期的日七 。了去自忧无周让,手挥了挥叔师九,罢说”。要索部院上找名的我用,的要需么什有,忙去就你,吧好那“ ”!裁心出别,帜一树独定肯,礼贺的备准我,吧我给交,叔师“:了笑然忽忧无周,儿会一了磨琢真认话的叔师九着顺。常正很这,旧怀家人老 ”。了不受些有都妹姐师们我得叨唠,事些那日往她叨唠爱最姐师大,哎,话说说人和是就,的别,箫听听、琴听听好也,香芳爱最“:道,想了想叔师九 ”?好喜么什些有伯师大道知不是就“:来过接的趣知忙,话这了得忧无周 ”。菜蔬果瓜些是就里日平,食吃好不也姐师大,了说再“:道脸着板,红微些有上面,对不些有气口话说己自觉发也叔师九 。口接么怎该知不的喃喃些有,意之怨埋的溜溜醋般夫丈备责妇媳小如子股那中其了出听忧无周?怨埋是然竟 。怨埋些着带却里气语但,责斥是虽”!呢静清个图想还我,炼修实踏想不你?了过不过还子日这?了瘾上当子厨当是倒你,来下了拦我被都,厨菜治整去你放我求人别“:道的气好没叔师九 ”?肴菜桌一上弄忙帮去再子弟,不要“:道着试,来神过回上题问龄年从忧无周”?啊“ 。问询来唤忧无周将接直此故,多也子点,灵机较比忧无周觉发日时些这,神伤上事琐些这在得懒加更,躁烦易容别特也,宁不虚心越来越今如她”。宜适较比礼贺么什送,意主出出,啊话句说倒你“:躁烦些有由不,声吱有没忧无周见 。啊断判来上貌相从能不可龄年的者真修来看?娘姑大的岁十三世前如便去上看么怎?了十六伯师大,怔一忧无周 ”。寿大十六办要后日七姐师大“:道的淡淡,来进忧无周见,神出上堂正在坐叔师九。去进了唤被着接紧却忧无周的候守外在,了开离便话完叙内房叔师九在,人来院芳蘅,天这 。面满容愁得显都里天整,句一上说忧无周和不本基,事有非若,了少更却话,何为知不是只。过去骂来喝他对没也再,致细快勤忧无周上加,些了缓和稍稍忧无周对后此叔师九 。了挡的气客不毫叔师九被都,食吃些理调去忧无周借想部院上过通子弟门内次几有,意之护回有隐隐也子小这对乎似叔师九况何更。了定一不就,西东的心恶么什有面里菜饭的来出做,了快痛不情心师厨让但,饭做去他着压硬份身借凭可也然虽,些切密更系关他和要然必,的好上吃要想,了提必不就络热的她对人众院香飘。誉赞的们姐师叔师院各了得博也忧无周,力心尽费的中宴晚姐师苏流着因。往人来人苑别林竹,去过天天一子日 。了频更数次的院临登到环小让天每是只,理道的好所人夺不子君道知也却,奈无些有姐师苏流,忧无周到要讨有没 。解其得不思百,胁威在是还诺承在是叔师九知不也忧无周,意含的话句这着磨琢 ”。走你让能不也谁,意同我有没,着呆里这在就你那“:缓渐色神,儿会一了看睛眼的忧无周着盯叔师九 ”。叔师侍服意愿是还,好很觉感院临登在子弟“:道决否豫犹不毫下当!的炼修来是可哥?了子厨当哥把真,怔一忧无周 ”?意愿可你道知不,你要讨我问妹妹苏流才刚“ 。惴惴中心禁不,肃严些有色面叔师位这见,了住叫叔师九被却,炼念春闺no.212:皇贵妃 NO.213:锁魂佩 皇上一直躺在病榻上起不来,谢嵩就一直被关在大牢里念春闺。 卫太夫人到底是卫家的大家长,前线又有卫清风撑着,奔走数日,终于还是为谢葭争取到进大牢去探望谢嵩的机会。 谢葭再踏进诏狱,心情虽不能同日而语,却也是一样的慌乱匆忙。 谢嵩的身份,比当年的卫清风只有更高,也更加权重。因此他被当成是最重要的犯人,被关在双廊的尽头。 和卫清风一样, 谢嵩的牢门也是紧闭的,似乎是不想和旁人多来往。 狱卒客气地叫了门,然后打开了第一扇门。 谢嵩在缓缓开启的铁门后,看见嫡女站在那里,不由得有些惊讶。连一只以来的冷静的神情也有些松动。 谢葭默默打量着自己的父亲。他也是奔四的人了,虽然愈发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但是毕竟有了些年纪。早年又有旧疾,这阵子的牢狱之灾,熬得人也憔悴了不少。虽然身着囚衣,又长了拉碴的胡须,但是他依然和在家的时候一样,整洁,干净,身材挺拔,气度非凡。 她垂下眼帘,行了一礼:“父亲。” 谢嵩回过神,连忙让开身,让她进来:“娇娇,进来说话。” 谢葭连忙一头转进了监狱,谢嵩竟然也非常着急,和当时的卫清风一样,连忙自己去把门关了。 谢嵩道:“是太夫人想的法子?” 谢葭点点头,道:“娘周旋了许久,才有了今儿这个机会……昭宁公主也病在榻上,父亲……” 谢嵩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谢葭连忙住了嘴。 然后她把手里拿着的食盒放下了。轻声道:“父亲,儿给您带来一些酒菜。” 狱中倒是有一张矮桌,收拾得还算干净。谢葭坐下了,亲自把酒壶和酒盏拿了出来。谢嵩看了那小酒坛一眼,倒是怔了一怔。 那是谢葭陪嫁时送过去的玉泉春。并不是谢葭的女儿红,但也是她七八岁那年,大病初愈,谢嵩亲手酿了。埋在女儿旁的。同一批下窖的,共有十数坛。算起来,也是十几年的老酒了。谢嵩自酿的酒,除了谢葭那里那几坛,恐怕没有一坛是能留那么久的。 女儿红自然归了女婿。谢嵩看着女儿纤纤玉手,给自己倒酒,想到那一岔。竟然有些淡淡的醋劲儿。自己倒也摇头失笑。 其实她不知道,卫清风也垂涎那坛女儿红良久,但是都被谢葭拦住了不让动。只在卫元娘出世的时候新酿下一坛在旁边放着。不知道她到底要留到什么时候去。 谢葭陪父亲同酌了几杯,她的酒量尚可,也放下不喝了。 谢嵩倒是多喝了几杯。又等了一会儿,手指在酒杯里蘸了一下。在桌上写下一个清晰的,“弑”字。 谢葭瞪大了眼睛,也用手蘸了蘸,在旁边写了一个“妃”字。 谢嵩脸色凝重,微微颔首。 谢葭沉默了,然后轻声道:“娘说……” 她抬了抬手,在那个“妃”字上,划了一道。好像是把字划掉了。 谢嵩目中一凛冽,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 他似无意那般提起,道:“清风……快回来了。” 谢葭一怔。 谢嵩看着她,道:“这些年。许多事都是你自己拿主意,倒也是苦了你。小小年纪就嫁了过去。清风这一战打完,短时间内。应该不用出征了。你自己过惯了,要学会服侍夫君,不能让人挑了口去。” 谢葭似懂非懂,道:“是。” 谢嵩欣慰地点点头,道:“父亲在这世上,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娇娇,以后,记着有事,多和清风商量。” 谢葭又轻声答应了。 谢嵩叹了一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谢葭忍不住道:“父亲,您少喝些……” 谢嵩笑了起来,揶揄道:“什么时候开始,你倒管上父亲了?” 闻言,谢葭倒有些尴尬,低下头。以往,她对自己父亲的关心,确实不够。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谢葭也不能久坐,站起来给谢嵩请了安,就出了牢房。 走了一段路,却还是不放心,拉着旁边的狱卒,塞了一块贴身的玉佩给他——出来的匆忙也没有带钱,低声道:“小哥儿,您就当是行行好,我父亲是有旧疾的,在牢里,只能指望您看顾了。” 那狱卒看她生得花容月貌,早就魂都去了大半,手里拿的还是她的贴身之物,恐怕比这么大一坨金子还珍贵,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连忙答了好,亲自送了谢葭出去念春闺。 谢葭上了马车,启程回卫府去。 卫太夫人早就等着了。 谢葭进门,她便让人把在自己膝下的二郎和三郎抱走了,让人端了茶水来给谢葭。 “你父亲可好?” 谢葭喝了一口茶,才道:“倒是不见受委屈的,只是到底比不得自己家里。” 眼下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候,她就三言两语,把在狱中的情况说了。 卫太夫人颦眉。她今天进了宫,却连卫皇贵妃的面儿都没见着。这个小女娃子竟然让人传出话来,提起了当年谢葭在萧皇后身边潜伏的事情。言外之意,那恐怕都是卫太夫人授意的。说是忠武侯府的女人,肚子里的弯弯绕恐怕不少,她还是少见为妙,免得一句话就被绕了进去。 听见这样的话,卫太夫人自然是生气的。但是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来这一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然而早在来之前,就已经不把卫皇贵妃当成自家人看了。因此她倒也冷静,没有像昭宁公主那样气出毛病来。只是到宋贵妃那里走了一趟,才回来了。 谢嵩入狱之前,便是在朝中,自然比她们看得更清楚也更透彻。 恐怕他也早有了皇贵妃有意弑君的怀疑,只是还没来得及把消息传出来,自己倒先进去了。 今日听了谢葭带回来的消息,卫太夫人心中就更有了数。 谢葭轻声道:“后来儿细想父亲所言,恐怕父亲,还是想等将军回来以后,再谋划。” 卫太夫人颔首,道:“这是妥当的。” 看儿媳妇一脸疲惫,便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谢葭点点头,起身告退出来。 回了江城楼,给卫安安梳了头,出去一整天的袁夫人也终于回来了。 看来她也累得不轻,但应该是有所收获的,坐下自喝了一大杯冷茶,才让人把卫安安哄走,压低了声音道:“打听出来了。” 谢葭一怔。 袁夫人颦眉道:“我也没说是什么缘故,只是打听出来城外有一个玉清观的老道士,约莫是真有几分本事的。心急之下,便先赶到城外去会了会那老道士,几句言语,他倒真有些本事。然后我跟他说起城外乱葬岗的事儿。他也说,他新出关,就是感应到京城郊外有一股浓浓的煞气,自会去瞧上一瞧。” 谢葭道:“婉婉姐,您觉得,那不是个装神弄鬼之辈?” 袁夫人压低了声音,道:“是不是,我也不敢说满。这老道士长得鹤发童颜,举止大雅,我见过不少京中显贵,倒没有一个,是像他这样的。还有,听说,他今年已经有一百三十多岁了。” 谢葭心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说他就是个真的啊…… 袁夫人又道:“我一进门,他就已经备好了茶水,刚沏出来不过半刻的,俨然是早知道有人要来。他言我虽是女流,却阳气甚至强于一般男子,问我夫家是否是武官。把了我的生辰八字,言我今生贵人是一异世仙姝。” 听到“异世仙姝”几个字,谢葭陡然一骇,手中的茶杯也差点洒了。 袁夫人瞧了她一眼,果然看出端倪,她试探地道:“老道长言,这仙姝与白虎星有三世纠葛。白虎星欠她八十年凡间富贵,才降世的……” 谢葭顿时两眼一黑,差点晕倒,颤声道:“什么仙姝……什么白虎星?” 都说到“白虎星”了,哪里还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 袁夫人是个绝顶聪明的,察言观色,自然看出了端倪,讶然道:“莫非你……” 谢葭走投无路,左右思量,终于无可奈何,颓然道:“婉婉姐,这话你不能对别人去说。” 袁夫人顿时嘴巴张成了“o”型,然后竟然道:“你若真是仙人,那还不想个法子把今上的病治好!” 谢葭也冷静下来了,苦笑道:“我哪里是什么仙人?” 想来想去,实话还是不能说。虽然内疚,但还是编造了一个故事出来…… “我少时,也曾经遇上一个云游的老道姑,她批了我的命格,言我是什么异世之星,今生将嫁于白虎星……” 袁夫人这才淡定下来,却有些失望之色…… 谢葭:“……” 袁夫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佩,道:“里头藏了一张老道长给的符,他让我带回来交给你的。言道,‘既来之则安之,这是一块锁魂佩,可保你平安,带着没有坏处。’” 锁魂玉。袁夫人不懂是什么意思,谢葭却是知道的。她想起之前,身体里总有本主的悸动,不禁颦眉,想来那道士真是有几分本事的。 袁夫人道:“看来那老道士,倒也是有几分本事的。”(未完待续) NO.214:班师回朝 谢葭也不敢多言,手里拿着那玉佩,也觉得沉甸甸的念春闺。 第二天,袁夫人发现她已经把那玉佩,挂在了自己脖子上。那是小小的一管子玉佩,看起来倒像是个玉坠子。串了红络子挂在脖子上,倒也别致。 袁夫人也管不了这些了,第二天,她又出了府去,大约是回去找那个老道士了念春闺。 谢葭则安心呆在家里。 果然,不过几日的功夫,边关传来了卫清风荡平摇城的消息! 先前谢嵩应该是接到过密信的,恐怕早就料到卫清风将回朝,所以才会那样嘱咐谢葭。从摇城到边关,就算是加急快报,快马加鞭也要七日整。再加上卫清风并没有将所有的军队都调回京城——他当时是光溜溜的带着一匹侍卫过去的。 因此,算着脚程,最多半个月,卫清风就能回到京城! 卫太夫人被族人压抑了这么多日,总算是可以扬眉吐气! 谢葭一大早到莲院给卫太夫人请安,也看她是笑眯眯的,是近日少见的光彩。 “葭娘和安安来了啊!” 说着,就让她们母女俩免了行礼。卫安安早就蹬着小短腿,跑过去抱住了祖母的膝盖。太夫人顿时就笑得合不拢嘴。 谢葭的心情也非常好,可到底还是挂念着诏狱里的父亲,眉宇之间难免有些忧色。 她轻声道:“娘,昨个儿宫里的赏赐,儿已经都分下去了。” 这连日来,卫皇贵妃总是会有源源不断的赏赐送下来——而且都是以她自己的名义。 卫太夫人闻言,神色不咸不淡的。只嘀咕道:“现在知道来向咱们示好了?哼。” 谢葭笑道:“娘,您消消气,等将军回了府来,一切就都好了。” 卫太夫人看着她,宽慰道:“也是,清风走的时候,二郎和三郎还在你肚子里呢。也苦了你,熬了那么久。小夫妻俩才算是能好好团聚团聚了。” 谢葭有些羞涩,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接卫太夫人的话。 这段时间,卫府阖府上下都采取了关门谢客的政策。外面暗潮云涌,谁谁谁又被下了狱,谁谁谁又被流放又被贬官。昭宁公主都沉不住气了,卫家却还是大门紧闭,连儿女亲家谢家的舒夫人上门。都被拒之门外。 终于,等到卫清风率部众回京,城门献俘,是裴大人亲自去接的。 整个京城**,百姓们纷纷都把自己手头的事情放下了,簇拥在街道上。去凑这个几十年来难得的热闹。 卫太夫人和谢葭都不打算去凑这个热闹,唯有袁夫人,心里长了毛似的,呆不住,早就冲了出去。 以至于卫清风眼红地看着一起回京的袁刺猬好好享受了一把久别重逢,自己却是卫家的几个家奴来接了他回去。 刚进了大门,刘芳就飞奔进来,嘴里嚷嚷道:“太夫人!夫人!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卫太夫人骂道:“小心点儿!” 刘芳脸都兴奋地通红。站在一边,却还是在傻笑。整个将军府的人却都按捺不住,到处都在传着那句话“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卫太夫人看了谢葭一眼,暗自偷笑,最终还是道:“去吧。” 谢葭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脚下迈着小碎步就出去了——却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卫太夫人哈哈大笑! 谢葭面红耳赤。刚走出门就碰到卫清风迎面走来,她傻了眼! 卫清风看着她直笑! 她只抬头看了一眼。就马上低下了头,手却在发抖,微微福身:“将军……” 卫清风扶了她一把,伸出来的双手是黝黑粗糙的,但竟然是滚烫的! 谢葭微微一颤。 卫清风轻声道:“客气什么,你先回去,准备好热水。我先去给娘请安,回去我就要沐浴。” 谢葭答了一声“是”。 卫清风捏了捏她的小手。谢葭的脸顿时更红了。 谢葭转身先回了江城楼,让人去把卫小白找回来,并抱了卫安安一起去给卫清风请安,然后自己准备好热水,和卫清风在家里常用的亵衣,喜欢的茶水和点心。 不多时,卫清风就请了安回来——估计太夫人也看不惯他这副邋遢的模样。 谢葭已经冷静下来了,然而看着他屏退了下人,却又张口结舌。 卫清风自脱了上衣,丢在地上,笑道:“娇娇。” 谢葭回过神,连忙过去帮他把衣服捡了起来,轻声道:“好好洗一洗吧。” 卫清风暗笑,自己一身这么邋遢,若不是久别重逢,恐怕她早就开口骂人了。 他俯身,轻轻亲了亲她的肩膀。一落下,便觉出自己的唇舌滚烫。 谢葭僵在当场。 卫清风轻声道:“我待会儿还得进宫。” 说着,就转了个身,要去沐浴念春闺。 谢葭突然一把抱住了他:“九郎!” 卫清风怔了怔。 谢葭情难自已,眼泪也滚了出来,却没有吭声。卫清风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不说话。 半晌,他用拇指想去揩掉她的泪珠,却碰到她花瓣一样的嘴唇。 他脑子一热,低下了头。 熟悉的气息分外滚烫,扑面而来,几乎要让人窒息。谢葭又一瞬间的清醒,抓住他的肩膀:“您,您还要进宫……” 卫清风嘀咕了一声,道:“不管。” 一把摸到她胸前的那块小佩,他倒是怔了怔,抓住看了看。挨着她胸前的手背却感觉到她砰砰乱跳的小心肝。 卫清风叹了一声:“哎,娇娇!” 低下头,又吻住了她。 谢葭惦记着他待会儿要进宫的事情,然而却舍不得放他去,因此拒绝却也有些欲拒还迎的意思。卫清风索性直接把她的裙子扯了下来。 “嗯!” 谢葭出了一身汗,紧紧咬着嘴唇,看来是弄疼了。 卫清风稍微停了一停,只道:“忍着。” 就把她紧紧按在了自己怀里。这是他年少时的习惯,总喜欢把人揉在怀里,连喘气的机会也不给。让人纵然是疼,也出不得声。 然而谢葭却已经不是初经人事的少女了,他这样,让她想起了年少时的事,反而更加情动,一口咬在他心口上。 卫清风多年没有近过女人的身,娇妻又太过热情,这一次没多久就泄了出来。然而感觉却分外强烈,依然紧紧把她揉在怀里,虎躯也微微战栗着。 谢葭感觉到埋在自己身体里的渴望依然热烫如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卫清风终于缓过来,这才想起要进宫的事情。却还是舍不得,俯身亲住了那嫣红的嘴唇。 谢葭只感觉嘴唇又烫又肿,只嘟囔道:“卫清风。” 卫清风失笑,道:“我知道,我知道!” 只好抽身出来,却听她轻喘了一声,然后羞愤地蜷缩成一团。洁白的背脊,有些楚楚可怜的羸弱意味。他笑着又去亲了一亲。 谢葭缩得更小了。 卫清风只好自去沐浴,洗干净了出来,看见她已经自己清理干净了,并且已经衣着整齐。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倒是笑了笑,道:“好像又长高了点儿。” 谢葭顿时得意——生了二郎和三郎后,好像还真是长高了点儿…… 卫清风坐下来喝茶,笑道:“去把我的朝服拿出来,我待会儿就进宫去。” 谢葭顿时又想起了那些事,去拿出了卫清风的朝服,有些不安地道:“我父亲,还在诏狱里呢。” 闻言,卫清风的脸色也是一沉。 他道:“你不用担心,明儿,我去把岳父接出来。” 谢葭一怔:“明天?” 卫清风冷笑,然而面对妻子的时候又换了一副温和的神情,道:“你只管放心便是了。” 谢葭不言语,把他的朝服整整齐齐地放在小榻上。 卫清风从后面搂住她细细的腰,眷恋地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气息。他低声道:“娇娇,你放心,我回来了。” 谢葭的动作顿住。 卫清风道:“从今以后,我会挡在你前面。” 谢葭低声道:“我,我不怕……” 她转了个身,又埋在卫清风怀里。 卫清风是新回宫,回来休息一下,就是要进宫去的。这也是今上的吩咐。皇上虽然病在榻上,却还是希望亲自接见卫清风。 因此,卫清风只在家里喝了几杯茶,就匆匆忙忙地进宫去了。 谢葭一整天都是喜气洋洋的,见了太夫人,也免不了一脸的傻笑。 卫太夫人看得暗笑,也没有点破,笑道:“婉娘早就在城里置了个宅子,你看,今儿袁大人回来了,她马上就带着人进去了。要不然,咱们竟然都还不知道!” 谢葭赔笑道:“袁夫人也升了将军了,回了京,没个自己的府邸,也确实不成样子。” 袁夫人不吭声,自然有她自己的道理。她置办下那么一个宅子,也是不愿意声张的。毕竟袁刺猬还没有回京。到时候,谁会知道他的军功到什么程度?她虽然古灵精怪,可也知道该低调的道理。若是袁刺猬没有拜将——一般就在驿站里接待了。虽说袁刺猬就是去敛功的,可也不能就说自己的丈夫出征前还是个马前卒,回来就成将军了啊!(未完待续) NO.215:脂玉胭华 卫太夫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虽然心中有些不喜,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念春闺。 说到卫清风进宫的事,卫太夫人只是沉默了一下,道:“他也不是个孩子了,既然敢对你许下这样的承诺,想来,是有他的把握。” 言罢,她微微一哂,道:“英雄大丈夫,怎可失信于女人?” 谢葭就莫名生出了一种信任感。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卫清风既然敢许下这样的承诺,那想来,他应该有他自己的办法。 不管怎么样……既然丈夫回来了,总会有人给自己撑住另外半边天的, 结果那天晚上,在婆媳俩看来非常靠谱的卫清风——就夜不归宿了。 谢葭醋劲大发,但是不敢摆到明面上来,只好按捺住性子,只自己整个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一早去给太夫人请安,婆媳俩很有默契都没有提起这件事——权当卫清风还没回来了。太夫人是怕儿媳妇心里不痛快,谢葭是担心卫太夫人担心。 两人都心不在焉的说着话,好不容易挨到中午。 卢妈妈来了,道:“太夫人,夫人,将军出宫了,不过去了公爵府。” 卫太夫人和谢葭都是一怔,彼此对望了一眼。最终谢葭按捺住没动,只让太夫人细细问了事情的始末。 卢妈妈是跟着卫清风进宫的。卫清风到底离开京城年余,卫太夫人放心不下,便打算找一个自己身边的老人跟着他进宫。便是选了卢妈妈。因此卫清风从头到尾的干了些什么,她就算是没有亲自跟着,也是能说得上来的。 卫清风进宫。先去觐见了病榻上的今上,不过谈话内容就不得而知了。但是今上授意,卫皇贵妃以皇十一子的名义,设宴款待群将。 卫清风就到御花园去赴宴了。 皇贵妃娘娘也十分器重自己这位娘家堂兄,破例出席了,三番两次亲自敬酒。还问候了卫太夫人和谢葭。 后来说起了牢中的谢嵩,卫清风当即就和卫皇贵妃翻了脸。争执了一场,被人劝下了。卫皇贵妃挖空了心思。摆了一场大宴。 到了今天中午,终于还是松了口,答应先放了谢嵩回府,但是派人监视——算是软禁。 但卫清风却并不领情——朝廷大员,你说关就关了,说放就放? 卫皇贵妃只好去向今上请了个圣旨,也只当走了个过场。浩浩荡荡地去诏狱宣旨了。卫清风就是先到公爵府去迎接自己的岳父的。 谢葭听得眼皮一直跳,狂喜之下,又有些惊讶:“怎么……” 卫太夫人看了她一眼,道:“皇贵妃娘娘,对清风的态度如何?” 卢妈妈细细想了想,颦眉道:“十分客气……倒有些讨好的意思。” 卫太夫人冷笑。对于实权派。看来卫皇贵妃还是打算招揽。对她们这些女眷不客气,还是因为没有把她们放在心里。 谢葭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卫皇贵妃从小就是做男儿养的,大约也养成了她目空一切的个性。她大约看不上在后院唧唧歪歪的女人们,更不屑于和她们打交道。 不过,谢嵩被放出来了就好。 谢葭松了一口气,问卢妈妈,道:“我方便,去公爵府瞧瞧吗?” 卢妈妈有些犹豫。道:“恐怕是不太妥当……毕竟,侯爷还是被软禁的。夫人您是侯爷出嫁的嫡女,特地回去一趟就是去探亲的。” 卫太夫人也道:“这京城里,和公爵府沾亲带故的,可不止一两家啊。若是到时候大家蜂拥而入。反而对亲家不好。那小蹄子怕是仅仅盯着呢。有清风在,你就放心吧。” 谢葭是个懂事的。虽然想到谢嵩,心中难免还有些难受。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当天下午,听说谢嵩已经被送回了公爵府,众人喜气洋洋的,正想着要怎么庆祝。 突然又有一道圣旨到了。 卫太夫人和谢葭都有些惊讶,毕竟论功行赏还不是时候……但还是只能连忙迎了出去,行了大礼,接下圣旨。 结果令人哭笑不得,竟然宫里赐下来两个美人! 路公公留给谢葭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就带着太监侍卫队伍绝尘而去。留下两个俏生生的美人,站在院子里, 卫太夫人看了谢葭一眼,道:“既然是宫里赐下来的人,先跟老身进屋来吧念春闺。葭娘,你也来。” 谢葭并没有多看那两个女人一眼,却把她们的样子牢牢地记在了心中。这应该是一对姐妹,若论相貌,虽然好,却算不得拔尖——两个都生得珠圆玉润,不是卫清风喜欢的类型。人卫清风喜欢小瘦子。 其实她还真误会人家卫清风了。卫清风挖空了心思想她长胖点。 不过也没有人纠正她这个想法,因此她眼下倒也自在,目不斜视地走过了那两个宫女面前。 那两人彼此对望了一眼,又看了谢葭的背影一眼,其中一个就轻轻哼了声。 卫太夫人宠爱儿媳妇是出了名的,不管干什么,都是让谢葭和她一起坐的。此时也是一样,进了正房,她就坐在榻中,谢葭坐在左边的角落里。 两个美人盈盈行了礼,笑道:“奴婢胭华,见过太夫人,夫人。” “奴婢脂玉,见过太夫人,夫人。” 卫太夫人就笑道:“哟,瞧这名字起的,你们是姐俩吧?葭娘,你瞧瞧是不是,长得也有些像呢。” 胭华便笑道:“回太夫人的话的,奴婢和脂玉是表亲。是三年前选秀进宫的,一直在掖庭宫呢。” 谢葭看了她一眼,道:“是有点像呢。” 卫太夫人微微沉下脸。 脂玉察言观色,便知道胭华抢了忠武侯夫人的话头,恐怕太夫人会不喜。看来这侯夫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她一出声,摆明了就是提醒了太夫人这件事儿…… 她连忙出了声,制止了自己的表妹继续卖弄出身,笑道:“回夫人的话,胭华的母亲是奴婢的姨母。名儿是进了宫之后,宋贵妃娘娘给改的。” 谢葭笑了起来,道:“原来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难怪看起来这样利落。贵妃娘娘可安好?想来,也临产了吧?” 脂玉笑道:“回夫人的话,最迟不过下个月了。” 谢葭突然想起一件事,道:“你们俩,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女官?” 胭华终于找到机会,连忙道:“回夫人的话,我们俩本是宋贵妃娘娘身边的医女官员。” 谢葭心中一沉。宋贵妃已经临产了,这个时候,卫皇贵妃把她身边的医女官送出宫来,是什么意思? 卫太夫人淡淡地道:“看来还是两个带艺进宫的。我府上倒是也有个连姑,医术也是不错。可惜的是,里里外外就她那么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你们既然来了,不如就先跟着她罢。” 胭华和脂玉俱是一惊。 谢葭站了起来:“娘。” 卫太夫人淡淡地道:“你也知道,我这腿酸的毛病,一到冬天就犯病,光是连姑一个还真是看顾不过来。这府里啊,又没有聪明伶俐的,能让连姑瞧得上眼,给收了做徒弟。我看着两个倒是不错,这样的人才,连姑难道还能挑三拣四不成?” 谢葭道:“既然娘都这么说了,儿就去安排一下。” 她迅速抬了抬头。胭华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谢葭轻声道:“两位虽说是宫里出来的,既然到了将军府,就要讲将军府的规矩。跟着连姑姑,不但能学到医术,顺便也学学我们将军府的规矩和忌讳。日子还长呢,总要先把自己当成是将军府的人。明白了吗?” 她细声细气的,这两个人在宫里习惯了的自然不把她放在眼里。自然——若是好相与的货色,卫皇贵妃也不会挖空心思把她们放到将军府来了。 谢葭的一句“来日方长”,也算是给她们沉了沉心。 卫清风到了傍晚回了将军府。根本没有发现太夫人身边多了两个美人,回来见到自己老婆,也顾不得是在太夫人身边,就乐上了。 卫太夫人看了满脸通红的谢葭一眼,笑骂道:“成什么体统!” 卫清风连忙正了正容,笑道:“娘。” 谢葭低着头站起来给他请安。 然后胭华和脂玉就很自觉地上前去给卫清风请安了。 卫太夫人看了她们一眼,淡淡地道:“这是宫里赐下来的两个,说是懂医的,我寻思着,连姑正缺两个徒弟,就做主把她们先留在身边了。” 卫清风不甚在意,只是“哦”了一声,笑道:“娘,娇娇,急坏了吧!” 