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不变心》 第1章 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上海芊海人才培训中心。 办公室内,西装革履的陈立海正在查阅文件,一位二十出头的靓丽女子走进办公室,将一叠资料放在办公桌上,摇头叹气地坐了下来。 她从资料中抽出文件,说道:“哥,都是大学生,但没一个比那个乡巴佬强的。” “是嘛?你当初不是嫌弃人家初中没毕业吗,怎么现在?”陈立海将资料放在架子上。 “哥,樱花要开了,我去大连玩几天,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看樱花?人家小江才18岁,未成年,你可别乱来!” “十二点的班机,你别跟姐说,等下我要给她来个惊喜!”陈立芊窃笑着,走出了办公室。 她回到家中,特意着重打扮了一番,立刻向虹桥机场奔去。 半年没见江木泽了,她心里憋得慌,也后悔当时跟他的约定时间实在太久了。 半年前,一身破旧穿着的江木泽走进芊海培训中心,陈立芊给他的第一个称呼就是“长得好看的乡巴佬”,第二个称呼是“最帅的土鳖”。 后来经过她的精心打造,无论气质还是素质,包括其他各方各面都脱颖而出。 因此她暗自欢喜,便也浮想联翩。 这次去大连,是他前往大连工作时,她给他的“许誓”。他没有应答,但她胸有成竹。 登上飞机,她想象着他现在会在做什么?见到自己会不会惊喜拥抱—— 大连青泥洼桥,江木泽提着两件按摩椅放进车后备箱,坐上了副驾驶座。 梅姐开的是一辆破旧的桑塔纳,她挂挡起步,说道:“小江,送完这一单,我们就可以回家休息了,这几天太累了。” “没办法,要赚钱就会累。”江木泽整理了一下领带,仰靠着,车子向旅顺方向疾驰而去。 其实梅姐想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另有所图。 自从江木泽来到她麾下拓展业务,最近短短四个月时间,已为梅姐和江启航创下千万业绩。 她满心欢喜的同时,也深深地爱上了帅气温润聪明智慧的他。 她知道两人年龄差距很大,但她是陈家大小姐,认为一切都是她说了算。 梅姐和陈立芊一样,都不知道江木泽来自哪里,只知道是老乡,只知道很喜欢。 这不,送完货回到葵英街的家中,爬到七楼两人都气喘吁吁的,但梅姐在推开房间门的那一刻,就迫不及待地拥住江木泽,激烈地亲吻着滚到床上。 迄今为止三个月左右,他们的偷情无人知晓,唯有共同居住的厂家维修工刘进祥有点怀疑。 但这不重要,因为一个小小的员工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只要一有时间,他们都会毫无顾忌地缠绵在一起。 在江木泽来大连之前,江启航就已经入驻沈阳拓展业务,除了偶尔回来一两回,这给两人带去了极其方便。 当然,梅姐也不担心这个问题。 没什么好担心的,她肆无忌惮地娇嗔着,两人如胶似漆地沉溺在饥渴的翻云覆雨中。 许久,爱的供养结束,他搂着她靠在床上憧憬美好未来。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江木泽一惊,梅姐从被窝里爬起来,不耐烦地叨叨道: “谁呢?进祥不是说要晚上才能回来吗!” “咚咚咚”,门外的敲门声显得有些急促,两人慌张地爬起来,草草穿上睡衣后,梅姐立刻边走边喊着,去开那被自己反锁着的门: “谁呀?阿祥你不是有钥匙吗?” 江木泽穿好衣服,来到大厅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在椅子上,随手打开一本杂志看了起来。 听到喊声,门外没有传来应答,却又敲了两下门,梅姐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惊呼道: “小妹?” “哈哈!惊不惊喜?”陈立芊一把抱住梅姐,喜笑颜开地叫嚷着。 “来了也不打个电话,姐好去接你啊!” “接什么接呀?大连谁有我熟悉啊!”陈立芊说着,嬉笑着缓缓松开梅姐。 目光所及之处忽觉梅姐身上不对劲,惊疑的细细打量起来,“姐,什么情况啊?大白天的在家里干什么,怎么穿成这样呢?” 梅姐闻言,连忙扣起胸前的纽扣,紧张地掩饰着道:“没事,刚睡醒。正准备做饭,你就来了。” 梅姐说着,偷瞄了一眼气定神闲的江木泽,走进房间穿上外套,慌张地来到厨房开始做饭。陈立芊看了边上的厨房一眼,没有一丁点准备做饭的迹象,心里渐渐产生了疑窦。 她漫不经心地来到那个看一眼就能让人着迷的江木泽旁边坐下,没安好心地“查看”着江木泽的全身上下,最终眼神在其脖颈的一处类似于口红的红点上停留了半秒,强装镇定地说道: “江先生今天不忙啊?” 江木泽顺着陈立芊的眼神低头看去,瞬间紧张的面红耳赤,慌忙跑进洗手间。在洗手间的镜子前,他一边擦拭身上的“疑点”,一边紧张地查看着身上的每一处。 完事后,打开洗手间的门,陈立芊悄无声息的青着脸挡在面前,并凶猛地将他再次推进洗手间,反脚将门踢上,只听得“乓”的一声,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小妹,轻一点儿,别把门弄坏了!”专心做饭的梅姐转头看了一眼大厅,没见到妹妹,以为妹妹急上洗手间,才会那么粗鲁。 第2章 你觉得你逃得了吗 没有顾及梅姐,陈立芊一把把江木泽按在墙上,沉闷地说道:“你们什么情况?在上海的时候,我跟你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你竟给我装,现在连我姐你都上!” “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你不能侮辱我啊!” 其实一开始,江木泽打心底都知道这段情是不应该发生的。 自知理亏,只能低头任由陈立芊训话:“还有,启航待你不薄,你居然给他戴绿帽?你必须给我交代清楚,不然你会完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江木泽低声说着,陈立芊的火气一下上来了,怒吼道: “都这样了,你还不是故意的?” 听得此言,梅姐抛下手中的活,快速打开洗手间的门,一把拽出妹妹,说道: “小妹,这事不是他的错,也不觉得是我的错!如果你要知道真相,不如去沈阳看看江启航他在干什么!” 得此答复,陈立芊顿时震惊,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看了看江木泽,又看向梅姐道: “什么意思?你们怎么啦?”陈立芊有点崩溃,指着江木泽说道,“就算你们感情出了问题,你也不能喜欢一个乡巴佬啊!” 陈立芊一着急,就口无遮拦了。 “小妹!”梅姐生气地怒吼道,“乡巴佬怎么啦?江启航他不也是乡巴佬吗?” 很明显,这姐妹俩的教养有问题。 梅姐气得,一把拉过江木泽,对陈立芊说道: “小江,你告诉她,你哪一点比江启航差!他现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早已比江启航强几百倍了知道吗?他一个月的业绩就超过了我们一年的销售总额你知道吗?” 陈立芊沉默着,梅姐继续委屈地吼道:“我和小江在这里帮他赚钱,他拿着钱在沈阳包养情人!我们这样怎么啦?啊?” “姐!”俩姐妹边吵边情绪失控的大哭起来,陈立芊哭着道,“你们,你们千辛万苦走到今天,难道就这样了吗?” “你们别吵了!是我的错,我走!”江木泽很难堪,隐隐间觉得,他是被梅姐利用以报复江启航。 内心自卑的他,没有勇气与她们硬刚,只能先避开。 梅姐知道妹妹的言语伤到了江木泽,却不知自己也已失言。来不及多想,连忙穿上衣服追了出去,留下惊愕的陈立芊错愕着。 来到楼下,江木泽就蹲在不远处的绿化树下,眼神茫然地看着街上的人来车往。他知道自己也是错的,却不知道怎么就走上了这条道。 或许是被欲望冲昏了头脑,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是现在后悔已枉然,应该想清楚接下来怎么面对! “小江,对不起!”梅姐轻轻地拉起江木泽,温柔地说,“没事儿,不要顾忌,所有的后果我来承担!” “好吗小江,我爱你!”梅姐将心神僵硬的江木泽搂进怀里,表达着自己看似诚挚的爱意。 江木泽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只是默默地感受着这份令他无限忐忑的爱,心里不停地挣扎着。 楼梯口,陈立芊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们,拨通了陈立海的电话。一阵通告后挂断了电话,来到两人面前,态度忸怩地说道: “小江,对不起!我们吃饭去吧,今天我请你!” 陈立芊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梅姐牵着江木泽跟在后面。虽然有些难堪,但他们都没有逃避,因为没法逃避。 一家饭店的包厢里,陈立芊撕下烤猪骨架的一根肋骨,放在江木泽面前的大盘子上,举起斟满了红酒的杯子,说道: “小江,作为培训导师,我敬你一杯,恭喜你成才!” 闻言,江木泽连忙起身,将所有的尴尬抛之脑后,别扭地哈药致谢,并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陈立芊自顾自地喝着,没有理会其两人。 “第二杯,我自罚三杯,正式向你道歉!我以后不会再叫任何人‘乡巴佬’了,对不起!”陈立芊再次举杯,非常干脆地喝下三杯酒。 “这第三杯,不管以后怎样,现在先为我们的合作成功干杯!” 江木泽和梅姐任由陈立芊摆弄着,无可奈何地喝下杯中的酒。五杯酒下肚,不胜酒力的陈立芊已呈现醉意,只见她将杯子放在桌上,说道: “姐,我已经跟我哥说了。你放心,江启航会给你个交代的!” “小妹!”梅姐瞬间生气,“你们别闹好不好?请你不要干涉我的感情!我们离婚,我要跟他离婚!” “离婚?你是陈家大小姐,你离婚?······”陈立芊拍着桌子道。 “你们别吵了!”江木泽站起身,低沉地说,“我退出!我想好了,我明天就离开大连!” “不是!你退出?你觉得你逃避了,这事就完了吗?”借着酒劲,陈立芊完全不顾姐姐在场,对江木泽吼道: “你觉得你逃得了吗?” “小妹,你别过分了!”梅姐也火了,“小江不用走,你也无权干涉!对家里,我自己交代!” “呵?你交代什么?你要告诉全世界你们夫妻双双出轨,然后看着陈家破产吗?” 这么严重?江木泽顿时错愕,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一个充斥着金钱权利的坑! 第3章 来自地狱的自卑 由始至终都不想伤害别人的他,更不知道只要有爱,必然有伤害。 “陈立芊,你不要危言耸听了!”梅姐站起身,拉住江木泽,怒道,“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我跟定小江了!” 梅姐说完就要走,陈立芊一声喝:“站住!小江,你敢跟她走,我现在就叫哥过来!” 江木泽听罢,来到陈立芊面前,淡淡地说道:“对不起,你叫谁来都没用。我不知道你们陈家是谁,我也不想知道。从今往后,我们就当没认识过。就此别过吧!” “江木泽!你去哪里啊?”陈立芊一把拽住江木泽,瞬间软下来,欲哭道: “你怎么不明白我的话呢?我不是威胁你······” “你威胁我什么啊?我不怕死!你知道我是怎么活到今天的吗?我不在乎死亡,但我害怕受到伤害知道吗?”陈立芊还没哭,江木泽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你们的心思我明白,但我不配你们知道吗?其实一开始我都知道我没资格,我不但是个乡巴佬,而且还是什么都没有的流浪汉知道吗?我混过黑社会,睡过大街,我只想找份工作!所以,梅姐,陈小姐,求你们放我走吧!” “不,你不是乡巴佬江木泽!是我的错!”陈立芊死死地拽着江木泽,慌张中语无伦次地道, “我哥都说你不是乡巴佬!我喜欢你,他也同意我喜欢你。他说他很想知道你来自哪里,真的江木泽,在上海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你不能走!” “小妹,你发什么神经?”梅姐走过来拽开两人的手,对妹妹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是我男朋友!是我男朋友你明白吗?” “行,你男朋友!”陈立芊说着,拿出手机拨打给了陈立海: “哥,你跟姐说吧。” 陈立芊把电话放在梅姐手中,再次把江木泽拉到身边。 梅姐听着电话,一声不吭地听着来自陈家大少爷的血脉压制。 片刻,梅姐将电话扔在桌上,拿来两个杯子,倒满红酒,冷冷地说道: “来,咱们姐妹今天不醉不归。” 不知什么情况的江木泽,抢过两杯酒,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这个酒,我来喝!” 江木泽举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放在陈立芊面前,示意满上并自言自语着:“我现在终于知道,其实我就应该混黑社会。” 本来心情就不好,要喝就喝嘛,大不了一醉了之! 他一杯一句地讲述着她们不知道的:“到上海就是最大的错误!” “我知道现在后悔已不是办法。” “等我醉了后,请你们放过我吧。” “我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我妈生了我后,就不要我了。” “我不在乎别人叫我乡巴佬或土鳖。因为我不但睡过大街,睡过桥洞,乱坟岗也睡过。” “我不怕死,因为我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梅姐不知所措地看着,陈立芊一杯一杯地斟满。 听着他的自述,姐妹俩才知道这个男人的心里,是极度自卑! 就这样一直喝,不知喝了多少杯。 忽然,江木泽双脚一蹬,整个人滑过椅子,瘫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梅姐一惊,连忙扶起已经失去意识的江木泽,大喊道: “小江?小江你怎么啦?” 陈立芊见状,瞬间酒醒,立刻帮忙扶起江木泽:“姐,快送医院!” 解放路中医医院急诊部门口,几位护士将江木泽抬上担架车,迅速向抢救室奔去。姐妹俩跟在医生后面跑着。 “病人什么情况?”年近五十的樊医生一边跑一边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啊!喝酒喝着喝着,突然瘫倒在地上口吐白沫!”陈立芊说着,梅姐问道: “是不是酒精中毒啊?” “现在还没法下定论。”站在急救室门口,樊医生将姐妹俩挡在门外,“你们在外面等吧!” 樊医生关上抢救室的门,开始紧张且漫长的抢救。 这是江木泽第二次被推进抢救室。第一次还是在幼年时期,只是那时候没这次这么幸运,险些没死。 三岁被抛弃的他,其实在第一次病发时也算是幸运的,那时正逢被爸爸强行带回家,随后没多久就住院了。当年救他的人也很多,只是过程比较艰难。 他记得那些捐钱救他的人,但不记得当时是怎么活过来的,只听得姑妈说,他在医院里昏睡了四十多天。 这一次很明显没那么难,毕竟有一对富豪姐妹在身边,是利是弊就看他的造化了。 他确实不怕死,因为命是捡来的,而且从小到大都已经死过无数次了。也正因为贱命一条,很多事他都不敢建立主见,更多时候都任由别人摆布,似乎随波逐流。 目前为止,没人能改变他这种心理。梅姐不能,陈立芊也不能,因为她们的爱太霸道了! 或许有人能改变他,只是她还没出现。 第4章 患难见真心 四五个小时后,樊医生从抢救室里走出来,来到坐在椅子上已经睡着了的两人面前。叫醒两人后,问道: “你们是病人家属吗?” “是的,我是他女朋友!”梅姐说着,陈立芊也急忙补充道:“我也是他女朋友!” “你们?”樊医生都被搞乱了,“哎呀!你们别说的乱七八糟的。我就想问,病人以前有没有病史?是大病!” “啊?”两人顿时呆了,“这个不知道,我们才认识半年多!” “这?行了,没事了。”樊医生说着,又回到了急救室继续抢救。而姐妹俩继而吵开了: “姐,你还跟我抢啊?”陈立芊霸道地揪着梅姐的衣领说道,“明天姐夫来了,我看你怎么说!哼!” “你!······”梅姐见妹妹这个样,也无语了。 这个妹妹,从小就刁蛮任性,年幼时,姐姐哥哥都要避让三分;如今长大了,凡事得按理儿来。因此,陈老先生才把陈立芊安排在成熟稳重的陈立海身边,自己一个人在老家撑着陈氏集团。 陈立芊说的的确,现在江木泽的女朋友只能是她!在江木泽活过来之前,他们偷情的事坚决不能透露半点,不管是谁有错在先! 次日早上八点多,江启航匆匆跑进来,梅姐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一脸迷惘,陈立芊连忙起身迎在启航面前: “怎么才到啊?” “早高峰堵车。”启航气喘吁吁地问道,“小江怎么样啦?怎么会突然这样?” “我们也不知道,到现在还没醒呢!”陈立芊说着,启航在急救室门口焦急地踱着步。 “姐夫,别晃来晃去啦,坐这里等吧!”陈立芊刚说罢,启航欲转身,樊医生打开了门,微笑着说: “两位······” “他醒了吗?”看樊医生的表情,心知不好的陈立芊连忙打断了他的话。 “嗯,醒了!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你们先去交一下医疗费吧!”樊医生说着,启航连忙问道: “暂时是什么意思?” “哦,病人脑部有病史,应该是上一次手术失误造成的。是脑膜炎的创口,在酒精的刺激下爆裂出血。这个手术需要一些时间,请你们耐心等待!”樊医生说完,姐妹俩突觉天旋地转地瘫坐在椅子上。 “你们别激动!”樊医生连忙安慰道,“虽然有点难度,但请相信我们!过几天我们会把一个完整的男朋友还给你们的!” “什么叫有难度啊?”陈立芊闻言急了,对医生吼道,“你一定要把他治好,多少钱都不是问题,全部由我来支付!” “对呀医生,你们一定要把他治好啊!”梅姐哀求着,又是一阵眩晕。 “好的好的,我们会尽力的!”樊医生说着,连忙“退回”抢救室,嘴里念叨着,“现在的女孩都这么疯了吗?” 现在这情况,确实令陈立芊有点疯,本来可以来一场浪漫的樱花秀,不曾想被姐姐捷足先登了。 然而,姐妹俩与樊医生的一番对话,令江启航摸不着头脑。虽然有点儿疑虑,但他也不敢想。 只见他疑惑地看着还在焦急的陈立芊,试探地问道:小妹,是你和小江他······” “怎么啦?只允许你们······”情急之中差点说漏嘴,陈立芊连忙收敛大小姐脾气,转而大声说道,“对,我和小江在上海的时候就开始恋爱了!” “难怪了!我就想着,他怎么进步那么快呢?原来是有个强大的后盾啊!”启航的疑虑消失了,嬉笑着在俩姐妹中间坐下,“那么以后我和他就是连襟啦?” “你!······”陈立芊差点又脱口而出了。为掩饰内心的不屑,只好白了启航一眼。而梅姐,也对启航感到恶心似的,向旁边挪了挪后,索性站起身不耐烦地说道: “别吵了!小妹,我们吃饭去!” 梅姐说罢,自顾自地走了。 偏偏这个时候出事了,不然梅姐肯定二话不说就离婚! 离婚的念头,在这之前是很强烈的,但是现在江木泽这个情况,她不得不重新考虑了。她心里面想着,找个时间去了解一下脑膜炎为何物,会不会阻碍他的前途?她不知道,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而陈立芊却不然,她是真心喜欢江木泽;也可能是年纪尚浅,不懂考虑那么多,只知道爱就是爱。 葵英街的家里,进祥又是自己一个人过了一晚上,未知什么情况的他,起床草草洗漱后,提着工具箱急匆匆地奔向青泥洼桥。 四处柜点打听了一遍,均无果后,在大商专柜,与几位美女营业员八卦起了小江和梅姐之间的“故事”。 众美女听了,起初也很惊讶,但是从未发现端倪的她们,转而使劲抨击进祥老是在别人背后说坏话,进而维护小江的名誉。 无奈,进祥只好提着工具箱悻悻地回了家,无聊地坐在大厅的座机旁等待业务。 第5章 争执不休 吃过早餐,江启航家也没回去看一眼,留下一万元后,对陈立芊说了句“帮我照顾好小江”,就匆匆地回了沈阳。 以前每每这样,梅姐很生气。但是现在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也对陈立芊留下一句“你先照看一下小江,我回大商办点事”后,开车直奔市中心方向。 此行,她不为别的,只想尽快搞清楚自己心中的疑虑。 回到医院,陈立芊呆呆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忽地想起来一件事,立刻拨通了陈立海的电话: “哥,你先不要去沈阳了!” “为什么?这个情况我非得打死他不可!”陈立海忿忿地说。 “不是,小江出事住院了,到现在都还在抢救室里呢!” “哦?那是怎么回事?还要抢救?”陈立海震惊地问。 “唉!你还是过来陪陪我吧!姐夫他来看了一眼就走了,姐又很忙,剩下我一个人有点害怕!”陈立芊带着哭腔说着,陈立海又急了: “不是小妹,照顾一下就好,你哭什么呀?” “我?我喜欢他很久了,我担心他就这样没了呀!”陈立芊哭哭啼啼的,陈立海又火了: “你们!怎么回事啊你们?你们姐妹这不乱透了吗?” “你别管,你先来陪陪我嘛哥!” “好好,我中午就过去。真不知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挂了电话,陈立芊坐在椅子上,看着抢救室的门,焦急地等待着。梅姐去市中心一家医院,打听了有关脑膜炎的后遗症等状况后,急匆匆地赶回了家。 打开房门,进祥看见只有梅姐一个人,愣了半晌,问道:“梅姐?小江呢?你们昨晚上怎么都没回来?” “小江住院了。”梅姐说着走进房间,从床头柜里取出一张银行卡塞进包里,来到进祥面前交代道,“你别在家里了,去大商帮忙吧。” 梅姐说完,行色匆匆地出了门,走进葵英街一家银行。在柜台取了好几沓钞票放进手提包里,立刻向医院赶去。 在医院走廊上,见妹妹正睡着。他在旁边轻轻坐下,看着妹妹稚嫩的脸庞,她的心里纠结着。 她知道妹妹从小就任性,想得到的东西,从不退让;作为姐姐,自己这次是直接退出,还是······? 进祥兴冲冲地跑上大商二楼,来到柜台前,将刚刚收到的“消息”立刻奉上。美女们瞬间闹开了: “昨天都好好的,今天怎么就住院了?” “在哪家医院?我们等下下班去看看!” “不知道,梅姐没说。” “去去去!”两美女立刻推搡着进祥,“你滚,这里没你事了!一天到晚啥事不干,就知道背地里说别人,一点都不靠谱!” 进祥就是这样,他的存在就像一个通风口,每天都有说不完的八卦新闻,令大家都感到厌恶。只有江木泽,对待所有人都一样,都像大哥一样关心着每一位姐姐。 是的,在大家之中,他的年龄是最小的,加上他的为人,所有人都很喜欢他。 临近中午,樊医生和护士们终于从抢救室里走出来,大家如释重负般舒了一口气。梅姐连忙迎上去: “医生,小江怎么样了?” “没事了,已经完全脱离生命危险。下午再做一个小手术,就可以转到病房了。”樊医生高兴地说。 “那我现在可以进去看看他吗?”梅姐迫切地问道。 “可以。但是不要惊扰他,也不要对他说一些刺激情绪的话。手术麻醉还没消散,他现在没法开口说话,只能听。” “好我知道了。”梅姐说着急忙走进抢救室。 江木泽还在抢救台上直挺挺地躺着,旁边站着一位护士,正用棉签蘸着温水,抹在他干燥的嘴唇上。梅姐缓缓靠近,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他裹着纱布的头: “小江,有我们在,你别担心!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我爱你!” 像上次在省城医院一样,他浑身无法动弹,眼睁睁地听着最亲的人安慰着,眼角流下了两行热泪。 “没事儿,别哭!”梅姐强装微笑,轻轻地把他的泪水擦拭干净。 “这位小姐,你先出去吧,病人需要休息!”护士说着,梅姐一步三回头的走出抢救室。 回到走廊上,几位医生走进抢救室,陈立芊被医生轻微的脚步声惊醒了,揉揉眼看着梅姐问道: “姐,小江醒了吗?” “醒了,没事了。”梅姐说着,将手搭在妹妹肩上,想要拥抱以互相安慰。不料妹妹一下挣开,起身跑向抢救室,被正要关门的樊医生挡在了门口: “小姐,现在不急探望,等晚上转到病房,你再慢慢表现吧!” “表现什么呀?我真是他女朋友啊!”陈立芊被医生说的,差点气煞。 梅姐连忙拉着妹妹回到椅子上,从包里取出五万块钱,放在妹妹膝上说: “小妹,这钱你收着,小江的医疗费由公司支付,不用你负什么责。” “不!姐,那是我的责任,是我任性的结果,我会负责的!”陈立芊把钱放回梅姐包里,义正词严地说,“不管他以后是伤是残,我都会守着他,我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你!疯了吗你!”梅姐站起身,对陈立芊发飙道,“我去了解过了,像他这种情况,以后可能还会复发。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我们陈家想想啊!” “姐!”陈立芊这下真的崩溃了,哭喊着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难道你的眼里只有金钱和利益吗?” 第6章 摇摆不定 抢救室里,大家清楚地听着她们的对话,江木泽眼角的泪水渐渐消失,面露痛苦绝望之色。樊医生连忙离开手术台,来到走廊对姐妹俩暗示道: “喂,你们别吵了,病人需要稳定的情绪!” 俩姐妹这才冷静下来。坐在椅子上,陈立芊嘤嘤地哭泣着,陈立海提着皮包出现在她们面前。 “怎么了这是?”陈立海在妹妹身旁坐下,问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哥!”陈立芊扑在哥哥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别哭了,坐好!”梅姐强迫两人坐开,起身对陈立海使了个眼色,向走廊另一头走去。 陈立海安抚好妹妹,跟着梅姐走进一处角落,低声问道:“小江他怎么回事?怎么搞的这么严重?” “唉!以后我们招聘的时候,一定记得要体检了。”梅姐摇头叹道,“他以前得过脑膜炎,昨晚上我们仨一起吃饭,多喝了几杯酒,他就瞬间倒下了。” “哦?脑膜炎,是急性还是慢性?”陈立海没有因为梅姐的话感到震惊,因为急性和慢性有很大的区别。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去其他医院问过了,医生都说还会复发,还有可能变成傻子!” “不可能!你问的医生是个庸医吧?都不知道是急性还是慢性,怎么定论的?”陈立海似乎很懂。 “急性和慢性有什么区别啊?不都一样是大脑感染发炎吗?”梅姐还是坚持相信自己,相信那个给她答案的不知名医生。 “不!虽然医疗知识我不懂,但据我所知,脑膜炎治好后没有变傻的人,都是大智大慧之奇才!咱爸公司的前任总裁就是。反观小江,你看他像傻子吗?所以,不管姐你信不信,只要我们帮他一把,我敢肯定他将来必成大事!” “咱们陈氏集团的郑叔叔?好像是有听爸爸说过。”梅姐似乎也记起来了。 “是的。那时候医疗技术还没现在好,听爸爸说郑叔叔当时也差点就死了!” 经陈立海那么肯定的说明,梅姐的心里又开始摇摆不定了。他不考虑自己是否与江木泽相匹配,只斟酌自身的利益与欲望,哪怕是跟自己的亲妹妹竞争。 此时梅姐也还没意识到,且不说陈家是否同意她那么做,听到她们姐妹对话的江木泽又会作何感想呢! 梅姐若有所思的回到妹妹身旁坐下,陈立海连忙追过来,低声问道: “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就算你们都慧眼识珠,也不能保证他一定是个好男人啊!难道全天下就他一个啦?” “哥!这种感觉你不懂,在上海的时候我就很看好他了。他是我们接了那么多学员中最与众不同的一个!”陈立芊的话语中虽然透露着无尽的幼稚,但也算是掏心掏肺的。 “胡说!你不是说人家是乡巴佬吗?” “那是人家没管住嘴!” “你确实该好好管管你这张嘴!” “嗯!我会管的,小江也会帮我管的!” “切!你这是钟情妄想症!” ······ 两天后,江木泽终于可以坐起来了。 病房前陈立芊悉心照料着,一会儿削水果一会儿喂水的,搞得江木泽异常不自在。如果他没有听到她们姐妹的争吵,或许会感到很幸福。 但是现在都明白梅姐的心思了,本身就不太爱笑的他还怎么能开心得起来? “小江!小江!”随着一阵嘈杂的喊叫声,一群美女将走在前面的梅姐挤到一旁,涌进病房,来到江木泽床前,热情地嘘寒问暖。 “你们谁呀?”陈立芊顿时惊愕。 “我们是同事,你又是谁呀?”美女营业员们都不认识陈立芊,都带着攻击性的语气。 “我是她女朋友,怎么了?”陈立芊很恼火,刚挤掉姐姐,又来一大群。 “笑话!从来都没见过,哪里冒出来的女朋友啊?”美女们也不甘示弱。 “你!”陈立芊顿时语塞,梅姐连忙笑着说道:“你们都别吵了,都是他女朋友行了吧?” 看了梅姐一眼,江木泽不自然地垂下眼帘,大家也安静了下来。 虽然陈立芊被欺负了,但在某种程度上替那偷情的两个人证实了进祥的话就是胡编乱造,以致风声传不到江启航的耳朵里。 过了一会儿,美女营业员们散去,江木泽的手机响了起来。见是外语学院的刘教授,连忙接听道: “老师,您好!” “小江,这两天怎么没来上课啊?” “对不起老师,这两天我······”江木泽正说着,梅姐抢过手机说道:“刘教授您好!” “哦,陈小姐您好!小江这两天很忙吗?” “没有,他生病住院了,可能要好几天后才能去上课。” “生病啦?咋回事啊?前几天都还生龙活虎的,怎么就住院了?”刘教授感到意外。 “嗯,现在没事了,过几天就好了。” “好的,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刘教授在外语学院门口踌躇着,岑砚玲跑过来失落地问道: “妈妈,好几天没见到哥哥了,知道他为什么没来吗?” “小玲玲,好想念哥哥是不是?” “嗯!” “好,我们先吃饭吧。吃完饭妈妈带你去看望哥哥好不好?”刘教授说着,牵着岑砚玲的小手走进屋。 第7章 不甘心 病房里,陈立芊要喂江木泽吃饭,江木泽尴尬地吃了两口,拿过碗筷自己吃了起来。对于江木泽的反常,梅姐思索着,大概率也猜到了一点原因。于是对寸步不离的陈立芊说道: “小妹,你先去吃饭吧?” “不用的姐,等他吃完我再吃。”陈立芊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木泽吃。 “别任性,快去!” “我不去!你就是想支开我,然后蛊惑小江对不对?”陈立芊瞪着梅姐,说,“我偏不去,憋死你!” “你!”被妹妹猜中心思,梅姐气极了。 “我发现你们俩真的发神经,能不能像个成年人啊?能不能尊重一下小江啊?”陈立海提着五彩缤纷的果篮走进来。 “我就想跟小江单独说句话,她?”梅姐郁闷地牢骚道。 “我就不让你说!哼!” “好了好了,你们别争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陈立海训着姐妹俩,在江木泽枕边坐下,关切地说道, “小江,你好好休养。养好精神,还有十多天,咱们闽东商会和温州商会联合,在富丽华大酒店举办一场联谊酒会,我们一起参加!” “这位先生!”樊医生和一位护士站在床前,严肃地说道,“从今往后,江先生不可以喝酒了,最好滴酒不沾!” “啊?这?那?”陈立芊很震惊的问不出个所以然。 “这次手术完成的很完美。但是如果再喝酒,或者喝得像这次一样,就不用送医院了。” “好的,我记住了,谢谢樊医生!”江木泽微笑着表示感谢。 樊医生示意护士换了吊瓶,就走出了病房,梅姐连忙追出去,拉着樊医生低声问道: “医生,他这个情况还会复发吗?” “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要不喝酒就什么事都没有!” “那,医生,他会变成傻子吗?”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樊医生不耐烦地说,“陈小姐,你们怎么恋爱跟我无关,但是我提醒你,在他出院之前,不要再说一些刺激他的话,否则你们可能要花更多的钱!” 谢过医生,梅姐思索着,心情消沉地回到病床前。刘教授提着果篮,牵着岑砚玲走进病房。 岑砚玲快速跑到江木泽枕边,挤着陈立海,抓住江木泽的手,带着哭腔叫道: “哥哥!你怎么啦?” 江木泽连忙坐直身体,俯身抱着岑砚玲,笑着安慰道:“傻妹妹,哭什么呀?哥哥没事,过几天哥哥就可以带妹妹去玩了!” 直到此时,大家才注意到,眼前这个小姑娘才是江木泽最在意的。似乎江木泽也觉得自己很需要一个妹妹,来弥补自己幼时的心理缺失。 对他们亲昵的行为,梅姐自然是习惯的,因为他们从认识那天开始就一直这么亲。 而陈立芊,虽然不明所以,但一股浓浓的醋意正激烈地涌进她全身的每一根血管,对着小姑娘毫不客气地吼道: “你们够了!这么多人没看见吗?” 岑砚玲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陈立芊。江木泽连忙安抚妹妹,生气地对陈立芊说道: “陈小姐,你吓到人家了!” “小妹,人家只是个小姑娘,瞧你这什么样儿!”陈立海也训斥道。 “我······”陈立芊尴尬地拉过岑砚玲,轻声说,“小妹妹,对不起,姐姐错了,姐姐给你道歉好不好?” “没事了姐姐,谢谢你们照顾哥哥。从现在开始,我来照顾哥哥吧!”岑砚玲天真的眼神里,充满善良与真诚。 “傻妹妹,你回去好好读书,哥哥过两天就没事了好不好?”看着江木泽如此亲昵的言语,陈立芊又摆着个不高兴的表情了。 “我不要!我能照顾好你的嘛!”岑砚玲的任性又上来了,刘教授上前一把拉住女儿,训斥道: “玲玲!又不乖了是不是?自己都要别人照顾,竟胡闹!” “玲玲,听姐姐的话!”哄小孩,梅姐还是有一套的,“你回去好好读书,哥哥才会安心休息。然后,等你长大了,再让你照顾哥哥好不好?” “嗯,好的!那我过两天再来看望哥哥!”岑砚玲答应着,乖乖的站到一旁。刘教授上前对江木泽一顿关心安抚后,牵着一步三回头的岑砚玲走了。 “好了小江,我有事先回上海了。”陈立海起身说道,“我们十天后见,相信你会喜欢这个酒会的!” “谢谢陈先生!”江木泽微笑着说。 “这么见外干嘛!”陈立海还以微笑,转而对梅姐说道,“姐,你出来一下。” 姐弟俩来到走廊的一角,陈立海开门见山地说道:“姐,你们的关系到小江出院时就结束了吧!姐夫的事交给我,咱们陈家可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小海,不行!我爱他,你们不能棒打鸳鸯吧?”梅姐很不甘心。 “什么叫棒打鸳鸯,你还没认清现实吗?你是有夫之妇,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 “那又能怎样?是他出轨在先······” “姐!不管是谁先错的,如果你跟他离婚了,再跟一个比你小八岁的男孩结婚,世人会怎么想?会怎么说我们陈家?咱们陈氏集团是上市公司,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工厂,能经得起你的任性吗?” “小海!办法肯定是有的,我们可以秘密结婚!等下我就跟他离婚······” “姐!你别胡闹了!再闹,我直接告诉爸爸!”陈立海说完,甩手走了。 第8章 想从头再来 此时,他们都不知道梅姐还有一个杀手锏;似乎,越是遭到反对,她就越想坚持。 回到病房,看妹妹一直黏糊着江木泽,梅姐一点办法都没有。 三人在医院里别扭地度过了几天,到江木泽出院的时候,大连的赏花节正好结束。花儿已全部凋零,街上到处散落着粉白色的花瓣,和一丝丝令人留恋的清香。 走出医院,陈立芊还是寸步不离地挽着江木泽,梅姐无奈只好先行离开忙去了。 回到葵英街,看见街对面那家理发店门口的霓虹灯,江木泽摸了一下已经很长了的头发,径直走了进去。 “嗨!好久不见啊!”理发师笑眯眯地招呼道,转而看向跟在后面的陈立芊,感觉有点猥琐。 陈立芊没有理会他,江木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淡淡地说: “师傅,帮我剪短,越短越好!” “你干什么呀?这多好看啊,还能盖住手术创口!”陈立芊瞬间急了。 “是啊,你女朋友说的没错,这么好的一头秀发,剪了多可惜啊?”理发师口无遮拦,只要一起来的,他都认为是女朋友。 上次来时是和梅姐一起,他也这么没说。很奇怪,俩姐妹都一个样,都很喜欢别人这么认为。 江木泽不是不在意,而是根本无需辩解,这使得陈立芊很开心,于是附和道: “师傅,你别听他的,稍微给他修理一下就好。” 陈立芊说完,理发师立刻拿起梳子和剪刀,在江木泽头上梳理比划着。 江木泽忽地抢下理发师手上的剪刀,疯了般地朝自己的头发使劲地剪了好几下,剪出了好几个丑陋的洞,然后依旧面不改色地说: “师傅,现在可以剪短发了吧?” 两人见此举动,顿时惊呆了。陈立芊生气地抢过江木泽手中的剪刀,崩溃地扔到门外,紧紧地抱着江木泽的头,心疼地哭起来: “小江,你别这样好不好?以后我不叫你喝酒了,不为难你了好不好!” 江木泽推开陈立芊,淡淡地看着镜子中冷酷的面孔。 其实他不是赌陈立芊的气,他认为如今的局面是这个发型惹的祸,抑或是这张令他爸妈讨厌的脸惹的祸!如果不会疼,他可能还会在脸上戳几个洞! 理发师捡回剪刀,看着这等头发,左顾右看无从下手。江木泽起身说道: “怎么,没法剪了是吧?那就剃光啊!” “小江!”陈立芊怒吼着,痛哭着抱住江木泽,哀求道,“求你,不要这样好吗?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啊!” “你喜欢我?喜欢我什么啊?”江木泽瞬间暴起,推开陈立芊,大声说道,“你姐说她喜欢我,需要我,可是她这么快就找好了退路! 你也喜欢我?到底喜欢我什么啊?我一个乡巴佬,没有爸爸没有妈妈,一穷二白,你们喜欢我什么啊!不就是这张脸吗?信不信我现在就在脸上划几刀!” 江木泽说着,又抢过理发师的剪刀,两人连忙将剪刀夺回。陈立芊情绪失控地抱紧江木泽,哭诉道: “对不起小江,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但我真的喜欢你啊!求你原谅我好吗?以后我一定改好不好啊!” “不,陈立芊,我不喜欢你!”江木泽冷冷地扔下这句话,推开陈立芊,头也不回地走出理发店。 理发师总算听出了点眉目,露出了其低俗丑陋的嘴脸,淫笑着很煞风景地调侃道: “这位小姐,不如咱们处吧?” “啪”的一声,正有气没地方出的陈立芊,一巴掌呼在理发师脸上,恶狠狠地说: “信不信我端了你的店!” “你这么凶,傻子才会喜欢啊!”理发师捂着脸,朝着气冲冲的已远去的陈立芊喊道。 顶着丑陋的发型走在街上,回头率爆棚。他没有心思顾及别人的眼光,也没有可去的地方,漫无目的地沿着解放路,朝老虎滩方向走去。 梅姐打来电话他不接,刘教授来电约吃饭,他也拒绝了。 那晚,他没有回家,一个人坐在老虎滩某处的海边,任凭冰冷的海风淘洗着肮脏的躯体。自幼的遭遇,使得他在被伤害时,情愿自虐千百遍,也不愿去伤害别人。 经过一夜的沉淀,他想清楚了一些事,但他不知道现在的状况,已不是他“想好了”就能决定去实践的! 该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该处理的还是要去处理。于是在太阳升起的时候,他拨通了江启航的电话: “老板,我要辞职!” 第9章 无法逃避 “什么?”还在情人怀里的江启航瞬间清醒,猛地坐起来,疑惑不解地问道:“小江,怎么了这才刚出院,突然要辞职干什么呀?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不想做了。非常感谢你们的关照,我的医疗费用从我的工资里扣吧!” “不是,你别急着走,等下午有空我就回去,什么事我帮你解决,只要你不走!等我好吗?” “不用了,你很忙,你们忙吧。” “不是小江,你这样走了,是很不负责任的知道吗?你现在有能耐了就要走,对得起我们吗?没有我们的培养,你能有今天吗?”江启航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挽留,也不考虑情谊了。 “对不起老板,如果我不走,就会更对不起你。我不想再做违背良心的事了,如果你觉得我的到来是吃亏的,那这个月工资不用结了。如果还不够,等将来某天我有钱了,再补偿你们吧。”江木泽的语气太淡了,不带丝毫情感。 “喂,小江!小江?”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声音,江启航再也顾不了香馨的温柔乡,也没心思细品江木泽的话中话,一骨碌爬起来跑进洗手间,拨通了梅姐的电话: “喂?你去上班了吗?” “刚到商场,什么事慌里慌张的?”梅姐边走边没好气地说。 “小江呢?他在哪里?” “不知道,听阿祥说昨晚上没回来睡觉,可能是跟小妹出去玩了。” “那你现在赶紧回家,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小江走。我现在马上回去!” “什么?他要走?为什么呀?”梅姐震惊的不可思议地停下脚步。 梅姐挂了电话,转身一边小跑一边给陈立芊打去电话。 还在酒店房间里呼呼大睡的陈立芊,被电话铃声吵醒,不耐烦地接听道: “喂,谁呀?” “小妹,小江是跟你在一起吗?”听着电话里妹妹含着睡意的声音,梅姐没有半点介意,反而惊喜地以为江启航是在发神经。 “没有啊,怎么啦?” “没有?那他在哪里?你们昨天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梅姐瞬间惊愕。 “唉!他不喜欢我,昨天我们吵架了,然后他就走了。” “你?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说?你!唉!先不跟你说了!”梅姐将手机扔到一边,立刻发动引擎,极速向葵英街奔去。 莫名其妙的,陈立芊缓缓爬起来,刚挂断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嗨!姐夫早!” “早什么啊!小江是跟你在一起吗?”江启航急切地问道。 “什么情况啊,你们怎么都问我啊?我又不是他的谁,真是的!” “不是,不是前几天刚连襟的嘛,不问你问谁呀?” “他说他不喜欢我,我估计他就喜欢······”陈立芊差点又说出来了,连忙打住,转而故作生气地说,“哎呀!别问我啦!” “好好,那就这样吧。” “别别等一下,你们那么着急找他干什么呀?”陈立芊这才反应过来。 “早上早早的,他打电话给我说要辞职。我劝了两句,他说那工资就不要了,说要马上走。我就想着,一个月十几万的工资都不要,你们是怎么回事啊?” “啊?你干嘛不早说呐?” “你不是很不耐烦嘛,我怎么说啊?” “行我知道了,拜拜!”陈立芊挂断电话,穿上衣服,脸都没洗就匆匆地往葵英街赶去。 葵英街的家里,江木泽把所有属于自己的衣物,一件一件整齐地放进行李箱。 整理完所有物品,他站在大厅,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走进梅姐的房间。这本来是老板的房间,却成了他们偷情的地方;他回忆着一次次如胶似漆的缠绵,不禁感到浑身不自在。 没什么好留恋的,走吧。 他对自己说着,拖着行李箱,打开了离开的门——梅姐气喘吁吁地站在楼梯口! 看着眼前已经剃了光头的小江,愣了两秒,梅姐装作生气地抢过行李箱就往屋里拖。 把行李箱放进他的房间,紧紧地搂着江木泽,温情绵绵地说:“小江,你不能走。你走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梅姐话毕,江木泽惶恐地推开她,无比震惊地看着她。 “真的!快两个月了,我想把他生下来。”梅姐认真地说。 “不可能!”陈立芊气喘吁吁地冲进来,看着光头的小江,她也惊了一下便立刻恢复神态,对梅姐说道, “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你都不能留下这个孩子,无论你基于什么目的,都不能用这个借口强行留下小江!所有人都不会同意的!” 此时的小江还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对这个震撼性消息的态度也是摇摆不定。 第10章 无法离开,便挂念老家 如果真是两个人爱情的结晶,就应该留下来,因为他不想像自己的父母那样无情! “怎么是假的?为什么不能留下啊?我爱他,我愿意与他一起到老,怎么不行啊?”梅姐暴跳怒吼着。 “姐你太自私了!如果你们的事公开,你看看会发生什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陈立芊义愤填膺苦口婆心地劝道, “趁现在只有我们兄妹三人知道,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把这个孩子处理掉!如果你们将来真的能走到一起,再要也不迟!” “怎么到处都有你啊?我的事不用你管,我就要把他生下来!”梅姐喊叫着,江木泽挡在陈立芊面前说道: “陈立芊,现在是法治时代,虽然我们的关系是不正当的,但是这个孩子,我要!” “小江!”陈立芊感觉有心无力,但她也要阻止,“你不懂,我现在也没法跟你说,但是你们这个孩子没法要!你们不要逼我,不要逼我们陈家,不要让我爸爸发火!如果你们的事情公开了,小江,你没有好活路!” “小妹!你要干什么?我不准你们欺负他!”梅姐崩溃地抱住江木泽,痛哭起来。 虽然陈立芊没有明确地说出陈家的背景,但从她的言语中意识到这个孩子恐怕真的不能要。 如果要了,他一生可能也就这样了,但这没什么,他也不怕陈立芊的恐吓;但如果真的会给陈家带去某种后果,那么他又该怎么办呢?完全没有退路啊! 无论是要还是不要,他都会违背道德,即人伦道德和仁义道德!他思索着,左右都不是人,一屁股沉闷地瘫坐在椅子上。 “姐!你还不明白吗?这事你们俩说了都不算!实在不行,我现在就打电话叫爸爸妈妈来大连!”陈立芊说罢,就拿出手机欲拨打,不料江启航急匆匆地跑进来: “小江,都在呢?”江启航来到江木泽身旁坐下,诚恳关切地说个不停, “怎么啦?怎么光头啦?是小妹欺负你了吗?还是嫌工资太低不合算?觉得不合算你要说啊!我可以再给你加百分之十个点,或者直接让你入股也行!给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好不好小江?好不好?只要你肯留下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江启航不停地说着,他迫切挽留的一席话,直戳到了江木泽的良心深处,使得江木泽崩溃地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老板,对不起啊!我什么都不要,只求你让我离开吧!” 见此情形,陈立芊连忙拉起江木泽,紧紧地抱住,贴在他耳边低语道: “小江,你不要这样,我们不会让他知道此事的!你留下来,我和我哥会帮你处理好这件事,绝对不会给你们留下污点!好吗?配合我,不要让他起疑心!” 陈立芊说完,立刻对准江木泽性感的嘴唇,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两姐妹都一样,都喜欢霸王硬上弓,使得江木泽的内心越来越恐惧,别扭地躲闪着。看着无辜的江启航,看着热吻的一对假恋人,心里慌乱的梅姐尴尬着。 “小妹,别闹了!”江启航起身说道,“是不是你欺负人家了?” “我没有欺负他,我就是喜欢他!你没发现他剃了光头更好看了吗?哼!”陈立芊说着,把江木泽拉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大厅里,两个昔日的爱人,如今除了工作,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江启航不知道梅姐已经知道了他出轨的事,更不知道梅姐也给他戴上了绿帽,只知道一门心思的要留下小江,甚至不惜花重金留下这个能为自己创造无限财富的本家! 最后,在大家极力挽留下,江木泽留了下来。 为了避开这场情凼,在陈立芊的举力干涉下,江木泽成功搬离了葵英街,在胜利东路外语学院附近租了房。 