眼看他又要去挨着已经很窘迫的谢葭坐了,卫太夫人骂了一声:“别去寻你媳妇开心了!才出征多长时日,就变得这么没大没小的,做事也没个体统了!” 卫清风还没有落座,只好又挪了起来,赔笑道:“是是,娘,儿子这不是看娇娇着急,想先跟你们说说岳父的事儿吗?” 谢葭忍不住扶额。卫清风看来真的是非常兴奋啊,不然不至于这么嬉皮笑脸的…… 卫太夫人又端着架子骂了两句,最终还是低声吩咐他说了事情的始末。(未完待续) NO.216:温馨 等人都退下了,卫清风回忆了一会儿,沉吟着开了口念春闺。 谢嵩被下狱这么长时间,不管卫太夫人和裴大人如何周旋,竟都是不能把他从牢里弄出来。只有今上下了一道圣旨保着。其实,也是卫皇贵妃的一个杀鸡儆猴的办法。 连百官之首,今上最器重的谢嵩都被关押了,他底下的人,还有谁敢说什么?就算卫皇贵妃很识眼色,暂时不敢去动裴大人,然而这却是一个排除异己的好机会。所以在卫清风回来之前,她的行动近乎疯狂。 这一点,卫清风在收到密信的时候,就已经估计着了。进宫试探卫皇贵妃的态度,果然如此。 其实,卫皇贵妃小时候,和卫清风的关系,甚至是可以说不错的。 卫清风很明白,她是个很倔强的个性,基本上不会轻易低头。就算是她错了,她也不会认,只等着别人好声好气地去给她道歉。然而,她却也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 在卫清风非常不客气的质问下,她竟然能按捺住脾气,自己说了几句话来打圆场。 卫清风道:“那时候我便知道我猜得不错,只要我回了京,她也只好就把岳父放了出来。不过,她本来以为可以和我谈条件的。不过我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总结了这次进宫的经历,然后就伸手跟谢葭要水喝。 谢葭连忙给他倒了一杯水。 卫太夫人想了想,道:“虽然还是被拘在府里,不过总好过还下在牢里。” 她又问卫清风:“怎么到这个时候才回来?” 卫清风叹了一声,道:“她非弄来一群歌舞伎什么的,说是要畅饮一昼夜。” 谢葭就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伸长鼻子闻了闻他身上的气味——果然是酒味混合着胭脂味! 卫太夫人看儿子一脸疲惫,便道:“你先回去休息。” 卫清风就等着这一声呢,连忙站了起来。拉着谢葭一块儿告退了。 谢葭不乐意和他拉拉扯扯,只好挽着他的手臂,出了门去。却不知道卫太夫人在身后看得暗笑。 回到江城楼,两个能认人的儿女一前一后的来请安。 卫清风笑着摸了摸卫安安的头,就自去沐浴。 卫小白就和卫安安就呆在谢葭身边。后来卫小白也走了,就只卫安安在谢葭身边黏糊着不肯走。 卫清风洗了澡。瞅了瞅那对母女,又朝谢葭使眼色——意思是让她把女儿哄走。可惜谢葭没看见,卫安安也在母亲怀里撒娇不肯走。 卫清风刚洗了热水澡,又很有些想法,难免口干舌燥,心情也不好,就坐在桌边给自己倒水。连喝了小半壶冷茶,才算是冷静下来,眯起眼睛打量自己的妻女。 谢葭确实又长高了一些,整个人好像也已经完全长开了。她打小就生得非常好看,这么多年了,也叫人怎么看都不腻味。 女儿倒是没有她母亲长得好。不过卫清风却看着她笑了起来。 卫安安有点怕这个完全没有印象的父亲——长得那样高大,又黑不溜秋的,一夜未回,脸上还有些胡子渣!因此见卫清风龇牙咧嘴地笑了,便吓得连忙往自己母亲怀里钻。 谢葭无奈地道:“您就不能先去休息吗?不是一晚没睡,还喝了酒?” 卫清风浑然不觉妻子话里有话,笑了一笑,眼看着女儿又往她老娘怀里躲。反而觉得有趣,便舒展了一下长臂,进屋去休息了。 今卫安安好像非常黏人,说什么也不肯走,最后谢葭跟她说了半天话。可算是把她哄睡了。小孩子睡得多,每天下午都要睡一阵子。不然晚饭吃不下,吃着吃着也要睡着了。 见女儿终于睡下了。谢葭松了一口气,就让她睡在榻上。 卫清风哼哼了两声,道:“娇娇……” 谢葭过去一看,他睡得一头是汗呢,许是在说梦话吧念春闺! 她倒是笑了起来,拿了把扇子坐在他身边帮他打扇子。 卫清风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坐在床边,也睡着了。手里还拿着扇子。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了下来,让她睡在自己身边。她在睡梦里也皱着眉头。他伸出满是茧子的手去抚了抚,嘀咕道:“做什么梦呢……” 然后就鬼使神差地吻了上去。 睡梦中的谢葭是很娇气的,最不喜别人来闹她。被吻得狠了,便迷迷糊糊地挣了两下。朦朦胧胧地又好像听见卫清风在她耳边说着话,她又不自觉地安静了下来,瘫在他臂弯里。卫清风顿时脑袋一热,整个身子也覆上去了,咬着她的嘴唇想把她闹醒,手也已经伸到了她的衣服里。 突然卫清风的动作僵住了。 床下,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揉着眼睛,正不解地看着他……好像在说,老爹,你在做什么呢! 卫清风心下懊恼,暗想着自己是憋了太久,以至于失了警觉性,女儿都走到跟前儿了才留意到。 所幸谢葭昨晚没睡好,卫安安也没有出声,因此她倒是还没有醒。如若不然…… 卫清风头皮发麻,不敢多想,拉了被子来把她盖住,自己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卫安安平素是家里的小霸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卫清风就觉得害怕,看他自顾自地穿着衣服,不禁后退了两步,僵硬地道:“父亲……父亲安好。” 言罢,就伸长了脖子往**看。 卫清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这小娃就被吓住了,一声不敢吭。 谢葭突然翻了个身,似是睡的不舒服。 吓得卫清风三步并作两步,连忙去把吓傻的卫安安抱了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卫安安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就飞了起来,父亲的手极稳,走得快也轻,好像真是长上了翅膀一般。到底还是个娃子,马上就忘记了害怕,反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卫清风一听就来了劲儿,毫不避讳地抱着孩子穿过院子,举着她在府里到处乱跑。连谢葭他提着都像小鸡崽似的,何况是卫安安?父女俩上蹿下跳了大半晌,竟是一点都不累。 反而是卫安安先出了汗,却舍不得下来,坐在卫清风肩膀上喘着气,伸着小胖手指乱指,道:“爹爹快!快!” 直到有人去禀了太夫人,太夫人着人把他们父女俩都提了去,这才消停下来。 看见孙女儿一头是汗,脸色潮红,气也喘不顺了,太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恼,连忙亲自给卫安安顺气,一边骂卫清风不知道轻重:“人都说抱孙不抱儿,你倒好,眼看也是而立的人了,还这样不成体统!元娘可是个女娃,你当是白儿那样的?瞧这日头晒的……卢妈妈,快去拿碗冰镇绿豆来给元娘!” 想了想,又道:“葭娘还睡着吧?让厨房先备下,一会儿她醒了给她送去!” 卫清风一个大老爷们儿也没想到这样带着女儿瞎胡闹有什么不妥当,见卫安安小脸晒得通红,倒也不以为意,但是不敢和太夫人顶嘴,只自己站在一边赔不是。 太夫人看卫安安是高兴的,倒也不怎么生气了,只是把她搂在怀里,笑道:“就你是个可人的小心肝儿!叫你娘多给祖母生两个孙女儿才是呢!” 卫安安年纪虽小但却不吃醋争宠,闻言连连点头,口齿不清地道:“好好!” 太夫人看她一副娇憨的模样,又笑了起来。 她问卫清风:“孩子睡了没有?你带出去玩累了,吃晚饭的时候又要困了。夜里又要起来找食。” 卫清风有些尴尬,他没想到这么多的,只是道:“是儿子没有想周到。” 太夫人也并不指望他一个大男人,面色淡淡的,道:“只好你媳妇儿和奶娘辛苦些了。” 言罢,便叫人抱了二郎和三郎过来。 卫清风对这对双生子却是非常陌生,他们来得和卫元娘一样突然——当然作为男人,他难免有些沾沾自喜的情绪。生产的时候他也不在身边,更无论和他说过当时的凶险。但是一看到这两个儿子,他私心里又松了一口气。 自己和妻子都还年轻,已经有了三个儿子,长子也争气。日后再多生几个,也就不用再考量那纳妾之事,族人也无话可说。母亲本就宠爱自己的儿媳妇,更不会与她为难。那丫头便能把心放回肚子里,好好过日子了。 他刚下战场,说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也不为过,因此非常眷恋这种平静又安稳的生活。更眷恋谢葭平时对他的百依百顺和温柔解意,实在是不想再横生枝节。 偏偏,太夫人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她只是想着,后院女人少一些,是非也就少一些。只要她好好教养这几个孙子,能安生长大成人,比别人三妻四妾的都强。自然作为婆婆并不喜欢一个爱吃醋的媳妇儿,可若真是把儿媳妇当女儿看,却又不一样了。她倒是觉得,她家葭娘除了这一点儿不好,有千般好处都是别人没有的。 而此时的谢葭,却还在惬意的补眠,对婆婆和丈夫的想法,当然是一无所知。(未完待续) NO.217:美人儿 等到谢葭睡足了爬起来,刺槐来给她请安,她上下打量了刺槐一眼,笑道:“你们几个年纪也不小了念春闺。” 言外之意,恐怕是要给她们说人家了。 刺槐脸一红,只道:“夫人,太夫人给您留了冰镇绿豆,现在给您端上来?” 谢葭点点头,道:“将军呢?” 刺槐道:“说是王大人来了人请,就出去了。” 言罢,就退下了。 谢葭看着她几乎有些像是落荒而逃的身影,又笑了起来。到底是个原生态的古人……平时再怎么淡定冷漠,此时也是要害羞的。 不过她身边的几个丫头,刺槐,紫薇都是寄养在将军府的,她们的父亲都是家将,所以她们算不得是奴婢。虽然也做打扫伺候人的活计,但是其实是和侍卫一样的。那么要把她们配了人,自然不能配给府里的奴才。 要说,还是配了府里的家将最合适。很多家将,甚至都是有军勋在身的。这也是卫家一向以来的传统。 如果没有合适的,也可以嫁出府去。她们是谢葭身边的,又得宠,虽然比不得太夫人认了干女儿的知画,可却是正经的良家子。又有技艺傍身,卫氏武婢和谢氏文婢都是千家求的佳人。再则她们对卫家的感情很深,所以历代武婢嫁出府,首选的是卫氏旁支。而卫氏旁支呢,也非常乐意娶卫氏的武婢——因为将军府就是武婢们的娘家,逢年过节也多走动,这样一来,和本家的关系也就近了。 除了本家的家将,卫氏的旁支。卫氏武婢配给京城的小官吏,也是有的。一般都是武官。 紫薇和刺槐都是跟了谢葭多年的,在婚事上,谢葭当然不会亏待了她们。眼看着她们年纪也不小了,谢葭也渐渐开始盘算着她们的婚事了。这婚事,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毕竟,比她们年纪大的未婚男子。又是品貌好的,恐怕不多了。 再则,她料想卫家不久以后就要迁出京城。她们恐怕不愿意留在京城。因此还是要好好打算着才是。 这么想着,喝了冰镇绿豆,谢葭就到太夫人那里去请安了。 莲院。 卫太夫人刚把卫安安哄睡下,谢葭细声细气地请了安。 说起刺槐和紫薇的婚事,太夫人倒是笑了起来。道:“这两个丫头都是你身边的,跟了你那么长时间了,你也是该好好安置了才是。这年纪说大也不大,可也不小了。若要找人家,还是早早寻下了好些。就算迟早要迁出京,也要先订下亲事再说。” 谢葭想了想。提出了要求:“这两个丫头都是好强的,年纪也不小了,我看给她们寻个门当户对的,嫁过去好生过日子是好的。” 卫太夫人笑道:“自然不能让她们嫁到高门大户去做妾的。我看啊,是咱们府里的家将,就最好了。” 谢葭就笑了起来,只要太夫人肯上心,那就最好不过了。 婆媳俩说了一会儿话。差不多就到了吃晚膳的时候。卫清风果然没有回来。跟在他身边的长忠就说,是卫清风的几个旧友,给他摆了接风宴。 卫太夫人看了看谢葭的脸色,却见她微微一笑,好似并不在意那般。便道:“罢了,随他去吧。” 于是吩咐下去。摆膳。 正吃着,突然卢妈妈黑着脸进来了。俯身在卫太夫人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卫太夫人一怔,看向谢葭。 谢葭已经听见了——长庆驸马给卫清风送了四个美人。 她站了起来,笑道:“娘,儿去看看吧。” 卫太夫人道:“几个奴婢罢了,还得你亲自去迎着?卢妈妈,你带着她们先安置下,明儿让来给夫人请安。葭娘先坐下了,好好把饭吃了。” 谢葭便又坐下了。 吃过晚饭,谢葭告退了。卫太夫人问卢妈妈:“清风在外,和那长庆驸马在一块儿?” 卢妈妈道:“是。” 卫太夫人不禁就颦眉。 所幸大半夜的时候,卫清风回来了。醉醺醺的自己找到了住处。 谢葭有些失眠,刚刚入睡,便被惊醒了,连忙让人挑了灯,把卫清风扶到**休息。 挨到床,卫清风竟不肯躺下,嘟囔了两声:“不行,我得回去。” 谢葭好笑,摸了摸他的脸颊,轻声道:“九郎,我在这儿。” 卫清风并没有醉成十分,但也差不多了,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好像这才安了心,便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卫清风倒是比谢葭先起来了念春闺。他今天要上朝——也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了。 谢葭打着哈欠爬起来伺候他更衣。 卫清风看着她穿着中衣从床里爬出来的样子,洁白的皮肤和慵懒的神情,突然就有些眼睛发热。但是时辰已经不早了,只好按捺下去,自己匆匆套上了朝服。 谢葭拿了头冠放在一边,帮他梳头。 “今儿能提出京的事儿吗?” 今上病在榻上,却并没有废朝,只是上朝的地方改在了御书房。 卫清风看着镜子里她的身影,皱眉道:“还是等今上好起来再说吧。现在有卫皇贵妃横插一杠子,她怎么会愿意放咱们出京?” 谢葭早料到了,撇撇嘴,没说话。 卫清风就笑了一声,捏了捏她的手,道:“放心吧。” 谢葭俯身搂着他的脖子,不吭声。 卫清风安抚地亲了亲她的嘴唇,就出了门去。 等卫清风走了以后,谢葭领着卫小白,抱着卫安安,去给太夫人请安。太夫人心疼卫安安年纪小起了个大早,拿了糕点来给她吃,并留母子三人吃早饭。 卫小白去锻炼了,谢葭就把卫安安留在莲院,自回了江城楼去。 “昨晚不是有新人进府了吗,带来我瞧瞧吧。哦,去把紫薇和刺槐也找来,别在练武场和那群小子们混的一身汗了。” 竹心也知道这两位姐姐恐怕是要出嫁了,便抿着唇,笑着退下了。 不多时,刺槐和紫薇便到了。两人都刚从练武场下来,精神奕奕的。 谢葭笑道:“不用行礼了,站在一边儿吧。” 竹心又带了那四个进府的美人来给谢葭请安。 谢葭想着,府里卖身的丫头不多,多是武婢,这几个人既然被送进府来了,也好抵一抵那些空差。总叫武婢端茶倒水也不好,免得弄得真像个婢女似的。再说了,将军府也不是养不起这些武婢。 她一边想着,眼里快速扫过这几个女子。论美貌,这四个都是顶了尖的。但毕竟出身不好,气质比起脂玉和胭华就要差了一大截。 她们齐齐给谢葭请了安。 谢葭看了她们,笑道:“毕竟是公主府出来的人呢,个个儿都是出挑拔尖的人儿。殿下可安?” 其中一个道:“回夫人的话,公主殿下一切安好,也十分惦记着您。” 谢葭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婢子垂眉俯首,恭顺地道:“回夫人的话,奴婢贱名翠玉,这几个都是和奴婢一处的,分别是红樱,白菊,绿瑶。” 谢葭就笑了,道:“你倒是个伶俐的人儿。正好,我身边正要进人呢。不过咱们这儿是正经的将军府,最重的是规矩,你们几个还是要跟着刺槐和紫薇好好学着一些。再有,这将军府,就是个端茶倒水的婢女,也是有些身手的。从明儿起,你们就跟着紫薇和刺槐起个早,锻炼锻炼吧。” 翠玉等人一怔一怔的,似乎是没想到进了将军府,竟然还要练武…… 刺槐颦眉道:“夫人厚爱,让你们有一技傍身,还不谢夫人?” 翠玉率先回过神,连忙俯身请了安,谢过了谢葭。 谢葭点了点头,对刺槐道:“这人儿,我可是都交给你们俩了。一月后,我可得瞧瞧你们把人**成什么样了。” 言外之意就是留下做丫鬟了。有人不满,但还是有人,私底下松了一口气。 卫清风今天进宫上朝,果然今上并没有正式封赏平乱功臣,只是对他们几个大大褒奖了一番,顺便不痛不痒地赏赐了一下。卫清风得了一处新别院,黄金万两,和奇珍异宝若干。还掌着兵马大元帅的印。 到了这个时候,今上反而是能够破釜沉舟的——哪怕他也姓卫。 卫皇贵妃原有些不满,想求了今上将自己的兄弟封王。但是卫清风自己回绝了,并把谢嵩的事情提了出来。卫皇贵妃不能迎其锋芒,只好避开了,也不敢缠着今上再说卫氏封王的话。 下了朝,卫清风又被忠王请去。 谢葭在家里,接了赏,安置妥当,问了一下卫清风的去向,也就罢了。 卫安安伸长了脖子看,见了谢葭,就来闹抱。 谢葭吃力地把这小胖子抱了起来,笑道:“安安怎么了?奶娘呢?” 卫安安嘟嘴,道:“爹爹,爹爹抱!” 谢葭也听说了这对父女前两天的英勇行为——看来小姑娘是食髓知味儿了!她不禁满头黑线,道:“爹爹有正经事,出了门去了。安安想做什么?” 卫安安年纪虽小,却是个机灵的,上次挨了骂,便知道那样不对。听母亲问起,只是滴溜滴溜眼珠子,也不说话。(未完待续) NO.218:缱 绻 谢葭喜欢儿女有活泼的性子,可是太野了也不好,便不顾卫安安不情愿的眼神,把她送到亭子里去听教习的奶娘弹琴念春闺。 连着几日,卫清风各种酒宴不断,府里的美人也是源源不断地被送进来。卫太夫人不理会这事儿,谢葭考量着府里却是还需要进人,便来者不拒,一个个都**成正宗的侍女。横竖卫清风目不斜视,家里的侍女一个个都是娇俏俏的,也非常养眼不是? 可是这样的日子连着几天过去了,卫清风回来倒和没有回来似的,谢葭也是成天成天的见不着人。起初是因为久别重逢,让谢葭并没有计较这么多。但是总是独守空闺,谢葭逐渐回到现实。 卫清风又一次喝得醉醺醺回来以后,谢葭发了脾气。 当天,卫清风好像就收敛了一些,中午喝得上了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休息一下就继续,而就回了自家里,在书房休息了一会儿。 这段日子,卫太夫人对卫清风也颇有微词……谢葭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的,也是为难。 到了书房,见卫清风一副醉死的模样,也有些无奈,打好水去叫他起来洗脸。 卫清风早就醒了,她来叫,就顺势把她拉到自己怀里,笑了一声,道:“不生气了?” 谢葭被酒气熏得脸色发红,轻声道:“您先去洗把脸。” 卫清风微微一哂,道:“娇气。” 但也没有勉强,只是自己去洗了把脸,又喝了醒酒茶。脑壳倒是不疼。 谢葭把铜盆端出去让丫鬟带走了。 卫清风振奋了一下精神,拿了纸笔来书写。谢葭去看了一眼。发现他是在给廖夏威写信。 她便走过去帮他研墨。 卫清风看了她一眼,很快给廖夏威和王进都写了信,收好了压在镇纸下,道:“找个机会,请袁大哥进府。” 谢葭想到那道士的事儿,不禁心有余悸,但却不知道怎么跟卫清风开口,只道:“嗯。我想婉婉姐也有许多话要说呢。” 卫清风拿了她的帕子来擦了擦手,瞟了她一眼,道:“白儿呢?” 谢葭没发觉异样,老老实实地道:“练武场呢。” 卫清风道:“那我的元娘呢?” 谢葭白了他一眼,道:“在娘身边呢。” 卫清风就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道:“娘那儿,你是怎么说的?” 谢葭警觉。道:“说是来给您送茶的……九郎?” 卫清风哪里还按捺得住,今儿一早她的娇态就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早早的回来了,想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她了。趁她转身的功夫,他的手已经比他的意识更快,一把把她拉到怀里来。 谢葭惊呼一声。原来她刚刚是去拿墨盒的,此时就打翻了砚台,全部泼到了自己身上。顿时水蓝色的长裙就染了一大块! 卫清风大笑了起来,顺势把那裙子扯了下来,露出里面绣着小荷的小肚兜儿,看她要毛躁,连忙搂了她在怀里,笑道:“弄脏了。小心别弄到身上。” 谢葭悻悻,道:“让妾身起来收拾一下。” 卫清风掰过她的脸就吻了上去,这些天老是隔靴捎痒似的,反而让他更加难捱。此时也顾不得她正在微不足道地挣扎,急不可耐地撕了她的肚兜和里裤。整个身子就压了上去把她压在椅子里。 谢葭面色通红,却被制住动弹不得。只能半强迫似的被他拉住手,握住了那一截蓄势待发的火热…… “帮我先弄出来。不然会伤了你。”卫清风的汗已经浸透了底衣,在她耳边喘息着道。 那声音撩得谢葭身上好似一阵冷一阵热,浑身发麻那般,连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了……直到手心溢满滚烫的**,她才被烫了似的回过神来。 卫清风冷静了一些——但也就是一些而已。他把她抱了起来整个儿揉在自己怀里,就着她坐在自己身上的姿势,开始慢慢地往里送…… 谢葭**,几乎是他一探头就层层搅了上去,只觉得喉头发涩,脸上潮红,他进得慢,她几乎哀哀地轻声叫了起来:“卫清风,卫清风……” 卫清风得意地笑了起来,偏头吻住她的嘴唇,厮磨间哑声道:“这就疼你!” 说着,动作陡然就激烈了起来。 谢葭被困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只能被动地迎接他已经彻底爆发的冲动。原还能勉强迎合,但是卫清风实在太过蛮横,不多时她觉得腰酸了想要挪个位置都不让,内里也刮得生疼,反而更加**…… 她进不得,退不开,只能硬生生地挨着,不禁小声哭求起来。 直到他终于泄了出来,谢葭才是松了一口气,瘫在他怀里。 卫清风搂着她平伏一下,喘着粗气拿了她自己的小衣给她擦擦汗,看她一副失神的模样,双唇又红又肿,不禁又抿了抿唇,低头吻了上去。 感觉到还埋在自己身体里的东西又迅速火热了起来,谢葭顿时飙泪无门,连忙挣扎着想把他推开念春闺。 卫清风看见她眼泪都吓出来了,不敢过分,连忙搂了她在怀里不敢多动,半哄半骗道:“乖,我不干什么!别怕,别怕!” 谢葭满脸通红,显出小女儿的娇态来:“难,难受……” 卫清风心不在焉,搂着她抚摸她光滑的手臂:“怎么难受,疼?” 谢葭轻声道:“酸……” 她原本说的是腰酸,可是卫清风显然会错了意,以为她是…… 他连忙蹬鼻子上脸,道:“那让我动一动,动一动就不酸了!” 谢葭陡然变色,抬手要打,却被就势抓住手按住,她吓得眼泪涟涟,雪白的小腹都缩了起来,也顾不得没脸了,哭道:“疼,卫清风,疼!” 卫清风也不知道明没明白,就把她抱了起来一把按到了桌子上,谢葭伸手去抓,却抓住了卫清风的衣袖,顿时勃然大怒。卫清风只好停了一停,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衣衫扒了下来,才重新俯身抱住了她。 谢葭无可奈何,只好躺平了任人宰割。 卫清风得意,抬头觑了一眼已经透出黄昏光彩来的房门,索性抽了她的帕子来把她的眼睛遮住。 谢葭伸手去抓,却被他按住双手。 他轻佻地笑了一声,俯身又把她抱紧了。 谢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她的体力虚脱,竟是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时之间有些忡怔。 “醒了?” 卫清风掀开帐子探进头来,露出了一口白牙笑道。 谢葭动了动酸软的身子,哼哼道:“什么时辰了?” 卫清风有些心虚,道:“天都黑了,你可真能睡。” 谢葭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好强撑着想坐起来。 卫清风连忙去把她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他的心里顿时无比柔软,在她脸上香了一口,轻声道:“饿不饿?” 谢葭点点头,道:“饿。让下碗面吧。” 说着就想爬起来。 卫清风连忙道:“让人把炕桌给你搬上来就是了!” 谢葭觉得有些小题大做,笑道:“又不是病了,哪儿有这么娇弱呢。” 说着她就自己收拾着爬下了床,然而一下地却就觉得自己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勉强站稳了也不停的发抖。 卫清风就扶住她,道:“坐着罢!” 谢葭这才慢慢的想起来…… 顿时恼羞成怒,揪住他,面红耳赤地道:“你,你,分明是你……” 卫清风心虚,嘀咕道:“我怎么了?” 谢葭都快哭了,羞愤地道:“明明是你……” 明明是他没完没了,还拿了帕子来把她的眼睛遮了不让她见光,恐怕是早就做贼心虚吧!现在竟然还赖到她的头上,说是她睡过了头…… 她说不出口,卫清风却也不好再开她的玩笑,连忙避了开来,让人去给她端面。 等她坐在桌边悉悉索索地吃了面,才算是冷静下来,低着头,有些难堪,说不出话来。 卫清风温柔地看着她。 半晌,他才回过神似的,道:“累就去睡,我给你上了药,明儿早上起来会舒服一些。” 谢葭不禁又有点脸红,点点头,自己爬上了床去。 卫清风看见她包裹在中衣中裤里的玲珑身段,不禁眼中一热,连忙别开脸去。 反正已经到了这般田地了,谢葭也决定回去睡个囫囵觉再说,就算太夫人那儿有些尴尬,也是明天的事情了。 卫清风反而有些睡不着,长夜漫漫,索性披了衣裳在花园里纳凉。 隔日一早,谢葭照常起了个大早服侍卫清风更衣上朝。其实这几天去上朝,也不过是去点个卯罢了,很多事情都压着悬而未决。 卫清风就成了史上手里抓着天下兵马大元帅兵符,并且在京城驻留最长时间无所事事的兵马大元帅。 “今儿就去把袁大哥夫妇请来。” 谢葭点头应了个好,送了他出门去。 门口丫鬟一个个国色天香,卫清风也只是径自扬长而去,连后头有个侍女不慎打翻了手里的托盘也没有回头。(未完待续) NO.219:共谋 身边的人多了,是非自然也就多了念春闺。何况这许多都是没有**好的侍女。谁谁谁背地里有些小动作,其实谢葭都心里有数。现在按捺着不动只不过是打算等她们松懈下来,抓到了彻底的把柄,再杀鸡儆猴,也好有敲山震虎的效果。 因是,当她听见那一声托盘掉在地上的咣当声,她只是着人问了问,便不再言语了。 看那侍女装模作样地松了一口气,她只是在心中微微一哂。曲有误周郎顾这种手段,她又岂会不知道。 收拾妥当,去给太夫人请安。因为昨天的事情,她非常尴尬,因此只坐了一会儿,就退了出来。 她对身边的刺槐道:“你去把婉婉府请来。她们新居落成,我还没来得及去庆贺,你这一趟,就把贺礼一并带了去罢。” 刺槐答应了一声。 谢葭又道:“你去跟婉婉姐先打个招呼,就说今儿我们将军恐怕是想见袁大哥一面,我也邀她洽谈,家里就不必升火了。” 刺槐点头,道:“夫人,那这贺礼,奴婢就自做主了?” 谢葭笑道:“你都这么大一个人了,若是这么点主也做不了,日后出嫁了怎么办?” 顿时刺槐面红耳赤,退了下去。紫薇原是想笑她的,可是想到她们俩年岁差不多的,这样岂不是成了五十步笑百步了?看谢葭笑吟吟地瞅着她,不禁也红了脸。 约莫是吃午饭的时候,袁夫人踩着点儿来的,看来摆明了就是来蹭饭的。她还带着自己长子和长媳。 袁清光和他老爹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属于个头不高但是非常壮实的类型。而且总是板着脸。一副非常不好说话的样子。长媳却是个娇怯怯的,看着就如弱柳扶风。 两人先后给谢葭请安。 谢葭看着她那儿媳妇一会儿,有些诧异——难道真娶了西南田氏的女儿?眉眼之间,倒有些像她那个不讲道理的娘呢。 袁夫人看她神色,便知道她所想,笑道:“娴娘性子是个好的,手工十分不错呢。就是没怎么读过书。我正请西席教她呢。毕竟啊,现在仗打完了。就得为老袁家开枝散叶了。孩子的娘多识些字,多些见识,也是好的。” 几句话说得田氏面上绯红。 谢葭却听了出来,笑道:“看来婉婉姐你这个儿媳妇还真是娶对了,真称你的心意呢。” 袁夫人也笑了起来,道:“清光这个愣头性子,倒是委屈了人家一个娇滴滴的闺女呢。” 两人这样毫无顾忌。