这可把岑砚玲开心坏了,每天放学就跑去找哥哥玩;因工作忙碌,没多少时间陪她,于是就给她配了一把钥匙。 人身是自由了,但心却还是被“那个孩子”卡着,自己的孩子,主动权却在别人的手中。无论任何事,陈立芊都护着江木泽,唯独梅姐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他们始终干涉着。 把心思移出来,江木泽往老家打了第一个电话,跟村里的放牛娃杨大安聊了一些家常,得知太叔公生病住院了,他即刻向银行走去。 往大姑的银行卡里转了近三个月的工资后,他拨通了大姑家里的座机: “姑,我是小泽。” “小泽啊?怎么到现在才打电话回来啊,担心死姑姑了!”听到小泽的声音,大姑真的很兴奋,笑呵呵的迫切地嘘寒问暖着,“在外面好吗?北方冷,记得多穿衣服,别生病了没人照顾啊!” “知道了姑,别担心,我很好。” “好就好,记得多吃饭,别把身体搞得瘦不拉几的!” “嗯,没事儿。姑姑,刚才我往你的卡里面转了三十万元,你叫表妹查一下看看到账了没有?” “三十万?小泽啊,你在外面做什么,哪来的那么多钱啊?”大姑瞬间惊恐地担心起来。 三十万在那个年代真不是小数目,特别是像他们那样的贫穷家庭。姑姑心里琢磨着,小泽白手出去打工,做什么能挣那么多钱。 “放心吧姑姑,我不会做坏事的。” “嗯,你可别做坏事啊!虽然咱们家里穷,可千万别拿有违良知的钱啊!” “知道了。姑,我向你,向胡老师和小雅老师保证:绝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无论何时,他始终记得胡老师和小雅老师。 如果没有两位老师,他根本没机会活到今天。他知道感恩,却不懂珍惜生命,着实令人不解! “好,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大姑说着,转而问道,“那你寄这么多钱干什么呀?转了那么多钱,你自己没钱用怎么办呐?” “我有,我留着一点呢。姑,这三十万,你听我说。你和姑丈去帮我取二十五万出来,大安哥的太爷爷生病了,帮我拿五万给他们家;然后剩下二十万,你们叫爸爸去把债主全叫到家里来,把他们欠下的债务全部还清。 叫他们不要赌了,如果还有剩,你们叫他们自己盖一座新房子;如果不够,我下个月再给他们寄。” “二十五万?那还剩下五万呢?” “姑,我暂时没时间回去,你们自己拿去买一些营养品吧,叫姑丈不要太累了。” “不用不用,姑有钱,你姑丈会赚钱,我们有钱!” “没事了姑,你帮我叫表妹接一下电话,我想让她帮我打听一些事!” “好好,你稍等。” “······” 第11章 碾压式的劝归 四月十五号上午,陈立海乘坐上海飞沈阳的第一班航班,早早地到了沈阳机场。 走出机场出口,江启航开着新买的三菱越野车已在此等候多时。陈立海青着脸坐上车,嘲讽道: “换新车啦?看来沈阳的生意不错!这车姑娘们应该很喜欢吧?” “管他谁喜欢,就是图个送货方便,又不失颜面。”启航避开话题答道,随即启动车子向市中心驶去。 “你觉得小江怎么样?”陈立海不想跟他废话,话锋一转,直接进入主题,启航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说到小江,我们的运气真的非常好!近半年来,特别是后面四个月,他一个人就完成了我和立梅五年都没法完成的业绩,简直是销售天才!”说到小江,启航是真的满面悦色。 “哟!还记得陈立梅啊?”陈立海又冷不丁地嘲讽道。启航惊诧的表情一闪即逝,装作不解地说道: “此言差矣,我不记她记谁?” “是吗?”陈立海舒缓了一下欲怒的心情,严厉地说道,“你可以继续装,也可以自主抉择,但是后果你自己负责!” “啊?立海你怎么啦,吃错药了吧?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启航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慌张,强装无辜地说着。 “你他妈才吃错药!”立海怒吼一句,随着又冷冷地道,“前面路口右转,去汽车东站!” “怎么,不去家里坐坐吗?”听得此言,启航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却不料立海又怒道: “去你家里干嘛?看你的情人漂亮还是我姐漂亮是吗?” “立海!你可别乱说啊!谁看见我包养情人啦?”此时启航的心已虚到了脸上,不停地狡辩着, “肯定是那个姓张的和姓廖的(另外两家竞争对手公司驻辽宁的总代理)胡说八道,看到我们比他强了就诽谤我······” “够了!”立海厉声喝道,“我没时间跟你废话!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我限你在一周内搬回大连;二,你们离婚,财产你一分都别想要,并且交出近半年来公司的账目!” “搬回大连?那沈阳的业务怎么办?” “你在沈阳还有业务吗?自从你入驻沈阳这一年时间,亏了多少你心里没数吗?” “可问题是这突然搬离,售后怎么办?会影响品牌声誉的啊!”将车停在汽车站门口,江启航极力狡辩着,立海可不惯着他: “你可以选择你的温柔乡,但是你要明白一点,当年你们创业的资金是我们陈家给的!还有这些年的后援资金,你也没有拿出过一分钱!你自己掂量掂量!”陈立海说完,下车走进车站。 看着陈立海的背影,江启航仰靠在驾驶座上,半天都缓不过神来。他仔细地掂量着,如果离婚,分不到财产且另说;可问题是,翻开账目和银行流水,他已记不清自己这半年来,给了情人多少钱! 而陈立海,如果不是为了家族声誉,他才不会亲自跑来沈阳转车。 陈家姐妹都喜欢江木泽,而陈立海则更看好江木泽!当然,以他陈家的实力,他断定江启航不敢离婚! 到达大连,陈立海立刻联系上妹妹,交代了一些事后,立刻找到梅姐。 青泥洼桥的一间咖啡厅里,姐弟俩面对面坐着,陈立海委婉地说道: “姐,对不起,你们这个孩子不能要。我知道你恨启航,但是你先选择了他,而且是在大家极力反对的情况下选择的他!如果是普通人,你们随时可以离婚,但你是陈家大小姐!不管江木泽有多好,你现在都必须放弃!” 梅姐听着,思虑着,无奈地垂下头: “对不起!关于孩子,我知道怎么做。对于他,我选择放弃。找个时间,帮我跟他说句对不起。告诉他,我爱他,我没有欺骗他。虽然动摇过,但我真的爱过!” “他你放心!他还小,时间会治愈。”陈立海抿了一口咖啡,惊讶地看了梅姐一眼,起身说道, “晚上的酒会你不要去了,把机会留给小妹。我现在去商会办事处举荐一下小江,你先回去吧。” 陈立海匆匆地走了,梅姐眼神呆滞地搅动咖啡。她不甘心这段感情就此罢了,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你出身豪门! 吃过午饭,陈立芊约了江木泽在青泥洼桥一家豪华服饰设计店见面。作为导师,陈立芊早已在脑海里勾勒出江木泽今晚的形象。 “小江先生,站好别动!”陈立芊嗲嗲地说着,从营业员手里接过一套白色中山装,耐心地给江木泽穿上。 江木泽很听话,一动不动地站着。 第12章 他不是个东西 穿好后,陈立芊一边整理着领子,一边痴痴地看着自己一手打造的“产品”。江木泽面无波澜,心里却很痛;在这之前,每天早上,梅姐就是这样帮他穿戴的。 他不敢相信,这么快就换了另一个人! “小江,把头低下来一点。”陈立芊温柔似水,轻轻抚摸着江木泽光溜溜的头上那个小小的手术疤痕,将一顶洁白的礼帽戴了上去,说道, “戴上帽子,就能掩盖住过去的一切了。” “漂亮!”陈立芊往后退了几步,身材高挑的中年老板娘手举相机,微笑着走到两人面前说道: “先生,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两位可否?” “老板娘,您说!”看着相机,本来就开心的陈立芊爽快地应答道。 “我希望这位先生能给我们留张影,用作这套衣服的产品代表。我们会支付你们一定的酬劳,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江木泽都没表态,陈立芊就兴奋地蹦到江木泽身边,挽住手腕,摆好了姿势。 “不是的小姐,是这位先生单独拍一张,然后再给你们也留个影吧!” 老板娘说着,请江木泽站到背景墙前;江木泽知趣地微笑,老板娘按下快门。然后几人簇拥着又拍了几张,最后在大家的相劝下,他很不情愿地与陈立芊留下了一张合影。 站在柜台前,陈立芊支付了服装尾款后,转身一本正经地伸出邀请江木泽跳舞的手。 江木泽见状,二话不说转身走出了店门,留下陈立芊跺脚大喊: “江木泽!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看你晚上跑哪儿去!哼!” “别喊了小姐,快追吧!你们可谓是郎才女貌,可别弄丢了哦!”老板娘不知道,包括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就因为陈立芊的大小姐脾气和非得到不可的性格,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追着江木泽的背影,陈立芊在身后喊道:“小江!你等等我啊!” 她快速追上去,一把挽着江木泽,甜甜地笑着说:“咱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江木泽板着个没有表情的脸,像个傀儡,任由陈立芊挽着走。他们走进一家咖啡厅,点了咖啡后,两人在靠窗的位置面对面坐下。 “小江,咱们说心里话吧?”陈立芊瞪着个迷人的眼睛,盯着江木泽,“自从你出院后,变化很大。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说出来吧!” 江木泽避开陈立芊的目光,呆呆地看着窗外:“我现在没法相信你们姐妹,虚伪,她更虚伪!” “我,我怎么你了我?”陈立芊瞬间恼火地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呢?” “你们那天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是有病,但医生说急性脑膜炎没事,治好了就是好了!她居然那么快就为自己找好了退路?”江木泽心痛得眼含泪花地看着陈立芊。 “不是小江,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陈立芊确实没有错,极力为自己辩解着, “那天,那是她不是我,你不能一概而论啊!我只是单纯地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想把你带进我们的圈子,这对你只有好处没有······” “行了!”江木泽怒火中烧,“她,是你姐,是我什么人?误会?我一个连爸妈都不要的孩子,你们喜欢我?你们不就是依靠自己家族显赫,能吃定我这个乡巴佬吗!” “你?江木泽!我算是看错你了,你要走就走吧!”陈立芊起身怒吼,“滚!马上给我滚!” “小姐,请你小声点。”一位中年男侍员将两杯咖啡放在桌上,看着面红耳赤的两人,劝说道, “先生,什么事不要动怒,人家小姑娘有勇气向你表白,已经很不错了。” 侍员说着,江木泽起身走出咖啡厅,陈立芊趴在桌上大哭起来,侍员无奈地走开了。 哭了一会儿,忽地想起什么,连忙拨通了陈立海的电话,抽泣着说: “哥,取消酒会,他走了!这次他真的走了啊!” “小妹?怎么回事?怎么啦?你们在哪里?怎么哭啦?谁惹你生气啦?”听到妹妹伤心难抑的哭声,陈立海急躁不安地在青泥洼桥中心丁字路口来回走着。 “哥,江木泽他不是个东西啊!我把他骂走了啊哥!”陈立芊哭个不停,陈立海连忙安慰道: “你别哭,你在哪里?他在哪里?告诉我,我去找他!”陈立海焦急地踱着步,忽然眼前被人挡住了去路,抬眼一看:“小江?” “对不起陈先生,我配不上你们的圈子,我还是走吧。”江木泽冷冷地说,没有一点情谊。 “小江,我觉得你应该是有所误会。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陈立海真的非常好,面对如此冷酷的江木泽,他依旧很温和地说着, “你一定要走,我们也不会拦着。但是作为朋友,有些事情要说清楚,一直误会下去,对我们都没好处。” “好,我再陪你们兄妹谈一次!”江木泽说着,率先走进了那家咖啡厅。 有误会,确实需要冷静地坐下来谈。 第13章 陈家背景 对江木泽来说,就是一次错误的恋情,没什么的。但是对于陈家来说,这可不是小事!他们坚持要留住江木泽,绝不仅仅是“可塑之才”那么简单,而是他们坚决杜绝一切能使得“坏名声”泄露出去的事件发生! 正是这层利害关系的存在,才使得江木泽无意间幸运地走上正轨。 走进咖啡厅,江木泽呆滞地在陈立芊面前坐下。她看着他,从惊讶渐渐变成惊喜。 “小江,我就知道你不会就这样走了!你原谅我了对不对?”她说着,开心地哭笑着。陈立海悄无声息的在她身旁坐下,吓了她一跳,转而又笑起来: “嘿嘿!哥,小江回来了!” “能不能有个大人样?”陈立海看妹妹竟然痴迷到如此地步,毫不犹豫地泼下一盆冷水,“人家不喜欢你,你强迫人家啊?跟你姐一副德行!” “哥!”陈立芊撒娇着,羞愧地垂下眼帘。 “好了小江,我们别理她。”陈立海说着,随即转头对前台喊道,“服务员,来杯大红袍,谢谢!” 待茶水到位,陈立海呷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温和地说道:“小江,咱们挑明了说吧。我知道我们很对不起你,请你原谅!原谅她任性,不应该随便偷窃你的情感。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就早上,我姐她亲口跟我说的,她喜欢你,真心爱过你。可是现在,你要怪的人不是她,是我,是我们陈家不允许你们相爱的,因为她是有夫之妇了!你能明白吗小江?” 平静地听着,江木泽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但还是没有正眼看陈立海。 “小江,看着我,我现在正式给你做个自我介绍。”江木泽微微抬眼,陈立海继续说道,“我爸爸陈燚南,是解放后咱们老家第一家上市公司的现任董事长。所以,我姐是······”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我前天就知道了。”江木泽站起身,依然冰冷地说道,“你们放心,我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江木泽说完欲走,陈立海兄妹来不及震惊,一把拦住江木泽,说道:“小江,咱们认识这么久,真的一点情谊都没有吗?作为过来人我告诉你,自律固然是好,但凡事过度了就不好了!” “陈先生,谢谢你的坦诚!”江木泽正面对着陈立海,诚挚地说,“晚上来接我,现在我只想睡一觉。” “嗯!晚上我去接你,拜拜!”陈立芊愉快地应答着,心里舒坦了许多。疙瘩解开了,谁的心里都舒服。 “耶!”江木泽走后,陈立芊开心地跳起来,笑嘻嘻地说,“哥,你真行!” “为什么你就是长不大呢?”陈立海憋了妹妹一眼,喝了一口茶说道, “你别看他才十八九岁,你没发现他的眼神里都是故事吗?在遇到我们之前,我怀疑他经历了很多我们无法想象的事,他的心智已经成熟到半百以上的人了知道吗? 他除了见的世面没我们多,其他任何一点都比我们强!你要追他,要用成年人的方式,不是撒撒娇就可以了!”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不爱说话,却又感觉很好。” “他不是不爱说话,而是思想自律,言行举止把控得非常好!没有被他认可,他是不会跟你交底的!” “好像是这么回事!要么不说,一开口就没有一句废话!” “你看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咱们家给调查了!这家伙,什么时候我也调查一下他的家底!” “哥,你没看出来他很自卑吗?他都说了,他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孩子!” “哦?难怪了,我说怎么······” 在大连,陈立芊没有车,参加这个酒会可不能丢了他们陈家的颜面。于是晚饭后,就跑去租了一辆豪车,迫不及待地来到江木泽家楼下,拨通了电话。 几分钟后,一身洁白的江木泽坐上了副驾驶座。 “怎么样,喜欢吗?”陈立芊一边开车一边瞄了江木泽一眼,“回头叫我爸买一辆送给你好不好?” “陈小姐,我说得很清楚了,我配不上你,请你尊重我好吗?”江木泽很真切地看着陈立芊。 “不是,你别动不动就拒绝别人好吗?”作为江木泽的导师,陈立芊在人情世故方面真的有待提升。 “你别小孩子气了,我们是不可能的!” “好好,我不逼你了!”陈立芊说着,转而问道,“江木泽,如果不是因为我姐,你会接受我吗?” “不知道。”听到陈立芊叫自己的名字,江木泽的心绪确实有所变化,只见他心平气和地说道,“或许吧,但也不会有结果。” “为什么呀?难道你也仇富吗?”陈立芊脑子飞转,仔细琢磨着他说的每一个字, “你可不能仇富啊!我哥说了,你现在已经是精英,并且很快会跻身高端社会。也就是说,你也有可能会成为像我爸那样的富豪的!” “呵呵,陈小姐见笑了。我现在连毛都不算,想什么跻身富豪!”江木泽自我苦笑着,“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真的!一切皆有可能,你要相信自己才行!我们都那么相信你,你必须要自信!”陈立芊这一番话,还真有导师风范, “江木泽,你别自卑了,你爸妈不爱你,可我们都爱你呀!你可不能辜负别人对你的用心!” 江木泽确实有必要自我反省一下了。除了爸妈,他所遇到的人,哪一个不爱他?不能辜负别人的同时,也不能辜负老天的眷顾和自身的努力与幸运! 人生的道路上,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你不能因为一次挫败就认定全世界都会伤害你! 事实证明,找对聊天方法,绝对胜过你撒一百次娇。 到达富丽华大酒店,陈立芊将车停好,两人下车轻松愉快地迎上已候在门口的陈立海。 陈立海在前面带路,陈立芊挽着江木泽跟在后面。 这一次,他明显放松了许多,非常大方地配合陈立芊,俨然一对范儿。 第14章 躬身入局 宽敞明亮的大厅里,灯光有点耀眼。大厅里已有好多人,漂亮高挑的美女酒侍们,托着酒盘热情地穿梭在人群中。 见到新客入场,一位酒侍托着酒盘,站在三人面前,礼貌地别头微笑,示意用酒。 “小姐您好,麻烦给这位先生来一杯开水。谢谢!”兄妹俩各自握住盛着红酒的高脚杯后,陈立海说道。 “好的,请稍等。”酒侍说着就去了,三人原地等待着。 一会儿,酒侍递来一杯开水,三人举着杯,迅速向大厅中央走去,来到礼台前。看着忙于招呼的头发花白的老会长,陈立海示意两人静等。 待到围着会长的人散去,陈立海来到会长面前,鞠躬道: “伯父好!” “欸!大侄子见外了,咱们还需要客套吗?”会长慈祥地笑呵呵着与陈立海拥抱,没有一点架子。 “伯父好!”陈立海松开,陈立芊连忙娇滴滴地迎上。 “好好!”会长拥抱陈立芊,看着端庄大方微笑着的江木泽,轻拍陈立芊的肩,笑哈哈地说,“小妹长大了,眼光不错,找了个这么帅的男朋友!” 江木泽连忙鞠躬言谢:“谢谢伯父!” “伯父,这位就是我今天要举荐的商会新人,江木泽江先生。”陈立海说着,对江木泽介绍道,“小江,伯父就是咱们闽东区驻辽宁商会的彭会长!” “彭会长您好!初来乍到,请多关照!”江木泽连忙握住彭会长的手,连连鞠躬。 “欸!客气了江先生!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夫也听小海说了你出类拔萃的功绩,比我当年强多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谢谢彭会长!我岂敢班门弄斧,请彭会长见谅!”江木泽谦逊地说。 “江先生谦虚了!此等业绩,非吾辈可及,以后的发展可要靠你们啦!” 他们客套着,温州商会会长李先生也向他们走来,陈立海连忙鞠躬问好,并示意其两人让道。 “嘿!彭老先生,‘早上’好啊!”李先生笑哈哈地与彭会长见礼拥抱。 “李会长好啊!” 两位会长到位,大家立刻回到大厅间,三人一行五人一桌的就位坐下,纷纷庄重地面朝礼台。 礼台上,两位会长依傍坐在中间位置,左右两边各坐着一位连陈立海都不认识的人。 陈立海正思量着那两位是什么人,江木泽的眼神却亮了起来,定睛于最左边的那位中年男人,吃惊地念叨道: “师傅?” “师父?”紧邻江木泽的陈立芊看着他的表情,吃惊地问道,“哪个是你师父?什么师父?” “那个,左边第一个!是他,就是他!”江木泽越看越确定,激动地起身跑了上去,笔直地站在师傅面前,兴奋地傻笑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么无礼的行为,在场的人都震惊的,紧张地捏了一把汗。陈立芊见状,也不顾一切地跑上去,想拉江木泽下来,却怎么也拉不动。 “师傅,记得我吗?我是江木泽,那晚你请我吃了一顿饭,我没齿难忘啊!”江木泽知道自己的行为是无礼的,站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只是内心不受控制地想确认。 时隔两年,江木泽的变化太大了,师傅似乎也不太记得了,呆呆地看着眼前衣着整洁且精神万分的年轻人。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小声地议论纷纷。彭老先生面露不悦之色,对江木泽说道: “江先生,你是不是记错了?你的师父不是小海和小芊吗,怎可随意高攀张会长呢?” “张会长?”听得彭会长所言,江木泽也觉得应该是认错了,连忙不知所措地向张会长鞠躬致歉,“张会长,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江木泽说罢,在大家的唏嘘声中从容不迫地走下台,不料身后传来一声“小江”! 江木泽转身看去,只见张会长直直地盯着自己。确实是那个开车师傅没错,但为了不让别人认为自己有攀附的目的,江木泽再次鞠躬道: “张会长,对不起!鄙人初来乍到,不知自约自束,请张会长见谅!” “小江!”张会长跑到江木泽面前,扶起卑躬屈身的江木泽,连身赔不是道,“小江,对不起!你的变化太大了,我一时记不起来啊!” 顿时,大家都愣住了,虽然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但从张会长的语气中听得出他们的交情不浅!但交情如何,江木泽心知肚明,也无需做作。 因为彭会长的一句话,本身就自卑且刚受陈家背景刺激,江木泽的心不敢再向前迈一步,这使得张会长有点尴尬。陈立芊见状,连忙拉了一下江木泽的衣角,低声暗示道: “小江,快承认!” “对不起张会长,是我记错了,我实在无颜攀附。请求张会长原谅我的冒昧!”江木泽还是不愿承认,因为他害怕再次伤到自尊。 “此话太见外了江先生!”张会长从第一次见到江木泽,就知道他自尊心脆弱,所以他非常懂得把握分寸, “你是福建人,我是河北人,我们有缘第二次见面,这说明是老天特意安排,何来攀附之说呢?” “是啊江先生!”彭会长也笑哈哈地来到面前,对众人说道,“是老夫误会了,请江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小江,给自己点信心,不要辜负大家的情面!”陈立芊再次低声劝道。 “这样吧,小江,伯父,张会长,明天晚上我做东,请诸位共进晚餐,以恭贺两位久别重逢之喜!”为了安抚江木泽的自尊,陈立海也是煞费苦心了。 此时江木泽再也站不住了,上前握住张会长的大手,大方地说:“好,张会长,明天晚上我做东!” “小江兄弟,很意外你有今天的作为!我们做朋友,做兄弟,我们之间完全平等,以后就不要叫张会长了,改叫张大哥怎么样?”张会长说。 “我······”江木泽有点受宠若惊。 “兄弟,以你现在的身份和在在场朋友们心中的地位,就不要扭捏于低俗思想的拘束。”张会长说着,转而对大家宣布道, “在场的朋友们见证,我张某人交定这位朋友了!小江,江木泽先生,便是我张某人的忘年之交了!” “好!”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江木泽连忙鞠躬表谢道:“谢谢!谢谢张会长和彭会长厚爱,鄙人一定会继续努力!” “谢谢陈大哥!谢谢你小芊!”江木泽激动地与大家一一拥抱。 也就在这一刻,江木泽原谅并接受了陈家,开始尝试对全世界敞开胸怀。 第15章 我们做朋友吧 虽然原谅了陈家,但梅姐肚子里的孩子始终像一根刺卡在心间,无时无刻都在惦念着。 话说与张会长的交情,只不过是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对方施舍了一顿饭,使他记住了这份恩情而已。不曾想,也从不敢奢想对方再次施舍,因此才会出现如此尴尬的一幕。 如今得到如此厚爱,他当然不能拒绝。也只有接受,他才会有更好的未来。 “好!谢谢大家见证这美好的时刻!”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彭会长说道,“现在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江木泽先生吧!” “江先生来自我们福安,于去年冬天来到我大侄女麾下工作,仅仅半年的时间,便创下了辉煌的业绩,打破了千百年来我们闽东商会的最高纪录! 据此,我们诚挚邀请江先生加入我们商会,以便来日为我们国家的发展、社会经济和咱们圈子的文化形象做更多的贡献!” 现场掌声激烈,江木泽连连鞠躬,真情流露地致谢道: “谢谢,非常感谢大家!在这里,首先我要感谢我的老板江启航先生和陈立梅小姐的厚爱,感谢陈立海先生和陈立芊小姐的提携,感谢彭会长看得起,感谢张会长的义海恩山!我很荣幸,我遇到了你们!谢谢!” 言罢,再次给张会长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又庄重地给彭会长和陈立海鞠躬致谢。最后,站在陈立芊面前思虑许久,深情地拥抱着说: “小芊,谢谢你!” “没关系,只要你能释怀,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回报。我会一如既往地喜欢你的!”陈立芊也展现出了舒坦的心。 这一次,理智战胜了欲望,他不再困惑于情感,而是专心致志地投入到友谊与前途的发展中。 一阵激情豪迈的喧哗后,大家各就各位,彭会长起身发表道: “本次聚会,是我们闽东商会和温州商会联合发起的友谊会,目的是联谊石家庄商会和沈阳商会,共同商讨即将到来的新世纪时代发展。接下来,我们有请来自石家庄商会的张会长,和沈阳商会的董会长分别给我们发表意见和建议。谢谢!” “董会长,你先吧!”张会长礼让道。 “张会长,你是远宾,还是你先吧!”一番推辞后,张会长起身说道: “非常感谢大家,感谢李会长和彭会长的盛邀!很荣幸今天能与大家在此聚头,并荣获一位高品质的朋友。鄙人张付明,时任石家庄商会会长一职,现就职于鞍钢······” 非常幸运,在陈家兄妹的极力规劝下,江木泽没有错过这次生命中至关重要的聚会。如果错过了,估计他会失去张会长这个至关重要的朋友。 其实无论至关与否,相信每一个或相遇或路过的人,都是人生道路上不可或缺的! 中国人的饭局,大多时候都是用来加深感情的。在陈立海的赐教下,江木泽渐渐步入社交轨道。 一个人的生意做多大,大多基于人脉,基于社交基础。虽然他现在还年少! 社交没问题了,但情感,江木泽始终步不上正轨,且异常坎坷,这大概率是因为性格。 饭局结束,陈立芊带着江木泽去了星海广场。坐在望海台上,海风拍着礁石,瑟瑟作响;看着前方茫茫,两人促心而谈。 “江木泽,明天我就要和哥回上海了。你会想我吗?”陈立芊略带感伤地问,在她心里,还是很渴望得到江木泽的关注的。 “会。但很快就不会了。”江木泽的心里,没有半点假话。 “为什么啊?你这人怎么一点情调都没有啊?”陈立芊又发起了小姐脾气。 “小芊,我们做朋友吧!”江木泽清澈的双眸直穿陈立芊内心深处,没有一点做作。 陈立芊也感受到了,他是不会喜欢自己的,略显委屈地说道:“好吧江木泽,我会想你的。” 两人就这样坐着,就这样看着前方,各有各的心绪。 “江木泽,你说这世界,男女之间有没有纯洁的友情?” “如果没有,就从我们开始吧。” “如果我做不到呢?”陈立芊问了,江木泽没有回答,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没谱,主要原因还是在梅姐身上。 两人都沉默着,过了许久,陈立芊起身调皮地说道:“我们马上要分手了,可以让我抱一下吗?” 江木泽听着,看着,缓缓蹲下身子,无限感伤地说:“我背你吧,就像背她一样。” 陈立芊听了,并没有介意,缓缓地附在他背上,双手轻轻地锁住他的脖颈,将脸紧贴上去。 他也没有拒绝,互相感受着彼此间的温暖。他驼起她,轻轻地做了姿势调整,坦然地迈出了第一步,缓缓向星海广场走去。 还记得去年冬天的晚上,梅姐因为江启航的冷落,独自一人在杏花村酒楼喝了个烂醉。那一晚,他也是这样背着梅姐走在二更的街上。 他可以接受陈立芊的关爱,但无法成为与梅姐一样的关系,这层原因不仅仅限于她们是姐妹,更关键的还是梅姐肚子里的孩子! 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春光明媚。该走的人走了,该工作的继续工作。 几天后,江启航回来了。或许是给自己找台阶下,抑或是为了掩饰什么,回到大连没几天,他就在白云山小区买了一套房。从此,夫妻俩搬进了新房;葵英街的房子没退,给进祥留下了完全“自由”的空间。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同事间传出了有关老板娘的风言风语;虽然同事间传得火热,但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在疑似当事者面前谈论。 这天早上,江启航开车将梅姐送到青泥洼桥下车后,说是要去金州区驻一个摊点,让梅姐自行先去大商上班。 如今的梅姐,无论启航去干什么,她不再像很久以前那样问东问西。或许经历了一些事后,人的感情都会发生变化吧。 走过中信大厦,走进大商,站在扶梯上,缓缓来到二楼电器专柜入口。她和往常一样,提着手提包,踩着高跟鞋,卡兹卡兹地走向自己的专柜。 第16章 流言蜚语 专柜前,一群同事围在一起,进祥如是说:“你们不知道了吧!他们疯狂相恋,常常彻夜不归,你们说能干什么嘛!” “那我们怎么都没发现呢?”一位营业员不敢相信地问道。 “你们不注意观察,怎么会知道呢?” “那然后呢?” “然后,听说梅姐怀孕了!” “啊?那,这还得了?”营业员们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纷纷围着进祥唏嘘不已。 “干什么呢?你们都很闲吗?”可能是太投入了,不知什么时候,梅姐站在了他们身后,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没有没有,老板娘早上好!”营业员们慌张掩饰着散开了。坐在按摩椅上的进祥,装作若无其事地起身,准备开溜,被梅姐拦下道: “你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电话都被人打爆了,你竟然还有时间在这里扯东扯西!” “好好老板娘,我现在马上就去甘井子。”进祥紧张的,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脚下的工具箱。 “我看你是不是不想干了?还是不想要年终奖了?”梅姐对着进祥劈头盖脸毫不客气地训斥着, “你是比小江晚到一个月的吧?你们最初的保底工资都是一样的,三百六对吧?他现在一个月工资十几二十万了,你呢?还是在拿底薪,难道你就不会跟他学学吗?” “老板娘,我是维修工,他是业务员,我们不在一个概念上。”进祥低声叨叨道。 “原来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们的运作方式啊?”梅姐生气地说着,江木泽走了进来。 “小江好,小江好!”每次看到江木泽,营业员们对他的热情远远超过老板和老板娘。 “姐姐们好!”江木泽与大家打过招呼,来到两人面前,看了看进祥,看着梅姐问道: “梅姐,怎么啦?” “小江,你来得正好,你帮我给他讲讲咱们的业务运作方式!”经过几天的沉淀,梅姐的情绪也似乎已消失殆尽,在大家面前,一点破绽都没有。 “小江,对不起,我没有你的能耐,拿不了高工资。如果实在不行,我辞职吧!”进祥委屈的说。 “祥哥,是我令你难堪了吗?”江木泽疑惑不解,而梅姐听进祥此言,瞬间暴怒: “辞职?你以为我稀罕你啊?我现在就开······” “别别!梅姐,别生气,什么事好好说。”江木泽连忙替进祥哈腰给梅姐赔不是,心平气和地暗示道, “我们跨越几千公里来到这里,都是为了挣几块辛苦钱。福安也就那么点儿地方,往后还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为了一点小事闹得面红耳赤。好不好梅姐,你去忙吧,我和祥哥聊聊。” (在那时的那个情况,如果是开除,梅姐是不会给进祥报销来回路费的。所以,如果开除了进祥,就意味着他要自行支付来回舟车费共计一千五左右,这就相当于他这半年来全白干了。) 梅姐气冲冲地走了,美女营业员们立刻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闹开了: “小江,你女朋友呢?” “啊?我哪有女朋友啊?” “那天那个不是吗?” “那个啊,你们都看不上我,人家怎么看得上啊?” “谁说我们看不上你啊?要不晚上我们请你去玩吧?去k歌好不好?” “好啊!好久没唱歌了,心里痒着呢!” “嗯,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美女们开心地笑着,进祥起身默默地走出专柜,江木泽连忙追上去。 “祥哥,晚上大家一起吧?工资的事,晚上我跟老板说说,放心吧!”江木泽真诚地说着,进祥激动地一把抱住江木泽,愧疚得声泪俱下: “小江,对不起!大家都讨厌我,只有你关心我,把我当人看啊!” “怎么这么说呢?没有人讨厌你的!相信我,好吗?” “嗯,谢谢你,小江!” “没事了,去上班吧。” 每个人的活法都不尽相同,都是由各自的性格与为人处世形成。如果你厌恶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必然抛弃你;反之,你看开了,并放大你的宽容,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是多么的美好。 进祥的行为是使人讨厌,但如果你不包容,只是一味地嫌弃,谁能想到最终会发生什么呢? 且说进祥本身,出来打工的,谁不是因为家庭困难。如果真的开除了他,谁知道他会怎样去传播这件事,然后他们陈家又会因此而变成怎样?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很多时候谣言,它不一定是空穴来风,如果没有一点点迹象,人家又怎么捏造呢? 一个人是佛是魔,只在一念之间;而这个“念”,不一定在其自身,外界的影响也是很重要的! 在这件事上,无法揣测江木泽是否有心机,因为他已经经历了一些事,也知道了陈家的家世显赫,容不得丁点污点! 如今的他,就像他的导师陈立海,要想维护自己心间的一点希望,必须要冷静对待一切与之有关的事物。 来到大连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与同事们一起聚会;还是在杏花村酒楼,二三十个人摆了三桌。在举杯之前,老板江启航表情僵硬地说道: “阿祥,下午小江都跟我说了。鉴于你的情况,我跟厂家通过气了,从今天开始,你属于我的员工,不再听厂家的安排,可以吗?” 进祥没有回答,苦着脸看着桌上的菜品。 江启航继续说道:“工资待遇方面,包吃住,底薪四百八。另外,你也和所有营业员一样,业绩提成为百分之三。 也就是说,你可以在正常工作之余或抽空跑业务,然后拿提成。当然,你们的待遇不能跟小江做比较,因为他现在已经是入股的股东了!” “哇噢!原来是这样啊!”所有员工都唏嘘不已,纷纷围到江木泽背后,齐声要求着,“小江老板,那今天晚上应该你请我们唱歌了哦!” “好好,这个当然没问题!只要你们的业绩每个月都呈增长式,我每个月都请你们唱歌好不好?”江木泽满脸堆笑地说着,梅姐不自然地低下头。 “好耶!加油吧姐妹们!”美女们喧哗着各就各位了。 “所以,请大家不要老是盯着别人的工资羡慕嫉妒,而自己却一点都不努力还天天打酱油!······”江启航看着进祥,还想继续批评,被梅姐打断道: “行了!大家吃饭吧!” 梅姐此言的意义只有江木泽懂,但他不说。只见得他朝大家笑着喊道:“大家吃好喝好,千万不要客气,这顿也是我请的哦!” “好嘞!” 第17章 海阔天不空 在咱们国内,唱卡拉ok,起源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是那个时代人人都喜爱的一项娱乐活动,也是初生情窦的少男少女们表达情感的最佳方式。 有歌可唱,美女们兴奋地快速吃完饭,立刻奔向ktv。按照江木泽的意愿,今晚就是他与同事间的聚会娱乐。目送老板和老板娘离开后,他愉快地跑进ktv。 一个大包厢里,中间的大圆桌上摆满了酒品和蔬果盘,大家已就位于“u”形沙发上;看见江木泽走进来,齐声高呼着: “小江老板,快到这边来坐!” “姐姐们,不要叫‘老板’好不好?”江木泽边说边拉起独自坐在角落的进祥,向中间位置走去,“祥哥,放开点,相信自己,跟大家一起嗨起来!” “好的小江老板!”美女们应答着,哈哈大笑起来。 “来祥哥,坐下吧,瞧把你给羞的!”一位美女接住江木泽递来的进祥的手,笑嘻嘻地说,进祥尴尬地坐下了。 “小江老板,第一首歌由你来开吧!”美女们道。 “好啊!《海阔天空》好不好?” “哇!粤语歌,好耶!” 几乎,无论在哪里,《海阔天空》都是江木泽的开场白,因为他觉得那歌词写的就是他。而粤语歌在那时的北方,很受欢迎;因此大家都特别兴奋。 他从刚开始与大家的嘻嘻哈哈,渐渐地全身心投入,尽情地唱着。 随着音乐的高潮,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从小到大的一幕幕,表情也随之变得凝重。其实这与歌曲无关,只是那是他无法抹去的记忆。 他唱着,大家也被他动情的歌喉感染了,都循着歌词的含义,各自回忆着过去的种种。昏暗的五彩斑斓的霓虹灯闪烁,大家都很投入。 不知什么时候,门口站了一个提着手提包的女人,也静静地听着,看着,表情中带着无限的感伤。 很快,歌唱完了,音乐还没停下来,大家就迫不及待地一拥而上,争相拥抱着: “哇!小江老板,我爱了!我爱你小江!”包厢里顿时乱成一团。 待音乐结束,大家也好像激情消散,停止了疯狂的举动。 “小江老板,没想到你歌唱得这么好,今天晚上就给我们开个演唱会吧!”一位女同事拿着麦克风喊道,“姐妹们,你们说好不好?” “好耶!姐妹们,掌声鼓励啤酒奖励哦!”大家又一拥而上,还没等江木泽解释,开瓶的开瓶,倒酒的倒酒,搞得他手忙心乱不知所措。 “你们都给我住手!”随着一声竭力怒吼,大家瞬间安静下来,转身看见了一脸严肃的梅姐。 “老板娘,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来了?”大家都惊讶地看着梅姐。 “我不能来吗?”梅姐缓和了一下情绪,装作生气地说道,“小江不能喝酒你们不知道吗?医生的话都当耳边风啦?” “对不起老板娘,我们太开心了,就忘记了。” “行了,没事了,大家继续吧!”梅姐看了看大家伙,在沙发一角坐了下来。 突然被扫兴,大家站在原地呆呆地你看我我看你。见此尴尬局面,进祥举起酒杯,对美女们喊道: “小江不能喝,我可以呀!我替小江喝好不好?” “阿祥说的没错,我们替小江喝!”梅姐微笑着举起了杯,“来,大家快点干了,然后听演唱会!” “干了姐妹们!”为给老板娘,大家配合着举杯一饮而尽。 为缓解尴尬,愣神的江木泽拿起麦克风,装开心地嬉笑着:“接下来,给大家唱一首刚学的歌曲,《give in to me》。” “小江老板,这么高难度的歌都会唱?那我们点,你一直唱吧!” 音乐响起,大家和着节奏听着,几位美女走向点歌台,开始不停地点自己喜欢听的歌。点歌的不停地点,唱歌的不停地唱,好像要唱通宵。 江木泽每唱完一首,她们就要干几杯,渐渐的,都开始醉醺醺了。喝醉了,就会胡言乱语,特别是每个人心里都各有各的无奈情感。为了避免刺激到他心里的她,他尽量不唱对情感敏感的歌。 连续切掉好几首后,几位点歌的美女不乐意了,直接将一首当年最流行的经典英文歌提到了前面,并对江木泽喊话道: “小江老板,这首歌你如果再切,我们就要散场了哦!” “好好我唱,不管会不会我都唱!”江木泽嬉皮笑脸地说。 随着音乐响起,看着镶在墙壁上那个不算很大的屏幕上的一幕幕电影情节,江木泽瞬间不淡定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看的第一场电影! 也就在那一晚,他们没有回家,在电影院里,在酒店房间里,他们就像电影中的男女主一样激烈拥吻。 这是爱的印记,无论任何金钱权力都无法抹掉的! 江木泽不自然地走到昏暗的包厢一角,偷瞄了一眼已醉得满脸绯红的梅姐。——就在那一刻,两人的目光再次对上,两颗心紧紧地交织在一起。 “小江老板,躲在那里面干什么呀?”一位美女同事跑过来,把江木泽拉到了中间。他缓过神,表情僵硬地开嗓唱道: “every night in my dreams, i see you, i feel you······” 唱着唱着,他的声音慢慢的变得温柔;无比温柔,渗入骨髓的温柔!此时的他已完全陷入到曾经那个甜蜜的夜晚中无法自拔。 而梅姐,已不再坐在那个角落,举着酒杯酒缓缓地站起身,情不自禁地向那个能令她顷刻沦陷的人靠近。 看她一步一步靠近,发现端倪并顿感不妙的进祥不淡定了,举着酒杯起身挡在梅姐面前,挤眉弄眼的故意大声喊道: “梅姐,小江唱得真好听,咱们干一个吧!” 听到喊声,江木泽反应过来,立刻停止演唱。美女们又不乐意了,一下从各自的回忆与想入非非中醒悟过来,大声说道: “喂!不要这么扫兴好不好啊?”大家一阵哗然。 一位美女更甚直接与江木泽共握一个麦克风,挽着他一起唱起了令人亢奋的末段:“you`re here there`s nothing i fear!······” 清醒过来的梅姐,没有与进祥干杯,而是把酒杯直接塞进进祥手中,也挽着江木泽的手腕跟着他们疯狂地喊起来。 第18章 孩子不是你的 大家齐声激情呐喊着,音乐终于淡去。进祥把酒杯还给梅姐,抱着会被大家继续讨厌的风险,说道: “今天就到此吧,明天大家还要上班呢!” “哎,你怎么老是那么讨厌呢?”几位美女发着牢骚一边去了,梅姐愣了几秒后,也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江木泽没有感到扫兴,只是有点伤感,有点难受。放下麦克风,江木泽拉着进祥走出包厢去买单。被前台告知梅姐已买过单后,两人回到包厢门外,江木泽真挚地对进祥说道: “祥哥,谢谢了!” “没事儿。不过我建议你还是离开这里吧,否则迟早曝光。”进祥说。 “我知道,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时间离开。”这样的表达,只是用来搪塞别人,自己的内心想干什么,他不敢表露。 “你们聊什么呢?是不是在谈论我们之中谁最漂亮啊?”美女们拥到门口,你一句我一句的又闹开了。 “走吧,咱们回去吧。” “走喽姐妹们,下周一再来哦!” ······ 走出ktv站在街头,美女同事们陆续散去,各回各家了。江木泽拦下一辆出租车,对进祥说道: “祥哥,你送梅姐回家吧。” “小江!”梅姐忍不住一把抱住江木泽,抽泣着说,“对不起,我爱过你!我真的爱你啊!” 此时,江木泽再也无法冷静,因为他感受到了梅姐熟悉的体温,感受到了来自她腹中的心跳。 他贴近她的脸颊,轻声道:“我们私奔吧!悄悄地离开,没人会知道的!” 梅姐一惊:原来他根本没想放弃? 纵使这般,梅姐还是很冷静,很清醒。只要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离开,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就会大白于天下,他们陈家必然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小江,不可以。我爱你,但我们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走。对不起!” 梅姐想起陈立海的告诫,再对江木泽说道:“小江,孩子的事,是我骗你的,因为我爱你。对不起!” “不是的,你不会骗我!”梅姐越想松开,江木泽搂得越紧,“这是我的孩子,你们不能随意剥夺他的生命!” “不是的小江,这不是你的孩子!”梅姐无从解释,只好用力推开江木泽,狠心地钻进了车里。 车缓缓向前驶去,她转头看着渐远的他,不舍与委屈瞬时涌上心头,梨花带雨地恸哭着,哭得不能自已。 他止步于此,半步都不敢向前追。他不敢想象,她和他们一样,在金钱面前,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爱,从义无反顾的那一刻开始,就深深地爱上了;你是,她也是。只是有些爱,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没结果。所以,放下了,对谁都好。 但生活还得继续,工作还得工作,碰面是常有的事,礼貌招呼就好。 真的就这样了吗? 又连续两天没去上课了。吃过晚饭,江木泽牵着岑砚玲走进教室,一大一小坐在一起,认真地听着刘教授在讲台上绘声绘色的表述。 既然无能为力,暂且不管那些事了。 无事一身轻的日子,很快一天天过去,人们心情愉悦地迎接夏天的到来。进入夏天,一道美丽的风景争奇斗艳地呈现在大连郊区的各个果园里——樱桃成熟了! 这天晚上下课,江木泽一如既往地送刘教授和岑砚玲到家门口。临别,岑砚玲开心地说: “哥哥,明天我生日,来家里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是啊小江,明天玲玲生日,来家里一起给她庆生吧!”刘教授委婉地邀请道。 “生日?好啊,我明天一定来!”虽然有疑问,却也欣然答应。 “嗯!明天正好周末,键哥哥也会回来,到时候我就有两个哥哥给我唱生日歌了!”岑砚玲甜美的笑,总是在不经意间融化他那颗冰凉的心。 “好的,那我们明天见!”江木泽对刘教授挥挥手走了,岑砚玲朝他背后喊道: “哥哥再见!” 生日?江木泽的脑子里开始用力地回忆起来:我的生日呢?此时的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或许他根本就没有生日!他苦思冥想着,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陈小姐,什么事?” “陈什么小姐啊?叫小芊!你上次不都叫‘小芊’的嘛!”陈立芊在电话里撒着娇,一点都没变。 “好呀,小芊姑娘,什么事呀?”现在对陈立芊,江木泽已不再像从前那样没情调了,声音也学着她娇里娇气的,够娘。 “这还差不多!”她笑嘻嘻的,继续说道,“我刚到大连,特意过来吃樱桃的!” “那你就吃呗,难道陈大小姐这点事还要我允许吗?”江木泽玩笑道。 “那当然啦!”没想到她来真的,只听得她嗲嗲地道, “上次本来是来看樱花的,被你躺医院躺到花谢了,啥都没看!这一次,明天你必须陪我去摘樱桃!咱们去老铁山。” 陈立芊说着,自我甜蜜着。江木泽想了半天,也没挤出一个字,害得她又喊开了: “江木泽!你干嘛不说话呢?如果你敢不去,以后有什么事我再也不帮你了!” “好好,我去。你小点声,耳朵都震聋了!” “嘻嘻!好,明天我去接你。拜拜!” 明天周末,又是岑砚玲生日,江木泽再次拿起电话,拨到了刘教授家里。很难得有了一个妹妹,哥哥有的,肯定不能少了妹妹的。 翌日清晨,陈立芊早早的将车停在江木泽家楼下。江木泽上了车,开出去没多远,又在外语学院门口停下。江木泽下车跟刘教授打过招呼后,牵着岑砚玲一起坐进了后排。 小车向旅顺口区方向驶去,两人坐在后排,陈立芊很明显有点不开心,只见她扭头看了岑砚玲一眼,凶巴巴地说: “你个小屁孩,跟我们大人去干什么呀?” “姐姐,你怎么老是那么凶呀?上一次带我们去玩的姐姐比你温柔多了!”这一次岑砚玲没有被她吓一跳,而是轻松自如地怼了回去, “你再这么凶,明天不让我哥陪你去玩了!” “呵?呵呵!”陈立芊被怼的,哭笑不得,“两个月不见,个子一点都没长,胆子倒变大了不少呀!信不信姐姐等下让你看我们吃!” “我才不吃你的东西呢,哼!” “呀哈?看我等下怎么收拾你!” “哼!······” 她们俩吵着,江木泽偷笑不停,那情景,无比快乐。 第19章 被莫名托付 一路上说说笑笑,半个时辰后就到了樱桃园外。远远看去,红扑扑的一簇簇拥挤在一起,甚是诱人垂涎。 陈立芊将车停好,取出相机挂在脖子上。江木泽两只手,一人牵了一只,愉悦地走进园区。 且不问其香其味,鲜艳的视觉冲击令一大一小俩姑娘毫不犹豫地放弃江木泽,兴奋地大笑着在硕果累累的树下绕圈圈。 “小屁孩,站好,姐姐给你拍一张!”陈立芊举起相机,岑砚玲摘下几颗樱桃,贴在脸上,悬在嘴边,灿烂地笑着摆着各种姿势。 看她们开心的,江木泽也幸福地笑着,给她们拍了无数张合影。末了,陈立芊喊来园长,请求帮三人留一张合影,园长欣然同意。 待三人摆好姿势,陈立芊摘了两颗樱桃递在江木泽嘴边,园长举着相机喊道: “预备——一、二······” “三”的一声的同时,岑砚玲调皮地,迅速地伸出嘴巴,将其中一颗樱桃吃进嘴里。顿时陈立芊一声尖叫,两人又嬉闹开了!那场景,连年迈的园长和旁边的游客都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那是自到大连以来最美好的一天。有了一次美好,必将开启更多的美好。那天,他们在老铁山游玩了整整一天,直到刘教授打电话催促了,才买了十箱樱桃回家。 岑砚玲生日,从来不知道“生日”为何物的江木泽,没有买礼物。临近外语学院时,和陈立芊去买了一盒生日蛋糕,抱着两箱樱桃,走进外语学院的家属院。 家属院刘教授的家在一楼,一间卧室,一间厨房兼餐厅。里面的摆设极其简朴,一张直径大约一米的圆餐桌,和几条旧椅子,可见生活有多拮据。 作为陈家千金的陈立芊并不懒,立刻动手帮忙刘教授忙着把蔬果洗净摆盘,围着蛋糕摆放好。点上蛋糕上的蜡烛,三位大人正要开始唱生日歌时,岑砚玲突然叫道: “妈妈,等一下,键哥哥还没回来呢!” “砚玲妹妹,我回来了!”听得话音落,一个身着校服的有着一米八的大高个东北少年,气喘吁吁地站在大家面前。 “键儿,来,把书包给我,快点去洗把脸吃饭了。”刘教授边说边亲切地取下刘键背上的大书包。 两人静静地看着,等着;陈立芊惊讶于刘键的魁梧,瞪着个猎奇的眼睛。 待刘键洗漱完毕,腼腆地站在岑砚玲旁边,刘教授微笑着给两人介绍道: “小江,这也是我的得意门生刘键同学。正在读高中,所以比较赶,让你们久等了。” “刘键同学你好,我叫江木泽,也是刘教授的学生。”江木泽伸出小巧的手,握住了刘键宽大厚实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刘键有点木讷,只是微笑着。 “键儿,小江,你们都是我最喜爱的学生,你们以后就以师兄弟相称吧!”想到自己的身体问题,刘教授不希望刘键再次成为孤儿,也觉得江木泽靠谱,便计上心来,有意地撮合道, “鉴于小江年龄比你大,也样样都比你强;键儿,你以后就叫小江师哥吧!” 应该是很信任刘教授,刘键没有究其原因,很听话地接近江木泽面前,低声说道:“师哥,您好!” 虽然不知道刘教授为哪般,虽然很唐突,也有些勉强,但江木泽还是含蓄地接受了刘教授的“请求”,拥抱着刘键道:“师弟您好!” “太好啦!以后我就是小师妹了,两位师哥可不能欺负我哦!”岑砚玲不懂尴尬,只是欢喜地蹦跳着。 陈立芊满腹狐疑地看着他们,江木泽悄悄地抓住她的手,暗示她不要戳破;而她,很意外他会牵她的手,转而吃惊地看着他,满心欢喜。 “好了,这样我就放心了!”刘教授也显得尴尬,虽然她不知道将来他们的关系会怎样,会不会如自己所愿,但毕竟撮合成功,也满意地笑着说, “我们开始吧,祝我的宝贝闺女生日快乐!” 陈立芊缓过神,连忙关了灯,大家一起唱起了生日歌。——此时此刻,没有人知道刘教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心智成熟的江木泽,隐隐感觉可能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吃完饭,与寿星依依不舍地道别后,江木泽牵着陈立芊,回头看着门前挥手的三人,心情莫名的沉重。 回到车上,陈立芊迫不及待地问道:“江木泽,你不觉得怪怪的吗?怎么感觉刘教授好像在‘托付’似的!” “我也不知道,有时间找这个刘键问问吧!”江木泽仰头叹道。 “好吧。”陈立芊启动车子,向前开了百来米,停在江木泽家楼下。 又要离别了,陈立芊又失落了起来。江木泽欲开门,她却死死地按着锁门键,低头抿嘴偷笑着。 “怎么回事?门怎么打不开了,坏了吗?”他使劲地掰着车门开关。 “喂,别太使劲了,掰断了要赔的!” “那怎么办啊?我爬窗户出去吗?”他说着正想开窗,她又立刻熄火,低头吃吃地笑着。 “怎么回事啊?”他转头郁闷地看着她,才发现自己被逗了,脸色慢慢地沉下来,故作生气道,“你开不开门?再不开我要撞了哦!” “哎呀!别这样嘛!咱们就在车里坐一会儿,好不好嘛?”她也假装快要哭起来的样子。 “好,坐一会儿,然后再亲一个?”他看着她委屈的表情,调皮地坏笑起来。 “你敢亲?我就敢让你亲,反正没人知道。哼!” “好吧,我认输,我不敢。” “为什么不敢呀?长得英俊潇洒,人却那么老实,简直太浪费你妈妈的肚子了!”陈立芊随口说着,江木泽的内心开始起伏起来,非常冷淡地说道: “如果我说我没有妈妈,你们会怎么看我?” “啊?我······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她惊愕地看着他,他垂下眼帘,低声呢喃道: “没有,不说了。” “江木泽,其实我一直以为你之前跟我说的‘你是个没人要的孩子’是赌气的话。现在我信了,你不说我也信。因为我哥也说了,你很特别,比同龄人成熟很多,就好像五十多岁的人;他还说,你将来肯定会比他强,我也这么觉得。” “其实我有想过告诉你们我的过去,但又担心别人说我在卖苦。所以,还是不说了,因为那样的日子,不会再重来了!” “说说嘛!我好想知道!”陈立芊水灵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怜悯。 “不说了,或许将来会被你们熟知。到那个时候,相信你不会再喜欢我了。所以不说,虽然我们不能成为男女朋友,但我会珍惜。”江木泽说着心里话,陈立芊笑得有点甜。 “好吧!我现在就放你走!”陈立芊按下了车门解锁键,继续说道,“不过我告诉你江木泽,不管你的过去是什么样的,我只在乎你的现在和将来!” “小芊,我们之间真的不可能。” “这个你单方说了不算!我会一直追,直到生米煮成熟饭!嘻嘻嘻······”陈立芊媚笑着,江木泽瞥了她一眼,下车道: “回去开慢点,明年再来摘樱桃!” “我不,我过几天又来了!”陈立芊说着,一脚油门跑了。 第20章 接受托付 他越不过这个鸿沟,因为她们是亲姐妹,他的思想道德过不了这一关,他不允许自己道德沦丧!且不说世俗的眼光,如果两人真的走到一起,他要怎么面对梅姐! 所以在这件事上,无论陈立芊怎么纠缠,他始终都划清了界线。第二天早上,送走了陈立芊,他再次回归正常的生活。白天拓展业务,晚上上课学英语。直到有一天,岑砚玲带着刘键来到了家里。 关于刘键,江木泽一直很好奇:刘教授姓刘,他也姓刘,他到底是不是她儿子呢? 自己一个人租住的一间房,面积不大也不算小。一张床靠墙摆置,一张办公桌依窗而傍一把椅子,桌上摆了一些书籍;洗手间在走廊一角,同楼层住户共用的。 俩小孩坐在床沿上,江木泽洗了两个苹果,分别递到他们手中,搬来椅子,与他们面对面坐下。虽然人高马大,但无法掩盖刘键脸上的稚嫩;看着眉清目秀的脸庞,江木泽小心翼翼地问道: “阿键,你和刘教授是什么关系?我的意思是······” “江大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刘键将手中的苹果递给了岑砚玲,继续说道,“很多人都以为刘教授是我妈妈。不是的,我是刘教授‘捡’回来的。” “啊?”江木泽顿时震惊不已,连忙握住刘键的手说,“对不起,我就是随便问问。” “没关系江大哥。我从小就没见过我的爸爸妈妈,记忆里也没有亲戚什么的。从我记事起,一直都生活在唐山的福利院,名字也是福利院的奶奶取的。后来上学了,因为英语学得好,遇上了刘教授,刘教授就把我带回了她们葫芦岛的家,然后来了大连。” 听刘键说的,江木泽心情异常沉重地低下了头:原来这世界还有比自己更惨的人! 此时的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也不敢安慰,因为人在这种时候,你无意的一句关心,会瞬间激发出对方脆弱的眼泪。这种滋味江木泽他深有体会! “阿键,这么说来,你是唐山人?”江木泽不经意地问,尽量不要令对方感受到来自自卑的心理压力。 “不是的。在刘教授带我回家前,福利院的奶奶带我去了秦皇岛一个叫石河(山海关旁边)的地方,告诉我说那是我的老家。那里就一条街道,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以前,小雅老师总是说前面的路很长,那时他不知道那路有多长;如今,有了弟弟和妹妹,他似乎预料到了这条路有多长。 不管多长,不管刘教授为哪般,就在此刻,他决定和他们一起走完人生这条路! 从那天开始,他们兄妹三人,一有时间就玩到了一起;有时一起在家读书,有时去图书馆读,读腻了,就出去玩半天。在江木泽的带领下,弟弟和妹妹都很开心。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就是冬天。 自从那次ktv后,进祥便一改往日的长舌妇习惯,同事们也再没有议论那件事,江木泽也没有再去唱k。 而陈立芊,自从那次回去后,九月的大连国际服装节她也没来。可能是工作忙,就偶尔与江木泽通通电话,聊聊工作,互相关心一下彼此的生活。 经过服装节后的萧条,冬月迎来了销量高涨。百忙之中,江木泽与江启航商量后,在胜利百货设立了大连市区的最后一个专柜。 乘坐电梯到达七楼,商场管理人员已在原来的那个琴行旁边,腾出了二十平米的摊位。看着依旧摆在那里的古筝,江木泽发现营业员换人了。 胜利百货与大商仅隔一条大马路,距离上次来这里已有五个月。 还记得那天,为了买一张地图,逛着逛着迷了路,最后来到了这个琴行。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古筝有一种莫名的喜欢,可是却一点都不会,也不懂。 从未接触过古筝的他,当时因为好奇,还把手指弄破了。 如今,他更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驻扎一个专柜。 可能,有些事就是有某种力量在冥冥中安排着。 中午,在进祥的帮助下,他们把按摩椅分两排背靠背地摆放整齐,然后插上电源开启运行模式。 坐在按摩椅上,江木泽从办公包里取出便笺,在上面简单地写上招聘信息和联系电话,吩咐进祥代其营业半天后,他就匆匆地去胜利广场和青泥洼桥的街道和广告栏张贴了。 此时的大连,电子保健产品市场几乎饱和。本身在江木泽的操作下,已经遍布了各大开放和半开放式公共场所;可是那次加入商会后,很多人知道了他的存在的同时,同行们也嗅着商机纷至沓来。几个月的时间,就遍布了整个市场,竞争异常激烈。 也可能是刚开业的缘故,生意不太好。因此很闲,于是就常常流连在琴行,摸摸古筝碰碰吉他耍耍电子琴,却始终看不上贴墙坐落的看上去又大又笨的钢琴。 那是个寒冷的早晨,江木泽穿着一套灰黄相间的,时下流行的韩式休闲西装,系着单薄的围巾,乘坐出租车到达青泥洼桥下车。为了风度,他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因为刚下过雪,街上的铲雪车忙碌地工作着,他小心翼翼地跃过被地下暖气熏得半融化的积雪,站在街边一处较为干净的人行道上。 第21章 那个像小雅老师的女孩 江木泽正观望思索着怎么向前走,一辆黑色奔驰轿车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爸,放心吧,我会找到喜欢的工作的!”一位穿着高贵的,约二十岁的齐肩短发女孩,一边下车一边朝车内说道。 “小雅老师?”江木泽定睛看去,脑海里浮现出十几年前在凤洋境江家大院门口,小雅老师抱着自己时的样子,是那么美! “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就回家,可别委屈了咱们占家的千金哦!”车内男子的声音富有磁性。 “知道啦!说的好像人家是娇生惯养的似的!”女孩说着就关上了车门,对着缓缓向前驶去的小车挥了挥手,随即转身向江木泽旁边的人行道大跨步而来。 “啊!”女孩被脚下的积雪一滑,瞬间在江木泽面前“表演了”一个大劈叉。他本能地迅速上前把她扶起来,轻声说道: “小姐,积雪很滑,慢点儿!” 待站稳,江木泽慌忙松开扶着女孩的手,害羞地偷瞄了一眼那圆润的脸蛋。 女孩拍掉身上的雪屑,整理了一下能裹住半张脸的白色围巾,抬眼对江木泽说了声“谢谢”后,欲走却又再次抬头惊讶地看了一眼那张略显羞涩的俊俏的脸,脸上呈现片刻绯红后,低头跑开了。 那惊鸿一瞥,那乌黑亮丽的刘海下长长的睫毛里藏着的清澈明眸,那令人看一眼就想捏一下的脸蛋,那走起路来左右晃动的秀发,毫不妥协地萦绕在江木泽的脑子里无法消散。 他站在那里,好像被什么定住了,一步都移不开地看着她渐渐消失在人群中。 小雅老师,还有胡老师,他依稀记得的。在那无数个失魂落魄的夜晚,是他们陪他度过的,那时仅四岁。 女孩走过一条街道,路过一家高级服装设计店,忽然被眼角边装修华丽的店墙上的一张海报吸引了。 她驻足痴痴地看着那个白色礼帽下微笑的容颜,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睛和性感的嘴唇,还有那个如同鹰喙的鼻子。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刚才的一幕,不由自主地走进店里,来到柜台前,问道: “您好,请问你们那外面墙上海报的人是明星吗?叫什么名字?是歌星还是影星?” “不好意思小姐,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做什么的。记得当时陪他一起来的小姐叫他‘江先生’,好像是南方人。” 老板娘微笑地答道,女孩“哦”了一声,有点失望地走了。 走出设计店,她又犹豫着,缓缓向原来的路走了回去。 回到那个相遇的街口,积雪已被清理干净,他也已不在那里。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口,她失落地走了。 脑子里抹不掉那张温和的羞涩的脸,她无精打采地走在大商前的步行街上,走进地下商城,恍恍惚惚间,来到了胜利广场。 广场的一角,一个电影剧组正在取景拍摄,围了好多路过的市民。她走近人群,清澈的目光扫过人群,再次定睛于吉他台上那个足以抢镜的西装男! 她痴痴地愣了几秒,拨开人群向吉他台走去——早已不见他的踪影,她急切地四处张望,始终没找到他的身影。 片刻,剧组的工作人员散去,围观的人们也走了,似乎整个广场上就剩下她一个人! 坐在广场边沿的铜椅上,她努力安抚自己悸动的心,借着寒风吹散那张难忘的面孔。 “难道真的是演员?”她在心里琢磨着。 许久,她终于缓过神,才想起来自己是来找工作的。看着不远处广告栏上,在寒风中摇曳的五彩缤纷的便笺,起身缓缓走去。 这么多?密密麻麻的都是!要么招聘,要么招租,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广告。 她仔细地一张一张地查看着:要进公司,自己家就有好几个;不如换一种生活体验一下呗? 她伸着纤纤玉指,在广告栏上来回“走动”着。——太难抉择了!她下定决心,眼睛一闭,随手抓住一张便条,撕了下来。 她睁开眼睛,看着便笺上的信息,抬头看了一眼就在眼前的胜利百货大楼,似乎忘记了自己在服装设计店打听到的信息。 犹豫了一会儿,抱着去看看的心态,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七楼电器层,按摩器摊位前,江木泽正在耐心地教一位刚招进来的营业员徐海莉操作按摩功能。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她走出电梯,站在电梯口左右环顾了一周,向旁边的两排按摩椅走去。 “您好,是你这里招收营业员吗?”她站在正俯身的江木泽侧面问道。江木泽抬头看了一眼,顿时愣住了,弓着腰痴痴地看着。 “嗨!怎么是你呀?”她的脸上浮现着异常的惊喜,开朗大方地说,“看来咱们缘分不浅呀!” “额,哦。我,你······”江木泽既兴奋又紧张地直起身子,羞红着脸语无伦次的。 “我是来找工作的,你是这儿的老板江先生吗?”她开心地笑着,将便笺递到江木泽手中。 “哦哦,我是。”江木泽紧张得缓不过心来,她微笑着握住江木泽的手,自我介绍道: “江老板您好,我叫占帼伟,大学刚毕业。你愿意给我这份工作吗?” “啊?好,好!”看着帼伟笑着的两个深深的酒窝。因过于紧张,他也忘记了她是从奔驰车里出来的。 占帼伟心中暗喜地笑着,笑得好甜:“那我现在可以开始上班了吗?” 江木泽缓过神:“嗯,可以。要先把身份证给我,拿商场办公室登记一下。” 占帼伟从挎包里拿出身份证,江木泽拿着身份证向办公室走去。 一会儿,他拿着两张身份证复印件回来了。把原件递给占帼伟,低声叨叨道: “占帼伟?怎么是个男人的名字啊?” 帼伟没有尴尬,反而从容淡定地指着身份证解释道:“帼,巾帼英雄的‘帼’,这是女生的名字好吧?” “哦,我没什么文化,不太懂。”江木泽尴尬地笑笑。 “老板真谦虚,没文化怎么能入驻这里呢!” “占小姐您好,我叫徐海莉,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看老板尴尬的,徐海莉毫不见外地挽着帼伟,笑嘻嘻地调侃起来, “咱们老板呀,不但谦虚,还很帅哦!” “你们两个不是吧?”琴行营业员阿姨也凑了过来,“才刚进来就开始调戏老板啦?都不知道人家有没有女朋友呢!” 江木泽强装微笑着化解内心的喜悦与紧张,在她们的笑闹间渐渐恢复正常。 第22章 来自琴行的牵引 站在她们面前,给她们简单地介绍了工资待遇和业务明细;然后就给她们看了产品使用说明书,再手把手的继续教两位美女操作。 在这简单的教学过程中,两个人的心门总是时不时地触碰着;当不小心亲肤接触时,却又羞涩地退缩着。 两心相悦,就因为路边的一点积雪,他们相遇了。 一番简单教学后,他把她的身份证复印件放进了挎包里。 就这么简单,他记住了那个“男人”的名字,和那个值得铭记的日子——1999年11月19号! 下班了,他们一起走进公交站,开心地道别后各回各家了。那晚,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专心致志地听课,满脑子都是那张妍丽多姿的脸,和那两个小酒窝。那么突然,那么纯粹! 下课回到家里,他躺在床上无法冷静,内心时不时地闪现梅姐和小雅老师。 喜欢吧,但也要藏着,不能让她知道,更不能让梅姐知道! 街上到处都是桑塔纳,她坐的是奔驰,他自知不配! 所以,不要多想!可是不想也不行,坐奔驰车的人在自己手下工作?为什么呢? 熬过一夜的辗转反侧,第二天早上早早地起床,吃过早餐来到青泥洼桥。 站在昨天的那个位置,愣了几分钟后,他这次没有去大商报到,直接向胜利百货走去。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坐在按摩椅上胡思乱想起来。 他不明白自己来这么早做什么,莫名其妙的! 那么漂亮,那么开朗,大学刚毕业,坐豪车,气质高贵,为什么来做一个营业员?心里有很多疑问! 他的心乱透了,不停地纠结着,不安着,矛盾着,时喜时悲,渐渐地难过起来,面无表情地发着呆。 “嗨,小江老板早啊!”一声清脆的招呼,将江木泽从紊乱的心绪中拉了出来,如大梦初醒般吓了一跳。 待回过神,他缓缓站起身,朝琴行回复道: “阿姨早!”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啊?吃饭了吗?” “嗯,吃了。”江木泽应答着走近琴行,阿姨拿着鸡毛掸子拨弄掸拭乐器上的灰尘。待阿姨全部清理一遍,江木泽在古筝前坐了下来,阿姨连忙阻止道: “欸,千万别乱碰!要试的话,我先给你缠上胶布吧!” “不用了阿姨,我就看看。”江木泽说着,嘿嘿地笑着, “一年前也是在这里,我已经尝过它的厉害了。当时啥也不懂,以为这么硬,是不是该用点力,结果见红了。” “咦?有点奇怪啊!”阿姨没有理会江木泽说的,带着怪怪的眼神好奇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我看你昨天还被俩闺女调戏得抬不起头,今天怎么就嬉皮笑脸了?” “阿姨乱说,我们怎么会调戏老板呢?”阿姨刚说完,只见徐海莉和帼伟双双带着灿烂的笑脸走了过来,江木泽又隐晦地低下了头。 阿姨见状,站到江木泽身旁俯身低声说道:“又来了不是?喜欢哪个跟阿姨说,阿姨帮你做媒?” 江木泽听了,脸更红了,红到了耳根,畏畏缩缩地站起身,朝阿姨笑笑欲走开,不料帼伟走了过来:“嘿!江老板,你也会弹古筝吗?” “哦,我不会,就是看看。”他偷瞄了帼伟一眼,又低下了头,这被阿姨观察得清清楚楚,于是又贴近他的耳朵说道: “是喜欢这个对吗?” “没有的阿姨,别乱说!” “还没有?你这么腼腆,是怎么当上老板的啊?”看江木泽忸怩不安的样子,阿姨没有直接戳穿,而是暗示帼伟似的说道。 帼伟当然已看出这个帅气的男生非常腼腆。她知道,他的腼腆只表现在女生面前,特别是喜欢的女生! 只是她不知道,他的喜欢并非来源于她的美貌,而是童年的记忆。 帼伟心中暗暗确定他没有女朋友,于是她不顾别人的言语,直接往古筝前一坐,拿起旁边的胶布驾轻就熟地缠在手指上,继而抚弄琴弦弹了起来,一曲《梁祝》即刻萦绕在商场的空气中。 “哇!占小姐你是艺术学院毕业的吗?”徐海莉满脸都是崇拜,江木泽浑身都是沉迷,唯有阿姨微笑地看着他们仨。 一曲结束了,三人鼓起了掌,江木泽低声念叨了一句:“真美!” 即使声音小如蚊吟,但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阿姨诡笑着,帼伟看了他一眼就立刻低下了头。 她轻轻撕下手指的胶布,缓缓起身,来到她最爱的钢琴前坐下。 “占小姐如此多才多艺,怎么会屈身做营业员呐?”阿姨不解地问着转向钢琴,江木泽也被磁铁吸引般慢慢靠近。 “没有,这些都是兴趣爱好;我是管理系的,兼修俄语和日语。刚毕业嘛,不知道能做什么,就遇到江先生啦!” 聪明伶俐的帼伟故意把话题引到江木泽身上,想看看腼腆的他会怎么应对。 “哦?占小姐的意思是,你们原先就已经认识了吗?”阿姨有种迷雾重重的感觉,“不对吧?不是昨天才······” “嗯!在青泥洼桥一家服装设计店门口,我跟‘它’打招呼,他不理我呢!”帼伟装傻充愣地说,意在暗示江木泽自己也喜欢他。 不料江木泽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急忙解释道: “不是,那个是对方请求的。你不同意的话,我下午就去叫他们撤下来!” “真是个二愣子!”帼伟嘀咕了一句,转移话题问道,“老板,你是哪里人啊?” “福建人啊!这跟那个有关系吗?”江木泽感觉莫名其妙的,完全忘记了自己慌乱的爱慕之心。 “那么远啊?我看你也没多大呀,怎么跑这么远的地方来啦?”帼伟一直自顾自地问着,好像要把他查个底朝天。 “这个······我,我也没想过为什么。”江木泽很被动,吞吞吐吐的。 阿姨终于看出了帼伟的意图,为了给腼腆的小江老板留一个轻松自然的空间,拉着徐海莉悄悄地走开,来到按摩椅前坐下,偷偷瞄着微妙对话的两人。 第23章 对不起,你被开除了 “自己多大都忘记了吗?”帼伟忽然大声地问了一声,一指敲在琴键上,只听得“抖”的一声,江木泽连忙尴尬地回答道: “过了年就是二十。” 看江木泽的表情,阿姨和徐海莉惊了一下,随即捂嘴偷笑起来。 “二十?还没我大?我不信!”看江木泽傻愣紧张的样子,帼伟乘胜追击道,“把你身份证拿出来给我看看!” 在这样强势的心理攻击下,江木泽毫无还手之力,只好乖乖且快速地掏出身份证,往帼伟面前一递:“不信你看嘛!” “真的十九啊?”帼伟拿着身份证,两边都看了一眼后,就还给了他。然后装作自言自语地念叨道,“十九岁,当老板?长得那么精致,是不是有很多女朋友呢?” 他听到了,但他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陈立芊喜欢自己,自己不是不喜欢她,而是不敢喜欢。 而面对现在的帼伟,自卑的他心里依然有很多顾忌,但这种感觉与对陈立芊的感觉不尽相同。 她知道他听到了,但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回答。思索几秒后,她忽地站起身,走过去搬来了古筝前的凳子,与钢琴前的凳子并靠摆在一起,冷不防地拉着他一起坐了下来。 “看看你的手指,又细又长的!”她抓着他的手,上下翻看着说,“这个手指更适合弹钢琴!” 江木泽连忙将手缩回来,难为情地说道:“我不会弹。” “不会没关系,我教你呀!”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发嗲,再次抓住他的手放在琴键上,手把手的耐心地教了起来。 突然与喜欢的人坐得那么近,江木泽紧张得浑身僵硬,连手指都是硬梆梆的。 “江木泽老板,放松一点,别紧张。” “老师,我叫小泽!”不知不觉间,江木泽感受到了来自小雅老师的温暖—— 那是在陈山村学堂,自闭的他独自一人蹲在操场的一角玩泥巴,小雅老师走过来,拉着他向学堂厨房走去。 把他脏兮兮的小手洗干净后,带他回到二楼的卧室里。 小雅老师拉着他坐在板凳上,打开《三字经》,柔声细语地说: “小泽,不要怕,以后要学会跟大家一起玩,好不好?” 小泽看了老师一眼,瞬即低下头。小雅老师搂着他说:“来,抬头看着书本,我们一起念好不好?”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老师?”帼伟惊愕了一下,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好,我就做你老师吧!” 听帼伟“咯咯”地笑着,江木泽从回忆中醒悟过来,慌忙站起身跑开了。 “喂!······”帼伟一脸茫然,阿姨也走过来问道: “怎么啦?你惹他生气啦?我都没见过他生气的!” “我不知道啊!”帼伟摸着后脑勺,郁闷得很,“他叫我‘老师’,感觉怪怪的!” 阿姨思索了一下,也笑了起来:“你教他,他不应该叫你‘老师’吗?” “可是,他干嘛跑了呀?” “没事,我去帮你看看。” 阿姨说着,向楼顶阳台走去。 江木泽站在楼顶边沿,望着前方入神。他在心中告诫自己,她只是像而已! 最重要的是,且不说自己配不配得上她,梅姐的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呢! 他要想办法把这个孩子要回来! “小江老板,怎么啦?”阿姨来到他身旁,问道,“你是不是有女朋友啦?跟阿姨说,然后阿姨告诉就是了。” 阿姨说话间,帼伟悄悄站在了身后。 江木泽答道:“她像我的一位老师,一个把我养大的老师。” “哦?这么巧吗?”阿姨很惊讶。 “我很想念她!她为了让我能全身心地回到家庭中,在我爸爸把我带回家之后,就销声匿迹了。我再回到那个村子找她,却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那不正好啊?这个闺女我看不错,不正好弥补你的老师的位子吗?” “阿姨,谢谢你!我配不上她,而且这样对她,也不公平。” 阿姨听了,思考着。这样对她确实不公平! “小泽!”帼伟缓缓走过来,含情脉脉地说,“我们下去吧,我能做好你的老师!”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江木泽转身看了一眼帼伟,眼含泪花冷冷地说道,“你明天不要来上班了,开除津贴我会打到你的卡上!” 江木泽说完,又跑了! “喂!你这算什么?”帼伟忍不住咆哮道,“你以为我稀罕你的几块钱啊!” 没想到刚接触就分手了,帼伟蹲在地上崩溃地哭着,阿姨不知所措。 江木泽很绝情,一点面子都没给。 阿姨无奈地扶起帼伟,安抚道,“小妮儿,没事儿,天下帅哥多的是,咱们不稀罕!” 帼伟站起身,趴在阿姨肩膀上嘤嘤哭起来:“阿姨,我喜欢他!我一直都忘不了他啊!” “啊?怎么会这样呢?你们不是才认识两天都不到吗?”阿姨很难理解这种心境。 “嗯,我也不知道,我心里就是一直想着他!” “傻妮儿,过两天就忘记了。”阿姨拍着帼伟,“我们下去吧!” 回到柜台前,江木泽早已不见踪影。 何止如此,在接下来的好几天里,他都没再来胜利百货。 他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占帼伟岂能是他这样随便欺负的! 江木泽不来了,帼伟却天天来,不让上班她也天天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只是想要一个解释。可是人家开除津贴都打到卡上了,还要解释什么? 他不来,但柜点总得要有人看管啊! 一周过去了,他还是没来,帼伟自己坐在琴行里弹奏着沉闷的钢琴。看着这般情况,阿姨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如此痴迷! 第24章 新的老师 大商专柜前,江木泽好不容易等来刘进祥。 趁着梅姐不在,他把进祥拉到一旁,说道:“祥哥,我已经一周没去胜利百货了,你去那边帮我看看。” “看什么?反正那边生意也不怎么样,不用看!”不明所以的进祥也不想去,江木泽只好继续编织理由: “毕竟一周没去了,你去看看俩营业员有没有好好上班,毕竟我们的工资也不能白给呀是不是?” “那你自己干嘛不去?” “我不是这边忙嘛!” “行行,你是老板你说了算,等下中午我过去看看!” 进祥说着,不耐烦地走了,江木泽终于舒了一口气。 开除津贴,是拿自己的钱打过去的,事实是他根本没权力单方面开除她,也找不到借口跟江启航说。如果让江启航觉得他这么任性,以后就没法合作了。 他的目的很明了,只要她不来了,公司自然而然就会清除她的资料。 中午进祥去了胜利百货,回来后是这样说的:“那边很正常,正常没单;两个营业员,一个坐按摩椅上享受,浪费电;另一个在琴行里弹钢琴。你哪天也给我来个这样的岗位就好了!” 江木泽听罢,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是的,他确实需要给她一个解释,解释为什么不给她留一点面子? 或者,人家才刚从学校出来,你就把人家开除了? 如果是你,你会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吗? 这什么跟什么呀?都不对!他思虑着,拿出手机,拨打了她的电话: “喂,对不起,我不喜欢你,一切的感觉都是错觉。” 他违心地解释着,电话那头始终没有声音。 他放下手机一看,原来根本没打,原来她的号码还是静静地躺在黑名单中。 “啊!”他大喊一声,向胜利百货方向走去。 到地下通道口,手机响了: “小江老板,一位顾客要一台按摩椅,这边没有囤货,你赶紧送过来吧?” 徐海莉说着,江木泽“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生怕被谁知道了似的。 “怎么样?他来了吗?”帼伟迫切地问,徐海莉白了她一眼: “至于吗?人家说不定有好多女朋友呢!” 帼伟没理会,阿姨再次劝道:“傻闺女,我看就这么算了吧?趁着还没开始,结束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人家还是外地的!” 听不进去,一句都听不进去!她回到钢琴前坐下,继续弹奏着她想教他弹的曲目。 回到大商,江木泽从备用仓库里搬出一件按摩椅,来到柜台前,犹豫着要不要就在这里开发票。 就算在这里开了发票,那货也要有人去送啊?谁去呢? 他思索着,正想打电话给进祥,却见得几位营业员正有说有笑地拥簇着进祥向柜台走来。 他无精打采地看了他们一眼,快速开了发票,递到进祥手中: “祥哥,胜利百货要一台按摩椅,你马上送过去,客户在等着呢!” “额?不正常啊!”进祥接过发票,看着愁眉苦脸的江木泽,疑惑道,“你现在不是没事吗?” “让你去送你就去,那么多废话干嘛?大不了业绩算你的!”江木泽故作没好气地道。 进祥定了定神:“好,算我的,我就去!” 进祥打开按摩椅外包装,提起就走。 就这样,卖一台按摩椅,他要给徐海莉算业绩,还要给进祥也算一份。 但这似乎都不是钱的问题,只是希望那个“男人”快点走! 胜利百货七楼,进祥走出电梯,徐海莉立刻迎上来:“怎么回事呢?顾客都等半天了!” 进祥正要解释,帼伟也跑了过来,柔和地问道:“祥哥,小江老板呢?他去哪里了呀?” “他在大商里发呆呢!跟发什么神经似的整天闷闷不乐的!”进祥不耐烦地说着,把发票递给了顾客。 顾客要求一起送到家里帮忙安装上,进祥只好跟着顾客走进了电梯。 “大商?”帼伟思索着,阿姨走了过来,再次劝道: “大商是他们的总店。既然人家躲着你,你就别追究了,别自讨没趣。” “我看他敢!”帼伟唬了一句,立刻按下电梯按钮。 不知道他敢不敢,只知道进祥说他也闷闷不乐,想必他们都懂! 就凭进祥一句话,帼伟如同茅塞顿开,瞬间有了信心,愉快地向大商而去。 大商专柜前,一众营业员看着江木泽,也觉得好奇: “小江,你这几天怎么啦老愁着个脸呢?” “没事。” “不会是失恋了吧?” “是哦!那个陈小姐好久都没来了,是不是被人家甩了呀?” 同事们笑嘻嘻地嬉笑着,江木泽很认真地说:“小芊不是我女朋友,别乱说!” “小芊?都叫得这么亲了,还不是女朋友啊?” “哎哟喂!小芊耶,肉麻死了!” 同事们的言语也颇显醋意,搞得江木泽浑身不自在。 他起身想换个位子,不料被一个青着脸的女孩挡住了去路。 江木泽愣了一下,正想开口说什么,只听得她说道: “怎么,看见老师了也不打个招呼?” “老师?”看着穿着高跟鞋,明显比江木泽高出不少的帼伟,同事们更是一脸懵, “小江,你老师不是刘教授吗?怎么,又报读什么学科啦?” 帼伟没理会他们,伸手拉起还在愣神的江木泽,就往外拽。 同事们不明所以,都呆呆地看着他们离去。 站在步行街中央,帼伟想训斥,江木泽深知此地不合适,也不由分说地牵起她的手,向胜利广场走去。 来到地下通道入口,江木泽放开她的手,说:“占小姐,我有女朋友了,而且还很多。所以我根本不喜欢你!” “嘿嘿,你别想骗我,我刚才都听到了!”帼伟不难过了,反而笑得灿烂。 江木泽很无奈,所有的辩解都显得异常苍白:“我们不合适,是因为你年龄比我大,行了吧?” “喂,你是不是想多啦?”帼伟很认真地侃侃道来,“我是你的老师,不应该比你大吗?” “我!······”江木泽顿时语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尴尬得满脸通红。 “小泽同学,把你手机给我!”帼伟说着就把手伸进了江木泽的西装口袋,摸出手机打开, “老师的电话你都敢拉黑?不想混了是不是?” 江木泽傻傻地看着,帼伟恢复了自己的号码,又把手机放回了他的口袋,好像真的是关系很好的师生一样。 “小泽同学,老师命令你现在马上跟我回去学钢琴,不然我让你滚出大连!或者,让你的所谓的女朋友滚出大连!”帼伟调皮地呵斥着,牵着江木泽的手低头窃笑。 帼伟也撒娇,为什么与陈立芊完全不同呢? 她牵着他走进地下通道,他的心里郁闷极了:是不是每个千金大小姐都是这么难缠啊? 尽管如此,他的内心依然恐惧,与对陈立芊的恐惧是一样的! 第25章 第一次约会 回到琴行,阿姨和徐海莉再次有意避开,窥视着令人不可思议的两人坐在钢琴前,好像一切从没发生过。 他感受着她手心传来的心跳,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还时不时地偷看她那迷人的大眼睛,听着她似是自说自话而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他渐渐陶醉其中! 她当然知道他在偷看,也乐意让他看,便装作不经意的认真地教他认识每一个音符。 为了让他明白自己浓烈的爱意,她教他弹了第一首曲子——《matrimonio de amor》! 有点难?不对,对从未接触钢琴的他来说,应该是很难! 但是她很有耐心,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她还很有信心,细心地给他讲述音乐的背景故事。 没有曲谱,也不需要曲谱,因为他根本看不懂,包括那背后的故事。但他的记性非常好,她的手指经过的每一个音键,他都牢牢铭记在心里,包括她美丽的容颜! 临近下班了,两人意犹未尽地站起身,帼伟温柔地道:“怎么样小泽同学,学会了吗?” 江木泽挠了挠头,尬笑道:“谢谢老师!明天再学吧。” “好啊!”帼伟心情愉悦,“咱们一起去吃饭吧!今天老师请你吃东北菜怎么样?” “我不了,七点要去上夜课。拜拜!” 江木泽欲走,被阿姨拦了下来:“怎么,又想逃跑啊?” 被这么一问,江木泽尴尬到了极点,帼伟连忙问道:“上夜课学的是什么呀?” “英语。在商场经常要用到,不得不学。” “行!英语是吧,我也教!免费的,好不好?” “额······我!” “我什么我?能不能像个男人啊?”阿姨推搡着江木泽,“去去去赶紧的,我也要下班了!” 在青泥洼桥商业区,江木泽吃得最顺口的快餐,就是麦凯乐楼下的亚惠快餐。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去那里,因为梅姐和其他同事也都经常在那里用餐。 于是在帼伟的带头下,他们就近去了火车站门前的一家东北菜馆。 第一次单独和她坐在一起吃饭,他明显有点儿别扭,始终不敢大口大口地吃。 幸好,她的话有点多:“欸,跟我说说你有多少个女朋友呗?” “没有。但是我们不合适,因为我的人生很乱。”他低头自顾自地吃着,一眼都不敢看她。 “什么意思?是生活很乱吗?” “是人生,是命运。你不懂,不要问了。” “那跟我说说小雅老师的故事吧?”她也自顾自地吃着,不经意地问。 他停下筷子想了想:“你是你,她是她,不一样。” “那我有资格变成她吗?”她注视着他。 “赶紧吃吧。天冷,早点回去。”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喜欢你?” “我不想参与你的生活。” “你要参与,还要主宰!”帼伟站起身,态度坚定地说道, “你不参与,你就不应该扶我!你不参与,你就不应该长成这样,还贴在墙上让我看到!你不参与,就不应该拒绝我!你知道吗,一个人越被拒绝,占有欲就越强烈!” “占小姐,你坐下。”江木泽抬头无辜地看着帼伟。 帼伟坐了下来,江木泽依然温和地解释着:“我不知道你们千金大小姐是不是都这样。如果我不拒绝,不就更顺理成章了吗?不就乱透了吗?” “你们?”帼伟终于抓住了他的言外之意,“‘你们’是谁?告诉我,我把她赶出大连!” “呵呵。”江木泽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还真一样。” “笑什么?不准笑!看不出来我是开玩笑的吗?”帼伟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木泽,“你不会真的是个笨蛋吧?” “占小姐······” “叫帼伟!” “占小姐我······” “叫帼伟!”帼伟吼道,江木泽又无奈地笑了,“行,帼伟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嗯,走!” 这下她才开心,才会笑得灿烂,才会甜如蜜! 大连是个浪漫的城市,无论走在哪里都感觉美好,这跟冷不冷没多大关系。 两人来到星海广场,坐在望海台上,帼伟又要开始“攻击”江木泽了。 大概是地理位置的原因,大连一整年都在刮大风,无论是盛夏还是深冬,夜晚都是冷的。但好像大连人很习惯,根本感觉不到冷;望海台上几乎每天都有好多人。 坐在望海台上的左角,帼伟指着左面的灯光明媚处说道:“江木泽你看,我家就在那里。” 顺着帼伟指的方向,江木泽看到了一栋栋灯光耀眼的建筑。因为是夜晚,他看到的建筑与其它建筑体没什么区别,于是也就“哦”了一声。 跟江木泽聊天,是一件很无趣的事,那种感觉陈立芊深有体会。 帼伟不知道他这是为哪般,却也好奇地问:“江木泽,你是不是不爱说话呀?或者说,你不喜欢跟我说话呢?还是心里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连串的问题绕了一圈,最终以委婉的方式回到根本上。 思虑了片刻,江木泽回答道:“走吧,我送你过去。” “喂!你就那么讨厌我吗?”帼伟又不乐意了,“你先告诉我你家在哪里!” “我没有家,三岁就开始流浪了。” 江木泽认为,一直隐瞒下去也不是办法。既然她一定要问,告诉她也无妨,因为他始终认为不可能和她走在一起: “十五年前,距离被妈妈抛弃已有一年多,胡老师在凤洋境村民和江家族人的强烈反对下,把我带回了学堂。 起初,小雅老师也因为惧怕我爷爷奶奶的势力而反对胡老师。但是胡老师已经把我带回来了,她也跟着胡老师视我为亲生。 那一年,小雅老师十九岁,未婚,也不是胡老师的女朋友。” “后来,爸爸回来了,把我带回了‘家’。说那是家,那就是家吧。······” 他实在不想说了,因为再说下去,他的精神会受不了! 他低头避讳地揉了揉即将溢出泪水的眼眶,闭口不言了。 帼伟似乎对他说的过去没什么感触,却也发现了不对劲,凝视着江木泽:“喂,你没事吧?” 江木泽装作咳了两声,尽量掩盖住哽咽的喉咙:“没事。” “这么说来,我是不是没资格做你的老师呀?” “······” 第26章 拉钩约定 其实从第一次相遇,到胜利百货再次相遇时,看到帼伟脸上的喜悦,江木泽就知道这个女孩喜欢自己。 然而在过往的日子里,她这种喜欢似乎已被他定性为习以为常;虽然自己心里也有心动的感觉,但他时刻都在告诉自己,她不是小雅老师! 她不但不是,更是与陈立芊或曾经在学校时的冯少华一样的富家千金,是遥不可及的! 可帼伟却不然,她好像很痴迷他这种腼腆温润又不失绅士风范的英俊男人! 当然她也不认为他笨,也没想过门当户对,她的一再追问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花花公子。 “江木泽,小泽?”帼伟歪着头,一副讨好式的表情看着江木泽,“那个小芊是怎么称呼你的呢?” 听到‘小芊’两个字,江木泽的身体不安地震了一下,帼伟立刻说道:“不会真是你女朋友吧?” “嗯,是我女朋友,也是我老乡。”江木泽微笑。 “喂!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啊?” “嗯······应该是没有一句真的吧!”江木泽也很调皮。 “不跟你玩了!”帼伟装生气地背过去,江木泽笑笑,说: “半年前,也是在这里,她也和你一样说个不停。后来,我和她约定,我们只做朋友······” “那然后呢?”帼伟迫切地打断道。 “然后她答应了,我们现在就是好朋友。” “那就好!” “嗯,所以,我们也做朋友吧?” “啊?不行!”帼伟开心地撒着娇,“这肯定不行!要交朋友,满大街都是,我才不稀罕呢!” “欸对了,你干嘛老拒绝别人啊?”帼伟瞪着个好奇的眼睛,眨巴眨巴的,忒好看! 江木泽想了想:“虽然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离别,但我依然很害怕,因为那种感觉很绝望,好像对方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就像胡老师和小雅老师,自从那次离开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们。很想念,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可好,是不是也会挂念我。” “不懂。我觉得人生中离别是常态,应该学会释怀。” “那要看什么人,对于重要的人,我无法释怀。就比如小芊,如果她突然不见了,我也会难过的!” “啊?不是普通朋友吗?” “是普通朋友,但人与人之间在相处的过程中都会投入感情,如果说突然间这种感情不见了,你试想一下,你会是什么感受?” “好像也是。”帼伟认真地试想了起来。片刻,她似是自言自语地说: “好吧,不如我们来个约定好不好?” 江木泽好像没听到,她伸出手指大声问道:“江木泽,我们拉钩约定好不好?” “啊?约什么?” “从今往后,你不准离开我,我也不离开你!”她把手指勾在江木泽的手指上,笑得可甜。 江木泽连忙缩回手:“人生无常,不要随便约誓。再说了,咱俩啥也不是。” 防不胜防,帼伟一口亲了上去,准确地吻在江木泽的嘴上。江木泽慌忙推开她,还不忘擦了擦嘴唇。 她玩味地笑着:“现在能确定关系了吧?” 江木泽的脸红到了耳根,帼伟媚笑着再次把他的手指勾在自己的纤纤玉指上,娇滴滴地说: “我答应你,以后绝不离开你!就算你说的人生无常,我们无论谁迫于无奈离开了对方,都要等!好不好?” 江木泽欲缩回手指,却被帼伟紧紧地扣住,再次明确道:“你先说好不好!如果我离开了,你就要等我;你离开了,我也一定会等你回来!好不好?”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反手将她细嫩的手紧紧地揣在手中,在心里暗暗下着摇摆不定的决心。 她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心满意足地微笑着。他们没有一句甜言蜜语,却比什么都甜! 大冬天的,海风刺骨,但紧紧依偎的两人却很温暖! 确定了恋情,江木泽的精神压力更大了! 他要考虑该怎么把这场恋情,在不被陈家人知道的情况下谈下去? 他还要考虑该怎么跟帼伟说,梅姐的肚子里还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如果放弃孩子呢? 不!他想都不敢想! 他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把好多天都没看见了的梅姐约出来。 岂止好多天,好像一个多月了。正独自在家中看电视的梅姐,穿着睡袍盘坐在沙发上,肚子已经鼓大了。 看到手机上江木泽发来的短信,考虑了片刻,拨通了他的电话: “小江,我行动不便,你来家里吧。” 那个家,他不太想去,毕竟是自己把人家绿了。 自从他们搬到白云山小区,他也就在乔迁那天去过一次。房子很漂亮,三室一厅,加上装修,说是花了七八十万。 走进电梯,到十楼,鼓起勇气,他敲响了那扇令他恐惧的门。 一会儿,梅姐打开了门:“进来吧,他去金州了。” 这是他们分开后,第一次共处一室,江木泽再也没有了曾经的亲切感。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什么,既然都没有了感觉,为什么还来“索要”孩子? 梅姐把一双棉拖鞋放在地上,然后挺着肚子走进厨房。 江木泽坐在沙发上,他不敢到处乱看,眼神规矩地盯着电视发呆。 一会儿,梅姐把一杯热乎乎的茶放在他面前,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怎么样,最近好吗?” 这话问的,好像久别重逢! 也确实,江木泽真的不记得多久没见到她了。他知道她在家里养胎,她也知道他很忙,彼此间都没打扰。 都别说其他的,这根本不像是同一个公司的! “挺好,就是那样忙吧。” 江木泽迟迟找不到切入主题的借口,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 “小芊呢?她好久没来了吧,你们发展的怎么样?” 