田氏的脸只能越来越红,当然也看得出来,家婆和这卫夫人,恐怕是非常熟稔的。 又带着人去给太夫人请安,卫太夫人是个喜欢热闹的,便留了他们吃午饭。 吃了饭。便让袁大郎和卫小白去了练武场,田氏留在屋里和卫太夫人说话。谢葭和袁夫人就退了出来。卫太夫人知道她们俩恐怕有事要商量,便也乐得成全,留了田氏在身边做针线。 进了江城楼的大门,谢葭就埋怨道:“这么长时间了,若不是我让人去请,婉婉姐您倒是不打算上门了呢。就算要搬走,这东西却都还没有收拾。” 袁夫人赔笑道:“这不是特地带了儿子和儿媳妇来给你请安吗?” 谢葭倒也不是真的计较。闻言便笑了,道:“没想到真让你去了那田家的女儿做儿媳妇。” 袁夫人微微一哂,道:“那沈氏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我本想给她个教训,只把她女儿定下来做妾的。但是没办法。我儿子喜欢,只好八抬大轿把人娶了进来。幸而这沈氏的性子是个不错的。就是唯唯诺诺的,太过胆小怕事。我只好自己操心一些了。” 谢葭道:“那也算是个性子好的,总比那一肚子花花肠子的好些念春闺。” 袁夫人道:“这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看那性子倒是不至于让大郎吃了亏去。大郎也是尊重怜惜她的。” 谢葭道:“年轻夫妇,能这样也不容易呢。” 说着话,两人进了房门。 袁夫人颦眉道:“我听那老道长说了,选个良辰吉日,他自会去收了那孤冢妖孽。到时候今上的病自然也就好了。可是等到今日,也没见有什么动静。当时只听他说,要等白虎星回京再说。” 她解释给谢葭听。按照道家的说法,这恶鬼也是有怕的东西的。如果是断头鬼,看见杀头的场面便会害怕地逃走,但那也就是逃走而已。再则是怕生前杀他的凶器。也怕他生前就怕的人。 萧逸钟生前怕的人,第一个就是安国公,然后就是萧后。可他也怕卫清风。校场相争,他从来就不是卫清风的对手,而且长期被卫清风压一头。最后整个萧家也被卫家扳倒。按照老道士的说法,白虎星君刚从战场上下来,煞气冲天,恐怕这京城的恶鬼也都是退避三舍的,正是它们虚弱的时候。再选一个阳重阴轻的日子,便是收了那凶煞的大好时机。 谢葭听得云里雾里,最后只好问了一句,道:“那前阵子,您去找过那老道士没有?” 袁夫人嘟囔道:“自然是找过的。不过没见着人。哎呀,葭娘啊,现在我心里也是觉得没底,不知道这人到底靠不靠谱。别把我逼急了,我真一把火把那荒坟给烧了!” 谢葭哭笑不得,只好安慰道:“婉婉姐,您也别冲动,那时候咱们不是被逼急了眼吗?现在看来,倒也不是无路可走呢。” 袁夫人只好按捺下来了。突然响了起来,道:“对了,你这院子里的侍女,怎么都换了人?看着都妖里妖气的一个一个。” 谢葭无奈一笑,道:“都是各府送来的美人,宫里也赐了两个下来。将军府反正卖身的丫头不多,我索性就把她们全**成丫头了。” 袁夫人惊讶,笑道:“人都说你谢阿娇是个大醋缸子,眼里揉不得半粒沙子,没想到你倒是大胆的很呢。别怪姐姐没提醒你,刚刚我就这么一眼扫过去,有心思的就不止一两个。到时候卫将军若是干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你可别哭!” 谢葭无所谓地道:“这我倒是不担心的。百样人,有百样的**的法子。我倒也不至于就怕了她们。” 最重要的是卫清风的心思恐怕比电缆还粗,指望他温柔解意,根本就是不能的。他又是个重规矩的,怎么也不会和家里的侍女胡来。当然,若是谢葭自己看走了眼,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两人坐了一会儿,下人来通报说是袁刺猬和卫清风联袂回来了,先去太夫人跟前请了安。 然后就到江城楼书房去了。 袁夫人猜测道:“现在今上病重,很多事情都压着悬而未决,别的不说,这平乱的,上上下下那么多人,竟是都没个安置,全都蜂拥挤在京城。朝臣们是有本也不敢奏,只恐落了卫皇贵妃的套子。我看他们倒是要坐在一块儿,好好商量到底怎么办呢。” 谢葭道:“今上的病要是不好,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二皇子今年也已经十八岁了,可是生母出身低微,怎么强得过卫皇贵妃?这宫里的皇子呢,年长一些的都是出身不好的。年幼的到时候又弄出个垂帘听政的事来,谁又能越过卫皇贵妃去,岂不是更糟糕?” 袁夫人无奈地道:“所以我才那么指望老道长,真能做个法事,把今上的病治好呢。” 两人对望了一眼,一块儿叹了口气。 但其实卫清风和袁刺猬商量的,却是卫皇贵妃的事情。 太夫人已经直接对儿子下了指令,要他利用自己的便宜,选一群非京城本地的将领,组建秘密小组,刺皇贵妃。 接到指令,卫清风并没有半分犹豫。而他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袁刺猬。 袁刺猬绝对是个口风紧的,而且他这种本来就外派的武将,肯定也是要出京的。 卫清风的主意是,现在虽然是卫妃把持朝政,但是起码也算是稳住了朝纲。今上病重,卫妃一死,恐怕会群龙无首,乱上加乱。 袁刺猬虽然年长他很多,可是却是很信服他说的话,因此便道:“既然如此,那便听卫老弟你的了。” 后他又皱眉道:“可是那卫妃处在深宫之中,又要怎么下手?” 卫清风微微一哂,道:“这卫妃在室的时候就喜欢打猎。我母亲说会想个法子,把她引出宫来。袁大哥,现在我是那卫妃的眼中钉肉中刺,盯着紧。这招募人手的事儿,恐怕是要靠您去做了。” 袁刺猬道:“这好办,眼色我还是有的。你只管放心。” 卫清风郑重地道:“这要是不慎,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袁大哥您已经为我背了一次孽,如今纵然不允,也是无可厚非的。” 袁刺猬道:“嗨,瞧你这话说的。我老袁岂是那种贪安怕死的人?” 卫清风与他三击掌,道:“那从今日起咱们兄弟二人便生死在一处,若有违背,天人共诛!” 袁刺猬咧了嘴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NO.220:惩罚 这两厢说话停当,卫清风和谢葭分别送了袁氏夫妇出来念春闺。 袁夫人对谢葭说,等有了动静一定会来通知她的。 送走了客人,卫清风脸色稍缓和了一些,谢葭就跟在他身后,跟他一块儿到莲院去吃饭。 卫太夫人瞧了卫清风的面色一眼,似乎就知道他刚刚做了什么,也没有多说话,只是招呼这夫妇二人坐了下来。 卫太夫人对谢葭道:“你身边的人,也好好管管,有客在家的时候,尤其要注意不能让她们失了体面。” 谢葭连忙站起来,笑道:“娘,儿知道了。” 卫太夫人点点头,道:“咱们卫府啊,从来也没有过这么多矫怯怯的侍女。你既然要**,便放心去**,别觉得束手束脚。以后卫府也是要你当家作主的,该怎么样,渐渐的就要以你的规矩来了。” 卫太夫人大约生出了要退居二线,培养谢葭管事的意思。 谢葭听了,却并不觉得欢喜,反而觉得心中发沉,她迅速抬起眼睛看了太夫人一眼。太夫人早就白了满头青丝,今年开始,精神头倒是日渐不好了,虽然也练武,但是休息的时间明显比往日多了。 卫太夫人也老了。 谢葭不禁在心中轻轻叹息。 吃过晚膳,夫妻二人联袂回了江城楼。 谢葭先去沐浴,卫清风就自在桌边看书。 而谢葭回来的时候,却看见一个侍女在给卫清风洗脚,还在低声和卫清风说着什么。她略一定,便有些奇怪似的,道:“怎么。九郎今晚不打算沐浴了吗?” 卫清风声色坦然,道:“脚上的茧子厚了,你这侍女说她会修脚,便让她来给我修一修。” 那侍女站了起来,垂着手立在一旁,笑吟吟地道:“将军的脚是常年行军,磨出来的茧子,奴婢瞧着倒是可以先全修了去。慢慢长出来,就好了。” 谢葭道:“修了脚,岂不是要养在家里?” 侍女道:“奴婢给将军纳了一双软面儿鞋,寻常走动,是不碍事了。” 谢葭转向卫清风,道:“寻常走动?” 卫清风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些细节的东西,皱眉道:“那就不修了罢。” 那侍女一怔。 谢葭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暗暗的敛了手,也收敛了那一分仿若无意的媚态,连声音都沉稳了许多,道:“奴婢丽君。” 谢葭道:“先给将军把脚擦了,让将军去沐浴。” 丽君听话地照做了。 卫清风终于迟钝的发现妻子的不对劲,心中暗暗琢磨了一番。便道:“我先去沐浴。” 言罢,便站了起来,避了出去。 屋子里便只剩下谢葭和那叫丽君的美人儿。谢葭倒是不急,自在桌前坐下了,道:“你是什么时候进府的?” 丽君轻声道:“回夫人话,奴婢是四天前进府的。” 谢葭道:“哦,那你是跟着谁的?她没有教你将军府的规矩吗?” 丽君想了想,道:“是跟着刺槐姐姐的。” 谢葭倒是笑了起来。这丫头倒是聪明呢。知道拿刺槐出来做挡箭牌。无非就是看她平时重规矩,猜测她不会亲自来发落她这个小丫头。 她便道:“刺槐手底下的小丫鬟可不少,少教了你一个,想来也是常事。既然你撞到我这儿来了,我便亲自教你吧。” 丽君一怔。 谢葭高声道:“叫竹心进来。” 竹心刚刚服侍谢葭沐浴。刚刚善后妥当,听见这一声。便进来了,看见那妖里妖气的丽君。心中一惊。但是面上并不显,她向谢葭行了个礼:“夫人。” 她本是个天真烂漫的个性,也因此而深得谢葭宠幸。可是她也是知道轻重的。将军府是正经的人家,从来都是容不得这些肮脏事儿的念春闺。这些日子以来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丽君竟然敢明目张胆太岁头上动土,只怕讨不得好去了。 谢葭点点头,道:“你站在一旁。丽君,你瞧着,这是将军府正经的大丫头,一言一行,都是有讲究,有规矩的。这样出去,才不会丢了我们将军府的人。你虽然是新来的,可是也不能太过离谱。错一次,罚一次,想来你就记得住了。” 丽君吃了一惊,急道:“夫人,奴婢,奴婢不懂规矩,若是冲撞了夫人,奴婢,奴婢……” 奴婢了半晌,却说不出话来。因为她没有从谢葭眼里看到一丝得意或者是别的情绪,反而她是非常冷静的。好像她并不是在借题发挥,只是就事论事,要给她立立规矩…… 谢葭摆摆手,道:“这你不用说,我来告诉你你错哪儿了。你会一门手艺,给将军修修脚,也是好的。但是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恐怕不适宜,对将军的名声也不好。要知道,咱们将军可是正经的。” 丽君心中不以为然,哪儿有猫是不偷腥的呢?可是却不敢说。在女主子面前,还是表现得老实一点儿的好。 谢葭看了她一眼,道:“还有这江城楼,当值的轮值的,都是有定数的。这个时候,你若是出来走动,便是有你自个儿的差使。若是没有,既然夜了,那最好就不要乱走。怎么你原来的主子那里,不是这个规矩吗?” 丽君纵然心里不服,可是哪里敢应? 谢葭又道:“我们将军府有将军府的规矩,你那点龌龊心思,我也不是不知道。你这样可算是败坏了我们家的家风啊。” 竹心就喝道:“丽君,今晚小厨房不是轮你的值吗?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丽君苦着脸,轻声道:“奴婢烧了热水,见还有剩下,便,便……” 谢葭道:“这做错了事,终究还是要罚的。” 丽君苦哈哈地看着她。 谢葭想了想,道:“你本就不是我府里的丫头,如今外人送来的丫头也多了,我这儿也塞不下,还要一个一个**,实在是麻烦。我看啊,从今往后,也不用再讲究什么罚不罚的了。这些还没有入户的丫头,若是犯了错,便找了牙婆来卖了出去吧。将军府规矩大,她们呆着也不好受。” 丽君惊呆了,实在想不到自己不过是赌了一时的运势,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不对啊,在她心里,这还只是第一步呢。只要让将军记住了她是个有手艺的,以后就少不得要来找她的,然后才有可能发生点儿什么事情,做了通房。这将军府又没有别的妾侍,主母到底生了四个孩子了,她到时候也是要提妾的…… 甚至她已经想到了,自己只要生下一个儿子,这下半辈子,可就都不用愁了! 她还是不能相信……刚刚主母轻飘飘的说了几句话,数落她的不是,她还觉得这话说的没什么力气,软弱得很。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说狠,也就狠了起来了…… 不是说要教吗?难道教就是把人赶出去? 她吓得立刻哭了起来,跪在地上,道:“夫人,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日后再也不敢了……” 谢葭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说话。 竹心就把丽君拖走了,免得她打搅了谢葭夫妇的清净。 过了一会儿,卫清风这才若无其事似的,从门口绕了进来。 谢葭白了他一眼,道:“将军,可觉得脚下不适?是否要把那个奴婢叫回来,伺候您安置?” 卫清风傻笑了一声,道:“那怎么能呢。” 说着,讨好似的把她抱了起来,抱上了床。谢葭哼了一声,由着他去吹了烛火。 夫妻俩黑灯瞎火地说了一会儿话。卫清风把今天和袁刺猬相谈的事情告诉了她。 要行刺卫妃,这未免也太过惊心动魄了一些。但是更令人难以把握的,是下手的时机。现在刺了卫妃,群龙无首,皇子里唯一一个年纪够的,生母却出身低微。 若是等今上的病一好,就刺了卫妃……且不说今上的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好,就算真是如此,恐怕今上好了起来,第一步动作就是肃清被卫妃提拔起来的朝中势力。 而且,卫妃恐怕和他们一样的想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弑君呢! 谢葭不敢提袁夫人那头怪力乱神的事情,只好按捺住性子,道:“九郎,您不用担心,今上是真龙天子,洪福齐天,这病,迟早是要好的。” 卫清风叹了一声,道:“我们打算先去把岳父保出来。这朝堂中,若是没有岳父稳住脚,怕是不行。” 谢葭轻声道:“父亲还被软禁在家里,要怎么保?今上龙体抱恙,总不能亲力亲为审这桩案子。” 卫清风摸摸她的手臂,轻声道:“不是还有忠王吗?他是今上的同胞兄弟,还有昭宁公主,也是有威望的。就让忠王来审,昭宁公主旁听,有谁敢说不是?我进宫去逼一逼那卫妃,想来只要今上一道圣旨,她也无话可说。” 谢葭暗暗思量,这恐怕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法子早先是不行的,但是卫清风现在已经回了京城,而且对朝政的影响日益加深,更重要的是他能够牵制住卫妃。想来这时候,也是可以一试的。(未完待续) NO.221:做法 隔日,卫清风神清气爽地起了床去上朝,也没有叫醒谢葭伺候自己念春闺。 谢葭就多睡了个小半个时辰,起床之后收拾着去给太夫人请安。 当天中午,宫里就下了圣旨,说是由忠王坐堂审讯谢嵩,同时大长公主昭宁旁听。这是当代皇室声威最显赫的两人,而且平时都深居简出,非常低调,此时同时出现,在今上病重的现在,就是如今的大燕内威望最显的组合。 然而卫太夫人和谢葭却都明白,恐怕这两人一同出现,也是无奈之举。若是今上好了起来,想起来这件事,知道他们这个组合是可以代替自己的,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虽说伴君如伴虎,但是如今朝廷内外一片混乱,谁也不能够只是蜗居府内只图明哲保身的。 卫清风中午才从宫里回来,急匆匆地去给太夫人请了安。 谢葭先服侍他换了脱了朝服外袍。 他眉宇之间也说不清是喜是忧,道:“只看这一次了。” 卫太夫人却突然想了起来,道:“恐怕宋贵妃是要临盆了吧。” 卫清风和谢葭具是一怔,不明白卫太夫人此时提起这件事的缘由。 然而卫太夫人自然有她自己的考量,一挥手,道:“清风你是要避嫌的。但是宋尚书想必是不用。你不如想个法子,给宋尚书安排一个副审的差事。” 卫清风便点头答应了。 他又道:“下朝之后,儿到公爵府走了一趟,但是为了避嫌,没有敢久待。岳父精神头尚好,早年又桃李满天下。特地嘱咐儿子回来告诉您和娇娇,让你们不用担心。” 卫太夫人想了想,也稍微放下心来。的确,谢嵩早年桃李满天,有不少学生都是已经出仕了的。那些学生的父母更是非富即贵。朝中又有不少官员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许多文官又都曾经得过他的指点。若论关系网,恐怕谢嵩便是这满朝文武的头一份。 而且退一步来讲,现在卫妃把持朝政。卫清风又新立了大功,声名鼎盛,愿意在卫清风身后推他一把的,却是不少。而卫妃,不管怎么样,外人看起来他们总是一家人。 卫太夫人便安慰谢葭道:“这些事情你都不要操心。亲家是不审则罢,一审。咱们便是稳着不会输的。” 谢葭自然听进了这些道理,但是毕竟攸关血亲,私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当天夜里,她就是辗转不能眠。 卫清风被她闹醒了,叹了一声,把她搂在怀里。轻声道:“你不用担心,咱们的赢面很大。岳父是两朝元老,又是一品大员,总不会因为这莫须有的罪名就倒了台。咱们两家,还没有到那等任人宰割的地步。” 谢葭轻声道:“话虽如此,但……” 卫清风道:“卫妃还年轻,能有多少本事?你要知道,当年萧氏也没有能把咱们两家怎么样。” 卫妃再怎么样。若不是今上病了,恐怕是连当年萧后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的。 谢葭轻轻“嗯”了一声。 卫清风又道:“我明儿一早还要进宫。” 那是为了防着宋贵妃现在临产,已经力微,卫皇贵妃被逼急了,说不定要做出弑君的勾当来。 谢葭忙道:“九郎。您睡吧。妾身已经都好了的。” 卫清风怜惜地亲亲她的额头,低声道:“这一浩劫过去。你日后要好好孝顺岳父,便都是好的。” 谢葭就有一种难言的内疚感。这么多年了。她和谢嵩父女俩的感情,可以说是坎坎坷坷。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心中却总是会有一些若有若无的小疙瘩。平时倒还好,但是若是回到谢府,一有不顺心的事情,见到谢嵩那成群的姬妾,她便觉得那一口气又隐隐涌了上来。 可是谢嵩对她的好呢,她没有忘记,却总是不以为然。 不说她出嫁的时候,十里红妆,几乎掏空了公爵府。不说谢嵩这样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却为了她的事情,一次一次在太夫人面前表现出私心,引得太夫人也瞧不上他念春闺。不说那一年,她从西南回来,满港嘈杂,做父亲的就能够准确的分辨出有人在呼喊嫡女的名字…… 可她都当着是谢嵩应该做的,是谢嵩欠他的亡妻和女儿的。 偏偏可笑的是她自己也是个西贝货,占了他女儿的身子,享受着他的宠爱,却竟然还诸多挑剔。 全京城甚至整个大燕的人,都知道谢嵩有多么宠她。可只有她自己还一天到晚的钻牛角尖。 如果,这个坎儿过去了,她一定好好的孝顺谢嵩…… 她一边这么想着,眨了眨眼,把泪水逼了回去。 卫清风轻轻地翻了个身,亲了亲她的肩膀。谢葭翻身钻到她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卫清风一大早就出去了。 谢葭满心纠结地等在家里。 这个时候,袁夫人突然匆匆来访。卫太夫人有些惊讶,这的确不是适合出来走动的时候。 然而谢葭却是知道这里头的缘故的,竟然有些激动,开始坐立不安起来。卫太夫人以为她们有什么私房话要说,心想着有侄女儿陪媳妇儿说说话也好,便让她们一起下去了。 谢葭顾不得许多,非常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回到江城楼,袁夫人顾不得其他,拉着谢葭的手,道:“正好,你这里有没有卫将军从小不离身的武器?道长要开坛做法了!” 谢葭吓了一跳:“要将军的贴身之刃?” 袁夫人点点头,道:“已经找了那侩子手,拿到了当时斩他的大刀。但是这恶鬼难驯,再加白虎星君的贴身之刃,才是保险。” 谢葭便生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道:“难道真是恶鬼作祟……” 她想到当时,今上的确是出城打猎,回来之后,就突然病倒了……按照袁夫人的说法,那是他回到了皇宫,宫里有龙气镇着,大大削弱了那孽障,所以才一直没有恶化。幸好今上一直没有出宫,不然的话,恐怕就会一命呜呼。 当然,这个出宫的问题,现在已经无可考。 谢葭虽然自己是个穿越人,但还是第一次直面这种所谓的恶鬼。以袁夫人的智慧,不可能分不清楚装神弄鬼和真有事的区别。像在谢府的时候,她就不会这样神神叨叨的。这些日子她致力于这些事情,却还是得出了一个这样的结论,还跟着上窜下跳,只能说…… 谢葭不敢想。 袁夫人看她发呆,便劝道:“其实人死了,成鬼,也是不吓人的。只有些人,是别有用心的,利用了这天地阴气和奇门阵法,还有那冤鬼本事的怨气,才惹出了这么多事端……哎呀,葭娘,别想了,不过是一试,眼下性命攸关,谢大人既然受审,卫将军的一把贴身冰刃,难道你还舍不得吗?” 当然不是说起来这么轻巧的,若是有人拿着这兵刃做文章,比如,它插在了那个重要人士的胸口上……那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谢葭定了定神。卫清风上战场用的是卫氏蟠龙枪,和名剑湛青。这都是有名的。可是他还有一把小匕首,作为负刀,却是默默无闻,但跟着他的时间反而最长。那是他小时候就带着的。名枪名剑,都是在他获得认可之后,太夫人才交到他手上的。在京城,这两柄兵器也被好好地收在兵器库。 她去自己的妆奁里翻找了一下,果然找到了那柄小匕首,顿时无语。这还得多谢卫清风的坏习惯。每天晚上,她在卸妆,妆奁便是开着的,卫清风总是顺手就把从身上解下来的匕首往她妆奁里放——大约是看见里面很多金银首饰,觉得和自己的匕首是同类吧。而他今天要进宫,是不可能佩戴兵器的。 她把那匕首握在手里。 袁夫人一看,顿时无语,道:“这么小一柄……” 谢葭轻声道:“婉婉姐,你别小看了这物,这才是一直跟着将军的,从小便很少离身。就算上战场,他也是带着的。这匕首虽小,可是削铁如泥,我有一次被划伤了,连血都没见呢。” 袁夫人一怔:“这么锋利?” 谢葭点点头,道:“将军的蟠龙和湛青,都太过显眼,拿到荒坟里去做法,恐引人侧目。倒不如这个,轻盈小巧,说是真的杀人不见血也不为过。” 她抬了抬眼皮,吐出一句话:“南王和萧逸宁,便是死在这匕首之下。” 萧逸宁,算起来也是萧逸钟的堂弟,一直镇守在边关,手头也有些兵力。当时萧氏大势已去,他索性就铤而走险,改名换姓带着人马,冒充地方势力,帮着南王守城,后来被卫清风一刀结果了。 这些,卫清风在信里说过。 袁夫人这才接过那匕首在手里,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可是抽出来一看,却是寒气逼人,只这么一闪眼睛,就觉得浑身寒毛也要立起来了…… 袁夫人不敢再看,郑重地将这匕首收好了。 虽然无语,但是谢葭还是帮她找出了一件卫清风的旧铠甲,掰下来一片胸甲。在自己的梳子上找到了卫清风的一律头发——这也是拜卫清风喜欢乱用东西的坏毛病所赐。而且今早这把梳子只有卫清风用过,她用的是另外一把玉梳。昨晚必定是整理干净才收起来的。(未完待续) NO.222:殃及 袁夫人慎重地把这些东西都收了,然后带走了念春闺。 谢葭原不觉得什么,那天下午还带着卫安安在看画。卫安安虽然长得像卫清风,可是打小性格就像谢葭。可能也是被卫清风和这一大家子宠坏了,脾气倔得不得了。 而且小小年纪便是自有主张的,连饭也不让人喂了,自己辛辛苦苦地拿了银调羹,挖了一勺饭,刚要送到嘴边,又手一倾斜倒了下去。有的时候还非要抢着喂二郎和三郎。也是一般情景,漂漂亮亮的挖了一勺送到弟弟嘴边,却不会像大人一样调整调羹的角度让弟弟吃下去,几勺难得吃到一勺。二郎和三郎又是能吃的,常常被她弄的哇哇叫。但是卫太夫人和卫清风都宠着她,也乐呵呵地随她去。胭华看不下去,还被卫太夫人狠狠说了一顿。 谢葭想着小女孩儿的性格太倔恐怕没什么好处,平时也就常常把她带在自己身边,想要让她知道一些高低浅薄。她决定用学海无涯的方法来锻炼她的心性。做母亲的最擅长作画,深知她现在所到达的境界不过是皮毛,名声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炒出来的。她深深知道这门功课的艰深和复杂。便决定亲自教卫安安学画。 毕竟是谢葭的女儿,也免得她长大以后被母亲的名声所累。 幸而卫安安是个好学的,小小年纪,虽然还不懂事,只会抓着毛笔乱涂乱抹,但是起码愿意去写,愿意去画,也愿意去看谢葭给她看的一些简单的画作。 正乐呵着,刺槐突然进来。轻声道:“夫人,宫里传来消息,宋贵妃刚刚生下一位皇子。” 谢葭一怔,笑道:“这倒是可喜可贺。” 刺槐笑道:“太夫人特地让奴婢来先知会您一声。眼下消息还没有传遍呢。” 谢葭心想,早作准备,进宫去贺喜,到时候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宋妃有了儿子,终于算是稳固了地位。不再是个轻飘飘的贵妃。再有宋尚书,也是为女儿考虑的,现在旁听谢嵩一案,也是有了底气。 这样想着,她的心情就很好,便道:“我待会儿就去给母亲请安。你和紫薇先去准备。” 刺槐笑应道:“是。” 卫安安还依依呀呀地在纸上乱抹,弄得一身都是墨汁。谢葭也不生气。反而抱着她在怀里亲了一口。 突然谢葭觉得耳中好想听到一声奇怪的蜂鸣,宛如要刺破耳膜一般!顿时就头晕目眩起来! 太夫人养了一只西洋狗,和花园里的仙鹤,竟然一下子全都凄厉的惨叫**起来。不多时,太夫人的那只西洋狗就趴在太夫人脚下,吐了白沫。眼看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正在这时候,卢妈妈急匆匆地来到,道:“太夫人,大事不好了,夫人晕倒了!” 太夫人又惊又怒,龙头拐杖狠狠地敲击地面:“快去给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她毕竟活了那么大岁数了,年轻的时候东奔西走,有什么东西没见过?心中猜测可能是闹了不干净的东西。可是却又不能相信。整个京城,就连皇宫也要用猛将的画像做门神守护。何况将军府历代出大将,供着的祖先英灵,一个个生前都是刀下亡魂无数。这一代的卫清风更是号称白虎星君转世,是天生的煞星。哪里有什么小鬼敢来犯将军府!眼下虽然已经时近黄昏,可是毕竟还是大白天的啊! 卫太夫人匆匆赶到江城楼。果见谢葭已经瘫在榻上,脸色苍白。满身冷汗。卫安安趴在她身边哭得死去活来。 她看到儿媳妇胸口还在急剧起伏,倒是松了一口气,摸摸儿媳妇的手,发现甚至是有些烫的,不敢耽搁,连忙道:“去请大夫来!去把姑爷请回来!” 下面的人早就乱成一团,卢妈妈自然早就去叫了连姑姑和连师父。如今见了太夫人就如同有了主心骨,连忙叫人去请不知道在那里闲晃的顾神医。 谢葭只觉得胸口上那块玉佩烫得像是要灼伤她的皮肉,尚有意识,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念春闺。几次三番,都有亡魂大冒的错觉,好像有人要把她的魂魄生生从身体里逼出来一样,如同不停地在鬼门关前徘徊。 卫太夫人看她睁开了眼,眼中一会儿混混沌沌,连人话也听不见了,心中大惊,连忙道:“去把慈云观的净初师姑也请来!” 顿时众人侧目,但是卢妈妈还是爽利地派了人去请。 连姑姑仔细给谢葭检查了脉搏,却是什么异样也没有发现。连后来被及时抓来的顾神医也来了,但是他擅长治外科,这种情况比连姑姑还不如,只觉得谢葭不停的**,却能断定她没有外伤,和筋骨伤病。众医张口结舌。 眼看人是要不行了。 卫太夫人一世英雄,此时也慌了神,儿媳妇养在膝下,就和她的女儿无异。从前也有些小病小痛,可是从来没有一次让她觉得这样绝望,觉得人几乎就是要保不住了。 她抓了谢葭的手,老泪纵横,道:“葭娘,葭娘!你可一定要撑下去,你若不在了,这好几个孩儿要如何是好!连我老婆子也要如何是好啊!” 她更绝望地想,卫清风和谢嵩也要如何是好啊! 卫清风听说妻子突然病危的消息,匆匆赶了回来,原也没有想到这样严重。