其实江木泽知道,他们当初的如意算盘就是撮合小芊,梅姐才会毅然决然地退出。 “我这个妹妹呀,从小刁蛮任性惯了,你可要多担待啊!” 江木泽没有答话,因为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与小芊现在的关系,更不知道如果让她知道了,会有什么结果。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孩子! 第27章 第三者 于是他很突然地、猛然地抓住梅姐的双手,哀求道:“我们走吧,他们没权力剥夺我们的孩子!” 梅姐惊了一下,奋力欲挣脱他的手:“小江!你放开!” 江木泽没有松开,反而抓得更紧了:“离开这里,好吗?我会守着你到老的!” “小江!你弄疼我了!”梅姐挣脱双手,看着情绪激动的江木泽,一把将他抱住。 紧紧地拥抱着,她在他耳边说道:“小江,我爱你!但这孩子真不是你的!相信我,好吗?” “我不信!”江木泽推开她,站起身吼道,“他们这样做是为了利益,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把财产全部留给江启航,以后我养你,我有能力养你!我也绝不会让你的生活过得比现在差!” “小江!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梅姐也大声了起来,“离开这里,你还能拿什么养我?你要我跟着你再过一次白手创业的艰难生活吗? 是,我承认你比江启航强,但创业还是需要本钱的!离开了陈家,你还有本钱吗?” “我明白了,原来你们这是强迫我吃软饭。”江木泽苦笑着,梅姐又劝道: “小江,听我的,孩子真的不是你的,跟小芊好好处。你没有吃软饭,你现在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创造的,都是属于你的!” “好,好!”江木泽笑得很苦,红着眼眶扔下一句话,“你们都会后悔的!” 江木泽走了,梅姐瘫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看着电视:“小江,如果孩子是你的,他就会断送你的前程。我只是希望我最爱的男人是人中龙凤,而不是目光短浅的男孩!” 她知道这个男人很聪明,但她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报复”他们陈家! 希望是在可控范围内吧!——梅姐在心里祈祷着。 她想问小芊,却又不可以,因为孩子的事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所有的苦,她只能自己咽着! 现实就是如此,它不会随意圆满,也不能给你随心所欲,你能拥有的,都是无奈。 江木泽想不到,自己也会抛下孩子,难道当年自己的父母也是被迫的吗? 这次找梅姐,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因为他只能在帼伟与梅姐间做个选择! 既然得不到孩子,那么他就应该给帼伟安全感,这便是他目前最担心的! 要担心的,何止这些? 背着沉重的压力,他每天都和帼伟黏糊在一起,形影不离。 白天上班,他们一门心思地钻在琴行里;晚上下班,他也不再去上英语课。几乎每天24小时的时间都在卿卿我我。 距离新世纪已不到半个月,意味着一年就要结束了。 春节近了,人们开始疯狂消费,商场热闹了起来。 这天早上,胜利百货柜台前,江木泽和占帼伟,以及徐海莉都在忙碌地给顾客介绍产品,挺着个大肚子的梅姐忽然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看样子生意不错,梅姐没有打扰他们,自顾自慢悠悠地在周边逛着。 逛得有点累了,便来到按摩椅前坐下,自己拿来遥控器操作了起来。 正当她很享受的时候,帼伟走了过来,非常礼貌地说道: “这位小姐您好,孕妇不适合按摩,这个电磁可能有辐射,对胎儿影响不好。” “哦?还有这么一说,我怎么不知道?”梅姐有点吃惊。 “其实我也不太懂,要不问问我们老板吧!”帼伟说着,转头对江木泽喊道,“小泽,过来一下!” 小泽?梅姐更惊了:什么情况下她会称呼他为“小泽”? 江木泽闻言,走了过来。他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说道: “老板娘,你怎么来啦?” “啊?原来是老板娘啊?对不起对不起!”帼伟连连道歉,梅姐站起了身: “小泽?小江,可以跟我说说吗?” “梅姐,这是我女朋友占帼伟。”江木泽很直接,也很坦然。 帼伟正要问好,被梅姐挡了下来:“女朋友?你怎么回事?你跟一个营业员谈女朋友?” 这个问题从梅姐口中说出来,似乎不太合适,因为当初的江木泽不也是一个营业员吗? 但是江木泽没有反驳,而帼伟却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她想反驳,却又被江木泽挡在了面前: “帼伟,你去忙吧。” “我不!”帼伟憋红着脸,一把推开江木泽,对梅姐吼道,“营业员怎么啦?你做老板你就瞧不起营业员了吗?” 刹那间,大家都看了过来。梅姐自知理亏,说道:“对不起,小姑娘,你们谈吧!我走!” 梅姐说着就气冲冲地走了,江木泽连忙安抚道: “帼伟,别生气,她就是这样······” “江木泽,你给我说清楚,我看这事没这么简单!”帼伟气呼呼地甩开了江木泽,一屁股坐在按摩椅上。 “对不起帼伟,现在不是说事的时候,不要生气了好吗?” “哼!谁要跟你说了,我忙着呢!”帼伟说着,起身回到顾客面前,继续介绍产品了。 江木泽思虑片刻,也走进了电梯。追到胜利广场前,站在梅姐面前: “如果你愿意,我现在还能跟你走!” “小江!你怎么还这样呢?我没法跟你走,但你也不能随便找个营业员来气我啊!” 梅姐向后挪了几步,坐在椅子上继续说道:“你这么做,太侮辱人了知道吗?我们小芊哪一点比她差?没她漂亮吗?就那个圆脸也叫漂亮吗?” “梅姐,你可以打我、骂我,但你不要侮辱她!我们之间的事与她无关,请你不要为难她!” “还无关?她是第三者,明白吗?” “那我也是第三者,我曾经也是个营业员,怎么啦?”江木泽也生气: “你们大概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我告诉你,我什么都不是,没爹没妈也没有家!营业员怎么啦?人家哪一点没我好?” “你!你现在有家,我们陈家就是你家,就是你最强的后盾!无论你想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唯独谈对象不行!” “别说了!我的人生我做主,不需要什么靠山!反正我还是那句话,在我们结婚之前,你始终排在第一位,你自己好好想想!” “你!你这什么脑子啊?你没爹没妈,你的工资寄给谁了?你真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吗?”梅姐喊叫着,江木泽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商场。 这对帼伟来说,已经很不公平了! 但梅姐还是不解气,纠结着要不要告诉陈立芊。 第28章 敌对的情绪 原来他所说的要让她后悔就是这事。真的只是这事吗? 梅姐仔细考量着江木泽的心思,缓缓向大商走去。如果仅仅是这个女朋友,把陈立芊叫过来就能解决问题。 除了这个,他还会做出什么事呢?报复陈家,他没有理由。而且就凭他那温和的性格,他不会忘恩负义! 是的!江木泽回到柜台,帼伟就气冲冲地走过来,瞪着他等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帼伟,对不起!”江木泽必须解释,“你别计较,她是我的老板娘,也是我的恩人。没有她们兄妹,我不会来大连,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可能,我还是那个放牛娃!” “你放牛?”帼伟顿时笑开了花,“你长得如此俊美,去放牛?” “嗯,我就是放牛娃。别生气啦?” “好,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生气了!”帼伟说着,闭上眼睛把圆圆的脸蛋怼到了江木泽面前。 “这么多人呢,别闹!”江木泽很害羞地扶着帼伟,帼伟顺势亲了他一下: “嘻嘻!甜的!” 帼伟娇媚地笑着跑开了,江木泽还愣愣的杵在那里:这么可爱的人儿,怎么忍心伤害? 中午,江木泽牵着帼伟走进了好久没来的亚惠快餐厅,因为现在没必要躲避了。 两人在餐厅沿街的靠窗位置,吃着甜蜜的午餐,忽然两个人影伫立在眼前。 “小江?”进祥惊喜地叫道,“好几天没见你们来这里吃饭了啊!” “嗯,你们也来吃饭啊?”江木泽抬头微笑答道。 梅姐看了一眼与江木泽共用餐盘的帼伟,面无表情地走进餐厅去点餐了。 不知情的进祥预知不好,看了看帼伟,对江木泽暗示道:“小江,快点吃,商场有人找你!” “没事,不急。” 无奈,进祥只好快速跟上梅姐,劝道:“梅姐,咱们换一家吧?中信大厦那边有一家,餐后蔬果比这家丰富!” 梅姐依然一声不吭,自顾自地点着菜。待餐盘顺着流水线到达前台,支付了钱后,她端着餐盘来到江木泽身旁,与帼伟面对面坐了下来。 “小姑娘挺漂亮嘛!但跟我们家小芊比起来,似乎不怎么样吧!”梅姐没有理会江木泽,一边吃一边装微笑地自言自语着。 不明底里的帼伟正要说什么,江木泽连忙再次对帼伟介绍道: “帼伟,我们的老板娘陈立梅小姐,叫梅姐就好。” 虽然早上的气还堵在心头,但帼伟还是不失礼貌地做了自我介绍: “梅姐您好,我叫占帼伟。” “哦,藏得挺深的嘛?哪里人啊?”梅姐还是低头吃着,也不正眼看帼伟。 帼伟感觉到了强烈的敌意,忍着怒气答道:“梅姐,我是地道的大连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们为什么要藏啊?” “是嘛?小江很棒哦,居然找了个本地的女朋友!这是想定居大连吗?”梅姐自顾自地刺激着,言语中含着浓烈的酸楚,冷嘲热讽道。 如果此时她还记得自己当初在大连港接江木泽时,闲谈间说的那句话,会不会觉得更讽刺呢? 虽然是一句类似于玩笑的话,但江木泽记得的。 那天她来大连港接他,上车后没聊几句,梅姐就说:“大连的姑娘长得一个个那叫标致,到时候带一个回家做老婆!” 当然,她不记得了,因为在她心里,小江还是小江,还是那个她最爱的最不想失去的人! 江木泽担心帼伟发火,悄悄把手放在她的大腿上。帼伟会意,压着火回击道: “梅姐,你放心,我会嫁给他,嫁到福建去!相信我爸爸也会同意的!” 听着帼伟真诚且肯定的回答,梅姐坐不住了,放下筷子起身说道: “谢谢你们陪我吃了个美好的午餐!” 看着梅姐匆匆离去的背影,坐在不远处的进祥也放下筷子,看了一眼江木泽后,迅速追了出去。 “梅姐!”在大商门口,进祥拦下了梅姐,壮着胆子劝道,“放过他们吧?我们出来混个生活都不容易,不要为难他!” “谁说我要为难他了?你脑子里装了什么?”梅姐压住内心的剧痛,推开了进祥。进祥再次把她拦下,说道: “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他没有伤害你,是现实伤害了你们!给他一条出路,求你!”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他,从到上海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是我们陈家的人!除了陈家,他没有出路!”梅姐喊着,进祥感到很震惊! 确实,进祥知道的只是一点皮毛。因为自古豪门皆深宅,水深得很! 他觉得梅姐的占有欲太强了!自己却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帮小江,只好任由梅姐去了。 江木泽牵着帼伟坐在胜利广场的椅子上,虽然风很冷,但两颗热烈的心足以挡住寒风。 阳光洒在他们脸上,他有些愁容,她有些疑惑。梅姐的言行使得她忍不住问道: “江木泽,你跟梅姐是什么关系呢?”帼伟说着,虽然是意料之中,但江木泽的心还是咯噔了一下。 不料帼伟继续说道:“你们是合伙人对不对?我怎么感觉你们关系不太好,好像有敌对的意思!还有,她为什么要拿小芊跟我做比较呢?” “帼伟,对不起。如果前面的路很坎坷,你会和我一起面对吗?你会相信我吗?”这么多问题,江木泽实在答不出来,但他还是决定告诉她。 “嗯,我相信你,不管多坎坷,我都会陪着你!”听到帼伟肯定的答复,江木泽说开了: “去年十月,我在老家通过中介公司,决定来大连帮他们送货。因错过温州直达大连的班车,一路兜兜转转到达上海。 小芊,是梅姐的妹妹,她和她哥哥陈立海在上海接待了我,并决定把我培养成全能业务员。 小芊是我的导师,我现在所有的一切工作能力都来自她的悉心教授。我们牵过手,但是她们家是豪门,我拒绝了。 我和她的约定,别人都不知道。所以,他们始终以为我们在一起了。” “那你干嘛不跟他们挑明呢?” “我觉得那是我们两人的事,没必要向别人解释。” “不对耶!江木泽,你为什么老拒绝别人呢?” “如果不拒绝,我和她就是水到渠成,就没你什么事了。而且,像那种豪门的生活,我早就过腻了!” “啊?你,吹牛的吧?”帼伟不可置信地笑笑。 她也没太当回事,脑子极速转动,说道:“你不能老拒绝别人,因为得不到,别人会不甘心,效果就会适得其反。所以,你要懂人性!” “不懂,也不想懂。”顿了顿,江木泽问道,“你家的来头也不简单吧?这年头,开奔驰的没几个!” “啊?没有没有,我家很普通,就是平民百姓。”帼伟慌忙解释,江木泽说: “不着急,我会调查的。相信你爸妈见到我,会很嫌弃的!” “不会的!我爸爸宠我,他会同意的!”帼伟极力辩解着,江木泽的电话响了起来。 第29章 肉的味道 “是小芊。”江木泽念叨着,帼伟吃惊地看他接听了电话: “嗨陈小姐,好久不见了,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打电话了?” “江木泽,跟你说个事。”这一次陈立芊没有撒娇,也没有发脾气,这令江木泽很意外。 “嗯,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照办!” “是这样的,还有一周就跨世纪了,咱们商会和其他省好几个商会,将在上海举办一场跨世纪募捐活动,所募善款将全数捐给社会慈善事业农村儿童部,以备新世纪让所有无家可归的孩子都能有个家,都能上学。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陈立芊所说的,似乎与梅姐没有任何关系,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嗯,这是好事。然后呢?”江木泽很不正经地笑着问道。 “然后?我打电话给你,是商会让我通知你一定要到场;有钱捐钱,没钱捐心!” “还要捐心呐?” “江木泽!”被江木泽嬉皮笑脸的,陈立芊气得大吼,“才几天没联系,你怎么变得这么不正经啊?吃错药了吗?” “好好知道了。老是那么凶,你就不担心嫁不出去吗?” “不跟你废话,反正我已经通知你了,来不来你自己决定!” “好!我知道了陈大小姐!”挂断电话,江木泽若有所思地看着惊得睁着个大眼睛的帼伟,说, “帼伟,咱们一起去上海跨世纪吧!” “额?好啊!”帼伟很爽快地应答着说道,“原来你也这么不正经啊?” “跟什么人说话,就用什么样的方式。这是她教我的,我今天就拿来对付她了!”江木泽调皮地笑笑, “走,咱们上班去!” 这一段通话,没有一点点破绽,因此江木泽不再多想,决定去参加这个募捐活动。 两人肩并肩走进胜利百货,帼伟意识到,他们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女人的心都很细,特别是对自己爱的人。就因为他们那种异常随便的通话,帼伟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的。 她担心,是很正常的;不正常的是,她想见见这个陈立芊。因为她不相信还有谁会比她好! 回到柜台上班,一切如常。两个小情人一闲下来就往琴行里钻,琴行阿姨也很乐意;看他们惬意的相处,心间也满是喜悦。 忙碌了一下午,又下班了。这次是帼伟牵着江木泽走进了亚惠餐厅,因为她觉得自己没必要怕谁! 只是梅姐再没有出现,也没有遇见其他熟人。 “来,多吃肉!”帼伟夹了一块肉放进江木泽的碗里,像母亲一样说道,“你才十九岁,还在长个子。” 看着碗里的肉,江木泽迟迟没动筷子,帼伟不乐意了: “怎么啦?不喜欢吗?” 无奈江木泽很干脆地一口把它吃进了嘴里,帼伟连忙问道: “怎么样,香吗?” “香,但我不喜欢。” “为什么呀?你是素食主义者吗?” “那倒不是,只是不喜欢那味道而已。”江木泽牵强地笑笑,也夹了一块放进帼伟碗里,“你多吃点吧,把我的那份也吃了。” “说说吧,为什么?”帼伟追问,江木泽想了想: “在村里,他们把我赶出江家后,我没地方去,村里的放牛娃杨大安把我带在身边,供我吃供我住。 放牛,实在太闲,于是我们一起开荒植树。一边放牛一边开荒,就很忙,每天中午都不回家吃饭; 大安的妈妈担心我们饿坏了,就给我们送饭,每次大安妈妈都会往我的饭盒里多放一块肉。 有一天,我妈妈得知他们杨家在供养我,就跑到他们家里闹。可是杨老太爷也算是德高望重的长老,岂能容许她那么闹。 她没办法,就跑到山里来闹。那天正逢大安妈妈送饭来,她看到我碗里的肉,很恼火。 她说,她和爸爸连饭都吃不上,我居然还有肉吃!” 江木泽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抓起那块肉,放在土堆里使劲搅和了好几下,硬是往我嘴里塞······ 事实是,他们整天赌博,情愿把钱放在赌桌上输,也不让我上学,不让我吃饭,他们始终不想让我活!” “江木泽,别说了!我不问了,不问了!”帼伟慌张地帮江木泽擦掉眼泪,抚摸着他的脸心疼地说: “没事,咱们不计较,好不好?” 此时的帼伟还没意识到,她爱上的这个男人,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她只知道爱人哭了,却还不怎么相信,或许是因为没经历过而无法相信。毕竟眼前坐着的,是衣着得体白净英俊的大男人,怎么能与那些不堪的经历相符呢? 可她哪能忍住那颗从未经世的好奇心不问,殊不知更炸裂的事还在后头! 夜了,走在朦胧的街边,她不想太早回家,于是他们又来到胜利广场,在临街的一条椅子坐下。 帼伟又开始喋喋不休,江木泽能答得上来就说两句,答不上来则选择沉默。 他不想让她知道太多,因为如果真的要和她牵手终身,那么就必须要隐瞒! 可是她哪能就此罢休:“江木泽,我没法想象你的过去是什么样的,包括来这里之前。你说,我可以见见你的小芊吗?她是不是知道的比我多?” “帼伟,我怀疑你家也是豪门,深不见底的豪门!”江木泽答非所问。 “啊?深不见底是什么意思呀?”在帼伟的认知里,她不认为他们占家也是豪门。 “深不见底,我一出生就深受其害。所以我讨厌豪门,讨厌那些人为了争夺财产,完全丧失了道德! 很多年前,其实我是有机会脱离江家的,但小雅老师没有那么做! 但我始终认为我不属于江家!我现在没有家,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 “我觉得我爸爸很可怜,我妈妈也一样可怜。他们像我一样,也没有爸爸妈妈,还失去了两个孩子!” 说到这里,江木泽又想起了弟弟。他知道,弟弟虽然没被妈妈虐待,但也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第30章 无法挽留 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帼伟还是感受到了他内心的苦楚,轻声安抚道: “江木泽,既然我选择了你,不管你的过去是什么样的,我只在乎当下,我们一起创造未来,创建一个家好不好?” “嗯,我们自己创造一个家。”江木泽笑笑,总觉得这一切很遥远。 不知不觉间,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了他们面前的街边,车窗降了下来。 司机按了一下喇叭,帼伟瞬间醒悟,慌张起身朝轿车跑去,俯在车窗惊讶地说道: “爸爸,你怎么来啦?” “怎么回事?那人是谁?你们坐那么近干什么?”车上传来一位妇人的训斥声。 江木泽连忙起身迎上前去,想要打个招呼。帼伟转身拦住他,非常避讳且小声地说道:“是我妈妈,咱们明天再说吧!” “干什么呢?还不快上车!”妇人严厉叫道,帼伟连忙向江木泽挥挥手,转身钻进了车里。 轿车向前缓缓驶去,江木泽小跑追了几步后停了下来。还是那辆奔驰,车里她的妈妈有点凶,她好像很怕她妈妈;她家到底是什么来头? 坐在冰冷的路边,他又开始自卑起来并思考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会遇到令他觉得高不可攀的人! 都快要摆脱陈家了,却又来一个? 摆脱陈家?对!要想令帼伟有安全感,首先就要摆脱陈家! 他拿出手机,拨打了江启航的电话。片刻,无人接听,于是他起身拦了一辆出租车,再次奔向白云山小区的“他们”家。 按下门铃,江启航打开了门,江木泽牵强地笑着走了进去。房间里灯光明亮,启航高兴的给江木泽递来一双棉拖鞋,笑呵呵地说: “小江啊,稀客啊!贵客啊!” 江木泽把皮鞋放到一边的鞋架上,穿上拖鞋走了进去。 突然决定摆脱陈家,令江木泽感觉浑身轻松,可见这顶绿帽压的不是江启航,而是他江木泽的良心! 因此他决定净身出户,才有可能完全摆脱陈家! 两口子正在吃饭,梅姐虽然惊愕,却也不动声色。 江木泽略看了一下,在江启航的招待声中,走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下,无趣地打量着客厅的装饰。 十来平的客厅感觉刚刚好沙发前摆着一张木质桌子和茶几,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具有武夷风格的山水画。 左边是厨房兼餐厅,中间被一道屏风隔开来;右边便是窗户,米黄色的窗帘显得比较温馨。 一会儿,启航吃饱喝足,来到江木泽旁边坐下,顿感意外地问道:“怎么突然来家里?是有什么事吗?” 江木泽看了启航一眼,低头若有所思后,抬头说道:“老板,我们分了吧!” “啊?这突然的,又怎么啦?”启航吃惊地看着江木泽,在厨房刷碗的梅姐也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朝客厅靠近。 “我只要胜利百货的柜点,其他业务和近半年的所有盈利全部归你们,我绝不干涉,可以吗?”江木泽淡淡地说道,像是已经考虑过很久了的决定似的。 “不是小江,你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告诉我,我帮你解决!”江启航信誓旦旦地说,态度很真诚,“如果缺钱,只要你开口,多少我都给!” 听着他们的谈话,梅姐悄悄走进卧室,轻轻地关上了门。 正如她对进祥说的,在陈家眼里,江木泽算得上是他们一心栽培的优秀产物。 为防止肥水外流,她现在必须把有关江木泽的一举一动都实时告诉陈立芊。 “谢谢你老板,很荣幸我能遇到你!没事我先走了。”江木泽起身走了。 江启航意识到他这次很坚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江,回去再考虑考虑吧?这样你的损失很大,也显得我们对你不公平!”江启航追到门口说道,江木泽没有说话,拖着矛盾的心情走了。 “我去劝劝他!”梅姐从房间里冲出来,推开江启航,夺门而去。 “你慢点儿!”江启航喊道。 江木泽当然知道这样,自己的损失很大,但也不过是钱财的事!为了摆脱陈家,怎能在乎公平? 他认为自己可以从零开始,也有能力重新开始,就像来大连之前一样。 他不知道的是,想摆脱陈家,为时尚早! “小江!”梅姐来到楼下,叫住了江木泽,“你等等!” 江木泽停住脚步,转身面对着梅姐,“我妈妈从来没把我当成是自己的孩子,我希望你不要虐待我的孩子!” “小江,你知道你这样离开,损失有多大吗?”梅姐坚决不提孩子的事,苦口婆心地劝着, “你知道近半年公司的盈利吗?将近一千万了知道吗!我看你也是来自农村,挣点钱不容易,现在有钱是要为以后打算的知道吗? 我认识的小江,做事成熟稳重,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是因为那个小姑娘吗?是她令你视金钱如粪土吗?” “梅姐,谢谢你们的好意!该说的我都说了,请把我从公司清除吧!” 江木泽意味深长地看了梅姐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江!”梅姐嘶吼着看他远去的背影,慌张中拨通了陈立芊的电话。 ······ 星海广场边的太原街上,一辆正在行驶的黑色轿车里,母女俩争吵不停。 “从明天开始不要去上班了,我不允许你们交往!堂堂占家千金,去做一个营业员,成何体统!”占母生气地说。 “妈!虽然我还不算很了解,但我相信他肯定不是你说的那么糟糕的!”帼伟极力辩解道。 “她妈,你少说两句。”张父一边开车一边道。 “还少说两句?瞧瞧你的宝贝女儿被你宠成什么样了!”占母瞥了张父一眼,没好气地嚷嚷道, “早恋,这是早恋知道吗?还还还找了个个子那么小的人,都比你矮一大截,配得上吗他也不想想!” “妈!我们一样高好不好!人家是南方人,也才十九岁,你以为都像我们北方人,人高马大的啊!他那个个子在南方不算小了好不好!” “行行行行了!”占母极其不耐烦地排斥道,“十九岁,比你还小两岁,这事能成吗?” “她妈,你别太早下定论。且不谈他的背景,就凭十九岁当老板这一点,我觉得帼伟还是有眼光的!”占父刚说完,占母立刻怼了回去: “十九岁就出来混了,家庭情况肯定不好,还有可能没文化,怎么跟咱们闺女匹配啊?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 “唉!真是不可理喻!”占父牢骚着,转而温和地问帼伟道,“别理你妈,说说他是南方哪儿人?” “爸爸,他是福建人。他说他讨厌豪门,说豪门深不见底,很排斥的那种。从他的态度看,他好像很不喜欢那个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帼伟说着,占父占母听了,陷入了沉思。 第31章 你的翅膀够硬了吗 “排斥豪门?”占父喃喃自语道,“豪门本身就是深不见底,那么他家是怎样的深不见底呢?” “老占,这可怎么办?南方的豪门,我觉得还是不要让他们交往了!”占母也没了主意。 “妈!你能不能不要老这样好不好嘛!”帼伟看妈妈的态度,委屈得想哭。 “帼伟啊,听你妈的话,先不要去上班了。”占父似乎想到了办法, “在家呆几天,过几天我们一起去上海参加一个公益活动。那里有好多福建人,我介绍给你认识,并顺便打听一下······” “爸!我不要,你们干嘛呢!”帼伟急哭了,“我不要认识别人,我就认他!我不允许你们打听他,他会生气的!” “乖女儿,你别急。”占父将车停在家门口,继续说道, “受咱们的董会长和福建的彭会长邀请,这次公益活动很重要,名誉上是募捐活动,实则是商界的社交。我们一起去,既然你男朋友有可能是豪门,我们问问彭会长,或许能了解到一些信息。” “募捐活动?”帼伟眨巴着泪眼,惊喜地问道,“是不是跨世纪募捐活动?” “额?你是怎么知道的?”占父也很吃惊。 “是就对了!他也在受邀名单中,说是邀请他的也是彭会长!” “真的吗?”占父将车熄了火,转头震惊地看着帼伟。 “当然是真的啦!给他打电话发通知的是一位叫‘陈立芊’的,说是他的导师。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导师,只知道他们很聊得来。所以,我们刚才就在说这事呢!” 帼伟说着说着,有些委屈地低下了头。 看着闺女的表情,占父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 “嗯,放心吧我的宝贝女儿,爸爸帮你把关!过几天咱们就去上海会会你这个十九岁的老板,看看他到底能不能配得上咱们占家!” “行了,下车吧!就听你爸爸的吧!”占母打开车门先下了车。 占家,是一栋大别墅。听到关车门的声音,居家保姆王阿姨迅速下楼,打开了大门,接过占母从后备箱里取出的物品,向宽敞明亮的大厅走去。 江木泽回到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被那辆奔驰轿车占据着,感到不安。 第二天上班了,作为乖乖女,不管多么想见江木泽,帼伟还是决定听爸妈的话。 九点上班,都快十点了,帼伟还没来,江木泽焦躁不安地徘徊在电梯口。见此情形,阿姨走了过来。 “小江,要不打电话问问吧?” “再等等吧。她那边过来有点远,可能早高峰堵车。”江木泽自我安慰地说着,在摊位一头的按摩椅前坐下。阿姨也回了自己的柜台。 一会儿,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起,阿姨接听了电话: “哎哟喂我的漂亮闺女哟!你的小江老板急得都快要上吊了,你怎么还没来呢?” “阿姨,小点儿声!”帼伟在电话那头压着嗓说道,“你帮我去告诉他,我请假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阿姨立刻压低声音问道,“什么事要那么久啊?这他不得疯掉啊!” “没办法啦!我妈妈不让我去那里上班了,只能等一个星期后,看看我爸怎么说了再说喽!” “这样啊,那我怎么跟他说呢?” “你跟他说,千万不要给我打电话,一周后不管什么结果,我都会见他。”顿了顿,帼伟又嗲嗲地道,“阿姨,你告诉他,我爱他,会天天想他的!” “哦哟天,肉麻死了!” “嘻嘻!谢谢你阿姨,改天请你吃饭!”帼伟说着,愉快地挂了电话。 来到江木泽身边坐下,阿姨委婉地说了帼伟的交代,然后安慰了几句就忙去了。 出现这样的情况,对江木泽而言如同坠入深渊;他的内心感到异常不安,甚至开始动摇。 但他哪里知道自己根本没时间忧愁,只见电梯门缓缓打开,陈立芊从里面走了出来,江木泽震惊地站起身。 “江木泽!你到底想干什么?”陈立芊一上来就对着江木泽一阵炮轰,阿姨瞠目结舌地看着, “我们对你真的那么差吗?为什么老是动不动就想着分道扬镳!你真的觉得你的翅膀够硬了吗?” “小芊,对不起,也谢谢你们,你们的恩情我不会忘记的。”江木泽平静地说,“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迟早都要分,就趁这个年底吧。” “是吗?我看是另有原因吧!”陈立芊嚷嚷着,来到正在给客户介绍产品的徐海莉面前,瞪着愤怒的眼说道, “江木泽!你就这眼光吗?我哪一点比她差?你情愿爱上一个营业员也不考虑我吗?” 看得出来,陈立芊这一路过来,肯定憋得很难受,才会如此这般地口不择言。 “什么东西啊?关我什么事啊?莫名其妙的!”徐海莉看着眼前这个凶巴巴的女人,有点生气。 “小芊!”江木泽上前挡在莫名委屈着的徐海莉面前,拉开陈立芊,说道, “你能不能别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地侮辱别人?你是我的导师,如同我的长辈,能不能有点素质!” “呵!我没素质?我告诉你江木泽,你别不识抬举,信不信你一分钱都分不到!”她真的气昏了头,说话都没了分寸。 “错了!我压根就没打算要一分钱,包括这个摊点我也给你们,可以了吗?”江木泽也怒火冲天地吼着, “陈小姐,就你这个样,别说我,问谁会喜欢你啊!” “两位别吵了,这么多人看着呢!”阿姨小心翼翼地劝道,她没想到这个腼腆的小江老板发起火来这么恐怖。 从他这可以舍弃一切的决心,他对帼伟是动了真心啊! 看着江木泽恐怖如斯的表情,陈立芊软了下来,坐在按摩椅上,捂脸绝望地痛哭起来: “江木泽,你不能走,你不能就这样走了啊!江木泽,我真的不想失去你,你不能走啊江木泽!” 陈立芊哭得撕心裂肺,这让江木泽很难过,内心的火也瞬间消失。 第32章 你为什么纠结一个孩子呢 他走到她旁边坐下,乞求道:“小芊,对不起。我们朋友一场,不管你们怎么看我,我都不会绝情到跟你们翻脸的。 包括所有的业务和盈利我都不要了,我只要这个柜点,好吗?” “江木泽!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呢!”陈立芊吼着,一下扑到江木泽怀里委屈地抽泣着,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那都是我的气话,我爱你啊江木泽!求你不要离开我好吗江木泽?” 看他们吵了半天,阿姨算是看出了问题所在,轻拍着陈立芊,委婉地劝道: “这位小姐,不要哭了。小江老板没说要走啊,有什么事可以以后慢慢谈。长这么漂亮,哭坏了多可惜呀!” “可是他都交女朋友了,我没机会了!”听阿姨劝的,陈立芊缓缓松开江木泽,抹着眼泪看着江木泽,“我是不是没机会了?江木泽,是不是啊?” “傻瓜,你听谁说的,他哪里有什么女朋友啊?”阿姨只能先帮他隐瞒着,心里庆幸还好今天帼伟没来。 “我姐说他······我······”一不留神脱口而出,陈立芊呆愣惊恐地看着江木泽。虽然已是意料中的事,但江木泽还是被震惊了。 两人不可思议地对视了几秒,江木泽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不管她们是什么目的,与梅姐的事,他决不允许被胜利百货的任何人知道! 不管将来与帼伟是否能走到一起,他都不允许,这是底线! 看着江木泽绝尘而去的背影,陈立芊立马起身追了上去。 坐在胜利广场中央的罗马式广场边沿的阶梯上,江木泽半天都缓不过神。 陈立芊像个犯错的孩子,轻轻地在他旁边坐下;她不知道现在能说什么,只知道自己这张嘴,终究还是闯祸了。 许久,江木泽喃喃自语道:“我真的很像吃软饭的人吗?” “什么?谁说你吃软饭了?”陈立芊很吃惊。 “虽然我是从贫穷的山村里出来的,但我真没把钱看得很重要。钱我不要,我只想要我的孩子,我不希望他也像我一样,是被抛弃的孩子!” “什么意思?什么孩子?”陈立芊拽着江木泽手臂,大惑不解,“告诉我,什么孩子!” “告诉你?”江木泽轻轻推开陈立芊的手,阴沉地说,“连她都知道不应该告诉你,都知道对你们所有人隐瞒!你让我告诉你,然后让你们强迫她打掉吗?” “小芊,你也是女人,你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你们怎么忍心那样做呢?那是一条生命知道吗!” 听罢,陈立芊总算听出了问题所在,立刻站起身暴走! 站在马路口,她崩溃地拿出手机拨打了过去: “怎么样小妹,他怎么说?”电话那头的梅姐似乎正在焦急地等待陈立芊的回复,她迫切地说道, “只要你能留住他,启航他愿意再给他加持百分之二十的红利!” “钱钱钱,你的眼里只有钱吗?”陈立芊暴跳怒吼道,“孩子是怎么回事?姐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留着孩子,会毁掉他的一生你知道吗?” 梅姐沉默了,陈立芊更恼火了:“从一开始你就骗我们是不是?你就想着留下他,为你们赚更多的钱,这是要付出代价的,是我们陈家的代价你明白吗?” “小妹,这是我的孩子,不是他的!”梅姐的狡辩显得苍白无力,但现在只有这个办法: “我已经跟他说过很多次了,留住他,我也是为他着想······” “你为他着想?他说他要净身出户,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呢?那是他的钱,他一天天忙里忙外跑业务容易吗?你们怎么可以······” “小妹,你过来。”今天的梅姐很冷静,没有一点脾气,“我把公司的账目给你看,属于他的,我们一分都不要。好吗?” “你等着,少一分我饶不了你们!” 陈立芊挂掉电话,回到江木泽身边,愤愤地说:“江木泽,为什么你就要纠结一个未知的孩子呢?” “陈立芊!够了!就凭你这句话,我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不可能!你永远都不配成为母亲!”江木泽嘶吼着,“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陈立芊被吓到了,吓得浑身颤抖!她不知道江木泽受过最大的伤害,正是他的妈妈给的!——是不是他的妈妈曾经的思想,正是陈立芊现在的思想呢? “好吧江木泽,对不起。但她说孩子不是你的。”陈立芊壮着胆子,说出了她最后想做的事,“孩子的事,我不管,但属于你的钱,我会一分不少地帮你拿回来! 你要走,随时都可以走;离开大连,我相信你会发展得更好!” 她说完也没等江木泽表态,就立刻大跨步向大商走去。 看着这个比自己大四岁,却一点都不懂事的陈小姐,江木泽感到很疲惫。 陈立芊终究还是没法理解江木泽,心想着帮他拿回属于他的,她也就无愧于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离开了。 她不知道他的心里怎么想,她们更不知道,从江木泽踏上大连这片土地开始,他们的命运就已经绑在了一起,一辈子都挣脱不了! 离开大连,暂时是不可能的,因为江木泽与大连的缘分才刚刚开始,包括陈立芊! 陈立芊是真的很爱他,几乎所有的事都在为他着想,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她的方向始终没对上。 缘分就是这么奇怪,老天也是这么捉弄人的;如果不是因为江启航,梅姐就不会纠缠江木泽,而陈立芊也就不会晚了一步,那么现在的一切就完全不一样了! 陈立芊真的去了,按照她那性格,梅姐和江启航都是吃不消的!但江木泽没心思考虑这些,也不在乎这些。 虽然从小就知道金钱的重要性,但自从每个月拿到十几万元的工资后,他觉得挣钱并没那么难,也不觉得金钱是最重要的。 第33章 分道扬镳 离开罗马广场,他来到街边昨晚与帼伟分别的椅子上坐下,看着车来车往,心间无限迷茫。 他不知道如果帼伟就这样不见了,自己该怎么办,该到哪里去找她,难道真的一直留在这里等? 也就在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这个像小雅老师的女孩! 但是,如果她家也和陈家一样不简单,那又该怎么办呢? 因为权利,他已经失去了梅姐和孩子! 如果占家也是如此,自己岂不是要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 想着想着,他拿出了手机,好几次都想拨打过去,最后都停了下来。 他一直心神不宁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陈立芊打来了电话,说是一起吃午饭。 还是在麦凯乐楼下的亚惠快餐厅,不一样的是,这次在二楼的一个包间里。 在服务员的带路下,江木泽走进包间,陈立芊连忙招呼他坐到自己旁边。 四个人,两个阵营面对面坐着,这是江木泽自来到大连以来,第一次看到江启航和梅姐如此和谐地坐在一起。 见主角到场,江启航立刻招呼服务员上菜;很明显,这是散伙饭了。 感觉距离有点远,江启航把椅子移了过来,在江木泽面前坐下。他把一张已经填好的支票放在桌上,推到江木泽面前,说: “小江,既然你一定要离开,我们也不挽留了。近半年公司总盈利八百万多一点,你没要业务资源,我们就多分一点红利给你。这是三百万,你收下吧!” 江木泽缓缓移开看着江启航的目光,看了一眼一直低头不语的梅姐,轻声说道:“老板,老板娘,谢谢你们!不管走到哪里,我都会记着你们的!” “说得这么伤感干什么啊?”江启航握住江木泽的双手,感叹道, “小江,其实应该是我们感谢你!不管将来如何,无论在哪里,我们都是朋友!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你遇到什么困难,只要你觉得我能帮到你,我一定会一如既往地帮你解决!” “老板,对不起,我······” “小江,别说这样的话,你还小,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都可以问我······” 两个人大男人的对话,令两个女人浑身不自在。 陈立芊抽了一张纸巾,低声抽泣着;而梅姐早已泣不成声,起身跑进了洗手间。 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江启航,不知所措地追到洗手间门口,被梅姐的关门声挡在了外面。 江木泽起身欲追过去,被陈立芊一把拽住,又使眼色又摇头地阻止着。江木泽用力甩开陈立芊,看了一眼焦急拍门的江启航,跑出了包间。 陈立芊抓住桌上的支票,连忙追了出去。 追到楼下步行街,陈立芊一把拉住江木泽,苦苦哀求道: “江木泽,算我,算我们陈家求你!欠你一个孩子,我还给你!在有生之年我一定还给你!” 看着陈立芊如此这般,江木泽很无奈:“对不起,我不要了,行了吗?我什么都不要了,行了吗?” 江木泽说完,一口气跑出了好远,蹲在路灯杆下抱头痛哭着。陈立芊追上来,蹲在旁边束手无策,心情复杂语无伦次地叨叨着: “我也想通了,从一开始就是我的错。我就不应该让你来大连,更不应该在没有通知你们的情况下来大连。 对不起江木泽,我不是有意侮辱你的。以后我一定改,如果我再随意骂人,或侮辱人,你就给我一巴掌! 江木泽,除了这件事,以后不管什么事,我都依你。求你了江木泽! 江木泽,我喜欢你,不完全是因为你长得好看;而是·····” 陈立芊不停地说着,江木泽抹掉眼泪站起身,牵起她的手,向前方走去:“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不会再对你发火!” 虽然陈立芊的爱偏离了轨道,但江木泽知道她没有恶意,只是不懂事而已。 被他牵着已经很幸福了,但听他这句话,虽然不太明确是什么意思,她已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安全感从他身上传出来,渗透入她的身心,令她欲罢不能! 可能是为了安抚江木泽的情绪,也可能是为了跟自己的直觉赌一把,在后来的几天里,陈立芊一直陪在他身边。 江木泽走了,梅姐决定立刻与江启航摊牌! 回到家中,江启航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梅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缓缓从包里拿出一份离婚协议书,放在启航面前,轻声说道: “启航,我们离婚吧。” 江启航没有惊讶,仿佛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他低头沉思,梅姐继续说道: “所有现金财产以及这套房子和车子都归你,在大连的公司,以后我们开始明算账。我搬出去,你的生活我不干涉,但是有一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我,就是我们离婚的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梅姐说得平静,江启航依然面无表情地思考着,缓缓抬头看着梅姐: “立梅,对不起!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也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但是离婚,请你再考虑考虑,或许我们没必要走到这一步。” 江启航也心平气和,他说着,起身走进房间,从床头柜里取出了一张医院的检查报告单,放在离婚协议书上面: “一切是我的错!我不该怀疑你,而去找别人尝试。直到立海来沈阳找我,我才去做了检查。对不起立梅,我希望你原谅我,不要离婚。” “我不能生育,要再多钱也是枉然。也因此,我才不希望小江离开!” 说到这里,江启航停住了,依然面无波澜。他不想戳破,是想留给彼此一个可相处的空间。 看着报告单,梅姐惊愕地看着江启航:“这可以医治!” 但是再想想,她似乎也明白了,如果没有确切的答案,他会像现在这样平静吗? 江启航明白她的疑虑:“立梅,还记得我们当初是怎么走在一起的。几乎所有人都鄙视我们疍民,但是你没有,你不顾一切地选择了我。非常感谢你能看得起我,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可惜我没有珍惜。” 梅姐迟迟没有表态,江启航无奈地拿起笔,把离婚协议书放在了笔下。梅姐见状,忽然失控地抓起协议书撕成了碎片,江启航冲过去一把抱住痛哭流涕的梅姐: “立梅,没关系的,我活该。留下来,我们一起把孩子养大,相信他会一直都是好孩子的!” “你混蛋!江启航你混蛋!”梅姐哇哇地哭着,启航把她紧紧地锁在怀里。 梅姐的人生计划落空了,是因为她曾经和他激情过!曾经的他们,也是个传奇。 第34章 无从得知 江木泽从公司脱离出来,所有的业务一下子断了,于是就没有了往日的繁忙,整天无所事事地这里遛遛那里逛逛。 如此,正合了陈立芊的意愿。作为陈家的千金,陈立芊完全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认认真真地找个如意郎君。 很快,时间来到1999年12月31日。 因好久没与彭会长会面了,占父占母带着女儿早早地来到周水子机场,登上了飞往上海的第一班航班。 而江木泽,因为帼伟没来上班,也没有再招收营业员;虽然现在的业务才刚刚开始,但徐海莉自己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只能与陈立芊乘坐最后一班航班。 入夜,上海黄浦区,到处灯火通明。西藏路,南北各地的富商纷纷聚齐在一家超大型歌舞厅里,募捐活动开场! 打电话提示关机,迟迟等不来陈立芊和江木泽的陈立海,焦急地在门口踱着步。看着别人一对接一对地走进会场,陈立海也不管了,转身再次看了一眼大街,走进了会场。 会场大厅,灯光耀眼,各个商会的会长们分身乏术地招呼着各地来的商界大佬们。陈立海自己一个人,接过酒侍递来的酒,与大家互相问好着融入会场中心。 会场中心设立了一个八方形的礼台,礼台正中间摆着一个超大的圆心形募捐箱,寓意囊括四方爱心,援助八方公益。 快八点了,他们还没到,彭会长和张会长向陈立海走来,问道:“小海,怎么回事小江和小芊还没来?我可喜欢这俩孩子了!” “我也不知道啊!电话一直都关机,可能还在飞机上吧!”陈立海也焦急且无奈。 “嗯,再等等吧!”张会长说道,“我们不用质疑,小江肯定会来的!虽然我和他接触不多,但自从我第一次遇到他,就很了解他了!” “哦?张会长请详解!”本来上次就很想知道了,这次彭会长岂能放过。 “感觉过去很久了,又好像就在前几天。”张会长感叹着回忆起那次施舍的经过, “那是98年秋初,在太姥山脚下的104国道上,你们不知道,他当时是多么落魄!只是不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他就如此出色······” 飞机上,两人坐在商务舱,江木泽闭目养神,陈立芊凝视着他那如同柳叶的眉毛,顿觉好笑: “江木泽,好奇怪,你的眉毛怎么像女人的眉毛,是不是修过?” 一向没有情调的他,依然没有情调地瞟了陈立芊一眼,又闭上了眼。陈立芊自个儿笑了一会儿,转而很认真地问道: “江木泽,说说你的女朋友呗,是我漂亮还是她漂亮?” 他再次睁开眼睛,扭头注视着陈立芊,一言不发。 “不回答,就是她漂亮喽!”陈立芊自言自语的,“大连女孩,都很漂亮的!大连的,那怎么这么多天都没见到啊?你们是不是闹别扭啦?” 江木泽静静地看着,她说着:“你这个性格,估计只有我能适应,你就不要去伤害别人了江木泽! 其实吧,闹别扭也很正常,去跟人家道个歉就好啦!女孩子嘛,都喜欢听甜言蜜语,你说一句,她会甜很久的!” 闹别扭确实很正常,就像他们俩,都闹过多少回了! “我不会说。”他终于吐出了四个字,她立刻来了精神,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不会说?那你怎么搞定我······”这个陈小姐,差点又戳到江木泽的痛处了。 幸好反应够快,及时停了下来,但江木泽还是明白了她的疑惑,说道: “我不会说甜言蜜语,也不会骗人,更不会发誓。因为我觉得那些山盟海誓都是骗人的! 如果你不在意还好,但是如果对方当真了,而你又做不到,或者因为后天的变化而无法实现,那么你就会磕死对方的精神!” “啊?江木泽,关于海誓山盟,基本上都不会实现的,都是人们用来烘托恋爱气氛的,你不能当真!” “既然不能当真,就是骗人的;骗人的,就是不道德的;不道德的事,我不做。” “所以,你不希望伤害到我?”陈立芊终于明白了,但是心里却很难受,因为她宁愿被他伤害,也要得到他的爱! 看着她逐步变化的表情,江木泽当然明白她的心思,只是不想戳破而已。 因为这么久以来的种种交集,他已经把她放在了心里;虽然没法与她长相厮守,也不至于去挑明而使她绝望。这大概就是无奈的爱吧! 募捐活动现场,大家还在热情地寒暄问好着,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地议论着商界事件。 彭会长等人正在谈笑风生时,占父占母携女儿来到了面前,几人瞬间热乎起来。 “啊哈,好久不见啊占老板!”彭会长笑哈哈地握住占父的手。 “真的好久没见了!”占老板说道,“本来今天一大早就过来了,结果到了上海又忙了一整天。” “占老板大忙人,哪有我们这么闲。感谢占老板百忙之中莅临本次募捐活动啊!” “哪里哪里,慈善事业嘛,是我们应该做的!”占父说着,将帼伟拉到大家面前,介绍道,“彭会长,这是爱女,还望彭会长多多关照啊!” “令爱长得真标致!在哪儿高就啊?”彭会长夸赞道,帼伟娇羞欲滴地握住彭会长的手,回答道: “很抱歉彭会长,晚辈刚刚大学毕业,还没工作呢!” “噢!这完全不是问题啊,你们占家的公司就够你忙的了!你以后可要多帮帮令尊才行,可别把他累坏了哦!”彭会长笑眯眯的,甚是祥和。 “彭会长,我想跟您打听个人。”占父拉着彭会长挪了两步,低声问道,“江木泽,是你们商会的会员吗?” “哦?噢!”彭会长哈哈大笑起来,毫不夸张地夸赞起来, “看来这个小江真不简单啊!先认识了张会长,然后拿下了整个大连的市场,现在又认识了占老板!真是个神秘的人物啊!” “哦?据说他才十九岁啊,就有此等作为?”占父震惊了一下,又迫切地问道,“那彭会长,敢问您,他是哪里人氏,家庭背景如何,为何在此年龄出来经商?” 彭会长听得此言,不禁看了看正低头得意地笑着的帼伟,吃惊地问道:“占老板你打听人家背景做甚?难道令爱?” “彭会长,不瞒您说,小女有眼不识泰山!刚从学校出来没几天,就与江先生谈上了,现在已经到了无法割舍的地步。所以就,特意来跟您打听了。” 占父说着,占母也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彭会长,您就告诉我们吧,好让我们老两口放心啊!” “抱歉了两位,关于小江的背景,我是一点都不知道!实在不行,你们问问我的大侄子吧?”彭会长把陈立海拉到了占家夫妇面前。 第35章 闪亮登场 与占父握手后,考虑到自己的妹妹,陈立海说道:“对不起占老板,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 他确实没什么文化,估计背景也没法与你们占家相匹配。至于门当户对,你们可要深思熟虑啊!” “哦?但据小女说,他家是豪门,还是深不见底的豪门啊?”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会不会是他知道了你们家背景后,吹牛的呢?”陈立海说着,自己琢磨开了。 且不说彭会长,其实陈立海自己和张会长都相信小江不会说谎;但两人与江木泽的初次见面,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不会吧?”占父疑惑着,转而问帼伟道,“你们有谈及咱们张家吗?” “没有的!爸爸,我觉得他不会骗人的,因为他连甜言蜜语都不会说!”帼伟羞答答地说,张家夫妇就更好奇了: “这?这就有待考量了!” ······ 所谓言多必失,江木泽就因为对帼伟多说了那么一句话,使得大家都起了强烈的好奇心,都想一探究竟。 但是现在没时间探讨这个问题,因为慈善活动要开始了,大家纷纷散开来,各自找位置坐下。 募捐活动开始!来自全国各地的电视台记者纷纷亮相,在礼台周围摆好摄影机,并按下录制键开始拍录。 紧接着,两位身着“天使”服饰的俊男靓女主持人,手握传声器登上礼台。一番简单见礼致谢后,两位主持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朗朗道来: “心手相牵,与爱同行!非常感谢社会各界的友人们,能够在百忙之中莅临这次百年一次的跨世纪募捐活动,与我们山村儿童基金会携手传递爱与善!爱是行动,爱是坚持!我们将凝聚我们微薄的力量,为每一位身处困境中的儿童点亮希望,让我们的爱照亮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两位主持人发自内心激情豪迈地演讲着,陈立芊挽着江木泽的手臂走进厅来,站在最后面静静地听着。 听着主持人对无私的爱的表达,江木泽的眼眶渐渐湿润了——如果当初自己也能受到这样的帮助,那就不会发生那么多悲剧了! 同样听着主持人的演讲,陈立芊的目光却心不在焉地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搜索哥哥和彭会长的踪迹。 而坐在人群中的帼伟,也左顾右盼地看着:难道他不来了? 其实翘首企盼的不止她一个人,陈立海和张会长也如坐针毡地到处张望着:他们怎么还没到?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好了,接下来咱们的捐赠仪式正式开始,请大家不要拥挤,一个一个来。本场可接受现金,也可接受支票;现金的话,先登记一下,然后放进募捐箱;如果是支票,就交给我们的爱心大使皇甫承亮先生!另外,活动结束后,我们再把登记簿上的名单录入基金会数据库。谢谢!” 两位主持人说完走下了礼台,两位身着红色义工服的工作人员立刻搬来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摆放在礼台前。 接着,身材魁梧的东北汉子皇甫先生,一手握着传声器,一手拿着笔和本子坐到了椅子上。摄影师们也忙着调转摄影机,都直直地对准登记桌。 一切就绪后,人们开始有条不紊地走向礼台前,皇甫先生登记后,就对着传声器公布善款和捐赠者名字;一沓沓现金在皇甫先生响亮的公布声中投进募捐箱。 前面上台的,都是现金捐赠的,数额也基本上不大。待到他们捐赠完成,真正的大佬们才开始动身。 “收到闽东商会彭会长捐赠善款一百万!谢谢!”皇甫先生对着传声器喊道,大家掌声雷动。 “收到河北商会张会长捐赠善款一百万!谢谢!” “收到大连占家渔业公司捐赠善款一百万!谢谢!” “收到上海商会······” “······” 江木泽两人站在后面静静地看着,陈立芊说道:“江木泽,你现在才刚刚起步,来看看就好。这次由我来捐······” “你捐你的,我自有分寸。”江木泽说着,大迈步径直向前走去。陈立芊连忙跟上,挽着他一起走向礼台。 你叫江木泽不要捐,他能做到吗?如果你知道他这一路是怎么走来的,相信你绝不会对他说这话了! 站在皇甫先生面前,江木泽从米黄色手提包里掏出早已备好的支票和钢笔,俯身在桌上填写了起来。 看着身着白色中山装,头戴白色礼帽闪亮登场的江木泽,帼伟兴奋地站起身,惊喜道: “江木泽!爸爸,江木泽来了!” “哦?帼伟,你坐下。”占父拉着帼伟坐在椅子上,继续说道,“先别激动,看他身边的小姐是谁!” “哈哈!我就知道他肯定会来!”张会长也激动地对旁边的彭会长和陈立海说道。 “他这是干什么?”陈立海不解地问道,“他自己都没钱,凑什么热闹!” “小海啊,这你就不懂了,捐一块也是一片心意!”彭会长说道。 看着江木泽在上面填写的数字,陈立芊惊得张大了嘴巴,着急地使劲拉着他的衣角,压低声音劝道:“江木泽,你只是个打工的,不要乱来啊!” “小芊,我很清醒!钱对我基本上没什么用,为什么不给需要的人呢?”江木泽淡淡地说着,取出私人印章盖了下去,撕下支票放在皇甫先生面前说道, “您好,我匿名捐赠!” “好的。”皇甫先生一手握着传声器,一手拿笔在登记簿上边写边念叨着,“收到江先生匿名捐款两百万。好了,谢谢江先生!” 声音不大,但通过传声器,大家都听到了。 所有人震惊地起立,并鼓起了激烈的掌声。 皇甫先生这才反应过来,摄影师们立刻将摄影机对准江木泽一阵狂拍;陈立海来不及震惊,连忙冲到礼台前护住正不知所措的江木泽,大声喊道: “喂!你们别拍了!别拍了!没听他说‘匿名捐赠’吗?” 张会长和彭会长等人也快速冲上去,奋力拉开摄影师们。 第36章 跨世纪拥抱 几秒后,掌声停止,现场安静了下来。一位手提公文包,身着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士,来到皇甫先生旁边,开口说道: “大家好!彭会长,张会长,谢谢你们!感谢所有在场的商界朋友们!” 中年男士说着向大家鞠了一躬后,面对江木泽,再次鞠躬道: “江先生,对不起!刚才我们的爱心大使皇甫先生一时疏忽,给您造成了惊扰,作为这次活动的负责人,我再次给您道歉!对不起!” 第三次鞠躬后,他对大家说道:“匿名捐赠,我们都懂,刚才就是失误,请大家见谅!同时,也请在场的所有人替江先生保密! 另外,电视台这边,我们基金会会让律师与他们沟通,坚决杜绝与江先生有关的信息泄露出去,并将在未来三年内保证江先生的人身安全!敬请来自福建的朋友以及江先生的朋友们放心!” “先生您好,还不知怎么称呼呢!”听完对方真诚的道歉,江木泽放松了许多。 “哦,对不起江先生,名字我也无法告知您,请谅解!至于称呼嘛,鄙人免贵姓林,来自广州,隶属儿童基金会南粤区负责人。” “林先生您好,其实也没什么,我就一条贱命,不值一提。”江木泽笑着说道,朋友们可不乐意了。 “小江,你怎么能这么贬低自己呢?” “是啊江先生,朋友们说得没错!”林先生笑着握住江木泽的手,严肃地说道, “就凭你这两百万,凭你匿名捐赠的精神,我们全社会都有义务保护你!所以你放心,如果不方便,我们只提供暗中保护,绝不干扰你的生活!” “这,这不好吧,还浪费资源!”江木泽感觉浑身不适,很不自然地说着。 “小江,没事儿,你就当他们是空气,该干嘛干嘛!”朋友们围着他,都说了没事了,他也就不推辞,与大家一起乐呵了起来。 “没事了,我们下去吧?”陈立芊挽着江木泽,准备离场。 人们纷纷散开,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看着人群外呆呆站着的占家三人,江木泽瞬间定住了脚步,眼神痴痴地凝视着前方。 因为看到江木泽身边的女人,帼伟的眼里尽显不确定与酸楚,一动不动地站在占父占母中间。 痴迷了许久,江木泽轻轻推开陈立芊的手,缓缓向那个令他日思夜想的美丽人儿走去,眼眶里泛滥着思念的泪水。 看着江木泽如同中邪般,陈立芊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纵使有千百般无奈,也只能丢此面子,和所有人一样都吃惊地看着他向她靠近。 “帼伟!”一句从内心深处发出的低沉的呼唤,他激动地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全场瞬间尖叫起来。 这确实值得尖叫,因为这是一次跨世纪的深情拥抱;并且,在这样的场合,在众多电视台记者面前,也只有不顾一切相爱的人才敢有如此行为! “江木泽,对不起!我好想你!”贴在他耳边,帼伟也激动地表达着内心深沉的思念。 热恋中的人,无缘无故被分开一周,就像跨越了一个世纪。彼此间的思念全都在这一刻凝结在一起,与外界没有任何关系! 错了,此时此刻,他们的行为与外界存在巨大的关系,特别是陈家兄妹! 这个面子丢的可不小,所有人将目光投向已经尴尬得无地自容欲哭起来了的陈立芊身上。 没办法,陈立海见识过江木泽的冷酷,如果此时强行阻止他们的行为,恐怕要与他闹僵!他来不及多想,上前拉着妹妹逃离了现场。 彭会长和张会长见状,上前来到紧紧相拥的两人旁边,对占家夫妇耳语了几句,沉浸在如此美景的占父占母这才反应过来,同意了两位会长的请求,冷不防地拉开了两人。 张会长立刻俯在还在陶醉的江木泽耳边说了些什么,江木泽张望了一下四周,慌忙向外面奔去。 “小芊!”江木泽摘下礼帽,站在正在伤心哭泣的陈立芊面前,低头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你怎么对不起?你哪里对不起?啊?”陈立海恼火地喝道,“那么多人看着,你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让我们陈家颜面何存?” “对不起!我,······” “你!真他妈想一拳揍死你!”陈立海气得,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捶胸顿足自叹倒霉,“我们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么个玩意儿呢?” “哥!对不起,是我的错!”陈立芊对哥哥说着,强忍住内心的委屈,微笑着对江木泽说道,“江木泽,抬起头!你没错,对不起!” 陈立芊说着,转身向朦胧冰冷的街道跑去,陈立海生气地指了指江木泽,连忙追上去,留下江木泽呆立着不知所措。 会场里,张会长手拿传声器登上礼台,对台下喊道:“请大家安静!关于你们刚才看到的,就是年轻男女间对爱情的正常表达,请大家不要议论了!谢谢!” 现场安静下来,林先生也走上台,接过张会长的传声器,对记者们说道: “非常感谢记者朋友们对本次募捐活动的记录!但是,我希望大家都有职业道德,回去把有关江先生的所有镜头全部剪除!我们基金会强烈要求大家必须做到,如果一经发现有关江先生的信息泄露,我们必将追究法律责任!” “放心吧林先生,我们会全力配合,并为江先生保密!”各大记者们表态着,与摄影师们收起了设备,大家也陆续离场。 西藏路,江木泽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他知道自己这次真的很对不起陈家兄妹! 而从他跑出来追陈立芊时,也已令帼伟产生了误会,自己现在已经下不来台了! 第37章 霸气侧漏 那么到底先面对谁呢?如果论感情的重要性,与帼伟的关系,还只是不确定的恋人关系;但是陈家,他不是得罪不起,而是不应该逃避! 于是他拨通了陈立海的电话,并拦下一辆出租车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会场里,人们已散尽,剩下占家人和他的朋友们围坐着一张桌子,针对他今晚的所有行为展开了讨论。 为了让占家人安心,张会长先开口道:“占老板,关于令爱与小江的事,你们千万不要误会。 陈小姐只是他的导师,并非恋人关系。所以请占小姐放心!至于能否门当户对,就由你们自行决定了。” “张会长,其实我们也看出来了,不管外界怎么看,我们是不会介意的!”占父说着,帼伟补充道,“我了解江木泽,他不是花心的人,我相信他!” “好,既然误会已解除,那我们来商量一下关于江先生以后的人身安全问题吧!”林先生说。 “关于这个问题,我觉得还是由我们商会的安保来负责吧!” 虽然江木泽没有与陈立芊牵手,彭会长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愿意保全这个至善的年轻人。 “好的彭会长,你们是老乡,有什么事处理起来会比较方便。”林先生说道,“关于费用,我们基金会将在一周内,发放到你们商会的账户上。” “你们都是江先生的朋友,我可不可以向你们了解一下,江先生在哪里工作,什么身份?说难听点,像我们这种募捐活动,大额捐款的人多少都图点名声;但像他这种绝对无私的人,我们是很少遇到的!”林先生问道。 “这也是我纳闷的问题啊!”彭会长疑惑地说道, “他只是个打工仔,业务能力比较强;他今天所捐赠的善款大概是他两年的工资。可是他怎么舍得一次性全部捐出呢?” “这么说来,有没有可能是冲动捐款?或者说因为某个原因,比如精神方面?”林先生问着,占父看向帼伟,帼伟不假思索地说道: “应该不是冲动,他做事非常冷静,给人的感觉就是内心强大。他不爱说话,刚开始我以为是内向,其实他也就在我面前腼腆,也不像是装的。 你们没发现吗,他的眼神好奇怪!有时深邃,有时忧郁;处事时感觉非常有把握,面对我们时又显得很自卑。”帼伟向往着,顿了顿又说道, “对了,他那天在我的逼问下,说出了他家是豪门。他说他没有爸爸妈妈,他的爸爸也没有爸爸妈妈。” 帼伟说着,他们听着,沉默着,思考着。 随后,彭会长起身与大家道别后,同张会长一起走了。 出租车在南京路一家酒吧门前停下,江木泽下车走进霓虹闪烁音乐嘈杂的吧厅,在吧台前方不远处看见了正在喝闷酒的陈家兄妹俩。 站在小圆桌前,陈立海没有理他,自顾自地吃着盘子里的卤菜。 陈立芊看着像木头人一样老实巴交的江木泽,一脚踢过来一把椅子,轻声说道: “坐下。” 陈立芊也自顾自地喝着,江木泽愣是不敢坐。 “坐下!”陈立芊喝了一声,江木泽颤了一下,挪了一下椅子,尽量在离她远一点的位置坐下,然后伸手拿起还剩半瓶酒的酒瓶,正想往嘴里灌—— “江木泽!”陈立芊一把夺下酒瓶,拍在桌上,厉声喝道,“我让你坐下,让你喝酒了吗?” 陈立芊的火气很大,这次陈立海没有阻止,任由她发泄。 “小芊,对······”江木泽刚开口,立刻被她怼了回来: “我让你说话了吗?啊?除了会说对不起,你还会干什么?”陈立芊满脸绯红,指了一下江木泽的鼻子,生气地问道, “你做事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两百万!你一个打工仔充什么胖子?” 她说着,再次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江木泽连忙抓住她的手劝道:“小芊,别喝了。我很清醒地告诉你们,钱真的不重要!” “不重要?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共两次,往家里寄了四十万。你对别人如此阔绰,你知道两百万对你的父母来说是什么概念吗?你怎么为人子!” “别提他们!我没有家人!”江木泽听得此言,拍案暴起,兄妹俩吓一跳,惊恐地看着他。他强装冷静地坐下来,继续说道: “是的,小时候,因为没钱,我差点死了。如今,我长大了,有钱了。 但是,就像他们说的,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也有很多孩子像我当年一样,生病了没钱治,肚子饿了没饭吃,想上学却因为没钱而只能去放牛,甚至睡在荒山野岭!你们知道那是怎样的生活吗?” 江木泽情绪激动地说着,但又很快平静下来,兄妹俩震惊了,呆呆地看着。 他们确实不知道他的从前是怎么过来的,也忘记了他们初次见面时他的乡巴佬模样,只知道他现在过得光鲜亮丽。 他擦掉眼角的泪水,低头低声说道: “没关系,都过去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们,那些钱对我来说没什么用,我只想把它给有需要的人。你们不用为我担心,谢谢。” 他说完,三人都沉默了。 片刻,一阵手机铃声催醒了三人,陈立海接听道: “伯父!嗯,我们在一起呢!哦,好的,那我先回公司拿一下资料,然后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陈立海起身正要走,却见得三个身穿五彩斑斓夹克衫、手握酒瓶的染着红黄头发的男子,摇摇晃晃地停留在陈立芊身后,把头伸到陈立芊面前,淫笑着道: “哟!小娘子长得挺标致哦兄弟们!” 陈立海连忙拉开那人,喝道:“一边去!” “哟?还有一个小白脸呢!”那黄毛奸笑着再次俯身在陈立芊面前,对其他两个使了个眼色。 俩男子立刻架在陈立海两边,完全无视就在旁边坐着的一脸阴冷的江木泽。 “小娘子,小白脸中看不中用,晚上陪陪爷爷我咋样······” 那黄毛话还没说完,江木泽抓起桌上的盘子,将一盘子卤菜拍在男子脸上,顺势揪住长长的黄毛,使劲地把对方的头对着桌子猛砸了好几下后,又送上一脚,对方直接倒在地上抱头嗷嗷大叫起来。 全部经过不到十秒,江木泽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铁青着脸像没事发生过一样坐回椅子。 陈立芊惊呆了,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居然如此强悍!感觉比黑社会还黑! 其余两男子见老大被欺负,立刻转向江木泽,正要动手,陈立海一招擒拿手,两秒不到就将两人制服,并说道: “小芊,报警!” 这般动静立刻引来前台浓妆艳抹的中年女经理。 被震惊到的陈立芊缓过神来,掏出手机正要报警,女经理跑过来赔笑哈腰道: “两位先生,小姐,对不起对不起!千万不能报警啊!警察来了我们就没法经营了呀!” “怎么,难不成你们这儿还是黑店?”陈立海问道。 女经理连忙拉起地上的男子,送上一记耳光后,低声喝道: “你是不是瞎了狗眼了?也不看看人家是什么人,这年头穿中山装的人是你们能惹的吗?” 男子闻言看了一眼其他人,捂着额头,惊恐地跪在江木泽面前赔着不是。女经理转身对陈立海哈腰解释道: “黑倒是不黑。就是······你也知道,这年头没证的人多,更何况是深更半夜在这种地方混都不愿回家的人呢是不是?请两位先生高抬贵手,你们的酒钱我给你们免了!” 经理说罢,深知江湖规矩的江木泽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元放在桌上,起身牵着陈立芊霸气的走出酒吧。 第38章 捉摸不透的背景 被他牵着,真的很幸福!被他牵着,她的眼神迷离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原谅了他所有的无知! 被他牵着,她本来动摇了的心,再次沦陷! 他牵着她,一声不吭,她也陶醉地与他同步走着。 陈立海开车跟在身后,见此景,他不愿再上前打扰,他也知道这个男人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妹妹,只是不知道他属不属于她!一脚油门,他在前方的路口调了头,向公司方向而去。 回到公司,陈立海翻找出江木泽当时的入职资料,迅速向商会赶去。 夜已经很深了,商会会客厅的茶几桌前,只有彭会长和张会长两人边吃茶边闲谈着。陈立海把江木泽的资料放在彭会长面前,疑惑地问道: “伯父,张会长,你们发现什么问题了?” “凤洋境?”看了资料,彭会长也不解地看着陈立海,“怎么是‘境’?不应该是村,或者庄啊屯啊什么的吗?” “这个我也不懂,他身份证上就是这么写的。”陈立海说着,突然想起刚刚江木泽说的, “对了,小江他对提起‘家人’很敏感。那眼神就像要杀人!”看来陈立芊还没把江木泽对“孩子”的反应告诉陈立海。 “凤洋境?怎么感觉这个名字越想越觉得熟悉呢?”彭会长摸着下巴努力思索着,“凤洋境!——凤洋?——凤洋江家?” 彭会长兴奋地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惊叫道:“凤洋境江家!曾经的大善人,传说是个大财主!江木泽,他来自江家?对上号了,这孩子没有吹牛!” “不对呀伯父!”陈立海疑惑道,“你们不知道他刚来上海的时候,他那一身装扮,就像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怎么可能出自豪门呢?” “彭会长,我看我们非常有必要去这个‘凤洋境’看看,我怀疑他要么过去的经历有问题,要么精神有问题!”张会长说, “小海说的那时的小江,正是我在太姥山脚下遇到的小江,不是一般的落魄!他如今有这样的成就,完全依于你们兄妹的栽培! 我的意思是,既然帮了,就帮到底。毕竟,我觉得这孩子也值得我们帮!” “我同意,我们明天就走!”彭会长将资料还给陈立海,说道, “小海,咱们商会受基金会委托,以后小江的安全问题由你负责!就你当过武警兵,我们放心,公司的安保你可随便调动。 另外,明天就咱们三人,回一趟福建,去看看这个凤洋境到底是什么‘境’!小江的身上大有文章啊!还有,此事保密,只允许我们三人知道!” “好的伯父。其实我早就想调查一下他的家底了,因为他给人的感觉太不寻常了!”陈立海喃喃答道,随之三人边探讨着走出商会会客厅。 话说江木泽送陈立芊回到公寓,在她的房间里,她有点醉,靠在床上,他则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她看着他,他看着墙壁,沉默了许久,她开口轻声说道: “江木泽,你可以跟我说说你的过去吗?我们就是普通朋友,随便聊聊。” 他没有说话,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墙壁不放。他不说,她没办法,只好换了个话题: “江木泽,我哥说你的女朋友今天在募捐会上打听你的背景。你知道占家背景吗?他们不比我们陈家差。你常常考虑你配不上我,那么对她,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他听了,眼皮动了一下,依然一声不吭。 她继续说道:“我哥说的,他们占家的渔业,最远的业务在日本,在冲绳有一家分公司;在咱们福建厦门,也有一家分公司,与咱们闽东也有很多合作。 如果你娶了她,必将一步登天。所以,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们你的家庭背景,好让我们帮你出谋划策。 他们中现在都流传着你家是豪门,你干什么要跟人家吹这个牛呢?我真想不明白你!” “是的,我家是豪门!只是现在不是了,江家大院卖掉了,被人拆掉拿走了。并且,江家已经绝后了,因为我也不属于江家。” 看他说的像是很淡定,其实心里一直在克制着情绪。 “绝后?是什么意思?”陈立芊瞬间酒醒且精神起来。 “你别问了,此事与我无关。我就是我,姓氏是村长和乡政府户籍部给的,名字是我敬爱的老师取的。所以,我不属于任何人,与江家也没有任何关系。” “没明白。” “那就不要明白了。”江木泽起身,帮陈立芊盖好被子,然后关了灯,走出房间。 “江木泽,我跟定你了!”看他离开的背影,她在黑暗中吐出了这句话。 第二天一早,江木泽早早起床,他没有去虹桥机场,而是去了公平路码头。 还是那个入口,还是那艘客轮,他想重新再走一次,看看会不会改变目前的局面,会不会所有的事情都从头再来! 站在检票口,转身看去——陈立芊挥着手:“小江,过去好好干!半年后,我去找你!” 那是去年冬天了!今天,她没有来,包括三天后的大连港,梅姐也不会再来接他! 他关闭手机,躺在甲板上,细品这一年来发生的一切,以及昨晚上陈立芊说的一席话。 说真的,他动摇了! 既然占家要打听他的背景,说明很在意;而自己根本没什么背景可言,如何配得上她? 倘若把帼伟与陈立芊对比,确实选择陈家更好,但似乎又不太现实。他苦思冥想着,却怎么都绕不开! 他忽然觉得,想要得到,难;但想要放弃,似乎更难! 回到大连,帼伟带着爸爸妈妈去了胜利百货,没有见到江木泽,却听到很多闲言碎语。她没听进去,占父占母也没有在意,反而非常肯定地替江木泽解释。 在后来的几天里,她始终联系不上他,虽然很想见到他,但她对他没有产生任何怀疑。她对他,从那个美好的跨世纪拥抱后,已经是绝对信任了! 第39章 神乎其神凤洋境 从上海到福安,车程整整一天。 陈立海将车开回陈家,三人与陈老先生打听了少许有关凤洋境江家大院的事后,次日一早便换了一辆越野车,陈立海开车载着包括陈老先生在内的三位商界大佬,向那个神秘而古老的村庄开去。 湛蓝的天空映衬海洋般辽阔的原始森林,虫鸣兽号间隐现峻岭险崖林立的万丈瀑布,悬挂在透彻嵚崟的东原山脉峰峦起伏处。 沿着缠绕弯曲的潺湲溪流寻找源头,一道双凤戏游龙的自然脉络呈现在云雾缭绕中,遥闻东南传来若隐若现几声鸡鸣犬吠,遁声寻去见一庄——百年古松危耸云端,几十座磉石柱基橼材栋瓦的楼房坐落在龙岗头下的盆地中。 袅袅炊烟萦绕古老的森林,漂浮着神秘的气息飘向无边的宇宙。 站在龙岗头的百年古松下,略懂风水的彭会长和陈老先生目留远方,将整个凤洋境山脉揽入眼底。 许久,陈老先生先感叹道:“好地方啊!双凤戏游龙,绝美的隐穴啊!” “是啊,何止双凤!”彭会长指着对面一座座连绵起伏多脉相承的山包,说道, “那几座,犹如蝴蝶戏花;由西而东承下还有好几处凤穴,唯那两支特别明显。真是宝地啊!” 几乎每一位老辈的福建人,多少都懂一点风水学,此时此刻唯张会长和陈立海傻愣愣地听着他们的感慨与解读。 “我们走,先去凤首看看是谁家!”彭会长激动地说着,兴奋地率先向凤洋宫方向走去。 “伯父,这山路崎岖,您慢点儿!”陈立海与其两人紧跟其后。 走过十几棵百年大松树,到达凤洋学堂,然后经过一片毛竹林,跨过凤洋溪石板桥,到达凤洋宫前的几棵龙柏与红豆杉之间的一座新建的凉亭。 站在凉亭里,几位郁闷着为什么凤首的建筑是神宫?那么江家大院在哪里呢? 四人缓缓走向凤洋宫正门前,向东看去,看河流的分布,看山头的布局,彭陈两人几乎同时忍不禁感叹道: “神啊!难怪在如此偏僻的山间会出此奇人,会有江家千百年的昌盛啊!” “这位先辈风水师绝对是神!凤首留神,那么江家大院必然在龙头!因为这凤首的所有前景几乎同时指向了龙头,不发达都不行!” 彭会长说完,准备前往龙头,只见得杨大安扛着锄头光着脚丫向他们走来,并问道: “你们是哪里人,在这里做什么?现在也不是祭龙的时候呀!” “哦?祭龙?”彭会长问道,几人感到好奇,“这不是凤宫吗?为什么要祭龙?” “老先生,您看仔细了!”大安仰头看向神宫门楣上的有点模糊了的老旧牌匾说, “这是凤洋龙宫,住着的是来自江浙泰顺的白龙,据说是条母龙,会泽佑我们凤洋境风调雨顺的!还有宫殿里的诸神会保佑我们平安! 所以每年农历六月初六,来自方圆百里的以及江浙泰顺人都会聚在这里祭龙,以保年年风调雨顺!” “欸兄弟,先且不说神灵,你知道你们凤洋境为什么叫凤洋境吗?这个名字很特别啊,几乎全国仅此一村!”彭会长迫切地问道。 “这个啊,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这个‘境’,原来是镜子的‘镜’;后来改革开放,被乡政府给改成现在这个‘境’了。”大安说着,几人更好奇了: “镜子的镜?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含义呢?” “对不起,这是很深奥的问题,估计村里也没人懂。”大安说着欲走又停,补充道,“可能江氏词谱里面有记载,只可惜我们看不到!” 说到江氏,陈立海立刻问道:“兄弟,那你知道江木泽吗?他家在哪里?” “小泽?你们是什么人?找他做什么?”大安瞬间警觉起来,惊恐地看着他们。 “哦,兄弟,别误会!我们是城里来的领导,想要找一个可供工业开发的农村,江先生引荐了你们凤洋境,特意跑过来看看。” 在上海的时候,他们就预料到可能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所以早就准备好了借口。可是大安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忽悠: “那小泽怎么没回来?你们是骗子吧?还是他在外面犯了事?这可不好,我要先回去告诉太爷爷!” “哎,怎么说得清呢?我们不是骗子,他也没有犯事,而且还过得好得很呢!”陈立海急切地解释着,大安听了,边说边向家的方向跑去: “你们骗人!我有小泽的手机号,我回去打个电话问问就知道了!” 这下完了!陈立海赶紧追上去拦住大安,说,“兄弟,这个电话不能打,打了就要出大事了!对我们和他都不好啊!” “我不管,我就是不相信你们!”大安说着快速向家里跑去,光着个脚丫子跑得贼快。 无奈陈立海回到凤洋宫前,张会长说道:“小海,别管他。我们没透露姓名,就算小江知道了,他知道是谁呀?” “没错,我们不要管他,先去龙脊上看看,其他的事另说。”彭会长说着,不顾山路崎岖,起足踏上西面两公里外陡峭的龙脉背部。 大安回到家中,一边给杨家人讲述所见之事,一边拨打江木泽的电话,却发现已关机,这使得他们更担心了。无奈,大安搀扶太爷爷到村里寻找几人踪迹。 在那里,那个位置,曾经有无数人站过,只为一饱凤洋境的风采! 爬上龙岗头,从大安家后门山越过,跨过几条小溪流,穿过一片原始森林,四人喘着粗气站在龙脊的大石头上——壮观美丽的凤洋境全貌呈现在眼前。 从西到东,从北到南,两位风水学老者一阶一阶仔细地分辨着。直到目光锁在龙岗头下方的已经变成废墟的江家大院宅基地处,陈老先生轻声念叨道: “如果小江真的来自江家,那咱家小芊可不好了!” “哦?此言怎讲?”张会长问道。 两位老者的眼神凝视着龙头与凤首相连处,彭会长答道:“不知张会长是否相信风水学或玄学?” “风水学作为中国的传统文化,其中蕴含着哲学与文化思潮,并不能与玄学相提并论。”张会长侃侃解读道,“所以,作为泱泱华夏文明的继承者之一,我是相信的!” “好,那老夫今天就献丑了!”彭会长指着前方清晰可见的两条凤脉到凤洋溪,说道, “你看那龙凤交汇处的深水潭,便是凤洋镜的由来。两支凤脉由西向东,直直地趴在水潭前,清晰可见且实力相当;而我们脚下这条龙,依傍于潺湲不断的凤洋溪绵延至凤洋镜潭饮水,两凤则戏之。” 听到这里,张会长似乎明白了福安陈家与大连占家在江木泽身上的处境,但或许只是巧合呢? 第40章 初探身世 彭会长说着,转身指向由北向南的龙脉,继续说道:“刚才那位兄弟说的,现在看起来凤洋境最初的风水师必然是一位大师! 此龙从北面江浙泰顺来,来的应该是两条龙,公龙卧于此,白龙母因双凤调戏而无处安身。为此,风水师将凤洋宫建于双凤之首,立明凤洋龙宫,起到彰显地位与压制作用。 之所以凤洋民间只祭母龙,是因为他把江家大院安在了公龙之首!倘若不安顿好母龙,公龙必然不得安生,江家无从昌盛,百姓也无法安宁。” “你们看两凤之腰处那条禁水,是凶水。这是天道自然,改变不了的,这大概是江家的风水终结之缘所在!”彭会长若有所思地说, “通过我们听到的传言,以及占小姐说的少量信息,我现在可以断定江木泽是江家人了!” “那么问题来了,咱们来数一下龙脊,看看有多少个代轮。也就是说,凡是好风水,没有永远的一帆风顺,终有衰退转运之时!” 陈老先生说完,四人立刻开始细观并数了起来。 “太爷爷,您慢点儿!”正在他们陶醉在从东原山脉绵延而来的龙脉代轮中时,大安扶着太爷爷一步步向龙脊挪来。 陈立海眼疾,远远看见了山腰缓慢挪步的两人,见是那年轻人,便健步向两人而去。经过简单交流后,背起老太爷向山上来。 将太爷放在石头上坐下,老太爷看了一眼四人,颤颤巍巍地说道:“几位想必是为寻小泽的身世而来吧?” “是的老太爷,是否方便告知我们呢?”几位商界大佬纷纷在老太爷面前尊重地跪下,陈老先生说道: “我们都是小泽的亲信,绝无恶意!此行的目的是想知道他与我家小女是否匹配。” “哦。看几位的行头,非富即贵啊!”老太爷捋了捋苍白的象征权威的胡须,说道,“如果要说背景,敢谓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如今······” “老太爷不妨直说,我们洗耳恭听!” “我是凤洋境杨氏,现年103岁,亲历了他们江家五代人的兴衰荣辱。”老太爷小咳了几声,哽咽道, “你们不用数了,小泽是第二十九代;看此脉络,第三十代很模糊。其实小泽有个哥哥,出生没几天就夭折了; 他能存活下来,我就知道这孩子的命数不简单,所以我们才尽一切说得过去的可能把他养大成人!” “他出生后没多久,就被他们江家抛弃,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因江家当家的不允许凤洋境任何人收养,当年村学堂的两位先生,冒着丢掉饭碗和被江家刁难的风险,收养并把他带离了凤洋境。” 老太爷说着,拿出一条黑色手绢,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 “后来,他阿爹把他带回江家,两年不到,一场大病后,再次将他抛弃,随后便跟着我们家大安一起放牛······苦命的孩子啊!” “如今他有钱了,我这身老骨头,是他寄回来的钱救的啊!这孩子善良,重情重义,这却成了他的弱点。这世间能威胁他的,唯他父母啊!”老太爷已老泪纵横,众人连忙安慰。 “老太爷,别难过了,小泽现在很好,并且会越来越好。”彭会长安慰着,斩钉截铁地说, “放心吧,我们会替凤洋境父老照顾好小泽,会让他成为擎天一柱!” “谢谢你们!我知道,你们来找他的身世,必然是为婚嫁之事。不管你们谁家良人,我们小泽都配得上! 虽然他们江家没了,但还有我们凤洋境千百父老为他做主!你们不用问江家为什么没了,因为此事与小泽无关,小泽也已不属于江家; 如果他们江家族人敢闹事,就必须经得我们凤洋境全村人同意!” “放心吧老太爷,现在我们心中都有数了,我们绝对不会亏待小江的!”陈立海表态道,陈老先生起身望着远方感慨道: “这一切似乎早已注定啊!此运如若转得好,江家的换代将登上最鼎盛时期!” “老太爷,不知我们可否借赏江氏词谱?”彭会长躬身试问道。 老太爷叹了口气:“恐怕有点难!江家大院衰落后,江氏二房长子成了持谱人,据说现在定居浙江台州。另外,小泽并未落入江氏词谱,因此无权要求。 倘若将来小泽有出息,可自成一派,也可前往台州索回词谱,再光耀门楣!任重而道远啊! 但不管如何,我们杨家定当鼎力相助!” “看来想看江氏词谱,还得依赖小泽!” “可行!”老太爷颤颤起身,目光从凤首缓缓移至凤尾,意味深长地道, “待到小泽成家,如果老夫尚在,定然奉上凤洋境真正风水!此行到此,各位请回吧!” “哦?”两位风水迷惊愕,老太爷已在杨大安的搀扶下向山下走去: “诸位看到的,只是皮毛。若想知道真正的凤洋风采,需待到天时地利人和啊!” “谢谢了老太爷,您保重啊!”彭会长喊着,转而再次望向老太爷所望方向,感慨道,“神!神也!” “咱们回吧!”四人赶明下山来。 离开凤洋境,他们的心间五味杂陈,特别是陈老先生,“双凤戏游龙”一直盘旋在他心里,怎么都抹不掉!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们陈家的风水会与传说中的江氏家族相辅相依,似乎是注定的绕不开! 但江木泽怎么会信这种子虚乌有的东西呢! 第41章 来自家庭的美好 大连湾,一艘从上海到大连的游轮准时到达港口。江木泽跟随游客走出码头,看着繁忙而又空洞的港口,一丝失落闪过脑海。 他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胜利百货。 在摊柜前,琴行阿姨告知他帼伟多次来找,他没有理会,只希望与帼伟的关系就这样不了了之。 阿姨见他如此态度,预料其间必有误会,便悄悄给帼伟去电通知。 离开胜利百货,江木泽回 了刘教授家。 此时的他,非常需要来自类似于家的温暖,因为他太自卑了。他想爱,但是不敢,因为他担心结果也会像梅姐那样被人的金钱利益与权力名誉强行分开。 他不希望这样的事再在自己身上发生一次,不管多么喜欢她! 外语学院家属院里,江木泽和刘教授一家正其乐融融地吃着晚餐。虽然条件不是很好,但很温馨很美好,至少对江木泽来说是这样的。 吃饱了,大家放下筷子,刘教授很突然很关切很诚恳地对江木泽说道:“小江,如果不嫌弃的话,做老师的干儿子吧!” 顿时,三个孩子都震惊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妈妈娓娓道来: “键儿都跟我说了,让我做你的妈妈,让我来弥补你缺失的母爱!你爱弟弟妹妹,就让妈妈来爱你吧!” 听完刘教授的话,十几年来的所有委屈一下涌上心头,江木泽热泪盈眶,一下跪在刘教授面前,激动得痛哭起来:“老师!” “嗯,叫老师就好。”刘教授亲切地扶起大儿子,“孩子,起来吧!以后啊,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心里有什么苦,把它全部倒出来,倒干净,然后快乐幸福地活着!” “我知道了老师,以后我一定不再委屈自己!”江木泽擦掉眼泪,在弟弟妹妹中间坐下。 哥哥搂着弟弟妹妹,妈妈搂着三个同命相连的孩子,坚强着,幸福着! 从此,江木泽不再独自一人流落在各大餐厅。每天下班,他都会先去接弟弟妹妹,然后一起准时回家吃饭。 回家,也就从刘教授认他这个儿子开始才有的概念;家,他终于有了一个家,终于有了一个可容纳他脆弱的心的地方,可让他随时随地依靠的港湾! 话说陈立海一行三人回到上海,与陈立芊交谈后,发现打江木泽电话始终无人接听,连夜赶到大连去了占家。 此时已接近春节,每个人都很忙。 在占家,双凤交集,并没有什么冲突。 陈立海与占父简单交流后,把江木泽的家庭背景和让人难以接受的成长经历如实禀告了占家人,然后又匆匆赶回上海。 他们认为,如此便是最好,没有欺骗,不影响两家的关系;如此,却也希望占家退却,好改变陈老先生所担心的陈立芊的命运。 还有三天就春节了,商场异常热闹,清仓的清仓,盘点的盘点,大家忙得不可开交。 自从公司脱离出来后,江木泽换了另一个品牌的电子保健品;但是没有售后维修工,只能求助进祥。 对于小江,进祥是在所不辞,二话不说就接下了这个活。当然此事,梅姐他们是不知情的,因为有承诺在先。 至此,江木泽没有给他开工资,只是在每个月给他一定数量的零花钱,这使得进祥更加信任这个铁哥们。 一天时间,大家都盘点完毕,在给员工们发了工资后,都各回各家了。 大家都回家了,唯有路途遥远的人留了下来。但这次江木泽没有感到孤独,因为他也有了一个家! 还有一天就除夕了,在老师的提醒下,江木泽第一次有了过年的概念,带着弟弟妹妹去商场里买了新衣服。 过年,每个人都要穿新衣服,寓意新年新气象;过年,每个人都要有压岁钱,寓意辟邪驱鬼,保佑平安。 也就在这个时候,江木泽才知道这些寓意。从前,他除了得不到这些,整天还要挨打挨骂,受尽生母的凌辱。 兄妹三人开心地回到家里,刘教授立刻把一套崭新的灰色中山装递到江木泽手中,像妈妈一样温柔地说: “小江,快到屋里试试看合不合身,如果不合身今天拿去改还来得及。” 江木泽接过衣服进了屋里,几分钟后打开房间的门,三人看着眼前的帅小伙,岑砚玲冲上前一个公主跳蹦到江木泽怀里,兴奋地尖叫起来: “啊——哥哥,你好帅啊!” 江木泽像抱公主似的抱着妹妹哈哈大笑着。他们没见过江木泽穿中山装,也不知道他最喜欢中山装,只是因为不是每个场合都适合穿。 “嗯,合身,刚刚好合身!”刘教授也开心地笑着在江木泽身上上下打量着。 “大哥,明天我去给你配个镜框戴上,你就是江教授了!”刘键说着,大家大笑起来。 下午,兄妹仨继续逛商场,继续玩乐新鲜事;有他们的地方,就有开怀的笑声,令人好生羡慕。 逛着逛着,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从江木泽的裤兜里传来。看着电话号码,他犹豫着,接听道: “帼伟······” “江木泽,你在哪里?怎么打你电话老不接呢?”稍微赌气后,帼伟又嗲嗲地邀请道,“明天来我家过年吧?” “不了,谢谢你帼伟。”江木泽淡淡地说,这么些天过去,他似乎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热情,也忘记了他们之间的约定。 “不要嘛!我爸爸很想见你呢!” “对不起帼伟,我要陪我师弟师妹过年,见你爸爸的事,放在年后吧。”江木泽想着能推就推吧,一直推到消失不见。 “江木泽你!哼!”被拒绝了的帼伟,她没有过多考虑江木泽字里行间的冷漠,只是觉得自己在他心目中不如师弟师妹重要,显得生气地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还没放口袋里,又响了起来。他拿起一看,毫不犹豫地接听了: “小芊,过年好!” “江木泽,你要回老家过年吗?” “不了,谢谢。” “一起回去嘛!你今天就飞过来,我和哥在上海等你,然后我们一起开车回去,我们诚挚邀请您去我家过年!” “我不回去了,你们回去玩得开心点。” “好吧,祝你春节快乐!” “谢谢!” 老家,那只是个通用的名字,并不刻意指代什么,对他来说就是这样的!在这里,他才有家的感觉,他会珍惜这个由缘分组成的家。 除夕,大家忙碌着开始张灯结彩。 家里有个大高个弟弟,小个子哥哥和妹妹只好打下手;妈妈递来糨糊,妹妹把对联递给大哥,大哥涂上糨糊后递给弟弟,弟弟把对联整齐地贴在门两边,然后把横批贴在门楣上。 贴好了门,贴窗户,贴橱窗,能贴的地方都贴上;红红火火,生机勃勃! 第42章 此生只许你一人 全家人其乐融融的,一天很快过去。夜了,除夕的晚餐异常重要,妈妈下厨,兄妹帮忙洗菜,小小的厨房里,笑声连天。 大家正陶醉在美好的幸福快乐中,江木泽的电话又响了起来,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接听了: “帼伟,祝你春节快乐。” “小江,来家里吃顿饭吧!告诉我在哪里,我们老占去接你!”占母说着,占父嘀咕着抢过电话。 “您好,您是?” “江先生,我是帼伟爸爸,小女请不动你,只好老夫出马了。不知江先生是否赏脸呢?” “帼伟爸爸,您好!对不起,今天真的不行,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 “江先生,这么说来你是不喜欢爱女喽?还是根本看不上她?” “对不起伯父,我······” “江木泽!你是摆架子吗?”电话里传来帼伟嘤嘤哭声,“好,我今天就让你摆了!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好不好嘛?” 听到哭声,江木泽的心瞬间不自然了,急忙解释道:“对不起帼伟,我爱你,但我不敢!我的家庭背景实在拿不出手,实在无法摆在台面上论事。对不起······” 江木泽说着欲挂断电话,却听得里面传来帼伟失声痛哭的声音: “不!江木泽,不是这样的!难道你这么快就忘记我们的约定了吗?江木泽,你不见我,我不活了我······” “帼伟你冷静,他说什么了?啊?”电话里传来占父占母着急的声音,和帼伟撕心裂肺的哭声。 江木泽的心疼痛起来,冰冷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挂了电话,江木泽与刘教授打过招呼后,立刻马不停蹄地向星海广场奔去。 十几分钟后,出租车停在星海广场中心点上,江木泽下车拨通了占家的电话: “伯父您好,我们单独见个面吧,就在星海广场。” 又过了几分钟,出租车刚驶离广场,一辆黑色奔驰轿车开了进来,江木泽迎上前握住占父的手,面无表情地道: “伯父,您好!” “江先生,非常感谢你今晚能来!” “伯父,对不起,我觉得我不适合与帼伟牵手。先前有太多无礼的打扰,请您见谅!” 自卑的心理,使得江木泽的表情越发冰冷,坐在车里的帼伟和占母仔细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小泽!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张父一声“小泽”令江木泽瞬间破防,只见他眼含热泪疑惑地注视着占父。 占父继续说道:“江先生,你对你的家庭背景可谓讳莫如深啊!你不用自卑,所谓虎父无犬子;你有一个强大的家族背景,尽管发生了很多令人不可接受的事! 但我接受,因为帼伟接受!听帼伟说,你们还有约定的!” “是啊小江!”之前凶巴巴的占母从车上下来,站在江木泽面前,温和地说道, “小泽,做人呐,无信则不立,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约定!你今天逃避帼伟,将来你会一个接一个地逃避,你必将一事无成! 或许你的借口是等,等到你事业有成时就自认为有资格迎娶我们帼伟?所谓成家立业,是先成家后立业,而非等到你有强大的实力后再成家!” 听着占父占母苦口相劝,江木泽早已泪流满面,内心痛苦挣扎地说: “我是一个被家庭背景毒打过的人!我也非常渴望有一个家,但是我想要的这个家,不是还要再给我一次教训的家!对不起,我做不到!” “江木泽!”帼伟从车里冲出来,怒叫着哀求道,“求你不要放弃我!你能做到,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小泽,过去是什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来,不要被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束缚好不好!”