眼看躺在**的妻子竟然已经开始翻白眼了,俨然已经是气若游丝。 铮铮铁汉,也一瞬间睚眦欲裂,强作镇静,拉了身边的人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被他抓住的倒霉鬼是竹心,被吓得亡魂大冒,战战兢兢地道:“奴婢,奴婢不知……先还好好的,突然,突然就……几位神医,都,都诊不出来……” 卫清风就觉得心中像被刺扎了那般,卫安安抱住他的大腿哭泣他也无动于衷,死死地盯着脸色已经像个死人的谢葭。 卫太夫人伤心欲绝,转身扑进卫清风怀里大哭起来。毕竟是老了,哪里经受得起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 卫清风深吸了一口气,扶住太夫人,道:“娘,娇娇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娇娇不会有事的!来人,扶太夫人回去休息!” 卢妈妈连忙把已经完全失控的太夫人扶住,好声劝道:“太夫人,您先回去歇息一会儿,待会儿净初师姑不是还要来吗?” 卫太夫人却不敢再有太大的指望了。卢妈妈只好扶着她到隔壁去休息。 卫清风摸摸谢葭的手,发现她的指尖冰凉,手腕以上却又是温热的。手中好像在用力那般,手背上青筋曝露。他紧紧抓住她的手。 许真是白虎星君,鬼神难挡。卫清风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儿,谢葭竟然慢慢缓过来一些。 她的眼珠子也慢慢沉了下来,一身早已经被汗水浸透也无所觉,只知道自己好像是从鬼门关走回了人世。 她轻声说了一句话。 卫清风耳尖,听到的好像是:“玉佩……不能摘……” 他连忙扯开她的衣领,疑心她指的玉佩是不是这一块。虽然也见过,可是他从来也没有留意过。如今手一摸,竟然是有些烫手的。 然而他也顾不上惊讶,连忙道:“娇娇,娇娇……” 谢葭又闭上了眼。但不像刚才那样恐怖,倒好像是累极睡去。 几名大夫又先后给她检查了脉搏,却惊讶的发现,比起刚才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她现在的脉搏正常多了。最多就是脱了力。可是她好端端的躺在**,这么短的功夫是去哪里消耗了这么大的体力? 但眼下总算是没有那么危险了。 直到那净初道姑匆匆而来,卫太夫人从屋里迎了出来。 净初道姑是京里有名的,已然八旬高龄,但俨然是鹤发童颜,双目如炬。太夫人年轻时曾经和她有过私交,也受过她的教诲。在她面前,也要恭恭敬敬地行礼。她一扫过江城楼的楼顶,便神色冷峻,道:“你这府里有个异世妖姝,是福也是祸。如今城中有人降妖作法,三百里内鬼哭神泣,也逼得她方寸大乱。且待贫道先去瞧瞧!” 卫太夫人心中一惊,却没有多言,引她进了屋内。 这道姑气势逼人,进了屋,众人竟是都生出畏惧之感,退了开来。 卫清风也从床边站了起来。 净初一眼扫过他面上,见他隐有伏羲之相,贵气逼人,但是戾气冲天。便知此人是天生的煞星,恐怕就是卫太夫人的儿子当朝卫大将军。 她也不行礼,第一眼扫过**的谢葭,眼神是冰冷的。但是突然看到她胸口露出来的那枚玉佩,顿时又神色一变。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瞧了一瞧,果然是锁魂佩,便在心中暗道,云海师叔竟要保这妖姝,想必也有他的道理…… 心思转过几下,才是把杀意按捺下去。毕竟她的道行比起云海老道,是有差距的。想来自己也许眼皮子终究浅了些。 于是便问卫清风,道:“这是你夫人?” 这毫不客气的口气倒是让卫清风也是一怔。(未完待续) NO.223:逆转 卫清风道:“这是我夫人念春闺。” 言外之意是他不需要避讳。 净初道姑突然抓了他的手,以卫清风的身手,竟是没有躲开,顾不得他诧异的神色,那老道姑厉声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你既占了这从天而降的彩头,那就得付出些代价来!” 卫清风看着**的谢葭,心烦意乱,但是这老道姑还早i不知所云,顿时面沉如水,沉声道:“道人此话何解?” 净初冷笑了一声,道:“我且来问你,你愿不愿意用你自己十年阳寿,和来世福祉,来换你夫人一命?” 这道门中讲究的是以命换命,再邪乎的道法,也没有能白拿不给的。就像萧氏怨魂付出的是永不超生魂魄煎熬的代价。云海要平息这股滔天怨气,搭上的很可能是自己的性命。 谢葭只是体质特殊,无故受到波及,但是这原本也是因为她体内穿魂并不稳妥的缘故。就算今日不出事,来日也是要倒霉的。 要想彻底稳住她的魂魄,并把原主的残魂余魄赶出去——这本来就是有违天和的,不付出一些代价,是不能的。 卫清风听得莫名其妙,心想,转身弄鬼!然而什么十年阳寿,来世福祉,对他来说其实都不算什么。若是谢葭就这样死在这儿,他才会真正不知所措。 因此他下意识地就点点头。 净初眉心一颤,看向一旁已经勃然变色的卫太夫人。 卫太夫人一时之间也有些手足无措,急道:“清风……” 卫清风道:“娘,这道姑唬您呢,怕是想看看儿子对葭娘有几分真心。” 闻言。卫太夫人将信将疑,看向净初道姑,她竟然也慢慢点了点头。 净初道姑带了两个小道童,当下准备做法。卫太夫人被赶了出去,留下卫清风守在一旁。 卫清风眼看着她在身边跳大神似的,若是从前恐怕早就嗤之以鼻,但是眼下抓着谢葭越来越没有温度的手,竟然也报了一丝希望…… 后净初道姑抓着卫清风的手。也不知道怎么一手快,就在他右手无名指指尖刺破一粒血珠,那血珠子就落在了谢葭额心上,竟是眨眼就渗了进去,不见了踪影。 净初道姑生生喷出一口黑血,两个小道童方寸大乱,连忙去扶。 谢葭一下子就回过气来。缓缓睁开了眼睛。 卫清风激动不已,连忙扶住她的双肩,却不敢轻举妄动,声音也变了调:“娇娇,娇娇!” 然而谢葭又缓缓把眼睛,闭上了。 净初道姑一瞬间好像苍老了十岁。眉宇之间尽是疲惫,只道:“午夜子时,化了符水给她喝下,便无大碍了。” 她心头猛的一颤,然后就闭上了眼睛。恐怕云海真人,也已经……殒命了。 卫太夫人忧心如焚,儿子儿媳都成为她的牵挂。 后来净初给她的解释,是城外有她云海师叔开坛做法。收那萧家妖孽,致使城中鬼魅妖邪乱窜,将军夫人是无意沾惹上的。要将军守在床边,并不是要他用十年阳寿和来世福祉来换。而是这两人前世有缘,将军欠将军夫人八十年荣华和情义。她便是那样一试,只恐今生还不了这些前世孽债。反而折损了将军的福分。 卫太夫人再也想不到这仙风道骨的净初可能会说谎。眼下看儿子儿媳都无事,也这才松了一口气。 谢葭喝了符水之后。果然醒了过来,此时已经是凌晨了。 她只觉得自己像打了一场大战那般,瘫在卫清风怀里,动弹不得。 卫清风惊魂未定,连着问她是否有哪里不适。谢葭没有力气了,只软绵绵地依着他轻轻地哼了几声。 他这才紧紧把她搂在怀里…… “九,九郎……” 卫清风深吸了一口气,柔声道:“你没事就好了。” 这一生,他也未曾这样惊骇过。 谢葭感觉到他心中的滔天巨浪,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卫清风低声道:“我不管你是谁,从哪里来……你记住,我欠你八十年荣华和情义,咱们要厮守恩爱整整八十年念春闺。” 谢葭微微一颤,没有说话。 当晚卫清风就不敢入睡,只是守着谢葭。看她睡得安详,呼吸绵长,是平时的模样,到了天亮,才是松了一口气。 然后才想到谢嵩。想来他听到消息,应该也是吓坏了的。 清晨谢葭倒是起了个早早,脸色红润,也会笑会说话了,下人端了吃的来,她也吃了不少。就是好像还有些虚弱,卫清风和太夫人都让她养在**别起来。 卫清风这才松了一口气,告别了妻子和母亲,出了门去。 不过午时的时候,袁夫人匆匆而来,探望谢葭。 太夫人见了她,也算是心头一松,道:“你来得正好,陪葭娘好好说说话。” 她心中不禁想到,为了避开是非,儿媳妇在京城也没有什么交好的夫人,唯有这个内侄女儿和儿媳妇是非常亲近的,两人年纪差了一些,倒像是姐妹似的。可怜儿媳妇家里也没个正经的姐妹。唯独一个感情好些的庶妹,也很少走动。 因此,便把袁夫人留下了,自回了莲院,让他们二人说说话。 袁夫人昨晚就听说了谢葭突发疾病的消息,当时就震惊了,但是大半夜的也不好来探望。今儿一早,她先去了一趟慈云观,见了净初道姑。净初道姑便把对卫太夫人说的那套说辞说给她听了。她轻易地就信下了。 此时就埋怨谢葭,道:“看来就是欺你身子弱,别人都不撞,偏就你撞上了。好在现在都没事了。” 谢葭赔笑,道:“我还要到慈云观里去,好好谢谢那净初师父呢。” 袁夫人道:“你也不用去了。今儿一早我就去过了。那位师父正打算离开京城呢。原本慈云观只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观,但是净初师父和这京城里,周旋在各权贵之中的出家人是不同的。如今她救了你一命,名声倒响了起来,为了免得惹麻烦,她索性也要带着弟子,离开京城,另外找地方去修行了。” 谢葭一怔……难道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奇人? 恐怕由不得她不信了。何况这世间本就大,说没有,说不定只是见识浅薄罢了。 袁夫人就细细跟她说了那天城郊的情况。 那本是一片荒坟,这么多年来,里面到底埋了多少尸骨,恐怕谁也不知道。光是看过去那么密密麻麻毫无章法的一片,也叫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因此才不能随便做法,怕惊动了其他亡魂。 云海老道做法,就是将卫清风的副刀插在那阵中,用白虎星君的煞气来抑制那些孤魂野鬼。他披的是卫清风的那半块胸甲,手里拿着斩了那萧逸钟首级的大刀,萧逸钟的冤魂毕竟死了没多久,智商还是很低,看了他,以为是自己生前的死对头卫清风,又以为是拿了自己首级的侩子手来找他索命! 这些,都是云海身边的道童对袁夫人说的。 谢葭惊讶道:“难道您还去了观法?” 袁夫人道:“那是自然。” 原本,她虽然也着急,但也有些凑热闹的心态在内……但是后来,看了云海老道以身殉道的那一幕,心中便再也轻快不起来了,更不敢再以亵玩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儿。 “老道长是又设了一枚铁棺,把自己身穿铠甲,手握大刀的尸身给镇在了萧逸钟的尸骨的上方,借此死死压制住他……他本是一教之长,后来掌教玉佩,也交由我,带给了净初师父。” 恐怕是考虑到这个时候,为了避免把净初道姑牵扯在内,不宜由自己的弟子来跑动,便让袁夫人代了劳吧! 谢葭震惊,不能言语。半晌,方道:“云海道长……真是奇人也。可惜,他生前,我不能去一睹风采。” 袁夫人压低了声音,道:“现在只看,今上的病,有没有好起来了。” 谢葭点了点头,道:“但愿云海道长没有白白牺牲。” 最先发现今上有好起来的苗头的是卫清风。 从那件事以后,今上还是一直病在榻上。然而卫清风每天都去上朝,察言观色,便发现今上恐怕已经在逐渐好了起来,却是没有点破,反而在继续装病。恐怕,卫清风会发现这一点儿,也是今上故意一不小心,露出来的马脚了。 卫清风心下有数,但是并不声张,回来只对自己的母亲和妻子说了。 且不说谢葭听后,便是松了一口气。 卫太夫人的政治**度,却是远高于儿媳的,她知道,刺卫妃的时候,怕是已经到了,而且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卫清风前所未有的强势起来,隐隐有当时卫妃把持朝政时那不顾一切的架势。谢嵩一案审了三四天,终于还是审出了结果。 不痛不痒的,罚俸半年,便将他好端端的送回了公爵府。公爵府也恢复荣耀,不再像以前一样被全府封锁。 谢葭也才是松了一口气。而她在**将养了那么些时日,也算是好了些,便打算去谢府给谢嵩请安。(未完待续) NO.224:心安 卫太夫人一生可以说是步步坎坷,披荆斩棘,最不怕的就是事念春闺。她出嫁之前,就知道自己嫁的是一个随时会死的人,进了卫家门,就知道自己守着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家族。因是,她一直都做好了至亲至爱的人离开的准备。 然而,安逸却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近几年来,尤其是卫清风平步青云,儿媳妇又一连添了三子一女。卫太夫人年纪大了,突然经历了谢葭差点没命的事儿,也开始胆小起来,害怕自己闭眼之前还要经历一次那种剜心之痛。 这么多年来,她都是又当爹又当娘,害怕把卫清风教成一个懦夫,也是强硬的形象居多。卫清风早已经习惯了她的坚强和果断,倒是没有发现她的变化。反而是谢葭开始觉察出她的不对来。 这日,谢葭打算回谢府去,给谢嵩请安,来到莲院,就看到卫太夫人拿着从前用的匕首在小心的擦拭,神色温柔,似乎想起了什么前尘往事。听到动静,才抬起头来,轻声道:“原来是葭娘啊?身子可还有哪里不适?” 谢葭摇摇头,轻声道:“都好了的,夜里也睡得踏实了。” 卫太夫人笑道:“你来坐。” 谢葭就坐在了卫太夫人身边。 卫太夫人笑道:“这是娘的佩刀,跟了娘几十年了。有个不错的名字,叫碎金。当年是你爹亲手打了,送给娘做聘礼的。” 谢葭心念一动,道:“爹会铸剑?” 卫太夫人似乎陷入了回忆,道:“他有什么是不会的?他的佩剑斩铁,是他偶然得的,他简直视如珍宝一般。但是神兵难得。他就动了那个心思。年轻的时候,跟着京里有名的铸剑师父学艺,也学到一些。可惜终究他不是做这行的命,打的最好的,就是这碎金。当时……” 他们二人其实是从小就认识的,只不过卫太夫人后来随父母迁出京城,到了横州。本也没打算再把女儿嫁回京城,更不想嫁给卫家——谁不知道卫家出了名的就是寡妇多。可是后来。钦天监给当时的卫五郎算了一卦,也不知怎么算的,竟然算出他有阳车之命,只能寻一个八字匹配的。找遍了皇宫贵族朝臣公卿家闺女儿的生辰八字,竟然只得了一个朱氏千金。 卫家人的婚事,一向是大事。当时先皇就亲自颁旨,让卫家和朱家定了亲。 卫五郎知道是自己从小就认识的朱家妹妹。喜不自禁,就把那碎金藏在聘礼里送了过去。当时朱府还一阵鸡飞狗跳。哪里有人送聘礼过来,送了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的呀! 然而年轻的太夫人,却趁着大人不注意,把那柄匕首藏下了。 卫五郎后来迎娶朱氏千金进门,看到那柄匕首。顿时情根深种——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是惊世骇俗的,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个新嫁娘竟然是如此不俗的一个女子。 这些事儿,卫太夫人当然不会对谢葭说。 这把碎金,陪了她数十年,曾经随她上过战场,杀过敌人,斩下过敌将的首级立下大功。也救过老将军的命。这些回忆,老将军死后,便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她谁也不想说,谁也不能说,只能跟着她自己。像一个甜蜜又忧伤的梦,直到她百年之后。这把匕首给她陪葬,随她到坟里。 恐怕若不是真正老了。她也不会突然这样悲春伤秋,回忆前尘起来。 谢葭看卫太夫人又陷入回忆,也不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坐着,终于,看她回过神来,才笑道:“葭娘啊,你父亲那里,要抽个空档,过去请个安才是。他一直惦记着你呢。” 谢葭笑道:“儿正是来找娘说这事儿的呢。” 卫太夫人笑道:“那正好,待会儿清风回来了,让他送你回去。这趟打算过几天?” 以前,她是从来不会问这种问题的,谢葭是个有分寸的儿媳妇,从来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来。如果要过夜,谢葭也会自己对她说的。 谢葭看她的样子好像有些闷闷不乐,便笑道:“不过夜呢,请了安就回来。” 卫太夫人这才又笑了起来,道:“那好,那就让厨房准备好膳食,回来就陪娘吃饭念春闺。” 谢葭笑着答应了一声。 卫清风下朝回来,卫太夫人就把他叫去,让他送谢葭回娘家。并细细嘱咐了一些事情。卫清风只觉得母亲好像有些唠叨,但是也没有多想,只是一一都点头答应了。 因谢葭方大病一场,卫清风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对她分外宝贝,出了门,还亲自扶着她上了马车。 谢葭的神情好像是若有所思,他也看出来了。 “怎么了?”说着,就伸手揽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只在心中暗想,别是身子还没好利索吧? 谢葭轻声道:“九郎,我病了这一场,可把娘吓着了。” 卫清风道:“娘是心疼你。可也没有这么娇弱的,你看你这不是全好了吗? 谢葭苦于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思索了半晌,终是道:“娘也不年轻了,正是颐养天年的时候。老人家不图咱们做出多大的功业来,您要是有空,多回家,多陪陪娘说话。” 卫清风非常忙碌,回到家,有限的时间又要分给妻子儿女。谢葭倒是常常承欢膝下,但是她明白儿媳妇和儿子终究是不同的。就算卫太夫人把她当女儿看待,可是卫清风才是她的主心骨,才是她这几十年的孀居生活的唯一重心。 闻言,卫清风好似有些困惑,道:“你不是常常陪着娘吗?再说,娘也是不喜我把正经事耽误了的。你放心,等咱们出了京城就好了。” 他突然想起来,道:“你不如先回谢府去住个几日吧。” 谢葭刚想说不好,但是突然明白过来。恐怕卫清风他们是要有所行动了,是想她先回谢府去住个几日,也避开这个风头。她明白丈夫的苦心,可是想到孤独的婆婆,却还是有些犹豫…… 她想了想,轻声道:“哪儿有做媳妇的老是往自己娘家跑的?” 卫清风以为她不明白,想要提点一下。 谢葭已经轻声道:“九郎,你我夫妻,您心里想着什么,妾身怎么会不明白呢?只是今日出门,娘特地问了妾身几时归来,妾身说不过夜,娘还说要等妾身一块儿吃饭的。何况,妾身既然是卫家的儿媳妇,又哪里会这样娇弱的呢?” 卫清风还是不放心,想了想,道:“既然这样,便把嫂子叫来给你做伴,你看可好?” 谢葭想了想,这种时候,袁夫人要是在自个儿身边,确实是好的,便也答应了。 二人说着话,转眼便到了公爵府。 这次,依然是舒芷娘身边的大妈妈亲自迎着。不过谢葭已经不在意这些事情了。她是嫁出去的女儿,没必要和父亲的填房生气——用太夫人的说法,恐怕这也是折了身价的事儿。 卫氏夫妇联袂而来,迎礼自然是重中之重。 卫清风一向不注意这些细节,也没有诧异谢葭为何这次回娘家,这样沉默寡言——平时她进了门就会开始和门口迎接的人一路说笑着进府的,都是喜气洋洋的。看如今的模样,倒像是有些不乐意搭理这些人了。 两人进了府,直接就去了怡性斋,给谢嵩请安。 谢嵩刚刚摆脱牢狱之灾,换回了他那身讲究的圆领儒袍,整个人却清减了不少,随意又正式地端坐在椅子里,倒是他一向以来的风度。看见嫡女夫妇,他倒是笑了起来,道:“怎么一块儿来了?太夫人可安好?” 谢葭行了礼,道:“娘身子大安。倒是父亲,您清减了不少呢。” 谢嵩摆手让他们坐,笑道:“我自倒是不觉。” 这时候,舒芷娘来请安,手里亲自端着托盘和茶水。先前她被谢葭一巴掌扇在脸上,看起来倒是全忘了,穿得红彤彤,面上也是喜洋洋的,亲自给谢葭夫妇上了茶水,笑道:“侯爷正惦念着呢,姑娘和姑爷就来了!” 说完,她就站在了谢嵩身后。 谢嵩便道:“坐罢。” 她这才坐下了。 谢葭觉得她有些矫情——哪有女儿坐着,母亲却站着的道理?就算她是填房,可是这身份名分摆在那儿,非要等着人来叫,以为她自己是委屈的小媳妇呢。 便也只看了她一眼,不搭理她。 卫清风倒是拉着谢葭站起来一起给舒芷娘请了安。可是他也有点没诚意——刚才人家奉茶的时候,他一副泰然受之的模样呢。 所幸谢嵩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看见嫡女,他便是满心欢喜,又有些担忧,问了起来,道:“前几日不是听说你病了?如今可好了?” 谢葭笑道:“都好了的。养了几日,也就没事了。” 舒芷娘颦眉,忧心忡忡似的,道:“听说道士也上了门呢。侯爷,以太夫人的为人,若不是到了厉害的地步,怕也不会这样呢。” 谢嵩深以为是。卫太夫人一向是不怎么沾惹这鬼神之事的,若不是方寸大乱,怎么会请了个道士上门? 谢葭看了舒芷娘一眼,道:“娘也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未完待续) NO.225:刺杀 又笑着对谢嵩道:“父亲,您还担心什么?儿现在不是都好了吗?” 谢嵩上下打量谢葭,看她脸色红润,气色也不错,才是放下心来,笑道:“既好了,就是了念春闺。” 卫清风留下来和谢嵩说话,谢葭就把舒芷娘带走了。 谢葭笑道:“我去看看三姨娘,和几个弟弟妹妹。” 珍姬又生了个儿子,本来和舒芷娘的关系已经到了白热化。但是经过公爵府的事出,两人的矛盾倒是又不显得什么了。许是舒芷娘终究是明白了,若是连谢府都没了,她们再怎么争也没有意思。 到了珍姬那里,她正带着自己膝下的四娘说话,见了谢葭,便是一喜,笑道:“这正说着姑娘,姑娘就来了呢。” 谢葭轻轻地笑了笑,看向有些拘谨的四娘,道:“听说四娘也定亲了?” 四娘的脸蛋也更红了。 珍姬忙扶着谢葭坐下了,笑道:“订的是吴侍郎家的三公子。我是想着,什么高门嫁女儿的,我是不讲究的。只要小两口可以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也就是了。” 她又看向舒芷娘,笑道:“还是多亏了夫人帮忙操持。” 谢葭就看了舒芷娘一眼,笑道:“吴侍郎家的公子,咱们四娘倒也是下嫁了。不过年轻后生,若是个有志气的便好。” 谢葭招呼四娘坐。四娘就拘谨地坐在了珍姬脚边。 谢葭就问她平时都看什么书,都学些什么、。四娘都一一答了。 舒芷娘已经吩咐了带谢嵩的几个孩子来请安。还呆在家里的,就是四娘最年长了。珍姬新生的那个小男孩子还在襁褓里,却也已经会认人了。 这屋子里倒是一团和气。 到了傍晚,卫清风来接谢葭。似乎对谢葭竟然能这样和一圈孩子坐着说话谈天。感到很不可思议。从前,谢葭对自己的庶弟庶妹,都是不怎么上心的。 她若是回了娘家,也是不喜欢这么多孩子再膝下吵闹的。 接她出了门,看她神色平静,甚至还有一丝笑意,才放下心来,道:“你姨娘对你说什么了。把你乐成这样?” 谢葭笑吟吟地道:“我四妹已经订了亲,订的是吴侍郎的三公子。” 卫清风搜肠刮肚,还是想不起那是什么人,只好敷衍道:“嗯,定亲就好。” 谢葭笑道:“姨娘也是个有见识的,也没有想着要四妹嫁入高门,给她挣个脸面。可是小夫妻俩若是能和和美美的。便比什么都强。” 卫清风也笑了起来,道:“对,小夫妻俩和和美美的,比什么都强!” 说着,就握住了她的手。 谢葭把头挨在他肩上,轻声道:“九郎。您和父亲,说了些什么呢?” 卫清风好像也没有因为她话题的转变而有情绪的波动,只还是漫不经心地道:“说些朝堂上的事,明儿我就亲自去把嫂子接过来。这两天,你们几个女眷,就只管守着家门,不要随意出来走动。” 谢葭认真地点了头。 回到卫府,谢葭和卫清风夫妇俩陪着卫太夫人用了晚饭。就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卫清风下了朝,果然就去把袁夫人接了过来。袁夫人进府的时候,已经把贴身的丫头和自己的儿媳妇田氏,都带上了。就是一副要在这里常住的样子。 那田氏一头雾水,但是她生就一副没有脾气的性子。自然也不甘多问的。进了门不久,就被袁夫人指使着去收拾行李了。 如今卫清风既然已经回来了。她们自然是不能住在江城楼了。再则田氏一个年轻的小媳妇,也要避嫌,便是袁夫人带着她住在太夫人的莲院。 太夫人跟前儿请过安,袁夫人和谢葭就坐在一块私话。 袁夫人是个明白的,自然知道近日都发生了什么,又即将要发生什么念春闺。但是这等大事,饶是她这样的女子,也有些勃然变色的模样。 她浑浑噩噩的,道:“葭娘,若是这次事败,可该怎么办?” 谢葭有些惊讶,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是她逼咱们走到这一步的。就算咱们不动手,恐怕今上也留不得她。倒不如咱们自己收拾了她,也免得搭上这许多人的性命。” 袁夫人抿了抿唇,道:“可她毕竟是御封的皇贵妃……” 谢葭道:“婉婉姐,当初,咱们不是弄死了那萧贵妃吗?多了一个‘皇’字,难道就多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想起前尘往事,袁夫人也有些回过劲儿来,道:“你说得对,当初咱们既然敢弄死那萧贵妃,现在就没有不敢下手的道理。” 然而如今的袁夫人却不同往日。她接触了不少关于轮回因果之事,已经开始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再不敢像从前一样肆意妄为了。 不过她也晓得谢葭说的没错,如果他们自己不动手,只怕到时候,今上也留不得那人。还要配上这许许多多无辜的性命。朝堂大乱,受苦的也是百姓黎民。 她看着谢葭年轻的容颜,勉强自嘲道:“我倒还不如你了……” 话还没说完,突然那田氏就在门外叫着:“娘,都收拾妥当了,您要不要亲自去瞧瞧?” 两人同时色变。谢葭看着袁夫人,却见袁夫人摇了摇头。她并没有在儿媳妇面前透露一星半点。刚才的对话,儿媳妇应该也没有听出个所以然来,不然怎么还敢冒冒失失地出声打扰?要知道,这种事情关系到整个家族的命运,若是田氏真听见了,被人发现,恐怕也只能勒死作数。 袁夫人定了定神,道:“先不去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田氏低低地答应了一声,就告退了。 袁夫人叹道:“既然到了这儿,也不知道进来给你行个礼……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不懂规矩。” 谢葭笑道:“这有什么要紧的?我又不是你家哪个挑剔的亲戚。再说了,也不能就说是这小门小户的不对,大约是咱们家里的规矩和旁人不同罢了。这媳妇温柔谦顺,也是肯学的,比起别人家那正经的恶媳妇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袁夫人闻言也笑了起来,道:“幸而不是个生事的主。” 于是彼此之间就开始聊着一些轻松的话题。 接下来的几天,卫清风基本上都是早出晚归,京城里有不少他的旧部,都被充分调动起来,随时备战。在天子脚下,如此行事,实在是犯了大忌的。但是眼下也无法可想。 谢嵩重回朝廷,正是因为有了卫清风这块强硬的底牌,说话才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卫皇贵妃苦心经营,也比不得这一文一武在朝中几十年的名声,很快就节节败退,败下阵来。 今上的病终于好了一点点。 于是,在一个天高气爽的下午,卫皇贵妃出城狩猎,竟然意外坠马……虽然没有当场身亡,她甚至还自己骑马跑回了皇宫,但是伤得却很重,命也去了大半条了。好好的卿本佳人,连脸都摔碎了。 当天下午陪着去狩猎的卫清风等人,都进宫领了罚。 直到半夜,迎接他的是卫府的灯火通明。 卫太夫人和谢葭,袁夫人全都聚在莲院,见他回来了,才算是松了半口气,然而这半口气,却又在见到他阴沉的神情时,提了起来。 谢葭连忙去关上了门。 卫太夫人道:“怎么失手了?” 卫清风十分懊恼,道:“本来惊了她的座驾,旁边就是悬崖,摔下去必死无疑。但是没想到她那座驾也是有灵性的,硬是拼着自己滚下了悬崖,也把她掀了上去,才只摔了个半死。后来让她杀了一卫兵,夺了马,奔回宫中。” 谢葭和袁夫人心中都想,若是她们两个,恐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自投罗网,回皇宫去的。 卫太夫人又道:“伤得怎么样?” 卫清风道:“不知,我也没有看见,不过在宫里的时候听到消息,说是已经昏迷不醒,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得下去。” 母子俩对视了一眼,一同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们心中都明白,今上的病,恐怕这就要好了! 众所周知,卫皇贵妃摔坏了脸,就算不死,也是没用了。可是她到底是没有及时死去,便只看今上的态度了。若是今上肯笑纳卫家和谢家这一片苦心,便该不再提从前的事情,将卫皇贵妃好好的供养起来,死后再以重礼下葬。反之,他也可以借题发挥,卫清风等人护驾不力,而卫皇贵妃又因何独自骑马回宫?顺藤摸瓜的查下去,简直可以随意往卫家和谢家头上丢任何罪名。 这样一来,卫家和谢家又失去了主动权。就是袁家,也早已和这两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跑也是跑不了的。 最终,谢葭轻声道:“娘,将军,你们也不用担心,咱们卫家世代金戈铁马,功垂千秋,为大燕朝守着这万里河山。我父亲和今上又有多年的情义。想来,今上总会给咱们留一条路走的。” 卫太夫人慈爱地看着她,道:“葭娘说得对。”(未完待续) NO.226:再传喜讯 言罢,便让他们先下去休息念春闺。 谢葭和卫清风一块儿退下了。卫太夫人反而把袁夫人留下了,引得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侧目。 卫清风也没有让谢葭多问什么,只是拉着她的手,退了下来。 他是知道的,这种事情,已经比从前所有事情加起来都要重。卫太夫人终究是认为谢葭太年轻,并不想她牵扯太多。如果这一个坎儿过去了,那么她以后有很多时间来慢慢学习这些。如果过不去……那她也不用学了! 谢葭看卫清风脸色不太好看,也不敢多问。回去之后,谢葭服侍卫清风沐浴后,两人一块儿躺在**休息。 灯都熄了,她还是翻来覆去,不得安宁,最终还是爬到卫清风身上,轻声道:“九郎……” 卫清风也没睡,但也没有像她那样翻来覆去,只淡淡道:“嗯,快睡。” 谢葭心中不安,轻声道:“九郎,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太夫人的反应,实在太过不寻常。 卫清风抚摸着她的背脊,道:“你能说错什么话?娘那么疼你,就是说错了不要紧。” 谢葭眼看从他嘴里也说不出什么来,又从他身上翻了下来,良久,又长叹了一声。 卫清风不胜其烦,道:“还不睡?” 谢葭哼哼了几声,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卫清风索性就一把把她搂到怀里,翻身覆了上去。谢葭大惊,连忙伸手去挡,但是哪里挡得住他? 后来,后来她就睡着了…… 隔日一早。卫清风也没有叫醒她,早早地就自己收拾了去上朝。 谢葭艰难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眼下正是秋乏之日,谢葭每每起床都有些艰难。 去给卫太夫人请安,卫太夫人看她神色怏怏的,以为她是病了,便道:“找连姑来给你瞧瞧。” 谢葭顿时眼皮一跳,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连姑姑把了脉之后。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淡定,表情怎么看怎么奇怪,只见她笑吟吟地道:“恭喜太夫人,恭喜夫人,夫人这是又有了身孕!” 这个“又”字,可是怎么听怎么奇怪…… 卫太夫人先是一怔,然后和袁夫人对望了一眼。笑道:“哦,有了身孕啊。” 大家的表情都很淡定……主要是她实在太能生了。谢葭暗暗想着。其实连她自己都很淡定。 卫太夫人就笑道:“既然有了身孕,那就好生将养着。这家里的事儿,你也别操心了。刚我还和婉娘说着,府里恐怕是要开始收拾了。连姑,多少日子了?” 连姑姑笑道:“刚满月。” 谢葭奇道:“娘。您刚才说是要收拾,收拾什么呢?” 卫太夫人笑而不语。还不是她打算先开始收拾着,到时候出京的事物! 不管怎么样,儿媳妇又怀了身孕,太夫人是非常高兴的。连日来的阴霾也一扫而空,细细嘱咐了让谢葭去好生休息,并特地亲自吩咐了厨房。并派了人去通知卫清风。 卫清风当时正在翰林院朝闻阁,和几个私交很不错的大臣相商。家里突然来了人报喜讯,他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后又笑道:“夫人可安好?” 家仆道:“回将军话,夫人一切安好。” 卫清风傻笑,回过头来。却看见几个同僚都用那种意味莫名的眼神瞅着自己……他怔了怔,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道:“怎么了?” 众人哈哈笑了一阵,便避了开来。怎么了?你家夫人那肚皮可真是见风就涨。今年才二十出头,这可就要生第五个了!不对,指不定这次又连第五个第六个都一块儿生了呢! 怪道你这老小子油盐不进,从来不提纳妾,送进去的美人也已经无影无踪。府里已经有了一堆儿女,竟还都是嫡的,光冲这点儿,就不知道要羡煞多少旁人。 卫清风浑当看不到他们眼中揶揄的笑意,只管自己傻笑。最后被人撺掇着一块儿去喝酒。 因谢葭怀着身孕,家里的事情,卫太夫人就不让她插手了念春闺。 卫太夫人亲自带着卢妈妈,开始收拾着将军府上上下下的物什。原本,将军府屹立京城百余年,卫太夫人哪里舍得就这样离开?但是时局不由人。卫家从忠心耿耿拱卫君上平息外戚之乱,到卫皇贵妃擅权,再到现在主动权落在了君上手中。或许,从一开始,主动权就在今上手中。 无论如何,卫家已经被推到了风见浪口上,这个时候就算要辞官恐怕也是不能——那不是摆明了说今上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吗? 那便只好让今上剥了他们的军权,并从中央集团赶出去,最好是能找一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封个不值钱的王。谁都知道,现在今上正想削藩,最不值钱的,就是藩王。 卫太夫人就是要把府里都收拾下了,也好到时候能说走就走,免得到时候匆忙起来有所遗漏,也怕今上会改变主意。 谢葭却明白,卫太夫人现在其实是非常不安罢了,所以提前开始忙碌。 而她自己反而将养在**,动弹不得,婆婆反而上上下下的忙碌着。心中不免就有些不安。直到卫清风回来了,一脸喜色地进来看她。 “将军。”她想从**翻下来请安。 卫清风连忙按住她,笑道:“急什么,你现在金贵了,得好好养着呢。” 谢葭无奈地道:“昨儿还不知道呢,妾身还不是一样上窜下跳的。如今知道了,倒反而要养在**下不来了,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卫清风想起自己昨晚不太节制,连忙道:“身子可舒坦?怎么会突然想到让连姑把脉?” 谢葭笑道:“最近秋乏得厉害,娘看我精神头不好,本来想让连姑给我调理调理的,没成想,竟就有了身孕……” 卫清风抓着她的手,笑道:“你可得好好养着,这一胎,再给我添个两个!” 谢葭面皮顿时就红了,好气又好笑,道:“瞧您说的,难道您以为双生子是那么容易的吗?得了二郎三郎,已经是难得了。” 卫清风浑不在意,还是傻笑,道:“那有什么要紧的?以后再多生几个也就是了!” 谢葭无可奈何。她自己也找不到避孕的理由。 夫妻俩挨在一块儿说了会儿话,谢葭突然想了起来,道:“您去给娘请过安没有?” 卫清风道:“娘正忙着呢。” 谢葭颦眉道:“您说,卫皇贵妃现在怎么样了?今天,皇上可到了勤政殿?” 卫清风道:“到了勤政殿。卫妃今儿也没有传出什么动静来,只说还在养伤,不少太医都等着伺候,皇上还给她娘家赏了不少东西。” 看来是给卫家留了情面的。 卫清风搂着她道:“别想了,这事儿,就交给我们操心吧。你啊,就好好想着养着自己的身子。” 谢葭轻声道:“妾身这一胎,怎么也要等到明年冬日,才能生得下来。到时候,若是急着离开京城,妾身身子重了,您看如何是好?” 卫清风怔住……这可是个问题。可以预见的是,就算让他们讨来封地,那也绝对是临近边陲的不毛之地。路上就要走上几个月。一不小心,孩子若是生在路上,母子恐怕都垂危。何况孕妇本就是不适合长途跋涉的。 他暗恼怎么没想到这些,想来想去,只好道:“那你就留在公爵府待产,等生下孩子满了月,我再亲自回京城来接你。你觉得如何?” 谢葭百般不情愿,可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便只不做声。 卫清风也知道她不情愿。因是只搂着她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 但是这件事情恐怕没有回旋的余地。 谢葭心里隐隐就有些沉重,这个孩子恐怕来的不太是时候。 今上的态度一直有些高深莫测。虽然已经亲临勤政殿,开始执朝。但是他依然始终称病,平乱功臣的事情也一直避而不谈。 这样的态度,难免使得人心有些惶惶。 谢嵩一再告诫卫清风要沉住气,千万不能露出破绽被人捉住,不然到时候只怕是会更加麻烦。但是他约束得住卫清风,却约束不住底下那些良莠不齐的官员将领。 这几天来,谢嵩翁婿俩可谓是焦头烂额。而很明显,这就是今上要的效果。 有的时候,谢葭真恨不得皇帝就这样去死好了,她是半点也不会同情他的。横竖她也不是什么忠君爱国的好臣民。这个皇帝为君太狠杀伐太重,绝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可恨每每他有了危险,卫家上下还要想尽办法去救去护。 而他一好了起来,首先却是卫家人要人人自威。 当然,这话她是不敢说出口的,恐怕就算是在袁夫人那里,也得不到共鸣的。只是私心里觉得,这个时代实在是无奈。 这一年,就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之中过去了。到了年末,就是最没眼色的官员,也看出来了,恐怕今上这病,是要他自己满意了,才能好起来。因此,底下倒是平静了下来。(未完待续) NO.227:云破天开 过了年之后,官员放假,谢葭度过三个月的危险期之后,太夫人便恩准她可以下床走动,便每天带着卫安安在府里窜来窜去念春闺。 年后,卫清风一干人等的情绪明显放松了下来。毕竟称病这种手段,总不能一直用下去。今上也不是那么矫情的人,再则,拖得越久,朝堂里反而会越乱。该看清楚的,想必他也已经看清楚了。 在元宵节过去两天后,宫里传出了卫皇贵妃的死讯。 今上念其辅佐帝王有功,又是十一皇子生母,特谥孝恭仁大皇贵妃,葬入皇陵。并特旨封其母家卫氏为公爵,等于是提了两个爵位。但是可惜卫氏大太老爷府中最年长的男丁才十岁。 不久以后,今宣布后宫不可无主,便将宋贵妃进为皇后,并嘱咐其照顾卫皇贵妃留下的皇十一字。这样一来,皇十一子就成为养在皇后膝下的长子,也占了半个嫡子的名头。虽然他底下还有一个十二皇子,是正经的皇后嫡出。而先皇后萧氏留下的两个儿子,也因为被萧家牵连,几乎都已经被打发出宫。只有几位公主还住在宫中,也养在宋皇后膝下,深得帝宠。 谢葭觉得君心莫测。 卫家上上下下却都松了一口气。卫皇贵妃一死,正经的娘家又不成气候,只要今上愿意,许多事情都可以揭过去。 而如今,今上选择了揭过去。并且对卫家采取了安抚的政策。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次,他面对真正的生死大关,也能豁然开朗。只听说,在下旨的前一阵子。他常常在空荡荡的紫宸殿过夜。 后来还是下令另起后殿,把紫宸殿空了下来。然后就颁了一系列圣旨,包括封后圣旨。 不管怎么样,卫家和谢家也算是度过了这次皇帝的信任危机,想来,不久以后,要提出京之事,会便宜得多。 这样一来。卫家和谢家过完年,正月里,都是喜气洋洋的。 正月二十八那天,孝武伯府传来了消息,说是卫忘忧有了身孕。谢葭大喜。 先前,这小夫妻俩成亲之后,就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隐居生活。在去年那段时间。卫家人也分成两派。一派是跟着卫皇贵妃胡闹的,以二太爷府上为甚,再一派,就是索性闭门谢客,拒绝卷入这场逆流之中的,除了忠武侯府上。就是孝武伯府上表现得最明显,不过他们家一向是守陵的,也很少和旁人家来往。 在这种派系的斗争中,卫忘忧的夫婿,就被迫隐居了起来。如果他是个有野心的,刚刚拿到这孝武伯的爵位,正等着大展宏图,却被迫压抑了起来。想来也不会太愉快的。起初,不但是谢葭,连卫太夫人都有些担心这对小夫妻的感情。 如今卫忘忧有了身孕,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只要她生下儿子,那就算夫妻俩感情平淡也不要紧了。因为孝武伯的爵位已经得继。卫忘忧此生也没有被剥夺荣耀的危机。 谢葭喜气洋洋地道:“前些日子,咱们是不方便去探视。但现在可不要紧了吧?这可是我第一个侄儿,我可就要当姨了!” 幸好她面对的是卫清风。他也不会在意她这种口无遮拦,只是淡淡地道:“不但是你侄儿,也是我的侄儿。姨嘛,私底下叫叫就是了,明年上,还是得叫你伯母。” 谢葭并不在意,只是喜得一塌糊涂,满屋子乱转,道:“我得送些什么去呢?不如让绣娘绣一副百婴图的包被?” 卫清风嘲笑道:“人家府里没有绣娘不成?你又不自己绣,让绣娘绣了送去有什么意思?” 谢葭就白了他一眼,嘟囔道:“你也是要做大伯了,你也得好好想想,送些什么过去啊!” 卫清风伸手把她抓住,道:“别到处乱转,担心磕碰着。大伯算什么?我又不像你,兄弟姐妹们都还小。我早早的就已经做了叔叔伯伯了。” 谢葭就挨在他身边,还是满脸喜色,笑道:“忘忧是从小跟着我的,我看着她长大成人,如今有了孩子,我怎么能不高兴?” 卫清风不禁道:“到比你自己做了母亲还高兴念春闺。” 就算卫清风有点不冷不热的,但还是不能阻挡谢葭为卫忘忧和她肚子里的准备礼物的热情。 光是包被就让府里的绣娘,按照百婴图,猛虎图和牡丹图,绣了三件。纯银的长命锁是她自己挑的样式,还有小衣服小鞋子,也准备了一大箱。 就连卫清风也忍不住问道:“你就知道是个男娃?” 谢葭笑道:“我知道,就是个男娃!” 卫清风就去逗她,笑道:“那你肚子里的呢,你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 谢葭笑道:“是个儿子。” “……”卫清风心想,你倒还真敢说。 谢葭连日让人准备了礼物,就送到了孝武伯府。卫忘忧的身子刚满三个月就公布了消息,她毕竟是头胎,不像谢葭那么彪悍,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有了孩子就马上昭告天下了。也就是说,谢葭的身子只比她大两个月。 谢葭想到自己说不定可以见到妹妹的孩子出世,便觉得到时候就算她真要独自留在京城待产,也没有什么了。 孝武伯府依旧没有大肆庆祝,只挨家挨户送了回礼,然后卫忘忧亲自到了忠武侯府来和谢葭说话。她的丈夫送到门口,由卫清风接待。 谢葭就请了袁夫人作陪,并在花园里摆了宴。 卫忘忧有了身孕之后,那种冷冽的光芒反而柔和了,从前像个绝尘的仙子,仿佛现在落在了凡尘之中,成为明珠一般的美人。 她的性格似乎也圆润了一些,见着人也会带着笑了。 然而骨子里却还是没有变。 看见谢葭的大肚子,她毫不避讳地哈哈大笑了起来,笑道:“嫂嫂,你的肚子怎么又这么大?难不成又是双胞胎!” 谢葭无语,无奈地道:“我好歹比你大两个月……当然不能和你比。” 卫忘忧只是稍微胖了一些,肚子几乎都不显。 忘忧笑嘻嘻地道:“我这是三个月,也才长成这样。嫂嫂不过比我多两个月,竟然已经这么显怀了。难道不是又是双胞胎?” 袁夫人亲自倒了果酱,笑道:“这有些人的肚子不显,但是一夜之间突然就显了的,也是有的。我生大郎的时候,前几个月都好端端的,就是八月上,突然就显了起来,眼看着槌球似的长大了。” 卫忘忧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只觉得什么听见来都让她非常好奇。 在座有两个孕妇,谢葭准备了不少对孕妇好的果蔬,这在这种天气里极为难得的。三人是坐在抱月亭中,四面都下了帐子,也点着炉火,隔着帐子,免得熏着人。 卫忘忧兴致勃勃地拉着袁夫人不停地问着这些事,并和她们两人讨论着孕期的趣事。 袁夫人看着这姐妹二人,不禁在心中感慨。前些日子,京城一片阴霾,许多人,每一天,心里都是沉甸甸的。好在现在,终于也是云破天开,可以这样自由谈笑了。 说到谢葭生了那么多个,连袁夫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现在这外头,你才女的名声倒是不显了。人人都说你能生孩子呢。” 谢葭有些无奈,道:“既然有了,那也就只能生下来了。” 他们夫妻俩都年轻,这么能生,好像也没什么吧…… 谢葭想了想,又道:“若是他们也想有这么嫡子嫡女,少纳妾或是不纳妾,那不就是了?” 袁夫人笑道:“你这话倒也有道理。前些日子,倒确实听见有人这样议论呢。说是卫将军只娶了一个,却已经儿女成群,还都是嫡出。这在公卿人家,是大兴大旺之象。而且只娶一个,后院也清净,那些宠妾灭妻的丑闻,大概也就少了。” 这话谢葭听过,卫忘忧却没有听过。她平时都不大出门的,她嗣母的性格,也不是喜欢讨论这些是非的。因此卫忘忧便十分好奇。 谢葭闻言只是淡淡地道:“说得好听,我倒是想瞧瞧,有多少人是能真正做到的。” 袁夫人笑道:“你也别这种口气。起码,你家卫将军对你岂不是一直一心一意?” 袁夫人看着她,眼中也有些说不清的情绪。当初是她亲自把自己的贴身丫鬟给老袁收了房,虽然心里不自在,可她从来没想过这样有什么不对。后来小妾生产的时候难产死了,一尸两命。虽然他们夫妻感情一直如一,但是老袁确实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当初老袁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恐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当时就觉得锥心似的痛,现在想起来,也觉得非常不舒服。 但是现在再计较这些,也是无事生非了。何况那人还是她自己挑下的。 卫忘忧却已经打定了主意,这辈子绝不会给丈夫纳半个妾的。到时候只管搬出这忠武侯府的事来,恐怕卫子贤也无话可说。 几人说笑着,时间倒是过得快。眨眼便到了傍晚。(未完待续) NO.228:说全福 卫忘忧如今是非常金贵的,卫子贤很快就来接她回去了念春闺。 袁夫人随后也走了。 谢葭正在收拾,卫清风从前院走了过来,面色好似有些诡异。 谢葭道:“九郎?” 今天他是去招呼卫子贤了,怎么这副样子? 卫清风颦眉道:“这个丈夫,是忘忧自己选的?” 谢葭怔住:“怎么了?” 卫清风怔了半晌,方道:“跟三伯母倒是一个脾气……拉着我坐下,就说了半天的佛法和花草经。还说我征战多年,戾气太盛,什么什么的……听得我云里雾里,都不知道要怎么接口。” 谢葭无语,却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或许人家就是这个脾气呢。” 卫清风无奈地道:“我就没这么无聊过。所以我问你,这夫婿是忘忧自己选的,不是三伯母选的?” 谢葭放下手中的事务,扶着腰身下了台阶,卫清风连忙来扶,她笑道:“不管怎么样,孝武伯府夫妻和美,就是好的。” 卫清风想了想,没说话。只是,要是换了他和这样的人日日生活在一块儿,只怕半天都会受不了。就这样和卫子贤坐了一个下午,他简直觉得比行军时还难捱。 隔日。公爵府来了人,是舒芷娘身边的王妈妈。说是为了四娘成亲的事儿来的。 谢葭有些惊讶,道:“四娘今年才十五……怎么这么急?” 转而想到自己出嫁的时候才十三,十五岁已经做了母亲了,遂又改了口,道:“日子选在什么时候?” 王妈妈笑道:“就选在三初七,说是个好日子。” 谢葭笑道:“那可是不远了。” 王妈妈道:“是啊。夫人特地差了奴婢来,先跟姑娘您说一声。免得到时候,姑娘您手忙脚乱。本来若不是姑娘您有了身孕,夫人倒是想请您做全福呢。” 谢葭无奈地道:“哪里有请辈分一样的姐妹做全福的?” 舒芷娘的意思,恐怕是想请谢葭出面给谢四娘找个全福。一则舒芷娘很少在外走动,和各府的夫人也不熟悉,虽说是公爵府嫁女儿,但毕竟是庶女。怕以她的面子请不来体面的全福。可是在公爵府,女儿们都是得宠的。何况是贵妾珍姬的女儿。到时候若是办得不体面,谢嵩恐怕不愉。 以谢葭和珍姬的交情,帮珍姬的女儿找个体面的全福太太确实也没什么。但是舒芷娘和她是有旧怨的,舒芷娘的算计又让她很不满意。谢葭不禁颦眉。她既不想让四娘嫁的不体面,却也不想让舒芷娘借她的力。 于是她想了想,便道:“王妈妈。咱们四娘出嫁,这全福太太,当然要是个体面的。我出嫁了以后,家里就是四娘年纪最长,这么些年侍奉在父亲身边,是有功劳的。我看那昭宁公主府的虞夫人就不错。不如就去和我母亲说说,让我母亲上门去提?” 王妈妈吓了一跳,虞夫人是昭宁公主的儿媳妇,也是昭宁侯夫人,膝下自然是儿女双全。体面和福分都是头等的。可是她会愿意来给谢府的庶女做全福太太吗? 何况是让自家的舒夫人去提…… 王妈妈面有难色,赔笑道:“姑娘,虞夫人可是个大忙人,平时昭宁公主殿下身边可是离不得她的呢。四小姐出嫁,又怎么能麻烦虞夫人呢……” 谢葭笑道:“公主殿下身子也硬朗着呢,虞夫人哪里就这么走不开了?何况,以我父亲和公主府的交情,对了。我父亲还教过昭宁侯世子呢,请虞夫人来做全福。是再合适不过了。你只管让我母亲去求一求,想来也是便宜的。” 王妈妈无法。只好退下了。 她前脚刚走,谢葭就亲自去了卫清风那里。他正在书房。 卫清风虽然莫名其妙,但是这么一点是小事儿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因此隔日见到谢嵩时,他就替妻子传了话——请虞夫人来给自己的小姨子做全福太太可好? 谢嵩并不理会这些内院之事,听说了,也没觉得什么不妥当念春闺。回去之后,就问起舒芷娘,请虞夫人来给自己的女儿做全福太太,可好? 舒芷娘的脸色相当精彩。 不多时,要请虞夫人来给四娘做全福太太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将军府。这可是不小的体面,珍姬和四娘都面带喜色。唯独舒芷娘是心下发沉。 这摆明了就是说,若是她舒芷娘请不来虞夫人做全福太太,那么她这张脸,可算就是丢尽了。在公爵府,也会沦为一个笑柄。毕竟,在这种庶子庶女成群的公爵府,一个没有儿子的主母,是得不到太多的宽容的。 最终,舒芷娘只好厚着脸皮上了公主府去,和虞夫人谈这件事。 据说当时虞夫人是有些惊讶的,公主府和公爵府虽然亲近,可是她和这个舒夫人,是一向没什么交情的。后来她想了想,便用请示公主为由,先推脱了。 她又是个玲珑剔透的心思,隔日就上了将军府的门。在她认为,她就算是要拒绝,也该去和谢嵩的嫡女解释。 谢葭侍奉在卫太夫人膝下,婆媳俩就一同接待了虞夫人。 这么些年,虞夫人终于从“世子夫人”,熬成了“昭宁侯夫人”,人到中年,发福的迹象很明显。但是她上头有个昭宁公主要侍奉,约束也多,因此为人也还是十分谨慎谦恭。见了卫太夫人,她笑着恭顺地行了礼。 谢葭向她微微一福身子,行了个半礼。她们本是同级,但是谢葭给她行礼,是敬她是长辈。 各人落了座,闲扯了几句,虞夫人就笑道:“听说葭娘的娘家妹妹是要出嫁了?” 谢葭看了卫太夫人一眼,笑道:“是我四妹。” 虞夫人笑道:“这是喜事啊。公爵府想是许久没有办过喜事了吧?正好也喜庆喜庆。对了,葭娘,你母亲还来请我去做全福太太呢。” 卫太夫人一怔,看向谢葭,道:“是吗?” 谢葭连忙站了起来,道:“娘,先前我母亲身边的王妈妈来过,提起过。我想了想,这京城里,虞夫人的福气可是最好的。便提了一提,说是能找到虞夫人这样的全福人儿,就好了。” 她笑道:“没想到我母亲还真的上了心,竟就亲自去请虞夫人了。不过想来,虞夫人也是个大忙人,怕是要拨不开身。” 虞夫人笑道:“哎,公主近日身子也好了许多,她也心疼我常在跟前儿,都没有出去走动过,倒是也想我多出去走走。只是她老人家到底年纪也不小了,真要走开,我也不太放心。” 卫太夫人便劝道:“瞧你说的,这是殿下疼惜你。这府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难道就没有旁人能帮衬着伺候个一日两日了?再说了,殿下那个脾气,若是你这样说给她听,她反而不高兴,定是要说,她还没有老到这个程度呢!” 虞夫人也无奈地笑起来,道:“是啊,我们公主可不就是这个脾气呢。” 这么说,她就已经在暗示谢葭,说是愿意去公爵府给四娘做全福太太了。 谢葭并没有立刻开口邀请。 虞夫人又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公爵府因为四娘的出嫁而一团乱——本也不至于这样的,就因为全福太太的事儿,导致府里上上下下都瞧着那舒芷娘母怎么办这事儿。因此舒芷娘不敢疏忽,弄得排场也不小。 过了几日,舒芷娘亲自上了门。 她好像一点儿也不记得她和谢葭之前的冲突,甚至谢葭打了她一巴掌她也不记得了。见着谢葭,照样是一副温柔慈母的德行。 谢葭似乎没有料到她会来,连忙站了起来迎接,笑道:“母亲。” 舒芷娘的视线落在她腹部,便有些莫名的意味。如果能生下一个嫡子,她的处境或许也就不会这样为难。 她亲自扶着谢葭坐下,轻声道:“姑娘,您还是仔细些,毕竟是有身子的人了。” 谢葭无所谓地道:“都生了这么多个了,眼睛一闭也就出来了。我现在倒是不觉得那么紧张了。” 舒芷娘笑道:“姑娘是个有福气的。” 谢葭静静等着她开口。 舒芷娘问了两句她的身体状况,和将军府各人可安好,终于话题还是饶了上去,道:“前些日子,姑娘和王妈妈说起,说是要请虞夫人做四娘的全福夫人,这话不知道怎么,让侯爷听了去。侯爷提了起来,我便到公主府,去跟虞夫人提了一提……可大伙儿都知道,虞夫人是要伺候公主殿下的。这事儿确实是为难她了。” 谢葭耐心地听了,后道:“既虞夫人分不开身来,找别人也是可以的啊。谢家族里,难道还不能找出一个全福的婶婶吗?” 舒芷娘叹道:“话虽如此,但是能请到虞夫人,还是最好的。” 她是摆明了要谢葭替她出面。若是谢葭面皮薄一些,也就应承下来了。可惜谢葭的脸皮却是个厚的。 谢葭道:“虞夫人是个福气好的,可怎么能好的过自己的血亲?娘,我看您是想错了吧。”(未完待续) NO.229:秋后算账 舒芷娘闻言只是赔笑,道:“既然四娘上了心,我少不得要给她想想法子的念春闺。” 她倒是好,把这个责任推到四娘头上去了。 卫太夫人本就是个绝顶聪明的,哪里还能瞧不出苗头,因此便沉默了不语。 谢葭也不接腔,只是抿唇笑了起来。 这婆媳俩都是这副德行,舒芷娘也不能再说什么了,东拉西扯,郁闷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走了。谢葭让人送她到大门口。 卫太夫人斜睨了她一眼,道:“怎么好端端的,又要作弄你家的填房夫人?” 谢葭只是笑,道:“儿只是瞧不上她那副老是自作聪明,把别人都踩着踏着的德行罢了。” 卫太夫人想起前尘往事,冷笑了一声,道:“娘早就跟你说过了,人是你自己个儿选的。你当初看上她,不也就是看上她这一层心眼儿吗。不过光有成算,却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也是不行的。想来还是要好好敲打一番才行。” 谢葭低声应了个是。 傍晚卫清风归来,眉宇之间有些疲色,给太夫人请了个安。 卫太夫人让他坐下了,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卫清风道:“今上的身子好了许多,今儿突然有了游兴,携百官同游御花园。” 卫太夫人眼前一亮,道:“哦?今上已经能有这个兴致了?” 卫清风道:“瞧着精神头是不错。走了一路,也没有歇过。并让随从作诗取乐。” 卫太夫人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该是大好了的。” 卫清风眉宇之间也有些松懈之色。说了两句话,卫太夫人便让卫清风回去休息了。谢葭自然是跟着告退了。 卫清风小心地搀扶着妻子,回了江城楼。一路上低声问她一些话。大抵是些今天过得怎么样,府中事务可顺心,几个孩子有没有淘气之类的话。两边的丫头跟着,也羡慕不已,只觉得真正的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 谢葭怀胎,是轻车熟路,并不太经心。反而是卫清风,从前妻子生长子长女的时候。