被江木泽这坨挪不动的烂屎气得,占父怒吼道, “我今天就当定你的岳父了!就算你一无所有,我养你啊!我女儿养你啊!还不行吗?” “江木泽,我不会养你的。”帼伟上前抱住江木泽,异常坚决地柔声道, “应该是你养我。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只要有你在,天塌下来我都安心。 不要自卑了,挺立你的胸膛,我们一起创建未来,承担未来,好吗?” 如此这般深情、这般义无反顾的表白,终于撼动江木泽被冻结了的心。 他紧紧抱住她,痛哭流涕的迟迟不肯松开。 他爱了,他找不到不爱的理由。他在心底暗暗决心,此生,只守护你一人!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占父占母为了女儿,放下身段苦口婆心,总算打开了江木泽的心结。 这一夜,他们没有睡,两人在占家大别墅客厅的沙发上,各自裹着一条被子,在暖气的陪衬下一直聊天,聊到占父占母都无可奈何。 其实恋爱,两个人一旦触了心,就会无法自拔,就无法再像做普通朋友那样随意地离离合合。从这个夜开始,他们的心再也没有分开过,直到······ 爱了,就要全身心地爱,就要护对方周全;爱了,就要毫不保留,就要坦诚相待,就要尽一切可能去珍惜! 因为爱,学识渊博的帼伟给江木泽这个小学生带来了许多建设性的精神思想,和富有生命价值的质量。 她爱他,因此没有嫌弃他,更是悉心帮他提高自身修养。整整一个春节,在帼伟家中,江木泽终于学会了那首钢琴曲! 与帼伟在一起的每一段时光,都烙印在了江木泽的心里,比曾经的小雅老师的爱更深刻! 年后,工作开始了,为拓展业务需要,江木泽在火车头体育场附近租了一栋四层小民房。在占父占母毫无顾忌的许可下,帼伟搬离了占家,开始全身心地辅佐江木泽。 他出门跑业务,她就帮忙发宣传单;他去与客户洽谈,她也陪伴左右,有时还充当起了翻译。 在两人形影不离坚持不懈的努力下,业绩蒸蒸日上;在帼伟的规划下,江木泽在瓦房店和普兰店增设了两个专柜,开始了日以继夜的忙碌。 不管多忙,恋爱的人都会花心思寻找时机制造浪漫。 第43章 生日快乐 2000年4月初的一个晚上,帼伟先是借故离开了商场;过了一会儿,来电把进祥也叫走了;又过了一会儿,又来电叫走了还没到下班时间的几位营业员和琴行阿姨。 不明所以的江木泽独自守着专柜,直到九点下班了,才收到一条她发来的短信。 看了一眼短信内容,他草草打扫了卫生,关闭所有电源,匆匆地向短信上的地址跑去。 那个地址,便是他们经常约会的地方,离商场也没多远。 一路小跑了几分钟,江木泽气喘吁吁地站在一家名为“暴风一族”的ktv门口看了一眼,连忙向大厅跑去。 到了大厅门口,看里面一片漆黑,不像正在营业的样子。他疑惑不解地掏出手机,拨打了过去—— “叮铃铃······”清脆的电话铃声从大厅深处传来,他好奇地朝里面看了看,犹豫着小心翼翼地向里面走去。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随着她清唱的歌声传入耳朵——涌入身体的每一根血管,融入到内心深处,帼伟推着推车上一块点燃着二十根蜡烛的大蛋糕,向正吃惊愣神的江木泽缓缓走来。 这一刻,他的心再次被融化!他激动地僵在原地,他忘记了全世界,却没忘记流下感动的泪水—— “小江老板,祝你生日快乐!要天天快乐哦!”同事们带着灿烂的笑容,呼喊着,祝福着。 江木泽激动得不知所措,淌着泪水呆呆地看着眼前最可爱的朋友们。 “小江,祝你生日快乐!”进祥热切地抱住江木泽,高兴地说,“认识你,我很幸运,也很开心。愿我们能成为永远的朋友!” “江木泽,祝你生日快乐!”帼伟从包里拿出一块腕表,戴在江木泽的左手上,含情脉脉地说, “以后的每一分每一秒,以后的每一次生日,我都会陪你一起度过!我们就用它来记录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直到地老天荒!” “帼伟,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一定会陪你到天荒地老!”他激动地哭着道。 这是江木泽人生中第一次发誓,也是唯一一次! “傻瓜,哭什么呀!来,快吹蜡烛吧!”阿姨来到寿星身旁,和帼伟一起帮忙吹灭了蜡烛,现场霓虹灯瞬间亮起来,大家也随之欢呼起来。 阿姨牵起两人的手放在一起,十指紧扣着,手腕上的表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对于腕表的品味,江木泽完全不懂,现场也没人懂,只知道它是用来记录时光的。 “帼伟,谢谢你!”他轻声说着,转而对大家喊道,“我亲爱的朋友们,谢谢你们!” 大家欢呼着,高声地喊着麦,跳起了乱七八糟的舞步。 此时此刻,他们并不知道今天不是他的生日,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他只知道自己没过过生日,从来都没有! 大家疯狂摇摆着,而他却始终笑不起来。帼伟不知道为什么,担心破坏了大家的兴致,于是牵着他来到门口,低声地关切道: “江木泽,怎么啦?” “帼伟,对不起,今天不是我的生日;而且,我也没有生日。”也就是说此时,他还不知道生日是什么。 “没有生日?”帼伟忍俊不禁笑了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日,你怎么会没有呢?” “我不知道。我见过别人过生日,但我不知道生日是什么。”他说着,帼伟一脸愕然,同事们也纷纷围了上来。 “生日,顾名思义,人出生的日子,就是你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帼伟温柔且耐心地解释道。 “不,不是的。身份证上的日期是我转校时办理户口,村长随便填写的一个日期,好像就是转校当天的日期。我真的没有生日!”一回忆起从前,江木泽的情绪就有很大的波动。 “啊?”大家震惊不已,惊得目瞪口呆。 “小江,没有生日没关系,就把今天当作你的生日吧!”琴行阿姨安抚着正苦恼不已的江木泽,说道, “从今往后,今天就是你的生日,我们都会在今天祝你生日快乐好不好?” “好!谢谢你阿姨!”江木泽感激地看着大家,转而抱着帼伟,“帼伟,谢谢你!” “好了,大家嗨起来吧!”不知谁喊了一句,大家瞬间嗨翻。 为了不扫兴,为了报答大家的热情,江木泽决定与大家尽情地嗨一夜。 深夜,快乐的情绪褪去,江木泽牵着帼伟,漫步在清冷的街道上。 “帼伟,我想回一趟老家!”虽然老家如同噩梦一般存在,但江木泽还是决定去面对,因为此时的他已不是彼时的他。 “好啊!我们一起,顺便见见你爸爸妈妈!”帼伟愉快地应承道。 “好久没回家了!”江木泽感叹道,“我的爸爸妈妈,连名誉都算不上,也没有人会承认。” 听得言中之意,帼伟惊讶不解地看着他,他连忙转移话题道: “不说了,都过去了。回去走一趟,看望一下父老乡亲,帮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顺便尽一点作为人子该尽的义务。” “对了江木泽,你连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那么身份证上的年龄是否可信呢?我的意思是说,有没有可能其实我们是一样大的呢?”真心相爱的人,心灵必是相通,因此她总会把他逗笑。 “哈哈,我就喜欢老婆姐!”江木泽嬉笑着在她脸上轻轻亲了一下,调皮地说道,“老婆姐,会疼人,会把老公当儿子来爱,多好呀!” “好啊!我以后就把你当儿子来爱,然后再给你生一群小儿子。”她羞羞地说着,靠在他的肩膀笑得甜蜜。 虽然之前听陈立海说了少许有关江木泽的过去,但帼伟还是不甚了解。她也不再探究,只是默默地依偎在他肩膀,跟随他的脚步,向他们自己现成的家走去。 第44章 回老家 其实生日啊,年龄啊,对他们来说已不太重要。两颗心连在一起,其他事也就走走程序,就比如民俗。 对帼伟来说是这样的,但对破败不堪的原生家庭,以及绝对正派思想的江木泽来说,那些程序似乎必须要走。 因此,他的内心还是矛盾的;因此,他把赌注放在了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生父生母身上,希望他们能为如今的他感到骄傲,并帮他完成他的终身大事。 这希望太渺茫,也太不靠谱。他左思右想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两人早早地就到了商场。 还没到上班时间,于是他拨打了老家的电话,目的就是探探老家亲人们各方面的口风。 从早上一直打到中午,一个接一个地打,一个个都问了,没人知道他的生日,也没人记得他的年龄,更别说其他的事了。 帼伟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地说:“实在不行,就回去吧!我们一起,还有我爸爸妈妈和弟弟。” 她的话瞬间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惊奇地问道:“你弟弟?之前怎么都没听你们说过?” “这个呀?”帼伟口若悬河起来,“我弟弟叫占立伟,去日本留学一直都没回来,现在已经学成归来。 前几天我告诉他你姐夫是福建人,他开心得好想马上见到你。他说他在日本有很多同窗都是福建的,还说你们福建人特别聪明特别能干,几乎没有你们干不成的事。 他说他好想去福建看看,为什么你们那儿总会出商业奇才!还有我爸爸,在你们那儿有很多朋友和合伙人呢!” “哪有那么神奇!”江木泽白了帼伟一眼,转而叹道,“我也有一个弟弟,有点巧合,他也叫立伟。江立伟,只可惜他现在不姓江了!” “啊?真的吗?”帼伟既兴奋又不可思议,“他为什么不姓江呢?” “帼伟,其实你跟着我,可能会很累。”江木泽很不开心地说, “在老家,与我相关的事很多,就比如我的弟弟!在很久以前,我生了一场大病,让本身摇摇欲坠的家庭彻底坍塌。 在没有任何生机的情况下,妈妈本来是想把我送给别人的,却阴差阳错地把弟弟送了出去。 如今,已有好久没见到他了,不知道他是否可好。希望某天,我有能力把他赎回来,我要让他姓回‘江’,我要我的家庭圆满!” 江木泽说着说着,情绪又激动了起来,帼伟连忙安慰道:“没事江木泽,我支持你。无论什么我都支持你!” “你不知道的,我今天都告诉你吧。”江木泽用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 “在我的印象里,我从出生那天开始,我的妈妈和爷爷奶奶好像跟我有天大的仇恨;三岁抛弃了我,他们用强大的家族势力镇压村民,明令禁止别人给我饭吃。 后来,胡老师和小雅老师克服万难收养了我。之后爸爸把我带回了家,妈妈几乎每天都虐待我,打我,辱骂我! 大病一场后,弟弟送人了,他们再次把我抛弃。为了生存,我跟杨大安一起放牛,无论刮风下雨我们都在一起。 我不知道那段时间是什么信念让我活下来的,只知道他们杨家人对我很好;他们的恩,还有父老乡亲的情,我永远都会记得的! 只可惜,我找不到胡老师和小雅老师了! 他们,就像别人家的爸爸妈妈一样爱我,疼我,教我读书,教我做人最基本的道理,叮嘱我不要忘记爸爸妈妈,无论怎样都要记得孝顺。可是他们始终拒绝我,我不知道我到底错在哪里啊!······” 他说着,终于失控地痛哭起来,哭得像个孩子。 “江木泽,别说了!别说了,我不听了!”听着这不堪入耳的过往经历,帼伟也深深感受到了他内心的苦楚,心里的痛楚亦不逊于他,抱着他痛哭起来。 回老家,不用做什么准备,但一定要做好思想准备,因为他太了解老家的一切了! 虽然江家大院已不复存在,但阴影始终缠绕在他心间。 爷爷去世了,奶奶现在也不知道住在谁家,而因杀人入狱的叔叔听说是被关在武夷山监狱;这些,与他扯不上关系,唯独那个恶毒的妈妈和萎靡不振的爸爸。 就像胡老师和小雅老师说的,不管怎样,他们始终是爸爸妈妈;不管怎样,都要尽到作为人子的义务,赡养他们是他必须要做的事。 如果这点事都做不到,他也无颜面对未来的岳父岳母。 说回就回,江木泽找来目前在大连最可靠的朋友刘进祥,交代其帮忙管理几天商场的营业。次日一早就背上行囊,带着张家人坐上了飞往福州的航班。 在老家,他只有一个爱他的亲人,那便是姑妈。嫁在城里的姑妈得知小泽要带女朋友回来,开心得像个孩子,兴奋地奔走相告于左邻右里。 在他悲惨的童年时光里,家族千号亲人中,只有姑妈做到了作为亲人该有的样子。她不但爱护小泽,甚至在小泽即将失去生命时,在姑丈的支持下拯救了他。 这些江木泽当然都记得,还有当年去大连的路费盘缠,也是姑妈给的。其实姑妈给的,何止这些! 从大连飞福州,占父占母早已不是第一次,但作为福建人的江木泽却是第一次。 中午十二点左右到达长乐机场,江木泽牵着帼伟边走边打开了已关闭两个小时的手机。 远远地,帼伟看见了一个写着“江木泽”字样的牌子举在接机的人群头上,不禁问道: “江木泽,你不是说你没人接机吗?你看那是找你的吗?” 顺着帼伟指的方向,江木泽顿感莫名其妙:“应该是同名同姓吧!别管他,我们走。” 江木泽领着占家一行人挤过人群,向出口走去。 走到出口外,手机响了起来,见是陈立海,他立刻接听道: “喂,陈大哥!” “小江,你们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你们啊?” “啊?什么意思?”江木泽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敢相信地问道,“刚才人群中举着接机牌的人是你?” “是啊!彭会长接到董会长的通知,安排我来接待你和占老板。你们现在在哪里啊?”陈立海急切地道。 “你不是在上海吗?”江木泽疑问着,连忙答道,“哦,我们到出口外面了。” “好,你们站那儿别动,我马上到!” 一会儿,手中还拿着牌子的陈立海小跑到他们跟前,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说道: “江先生,很意外吧?” “简直太意外了!”江木泽边说边开心地抱住这个老朋友。 可能是最近被人叫习惯了,他并没有对陈立海对他的称呼感到意外。 “诶诶,抱太紧了,快松开!”陈立海笑哈哈地玩笑着,大家也笑开了花。 一阵玩笑后,陈立海去停车场开来一辆豪华商务车,几人上了车,向市区一家酒店驶去。 第45章 他似乎很习惯跟陈家人翻脸 距离上次来福州,已经过去很多年,且还是处在病重昏厥中,所以江木泽对福州不善了解。 待到车子停在酒店门口,他才不解地问道:“陈大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陈立海把车停好熄了火,转头对江木泽故作疑问道:“江先生,午饭还没吃呢!你就是这样待客的吗?” “啊?哦,嘿嘿!”他不好意思地尬笑着,几人下了车,走进酒店。 第一次带女朋友一家回老家,江木泽确实一点经验都没有;幸好陈立海来了,不然一行人就要饿肚子了。 从福州到福安,最少还有四个小时的车程(这是2000年的交通,那时还没有高速公路,只有走国道和省道。)。 酒店饭桌上,陈立海毕恭毕敬的,比服务员还勤快地帮大家安排着一切,这让江木泽感到很别扭,也让占家人感到尴尬。 要动筷子了,为显待客之道,陈立海给占家人斟满了酒,介绍道:“占老板,占太太,这可能不是你第一次来福建,但肯定是你们一家人第一次来。 当然,这完全是因为江先生!所以,我代表江先生,请你们喝一杯来自我们闽东乡下的梦龙春。” “噢?不知小江为什么要陈先生代表呢?”其实一路上占父早就感觉不正常了,现在正好无需顾忌礼节,顺水推舟地问道。 而江木泽经占父这么一说,才发现确实不对劲,也和占父一样疑惑地看着陈立海。 看着两人的表情,陈立海连忙解释道:“额······我先代江先生回答张老板的疑问吧。 是这样的占老板,江先生呢,于去年在大连动过一次手术,术后医生叮嘱,江先生必须做到滴酒不沾。本人代表江先生敬酒,是出于私人交情,完全不存在其他目的。” 占父占母听了解释,释怀地笑起来:“噢,陈先生多虑了!既然小江不能喝,那我们也都不喝就好。” “好吧,主尊客见,那我们都不喝。”陈立海说着,转而看向江木泽,说,“江先生,是这样的······” “不是陈大哥,我就好奇你为什么不叫我小江了?多别扭啊!”憋了好久,他终于问出来了。 “哈哈!你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陈立海不好意思地看了占老板一眼,继续对江木泽说道, “我呢,原是闽东商会安保队队长,这次是受林先生委托,前来负责江先生的安保工作。而江先生你,一声不吭地就跑回福建了,害得我险些失职。” “这什么跟什么?我一个普通百姓,谁会理我啊?这不浪费资源吗!”江木泽还是很不习惯这样的待遇,瞥了陈立海一眼。 陈立海反驳道:“很抱歉江先生,之前在没有通知你的情况下,我们去过你老家······” “是吗?调查我背景吗?查到什么啦?”江木泽面无表情地打断道,陈立海急忙解释道: “别误会江先生,大家都是为你好!你不知道现在大江南北的朋友都认可你了,还有那天的募捐活动现场也有好多福安人,我们无法做到绝对保密······” “这些跟我的背景有什么关系?”江木泽生气了,瞬间拉下了脸。 自卑的他,最怕别人调查他的背景!与陈家不同的是,他们陈家是无限光辉,而他们江家是怎么衰落的、以及他爷爷是怎么死的、怎么下葬的,他比谁都清楚! 包括现在的江家,早已不堪回首,唯独剩下的,只是曾经的名望。 “当然有关系!”陈立海还是很客气地说, “你是农村人,与我们城里人不一样。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老家的公路,那天我们要不是开牧马人去,估计要被困在山上。 你吃着百家饭长大,却把钱捐给了社会,你为家乡的那些爱你的人想过吗?” “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也根本不了解我的恩人,他们善良、淳朴,我不允许你质疑他们!”江木泽火气很大,但在岳父岳母面前,他尽力压低嗓门。 “小江!且听陈先生说完,我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占父劝道,江木泽闭上了嘴。 “小江,我们认识到现在,也经历了很多事。”陈立海的语气始终都是平和的, “我们也基本上了解了你的为人,大家都很在乎你。所以,请你体谅作为朋友的我们的心情,对你的过去,我们绝无恶意! 你的家族背景,不用藏着掖着了,我们都知道了。那不是你的错,但以你现在的身份,以你那高尚的精神,我们有义务防止一切意外发生! 是的,你说的没错,我们根本不了解你的恩人,更不知道你的爸妈会怎么对待你! 你这次回乡,最大的威胁不是别人,是生你养你的父母啊!我们,包括全社会,必须要保你周全啊!” “不!他们不是我的父母!他们生了我,却又杀了我,从不曾养我。就算我认,凤洋境几百上千号人也不会承认的!他们不会允许我认的!” 江木泽再也克制不住情绪,大声地嚎叫道。 “江木泽,你冷静!”帼伟连忙抱住他,心疼地安慰道。 “小江!”陈立海敲着桌子喝道,“你清醒点,他们杀你第一次,必然会有第二次,所以你更不能心软啊!” 江木泽冷静了下来,轻轻推开帼伟,说道: “陈大哥,对不起。这次回乡,我只想找回我的生辰八字,再尽一些作为人子该尽的义务。另外,我会把凤洋境的公路铺上水泥。” “唉!杨氏老太爷说得没错,你什么都好,就是心软,太善!这将会成为你致命的弱点啊!”陈立海叹了口气,与大家动起了筷子。 “好了陈大哥,谢谢你,我会配合你的。”顿了顿,江木泽又道,“你们都是长辈,以后不要叫我江先生了,会折寿的。” “呵呵,好。” 听他们说完,本身略有所知的占家人惊讶之余,也开始了深思。他们意识到,以他的性格,他的压力很大,包括现在以及将来。 作为朋友,大家都可互相关心互相扶持;但是要联姻,事关女儿的终身大事,他们不得不重新考虑。 第46章 陈家大院 一行人在福州休息了一晚,次日一早就奔向那个充满威胁的老家。 在如今的江木泽认为,此行是风光的;他始终还是捏着一丝希望,希望爸爸妈妈会因为他如今的风光感到骄傲。 而父老乡亲,肯定会欢迎他回家! 一路上,大家没有过多的话语。四五个小时的车程,要开整整半天,这可把陈立海累坏了。 刚开始大家闲聊了一会儿,后面都睡了。 一觉醒来,已到达福安酒店,几人不急玩,也没时间玩。简单地吃过午饭,陈立海带着一行人来到福安电视塔半山腰的陈家别墅。 很多时候,人生的际遇不能完全用巧合来诠释,却更像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 站在陈家别墅门前的公路上,江木泽仰头看向公路上方挂在山壁上的一栋栋类似于教学楼的建筑。 他向往着,一步一步缓缓向那个稚嫩的朗诵诗歌的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没错!这就是他曾经免费上学的地方——民族实验小学! “江木泽,怎么啦?”帼伟追上来问道,其他人满腹狐疑地看着他痴迷的神态。 他没有回答帼伟的话,好像根本没听见,只是自顾自地向学校走去。 “小江,我家在这边啊!”陈立海也跑上来,拦在江木泽面前,指着自家别墅说。 “陈大哥,你家从什么时候开始住在这里的?”江木泽注视着教学楼问道,满脑子都是回忆。 “我们家,在这里二十多年了,怎么啦?”陈立海如实回答道。 “几年前,我在这里上过免费的学。”江木泽的眼睛没有离开教学楼,像说梦话似的回忆道, “校长郭建国,是我外婆的弟弟;还有我堂哥江建安,他负责我周末的饮食起居。他们,为了不让我妈妈知道我还在读书,把我藏在了这里,让我顺利完成了小学学业。” 两人静静地听着,颇感震惊地跟着他缓缓走进校园。 他来到操场中间,正面对着旗杆上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庄严地敬礼,眼含泪花地唱起了国歌。 陈立海和帼伟站在他身后,也庄严肃穆地敬礼。 “小江,郭校长退休了。”陈立海低声说道,“我和小芊的小学也是在这里读的,郭校长是我们共同的校长!” “好奇妙呀!”帼伟感到很震惊,“原来你们是同门师兄弟啊!” 他们感叹间,陈老先生和彭会长以及陈立芊和占家人悄然来到身后,也都纷纷敬礼。 陈老先生不禁感慨道:“看来我们能遇到江先生,是早已注定的,江家与陈家有不解的渊源啊!” 唱完国歌,江木泽转身看着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 “小师弟,谢什么呀?”陈立芊无论在任何场合都是那么调皮。 只见她跑到江木泽身旁,挽住他的胳膊,释放出一副大小姐的模样,发嗲道, “原来我们离得那么近啊,如果我晚几年上学就好了!” “小芊!”陈立海连忙眨巴眼暗示道,陈立芊则不以为然地拉着江木泽站到帼伟身边,说道: “占小姐,咱们一起吧!” 帼伟知道他们的关系,也就不见外了,毫不客气地挽住江木泽的胳膊,笑嘻嘻地道:“走,咱们回家去!” 众人和谐地笑着,唯独江木泽还没从过去的回忆里走出来,别扭地被他们“拖”着走了。 走进陈家气派的别墅大院,大家在荷塘边的凉亭坐下,两位仆人搬来简易的茶几放在陈立海面前。 陈立海泡茶待客,陈立芊和彭会长一一给陈老先生介绍了来客后,陈立芊牵着江木泽站到陈老先生面前,温柔地说道: “江木泽,这是我爸爸。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以后也是你爸爸,我们就是姐弟了!” 江木泽惊愕地看着陈立芊,想必他们是真的对陈家隐瞒了他与梅姐的事!他们兄妹这份度量,令江木泽震惊! 打铁要趁热,陈老先生接着陈立芊的话茬说道:“江先生,小芊说的没错。你的家庭背景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了,所以你也不用自卑。 我们陈家,以后就是你的家,你的事,就是我们陈家的事!包括婚姻大事!” 面对如此盛情和厚爱,江木泽不敢相信地看着众人,虽然心里强烈的自卑感在不停地纠结,但他知道这份情不能拒绝。 正在他不知所措时,端庄大气的陈太太徐徐而来,坐在陈老先生身旁。 陈立海立刻把两盏刚泡好的热气腾腾的茶,放在一扇精致小巧的奉茶盘上,递到江木泽手中,温和地说: “小江弟弟,快给义父义母敬茶吧!” 江木泽接过奉茶盘,内心慌张地看了看占家人,又看向帼伟。 占父占母微笑示意同意后,帼伟来到江木泽身边并肩而立,并用双手与江木泽共同托着奉茶盘,双双双膝跪地,将两盏茶敬奉在陈家夫妇面前: “伯父伯母,请用茶!” “好!好!快起来吧!”陈家夫妇接过茶,满意地笑着扶起两个可爱的年轻人。 虽然不算很正规,但这是庄重的仪式。大家温馨惬意地笑着,陈立芊心里却五味杂陈。 她红着眼眶,强装微笑地与“新弟弟”和“弟媳妇”拥抱后,立刻变脸笑嘻嘻地牵起两人,嗲嗲道: “我们去学校里玩吧!” “好啊!我们去看看你们都在里面留了什么痕迹!”帼伟高兴地说。江木泽知道陈立芊内心的不爽,尴尬地任由她们牵着,再次向学校走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占父对坐在身旁发呆的占立伟说道:“立伟啊,我们长辈要聊一些事,你也去跟他们一起玩吧。” 立伟听罢,起身向长辈行礼后,快速走开追了上去:“喂,姐夫!你们等等我呀!” “你快点儿啊!”陈立芊回头喊道。 第47章 探究心迹 凉亭里,陈立海继续泡着茶,陈太太打破沉默,叹道:“小江这经历,着实令人悲叹。没想到他还在这里读过书,我们却毫不知情!” “陈先生陈太太,真是难为你们了!”占太太说道,“幸好这孩子善良,否则这样的经历,恐怕难以成为正常人啊!” “你这话说的!我们看中的,不正是他的善良吗?”占父又怼了占母一下,大家又大笑起来。 “占老板,你是没见过他们凤洋境的风水啊!那气派,我们根本没资格相媲美!”彭会长非常仰慕地说, “就算我们不给他撑面子,他的原生背景也足以般配你们占家。据凤洋长老说,他们江家在几百年前便名扬四方,也做过无数善事,那名声可谓响当当,方圆数百里的人无不敬仰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落败了。” “是啊亲家,明天带你去凤洋境一饱眼福。”陈老先生也附和道, “他们江家昌盛了千百年,此时正逢转折点,却遇上小江这个至善至柔的继承人。我们只需要扶持他一把,将来必将登峰造极! 另外,我们帮他,也是为了陈家和你们占家着想。毕竟那双凤戏游龙可谓非同凡响,更何况还有一穴未知的白龙母!” “未知的白龙母?”占父顿感惊奇。 “是啊,虽然都是传说,但从风水学的角度看,这事不能大意啊!”彭会长不假思索地道, “咱们明天到凤洋境,再向杨老太爷打听打听,我们必须把它研究透彻了!” “老彭,我左思右想,总觉得会不会就是他的生母?”陈老先生问,彭会长非常肯定地答道: “不会!按凤洋境以及周边民间的说法,此龙乃大善之神,绝非如此大恶之辈!” “倘若真是如此,那就意味着这条龙还没出现,也就是咱们两家都不是正配?”占父极为担心地道。 “占老板,这只是个传说,我们当做学问研究研究就好,可别太在意了!”彭会长接过陈立海递来的茶水,转手递到占父手中,继续说道, “看得出来令爱的温婉与小江外冷内热的性格,可谓绝配,您大可放心啊!” “说来也是,可能是我太担心了。”占父说着,细细品尝起来自福安正宗坦洋工夫的百年茶艺。 “占老板,待明天拿到小江的生辰八字,咱们再商量此事吧!”陈老先生说道。 “八字这个东西,确实也是至关重要,恐怕小女意下不同啊!”占母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更不用担心了啊!” “是啊!······” 此时正值周日,学校操场上,只有四个年轻人正谈笑生风。 陈立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的都是他们兄妹在这里做过的“坏事”。 她的故事说得差不多了,三人就把话锋对准江木泽。 “江木泽,说说你在这里留下了什么?”帼伟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婉。 江木泽迷离着看向前方镶在山体上的由水泥浇筑的学校光荣榜,占立伟立刻跑过去看了起来。 “陈立芊?陈立海?江木泽?”张立伟一边念叨着他们的名字,一边仔细地寻找着。 找着找着,他的眼睛定在了一排镶着金边的奖状上。 阳光洒在他们洋溢着青春的脸上,笑脸更是灿烂。忽而,陈立芊的目光被江木泽手上的表吸引了。 只见她一把抓住他的左手,借着阳光仔细观赏起来:“这表不简单啊!” 帼伟闻言,立刻把她拉到一边窃窃私语起来:“喂,你别乱说啊!让他知道了,会拒收的!” “你送的啊?”陈立芊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江木泽,瞪着帼伟,“这要不少钱吧?” “你小声点儿!”帼伟拉着陈立芊再向边沿走了几步,江木泽看他们神秘兮兮的样子,也没在意地笑笑。 “够远了,他听不到,快说说!”看来陈立芊也不知道是什么表,帼伟压低声音说道: “跟我爸手上的一样——江诗丹顿纵横四海,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我天!”陈立芊瞪着的双眼,震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我妈出的主意!”帼伟说着,笑着,陈立芊反应过来: “这家伙,我想送他豪车他都不要,原来是不够豪!不行,我要跟他理论!” 帼伟连忙一把拉住她:“喂,他不知道的,他以为那是普通的表!他很喜欢,也会时不时地看。” “好吧,我知道我为什么输给你了。”陈立芊懊悔着,心乱如麻的,转而又惊问,“欸,你就不担心哪天被他当普通手表卖掉吗?” 帼伟听罢,不禁捂嘴大笑起来,陈立芊又好奇了:“你笑什么呀?” “芊姐,你忘了我们家什么最多啦,我们怎么可能给他那个机会呢?” 陈立芊反应过来尴尬地笑笑,帼伟继续说道:“你下次交男朋友呢,记住,不要送车。 因为车是必需品,有钱了他自然会买,而且还会经常换。手表就不一样了,在原本没有的情况下,他可以一直没有; 但如果你送给他一块,他就会一直戴着,直到他习惯了,就扔不掉了!我妈妈就是这样拿下我爸爸的。” 帼伟抿嘴得意地笑着,陈立芊不禁感叹:“原来这还是有诀窍的啊!” 她们正聊到根本,光荣榜前的占立伟终于忍不住大喊起来:“姐!你们快来看,姐夫是学霸耶!” 听得此言,两美女不可思议地瞧了江木泽一眼,迅速向光荣榜跑去。 “1992年,省九章杯数学竞赛亚军?1992年,海峡两岸作文大赛第一名?作品名称《我的妈妈》?······”陈立芊一边看一边念着,帼伟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 “《我的妈妈》?”陈立芊转头对帼伟惊叫道,“弟媳妇,你看,《我的妈妈》原文在这里耶!” 帼伟定睛看去,只见上面字迹工整地写道:“我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农村,那是你想象不到的贫困。 不过没关系,虽然我们吃的是糟糠,但我们喝的是清澈的山泉水,所以我们很幸福,很明白幸福是什么。 还记得,那是一个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晚,朴实善良的妈妈和爸爸一起携手弟弟,开始教我,一个人无论何时,都要学会自力更生,都要学会独立! 妈妈说,没地方住没关系,因为我有凤洋宫,那里的神灵会保佑我平安;没饭吃没关系,我们要自己去争取,因为每个人能活着,都是自己奋斗而来的。 对于妈妈的教诲,我一直铭记于心! 直到某天,我敬爱的爸爸把贪玩的我带回家,亲爱的妈妈就开始教我识字,教我做人的道理,教我人生的价值,教我未来的路不管多么坎坷多么艰难,都要学会披荆斩棘,不要惧怕任何荆棘蒺藜! 我还记得爸爸每天都叮嘱我,不要忘记爸爸妈妈;无论何时,都要记得孝顺父母,因为他们给了我生命,孝敬他们是我应尽的义务!······” “芊姐,他这写的什么啊?”帼伟疑惑地看着陈立芊,“你能看得懂吗?我怎么看他这前后,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啊?” “1992年,他应该是十二岁。”陈立芊歪头思索着,“十二岁,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的字句呢?反正我是做不到的!” “为什么是‘爸爸妈妈’叮嘱他不要忘记爸爸妈妈呢?”占立伟也很不解,转头一看空空的操场,更惊了, “姐,姐夫呢?怎么不见了?” 这时三人才反应过来,朝操场四周看去,开始分散开呼叫寻找起来。 第48章 小小抑郁 三人喊叫了半天,依旧没有江木泽的半点踪迹,顿时慌了。 慌乱中,陈立芊打电话给陈立海,还在陈家侃茶的众人连忙来到操场,四周找了一圈,依然什么都没找着。 陈立海来到陈立芊面前,责问道:“你们是怎么玩的,怎么人不见了都不知道呢?” “我也不知道啊!”陈立芊着急得憋红了脸,指着光荣榜说, “我们三人在那边看光荣榜上他拿奖的一篇作文,太入神了,一转头才发现他不见了。” “光荣榜?他拿奖的作文?”陈立海顿感震惊。 “是啊陈大哥,拿的还是冠军呢!只是那作文写的好奇怪,我们三个都看不懂!”占立伟说道。 “你们三个都是高材生,都看不懂?”陈立海更不解了,“这可是小学啊!” “走,我们去看看!”陈老先生说着,一行人快步走向光荣榜,仔细地品读起来。 “1992年?1993年?小江在这里读了两年书,被张贴在这里的奖项就有十几个?”陈老先生看了陈立海兄妹一眼,叹气道, “你们两个如果有他一半强就好喽!” “爸,我们笨还不是遗传来的啊?”陈立芊不服气地说,把陈老先生呛的,大家尬笑起来。 “《我的妈妈》?他的妈妈值得他写吗?”陈立海好奇地继续往下看,“弟弟?他还有个弟弟?怎么从来都没听他说过?” “他一天总共都没说三句话,怎么跟你说啊?”陈立芊嘴快,帼伟只好等她说完了,才说道: “他有跟我说过,说是他弟弟送人了。他还说,他一定要让他弟弟姓回‘江’。” 大家震惊地看着帼伟,占父训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啊?” 没等帼伟回答,彭会长叹道:“看来小江身上的担子很重啊!” “是啊,回头咱们找社会关系问问,他弟弟送给谁了,尽量想办法让他们手足团圆!”陈老先生恳切地说。 “伯父,他弟弟名叫江立伟,跟我弟弟同名,估计现在也已长大了。”帼伟说着,占父又惊奇了: “也叫立伟啊?难怪他们一见如故呢!” “爸爸,你们先别说了。”占立伟指着作文上令他们不解的那一段,说道,“你们看看,他这一段是什么意思?” “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晚?······会不会是黑暗的意思?”陈立海思索着,幡然醒悟道, “这一段的意思是,他爸爸妈妈带着弟弟走了,抛弃了他,使他从此陷入了黑暗! 还有,我们在凤洋境,没人告诉我们他家在哪里,现在我知道他小时候住在哪里了!” “凤洋宫?对!他被抛弃后,是自己一个人住在凤洋宫里的!”陈老先生也顿悟道, “所以他现在才天不怕地不怕,什么牛鬼蛇神在他心里都是小弟!” “小海说的没错!”彭会长也如醍醐灌顶,“只有这个意思,后面的才都解释得通!也就是说,他这篇作文歌颂的是幼年收养他的两位老师! 那么小的年龄就学会了这么深的暗示,看来他对他的生父生母也有怨恨,可见那心里有多苦!” “按照他这个思路,我知道他在哪里了!”陈立海说着,叫上陈立芊和大伙,向郭校长原来的办公室所在的办公楼快步走去。 办公楼二楼走廊上,江木泽失落地向一楼下来,正好碰上前来的一行人。 愣了两秒,他装作嬉皮笑脸地说道:“陈大哥,郭校长不在办公室。” 看着他这副模样,大家心疼地也都装作不知情地笑着,陈立海附和道:“今天周日,当然不在啦!” 为了不让他发现大家的心理变化,帼伟上前拉着他的手说:“江木泽,咱们回家吧!” 他们两人在前面走着,后面的人特意拉开一段距离,低声商量着一些事。 “占叔叔,小江的心理可能有问题,你们可要有所准备啊!”陈立海还是想从占家夫妇身上下手,从而让自己的妹妹的感情有着落。 “是啊占老板,你们可要上点心!”彭会长也附和道, “他的生母如此这般地折磨他,在他心里留下了很深的伤害,想必他会特别在意母爱,特别在意母亲对孩子的态度!” “嗯,小小抑郁,不碍事!我们会把他父母当年没给他的,在往后的日子里,一并给他,让他变成一个绝对正常的人!” 没成想此番话,占家夫妇完全没放在心上,而陈立芊却瞬间不淡定了。她想起江木泽那天对她的反应,慌忙拉住陈立海,向后退了几步,压着腔调说道: “哥,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事神秘兮兮的?” “咱姐的孩子没拿掉,我怕······” “什么?”陈立海不可思议地惊问,“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三个月前,姐夫打电话告诉我,生了女儿。当时我以为既然姐夫都能接受,我们就没必要管了。” “荒唐!他怎么可能会接受自己的老婆生别人的孩子!” 陈立海情急之中又问道:“那小江什么态度?” “唉!这正是我担心的!去年底,小江多次找姐索要,姐硬说那不是他的孩子,我担心他会不会因为这个事怀恨在心啊?” “荒唐!简直荒唐至极!都那么大个人了,怎么没点脑子呢!” 陈立海崩溃了,悄悄站在身后的陈老先生训斥道: “你们都一样没脑子!这么大的事,你们竟然瞒着我?” “啊?爸爸!”兄妹俩顿时慌了,异口同声地解释着,“我们不知道姐会这么固执啊!” “别说了,过几天叫她回来,都多少年没回家了,她到底是什么心思?”陈老先生也是满肚子火, “事已至此,我们先藏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小江!” “我怕藏不住,除非小江他离开大连!”陈立芊努力地想着办法,陈老先生立刻怼了回去: “你这什么智商?离开大连他不会再回去吗?小芊你听着,小江是儒家思想,特别注重人伦道德! 所以,他这辈子是不可能娶你的,就算没有占小姐,他也不可能娶你!你给我尽快找个合适的时机离开他,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爸爸!我······” “爸说的没错,你这样整天跟着他,图什么?” 陈立海也怼了一句,陈立芊无言以对,陈老先生说: “行了,这事你们别管了!回去!” 这话江木泽都跟陈立芊说过无数次了,她就是不听,好像没撞南墙回不了头。可现在南墙都已经摆在那里了,她还是无动于衷! 第49章 凤洋宫里的小窝 第二天,周一,学校里的欢声笑语再度回归。 陈立海和陈立芊,各开一辆越野车,一行人向正东方向的凤洋境奔去。 他们前脚刚走,陈太太后脚立刻来到学校,找到现任校长。 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校方立刻着手动工,打开光荣榜的玻璃护体,把作文《我的妈妈》的原文撤了下来。 经过校方研讨同意后,陈太太当场焚毁了这篇具有特殊含义的小学作文! 抹去这些东西,虽然无法抹去他内心的痛楚,却可以令他将来的路平坦许多。 回老家的公路,盘旋在东原山腰,坑坑洼洼的有二十多公里。大概在五六年前开通的,只是因为贫穷,迟迟没铺上水泥;经过长年累月的风雨冲刷,已是满目疮痍。 大家都系好安全带了,还是上下左右颠簸着,真是一条艰难的回乡之路啊! 陈立海载着众位大佬跑在前头,车在路上“蹦跳”着,占家夫妇不禁感叹: “这种地方,如果不是因为你们陈家,我们家帼伟打着灯笼去找也找不到小江啊!” “哈哈占老板,是不是做梦都想不到啊?”陈立海一边开车一边说着, “其实我们的感受跟你们是一样的。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巧妙,我们公司在招聘或帮别人招聘时,总会遇到形色各异的人;但小江就是个另类,令我们欲罢不能!” “对于小姑娘们来说,是因为他长得帅气,实则他的心灵更美好,只是可惜了他们江家有眼无珠啊!”占太太叹道。 “挺好,挺好的!”彭会长如是感叹。 “是啊!这样都挺好的。”几人附和着。 后头,陈立芊的车技明显不太好,落在后面一大截。忽然听得后面传来一辆拖拉机使劲爬坡的声音,在与陈立芊的车并肩时,拖拉机司机朝他们的车上看了一眼,并蹦跳着超了过去。 “立伟,坐稳了!”陈立芊认为拖拉机是挑衅,一声令下一脚油门,便又与拖拉机并肩了。 就在这一刻,江木泽看清了拖拉机司机,不禁念叨道:“航航叔叔?” “航航叔叔!”江木泽探头在窗外,大声喊道。奈何拖拉机的轰鸣声完全盖过了所有的声音,江航根本听不到。 江航没有顾及前后两辆令人陌生的越野车,拉离合、换挡,再次一脚猛烈的油门下去,机头冒着滚滚黑烟,一溜儿超越过去,向前方赶路去了。 “你牛!本小姐服输行了吧?哼!”陈立芊无奈地朝拖拉机嚷嚷道,江木泽笑道: “那是我叔叔,我们村的村长,当然牛啦!” “是你叔叔啊?你那么白,他那么黑?”陈立芊的话问的好神奇。 “农民,你知道农民是干什么的吗?”江木泽反问着,立伟调侃道: “芊姐,要不等下你也去做一会儿农民吧?” “呵?你们都欺负我是吧?”陈立芊瞪了一眼立伟,帼伟偷笑起来,江木泽说道: “我在老家没有家,我们等下就去他家吃饭吧。” “要去他家呀?看我等下怎么教训他,居然敢超我们的车!”陈立芊还真板着个脸,帼伟笑道: “你训他,他不给饭吃怎么办?”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这条公路,最早开通的时候,只通到杨大安家门口下的龙岗头。去年底陈立海等人造访后,大家得知小泽发达了,于是在村长江航的号召下,将公路延伸到了凤洋龙宫前。 两辆车停在凤洋镜边的凉亭前,江木泽下车眼神迷离地环顾一周后,像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似的,向凤洋宫走去。 “江······”帼伟想拉住江木泽,却被陈立海一把拉住,低声道:“占小姐,这是他家,由他去吧。” 大家注视着,江木泽缓缓来到凤洋宫正门前,双膝跪在宫前磕了三个响头后,起身走向曾经那个他经常进出的侧门。 轻轻推开门,来到众佛主面前,再次磕了三个头,才起身走向戏台左下角的阶梯下——那个旮旯角小窝,所有的稻草早被清理干净。 他低头沉迷片刻,徐徐蹲下,坐在了地上,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当年就在这里,胡老师把他抱回了学堂! 大家看着好心疼,帼伟和陈立芊想上前安慰,却还是被大家阻止了。 他们知道,这是他的家,是生命真正得到延续的地方。如果当年没有凤洋宫,他便露宿山野,便无法活着等到胡老师回来,更无法有今天的一切! 彭会长和陈老先生不由自主地,站在佛主面前,庄重地跪了下去。 跪拜完毕,他们起身间,凤洋宫的大门被人推开了,领头走进来的便是杨大安搀扶着的杨老太爷。 “小泽,小泽啊?”杨老太爷用力发出沙哑无力的声音叫道,“你回来啦?快来给太爷爷看看!” 江木泽缓过神,跑到太爷爷跟前,一把跪倒在地,抹着眼泪哽咽道:“太公,你还好吗?” “好,好啊!”杨老太爷激动得老泪纵横,颤抖着双手抚摸着小泽,对佛主叹道,“上天有眼啊!上天有眼啊!” 众人立刻围过来,安慰着老太爷。老太爷扶起小泽,亲切地抚摸着,门外挤满了男女老少,大声呼喊着小泽,感情甚好。 大场面他们都见过,但如此热情的大场面还是头一次,父老乡亲们对小泽的亲切远远超乎了他们的想象。现在有多甜,就说明曾经有多苦。 在乡亲们的拥护欢呼中,小泽热泪盈眶地回忆着十几年前放在宫门前的,一个个用白叶包裹着的饭团;正是那些饭团,才让他喘过那最绝望的一年;还有后来的种种帮助,才让他活到今天。 乡亲们的恩德与眼前的朋友们不同,因为那是根系,是永远都在的手足! 第50章 父老乡亲 正在他们疯狂举高高时,村长江航叔叔和堂哥建安才姗姗来迟,便也迅速加入其中。 陈立海担心发生踩踏,担心伤到被围在中间的帼伟和陈立芊,联合大安和一些青壮年,奋力把大家分开来,大家这才渐渐平缓下来。 看着眼前活脱脱精神饱满、健康壮硕西装革履的小泽,建安和大安再次忍不住紧紧拥抱,将曾经同甘共苦的日子全化成激动的泪水,开怀哭笑着。 这种情感,只有久别重逢、无限挂念的人才会懂! 许久,江木泽才开始一一给父老乡亲介绍随行客人,和亲家公亲家母,以及自己未来的媳妇儿。 人们开心着,欢呼着,陈立海从车里抱出一个大箱子,从箱子里取出事先备好的红包,对大家喊道: “乡亲们,很感谢你们的热情招待!对于小泽的过去,我们必将铭记于心,以做警鉴,坚决杜绝凤洋境再有类似事件发生! 今天,我们感谢父老乡亲的厚德,因为你们,我们才有幸遇到你们的小泽;从今往后,这一切将一去不复返!” 陈立海话毕,江木泽牵着帼伟,取出红包一个个分发到父老乡亲手中。陈立海继续喊道: “乡亲们,小泽今天回来,给大家带来的,远不止这些——你们凤洋境的公路,他决定出资把你们这条通往县城、通往富裕的道路铺上水泥!” 陈立海话还没说完,大家瞬间沸腾起来:“哇!好啊好啊!” 待大家安静下来,江航来到众人跟前,担心且谨慎地说道:“小泽,我们知道你有钱了,但这条公路铺下来,最少也得三百万啊!” “叔叔,这个你放心,我既然决定了,就改变不了!”江木泽信誓旦旦,彭会长上前一步,也言之凿凿地道: “村长放心,我们一行人会捐赠一部分,余下的就归江先生了。你只管去交通部门申请项目。” “是的,我们会力挺小江的!”陈立海说道,陈立芊也上来凑热闹道: “我们都会支持,因为我们不希望下次来的时候再被你超车!” 此话瞬间惹得大家哈哈大笑,江航尴尬地寒暄着。占父上前娓娓而道:“作为亲家,我们都必须支持,因为我也不希望我的女儿下次来的时候,是一路跳过来的!” 占父的幽默,再一次引燃全场欢呼,震撼的声音弥漫在凤洋境上空。 片刻,大家拥护着贵客们走进江航家,地道的闽东山区家常农家菜摆了两桌。至美的团圆饭,吃得无比温馨。 饭后,大家散在门口,各聊各的。 “为什么这么大动静了,还不见小江的父母?他们不住村里吗?”陈立海感到奇怪,“纵使百般不待见也不至于如此这般吧?” “他们啊,也就小泽善良才会管他们,如果是别人,早就恩断义绝了。”一位村民说着,杨老太爷拄着拐杖徐步挪来。 小泽连忙上前搀扶,并问道:“太公,您可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八字?”杨老太爷抹着白须思索着,缓缓坐在大安递来的凳子上,说道,“这个记不清了啊!大概是在秋天······哦对,那天早上,大家正忙着收稻谷;当时有人在坝上头喊:‘江家长孙要生了’,大家就拼命往回赶。然后,天就下起了雨······” 大家围着杨老太爷,认真地听着,老太爷小咳两声继续回忆道:“当时啊,你阿奶难产,村里大家抬着她去城里生产。雨天路滑,大家摔了好几次,你阿奶就想放弃。随后在大家的坚持下,到彤洋村头的老枫树下,你出生啦! 说来真是善尽天良!你阿奶硬是不要你,是住在彤洋村的你外婆的外亲侄儿闻讯赶来,不顾你阿奶的阻挠,硬是接生了你啊!这个事,说来也怪你爷爷奶奶,自从你阿奶嫁入江家,就没好好待过她一天,她怨恨在心呐!” 听了自己出生的故事,江木泽才知道妈妈为什么不要自己。但他无法顾及上一代的恩怨,毕竟爷爷都已经死了,奶奶如今也不知在何处,家道早已破败不堪。 “太公,您再仔细想想?”江木泽问。 “太久了,生辰八字实在无从得知。不过年龄啊,你现在应该是十九岁了。十九年啦,你终于长大成人了,我们都安心啦!”太公感叹着,江木泽有点失望地纠正道: “太公,我今年二十了,身份证上写着呢!” “太公记的应该没错。你今年十九,身份证上的年龄是不准确的。具体生日,还是去问问你阿爹阿奶吧。”江航也说道。 听他们说完,大家感慨万千,江木泽无奈地耷拉下头。问爸爸妈妈,似乎比什么都难!太公说的是福安本地话,占家人经过陈立芊翻译后,帼伟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样,我比江木泽大三岁,够经典!没有生辰八字,我们就按西式婚礼办,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谢侄媳妇儿通情达理啊!”