都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他反而小心翼翼的,像是一不小心就磕着碰着。何况他年近而立,也不像从前那样冒失,很多事情上,甚至比谢葭自己想得还周到。 两人一起回了江城楼,在练武场弄得一头是汗的卫小白就来给父母请安。 卫清风和谢葭并肩端正地坐着。看着长子,谢葭露出了笑意。 “这个天儿,又弄得满头是汗!” 卫小白默默地看了父亲一眼,不吭气。他天生神力,又非常勤勉,到底是小孩子。得了一点成绩就容易沾沾自喜,认为假以时日这普天之下的人也不是自己的对手。金荣向卫清风反应过这个情况。后来,卫小白就知道了差距。 他曾经以为自己离战神一般的父亲已经很近了。结果却才发现,自己在父亲手下,竟然连三招的时间都挨不过去。 卫清风解下腰带做城墙,以石子为阵,但却不屑亲自和他对阵,找了自己身边一个端茶倒水的侍兵来。和他切磋阵法。结果无疑,八岁的卫小白兵败如山倒。 在卫小白的世界观完全崩塌的那一瞬间,他的父亲只是居高临下的,冷冷地说了一句话:“你的年纪还小。” 你的年纪还小——所以不成也没有什么。 卫小白被狠狠刺激到了,迅速从先前那种自满的境地里走了出来。从此更加勤奋。 谢葭有所耳闻,虽然心疼。可是并不打算插手儿子这方面的教育。 卫清风看着这愣小子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这么倔呢。不知道像谁。他便道:“下去吧。” 卫小白也非常利索,请了安,转身就走了。 谢葭到底还是有些埋怨,道:“您也真是的,难道就不能耐心一点吗?” 卫清风无奈地道:“白儿是个男孩,怎么能天天跟在父亲母亲身边?” 果然,不一会儿人家摆了膳,卫安安来请安,他就扬起了嘴角。 卫安安早就不怕他了,见了父亲,连老娘都不要了,自己爬到父亲身边的凳子上坐了,大方的伸了手要老爹帮她拿勺子摆碗筷念春闺。 这明显的偏心眼,谢葭也无可奈何。 终于收拾好了,夫妻俩准备安置了。 卫清风和谢葭在两个角落里,守着两盏灯,各自翻两页书。这是他们夫妻俩人睡前的习惯。偶尔也会闲聊两句。 谢葭正觉得眼前有些酸涩,把书放下了,就被人从背后抱了起来。 卫清风轻声道:“睡吧。” 谢葭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卫清风就去把灯都灭了。 谢葭蜷缩在卫清风怀里,很快就睡着了。自从她有了身子,卫清风看书的时间就大大的缩短了,不为别的,就为她能早早睡下,这样她的心情才会好。 隔日一早,卫清风去上朝。 卫太夫人兴之所至,带着谢葭在院子里收集晨露来泡茶,并笑道:“你要多走动走动,到时候生产才会顺畅。” 谢葭走了两步,就嫌累,早就坐在旁边的椅子里,看着婆婆兴致勃勃的走来走去,也不觉得惭愧。太夫人并不喜欢太矫情的人。 闻言,她只是笑道:“娘,儿可是听说,春困秋乏夏打盹的……现在不正是犯困的时候嘛?娘您若是真的心疼儿,明儿不如就让儿睡个囫囵觉吧!” 身边的人都掩嘴笑了起来。 卫太夫人半点也不生气,只是好笑地回过头,道:“你现在自然是渴睡的时候,但也不能一觉就把自己睡到头疼。” 谢葭也只是笑,并不失落。因为太夫人虽然不让她睡懒觉,可是却并不阻止她回去睡回笼觉。她自己也知道,早晨的空气的是最好的,对人体也有益。若是一觉睡到中午,起不来吃饭,反而是坏事。 这样规律的作息,让她的心情和身体状况,都非常稳定。 采好了露水,婆媳俩就回到了莲院。卫太夫人让谢葭去休息,说是待会让叫她起来品花茶。 谢葭睡了一个囫囵觉,就被人叫醒了。 舒芷娘又来了。 毕竟是谢葭名义上的母亲,总不能拒之门外,谢葭再不情愿,也只能起床来接待。这次是在江城楼。 舒芷娘见了谢葭依然是一脸的笑意。 谢葭请她坐下了,并客气的让人上了茶水,然后屏退了左右。 舒芷娘的脸色这才渐渐松懈下来,而不是再撑着那让人有些砢碜的笑容。她轻声道:“姑娘,四娘不懂事,也到底是您的亲妹妹。这做女人的,一辈子,也只有这一次出嫁的机会。既然她想要虞夫人做全福太太,我想着,也是应该尽量为她求了来才是。可是这虞夫人,也不是这么好请的。何况咱们四娘,也是个庶女呢。想来想去,还是要请姑娘您出面一趟才是。” 谢葭假装听不懂,只道:“母亲,您的意思是?” 舒芷娘只好再厚着脸皮强调一次,道:“我的意思,是想请姑娘去公主府试试,看看能不能把虞夫人请了来?” 她又小心赔了笑,道:“虞夫人虽说要伺候公主,可也并不是离不开身的,前些日子,她不是还到将军府来,给太夫人请安了吗?” 谢葭冷笑,道:“母亲,瞧您这话说的!虞夫人就是再闲暇,她要往哪儿去,不往哪儿去,咱们也不能说什么不是?来将军府走动一趟,连晌饭都不曾耽误呢,哪能跟做全福太太比呢,这可是要耽误下一整天功夫的。公主倚重虞夫人,这整个京城,可没有谁是不知道的。” 舒芷娘免有愧色,忙道:“是我一时失言了。您说的是。不过姑娘,您就只去公主府走一走,只消提一提,不必亲自去请的。若是虞夫人实在是不得闲,也就是了。” 谢葭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气,似乎在闻那香气。 舒芷娘只能耐心地的等着。 半晌,谢葭才道:“母亲,先别忙。我这倒是有件事儿,想和您商量商量。” 舒芷娘一怔,道:“姑娘,您请说。” 谢葭这才露出了笑容,道:“母亲,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去年我给二姨娘租了个院子,眼看着也快到期了。那地段也确实不怎么样。不过听说您手头倒是有一处陪嫁的好宅子,还没有租出去,不如就先给了我吧。让二姨娘先住一阵,过阵子,我就让她出京去,也免得再找房子。” 舒芷娘僵住。 谢葭是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这分明就是要拉她舒芷娘下水。若是华姬住到了她的陪嫁的宅子里,她还能和这事儿扯得开关系?谁都会说,是她有意包庇的。而一直包庇着不说,还拿着要挟嫡女——到时候就算捅了出来,让那个废妾和嫡女都损了,恐怕她也讨不得好去。 她早料到谢葭不会这么好说话的,可是没想到谢葭一个从小被捧在手心里的千金,竟然也能这么沉得住气!等了这么久,一直不动声色,竟然终于让她等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了?(未完待续) NO.230:舒芷娘妥协 若是按照常理,舒芷娘绝不会答应念春闺。不过是一个庶女请全福的事儿,她掩过去也就掩过去了。何况她是当家主母,若是连一个庶女的要求都抹不掉,那还当什么家,做什么主! 可恨的是,这件事却是谢嵩问起的。 更可恨的是,这个庶女的生母,是公爵府里一直虎视眈眈的贵妾珍姬。她还有一个天大的软肋,那便是她没有儿子。而珍姬不但年介而立还非常得宠,膝下还儿女成群。因为嫡女的青眼,她的丈夫甚至已经在考虑,是否要从珍姬膝下过继一个庶子到她膝下,养成世子。 她也是庶女出身,又是填房,和她同级的正经夫人,到底还是轻瞧她一些。她精于算计,同时却也难免小家子气,因此在对外交往方面,确实不强。而所有人都知道,嫁到将军府的嫡女,和虞夫人的关系是非常亲厚的。 若是能够请到虞夫人,那便说明了两件事。第一,虽然为的是珍姬之女,起码能说明,嫡女和她也是亲厚的。第二,虽是庶女填房,可她也不是在京城贵族交际圈里说不上话的。 如果这事儿办不妥,加上她膝下没有儿子,恐怕这事儿就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格外用心的加油添醋拿出来说。她舒芷娘在公爵府,可就半点威信也没有了。 她看着谢葭,面沉如水。 谢葭笑吟吟的,道:“娘,不过是一处院子罢了,难道您还舍不得吗?” 舒芷娘长出了一口气,笑道:“姑娘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要知道,当初可是您巴巴地要把二姨娘接走的呢。如今倒好。又安置到我的庄子里来了。” 谢葭笑道:“放在您的庄子上,我才放心啊。谁不知道,娘你是个出了名的贤惠脾气,又是能操持内外的。我难道还担心二姨娘在您那儿会过得不好?” 说白了,就是说这事儿若是捅漏了出去,便都是她舒芷娘的不对了。 而且谁能说是谢葭故意安排华姬到她那里去的呢?华姬少了一根寒毛,谢葭早就把那个孩子藏好了,大大方方的上门兴师问罪。她舒芷娘竟然连一个废妾都不放过。那别人都会怎么说? 果然是庶女出身的填房。上不得大台面。连一个脸毁了的废妾都容不下! 嫡女待那废妾甚是亲厚,她到谢嵩跟前儿去哭诉。那她那个眼里只有嫡女的伟大丈夫会怎么样呢? 舒芷娘想到谢嵩,只觉得心寒。他有千般才情,她一直仰慕他。可惜的是……他真的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对元配和嫡女来说如是,对她舒芷娘和她的孩子,也如是。 不过半息的功夫。舒芷娘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她的决定下的艰难,可是她却不能不下。 最终她还是轻笑道:“不过是一处庄子,姑娘您何必说是借住?您若是需要啊,我只管给你就是了。” 心中却有一盘经营已久的棋,就这样被完全打乱。生气,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谢葭又笑了起来,道:“娘,您瞧您,这说的是什么话?要庄子,我手中还少吗?只不过是借住一下罢了,那里就能要了您的陪嫁庄子呢?” 舒芷娘只能赔笑。 又勉强坐了一会儿,她终于还是脸色煞白的走了。 留下谢葭一个人坐在桌前,盯着自己的茶盏。却是冷笑。 刺槐想到华姬那个早夭的孩儿,心中也不愉,等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了,便忍不住问道:“夫人,您为什么又把华夫人安排到她的庄子上去?难道就不怕她又去给华夫人捣乱吗?” 谢葭淡淡地道:“她不敢。况且。咱们也呆不了多久了。” 她早就想到了,舒芷娘是公爵府主母。怎么也有所耳闻,知道将军府恐怕打着出京的主意。而她抓着这局棋。一直不用,难道还会就这样放弃?拼着和她谢葭撕破脸的一局棋,她怎么舍得不用? 与其到时候猝不及防,倒不如先发制人念春闺。这个时候,对华姬来说,最安全的地方,恐怕反而是舒芷娘的庄子上。 刺槐又道:“姑娘,难道就这样放过她?那华夫人那个孩子,岂不是白死了!” 谢葭刚端起茶盏,闻言,又重重地把茶盏放下了。想到那一夜的惊惶和悲痛,她自然也是恨极! 半晌,她方道:“我巴不得这就弄死她,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人死不能复生。你等着吧,我很快就会要她尝尝滋味!” 刺槐见她发了火,便不再吭声了。心中想着,那婆娘真是恩将仇报,她今日的地位,难道不是自家夫人给的?何况这种人,一肚子的弯弯绕,自己害死了人,竟然还是一脸的无辜!就算谢葭真要弑母,她也没有二话。 何况,她受太夫人的影响,根本就不把那“填房夫人”当回事! 舒芷娘是走了,可是谢葭却也不睡了。 她收拾了一下,到了莲院去。请求太夫人去说个情,让虞夫人答应了给谢四娘做全福太太这回事。 她小心赔笑道:“娘,因为琴娘的事儿,恐怕儿也不妥当往公主府去呢。” 这事儿当初闹的动静可不小。 太夫人却早就已经没有火气了,只是斜睨了她一眼,笑道:“你也知道丢人?” 谢葭厚着脸皮赔笑道:“娘,瞧您说的,儿这面皮可薄着呢……可这毕竟是儿娘家四妹的亲事,要是能给置办得体体面面的,到时候四娘去了婆家,也是有脸的。您不知道,儿小时候,可都是三姨娘照顾着……” 太夫人头大,道:“你一会儿说是那二姨娘同你好,现在又多了一个三姨娘。葭娘啊,你到底是有多少个姨娘,是你要照顾的?” 谢葭讪讪的,但还是涎着脸解释道:“娘,您不知道,二姨娘在儿六七岁的时候,就替儿挡了一次暗箭,被赶出府去了。后来帮着儿的,可不就是三姨娘了嘛。娘,您放心,儿就这两个姨娘是好的,其他的那些,儿才不管呢!” 太夫人并不生气她口没遮拦,只是笑。 谢葭索性就把脸皮厚到底,又道:“娘,您也好长时间没有出府走走了。难道就不想去找公主殿下说说话?” 卫太夫人被她逗得没了法子,只笑骂道:“好了好了,说得你这倒是为娘考量了!也罢,你说的对,娘也好长时间没有出府走动了,也有一阵子,没有见到公主殿下了。这就去走动一趟。” 谢葭喜形于色,一个劲儿的傻笑。 卫太夫人又笑道:“你若是想出去走走,便也去走走。叫上婉娘陪着你!” 谢葭大喜!她正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太夫人竟又自提了出来! 她看着太夫人,突然安静了下来,不敢再聒噪了。 太夫人的眼神仿佛已经洞悉一切,正含笑注视着她。但是眼里并没有责怪,多的却是纵容和宠溺。并不是像寻常婆媳那样,做婆婆的卖儿媳妇一个天大的人情,眼里都是要她好自为之的神色。而是像一个母亲在看着自己的孩子,在告诉她——孩子,你虽然无理取闹,可是在娘这儿,也没什么,只是以后不要再这么淘气。 谢葭心中微动。怀了这一胎,她变得分外**。也非常清楚地感觉到婆婆和丈夫对自己的好。 她反而湿了眼眶。 太夫人吓了一跳,忙道:“你这丫头,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说哭就哭了?卢妈妈,快扶夫人坐下!” 卢妈妈连忙扶着谢葭坐下了。屋子里一下子变成一团乱。 太夫人也连连问道:“怎么回事?是清风欺负你了?” 谢葭非常不好意思,连忙擦干眼泪,道:“没有,娘,是没有的事儿。” 她低着头,脸都要红了,道:“儿是闻见酸味儿了……” 太夫人大笑,道:“娘刚叫人炖了鱼羹,你就馋上了!” 可不是,那送汤的丫头,刚到门口呢。这股陈醋的味儿,谢葭和卫太夫人都爱。谢葭怀孕了之后尤其好这一口,每每闻到,腮帮子都会冒酸水。说是被酸得哭了,也说的过去。 可饶是如此,卫太夫人也暗地里找人去问查问,看看这对小夫妻背地里有没有出什么事儿。可是回来禀报的人都说了,将军待夫人非常好,这些日子,更是从来没有大声说过一句话。太夫人这才放心了。 不是她小题大做。而是儿媳妇并不是容易哭的,又怀着身孕,她才格外小心罢了。 隔日一早,她就亲自到公主府去了。 到了晌午,袁夫人就来接谢葭。也是太夫人早早地去给她打了招呼,让她和自己出去走走。谢葭倒是没想到卫太夫人会安排得这么细致。 袁夫人看她的肚皮跟吹气球似的又大了,笑道:“老远就闻到这酸味儿!你又放了多少醋!都说酸男辣女,我看你这百分百又是个儿子!我都和好几家夫人开了局打赌了,葭娘你这肚皮可要争气,我的乖侄儿,可要给你姑姑挣一笔!”(未完待续) NO.231:安排 谢葭听的好气又好笑,自己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呢,她这个姑姑倒是先拿人家打起赌来了念春闺!不过袁夫人一向是这样百无禁忌的,这样摊明儿了说出来人家也不会觉得反感。 因此谢葭也同她开玩笑,道:“那若是生了个女儿哪,婉婉姐你输了钱,可别怪你的小侄女儿!” 袁夫人无所谓一笑,道:“大不了就是赔点银子。况且啊,我看你这肚子尖尖的,十成十就是个儿子。不信你就等着瞧吧。” 其实谢葭私心里也认为是个儿子。 两人说笑着,就出了门去。 这一趟,两人去了别院。 华姬的身子将养了这些日子,也好了一些,她正带着小女儿在床前做针线。听说谢葭和袁夫人来了,她先是一怔,然后面有喜色,随手把针线丢了,亲自迎了出去。 “怎么一声招呼也没打就来了?姑娘您的身子也重了,还这样在外面走动,怕是有些不妥呢。”、 谢葭无所谓一笑,道:“哪儿有这么娇贵!” 她看华姬气色不错,整个人也胖了一圈,很有些风韵少妇的意味,心下高兴,便亲热地执着她的手一块儿进了门。 袁夫人对华姬的印象也有些改变。本来,华姬出身不好——青楼女子,总要叫人低看一些。何况是袁夫人这样的正经官夫人。又牵扯上这样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十个人里就有十个要说她,是“怪道是青楼出来的,从了良也不安分”。 但是华姬给她的印象却并不是轻浮的。相反。她很知道进退,性子也非常贤淑温柔,又不会矫揉造作,和她说话就让人如沐春风,非常舒服。而人都有同情弱者的本能。华姬就是一个弱者。本来以她的才情,并不比京城中那些闺秀差,只不过是出身不好罢了,所以就沦落青楼。嫁入公爵府为妾,也不过是一只卑贱的蝼蚁,任人践踏。 而她的容颜毁了,沈天佑还深深眷恋着她。这就是一段传奇的故事。他们走得艰难,袁夫人又怎忍心不成全? 因此,后来谢葭不方便走动,倒是她一手在安排这华姬的事情。 三人进了屋。落了座。谢葭已有小半年没有见过华姬的小女儿。只听说是起了个名字叫宝儿。 华姬有些羞涩似的,道:“虽是个女儿,但到底是能留在我这个为娘的身边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第二个……所以心疼一些。” 小娃娃已经一岁多了,生得粉雕玉琢,和三娘小时候竟然非常相似。瞧得谢葭心下一软。看来无论是不是谢嵩的女儿,华姬都有本事生出这么漂亮的闺女儿来。 谢葭有身子。不能抱孩子。一是怕孩子踢到肚子,再则是孕妇抱孩子好像不太吉利——虽然她自己不以为然。所以只好伸手去逗弄那个孩子,笑着哄她叫自己姐姐。 华姬面有羞愧之色。谢葭是公爵之女,而她本是谢嵩的妾室,生的孩子本是和谢葭同父异母。可是现在连父亲也是不同了……然而谢葭这么说,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不合适,因此便只讪讪的。 谢葭逗了一会儿孩子,便又转身向华姬正色道:“姨娘。我这次来,是想跟您说几件事儿。” 华姬一怔,道:“姑娘?” 谢葭轻声问道:“您可有本名?” 华姬有些惊讶,然后面上显出苦涩的意味来念春闺。是啊,她本是良家之女。从小被卖到青楼里,自然把名字也丢了。有了个花名。后来进了公爵府,连花名也没有了。直接用了花名,和身份做代称。 半晌,她轻声道:“我原叫白宁儿。” 谢葭倒是没想到,她以为华姬的名字里,会有个“华”字呢! 华姬迅速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道:“我从小家道中落,生父为了供养爷爷,便将几个女儿陆续卖了。牙侩见我生得白净,便将我卖到青楼。做了几年的洒扫丫头,后来才**出来,起了个名字叫芳华。所以姑娘您听见的,她们都叫我‘华姬’。” 谢嵩娶的就是当年艳冠京城的芳华,他哪里知道什么白宁儿。 华姬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面色淡然,好像那只是一段无关痛痒的前尘往事。 半晌,谢葭才道:“那以后,您就恢复您的本名,就叫白宁儿吧。” 华姬怔住。 谢葭笑道:“我也不能再叫您姨娘,怕是不妥当。嗯,不如就叫您白姨。” 这下连袁夫人都奇怪地看着她。 谢葭就把舒芷娘的事情细细同这二人说了:“……横竖咱们在京城呆的日子也不长了,我并不想再节外生枝。因是想着,与其等着她来拿捏,不如先发制人。白姨您放心,我自然不会让您真住到那混账的庄子上去。替身已经找好了,到时候就让江南服侍着住进去。这处的房子,咱们也退了就是。白姨您记住,从今儿起,您就不是什么华姬,您就是白宁儿。是袁夫人的偶然结识的,一个从京城郊区搬来的寡妇。” 华姬,不,应该是白宁儿,震惊地说不出话来。首先提到舒芷娘的名字,就已经让她吓破了胆,连身上都冰冷起来。平时这样聪明的一个人,竟是没有听懂谢葭的意思! 袁夫人颦眉道:“这身份,葭娘你都安排好了?” 谢葭道:“我早就想着让白姨脱身,首先想到的就是假死。替身也是早就找好了的,是卫家的武婢,身量和白姨差不多,擅长易容术,白姨脸上有疤,也容易糊弄过去。到时候就让她用龟息**假死。只要安排妥当,相信不会出纰漏。” “那么白姨既在京城中,当然也要有自己的身份,免得别人盘查。这事儿是忘忧的夫婿已经安排妥当了。白姨您放心,我们并未告诉那卫子贤这是在为何人脱身。他本就居住在京城郊区,对那一块也是了解的。那寡妇的确来了京城,做些小生意,到时候也是不怕人查的。不过已经许久没有音讯了。京郊那一带,也有子贤打点。” 说着,她又笑了起来,道:“人家只知道那寡妇夫家姓洪,是外地嫁过来的。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她娘家哪里,姓什么。说来也巧,子贤特地去查过,这小媳妇还就是姓白,是扬州那边一家农户的女儿。” 白宁儿这才反应过来,却看着自己的女儿,颤声道:“既,既然是个寡妇,那,那这……” 难道那白氏寡妇也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不能啊,听谢葭的口气,她守寡已经有多年了!而谢葭总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去舒芷娘的庄子里住吧! 谢葭笑道:“您放心,我自然不能做出那等送宝儿到虎口中的糊涂事儿。就是宝儿,我也安排好了。今夜子时,白姨您让江南将她放在南山园门口,我派人去知会沈管事一声,让沈管事把她抱走。只说这小女娃是捡来的,他瞧着可怜便留在身边养了。到时候只消让沈管事到官府去查一查可有谁家丢了孩子,正经演一场大戏,也就不怕别人说什么。” 谢葭已经安排得这样妥当,白宁儿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要把女儿送走,虽然是送到孩子的父亲身边,她也还是有些不安。 袁夫人就打趣道:“你是什么时候着手准备这些事儿的?看来婶娘对你还真是越来越放纵了。” 谢葭微微一笑,道:“婉婉姐也觉得这样可行?” 袁夫人道:“可行,怎么不可行。只是白氏寡妇,你又要怎么安排?” 谢葭抚了抚鬓角,道:“这事儿就要看您的本事了。” 袁夫人诧异。这件事从头到尾她竟然都没有发现谢葭有谋划的苗头,没想到竟然已经联合卫忘忧做得这样细致。还有什么事要她出面的? 谢葭正色道:“母女天伦,我也不能瞧着白姨和宝儿分开。何况他们一家三口,早就应该团聚了。婉婉姐您在京中多走动,我就想请您帮着留意留意,这南山园附近,有没有什么快要倒闭的小铺子。最好东家是个不见人的。” 袁夫人颦眉道:“你这话说的,铺子都要倒闭了,东家难道还能悠闲,只靠伙计做事?” 谢葭想了想也是,便道:“那便不用是这南山园附近的。只要是这京城里的,铺面小一些的,快倒闭的,东家是不见人的,就成。我打算给那东家一笔银子,让他离开京城,交出地契房契,到时候只说这东家是白寡妇,因是寡妇做生意,所以避着人。如今生意做不下去了,只好关门了,转而给别人做工。” 袁夫人一拍手掌,笑道:“那不就正好到浅水涧去帮沈管事种枣子了吗!” 谢葭笑了起来,道:“我是打算让枣林把人全换了,再添几个人。到时候就不动声色地给白姨安插一个轻省的活计。你们俩也别腻歪着,先忍一忍,过个小半年,就说沈管事要续弦,到时候名正言顺地娶了白姨您白宁儿,岂不是皆大欢喜?”(未完待续) NO.232:贪玩 华姬却在怔怔的出神念春闺。原因无他,无非就是谢葭的想法实在是太过有冲击性。她做了十几年的华姬,早就忘了这世上有白宁儿这个人。谢葭要和她的继母斗,还要和整个京城上流的交际圈斗。因为这事儿如果有一点儿风声传出去,她要面对的就是身败名裂。 她首选想到的却是谢葭的处境,因此犹豫不定。 谢葭兀自兴奋,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自己的计划和前景。 华姬心中却在交战。她并不是一个矫情的人,深知既然已经连累谢葭,现在除非她去死,否则再说什么不想连累姑娘的话,都是枉然。 而她的生活才刚刚恢复平静,她刚刚觉得有了这个女儿,生命好像变得有些鲜明起来。要她就这么去死,她的宝儿怎么办? 她别无他愿,只想尝试一下做母亲的真正滋味,以弥补当年她不能亲自照顾自己的女儿的遗憾。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 面对谢葭有些担忧的眼神,她浮现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道:“既然姑娘已经安排妥当了……那是再好不过了。” 她却别开了脸,不敢看谢葭,好像心怀愧疚一般。 谢葭并不明白。可是袁夫人却是一眼看透了。华姬大约是因自己本该就这样去死,却因为私心而连累了谢葭而羞愧吧。 袁夫人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快些着手去做吧。不然公爵府的那个填房夫人,可没有这么好的耐性等着你们再斟酌考量。白夫人,你若是真想感激你家姑娘,那你便使出浑身解数好好过日子。别再让她操心。” “还有,以后不要叫她姑娘。你并不知道她是谁。你若是嫁到浅水涧,她就是你的主子。那时候,你才能叫她姑娘。” 华姬是个聪明的,这样提点,她怎么会听不懂。舒芷娘绝不会是个善茬。既然谢葭已经有了安排,她如今能做的便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并且努力配合。少给谢葭惹麻烦。不然只怕会让谢葭陷入更多麻烦之中。 因此她便站了起来,朝着袁夫人行了一礼,道:“妾身明白了。” 袁夫人看了江南一眼,道:“你就跟着那替身进庄。记住,你是我身边的,又是武婢。若是谁敢惹你们,你也不用跟她们客气!” 江南早就想出这一口气。但是她也明白主子的意思——虽然听起来是别人欺负她的时候她不用客气,但实际上也是提醒她不要随意惹事。 她连忙答应了。 安排妥当华姬那里,两人一同出了别院。眼看天色还早,袁夫人便提议道:“不如到西大街走走。” 谢葭笑道:“婉婉姐你每天在那几条街上窜下跳,还有什么好走的?倒是我,有心无力。挺着个肚子,也不能走多远。” 袁夫人看着她的肚皮,倒是一笑,道:“是了,那我们回将军府去说说话。” 谢葭点点头,道:“咱们走一段。” 每每出门就是坐车,也是无奈的很。虽然不能像袁夫人无球一身轻那样再到西大街走走,但是兴致来了能散散步也是不错的。横竖自家的马车就在身后跟着。累了随时都能坐。 这一走,一路嘻笑,就走到夜幕要垂下来,两人才走回将军府。 结果果然见卢妈妈着急地在府门口张望——这说明太夫人已经开始着急了。 袁夫人就缩了缩脑袋。 谢葭连忙抓住她,低声道:“都是婉婉姐你说要去看看你的新置的铺面。你可都说了,要送我回去再给我母亲请安的。你可不能现在就走。” 谁知道她竟然一时阔绰。拿了皇上给袁刺猬的赏银,在京城里顶好的地段。上上下下买了十来个铺面!结果就到这个点儿了! 袁夫人有些心虚,嘀咕道:“那不是玩昏头了吗?” 两人正嘀咕着,迎面就走出了面色铁青的卫清风。原来他也刚刚回家不久,听说妻子竟然还没有回来,顿时是又惊又怕,连忙亲自出门去找。结果走到门口,就碰到谢葭她们回来了。他耳力过人,自然是听到了袁夫人走近了的那一声咕哝。玩昏头了?!多大个人,竟然还在外头玩的不知道回家念春闺! 顿时惊吓就变成了惊怒,出了门就正堵在了谢葭前头。 谢葭正心虚,猛的一抬头看到他堵了出来,差点被吓得一个踉跄摔个跟头!幸好袁夫人眼疾手快去扶住了她。卫清风气的发青的脸一下子又吓得发白。 但再怎么样,他也不敢责怪袁夫人,只是淡淡地朝她点点头,就从她手中接过谢葭,牵着她的手往府里走。竟也没有说要留袁夫人进去喝杯茶的话。袁夫人更是不敢有半句怨言,趁没人注意到她连忙转身钻进了马车,非常不仗义地走了。 谢葭不安地想回过头去看看自己的同盟,结果发现袁夫人已经走了,顿时气得半死。卫清风走得急,拉得她踉跄了一下,卫清风顿了顿,索性双手一搂把她搂过来,俯身公主抱抱起她就快步往府中走去。 谢葭惊呼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搂住丈夫的脖子。等回过神来就是羞愤欲死,可是丈夫正在生气,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僵硬地把自己埋在他怀里,像鸵鸟一样不敢抬头。 卫清风抱着她去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也非常担心,看见他们这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道:“是不是扭了脚?” 卫清风把谢葭放了下来,轻轻推了她一下,道:“您让她自个儿说!” 