江航如是说道,“咱们现在就去江家看看吧!” 此江家非彼江家,其实无论哪个江家,村民们都不喜欢去的;前有仗势欺人的爷爷奶奶,今有耍起诬赖天下无敌的江母,人们对近代的江家可谓谈之色变。 但是现在他们不怕,因为小泽回来了,因为他已经有能力当家做主了! 如今的江家,座落在横厝下方的老水井头边上,门口原先是一片毛竹林,现已被推平成一块大空地。房子是两套式,按闽人的别墅风格所建,看上去有点小,但装修得挺漂亮的,外墙都镶上五彩斑斓的瓷砖了。 听江航说,江父现在不赌了,但江母依旧如初。 当时小泽寄回来多少钱他们不知道,只知道曾经那些追债的人再也没来过,紧接着他们就盖起了村里唯一一座红砖水泥房。也正是如此,江母才特别瞧不起别人。 第51章 没有生辰八字的人 在江航的带路下,大家很快来到江家门前。 浩浩荡荡一村人,挤满了门前的空地,对着房子齐声声讨道: “铃仔(小泽的爸爸)啊,小泽回来了,你们还不出来?要躲到什么时候啊?” 大概是没有见识过,随行朋友们对村民对江木泽父母的态度感到不适,大家愕然。 村民们喊了几声,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江航提议道:“小泽,我们进去吧?朋友们在外面等。” 要进去,随行们才反应过来,占父说道:“不行!不能让小江独自进去!” “有我在没事儿。”江航说。 “不行!坚决不行!”占父说着,陈立海上前一步道: “一定要进去的话,我们一起进去!” “你们怎么回事?”陈立芊有点不相信,“他们是亲生父母,还会吃了他吗?” “陈小姐,他们吃了他也不是不可能,我可不希望这个时候出现任何闪失!”占父态度坚决。 “好,那大家都进去,村民们在外面等吧。”江航说着,推开了那个令江木泽恐惧的大门,村民们立刻大喊起来: “铃仔!你们如果敢欺负小泽,我们把你的房子拆喽!” 走进前厅,江航随手打开了后厅的灯,来到与厨房半连着的餐厅,江父江母正在淡定地喝着小酒。看着许久未见的父母,江木泽泪眼模糊地缓缓靠近。 “小江!”陈立海一把拉住江木泽,防止他靠太近。 江木泽轻轻推开陈大哥,泪眼婆娑地跪在江父面前,喃喃叫道:“爸爸!” 爸爸,在他生病前,还是很爱他的。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以至于后来也不管他了。因此他的心很痛,痛爸爸也变得跟妈妈一样天天醉酒赌博,痛他们都不爱惜自己! 跪在地上许久,江木泽失魂落魄地回忆着,而他们却无动于衷,大家感到匪夷所思。 片刻,江母喝下最后一口酒,缓缓起身来到江木泽面前,大家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江母似笑非笑地整了整江木泽的衣领,温和地说道:“你长大了,有出息了。” 正当大家放下心来时,只听得“啪”的一声,江母重重地一巴掌掴在江木泽脸上,咆哮道: “有出息了,就带这么多人回来对付我们是不是?” “喂!你神经病啊?”陈立芊尖叫起来,冲上去一把推开江母,拉起江木泽后退了好几步,心疼得泪眼朦胧地抚摸着那明显的掌印。帼伟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脸色苍白,抱着江木泽大哭起来。 大家惊慌失措地围在江木泽面前,被推坐在凳子上的江母站起身,怒吼道: “你们人多欺负我是不是?” 江母叫嚷着抄起凳子,江父连忙抢夺下,一巴掌拍在江母脸上,怒目圆瞪: “够了!你能消停一下吗?这么多年来,你还不够吗?他有什么错,至于你一直这样对他?” “江志铃!你打我?”江母嚎叫着一巴掌还了回去,江父没有还手,挨了一巴掌后说道: “你打我,我没意见。就算你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是,是我欠你的,是江家欠你的,但是小泽没欠你!” “他没欠我?他从哪里来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江母气急败坏,指着众人骂道,“我生的,我爱怎么打就怎么打,要你们多管闲事啊?” “你生的?你还记得是你生的?”江航拦在江母面前,喝道, “谁家的母亲这样对儿子啊?虎毒还不食子呢!” 被江航怼的,江母无言以对,却再次举起手,欲也给江航一巴掌。江木泽推开众人,把脸怼到江母面前,低沉地道: “来,你继续!”江木泽阴冷着脸,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举在空中说道,“我今天就让你打,打完之后,我们不再是母子!” 看着江木泽手中的银行卡,江母瞬间蔫下来,两眼放光地盯着——那速度极快,一下抢过银行卡,笑眯眯地道: “有钱,你就是我儿子。” “厚颜无耻!”陈立芊欲抢回银行卡,但她哪是江母的对手。 只见江母一个躲闪,坐在凳子上,像疯子一样笑呵呵地说:“进门都是客,你们快坐!” 这般景象,在场的人都错愕了。但江木泽不会,因为他早已习惯。只见他异常阴冷地道: “妈妈,这张卡里有一百万,就用来买我的生辰八字。” “一百万?哈哈,一百万!”江母左右翻看着银行卡兴奋极了,却又抓耳挠腮起来,“生辰八字?” “对,只要你把我的生辰八字拿出来,我立刻告诉你密码。”江木泽冷冷地道,没有一点感情,比当初对待陈立海时还要冷。 他不是绝情,而是以为这样,他的父母就会把生辰八字还给他。 “生辰八字?”江母焦急的,转身笑嘻嘻的问江父道,“志铃,他生辰八字呢?在哪里?” 江父也一脸懵地看着众人:“生辰八字?不记得了。我都没见过你的生辰八字啊!” 大家极度震惊地你看我我看你:生父生母都不记得了,谁还会记得呢? 经过一番垂心挣扎,江父情绪渐渐崩溃地跪在地上,捶胸顿足痛哭起来: “儿啊!爸爸对不起你啊!江家对不起你啊!” 爸爸的心是热的,可是儿子的心凉透了。 江木泽冷冷地跪在地上,缓缓扶起爸爸,说道: “爸爸,没关系。密码是六个零,这钱是给你们养老的。过去的事不要想了,就让他过去吧。你们,以后不要赌了,把生活过好;我这次离开,不知何年才能再与你们相见,请原谅儿子的不孝。” 江木泽话毕,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 看着离去的众人,江父再次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儿子啊!要记得回来啊!这里是你的根啊!” 他没有回头,快步走在最前面,朝着凤洋宫的方向,他冰冷的脸上淌下无比绝望的泪水。 根?什么是根?如果一定要说根,那便是凤洋宫,是凤洋境的父老乡亲,与你江家没半毛钱关系! 第52章 弟弟的下落 站在门口,江航久久缓不过神来。虽然很多事都在意料之中,但江母的行为还是刷新了他的认知。纵使曾经的江家有多少过错,如今也不至于如此这般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 是的,也就从这一刻开始,江木泽开始怀疑凤洋境所有人说的话,包括老太公说的。——他不相信亲生母亲会如此对待亲儿子,除非自己压根就不是他们亲生的! 回到陈家,江木泽一行人没有立即回大连。为了安抚江木泽的情绪,担心他想不开而出岔子,陈立芊和帼伟以及占立伟寸步不离地陪在他身边;陈立海则带着占家夫妇去拜访他们的朋友。 晚饭后,四个年轻人来到福安城区闲逛,逛着逛着就来到了天马山。 天马山的天马脚下,应该是江木泽小时候最经常“居住”的地方了。 还记得爸爸把他从胡老师和小雅老师那儿接回家那两年,每次被妈妈打或者骂,他都会来找天马诉苦。 天马是石头,哪能听懂人间疾苦! 但天马知道他几乎每天都来,也很愿意为他遮风挡雨。 他抚摸着冰冷的马腹,慢慢地蜷缩着坐在了下面。这一幕,其三人看得目瞪口呆! “江木泽,你干什么呀?那里面多脏啊!”陈立芊试图把他拉出来,却发现他的脸上挂着泪痕。 “不脏。很温暖。”江木泽呢喃着,侧身想要躺下去,张帼伟连忙坐在他旁边,把他的头扶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抚着道: “江木泽,说说你和它的故事吧。” 张帼伟记得他说过有关天马的故事,不管多么辛酸,她也不在乎。 “曾有一段时间,我爸爸把我带回了阳泉的家。那个家的阳台,正对着这里。每次被妈妈打后,我就会坐在阳台上哭。 后来有一天,我从阳台看过来,发现了这个白色的物体。再后来,每次被妈妈打,我就会来这里,躲在这里。 妈妈找不到了,我就安全了。有一回,妈妈用木棍打我,房东看不下去,来劝。结果,妈妈把房东给打了。 房东要报警,最后被大姑妈拦了下来。唯一对我好的姑妈! 每年荔枝一上市,姑妈和姑丈就会来带我去他家,与表弟表妹一起吃。因为在家里,妈妈是不可能让我看见水果的。 很甜!那时候的荔枝真的好甜!再后来,我生了一场大病,第一场手术的钱是姑妈给的。 我活下来了,弟弟却被他们送人了!”说到这里,江木泽苦笑着擦了擦已经湿了的眼眶。 帼伟把他拥入怀中,就像安抚孩子般:“没事儿,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闻言,陈立芊蹲下身子,轻声问道:“江木泽,你告诉我,你弟弟送给谁了?” 是的,只要说出来,陈家都会帮他搞定! 他当然知道弟弟送给谁了,只是当年有约在先,送人了,就不应该反悔。这是父母与人家的口头契约,恐怕没法反悔! “这事现在时机不成熟,我们先去姑妈家坐坐吧。” 趁着夜还早,江木泽带着三人向姑妈家走去。陈立芊知道江木泽不愿说,那就去问姑妈吧! 陈家大院里,陈老先生正在和占家夫妇谈天论地,陈立海避开他们,给陈立梅打去了电话: “姐,方便说话吗?” “嗯,他还没回来呢。”梅姐把手机夹在耳边,给孩子盖上被袄后,来到客厅。 “听说生了个女儿?姓江?” “小海,不管是谁的女儿,他都姓江。” “我知道!但这会一样吗?江启航会同意吗?” “他不会不同意!”顿了顿,梅姐又说道,“小海,这事先不要跟小江说,等以后看情况吧。” “你知道他的背景吗?他是堂堂江家后裔,你觉得他会放弃吗?”陈立海说着,梅姐惊虑了片刻,道: “我相信他明白我的心,不会为难我们陈家。” “行,暂且只能这样。爸爸叫你回家,叫你和孩子一起回来!” “嗯,我会回去。不过大连这边有一件事要小芊来做,在孩子有认知意识之前,她必须把那张海报撤下来!” “青泥洼桥那张照片是吧,这事恐怕要和占小姐商量!” “希望你们尽快!” “······” 江木泽四人来到姑妈家,表弟表妹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姑妈更是兴奋,忙里忙外洗水果,泡茶。 四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江木泽回看着房间里的摆设,没什么变化,还是童年时的那个味道。 餐桌还是那个餐桌,就是有点儿旧了;冰箱依旧摆在那个角落里,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冰棍;还有厨房那个果篮,是不是还放着好多荔枝! 江木泽眼神迷离在房间里的陈设上,正值青春期的表弟表妹和三位远方来客叽叽喳喳聊个不停,好像很熟悉似的。 姑妈将盛满各种水果的果盘放在桌子上,又走进厨房端来茶水:“来,大家用茶!” “谢谢姑妈!” 三人甚是随意,姑妈也轻松地笑着,在大家中间坐了下来。 “姑,姑丈呢?怎么大晚上的还没回家?”江木泽问,姑妈的笑脸渐渐凝固。 难得小泽回家一趟,加之还带着客人,姑妈避讳地道:“他呀,公司忙,到外地出差了。” “妈!你不是说爸爸去厦门跑船了吗?”表弟不懂事,疑问道。 姑妈立刻使眼了个色后,牵强地笑着说:“没有的事,别听他胡说!” “跑船?那多危险呀!”占家是做渔业的,这个帼伟当然比谁都清楚。 “是啊姑妈,为什么要出去跑船呢,他不是一直都在厂里上班吗?”江木泽疑惑地看着姑妈。 还没等姑妈回答,表妹就说开了:“工厂早就倒闭了,爸爸还欠了一屁股债,只能出去跑船啦!” “对,爸爸说了,跑船来钱快!”表弟表妹一人一句,姑妈根本插不上话,只好使劲地拽两个。 江木泽抓住姑妈布满皱纹的粗糙的手,说:“姑,别瞒我,打电话叫姑丈回来,债务我这里先帮你还上。” “是啊,那个太危险,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帼伟也劝道,姑妈委婉地说: “不用,就几块钱,过几天他自己回来还上就好。” “妈!二十几万叫几块钱啊?”表妹又来了一句,姑妈生气地吼道: “回你房间去!大人说话,你一个劲地插嘴!”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不担心爸爸,我们还担心呢!”表妹也生气地怼道。 “谁说我不担心呐!······”母女俩吵了起来,江木泽连忙劝阻: “姑,你们别争了。小钱,我明天就转到你的账户上。” “嗯,这事我明天就办!”小芊说着,手机响了起来,见是陈立海,立刻接听道: “哥,我们在小江姑妈家。嗯,很快就回去。” 挂了电话,陈立芊看了看大家,对着姑妈,问道:“姑妈,可不可以问你个事?” “姑娘,你说。” “江木泽的弟弟,送给谁了知道吗?他现在住哪里?” 这突然的问题,令姑妈惊了一下,陈立芊连忙解释道:“姑妈,别多想,就是小泽他想见见弟弟。” 大家都看着,姑妈也就没有多虑,说道: “他送给了阳泉街道的魏福顺。他们家有钱,据说是在陈氏集团麾下的子公司工作。为了避嫌,我们好多年没去看望了。只要他好,我们也就没必要看了。······” 姑妈并不知道眼前的姑娘正是陈家千金,想起江立伟,她有太多话要说,滔滔不绝的。 他们听着,纷纷把吃惊的目光转向了江木泽。 江木泽知道他们的意思,起身对姑妈说道:“姑,小芊家里有事,我们先回去了。” “这么快走啊?大家留下来住一晚吧,家里有床!”姑妈挽留道,陈立芊连连推辞: “不用了姑妈。你赶紧叫姑丈回家吧,钱的事明天早上我就去银行转过去。” 双方一番推辞,四人走出了姑妈家。 第53章 傲慢的魏老板 回到车里,陈立芊就迫不及待地说开了:“江木泽,其实你早就该告诉我,魏福顺我认识,但他给我爸爸的印象不好,有一点小钱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小芊,这事不用你们管,咱们先去阳泉街道约他见面吧。” “不行,你别把事搞复杂了,我们先回去跟爸爸商量!” 陈立芊说着,一脚油门向陈家大院而去。 陈家大院的凉亭里,大家正谈笑风生,陈立芊兴致冲冲地来到陈老先生身旁,神秘兮兮地说了江立伟的去处。 陈老先生思索片刻,立刻商量开来:“小江,你过来。” 江木泽来到义父身边,陈老先生继续说道:“魏老板其人很傲慢,明天我叫人把他约出来,你和小芊去见面。就见见,先看看他是什么态度。如果不行,我们另想办法。” 江木泽沉默着,这事他真不希望让别人来管,毕竟当年魏老板也是出于好心! 但是陈老先生发话了,从各方面的感情来说,他不得不从。 次日一早,阳泉街道的魏家客厅里,江立伟和爸爸妈妈正在吃早餐,电话响了起来。 “什么人这一大早的!”魏太太唠叨着,来到座机旁接听了电话:“喂,谁呀?” “魏太太,我是人事钟经理,麻烦叫一下魏经理。” 魏太太放下电话,对魏老板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人事经理,你不会有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魏老板接听了电话,“钟经理早啊!” “嗯,不客套了,说正事!”钟经理带着命令的口气说道,“今晚,福安大酒店,你带上立伟,有一位姓江的先生要见你们!” “姓江的?我不认识什么姓江的啊?不见!” “你必须见!说是立伟的亲哥,我最多给你透露这么多,其他的,你就自求多福吧!” 钟经理说完就挂了电话,魏老板很郁闷。自求多福?他算个什么东西! 回到餐桌,魏老板看着立伟许久,道:“立伟呐,你还记得你哥哥长什么样吗?距离上次见面,好像有五六年了吧?还记得他那穷酸样!” 立伟闻言,缓缓抬起头,想都没想就说:“不见!别说现在,就以前我爸妈就不要他了。我现在也不是江家人了,见他干嘛!” “说来也是,他找你,无非就是找你借钱!”魏太太说。 “爸,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不要跟穷人打交道,最起码他不配!” 立伟一番话,令魏老板欣慰之余,也感到惊讶。还记得五六年前俩兄弟见面,立伟还哭成了泪人,反而当时绝情离开的是江木泽。 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呢?当时江木泽还在混黑社会,离开他是为了不给他们带去麻烦,难道他没法理解吗? 或许立伟的智商是真不行,毕竟他现在所有的荣耀都是魏家给的! 魏家给的,他自然要奉承魏家?如果只是这样,那还好! 入夜,陈家大院门口,江木泽坐上陈立芊的车,正要走,帼伟和占立伟跑了过来,也坐进了车内。 “我们也要去,我要看看地球另一端的立伟长什么样,是不是也和我姐夫一样帅、一样聪明!” “帅!他比我帅多了,只是有点憨厚木讷。”江木泽如是说。 他清楚地记得江立伟,高大魁梧,至少在南方人中是这样的。 这次兄弟见面,作为事业有成的他是非常有信心的,最起码不再像上次那样畏首畏尾。 车里,他们三人议论不停,都认为江木泽如此重情重义,弟弟必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进入福安酒店钟经理预定的房间,四人百无聊赖地等着。 魏老板家里,魏老板坐在沙发上深思着,魏太太从二楼走下来,说: “老魏,我陪你去吧,立伟说不去。” “不去恐怕不行!你想啊,为什么他不自己来家里找立伟,却要别人打电话来约呢?而且来约的还是钟经理,我看这事没这么简单!” 魏老板还是有点脑子的,魏太太却不然:“你现在也是经理,干嘛顾忌他?” “走,咱们去看看吧!” 魏老板和魏太太上了车,向福安酒店去了,立伟探头在窗外,纠结着。 如果不去,会怎么样?这个哥哥,从小就过着非人的生活,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 自幼,妈妈都会把好吃的留给自己,哥哥只能看着;有时甚至连看都不能看,多看一眼就要挨妈妈的毒打。 如果说爸爸妈妈不要自己了,哥哥为什么总是想着自己呢?还有见面的意义吗? 所谓手足,在一起才有情,可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日子,哪有几天! 他踌躇着,走出了房间。 酒店内,江木泽等人正闲聊着,魏老板和魏太太走了进去。 没见到立伟,四人愣了一下,江木泽还是不失礼貌地上前与魏老板问好。 看着眼前穿着灰色中山装的江木泽,魏老板也愣了一下,一反平时傲慢的态度夸道: “你,江木泽?几年没见,不简单啊!” “魏叔叔见笑了,江立伟呢?”江木泽语气平和,魏太太反应很快,立刻挡在魏老板面前,指着江木泽,大声说道: “喂,姓江的,上次就跟你说过了,立伟姓魏!姓魏!你别以为穿得人模狗样的,就可以胡来!” “怎么说话呢!”坐在角落的陈立芊立马不乐意了,嚷嚷着走过来, “魏太太,出于礼貌我应该叫你们魏叔叔魏阿姨,但你侮辱江先生,我就不同意!” 魏老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对着陈立芊就是一阵鞠躬:“原来是陈小姐,老夫眼拙,勿怪,勿怪!” “魏老板现在有能耐,都会炒期货了,怎能甘心屈居陈氏门下啊?”江木泽终于看到了不一样的陈立芊,那叫作为千金小姐该有的样子! “不敢不敢,陈小姐见笑了!”老奸巨猾的魏老板自知尴尬,连忙转移话题,指着帼伟和占立伟,问道,“不知这两位是?” 江木泽立马上当,回答道:“这位是我的未婚妻,这位是我小舅子,不知魏老板有何意图呢?” 第54章 兄弟反目 听得答案,魏老板立刻挺直了腰板,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冷笑道:“我以为陈小姐是你的未婚妻!” “怎么?魏老板很怕陈小姐吗?”陈立芊怼到了魏老板面前,魏太太说道: “陈小姐,既然你与姓江的没关系,我建议你这事少管!” “我偏偏就管了呢?”陈立芊瞪着魏太太,帼伟轻轻拉开陈立芊,语气平和地对魏太太说道: “瞧不起我是吧?没关系!但是我建议你,最好今天就让江立伟来认嫂子,不然你们都会后悔的!” “哟,丫头片子嘴倒挺硬,你算什么东西啊?”魏太太不屑地说着,江立伟从门外走了进来,胡乱地指着帼伟和陈立芊,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说道: “嫂子?是你?还是你?我告诉你们,我是魏家独生子,连哥哥都没有,哪来的嫂子?” “立伟?”江木泽无从顾及别人的反应,来到江立伟面前,就是一个急切的拥抱,“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江立伟并不领情,在江木泽的肩上冷冷地笑了两声后,用力地推开了哥哥:“我当然回来,是因为我不希望我的爸爸妈妈被别人欺负!” “江木泽?”陈立芊一把拉过江木泽,看着江立伟的嘴脸,那表情从绝望渐渐变得绝情: “江立伟?你就是这样对待你哥哥的吗?看来你们江家真没一个好东西!” “他妈的!”江立伟冷不防地,一巴掌掴在了陈立芊脸上,“你算什么东西?我们江家轮得到你评头论足吗?” 这一巴掌,在场的人无一例外地都震惊了,江木泽简直无法想象弟弟怎么会这样! 陈立芊不可思议地瞪着江立伟,魏老板和魏太太惊得不知所措,情急之中只见江木泽挺胸在立伟面前,左手护在陈立芊身前,右手把帼伟往身后拉了拉,对江立伟发怒道: “怎么样,打得舒服不?” 江立伟看着面露恐怖之色的哥哥,似乎有好多话要说,却已说不出口。魏老板见状,连忙慌张地拉着江立伟,低声说道: “快,向陈小姐道歉!” “立伟,快道歉!”魏太太也劝着。 “爸!妈!这个臭女人她算······” “啪”的一声,江立伟话还没说完,江木泽的一巴掌已重重地打在弟弟脸上:“你再敢骂一句试试!” 冷酷!就是这种令陈立海都感到害怕的冷酷,再次呈现在江木泽脸上。 “快道歉,立伟!算是爸爸求你了!”魏老板再次劝道,他被惊得连声音都在颤抖。 “爸!我们为什么怕一个······” 又听得“啪”的一声,那速度极快,那力气极大,江立伟被哥哥扇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你最好给我道歉,否则我饶不了你们!”江木泽的语气中充满了杀气,魏老板心惊胆战跪倒陈立芊面前: “陈小姐,对不起!子不教,父之过,老夫给您赔罪了!” 江立伟站稳身子,一把拉起魏老板,正想说什么,不料魏太太也跪了下去: “陈小姐,对不起啊!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们立伟吧!” 被两位老人跪的,陈立芊不知所措。而江立伟却依然无动于衷,撒手撇下爸妈,自己一个人无语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像极了流氓似的骂道: “你们是不是都吃错药了?啊?” 骂归骂,见江立伟始终不敢对哥哥还手,帼伟不忍心,上前劝道:“弟弟,去跟陈小姐道个歉,这事就这么算了!” 不曾想江立伟不但听不进去,反而猛地站起身,一把推开帼伟,厉声吼道: “你给我滚开!今天就算天皇老子来了,我也不可能道歉!” 江立伟用力过猛,帼伟被推的摔在了地上,江木泽火气直冲天灵盖,箭步上前扶起帼伟后,随手抄起身旁的椅子直接朝江立伟砸了下去,只听得“啊”的一声,椅子碎裂开来,江立伟被砸趴在了地上。 江木泽不解气,还想再砸,陈立芊连忙上前抱住江木泽,惊吓得哭了起来:“江木泽!不要!这是你弟弟啊!” “不要!姐夫,冷静!”占立伟也拦在了面前,魏老板和魏太太连忙夺下椅子,再次跪在地上求道: “哥哥!哥哥,弟弟无知,求哥哥原谅啊!” “江立伟,我今天就在这里告诉你,你可以不认我,但不可以欺凌我身边任何人!”江木泽红着眼眶,泪水已迷糊了眼睛, “自幼,你过得都比我好,我不在乎!因为我觉得我们是亲兄弟,爸爸妈妈偏心对你好,令我觉得他们还没泯灭人性,只是对我有偏见!但是你今天的态度,令我不得不绝望!” 江立伟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眼泪也早已流下来。看了一眼哥哥,他低下了头,却始终没有道歉。 “今天你如果不道歉,从今往后,我们不再是兄弟!”似乎每次绝对绝望,都能令江木泽冷静,异常的冷静! “既然你给了魏家,我认!凤洋境的父母,是我的父母,不管他们怎么对待我,都不用你来管。从今往后,我禁止你踏入江家半步!” 江木泽说完,拉着陈立芊和帼伟绝尘而去,江立伟这才缓缓抬起头,失声嚎啕大哭起来: “哥!对不起啊哥!我也不想这样的!爸爸妈妈把我送给了别人,我就应该报恩啊!” “立伟!别哭,立伟!”魏老板和魏太太把江立伟抱入怀中,安慰着,“这哥哥也太心狠手辣了,下这么狠的手!” 还记得上次江木泽去见弟弟,表现得还是很斯文的;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心狠手辣?这完全说不过去,因为他对身边的每一位都很斯文,即使多么崩溃,他也不会动手。 占立伟看着可怜的江立伟,委婉地说道:“我也叫立伟。你既然不认我姐夫,你就没错; 但是如果你心里还有这个哥哥,我希望你们在明天早上我们离开陈家前,去给陈小姐道个歉。否则,后果可能都不是你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占立伟说着就走,魏老板急忙上前拉住并问道:“小兄弟,你姐夫、立伟他哥到底是什么人?在哪条道上混?” “什么?他混?我觉得你应该去你们闽东商会问问!” “商会啊?短短几年,他居然混进商会啦?” “呵呵,看来你们真是井底之蛙啊!但不管怎样,你只需要记住,无论什么事,他们陈家都会义无反顾地帮他,根本不需要我们占家插手!” “他们陈老,与商会会长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哥居然混进了商会?此事不简单啊!” “占家?你们占家又是谁?” 占立伟走了,魏老板哀叹着,似乎还有很多问题没问。望着占立伟的背影,他惊恐得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第55章 失望离去 江立伟擦掉眼泪,来到魏老板面前,信誓旦旦地说: “爸,天塌下来我都是你儿子!” “儿子啊!有你这句话,这些年我没白养你啊!可是你知道你打的人是谁吗?就算我们再努力一百年,也得罪不起啊!” 魏老板懊恼的泪水潺潺而下,江立伟却说:“不就是钱吗,我们做期货,再用赚来的钱收购陈氏集团的股票,直到掏空他们!” 不敢想象,这番话江立伟也敢说,不料魏老板也敢听,他擦掉老泪,如醍醐灌顶般的眼神直插江立伟的内心: “好,我们先把这份耻辱忍下来,然后先拿他们的钱,再赚他们的钱,直到把他们掏空!立伟,咱们父子团结,尽量在有生之年拿下陈氏集团!我相信,你一定比你哥强!” 不可思议,就这样,一个阴险的计划在魏老板心里慢慢衍生了! 论智商,且不说江木泽,江立伟当然不及老奸巨猾的魏老板,一切还得听从他的! 回家的路上,江木泽全程不语,他也在思考着该怎么面对列祖列宗,以及凤洋境父老! 因为如果连自己的门楣都圆不了,哪还有颜面自称江家人!在他保守的思想里,这个弟弟在他心里有多重要,或许只有杨老太爷知道! 他想不明白弟弟怎么会变成这样,更不知道其实早在弟弟送给别人时,也像他一样心理上出现了问题! 虽然自幼妈妈偏爱弟弟,但弟弟也好不到哪里去!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弟弟送给魏老板时已经懂事,刚开始魏太太是无法接受的,但自己又无法生育,只能顺从魏老板。 她一边明着顺了魏老板,另一边总会把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怨气撒在立伟身上。一人欺一人,立伟终于煎熬着长大成人。 高中毕业后,因成绩不理想,放弃了学业,跟随在陈氏集团第三厂担任财务主管的爸爸学起了金融管理。 现在正好混出了点成绩,却发现哥哥比自己强几百倍,魏家人也咽不下这口气! 但是仅凭他那连大专都考不上的智商来看,怎么可能拿下陈氏集团而站在哥哥头上呢? ······ “江木泽,我们明天就回大连吧,这事以后再说好不好?”帼伟轻声打破了沉默,陈立芊立刻答道: “明天肯定要回去,这事先交给我爸爸吧!” “小芊,对不起!”江木泽最擅长说对不起。但是对于陈家,他能说的,也就“对不起”三个字了。 陈立芊明白江木泽,明白他的心思,只能避开尴尬,“咱们姐弟,没什么。只是我们都抱着希望去,却带着愤怒回来。” “不过江木泽,你有没有发现,你弟弟始终不敢还手,说明他心里是有你的,他还是把你当哥哥的!”陈立芊补充道,占立伟说: “是的姐夫,以后会有机会的,我相信他!” “不管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陈立芊见识过江木泽的生猛,也就觉得习以为常;但帼伟真的被吓到了,她不知道他以前是做什么的,经历了什么,即使弟弟多么绝情,也不至于往死里打! 或许她还不是很了解江木泽的心迹,只是这种心迹,不知道她以后有没有机会了解! 而作为小舅子,占立伟也疑惑魏老板所说的关于姐夫的“混”,于是就调侃着问道: “姐夫,你以前是在哪条道上混的啊?” “啊?”帼伟惊讶地看着弟弟,“立伟你胡说什么呢?” “他没胡说。”江木泽随口答道,“我以前就在福安混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就决定退出了。再后来······” “再后来就遇到本小姐了,我岂能允许他继续混呢?嘿嘿!”陈立芊也插了一句,自我得意着。 “那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决定退出的呢?”帼伟问,立伟叹了口气: “姐夫,如果你没退出,现在肯定是老大级别的了!” “小孩子别想一些乱七八糟的,那种社会不适合我们。”江木泽说,立伟俯首称臣: “嗯,谢谢姐夫教诲,小弟一定铭记于心!” “啧啧!还小弟了!” 陈立芊说着,帼伟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家也跟着破涕为笑了。 回到家中,陈立芊立刻把晚上的遭遇通通说给陈老先生听。 陈老先生面无波澜,在心里暗自计划着,说道:“小芊,你们明天先回去吧。具体事宜,等你们到达大连,我再通知你。” “另外,小江。”陈老先生扶着江木泽,宽慰道,“你弟弟的事,暂且先放一放,等时机成熟,我定当尽力帮你们江家圆了门楣。” “伯父,谢谢。” 对此,其实江木泽没抱多大希望,因为如果弟弟不愿回家,强权下的圆满是没什么好结果的。 第二天早上,魏家人并没有上门道歉,占立伟抱着最后的希望看了看公路前方,坐上了副驾驶座,陈立芊立刻发动引擎,一路向北疾驰而去。 此行回去的只有四个年轻人。他们走后,占父占母也与陈家告别,去了厦门分公司。 都走了,陈立海开车载着陈老先生去了陈氏集团。 公司总部人事办公室内,钟经理把陈老先生请坐在自己的办公位置上,并递上来一杯热茶: “董事长,敢问这位江先生是什么来历?” “嗯,这个不重要。”陈老先生抿了一口茶,“最近那个,老魏他儿子的业务怎么样?” “立伟啊?这孩子很勤快,就是,总感觉脑子有点不好使!” “哦?区别这么大?”陈老先生有点吃惊,而钟经理更吃惊: “不明白董事长的意思,跟谁区别大?” “哦,没事。”陈老先生起身,面不改色地道,“这样,给老魏升职。下个月,把他调到总部来,加一把椅子,就叫做财务副总监吧!” “副总监?这不是一个虚位吗?”钟经理更不解了。 “没关系,别说是我的意思,你就说公司需要,权力就是其他分公司他都可以管,唯独第三厂不行,并禁止他入内!” “这为什么?那,那立伟呢?” “立伟啊,我会给他安排一个新的上司。你甭管,照做就是!” “是,董事长放心。” 钟经理不知道董事长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敢多问便应承了。 第56章 不动声色的陈老先生 回到办公室,陈老先生立刻拨通了陈立梅的电话。 “小梅呐,启航在家吗?” “爸,我手头一点事处理一下,过两天就回去。” “不急,你等小芊到大连后,把所有的生意都交给她。” “为什么?这可是我和启航辛苦打下的江山,怎么可以随随便便交给她呢?再说了,她会经营吗?” “你就别说是你和启航打下的江山了,我们都不说破,只想留给他一点面子。至于小芊有没有能力打点,你们不用管。 近两年,你们应该赚了不少;你们一家三口都回来,如果启航愿意,就跟你一起加入咱们公司;如果他要自立门户,就随他。 但是你,必须回到陈家,我要把第三厂交给你管理!” “爸!第三厂可是公司的重中之重,我不敢。我觉得你还是交给小海吧!” “笑话!你是陈家大小姐,还有你不敢的吗?” “可是我脑子不好使啊,大家都知道的,怎么胜任啊?” “看中的正是你那不好使的脑子!”陈老先生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自觉好笑。 而梅姐则没忍住笑出了声:“爸,你什么意思啊?钱多了找我给你败家是吧?” “别想太多,笨蛋本身就有笨蛋的用处,回来就是对的!” “爸!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说你女儿啊?会伤心的!”梅姐终于又撒起了娇,因为隐约间,她觉得爸爸并没有因为自己怀上小江的孩子而生气。 “别说了,快点准备准备,把我外孙女带回来给我抱抱!” “嗯!谢谢爸爸!” 挂了电话,梅姐开心极了,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快乐的少女时代。 她看着摇篮中的女儿,幸福地微笑着,脑子里全是小江。 安排完所有事,陈老先生的脸上才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诡异的笑! 他很清楚,这事要做到毫无破绽且神不知鬼不觉,就必须要由不算聪明的陈家大小姐来做 很快不到两天,钟经理就把升职的消息发了出去,收到消息的魏老板高兴得,一下班就往家里赶。 一到家门口就朝里面大喊:“老婆,今天别做饭了,我们下馆子!” 魏太太闻言,放下手中的活跑了出来,看着满面春风的老公,不解道: “什么喜事开心成这样?” “我升职了!没想到我快六十了,终于混到公司总部了啊!”魏老板感慨万千地笑着,魏太太迫不及待地问: “升职了?升到哪里了?” “财务总监,财务总监啊!这意味着我和立伟的计划有望成功,真是天助我也!” “哦?立伟打了陈小姐一巴掌,他们却让你升职?难道他们也怕打?” “这事,应该跟那事没关系。据钟经理说,这是他们人事部决定的,说我在公司忙碌了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当是给即将退休的我一点荣誉。” “哦,那感情好,也早该这样了!” “走,咱们到酒店等立伟一起吃饭!” 很难想象,魏老板在公司做了一辈子,一下子从一个小小的财务主任三连跳,跳到财务总监的位置,任谁都会得意忘形! 在公司做了一辈子,他竟然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人事调动,是需要经过董事会决议的!他已完全被突如其来的权利冲昏了头脑! 话说江木泽四人回到大连,化悲愤为力量,开始全身心投入到事业中。 随着占立伟的加入,与江木泽一起,业务一路北上,飙到了沈阳,拿下了江启航迟迟拿不下的沈阳市场。 有了占家姐弟的全权帮忙,江木泽处理起事情来得心应手。但陈立芊就没那么好过了,从来没经商过的她,甚至连大商里那几个营业员都拿捏不了。 没办法,她只好去求助江木泽。 好久没回大商了,同事们异常热情,一个接一个地拥抱问好着,完全把陈立芊和帼伟晾在了一边。 待到问好结束,一位营业员忍不住问道:“小江老板,她们两个,你更喜欢哪个啊?” “啊?”看了一眼相依微笑的陈立芊和帼伟,江木泽难为情地道,“都喜欢,包括你们!” “啊哈哈!你好坏哟!”同事们又一阵打情骂俏的。 “好了,不玩笑了。其实无论谁是老板,你们都应该好好干,才能拿到高工资,对不对?”江木泽正经地说着,言语中尽是温柔。 同事们也很乐意听,纷纷表态道:“其实我们也没有不好好干,就是梅姐什么都没说,突然离开了,有点不适应呢!” “梅姐有事回老家了,以后都由小芊管了。你们就改个口,叫芊姐就行啦!” “嗯,我们都听小江的!姐妹们,叫芊姐!” “芊姐好,以后可要多多关照哦!”同事们笑嘻嘻的异口同声,陈立芊满意地微笑着: “谢谢你们,我们都要互相关照才行!” 大家欢呼了一阵,渐渐平静下来,进祥提着工具箱走了进来。 进祥跟帼伟打了招呼后,径直来到江木泽面前,完全无视陈立芊的存在。他不认识陈立芊,但他知道这个女人将要接管大商的业务;对江启航和梅姐本来印象就不好,于是也不喜欢她这个妹妹了。 他刚放下工具箱,江木泽就来到跟前,指着陈立芊介绍道:“祥哥,梅姐回老家了,可能以后都不来了。这是她妹妹陈立芊,你以后的老板娘。” 进祥有点小吃惊地看了陈立芊一眼:“嗯,无所谓,反正都是打工。” “怎么了?突然这么消极?”江木泽不解。 “没怎么,我也不想干了。整天比谁都忙,工资却比谁都低。家里孩子要开始上学了,要用钱,我想换个工资高点的工作,不能一直赖在这里。” 进祥牢骚着,江木泽低头沉思。陈立芊走了过来,说道: “你就是刘进祥是吧?工资的事,好说······” “不用了,我不喜欢整天看别人画饼。”进祥自顾自地打断道,“小江,如果可以,我愿意跟你干。虽然我不是你的员工,但你每月给我的都比她们的正式工资多!” “那可不行啊!你是厂家配的专属维修工,你走了,我怎么向厂家说明呢?”陈立芊还是没了解问题的根本,只顾着自身的问题。 “你可以再向厂家申请一个,我就不奉陪了。”进祥说着,一屁股坐在按摩椅上,江木泽连忙劝道: “祥哥,你着急想着走,这年头技术工匮乏,我们很需要你!要不这样,现在他们走了,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帮我了。 我们两家的售后都归你管,拿两份工资,并且所有外出费用我全部报销。如果忙不过来,你就带个徒弟,保底工资由我负责,业绩让他自己去争取。你看行不行?” “那不如你们两家合并,不是更好!” 进祥这一说,倒是点醒了陈立芊。他不懂考虑其他事,只知道自己非常乐意帮江木泽做事。工资多少,虽然是首要,但日常开心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第57章 刘教授的目的 陈立芊听完进祥所言,才知道江木泽虽然离开了大商,但几乎所有同事都一直惦记着他,于是他欣然同意: “江木泽,进祥说得对,我们合并吧?” 江木泽没有理会陈立芊,低头思索着,这被帼伟看在了眼里,也不顾其他同事的看法,来到江木泽膝前: “江木泽,合并也好,而且这本来就是你打下的江山,现在重新回到你的名下,也是无可厚非。” 江木泽还在思虑,进祥说:“是啊小江,合并吧!你回来,我们大家都开心,都会比以前更努力工作的!” “对不起!祥哥,有些事你不懂,我这个人是有原则的。既然当初离开的时候许诺了,我就应该遵守。” “我们都不说,不就没人知道了?”陈立芊明白江木泽的顾虑,再次婉言相劝。不料江木泽直接起身,牵住帼伟,对进祥说道: “祥哥,我的建议你考虑考虑,同意的话,明天开始正式记工资。” 江木泽牵着帼伟走了,陈立芊在后面大喊:“江木泽,大商的业务全部给你,就是我送给你的还不行吗?” 她还是不太了解江木泽,他最抗拒的就是施舍,因为从小他就接受了太多的施舍!如今他都有如此成就了,怎么可能再接受这种能压垮自尊的馈赠呢? 进祥也无法理解江木泽的决定,但是他还是接受了江木泽的请求,同意留下来。 他提着工具箱站起身,对陈立芊说道:“其实小江离开大商后,他们的业务一直直线下滑,现在已基本上回到了从前。 所以这边的工作也不怎么忙,我还是去他那边吧。他们自己没能力,却总是把气撒在我们身上。希望你不像他们!” 进祥说罢也走了,留下陈立芊独自站在那里呆愣着,不曾想原来自己接手的是个烂摊子! 江木泽和帼伟还没回到胜利百货,手机响了起来,他接听道: “您好,哪位?” “哥,是我。”是刘键的声音,江木泽才想起来都快半年没回外语学院了。 “哦,阿键,最近比较忙都没回去。家里怎么样了?你们还好吗?” “哥,我下学期就要高考了,所以一直住学校。前几天回去拿生活用品,无意间碰见妈妈和小妹在吵架,好像说是小妹要买什么,妈没钱。然后就又把小妹打了一顿。还有,我看妈妈好像瘦了很多,不知道为什么。”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看看!” 挂了电话,江木泽正思索着,帼伟却说自己要回趟家拿点东西,于是两人各忙各的去了。 江木泽送走了帼伟,自己则快速向银行走去。 岑砚玲都十四岁了,还那么不懂事的整天跟妈妈吵架,这大概就是单亲的缘故。 在银行取了一些钱,江木泽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外语学院。 他提着手提袋,健步靠近家属院刘教授家,远远的,他顿足了,是因为他也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激烈吵架声: “玲玲,如果你再不听话,明天把你送到你爸爸那儿去!”这是刘教授的声音。 江木泽顿感不解,不是说自怀上岑砚玲,她爸爸就不见了吗?难道回来了? 不料却听得岑砚玲叫嚷道:“整天爸爸爸爸,我爸爸在哪里啊?我一直都怀疑我就是个野种,你一天到晚就会骗我!” “啪”的一声,刘教授一记耳光打在岑砚玲脸上:“你再敢胡说,我打死你!” 岑砚玲咬牙呜呜地哭着:“你打我,来啊!打死我算了!” “我就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就不能跟小江学学呢?人家都没有爸妈,却那么乖,那么懂事!我把他介绍给你们,目的就是要你跟着他,一辈子都跟着她!你倒好,一天到晚要么不上学,要么就跟我闹,怎么配得上人家!” “我才十四岁,你就打算把我嫁出去呀?你是不是我妈呀?人家大哥有梅姐,还有那个凶巴巴的芊姐,你叫我怎么跟啊?” “我不是让你现在就跟,你只要好好读书,将来只要妈妈不在了,你们自然而然都会在一起明白吗?他还年轻,不会跟陈小姐走一辈子的,你只要好好提升自己,他才会看上你!” 梅姐与江木泽已经吹了,虽然年龄不是主要原因,但刘教授还是猜对了。 岑砚玲还小,根本不明白什么叫一辈子,只知道自己确实也喜欢这个哥哥。喜欢归喜欢,她也不懂爱,一向严肃的江木泽当然也不可能接受她。 听到这般景象,江木泽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又悄悄地退了出来。他不知道刘教授说的“只要妈妈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来到学院门口,他拨打了刘教授的电话,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说道: “老师,在家吗?” 听是江木泽的声音,刘教授瞬间变得温和:“小江,在家呢,有事吗?” “哦,没什么事,我到学校门口了,就是想回来看看。” “那就快进来啊!都是自家人,这么见外干什么!” 再次走进家属院,终于没有了吵架声,只是远远地就看见岑砚玲蹲在门口抽泣。 “小妹,这是怎么啦?”江木泽还真会装,这一点真的很像他的妈妈,绝对是亲生的。 “哥!”岑砚玲一下扑进江木泽怀里痛哭起来。 江木泽连忙轻轻推开她,简单安慰一番后,带她走进了房间。 他把手提袋放在桌上,说道:“老师,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们一起去看医生吧?” “不舒服?没有没有!”刘教授牵强地笑着,掩饰着。 江木泽打量着刘教授:“阿键说的没错,你真瘦了。如果感觉累,就去申请提前退休吧!” “不累!工作嘛,都是这样的,没什么累不累的。” “老师!”江木泽把手提袋推到刘教授面前,“这是二十万,如果要用钱,你呼叫我就行,别自己硬撑。” 刘教授打开手提袋,看到里面一叠叠整齐的钞票,连忙把它推回到江木泽面前,惊恐地说: “小江,这钱我不敢要,你拿回去!” “没关系,我不缺钱。这些你留着,阿键明年就高考了,小妹也快了,要用钱。我工作忙,没法经常回家,他们就辛苦你了。” 江木泽说着欲起身,刘教授连忙拉住他:“小江,也行,这钱我收下,会交代他们两个,将来一定要有出息!” “老师,他们还是个孩子,不要给他们压力。我忙,我先走了。” “哥!我要跟你走!”岑砚玲一把拉住江木泽,眼神中全是乞求。 江木泽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为不让刘教授担心,欣然答应道:“嗯,我送你去学校。只要你好好读书,我永远都是你的哥哥;反之,我就不认识你了!” “嗯!我听哥哥的!” 第58章 决定参加成人高考 兄妹两人走出了家属院,刘教授回到屋里,立刻简单地梳妆打扮后,提着手提袋也匆匆地出门去了。 一路上两三公里,她舍不得打车,直奔最近的银行。拿出十八万存进卡里后,把剩下的两万塞进了手提包里,迅速向中医医院而去。 走进主任医师办公室,一身白大褂的王主任立刻迎上前:“老刘,来啦?快坐下!” 刘教授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王主任亲切地问道:“这两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头发已经开始掉了。”刘教授从自己头上抓了一把头发放在膝上,面露痛苦之色道, “老王,咱们朋友这么多年,你就别瞒我了。告诉我,我还能撑多久?” “老刘,相信自己,乐观一点,相信你会等到他回来的!” “我现在对他已不抱希望,只求能撑到键儿金榜题名!” “孩子的事,就交给孩子自己去努力,你不要过于担心。当下你最重要的是,要配合治疗。没钱没关系,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这点钱我出得起!” “钱不是问题,我儿子有钱,只是花在我这个快死的人身上,有点不值得。” “这什么话?只要是拯救生命,花在谁身上都值得!”顿了顿,王主任又问道, “你儿子?是你经常提起的小江吗?” “唉!我应该算是最对不起他的人了!把他拉进来,目的就是自私地为一双儿女着想,而我能给他的,就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关心。” “别这么说。这世界本身就有一种善人,他们从不计较得失,反而觉得帮助别人,自己就很快乐,就能满足自己的精神需求。你是这样的人,他可能也是呢?” “是的,他就是这种人!从第一次在教室里与他交谈时,我就确定了。也因此,我才会放心地把玲玲交给他!” “所以,你不能枉费他的一番善意,一定要好好配合治疗,尽量撑久一点,直到他回来!” “唉!他啊,快十五年了,一点音讯都没有,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你要相信他,或许已经在国外事业有成了呢?” “希望吧!” 对岑砚玲的爸爸,刘教授明显不抱多少希望了,幸好有王主任不断的鼓励,刘教授的心情才会舒坦些许。 她鼓起勇气,再次微笑面对人生,再次向往曾经那段美好的爱情,希望他能在自己瞑目之前回来! 老年人对人生的惆怅,年轻人是没有的。岑砚玲牵着江木泽的手,蹦跳着回到学校,又开始认真学习了。 而江木泽始终没把自己和帼伟关系告诉刘教授一家,因为他不希望被别人认为自己是个不负责任的花花公子!他希望在结婚时告诉他们。 梅姐离开大连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她会如何对待他们的女儿。 他担心他们陈家也重男轻女,却又不敢靠近。此时他的心里,帼伟已经比梅姐重要了,唯独矛盾的,依然是孩子。 