谢葭低着头不敢言语。卫清风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而她明明就派了人回来报信…… 卫太夫人颦眉道:“嚷什么呢!别吓着葭娘!” 卫清风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看着怪吓人的。 卫太夫人有一肚子的话都说不口了,反而替儿媳妇说话,道:“她是有身子的人了,这些日子都困在府里,出去走动走动会收不回心来一时忘形也是难免的。葭娘啊,你也别怪清风生气。实在是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谢葭却委屈地掉起眼泪来! 卫清风没好气地道:“你哭什么!不是玩的挺痛快!” 卫太夫人呵斥了儿子一句,最终无奈地道:“你们先回房去吧。” 儿子这个脾气根本就收敛不住。可是在这自个儿和卢妈妈的跟前,再让他口没遮拦下去,只怕明儿儿媳妇就更抬不起头来见人了。 卫清风和谢葭都巴不得这一声,当下,卫清风又利索地把谢葭抱起来带走了。他是不耐烦她走得慢! 谢葭委屈得眼泪直流。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大约是怀孕了本身情绪就非常**。卫清风浑身煞气逼人,让她觉得有些受不住。原先就觉得自己是理亏,也好笑自己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会贪玩到天黑才回来。 虽然有人回来报信……可是丈夫会气成这样,也是担心吧。 回了房间,她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卫清风把她放在**,自己坐在桌边,头痛地抚着额。他还能怎么样呢,千般火气,也被她哭跑了。 谢葭抽泣着,话也说不完整了:“将军……妾身以后,以后再也不敢了……您,您别生,生气……” 卫清风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又骂了一句,道:“多大个人了,自己又是做母亲的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在外头贪玩不回来!” 谢葭低着头。 半晌,卫清风叹了一声。想到她自从嫁了自己,哪里还有半点从前在公爵府骄纵的模样? 初嫁时,因为年纪小,只是偶尔出府走动。后来去了西南,为了避免给已经被贬为庶民的自己惹麻烦,她又只能藏在西南的一个小院里。回到京城,就是养胎,不是避在家中,就是到宫中去周旋——那还不如不出门的好!终于等到自己大胜归来,朝堂又乱了起来。她依然只能避在家里。 她并不是个喜欢日日守在家里的。在同龄的闺秀,夫人们,带着猞猁猎豹,穿着胡服出城狩猎的时候,她却总是呆在家里,不是避这个,就是避那个。 难怪今天一时忘形。 卫清风怜惜地一把把她抱到怀里,轻声道:“好了,别哭了。” 谢葭委屈得不行,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眼泪也止不住。 卫清风叹道:“你放心,等咱们出了京城,我天天陪你到处走。” 谢葭噎住。 卫清风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好像在保证,轻声道:“这次我绝不食言。等咱们出了京城,等孩儿出世,再也没有什么能束缚你,我的娇娇。” 谢葭惊住,心中如波澜汹涌,只迷迷糊糊地哽咽道:“真的?” 卫清风轻声道:“只要你记得回家。” 谢葭紧紧搂住他,战栗不止。 卫清风好不容易把受惊的妻子哄得入了睡,才突然想起她也没有沐浴,不禁有些无奈。平时她是个最爱干净的,只好叫人打了水来,把她叫醒又仔细擦了一把脸和手。 谢葭又累又怕——怕的是丈夫生气,又是孕妇,几乎是一沾枕头就又睡着了。(未完待续) NO.233:宠爱和理解 因为那一日的放纵,卫清风花了心思来盯着自己不安分的妻子,下了朝不管有事没事,都要回家一趟看看谢葭老不老实。看她老实了两天,连哄带骗,简直把她当个孩子似的,只要她肯好好听话,连什么承诺都能随便许给她。 谢葭哪里知道他是因为心生愧疚,决定好好“关爱”她的缘故。只知道她现在正要安排华姬的一干事宜,谁知道时不时地就要面对卫清风的查岗,这样两头跑,弄得她自己反而更累。 卫太夫人乐得看戏,冷眼瞅着儿子和儿媳妇捉迷藏似的闹来闹去,连几个孩子也渐渐跟了卫清风的风向——开始对自己的老娘管头管脚。谢葭被围堵得满头包,实在是滑稽可笑。 卢妈妈却有些担心,道:“夫人有身孕,这样下去,难免身心俱疲。” 卫太夫人却笑道:“不妨,你当她是个安分的?有人陪着她闹一闹,她的精神头倒好一些。” 卢妈妈这才不说话了。 这日卫清风下了朝,照例又是来找自己的夫人,匆匆忙忙给太夫人请了安,就往江城楼赶。 卫小白远远地瞧见了他,想了想,就绕了开来——父亲一定是去找母亲的,现在碰上了要请安,还耽误工夫。 跑到江城楼,果然没有人迎出来,卫清风顿时沉下脸。 “将,将军……” 谢葭手里拿着一把大剪子,畏畏缩缩地从叠得一人高的花架子后面探出头来 。她今天难得没有做亏心事,谢葭现在却是看见他这副样子就要抖一抖。 坦白而言,她还是比较喜欢从前那样的相处模式……毕竟,他们有大半时间都不在一起。一个人久了。就会习惯。而要她再尝试过这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日子,她只会觉得有些惊恐。 卫清风浑然未觉,径自上了前去,接过她手里的剪刀放在一边,拉着她的手就往屋里带,边道:“今儿怎么想起来修剪花草?不是说有了身子不能碰这些东西嘛?” 谢葭嘀咕道:“哪有这么金贵?若是小门小户的,有了身子,还不是一样要下地干活?” 卫清风眉毛一拧。道:“你怎么能和那些村野农妇比?” 谢葭心道你可是也做过流犯的,不过没有说出口,只是悻悻地让卫清风拉着她进了屋子。 卫清风拉着她去洗了手,让她坐好,又去让人端了她的茶点来给她吃——谢葭现在就是按照三餐三点的标准进食。 谢葭不情愿地道:“将军,我还不饿呢。” 卫清风把她的脸掰了过来,道:“不饿。吃一点儿也是好的。” 谢葭只好低头随便吃了一点,又抬头看看卫清风,只好又低头吃了一点。 卫清风皱眉道:“你怎么像个孩子似的,做什么都要人跟着,不情不愿的。” 谢葭忍不住就顶了一句,道:“妾身本不是个孩子。这么些年了。将军您不在妾身身边的时候,妾身不也一样好好的,给您生了四个儿女,也都是好好的。” 卫清风听到她说“您不在妾身身边的时候,妾身不也一样好好的”,不禁皱了皱眉。但是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耐心地道:“既然这样,再养精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谢葭抿了抿唇,却不知道怎么跟他沟通 。 卫清风见她神色恹恹的,便迅速挑选着话题来和她说话,最终说到朝政之事……她好像能听进去一些。 “……我估摸着,就是这两天。圣旨就要下来了。我已经向今上讨要了西南一带。()” 谢葭一怔,欢喜之后便是皱眉。道:“将军,您在那里经营多年。本有根基,今上怎么能把那个地方给您呢?” 卫清风无所谓地以笑,道:“今上已经下了削藩的圣旨,到时候连刺史的兵权都是要削的。若我到了西南,那西南的那一片就可无忧。其他州县,有了西南做效仿,哪里还能僵持得住?” 谢葭听了,觉得有道理。 卫清风又道:“况且,又不是什么好地方,穷乡僻壤的,也就横州富庶一些罢了。” 那里是朱氏的本家所在,也是卫太夫人的老娘家。卫清风就是以这个为理由向今上讨要西南地区的。 他想到一件事儿,就把谢葭抱了起来,笑道:“等本将军划地封王,你就是本王的王妃了。” 谢葭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想,如今藩王人人自危,哪里比得上朝中大员吃相。这个时候从忠武侯提成王,还削掉了兵马大元帅之职,并从中央集团被赶了出去,还有什么好高兴的。 不过…… 她笑道:“他们会叫我谢王妃么?好像挺好听的。”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等着罢。” 封侯拜相,和封王却不是一样的概念。就算都是虚妄的荣耀,但是对于一个家族来说,能葬入王陵,就是莫大的荣耀。 何况,古来功高盖主便是大忌,眼下能全身而退,就是福气了。再封个闲散王侯,那就更是赚了。就是习惯了手握大权,一下变成那样,难免有些失落的。 但是卫清风并没有表现出那种失落感。而是积极地筹备想要出京,避开这一朝是非。就是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一愣神的功夫,他倒是自己把谢葭的电信给吃干净了,等他发现,已经见了底,谢葭一脸无辜,只能和他大眼瞪小眼。 最终还是卫清风先叹了一口气,道:“你这鬼机灵。” 谢葭有心顶撞,说是他自己吃的,有没有旁人逼迫于他。可是却不好再得了便宜还卖乖,只是轻轻嘀咕了一声。卫清风只做听不见。 卫清风赶她去休息。 谢葭终于耐不住了,拉住他的袖子,道:“九郎,妾身现在并不想休息。” 卫清风皱眉道:“那怎么能行?不是说是要你好好休息吗?” 而且谢葭每天早起,都是要睡个回笼觉的。 谢葭撅起嘴,道:“可是我今儿不想睡。” 卫清风就皱眉。 谢葭低着头道:“九郎,我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更不会不懂事的连自己的孩子,身子都顾不好。您这样,妾身反而觉得不自在……” 卫清风一怔。 谢葭看他能接受,便硬着头皮继续道:“妾身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做……您想想,等您走了,妾身就要自己留在京城待产,还要坐月子,自然有许多事要安排。您这样盯着,妾身反而觉得束手束脚,寤寐难安……” 卫清风就道:“我让你不自在了?我疼你一些不好吗?” 谢葭无奈地道:“九郎,您是堂堂男儿,这妇人生产之事,怎么能由您亲自过问呢?府里养着这么多奶娘,丫鬟婆子,还有母亲亲自照料,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语气里暗含的意思,就是卫清风越帮越忙——就算如此,也没有人敢说他半句什么。 卫清风觉得颇没面子,但也只是笑了一声,道:“你若是有分寸,我自然就不管你了。” 语气里隐隐就松动了 。 谢葭也松了一口气,笑道:“您放心,那日那样的事儿,决不会再有了。” 卫清风点点头,俯身亲了亲她娇艳的红唇,笑道:“我倒成了个多事的了。” 谢葭拉着他的手,扭捏的撒娇。 卫清风就吃她这一套,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 等卫清风换下朝服,就出了门去。谢葭才算放了心,连忙打发人去叫了等了许久的刺槐来问。 刺槐是负责跟进白宁儿之事的。进了门来,就细细对谢葭说了事情的始末。 起初是遇到一些麻烦。替身进庄的时候遭到了质疑。可是江南却是个老道的,这件事情也算是有惊无险。 白宁儿是连夜出走的,去到城中,自有袁夫人把一切安排妥当。所有事情都是有条不紊的进行。 刺槐道:“……倒不是怀疑了那替身的身份。就是没有看到宝儿小姐,所以舒夫人的人都有些疑虑,想要叫了替身去问话。却被江南呵斥住了。说是夫人是他们的主子,有事让他们来问夫人。华夫人却不是他们动得的。这样,他们才安宁了一些。” 谢葭点点头,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不管怎么样,你们绝不能让庄子里的奴才欺负了自个儿才是。” 刺槐点了头,道:“是。” 谢葭又道:“舒芷娘是个多心多想的,必定会想尽办法找到宝儿小姐。你传个话,让沈管事千万不要舍不得,到时候就去报官。知府那儿我们会打点妥当,绝不会让宝儿出一点差池。只有这样,才能让舒芷娘就算有所怀疑,也无话可说。” 刺槐细细想了想。她也知道沈天佑怕是会舍不得。但还是觉得谢葭这一手冒险了点,便道:“夫人,难道不用找个其他孩子,一起抛在南山园附近?” 谢葭笑道:“你想要混淆视听,还是怕舒芷娘起疑心?大可不必。无论你用多少障眼法,沈管事身边出现了一个这般大小的孩子,她焉能不起疑?还是不要白费功夫的好。”(未完待续) NO.234:国事家事 谢嵩年近不惑,膝下还是没有嫡子,难免引人争议。(.)四方谣言甚,让他从贵妾膝下选择一个年级小的孩子,抱养在主母膝下承爵。 一时之间,谢府,甚至是整个京城上下,都谣言纷纷 。 谢葭坐在家中,果然等到舒芷娘眼泪斑斑地哭上门来。太夫人让她自己打点此事。 舒芷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坐在谢葭跟前儿哭诉,道:“姑娘,这公爵府上下,到底是欺我年轻无子。若是您还记得您出阁之前的事儿,想必您比谁都清楚。您曾经当面在妾身面前做保,言侯爷答应过您,决不会嫡庶不分。可是朱姨娘如今又有了身孕,妾身膝下却还是只得一个乔儿。现在京里流言四起,公爵府也面上无光,您却要让妾身一个妇道人家,如何是好啊!” 谢葭面露关切,道:“母亲,您别担心,父亲是个有分寸的。” 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怎么可能让舒芷娘放下心来,她拿着帕子,哭泣的容颜如滴露的海棠,分外动人:“姑娘,我就同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要是妾身膝下有个儿子,朱姨娘这一胎,就不能留。就是因为妾身膝下没有儿子,所以才只能由着他们去胡闹!明明用着药,如今又有了身孕,妾身却是一句也说不得……要不然,别人必定要说妾身是容不得人,是不拿子嗣当回事。若是要过继,早早的过继了,也好过现在这样折腾啊!” 谢葭颦眉,道:“您别这样想。就算是用药,难免也是有意外的。三姨娘又是个本分的,一心辅佐您。若是您现在胡乱猜忌。难免亲者痛,仇者快。” 这现代的避孕措施还有个万一呢,何况是这古代的所谓避妊娠汤?珍姬就算真要和舒芷娘斗,也不会蠢到又给自己弄出个孩子来。(.)毕竟她膝下已经有了足够多的子女了。 舒芷娘却显然听不进谢葭这话。她好像在神,半晌,方咬牙切齿道:“姑娘,您是个心善的,总把旁人想得那么好。这将军府。也没有那些乌烟瘴气的事儿,可惜,妾身没有您那样的福气。” 谢葭关切地道:“您快别这么说,父亲一直敬重您。” 舒芷娘回过神,敛去了目中那一丝狠色,反而面露苦色,道:“姑娘啊。侯爷最爱重的,就是您了。若是侯爷真动了那个念头,谁也劝不住他。但您,是可以的。姑娘……若是真是庶子得立,公爵府也会声誉扫地!” 谢葭颦眉,道:“那怎么行……父亲答应过我。不会嫡庶不分的 。” 闻言,舒芷娘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在谢葭跟前哭了一场,就告退了。 谢葭把玩着手里的小玉杯子,颦眉沉思不语。 屏风后面赫然走出了一脸漠然的卫清风。 他淡淡地道:“不要跟这些无知妇人白费唇舌,这种事情,岳父自然有他的安排。” 谢葭笑道:“难道真要立庶?” 和卫家选择避让出京不同,谢府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急流勇退。选择的是另一种方法。卫清风早就带回来消息,让谢葭稳住——她是顶顶忌讳嫡庶不分的。 立庶为嗣,特别是谢家这样的公爵人家,必定是一枚大大的污点。虽说现在谢嵩勉强还算是正值壮年,正室夫人也还年轻。可是毕竟现在庶出子女都大了…… 这贸然立庶为嗣,既说得过去。又说不过去。但是公爵府名誉受损却是必然的。谢嵩还打算隐退。 谢葭理解谢嵩的苦心。他还特地让做女婿的来向女儿解释,因为他曾经答应过女儿。绝不会嫡庶不分。 卫清风想来想去,道:“听说公爵府的庶子,很有几个是已经成才了的,养在主母膝下,倒也没有什么。” 谢葭吃尽了嫡庶不分的苦头。可是想到现在公爵府已经今非昔比,舒芷娘并不是她的生母沈蔷。既然如此,那么立庶为嗣,不但能解决公爵府的燃眉之急,而且也是对舒芷娘最大的惩罚,那么她也没有想不通的道理。 因此她只是轻笑了一声,道:“自家事情自家知,我一个已经出嫁了的姑娘,怎么还能对公爵府的事务指手划脚?何况父亲已近不惑之年,府中庶子不少都已经成才了,就算要挑一个年纪小又聪明的,养在主母名下,也是容易的。难道还一直等着她不成?” 谢葭笑道:“她还没失宠呢,生不出儿子来,便是她的事了。” 其实谢葭也知道,越是压力大的时候,舒芷娘越是难生出儿子来。到时候立了嗣,恐怕她也一下子就松懈了,说不定还更容易怀上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立嗣是大事,公爵人家的世子,当然是走过礼部章程的。她再要更改,却是难了。珍姬也不是个吃素的,难道护不住自己的儿子? 光是想想那一番好斗,谢葭就替舒芷娘捏一把冷汗。不过她不是正好闲得慌吗? 至于珍姬,她被卷入这场是非之中,也是求仁得仁的。就算她一直聪明,非常明白自己的处境。可是并不代表她有了这个机会,也会眼睁睁的放弃,而不是力争上游博上一把。谢葭很清醒,知道她和华姬是完全不同的。 华姬淡泊,只好风月。可是珍姬,就算自己曾经同情过她帮过她一把,谢葭也知道,能身处公爵府中屹立多年不倒,作为小妾年介三旬也没有失宠,这手段高超,是常人无法想象的。看看她的对手舒芷娘,难道是个好相与的?就算她是利用嫡女和丈夫的微妙关系,而保持多年的宠爱不断,却也是难得的。 谢葭一点也不惭愧她把珍姬推到了那般境地里。而且她对珍姬也很有把握——她是公爵世子的生母,又是最得宠的贵妾,要拿捏住一个没有儿子的年轻主母,想必也不是不能。何况舒芷娘再厉害,也到底年轻,没有她看得远。更没有她那么了解谢嵩。 想到此处,谢葭暗暗握了握手中的茶盏。 卫清风突然伸手掰开她的手指,淡淡地道:“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谢葭回过神,淡淡一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到公爵府真要立庶为嗣,想来舒夫人的处境也是不妙的。” 卫清风一脸漠然。他对后院之事向来是没有兴趣的。对于谢家的来往,也只有谢嵩,连谢嵩的几个儿子他也没有过多的接触。前些日子还听说那谢府的大郎是要孤鳏终身了,他也不以为然——横竖都跟他没有关系。 当下只哄了妻子陪自己午睡——其实也是为了让心事重重的谢葭能放松一会儿。 转眼,春天过去一半。一直养病的皇帝,终于宣告病愈,并且有模有样的重赏了给他看病的几个御医。不过太医院却并没有因此而热闹起来,反而一如既往的非常萧条,有不少人都想着要告老还乡。就算现在终于恢复平静,可是谁也忘不掉当时被砍掉的那一排太医的脑袋。这些日子,太医们都是提心吊胆的,如今终于劫后余生,也算是大彻大悟。 一时之间,朝中产生了要告老还乡的想法的人,竟然不在少数 。 谢嵩就不用说了。他心力交瘁,早年有疾,本就已经半隐退,是半路又出家的。如今今上病愈,他很是时候的,又病了。而府中要立庶为嗣,也提上章程,公爵府的乌烟瘴气鸡飞狗跳,短短的时间内便传遍了京城。 同时想要告老还乡的,以裴大人为首,是一大批当年和今上共患难的老臣。那折子就像雪片似的飞进了宫。 气得今上在早朝时破口大骂:尔等真欲让朕成孤家寡人不成! 臣下噤噤不敢言。这件事情也没有一个结果。 卫清风同谢葭说起时,谢葭不禁在想……或许今上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古书中记载,那种“只能同患难,不可同富贵”的狭隘之君吧。 可是于臣子,于故去的萧后,他都是如此的。 为君太狠,杀伐太重。如今走到这一步,其实也是求仁得仁死不悔改的结果。但或许他注定就是要做一个“孤家寡人”,记入史册,是为一代明君。 彼时小两口正在吃午饭,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回了房,也就没有这许多忌讳了。几个孩子都在太夫人那里。 谢葭轻声道:“那,皇上表了功臣没有?” 就是平乱的那些有功将领,如今还耗在京中。 卫清风道:“不知道今上究竟是作何打算,今日也不曾提起此事,就被一大群奏请告老还乡的老臣给气坏了,发了脾气,便拂袖而去。” 他想了想,又道:“不过这事儿横竖是拖不了多久的。若是他不肯封,我找个机会,自己开口要了来便是。” 谢葭想了想,便点点头,道:“妾身也觉得是。总不能一直就这样拖着。” 如果卫清风自己开口要,今上大约也是巴不得吧。这样就可以体现他的爱臣之心和大度了。这样就可以作为一个开始,也让他给拖在京中的这些将领一个交代。(未完待续) NO.235:封王 事实上,群臣请辞之风也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今上的沉默,下面的人也渐渐收了声。谢府正式递交了立庶为嗣的折子,已经过了礼部,递交圣听。 舒芷娘和珍姬一番缠斗,但是谢嵩心意已决,她是不战而败,顿时面如死灰,一病不起。 谢嵩让她娘家人去安慰她。 谢葭听了,只是轻笑,道:“叫舒家人去安慰她?亏爹爹想得出来。” 那些人,个个都是捧高踩低的,舒芷娘出嫁的时候,尤其是谢嵩日益权重之后,舒家的那些人,都是半是羡慕,半是嫉恨的。如今谢家要立庶为嗣,舒芷娘的处境在哪些人眼里,就变得可笑起来。 到时候,在床前冷嘲热讽的人多了,她可别被一下气死了才好。 不过…… 谢葭笑道:“不过咱们舒夫人啊,一向是个沉得住气的。” 也不至于就这样被气死。别的她或者受不了,但是落难的时候,别人就算把她踩低到尘埃里,她也不会受不住。这也是谢葭最欣赏她的地方。 但是眼看她现在的处境,谢葭也觉得乐得看戏。这简直就是一出大闹剧。不得不说,谢嵩是个人才。 彼时她的身子已经重了,春暖花开的时候,人格外嗜睡。随着朝堂的日益平定,谢葭整个人放松了,也愈发慵懒起来。 这日中午,她在花园里,一边听着自己娘家填房继母的闲话,一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正说笑着,前院突然冲过来一个下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结结巴巴地道:“夫,夫人,有圣旨!” 谢葭大惊,心中好似有一阵狂潮汹涌,身边的人连忙扶了她起身,一行人浩浩荡荡当当地往前院去了。 元和十三年,三藩叛乱,忠武侯卫清风率军平叛。历时年余。 元和十四年。叛平。忠武侯卫清风率军回朝,帝病重,诸将拱卫京师。 元和十五年,帝大封群臣。 卫氏一族,世代金戈铁马,功垂千秋,特进为西南王。封西南横凉姜三洲。太夫人卫朱氏,进为王太妃,赐封号悼烈。原侯夫人卫谢氏,进为西南王妃,赐封景平。忠武侯世子,进为西南王世子。 卫清风上交兵马大元帅印。西南那边已经开始准备筹备西南王府。卫清风将王府选在横凉二州的边境相交之处平遥,能辖住横凉两个主要的大州。姜州相比较小一些,新的横州刺史袁世仁的刺史府离那里不远,正好可以辖住那一片地区。 卫清风顺便以王府还没有建好为借口,只指了身边的亲随先行,自己还赖在京城不肯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就是要等着老婆生完孩子再走,免得到时候再跑一趟。 但是在京城。就躲不开那一波一波的应酬和交际了。 明面上是被封了王,背地里却是被夺了实权,扫出京城。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有恭喜的。也有冷嘲热讽的。卫清风为了做样子,也每天出去应酬。回来身上会带着酒气,但是很少喝醉。 这天夜里。谢葭正和刺槐说起公爵府的事儿。 “……说是礼部那边也闹了一阵子,公爵府毕竟不是普通侯门,立庶为嗣,那岂不是和那些二流公爵一般了吗?但是公爵府又没有嫡子,谢大人又坚持,因此,还是裁了下来。便立了贵妾珍夫人生的五郎为嗣,连珍夫人,也封了四品淑人。” 谢葭听了,便道:“扶了庶子便罢了,还扶了世子的生母,这也是我父亲的主意?” 刺槐道:“听说也并不是侯爷坚持的。是圣上另外册封的 。” 那就是故意想要谢家乱一乱了。 谢葭听了,决定找个机会找珍姬谈一谈。毕竟明面上怎么样都不要紧,但是不能真的把公爵府弄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那到底是谢嵩要颐养天年的地方。如果珍姬能把握得好这个火候,想来,舒芷娘对于她而言,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正想着,卫清风回来了。 刺槐连忙行了一礼,道:“王爷!” 谢葭扶着腰身站了起来,行了个礼。 卫清风银衣蟒带,玉冠束发,小麦色的面颊上微红,显然又是喝了酒的。他摆了摆手,让刺槐下去了,然后便自己坐在桌前,脱了靴子,道:“怎么还没睡?” “不是等您吗?” 谢葭动作迟钝地慢慢挪步到他身边,给他脱了外套。 卫清风拉着她的手,亲了一口,笑道:“以后我没有及时回来,你就先睡。我去隔壁,不吵着你。” 谢葭点了点头。她并不是个矫情的人,毕竟这个时候,她的身子是最重要的。 卫清风扶着她在**坐下了,道:“你先休息,我先去沐浴。” 他又给谢葭脱了鞋。 等他沐浴完了,谢葭还没睡,只是坐在**盘着腿等着他。卫清风问了一声,便把烛火熄了。 谢葭等他上了床,让他抱着自己躺下了,才轻声道:“您什么时候出京?” 卫清风道:“一定等到你生产。等你生完孩子,能拖就拖,等你能把身子养好一些,孩子也大一些,咱们再上路。” 谢葭点点头,捏着他的手,睡着了。 隔日,宫里送了谢葭和卫太夫人的新诰命大妆来。两人皆是大红嵌明黄的礼服,珠帘金冠,和绣金朝云靴。 婆媳二人在莲院接了服,并卢妈妈,回门的知画等人,在屋里坐着,那金光灿灿的朝服平摊在榻上,人人都笑得合不拢嘴,说着恭维奉承的话 。连卫安安也高高兴兴的在旁边摸着。她新进了小郡主,正得意着呢。 卫太夫人虽然面上带笑,但是还是很冷静的,她对儿媳妇道:“进宫谢恩,你就不用去了。到时候娘只对宋皇后说你身体不适,在府中养胎,皇后娘娘是个好说话的,想来不会有二话。” 谢葭点点头。她的身子日渐重了,多站一会儿也受不了。进宫谢恩,等的时间就长,还要下好几次跪,想想也受不了。幸好后宫已经不同往日,宋皇后是个仁和慈善的,所以太夫人才有此一说。 卫安安跑到谢葭身边,抱住她的大腿,两眼亮晶晶,道:“娘,等我长大了,这朝服就是我的了吧?” 众人大笑起来,奶娘笑道:“小郡主,这是王妃朝服,您是郡主,自有郡主的朝服。若是想要穿王妃娘娘的朝服啊,您还得让娘娘给您做主,让您也嫁一个王爷呢!” 卫安安年纪还小,并没有十分听懂,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谢葭,道;“娘,我也有朝服吗?” 谢葭想坐又不能坐,知画眼尖,连忙把她抱走了。 她身边一个跟着的老妈子忙道:“哎哟夫人,您可仔细着些,您也是有了身孕呢。” 瞧着咋咋呼呼的。虽然知画是养女,并没有得到郡主的封号,但是将军府封王,她的地位自然还是水涨船高。身边跟着的人,也愈发小心了起来。 知画是跟着谢葭多年的,也是一路浸**过来的,焉能看不懂身边的人的心思?她只是微微一笑,道:“我的日子还轻,不要紧的。” 谢葭拉着她的手,笑道:“你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卫安安就去缠着太夫人问那个朝服的问题。 一屋子人闹哄哄的,卢妈妈上了前来,笑道:“王太妃,王爷回来了!” 先改了这称呼,一府上下都不习惯。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改还是得改 。尤其是在京城的时候,人多口杂,什么事都有可能。若是称呼不改,甚至有人会嘀咕,“卫府是不是对这个封赏不满意?”为了避免麻烦,还是谨慎一些的好,反正迟早是要改的。 闻言,谢葭就不由自主地往房间门口看去。 一屋子女眷都分散了开来,安静地分立两侧,个个都面带笑意。 卫清风也没想到这屋子里这么多女眷,结果进门一瞧,也傻了眼,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请了个安。然后眼睛就往谢葭身上瞄。 众人想笑不敢笑,纷纷低下了头。 卫太夫人就笑了起来,道:“葭娘跟他去吧!” 谢葭有点脸红,俯身行了个礼,往卫清风的方向走去。 卫清风果然露出笑脸,行了个礼,道:“娘,那我先退下了。” 想了想,又道:“母妃,儿子先退下了。” 卫太夫人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卫清风和谢葭都有些狼狈,双双低着头出了门去。 等出了门,卫清风眼看四下无人,连忙伸手去扶了谢葭,低声道:“累不累?” 谢葭的肚子大得很,七个多月,就很显怀了。连姑姑诊出又是双胞胎。谢葭对此表示很无奈。 因此府里上上下下都怕她早产,卫清风也是忧心忡忡。 谢葭摇摇头,道:“没事。” 卫清风扶着她道:“我们先回去,你也不嫌闹得头疼!” 谢葭笑道:“大伙都高兴呢,我怎么会嫌闹呢?” 卫清风郁闷地道:“我眼下就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哪儿也不想去了。” 这些日子每天闹得他一个头两个大,实在是不胜其烦。(未完待续) NO.236:不想生了 闻言,谢葭轻笑着捏了捏他的胳膊。 卫清风就愉快起来,拉着妻子的手,两人一同回了江城楼。 “朝服刚下来,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的,我如今也穿不上。”谢葭费力地爬上床,一边道。 作为王妃,也是女人,当然有怀孕的可能。一般情况下,各等级的诰命的朝服都是不止一身的,起码会预备下怀孕的情况。如今这身朝服下来了,却是收腰的款式,谢葭根本就穿不上。 卫清风微微一哂,道:“你想那么多干什么?横竖我们早晚就要出京了。没有朝服穿正好,也不用进宫谢恩,也不用去见客!” 谢葭一想,果然也是。 卫清风帮她揉一揉酸胀的小腿。 谢葭几乎是内牛满面,终于鼓起勇气,道:“九郎,我真的不想再生了!” 卫清风有些惊讶地道:“怎么了?很累?” 谢葭嗫嗫的,道:“咱们已经有了四个孩子了,再加上这两个,就是六个……还不够吗?” 卫清风皱眉道:“瞎说,孩子还有嫌少的?再说了,等咱们迁到西南,西南卫氏就只有我们一家,你不多生两个,怎么行?” 谢葭眼圈红红的,说不出话来 。这生一个是喜,生两个是乐,三个四个是福气,五个六个就想吐了!尤其是这次肿得比以前什么时候都厉害,这滋味儿可真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卫清风就上前把她搂在怀里,轻声道:“爷知道你辛苦!但咱们俩夫妻,在一块儿怎么能不生儿育女?何况府里从来不缺奶娘,嬷嬷的,还有娘帮你带着。你也别娇气,好好把孩子生下来,等养好身子,爷带你去好好玩儿玩儿。” 谢葭也知道是自己太娇气了,如卫清风所说,这怀了身子,府里上上下下自然是照顾得非常妥当的,这自不必说。生了孩子以后。府里也有专人教导。如今卫太夫人还强盛着,也不用担心自己分不开身去管教。 可…… 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挨在卫清风肩头,不说话。 卫清风抓着她的小手,有些水肿,也是心疼,最终叹了一声。道:“罢了,等你生完这胎,调理好身子,咱们就先缓一缓,你看怎么样?” 谢葭抬起头,殷切地看着他。哽咽道:“真的?” 卫清风失笑,道:“真的,让人给你避妊。养两年再说吧!” 谢葭就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能缓两年,也是不错的。毕竟卫清风如果在她身边,她中标的几率,实在太高……生孩子到了她这个地步,几乎是可以用“马不停蹄”来形容了! 一月后。谢葭平安生下一对双生子。 也许是有了经验,又或者是这次准备得格外充足,谢葭这次生产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顺利。前后不过一个半时辰的样子,四郎比五郎只大了不到半刻钟。 当天夜里,卫太夫人又是笑。又是皱眉,道:“又是两个儿子。可惜没有生一个二娘出来,安安总是寂寞一些。不过也不要紧。最多明年这个时候,说不定就能抱上二娘了!” 卫清风站在一旁,闻言,摸摸鼻子没吭声 。这避孕的事儿,若是开口说了,少不得要一顿唠叨。 卫太夫人笑道:“快去看看你媳妇儿!” 卫清风连忙一溜烟地跑了。 谢葭已经清理干净了,睡在干燥柔软的被窝里。虽然刚生了孩子有些脱力,但还是靠在靠枕上,让身边的人一口一口地喂自己喝汤——她还真是有些饿了。 卫清风一脸傻笑,当着刺槐的面就坐了下来,摸了摸她的手。刺槐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只做看不见。 谢葭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 卫清风笑道:“累就睡!” 谢葭轻轻地“嗯”了一声,虽然浑身酸痛,但是也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总算把球给卸了。 隔日一早,各府上门报喜的人络绎不绝,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这么快的消息,听说西南王府新生了两个小公子。 卫清风正好沐休在家,本想好好陪陪妻子,结果被堵了个措手不及,他也没料到今日会是这样一副景象。虽然万般不耐,却也只好周旋在前厅。 后院却非常清静。毕竟也没有谁不识趣,来打扰人家刚生产完的夫人。 两个小摇篮就摆在谢葭的床头。 卫安安在母亲膝下,高兴地巴在那两个摇篮边,看个不停,笑道:“娘,你看他们两个,和二郎三郎长的一点儿也不像!” 谢葭笑道:“还看不出来像谁呢,要等再大一些才知道。” 皱巴巴的皮还没完全抹平呢,能看得出来像谁才奇怪了。 卫安安眨巴眨巴眼睛,又道:“二郎和三郎是双生子,所以长得一模一样。四郎和五郎也是双生子,也会长得一模一样。哎呀,那以后,我的四个弟弟岂不是都长得一模一样?娘,这可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把二郎和三郎分开的!” 一屋子的人都听得笑了起来 。 谢葭无奈地笑道:“二郎和三郎是双生子,所以他们俩像。四郎和五郎是双生子,所以也像!可是,他们四个怎么会像呢?二郎三郎不是也和你哥哥不像么?” 卫安安想了想,好像有点明白,又好像不是很明白,遂摇摇小脑袋瓜子,不再去想那么烦人的问题。转而兴致勃勃地对着摇篮里的两个弟弟嘻嘻哈哈。 谢葭笑看了她一眼,转身问特地来探望的卢妈妈,轻声道:“莲院来了些什么人?” 卢妈妈道:“从早上开始到这会儿,来来去去十几府的夫人。” 说着,她便把那些人名一一点了出来。竟然有并阳侯府的舒夫人,也就是舒芷娘的嫡母。 谢葭颦眉,道:“虽说也算是不远不近的亲家,可我记得咱们和舒府的走动一向不勤快的。” 卢妈妈便道:“太妃说了,让王妃您好好养着。这事儿,太妃自己会掂量着办的。” 谢葭连忙笑道:“母妃这是说哪里的话?难不成我还会信不过母妃不成?母妃是个喜欢清静的,这些不明不白的人上了府来,倒是饶了她老人家的亲近。” 不然太夫人早该到这儿江城楼来,逗刚得的孙子了。 卢妈妈闻言笑了起来,道:“太妃也是怕您担心。” 谢葭点点头,看卫安安伸手去戳新生儿的脸颊,连忙道:“安安,不要拿手去碰弟弟!” 卫安安被捉了个正着,也不尴尬,笑嘻嘻道:“娘,我又分不清楚哪个是四郎,哪个是五郎了呢!” 这小郡主是最得宠的,身边的下人哪里敢耽搁,连忙指给她看哪个是四郎,哪个是五郎。 谢葭看得颦眉,但是又无可奈何。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府里上上下下早就把她宠得愈发没了边儿了。卫太夫人对儿子孙子是一回事,对孙女儿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再加上卫清风,典型的把女儿当“前世的情人”,虽说男人到底大大咧咧的,可是宠起来却也是顶了天的。如今倒好,府里倒没什么人能管住她的了。 卢妈妈见了她的神色,便笑道:“夫人,您也不用担心 。咱们小郡主,虽说是淘气了些,可性子也是极好的,也不会听不进劝,脾气也不倔强。比起其他府里那些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不知道好了多少呢。” 卫安安听了,也知道是老娘嫌自个儿了,连忙跑到窗边,巴着床沿星星眼撒娇,道:“娘,我可乖了!大家都说我可乖了!我不去碰弟弟了!” 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不讨人喜欢! 谢葭也无奈地笑了起来,伸手摸摸她的脑袋,笑道:“知道,就你最乖!” 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总是比别人的好,所以卢妈妈才有此一说。但是谢葭瞧着自己的女儿,也真觉得没什么大毛病。这皇室里脾气大的公主郡主县主海了去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刚刚进了郡主,跟她们比起来,可算是温婉可人了。 看着卫安安得意洋洋的模样,一屋子的人又都笑了起来。 卫清风在前院应酬得满头包,有心闭门谢客却不能。因为他还寻思着要在京城多赖两个月,等谢葭养好身体再上路。既然如此,就不能怕事——他现在只怕别人不给他找事!有了这些是是非非,也好有一个接着一个的充足理由,继续留在京城。 结果忙了一上午,还留了几个下来招呼他们吃午饭。等中午卫清风溜达回江城楼去午憩,已然是一脸不耐之色。但是看到妻子和两个新生的孩子,他的神色又柔软下来。 谢葭闻到一点酒气,便支起身子,关切地道:“您喝酒了?” 卫清风连忙道:“我先去沐浴。” 谢葭想了想,也没说什么,由着他去了。 等卫清风一身清爽沐浴完毕,已经换了单衣,自己卷了铺盖上榻,笑道:“我待会儿就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谢葭连忙道:“这屋子里人来人往的,待会儿奶娘也要进来给四郎五郎喂奶,吵着您休息怎么办?您要休息,还是到隔壁去吧!” 卫清风嘟囔道:“我就躺一会儿,不打紧。”(未完待续) NO.237:加官进爵 谢葭只得依了他。 卫清风就躺下睡了。 谢葭侧身躺下看着他。大约是真的喝得多了,卫清风的脑袋一粘枕头就睡着了,马上开始打鼾。而且一睡就是整个时辰,连姿势也不用换的。谢葭哭笑不得。 好在四郎五郎都不是娇气的,也不至于就这样被吵醒,依然睡得香。 奶娘施施然地进来,听到那鼾声正纳闷,回头望去,看到卫清风,顿时又惊又骇,不知道如何是好…… 谢葭颦眉,支起身子,道:“门口的丫头没有同你说吗?” 卫清风就醒了,坐了起来,利落地下了床,他的步伐稳健,双目清明,一点儿也不像是醉酒后睡了一阵子的 。奶娘给请安,他也只当看不到,只是稳步走到谢葭身边,又低头看看摇篮里的孩子,道:“你脸色怎么不好看?” 谢葭难受得紧,正在涨奶,却也不好当着奶娘的面说,只是道:“没事……” 真是奇怪了,前几次都没有这次这么厉害的。连姑姑的回奶方子,本也是非常管用的。卫清风看她侧身躺着又翻平了身子,估摸着大约是什么私密的地方不适,因此也没有多问,只道:“那你好好休息。” 如果谢葭知道他是打算自己去问连姑姑的话,一定会情愿自己说的! 结果第二天,谢葭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卫清风精神抖擞地出了门去。 但不管怎么样,胸口无负担的感觉却是不错的,谢葭也长出了一口气。 她向来不耐烦坐月子,但是连姑姑看的紧,也无可奈何。只好每日在**将养着。 连姑姑看她今天精神不错,身上也轻松了一些,本想开口问,但是想到昨天卫清风一本正经地来问自己那回事儿的情景时……又收了声,心中也有了些许底,因此只是笑道:“王妃今日好些了?可有什么想吃的?” 谢葭听出了她话里的揶揄意味,也只好硬着头皮假装听不懂,只道:“想喝汤。鲫鱼汤。” 连姑姑一听忙道:“您现在正在回奶,可那鲫鱼汤可是催奶的,您还是少喝的好!” 谢葭窘得要死,只好道:“那连姑姑您看着安排吧,我随便吃点什么就好了,并没有特别馋的。” 连姑姑听了,才笑了起来。道:“是,那奴婢便自去安排了。” 当天中午,袁夫人来看望谢葭和新生儿。她避了那么多天,也是怕自己一开例,别人倒不能进这后院来看望这位新进王妃,到时候难保有人心里不舒服 。听说谢葭又生了两个儿子。她早就等不及了,今天盘算了一下时辰,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上了门来。 一见到谢葭,她就作势行了个礼,调侃似的道:“臣妾给王妃请安啦!” 谢葭有些无奈,道:“婉婉姐!” 袁夫人便笑道:“别人都能早早的上门恭喜,偏偏要我。等到这个时候,才能来!哟,这是四郎和五郎吧,都在你身边呢!看起来倒和二郎三郎小时候很像!” 谢葭闻言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又把卫安安说的那个“四个弟弟长得一样”的笑话说给袁夫人听了。袁夫人听了就合不拢嘴。 这次分封,袁刺猬除了重新进为横州刺史。还论军功封了三等县公爵,是三品。袁夫人自己也忙着八方应酬。倒是很羡慕谢葭挑这个时候生了两个儿子,自己躲在人后,落得清闲。 两人就坐在一块儿,闲话起来。 袁夫人道:“我看着王爷的心思,倒是想等你坐好月子,再将养一阵子,带着你和孩子一起走呢。” 谢葭叹道:“我也正愁着呢。王爷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可是我的身子是养好了,可这两个孩子都是早产,让他们早早跟着长途跋涉,我还真有点不放心。” 袁夫人笑道:“不放心什么!我看王爷八成会走水路!现在和你回来的时候自然是不一样的,你回来,是避着人的。如今,你可是正经的西南王妃,那船只大小,规格,都是不一样的。保管你们坐在里头,就像在自家**躺着一样!” 有没有这么夸张! 谢葭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规格好一些倒是真的,但再大的床,江上怎么能不漂泊?罢了,这些事儿,留给王爷去操心就好。” 袁夫人道:“我恐怕是要先去横州了。不然也没有理由再赖下去。这府邸是原来的刺史府改建的,这还是我们自个儿提出来的。如今也已经改建好了。” 原横州刺史王进,一心想要留在京城,今上满足了他的冤枉,将他调为兵部尚书,并将他点为三等县伯爵。所以说,并不是所有人都想着要急流勇退的。比如王进,尝到了权利的滋味儿,就想要一而再再而三 。 这京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却削尖了脑袋想钻进来。王进毫不可惜地让出了横州刺史府,却是袁氏夫妻梦寐以求的东西,不过是人各有志罢了。 这些,谢葭听卫清风偶然提起,也只是感慨一番罢了。 袁夫人能够重回横州,自然是高兴的。何况还捞了一个三品县公爵的诰命,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又多了一份俸禄,她早就喜滋滋地打算好了回去之后要如何规划了…… “我们两家也住的近,以后也可以常常走动。对了,还有凉州的月兮,和廖夫人他们。” 廖夏威因军功提为三等县公爵。廖月兮之夫黄子涵起兵时担任的是廖夏威的军师的角色,后被调到姜州去做巡抚,虽然没有进官位,但是姜州并没有设立刺史,而是由袁刺猬那一头的横州同辖兵权的,也就是说,那个地方,是黄家一家独大了。而且他还因军功进了三等县伯爵。 “还有顾夫人,我瞧着她也是个不错的。” 顾夫人的丈夫,昔日的顾县丞,管着一个小城的民兵团,如今被调在横州刺史身边做了左将军。是四品武官。 袁夫人又一撇嘴,道:“当然还有我那亲家母,我倒是要好好敲打敲打她。” 这说的就是当初的田县令的夫人沈氏了。田县令被调到凉州,在廖夏威手下做参谋郎将的职位,是从四品的武官。 谢葭直笑,道:“她又不在横州,你怎么敲打?” 袁夫人道:“要是天天在我跟前儿啊,我就该被她气死了!不管别的,她女儿可是正正经经嫁到我们家来做嫡夫人的,算起来我们俩也是同辈!我要是每日见了她都得把她当同辈看着,我心里难道会好受?让她给我端茶倒水我还嫌不够哪!可总得给儿媳妇留点面子。” 谢葭想了想,笑道:“那不比当时了,当时她做县令夫人,在那疙瘩地方就是顶了天的了。如今她身边,跟她一样甚至封号比她高的夫人,多了去了。何况还有徐夫人压制着。只要你跟徐夫人打个招呼,让徐夫人好好看着她,想来她也不能做出什么大错事来!” 徐氏是典型的贤内助,外事不懂,料理内务可是一把好手 。而她最擅长的,就是拿捏住各种各样的宅院里的女人们。一个沈氏,估计还不够她练手呢。 袁夫人听了眉开眼笑,道:“你说得对,我也正是这么想的呢!” 谢葭笑了起来,道:“先别说你亲家母了,说说你儿媳妇,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动静?” 袁夫人却并不那刁钻的婆婆,虽然对儿媳妇不算亲热,但也不是刻薄的,她不以为然,道:“这才过门多久?何况我的大郎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前线打战,回了京城以后又一直奔波忙碌,哪儿有这么快呢?你以为什么人都跟你似的,肚皮见风就长?” 谢葭尴尬地笑了笑。 袁夫人又道:“实在不行,请个太医来给她瞧瞧,调理调理身子也就是了,小夫妻俩,难道还怕生不出儿子来吗?” 谢葭笑道:“那你儿媳妇碰上你这样的婆婆,也是她的福气。” 袁夫人有些不自在地道:“那也是我大郎喜欢,我有什么办法?前些日子啊,总有些眼皮子浅的,说我大郎成亲太早,娶了个小门小户的女儿,如今想把女儿嫁到我们家来的,那可不知道有多少,论门第论才情,都有比我那儿媳妇好的。我就说他们瞎操心,我大郎也不是那样富贵了就会抛弃糟糠的人。何况如今我们是得意了,他们当然把女儿巴巴地送上门来了。当年我大郎成亲的时候,我儿媳妇肯嫁,那她就是我们老袁家的人。小门小户也就罢了,管教**,还有我这个正经婆婆呢!” 谢葭听了拍手叫好,笑道:“我原以为就我婆婆最仗义,没想到婉婉姐你也是个仗义的婆婆!你说的对,小夫妻俩,有什么好担心的。等回了横州,想来你们也能清净了。” 袁夫人颦眉道:“我这儿媳妇啊,就是个性子太软弱的,到了横州,我还怕她被人拿捏住呢。罢了,只能慢慢**了!” 谢葭笑了起来,道:“你说得对。连沈氏这样顽固不化的,也能**呢。那孩子比起她母亲,只有更好的。” 袁夫人想到这许多事儿,一会儿又颦眉,一会又笑了起来。但是显而易见,即使到了横州,她的日子也是不会无聊的。(未完待续) NO.238:出京(完结篇 ) 袁夫人坐了一会儿,也就走了。 过了几天,谢府传来消息,说是舒芷娘有了身孕。 谢葭听了倒是一愣,笑道:“她倒也是有福气的。” 可惜这福气没有持续多久。她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自己也没留意,为了报复朱珍儿,她下了死力气折腾。结果喜讯刚传来没多久,她的孩子就掉了。 谢葭想到,这种公爵人家,最重传统,一般也是要在胎儿满三月落稳之后,才会传出消息去的。可是这次消息却这样传了出来……是珍姬已经备下了手段,有意落她的脸面,还是舒芷娘自己沉不住气了? 可是听到卫清风带回来的消息,谢葭却是大惊失色。 这个孩子,是谢嵩秘密安排下了药,打掉的。 卫清风皱眉道:“现在公爵府已经够乱了,立了庶子,又封了庶子生母为淑人。这个时候,嫡妻怀孕,难道是好事?只会更斗得不可开交罢了。岳父想来也是怕这些事,所以索性就放弃了那个没有出世的嫡子嫡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谢葭半晌才反应过来……在她的观念里,谢嵩决计不会是一个做出这样的决断来的人。是她一开始的认识有错误,还是谢嵩变了? 她这才晓得…… “恐怕舒芷娘早已经知道父亲动了这个念头,索性就自己铤而走险把消息先放了出去,想是盼着我父亲能顾全一下她的颜面,收了手也不一定。只可惜……” 卫清风搂了她在怀里,轻声道:“这是岳父府里的私事,咱们不管。” 谢葭却有些不安。道:“这个消息,不会传出去吧?” 不然谢嵩可是要担一个宠妾灭妻的罪名啊! 卫清风淡淡地道:“虱子多了也不怕痒,现在岳父无法齐家之名已经有些风头。若不是如此,今上又哪里有理由不重封岳父这种两朝老臣,又曾是今上的左膀右臂……只是封无可封啊 !若是封为文王,继续把持朝政,才是不妙。如今岳父也正好能退下来,专心料理那一摊子家事。” 谢葭撇撇嘴。道:“妻妾成群,这福气是这么好享的?” 发表一下感慨,顺便敲打敲打卫清风。 卫清风笑了起来,捏捏她的鼻子,道:“咱们家不兴那套。还是你有先见之明。” 谢葭于是得意洋洋。但是一回头看到卫清风正揶揄地看着她笑,她又不好意思起来。现在想起来,自己从前的疯狂。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我没想到……你竟然会答应我。” 此时正是午后,四郎和五郎都不在。卫清风也难得闲暇,陪妻子坐着。闻言,他倒是眯起了眼睛,道:“还不是你要死要活的算计我!” 看她不悦地撅起嘴,他又笑了起来。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下。 有些话,一个大男人怎么好说出口? 从前,她是自己最尊敬的老师珍爱的孩子。嫁到他府上来,他是乐见其成,甚至是期待的。 他永远也不会告诉谢葭,在定亲之后,她被关起来的时候,他还偷偷去翻过蒹葭楼的墙。撞见她在沐浴。当时吓得他差点从楼上摔了下去。但是从那一天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忘掉过她在烛火下有些恍惚的容颜。 年幼稚嫩的脸庞。可是她在想些什么呢? 不像烦恼,不像怨恨,可也绝对,一点儿也不高兴。 当时。真的是临时起意,也算是一个恶作剧。结果倒是他自己久久不能释怀。每每想起来,有些尴尬。却又有些隐晦的愉悦。 因为这个秘密,他对谢葭总是充满了兴趣,喜欢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喜欢揣测她的心思。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慢慢陷了下去。为了卫家,因为责任,他让她受了许多委屈。那么她要提出什么任性的要求,他又怎么能不答应呢? 谢葭嘟嘟囔囔的,好像对他的态度很不满,在他怀里滚了滚,道:“王爷……” 卫清风抖了抖,捏着她的脸道:“私底下,你还是叫我九郎 。不然,就叫相公也成……” 谢葭老脸一红,他的话听着是没什么,可是那暧昧的语调却实在让人心里毛毛的…… 卫清风得意,搂紧了她,笑道:“我的小宝贝儿。” 谢葭的脸就更红了。 卫清风大悦。他也不是正宗的柳下惠,只是比较能憋而已。何况这一胎他又是守着娇妻生产的,憋得也够久了。虽然现在还不行,可不妨碍他占点小便宜。 上下其手了一番,终于他心满意足地走了。留下谢葭钻在被窝里装睡。 朝廷渐渐平静下来,卫家内院人口又单调,事情也少,并没有什么是能拿出来说的。一晃眼的功夫,谢葭坐完了月子,搬出京城的事儿也正式开始操作了。还剩下个把月的时间,谢葭就抓紧时间把自己的事情都料理了一下。 沈管事和华姬虽然没有明确成亲,可是已经一块儿带着女儿,以及沈管事的儿子出京了。至于他们打不打算在西南落户,这个谢葭并不强求。 卫忘忧临产,每天都坐立不安,把个卫子急得团团转,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谢葭就常常带了二郎和三郎去他们家压床,也抚慰卫忘忧。 “你急什么,我都生了那么多个了,眼睛一闭就过去了。”谢葭看着明显臃肿起来的卫忘忧,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卫忘忧扶着肚子,好像有些喘不过气来了,道:“姐姐……我这才七个多月,肚子怎么这么大啊。” 谢葭想了想,道:“本该让我们连姑姑来给你瞧瞧的,说不定也是双生子呢。” 卫忘忧的眼睛都有些发红了,哽咽道:“我再也不想生孩子了……” 谢葭连忙骂道:“呸呸呸,你这还没生呢!怎么能说这种话!” 结果才半个月。卫忘忧就生下了一对令谢葭嫉妒到眼睛发红的龙凤胎 !这一下,就儿女双全了! 顿时京城刮起一阵求取谢家女儿的风潮!好像他们家的女儿,都特别能生呢! 席间听到卫太夫人把这当笑话说,谢葭有些哭笑不得。可是卫清风就得意洋洋,道:“那也看是什么人家。我们卫府是要兴旺的,自然能多开枝散叶……要是他们自己没有福气,娶了谁家的闺女儿都没用!” 他还真敢说!这不就是在说,都是他自己的功劳吗! 卫太夫人就笑骂道:“就你敢说!如果不是葭娘辛苦。你年纪轻轻的,哪里有这么儿女!” 卫清风摸了摸鼻子,笑了笑没回嘴。看他的表情就看得出来,他还是这么以为的。 吃过午饭,谢葭又去看过知画。知画一家也打算要迁出京城了。毕竟她丈夫的医术是有名的,辞了官,也时不时有王公权贵家找上门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惹出麻烦事儿来。 谢葭轻声道:“不如去西南吧。那边儿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知画的身子也已经很重了。坐在椅子里笑道:“相公说要先到江南去走走……等生了这一个,我再劝劝相公,能再西南定居,自然是好的。” 谢葭笑道:“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轻罗。轻罗现在已经在西南定居了,难道你不想过去。咱们三个还在一块?” 知画神色微动,显然,她是想的。只是无奈的是,出嫁随夫,她只能尽力却劝说罢了。 半个月后,西南王府举家迁出京城。果然走的是水路。 和从西南仓皇独自回到京城的时候很不一样,这次,谢葭是带着真正游山玩水的心情走这一路的。果然如袁夫人所说。王府的船只,规格不同一般。再大的浪,船上也不会感觉太颠簸。 卫太夫人带着孩子们在舱里休息。 卫清风和谢葭站在这浩瀚无边的江水边,咬着耳朵说话,也不在乎旁人的眼光。是啊。出了京城,在去西南的路上。那里是他们的一方天地,谁还能奈何得了他们呢? 卫清风低声道:“我还是第一次走这么长的水路 。” 谢葭轻笑。道:“很快就到了的。” 卫清风有点晕船,身体不是很舒服,因此他断定谢葭这是在嘲笑他,有些不悦,就伸手在她腰身上轻轻捏了一把。谢葭要躲,却被他一把抱进怀里。 “娇娇,等到了西南,咱们就起一个别院,在山上。每年夏天,咱们就去那儿住上一住,连安安也不带。” 谢葭想的却和他不一样,道:“你说安安,我倒是想起来,看来得给白儿找一个西南的媳妇儿了。都怪你们,把他小小年纪的,就教得那样刻板老成。西南的民风可彪悍得很,到时候碰到一个泼辣的姑娘,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吃的消。” 说着,她自己又感慨道:“我真怕一转眼,我又要做祖母了!” 卫清风笑道:“那四代同堂,母亲一定是很高兴的。” 谢葭忧心忡忡,直言不讳道:“我老了怎么办?您还喜欢我吗?” 卫清风闻言愕然,然后哈哈大笑起来,道:“你怎么这样多心思?我当年既不嫌你小,日后就不能嫌你小!” 那能一样吗! 二楼船舱,卫小白带着小妹卫安安,两人趴在栏杆上,疑惑地看着自己笑得肆无忌惮的父亲。 卫安安道:“哥,他们在说什么?” 卫小白也有些疑惑,可是小小年纪,就已经显出面面瘫的潜质来,道:“不知道,许是母妃说了什么逗父王开心的话。” 卫安安道:“我看有了四郎和五郎,父王是最高兴的了。保不齐,娘又要给咱们生小弟弟小妹妹了,所以父亲才高兴成这样!” 卫小白没吱声,望着一川江水,对那个未知的,可是自己即将定居的地方,感到有些茫然。直到太夫人叫了一声,两个孩子才回到了船舱里。 ————本书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