帼伟回到家中,爸爸妈妈还没回来,她快速拿了一些衣物,便匆匆地回到了胜利百货。 白天总是匆匆忙忙的,到了晚上,他们就会不厌其烦地腻在一起热恋着。 但是今晚不行,因为陈立芊搬进了白云山的房子,需要他们的陪伴。 四人坐在客厅里,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往。 聊着聊着,陈立芊说到了实验小学,只见她回味无穷地说道: “还记得在实验小学时,夏天的夜晚嘛,热得不行,我哥带我和一群男同学去田里捡田螺。结果我弄了一身泥,回到家里被妈妈骂,我就把全部责任推到哥哥身上,然后哥哥被妈妈暴打了一顿。” 她说着,自顾自地惭愧地笑着,江木泽说:“那半山腰的田间的田螺真多,只是我一直没去捡。因为郭校长说我有可能考上一中,所以我就努力地学习学习再学习。 后来我以全科满分的成绩被县一中录取,只可惜最后还是没上成。看来我这辈子与学校没什么缘分!” 帼伟听着,思考着,许久,她说道:“江木泽,要不你去报成人高考吧?” “额?我看可以!”小舅子也附和道,“姐夫,既然你成绩那么好,我们三个高材生做你老师,你再考一次怎么样?” “嗯,我同意!”陈立芊也表态道,江木泽渐渐地,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好,就从明天开始!” “好,我明天就回家,把当年我和姐的高考材料全部拿过来,然后再去新华书店找一些现在的教材!” “嗯,我教企业管理!”帼伟说。 “我教财经!”陈立芊说。 “我先教姐夫高中课文,然后再向姐夫学习!”还是小舅子谦虚,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大家兴致勃勃,江木泽也斗志昂然——参加高考,就这样决定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更是忙上加忙,几乎把时间利用到了极致。 帼伟把书本带到胜利百货,一有空就教江木泽;有的时候实在忙不过来,她就安排江木泽自学,自己则出去送货,完全把自己当成了男人。 而陈立芊在大商,因自己实在不懂业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业绩每况愈下。 既然如此,她决定索性不管,也加入到了帼伟的阵营,与占立伟一起,不断地向北方拓展业务。 直到大商的业务完全关闭,她才打了个电话通知梅姐。 梅姐自己也知道,没有江木泽支撑,大商关闭是迟早的事。因此她也没有责怪,反而很支持小芊的决定。 大家和睦,幸福快乐。 第59章 海报 美好的时间一天天过去,又是一个周一。 在商场经营,周一总是比其它时间闲很多。 夜晚,江木泽和立伟在胜利百货继续加油学习,陈立芊则带着帼伟出去逛街了。 难得闲下来一会儿喘口气,俩姑娘很开心地去放松了。 随着相处的时间长了,原本是情敌的他们,渐渐发展成了无话不谈的姐妹。 在街上闲逛,陈立芊不禁问道:“欸,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闻言,帼伟诡秘一笑,拉着陈立芊跑向了青泥洼桥那个他们相遇的点。 “就是这里,那天他可帅了!”帼伟喘着粗气开心地说。 “哦,他搭讪你是吧?”陈立芊好奇,“他那个性格,不太可能搭讪你吧?” “当然不是啦!他当时见到我,脸都红到了脖子根,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太喜欢了!” “嗯,这我信。你不知道他刚到上海的时候更有意思了!” “嗯,说说?” “你不知道他当时穿的什么!灰色的牛仔裤,黑色的夹克,而且还是很旧的那种!还有脚上一双泛黄的旅游鞋,别提有多土了!” “然后呢?”帼伟抿嘴窃笑着。 “然后他一进办公室,我就直接来一句‘我靠,好帅的乡巴佬!这也太老土了吧?居然还叫木泽这么土鳖的名字!’,你猜他听了什么反应?他紧张的,一个屁都不敢放,红着脸坐在我哥对面,一动都不敢动,太有意思了!” “哈哈哈!”姐妹俩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陈立芊继续说道: “被我鄙视到最后你猜怎么着?他居然直接跟我飙英语!我也是没想到啊,一个只上到初一的人,英语居然讲得那么溜!于是我哥就决定培养他了。” 说着,笑着,陈立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伤感地说道:“没想到啊,后来居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我总觉得我和我哥挺对不起他的!” “怎么啦?你们对他那么好,怎么就对不起他了?”帼伟好奇地看着陈立芊。 “唉,不说了。他度量挺大,好像也没跟我们计较,那些事就算是过去了。” “嗯,你们都是姐弟了,没隔夜仇的!” 姐妹俩边聊边走,不知不觉来到了那家服装设计店前,帼伟兴奋地指着依旧贴在墙上的已经变了颜色的海报说: “芊姐,你看!都变色了!” 看着海报上完美的容颜,陈立芊无限伤感,因为这可是他们之间最具怀念的故事啊! 但是陈立海交代,要把他撤下来,不如就趁现在吧! “帼伟,要不我们把它买下来吧?” “啊?老板会同意吗?”帼伟疑惑不解,却也没有过多猜忌。 只见陈立芊牵着她,走进了店厅,来到柜台前:“您好,请问你们老板娘在吗?” 柜台服务员看了两人一眼,转身朝里屋喊道:“老板娘,有人找!” “哦,马上来!”随着声落,老板娘从里屋走了出来,陈立芊连忙迎上去: “老板娘,还记得我吗?” “你是?” 见老板娘想不起来,陈立芊指了指外面的墙,急切地说:“小江,记得吗?” “哦,你是江先生的女朋友——陈小姐对吧?” “老板娘,我是他姐,这位小姐才是他女朋友!” “哦?”老板娘转眼仔细地打量着帼伟,嘴里念叨着,“我们,是不是见过面啊?感觉眼熟!” “是的老板娘。不过那个不重要,今天我们找你,是想买下小江那张海报的版权,请老板娘同意!”帼伟说着,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老板娘,楚楚动人。 “这个,恐怕不太合适吧?你们不知道,这张海报帮我们创下了不少业绩,我们也支付了江先生不菲的酬劳!” “老板娘,你开个价吧!”陈立芊说,老板娘有些难为情: “这不是价不价的事,主要还是要经过江先生同意才行!” “我们来向你买,目的就是不想被他知道。还望老板娘体谅!” “那要是哪天他跑来找我麻烦怎么办啊?”老板娘的担忧不无道理,只见帼伟说道: “这个您放心,他是我未婚夫,我买这个就是为了收藏,并且也会被他看到,到时候我再告诉他就行。就算防止万一,我给你留个联系方式,到时候你找我就行!” 听了帼伟的方式,老板娘也觉得可行,于是答应道:“好,那我把底片和所有分店的照片都给你们,你们就支付一些劳力费就好。” 老板娘说着走进了里屋,拿出了一套崭新的和江木泽照片上一模一样的中山装,放在陈立芊手中,说道: “为了感谢江先生,这是我们店的一点心意,就当是留个纪念。不过我还是很希望将来某天,江先生还能为我们的产品做推广!” “这可不好!”陈立芊接住中山装,对老板娘说道,“小江是不愿接受别人赠送的!” “没关系,我接受!”帼伟微笑着说,“老板娘,谢谢您的好意,这套中山装,我买下送给他,这样他就没话说了!” “好吧!既然这样,恭敬不如从命,我不报价,你们给一点意思意思就行!” 这是高级服装,也是高级面料,姐妹俩也不缺钱,如数支付了服装款后,拿回了那张照片的底片。其余的海报,要等第二天下午过来拿。 走出服装店,帼伟说道:“芊姐,新郎官就算这套衣服,你觉得怎么样?” “衣服是没问题,但估计不止是衣服好看这么简单吧?”陈立芊也算是看出来了,于是帼伟只能坦白了: “那天我和他在那里相遇后,我本来觉得那是很普通的擦肩。但是后来走到这里,看到了这张海报,看到了他深邃的眼神,总感觉他好像有很多故事要告诉我。 于是我啊,就开始魂不守舍地返回去找他。没想到的是,我在胜利广场再次见到他!你知道那种心动的感觉吗?我再追过去,他又不见了! 再后来,缘分终究让我第三次遇见他!他就站在我面前,我压抑着内心的喜悦,他紧张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可有意思了······” 帼伟边说边幸福地笑着,陈立芊只能牵强地配合着:“那后来呢?” “后来呀,我当然是紧抓不放喽!” “······” 第60章 双喜临门 海报撤下来了,陈立芊放心了,过去的事可以告一段落了。 转眼进入秋天。 这天,趁着江木泽和立伟出差,帼伟悄悄拿着底片去照相馆重新洗了一张照片,用一个精美的相框把江木泽裱了起来,挂在了自己家中的闺房中。 “真帅!”帼伟妈妈挽着女儿说,“比你爸爸当年帅多了!” “要是能配上腕表就好了!”帼伟爸爸说。 “拍婚照的时候就戴上拍一张。”帼伟的眼神极其痴迷,帼伟爸爸嫉妒地说: “怎么没人给我也做一套这么帅的服装呢?” “你让妈妈给你做,别看我!” “完了老占,有了丈夫就不管父母了,看来我们以后还是要靠儿子喽!” “是啊,真是枉我疼她二十年啊!” “爸,妈!”帼伟撒着娇,把爸爸妈妈推出了闺房,“你们快去做饭,江木泽报了高考,晚上还要加班学习呢!” “欸?你不来学做饭吗?不会做饭可拴不住男人的心哦!” “不用学,上学的时候我就会了。” “是嘛?那今天你来做呗?” “我不,我的厨艺要留给他,哼!” “你看你看,无可救药了!” 妈妈去做饭了,爸爸则坐在客厅翘起了二郎腿看报纸。 帼伟关起房门,小心翼翼地把底片胶卷包装好封存了起来,把余下的几张照片也夹入家庭相册中,如释重负般幸福地念叨着: “好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晚饭快做好了,妈妈让帼伟打电话喊弟弟和江木泽回家吃饭,不料两人还在沈阳忙碌。 三人吃着饭,帼伟妈妈絮絮叨叨地计划着他们两人接下来要做的事: “帼伟呀,现在小江的经济实力也差不多了,你们赶紧把婚礼办了吧!” “不急,他还没向我求婚呢,难不成还要我主动吧?” “本来一直都是你主动的,再主动一次也无妨!”占母说完,占父接着道: “你妈说的没错!咱们在家里可以说,那陈小姐虎视眈眈的,为避免夜长梦多,我看赶紧催催小江。按照他现在的经济状况,就在咱们旁边拿下一套做你们的小家完全不成问题!” “嗯,我们本来就有这打算。先买房,再买车,然后高考结束马上结婚!” “嗯,做我们占家的女婿,他不能掉身价。房子就在咱们旁边拿一套,至于车子嘛,必须要配得上他手上那块表!”帼伟爸爸如是说,帼伟却调皮道: “对,他的腕表,我跟他说是九十九块钱买的,那我们就给他配一辆九十九块钱三八大杠!” 帼伟嬉笑着,妈妈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都快当妈妈了,还跟小孩子似的没个正经!” “至于车子,要不也选奔驰吧?或者奥迪也行!”帼伟爸爸一本正经的,帼伟说: “不要!我想要一辆与众不同的,大家都有的,坚决不要!” “那是什么?还要去国外买?” “那得多麻烦呀!” 爸爸妈妈唠叨着,帼伟忽然呕了一下,起身慌忙冲进洗手间。 “额?怎么啦这突然的,吃坏肚子了吗?”帼伟妈妈追进洗手间,轻拍着趴在洗脸盆上呕不停的帼伟。 “我也不知道,这两天老呕!”帼伟憋红着脸干呕不停,妈妈终于反应过来: “有了!” “啊!”帼伟呕停,看着妈妈,问道,“有什么?” “傻瓜,你要当妈妈啦!我要做奶奶啦!”帼伟妈妈喜形于色,“快,快打电话叫小江回来!多忙都必须回来!” “妈!别急,等晚上我要给他来个惊喜!”帼伟窃笑着回到餐桌上,帼伟爸爸微笑着道: “好啊!我要当爷爷啦!” 是啊,这是何等之好啊! 孩子,帼伟怀上孩子,这无疑是给了江木泽一个定心丸,绝对能让他治愈内心深处的伤痛! 这个孩子,总该不会再被别人剥夺了吧! 夜里,因内心喜悦,帼伟急切地站在楼下门口等待江木泽回家。 时过十点,迟迟等不来人,却等来了一个像是急促的电话。 手机铃声急促地响着,帼伟兴奋地接听道: “喂,到哪里啦?我在家楼下等你,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快回来!” “姐,我们在胜利广场这边,暂时还回不去。要不你过来吧?” “这么晚了,还在那边干嘛呢?” “姐夫说你不过来,他就跟芊姐跑了!”立伟撒了个谎,帼伟心里一咯噔: “什么意思?他们旧情复燃吗?你告诉他,跑到哪里我都把他追回来!” “别说了,你快过来吧,我怕我拦不住啊!” “好好,我马上来!” 江木泽不会撒谎,哪怕是不可能发生的谎言他一句也不会说,所以这个锅只能让小舅子来背了。 背锅倒无所谓,殊不知这么一个在江木泽心里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谎言,把帼伟给急得都来不及打车,一路狂奔向胜利广场。 幸好两点之间的距离不算很远。几分钟后,帼伟气喘吁吁地站在弟弟面前,焦急地四下张望一遍后,问道: “江木泽呢?啊?” 立伟只笑不言,这可把帼伟急得,咆哮道:“你倒是说啊!他们不可能跑了的,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就对了!”立伟说着,江木泽捧着一簇鲜红的玫瑰,从灰暗的角落里缓缓走出来,单膝跪在帼伟面前,深情地说道: “帼伟,嫁给我吧!” 帼伟生气地一把抢过玫瑰花,一通粉拳锤在江木泽的肩膀上:“你骗我!你们两个合伙骗我!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对不起帼伟,我保证往后余生,绝不会骗你!无论什么事,我都听你的!” “姐夫好乖哦!姐姐好凶哦!”立伟调侃着,嘲笑着,帼伟瞪圆了双眼: “信不信我打死你!居然敢骗我!” “好了,弟弟跟你道歉行了吧?”立伟笑嘻嘻的。 “这还差不多!”几秒的时间,帼伟就转怒为喜,娇嗔道: “江木泽,你拿几朵玫瑰,就想要骗我嫁给你啊?” “当然不止!”陈立芊把玩着手中的一枚闪闪发亮的戒指,迅速来到帼伟跟前,微笑着道: “帼伟妹妹,我来给你戴上吧!” 帼伟看着陈立芊,惊愣了一下,慌忙道歉道:“对不起芊姐,我不是故意怀疑你的!” “傻瓜,如果是我,我也会怀疑的!这是本能反应,别介意!” “嗯,我以后再也不会怀疑你们了!” 帼伟伸出纤纤玉手在陈立芊面前,调皮地翘起无名指,甜蜜地笑着。 陈立芊把戒指戴在了帼伟手上,内心的酸楚渐渐涌上心来:把戒指戴在了你的手上,你是幸福了,而我却又变成了第三者! 随着帼伟扶起江木泽,角落里的一群同事呼哈着涌了出来: “亲一个呗!” “是啊!亲一个让我们也学学呗!”进祥笑得很灿烂。 “对,亲一个!”陈立芊也起哄道,大家一起喊了起来: “亲一个!亲一个!” 腼腆的江木泽羞红着脸,任由大家起哄着,帼伟将两手背在身后,闭上眼睛嘟嘟着嘴伸到了江木泽面前。 江木泽痴迷了两秒,一把搂住帼伟,重重地吻了上去,紧紧地缠绵着,大家立刻欢呼尖叫起来! 第61章 青梅煮酒 其实他们的求婚仪式,也就是个仪式,帼伟是必须答应的! 大家一阵吆喝欢呼后,江木泽答应明天一定派发喜糖,大家才散去。 陈立芊和立伟也识趣,都各回各家了,帼伟突发奇想,拉着江木泽上了一辆出租车,开向老虎滩方向。 来到海边,两人十指紧扣地漫步在微凉的沙滩上,来到一处礁石边坐下,依偎着。 “江木泽,高考后,我们结婚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婚礼就在青泥洼桥开始,然后慢慢转移到胜利广场。你知道吗,那天我就是顺着那一路找过去的!当时我心里噗噗噗地跳个不停,我以为我错过你了。” “你相信缘分吗?我从老家一路过来,经历了来自陈家的种种,最终遇到了你!” “对了,我真的像你的老师吗?” “不是像,你就是!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老师!” “那芊姐呢?”还没等江木泽回答,帼伟又调皮了起来,“我听芊姐说,她叫你‘乡巴佬’,你当时是不是气炸了?” “气倒没有,当时就是觉得这个女人很没素质。”江木泽浅笑着,帼伟又道, “骗人!芊姐说你吓尿了!你们的相遇很有意思,我们的相遇很浪漫,对不对?” “嗯,注定要浪漫!” “对了江木泽,我有个好消息, 你要不要听?” “你说的,我都听!” “那你先亲我一下,我再告诉你!” 亲一下,亲一百下都没问题!江木泽轻轻地在帼伟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帼伟顺势钻进他怀里,温柔地说: “江木泽,你要当爸爸了!” “啊?真的吗?” 江木泽很惊讶地推开帼伟,帼伟吃吃地笑着:“当然是真的啦!” “我不信!让我看看!”江木泽说着就伸手去撩帼伟的衣服,帼伟连忙向后退缩: “才一个月,怎么看啊?” “我就要看,就要看!” 两人嬉闹着缠绵在一起,笑声不断。 要当爸爸了,终于要当爸爸了!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剥夺他当爸爸的权力了! 他把帼伟紧紧地搂在怀里,感受着来自她身体里的心跳,内心无限感慨! “江木泽,我们跳一支舞吧!” “我不会。” “我教你呀!来,左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右手搂着我的腰,慢慢地,先左脚走一步,右脚走半步,然后左脚再退半步······” 没有音乐,他就按照她的指示,一步一步地跳着,就像她教他弹钢琴。 “帼伟,结婚典礼,我弹钢琴给你听,就弹《梦中的婚礼》。” “嗯。你是来自农村的美酒,我是城市里的青梅,我要把你煮成我最喜欢的样子。” “然后,我陪你一起跳舞,一起听音乐会,一起行遍千山万水。” “嗯。明天,我还要教你骑马,和你一起策马奔腾,让你配得上你手中的腕表,配得上所有的财富和地位!” “江诗丹顿——纵横四海!” “你知道啦?”帼伟吃惊地看了一眼江木泽,江木泽微笑回应。 “好吧!我希望你像我爸爸一样,纵横四海!” “嗯,我会带着你,纵横四海!” “我爱你!” “我也爱你!” 曼妙的舞步,牵引着他们,缠绵在静逸的夜晚。茫茫月色下,伴着点点星光,和青涩的海风,陶醉着。 陶醉使他忘记了梅姐,和他们的女儿! 每天的忙碌,令他们根本没时间浪漫。一边上班,一边读书,一边买房装修,一边考驾照,忙得不亦乐乎。 陈立芊也是,她没介意他不再属于自己,毫无怨言地帮忙打理着生意。她在心里暗自决定:等他们结婚吧! 结婚了,自己就离开! 福安陈氏集团第三厂,梅姐顺利成为掌柜的。毫不意外,陈老先生把魏立伟安排在梅姐的办公室当助理。 在梅姐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陈老先生的计划顺利地朝着自己规划的方向发展着。 江启航没有进入陈氏集团,原因是他也想独立,不想一辈子附属陈家。这一点无可厚非,对陈家来说,也不重要。 关于外孙女,陈老先生自有打算! 对于这个女儿的处境,其实江木泽完全可以放心,因为从陈家两位千金的身上就可以看出,陈家人绝不会重男轻女! 时光荏苒,转眼来到2001年夏天,保时捷入驻中国市场,在上海开了第一家4s店。 帼伟终于等到机会,让江木泽拥有一辆够档次并且在当时可以说得上是独一无二的车子。 在陈立芊的带领下,江木泽和帼伟提了人生中第一辆车——保时捷卡宴。 房子装修好了,车子也有了,财富也不错,名声也早已在外,一切就等高考后了! 有了车,加上刚拿到驾照,江木泽和所有新手一样,总是很开心,总是喜欢到处跑。 这天,刘键又来电约哥哥一起回家吃饭,江木泽很乐意地答应了。 此时帼伟的身孕已有六个月,正待在家里接受爸妈的呵护。 江木泽到学校接了岑砚玲和刘键,回到外语学院。 刘教授已准备好晚饭,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吃着饭。 自从江木泽给了那些钱后,刘教授的脸色也变好了许多,在孩子们面前,总是保持着和蔼的笑容。 如此便是最好,如此两位哥哥也可放心。 “哥,马上就要高考了,我可能没时间回家,妈妈和妹妹就靠你了!”刘键说。 “嗯,放心吧!虽然我也要考,但是有车方便,我会经常回来的!”江木泽信誓旦旦,其三人都震惊地看着他。 “小江,你报成人高考啦?”刘教授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的老师,从去年就开始学习了,我有信心!” “哥,那你报那个学校啊?”刘键欣喜不已。 “暂时未定,考了再说吧。” “那可不行,你要给自己定个方向,才能考得更好。”刘教授说着,顿了顿,指导道, “要不跟键儿一起,考海事学院吧?因为我觉得你们兄弟,学一样的专业,将来创业能共进退,成功率更高!” “好,我同意!我明天就跟帼伟和小芊说!”想都没想,江木泽就同意了。而且,他都不知道海事学院是什么等级的学府! “哇!那我明年也要考海事学院,这样我们三个就可以整天在一起了!”四个人中,岑砚玲表现得最开心。 刘教授说道:“那你还不好好学习?” “妈,我向你们保证,从明天开始,一定好好学习,海事学院就是我的目标!” “好妹妹,加油!” “嗯,我们一起加油!” 第62章 不负韶华 定了目标,江木泽便兴致冲冲地回家通报了。 “姐夫,没搞错吧?那可是211啊,我当年想报都没敢报呢!”立伟泼下第一盆冷水。 帼伟也不敢相信地看着江木泽:“你有信心吗?” “什么叫211啊?要多少分才能入门?”江木泽也有点心怯了。 陈立芊解说道:“国家211工程学府,最少要600分才能入门。不过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因为就算考不上也无所谓,婚照结,班照上。你说呢帼伟妹妹?” “嗯,芊姐说得对,老婆有了,事业也已经成了,你就放心地去考,我支持你!” “好吧姐夫,那我也支持,尽量能在最后的一个月里帮到你!” “谢谢!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去考!” 确实,大家的鼓励何其重要,特别是老婆大人的! 一个月的时间,“三位老师”拒绝江木泽工作;他们没空时,江木泽就回家,细听刘教授的教导,并指向性地学习刘键的课程。 经过日以继夜的学习,时间来到6月5号。按照福安人的习惯,这一天是温书假;同时,帼伟也觉得应该去放松一下。 于是两人来到了金州区的唯一一家马场。 挺着个肚子,帼伟先给自己穿戴整齐,然后耐心地帮江木泽穿上马甲,系上护膝,戴上安全头盔。 江木泽痴迷帼伟的认真,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帼伟,谢谢你!” “傻瓜,扶我上马!” 帼伟拉着江木泽来到一匹膘肥体壮的褐色的马儿面前,说道:“老褐,这是我的未婚夫,你可要善待哦!” 马儿没有说话,只是缓慢地别了别头,好像在示意:上来吧,我承受得住! 帼伟左脚踏上马鞍,江木泽用劲地把她推了上去,然后呆呆地看着马鞍。 “来吧,别怕!我们是老朋友了,你那么善良,它懂的!” “会不会摔下来啊?”江木泽确实有点怕。虽然出身在农村,虽然曾经很苦,但他除了被妈妈打外,还从未摔过呢! “上来嘛!”帼伟伸手在江木泽面前晃来晃去,江木泽忸怩半天,心惊胆怯地握住了帼伟的手,踏上马鞍,坐了上去。 “调整好姿势,坐稳,抱着我!” 江木泽调整了一下屁股,帼伟抓着他的双手抱在自己的肚子上:“本来应该你坐前面,但是我们的孩子更重要,所以你一定要抱紧我知道吗?” “嗯。”江木泽紧紧地贴在帼伟的背上,双手搂得紧紧的,感受着母亲与孩子的心跳。 一切准备就绪,帼伟轻轻在马儿的前腿拍了一下:“走吧,宝贝!” 老褐抬腿缓步向前走了起来,两人在上面一晃一晃的,江木泽很难受:“我是不是抱太紧啦?” “不会。但是你要跟着它的脚步的节奏晃动,就会轻松多了。” “哦。”其实并没有抓住老褐的节奏,而是跟着帼伟的节奏晃动着,感觉还是很不舒服。 但是没关系,老褐很温柔,老婆很有耐心。渐渐地,他的动作变得自然了许多。 渐渐地,老褐的速度也快了起来,好像它也感觉到了完全没问题。 “江木泽,什么都不要想,专心地把控好节奏。等高考结束,我们去乌兰布统拍婚纱照,我们一起疾驰辽阔的草原!” “乌兰布统是什么呀?” “是草原,在内蒙古赤峰,我爸爸妈妈带我去过两次,可美了!” “一望无际的草原?那会不会跑没掉啊?” “哈哈哈!你个大傻瓜!乌兰布统也有一位小褐,可聪明了,只是不知道这么久没去,记不记得我!” “你这么漂亮,它肯定记得的!” “那你会记得我吗?” “你呀,已经烙印在我心里了,时时刻刻都忘不了!” “啊哈?这话好甜呀,我爱听!” 两人就这样在马背上聊了两个多小时,直到老褐累了,才意犹未尽地回到地面上。 他们手挽着手,继续聊着回到车上,碎碎念地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这哪还是曾经那个自卑内向的少年? 是的,就在与帼伟相处的日子里,他就在不知不觉间变了! 变得有信心,变得有激情,变得令他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拥抱这个世界! 隐隐间,她已经成为他的精神支柱,正如他说的,已经烙印在心里! 第二天,高考现场大门前,帼伟和江木泽早早地候在门口。 临近时间点,刘键才姗姗来迟。 没有见到芊姐,看着与江木泽肩并肩站着的帼伟,刘键愣了一下:又换女朋友了? 刘键疑惑着,比江木泽还腼腆的他,根本不敢当面问,反而帼伟先开口道: “这是你师弟?是本地人吗?人高马大的!” 刘键有点害羞,江木泽介绍道:“阿键是秦皇岛人,跟随妈妈在大连久居。很奇妙的缘分,我们成为了师兄弟。” “哦,您好呀!很高兴认识你!”帼伟高兴地伸手,刘键慌忙握住: “您好。” 松开手,刘键连忙说道:“哥,时间到了,我们快进去吧!” “嗯,我送帼伟上车先!” 江木泽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到车子消失在马路的尽头,他才转身和刘键走进了考场。 “哥,什么时候换的女朋友?怎么肚子都那么大了?是要结婚了吗?怎么从来都没听你提起过?” 刘键很不解,他怎么都没想到师哥是一个这样的人,这么多问题,就是想努力排除自己的疑虑! 江木泽笑笑:“高考结束就结婚。没告诉你们,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那芊姐呢?你也太花心了吧,换了一个又一个!” 直到这时,江木泽才听出刘键的语气不对劲,连忙解释道: “阿键,小芊是我的姐姐,不是女朋友,从来就没有那种关系过,你别胡思乱想!” “你们整天手牵手,还不是女朋友?你也太随意了吧!” “真不是,相信我好吗?” “我可以相信你,可是妈妈和小妹会怎么看?你难道还不懂妈妈的意思吗?” “阿键!”江木泽生气了,“为什么你们会认为我会喜欢小妹?这违背道德你知道吗?我选择你们,完全是出于同病相怜,绝无非分之想明白吗?” “那?这怎么办?” “不用怎么办!我结婚,肯定会请你们的,你们也必须要来!” “我看不行!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告诉她们了,否则肯定出事!” “我······” 江木泽想继续争辩,广播响了起来:“距离考试时间还有五分钟,请所有考生尽快按照自己的编号找到相应的座位!······” “行了哥,先考试吧!我祝你金榜题名!” “我们一起加油!” 两人击掌互勉后,各自奔向了自己的座位。 第63章 贪污公款? 在接下来为期三天的考试之余,兄弟俩一碰头,就对婚礼的事争执不休,争得面红耳赤。 直到8号下午最后一科考试结束,陈立芊开着车带着帼伟早早地等候在了大门口外。 远远地看见兄弟俩一边争执一边向门口快速走来,姐妹俩惊奇不已。 刘键说:“反正我不准你伤害小妹!” 江木泽反驳:“我没伤害她,这是我自己的事!” “除非你没把我们当兄妹!” “正是当兄妹,我更不能违背道德!” “你抬杠!” “你钻牛角尖!” “什么情况,你们两个怎么了?”陈立芊搀扶着帼伟站在面红耳赤的两人面前,不解地问。 专注争辩的两人终于停下,刘键吓一跳。 看着眼前和谐并肩站在一起的芊姐和帼伟,刘键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真的误会了哥哥。 江木泽上前挽住帼伟,对陈立芊说道:“小芊,你来帮我教训一下这个没脑子的师弟吧!” “怎么,考崩啦?”陈立芊满腹狐疑,刘键尴尬得满脸通红,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幸好江木泽不计较:“算了,让他自己好好反省反省,我们走!” “你真的考崩了吗?”陈立芊对着刘键追问道,刘键急忙敷衍: “没有。没事我也要回家了。” 刘键转身欲走,陈立芊连忙拉住他:“阿键,你哥要结婚了,明天我们去内蒙古拍婚照,一起吧?” 刘键犹豫了一下,推辞道:“我不了芊姐,我妈最近身体不舒服,需要人照顾。你们玩开心点儿!” “老师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没事,小毛病,谢谢!”刘键说着就走了。 走出去老远,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陈立芊和江木泽一起挽着帼伟,慢慢地走着,甚是温馨。 他左思右想了一番,转身再次回到三人面前,低头说道:“哥,嫂子,对不起!婚礼记得叫我!” “傻瓜,没事儿,我肯定会叫你们的!”江木泽微笑着拍了拍刘键,刘键说了一声“拜拜”就走了,陈立芊很不解地看着江木泽: “江木泽,到底什么情况?我怎么感觉你们两个怪怪的?” “没事儿,小误会,解决了。”江木泽笑笑,扶着帼伟上了车。 陈立芊依然疑惑着上了驾驶座,立刻启动,向胜利百货奔去。 ~~~~~~ 他们不知道,此时的福安城区,市公安局警笛大作,两辆警车打着灯呼啸着向阳泉街道而去。 几分钟后,警车停在魏家门口,几名民警快速冲进去,迅速控制住正愁眉苦脸地品着茶的魏福顺和魏立伟。 “喂!你们干什么?我们干什么了?”魏老板慌张挣扎着,民警喝道: “魏先生,你最好别动,再动就戴上手铐!” 魏老板和立伟都不听劝,使劲地挣脱开来,几位民警合力再次将两人控制住,并给其戴上手铐。 在楼上晾衣服的魏太太听到动静,连跑带跳地冲下来:“你们干什么?是不是搞错了!” “魏福顺、魏立伟是吧?我们接到陈氏集团财务部报警称,两位涉嫌贪污公司公款,因数额巨大,对方要求立即控制两位,请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贪污公款?你们有证据吗?” “回警局我们会让你们看到证据,带走!” 领头的民警一声令下,魏老板和立伟被押上了警车。 与此同时,陈家大院门口,梅姐把车停好,走进院子,却发现死一般的寂静。 “爸!妈!”梅姐朝空荡荡的屋内大喊了几声,整栋别墅里依然静得令人发慌。 无奈,她拿出手机拨打了爸爸的电话。很奇怪,无人接听。从未有过这种情况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梅姐踌躇着在院子里的凉亭边坐下,忽闻远处传来警笛声。 她正想出去看看,不料警车就在自家门口停了下来,两位民警径直来到她跟前,亮出警员证道: “你是陈立梅吗?” “我是。你们有什么问题吗?”梅姐不慌不忙。 “你的下属魏立伟涉嫌贪污公司款项,已被抓捕归案。我们怀疑你可能涉嫌怂恿或包庇罪,请你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什么?立伟贪污公款?不可能!”梅姐很震惊, “绝对不可能!他那么老实,且兢兢业业,怎么可能贪污呢?” “我们证据确凿,请你配合!” 梅姐没有反抗,只是本能地自我澄清着:“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是公司董事长的亲生女儿,怎么可能怂恿包庇别人呢?” “我知道!陈小姐,在金钱面前,亲情算不了什么,这种事我们见多了!” “好,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包庇!” 梅姐也被带走了,三人被分别关在了公安局的小监牢里。 一切程序完成,陈老先生和陈太太以及陈立海和公司几位大号人物,从局长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回到家里,陈老先生立即拨通了一个电话。—— 大连胜利百货,陈立芊和帼伟正围着江木泽问个不停: “江木泽,考得怎么样?快说说!” “不知道,500分左右应该没问题。”不知江木泽是没信心还是谦虚,姐妹俩很着急: “才500分?那只能上二本了呀?” “二本就二本,我就想体验一下大学生活。”江木泽笑笑,陈立芊说: “那可要在我们面前掉身价了哦!” 江木泽看着帼伟,微微笑着,陈立芊的电话响了起来。 “嘘!老爹来电,你们别说话!”陈立芊说着,举着手机走向了角落: “爸?怎么突然打电话了,有什么事吗?” “对,有事!小江在旁边吗?” “怎么可能啊!我答应过你要离开他的呀,你忘记了吗?我可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 “嗯,你听我说,他弟弟和魏福顺,因贪污公款,数额巨大,已被捕入狱。你试探一下他,看怎么办?” “什么?他弟弟贪污公款?”陈立芊也感到震惊。 “对,而且性质恶劣!他们先挪用公司资金,然后拿去炒期货;刚开始赚钱了,但他们并没有归还的意思,反而越拿越多!直到现在还不上了,公司财务部才发现并选择了报警。” “啊?多少钱啊?这可是要坐牢的啊!” “小芊,你要镇定!这事我是这样计划的,我让公司保留私了的余地,你问小江看看,要不要变相地‘赎回’弟弟?” “这也太不是时候了吧?他今天刚刚高考结束,准备明天前往内蒙古拍结婚照呢!这么突然,你让他们怎么办啊?” “哦?那正好,正好有个几天时间消磨那个傲慢的老狐狸的锐气。小芊,这样,你先不要告诉小江,让他们拍完结婚照。三天后,我估计他老婆自己都会打电话求小江了!” “爸,这能行吗?我怕我藏不住啊!” “所以这下要靠你了!你总不能在他们这么高兴的时候扫兴吧?而且啊,如果你现在就把这事说了,占家人会认为你跟占小姐抢小江。到时候,不但小江对你反感,还会使你在商圈丢尽颜面哦!” 陈老先生口口声声说魏老板的老狐狸,不知道他认为自己是什么?应该是更老的狐狸吧! 一顿类似于苦口婆心的劝慰,使得陈立芊立刻明白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使他们的友情延续下去。 “好了爸爸,我知道了。” “嗯,三天后如果那个魏太太没打电话,我会让小海联系他,你什么都不用做,玩开心点!” “再见,爸爸!” 第64章 婚前的美好 挂了电话,陈立芊仔细回味着爸爸说的每一句话,拖着沉重的心情强装镇定地回到他们面前。 “芊姐,是爸爸喊你回家吃饭吧?”帼伟调侃道,陈立芊立刻顺着话题故作生气地回道: “你想得美!没吃你们的喜酒,我是不可能回家的!” “嗯,吃,我一定陪你吃!”江木泽说着,陈立芊立刻板起了脸: “你敢?帼伟我告诉你,以后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他说什么借口,你都不能让他喝酒知道不?” “嗯,他要是敢碰一下酒瓶,我就跟他翻脸,我就揍扁他!” 姐妹俩说着,笑着,甚是惬意! 第二天一早,四人带上旅游必备的设备,开上江木泽的车,和着丽日向乌兰布统大草原奔去,留下进祥发着牢骚: “忙得要死还整天到处玩,又没我的份!” 一路上,陈立芊和江木泽轮流开车,大家一会儿欢声笑语,一会儿呼呼大睡,终于在天黑前赶到承德。 在承德住了一晚,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到达目的地。 来到帼伟和爸妈曾经来过的马场,联系了住宿,又联系了婚拍公司,四人才安心地休息下来。 夏天的草原,白天还是相当燥热;但到了晚上,原本为数不多的村民,在游客的鼓动下,开始了浪漫的草原之夜。 从未见过草原的江木泽,更喜欢坐在安静的小山包上欣赏满天繁星,和徐徐微风。 帼伟很好动,挺着个肚子还是很好动,和陈立芊玩得不可开交,和弟弟也无差别地嬉闹着。 一会儿,江木泽也被感染,毫不客气地加入其中;四个年轻人,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 自从遇上帼伟,江木泽的生活发生了质的改变! 从未有过的开心,从未有过的幸福,他全都淋漓尽致地体会着,好像他原本就出身在这样美好的环境中。 美好的日子,令他完全忘记了曾经的痛苦,忘记了梅姐和那个他从未曾谋面的女儿,以及弟弟带给他的伤害。 他变了,变得不再那么冷酷无情,满脸都体现着安康与智慧,满心都是美丽的明天。 第三天,婚拍公司的人带着彪悍的蒙古族婚礼服,和传统婚纱来了。 他们拍好这个拍那个,拍了晨曦拍黄昏;他们策马扬鞭,他们与小褐漫步;赏白杨抚风,享绿草茵茵。他们徜徉在幸福的夕阳中。 第三天安稳度过,陈立芊心里有些焦急,独自一人驾马奔腾至林边,拨通了陈立海的电话,欲了解事态发展状况。 被告知静候佳音后,她才放下心来。 所谓的静候佳音便是,陈立梅被单独“审讯”后,她申请与魏立伟见了面。 在审讯室里,只有梅姐和魏立伟两人。 “立伟,我看你老实,才放宽前景供你发展,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放心吧,我不会陷害你。就算我爸爸要害你,我也会阻止!”立伟和江木泽是亲兄弟,自然也不失担当与该有的道德良心。 “那你们为什么要挪用公款?我记得魏叔叔家,生活一直都不错,为什么要那么多钱?是因为你年轻气盛吗?还是觉得我智商不行,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 “对不起陈小姐,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到时候庭审,我会为你洗清嫌疑的。” “······” 直到此时,他们两人还不知道对方与江木泽的关系,于是在外面监听的陈家人立刻请求民警终止了他们的谈话,因为再谈下去已无意义。 不过立伟这一举动,却令陈老先生决定了一定要帮他们兄弟团圆。 假如立伟不说话,或真的要陷害梅姐,那么江木泽就很为难!如果选择保弟弟,他必将倾家荡产;如果保梅姐,他的未来就毁了! 所以,最为狡猾的,还属陈老先生!无论是左还是右,他都是人! 第四天早上,江木泽知道今天要返程了,和帼伟两人早早地起床,骑着小褐来到了东面的小山包上等待日出。 随着耀眼的阳光透过朝霞,帼伟把相机塞进江木泽手中,自己则脱掉外套,露出又白又圆的大肚子,向着朝阳,调皮地说: “来快点!” 江木泽被她这突然的举动惊呆了,痴痴地看着。帼伟着急地催促道: “要看回家随你看,现在赶紧拍呀!拍好了,等他长大了,再告诉他我们要记录我们仨的一生!” 江木泽看着帼伟既焦急又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趴在了地上,尽量让太阳与她的肚脐保持平行,然后快速按下快门。 多个角度,留下了多张美丽的照片。 拍摄完毕,帼伟穿上衣服,江木泽忍不住笑道:“你太流氓了!” “嘿嘿!喜欢吗?” “喜欢,超级喜欢!” 江木泽轻轻地搂着帼伟,静静地看着东方渐渐大亮起来。 第65章 不经意的离别 他们陶醉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福建的区号,江木泽顿感莫名其妙地看着手机。 帼伟伸伸懒腰,问道:“是老家打来的吗?” 经她这么一问,江木泽顿感不安地接听了电话: “喂?” “江木泽?您是立伟哥哥江木泽吗?” “我是。您是······” “我是魏太太,立伟出事了,求你救救他!” “出事了?”江木泽的心像是被锤了一下,急忙问道,“出什么事啦?” “立伟他被······” 魏太太在电话里焦急地说着,陈立芊和占立伟骑着马儿跑了过来。 “江木泽,家里出事了!”陈立芊的语气显得更着急,江木泽放下电话,看着陈立芊。 “你弟弟挪用公司资金去炒股,亏了一千多万,现在被关在局里!怎么办呀?” 帼伟也惊了,惊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一千万?他炒股?看他的样子就是个笨蛋,炒什么股呢!” “是魏福顺!魏福顺是公司财务总监,立伟是第三厂厂长的助理,他连带着把我姐也拖下了水!” 陈立芊说着,江木泽瞪着她,半天都缓不过神,电话里魏太太还在不停地喂喂喂! “这不关我事,是爸爸安排的。他让姐带他,只是想让他成才,哪里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而且这事带头的是姓魏的!” 陈立芊极力辩解着,不料江木泽平和地问道:“梅姐知道他是我弟弟吗?” “这个我不知道,要不我问问!” “别问了,你让我想想!”江木泽挂断魏太太的电话,嘴里念叨着, “一千万,钱都不是事儿,主要是立伟姓江还是姓魏?还有,梅姐呢?你爸爸不会连她都告吧?” “江木泽,你可能不太明白,这是公司的事,不是我爸爸一个人说了算的!” “那就赔钱!我赔!”江木泽对陈立芊说着,帼伟不解地看着他: “梅姐的事怎么要你赔呢江木泽?” 被问的,江木泽反应过来,正要解释,陈立芊抢先道: “是他弟弟诬陷我姐的!不过江木泽,我姐的事我们自己会管,你还是先想想你弟的问题吧!” 江木泽思索着,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思索着,按下录音键接听了: “江先生,以前有太多得罪!你跟陈家关系好,求你去替我们老魏求求情,千万不能坐牢啊!”魏太太异常焦急。 江木泽沉默着,思虑着,不料魏太太急哭了起来,央求道: “江先生,念在我们收养了你弟弟,这个忙你们一定要帮啊!是,是我们对不起陈小姐,对不起你,但立伟毕竟是你弟弟啊!” “他姓魏!”江木泽仅仅三个字,只听得电话里传来跪地的声音: “江先生,我给您跪下了!我求你,只要你能把老魏弄出来,立伟姓什么都可以啊!再说了,我本来就不喜欢他,你随时都可以带回去!” 好,要的就是这句话! 只见江木泽故作思考了片刻,回应道:“这样吧魏太太,你容我考虑考虑,毕竟一千万不是小数目,加上罚金,我需要时间筹集。” 不咸不淡,不紧不慢,不接不拒!这一招,在场的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帼伟知道江木泽遇事很冷静,没想到会冷静到这种程度,难道真的是因为上次,江立伟伤到他的心了吗? “好,好!我等你回来,我们魏家就靠你了江先生!” 挂断电话,江木泽自言自语道:“你们别说话,我打个电话给梅姐。” “我姐手机没收了,怎么打?” “行,那就不问。我们走!” “江木泽,你和芊姐先走吧,我们坐车到赤峰飞回去就行。”这个时候,帼伟体现出了她的通情达理。江木泽当然不会这么做: “不急,我送你们回去!” “姐夫,我看这样更好,我们一起到赤峰机场,你车送到物流公司托运回大连,然后我们一起登机。你和芊姐回福建,我和姐回大连。等你们办完事,然后带着江立伟过来参加你们的婚礼!” 占立伟此言吉利,谁都爱听,双方便同意了。 四人早饭草草吃了一点,立刻启程开向赤峰。 在赤峰机场临别,帼伟交代道:“江木泽,看得出来你弟弟不太懂事,凡事要冷静,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对待弟弟,知道吗?” 江木泽轻轻地在帼伟额头上吻了一下:“放心吧,我会把弟弟带回来的!” “嗯,我相信你!” 两人紧紧拥抱着,许久都舍不得分开。 两人飞大连,两人飞福州,就这样,他们分开了。 回到福州,陈立海将两人接上车。回福安的路上,陈立芊就迫不及待地想了解情况: “哥,姐知道立伟是江木泽的弟弟吗?” “目前还不知道,其实从一开始爸爸就没想让她知道,因为担心他会拒绝。”顿了顿,陈立海又说道, “小江,你觉得你弟弟会同意回家吗?” “不知道。按照上次他的态度,我觉得可能性很低。” “那如果我们使用一些手段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直接从魏家下手,跟他们做交易!” “好,我们会安排律师全程跟着,配合你完成你需要的一切手续。” “谢谢!” 第66章 女儿与弟弟 陈立海聚精会神,一路狂奔。快要到福安城区了,陈立芊说: “我们直接去局里吧。” 不料江木泽说道:“我想先见女儿。” 很平静,很意外! “小江,······”陈立海欲阻止,江木泽依旧平静地道: “我只看一眼。” “好吧,那我叫妈妈送过来。”陈立海拿出手机,江木泽再次说道: “我要结婚了,也很快就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如果今天不看,以后恐怕有点难!” 江木泽说的在情在理,陈立海一脚油门,直奔公司宿舍楼。这么小的要求,他实在无法拒绝。 在宿舍楼小区内一栋三层平房前,车子停了下来,三人走了进去。 抱着外孙女的陈太太见是江木泽,惊了一下,陈立海连忙使眼色暗示。 江木泽看了一眼陈太太手中的孩子,对着陈太太深深鞠了一躬:“阿姨好!” 说罢,他便径直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 陈家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惊愕地愣神着。即使陈立芊整天跟他在一起,也很不习惯他这突然的变化! 半晌,陈太太反应过来,把孩子递到陈立芊手中,说道:“小江,你坐会儿,我去泡茶。” 江木泽说了句“谢谢”后,陈立芊扭扭捏捏地在江木泽旁边坐下,对手中的孩子说道: “嗨,会说话了吗?我是你姨知道吗?你叫什么名字呀?” “姨姨呀······”孩子咿呀呀地回应着,甚是可爱。 “立梅取的名字,叫江念连。”陈太太在厨房里,朝客厅大声说道。 念连,什么念?该懂的都懂! “念连,你好呀,让叔叔抱抱好不好呀?”陈立芊说着,把孩子递到了江木泽怀里。 从来没抱过孩子,江木泽双手颤抖着接住孩子,僵硬的姿势使小念连感觉很不舒服,“巴巴巴”地叫着挣扎了起来。 一岁半的孩子,说两句“爸爸妈妈”是很正常的。可是江木泽听了很难受,也很尴尬。 陈立海连忙上前说道:“刚学说话,一天到晚胡言乱语的。” “啊哈哈,小念连太可爱了呀!叔叔不懂抱,弄得你不舒服了是吧?”陈立芊也学着奶声奶气地逗着外孙女,对江木泽说道, “哈哈,不会了吧?来我教你,把她的头放在左手臂上,右手托着她的小屁屁,轻轻地放在膝上。她就不闹了哦!” 江木泽照着陈立芊说的做着,小念连真的不动了,乖乖的躺着,两只小手紧握着两个小拳头挥来挥去,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一脸和善的江叔叔! 胖嘟嘟的脸上,两个清澈透亮的水灵水灵的眼睛盯着江木泽,咧嘴笑着。 “念连,江念连。”江木泽轻声念叨,小念连回应道: “咿呀,巴巴巴······” 小念连轻呵着,笑着,江木泽轻轻地亲在了她白净水嫩的脸蛋上。她缓缓抬手触碰轻蹭着江木泽的脸,江木泽浑身颤了一下: 对不起,以后爸爸不能爱你了,你要听妈妈的话,不准调皮,要乖乖的! 江木泽在心里念着,无奈的眼泪潮湿了眼眶。 陈太太把两杯茶放在桌上,陈立海推了一杯在江木泽面前: “听说占小姐快生了,你要多学学,以后就可以多抱抱。” “大概再两三个月,帼伟就要生了。”陈立芊满脸幻想着,“所以呀,赶紧处理完事,回去结婚了!” “大哥,她妈妈现在在哪儿?”江木泽凝视着女儿,问道。 “在局里。已经申请取保候审,晚上就能回家。” 江木泽抱着女儿缓缓起身,小心翼翼地送到陈太太怀里,轻轻抚摸了一下小念连的脸蛋,说: “阿姨,谢谢你!” “小江,你放心吧,我们会让她过得比谁都好!”陈太太慈祥的脸上,满是和蔼。 江木泽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女儿后,跟着陈立海走出了门。 大家心照不宣,满满的都是和谐。 来到局里大厅前,陈老先生迎了上来,身后跟着一位身穿律所制服,手提公文包的年轻靓丽的女子,陈老先生笑眯眯地介绍道: “小江,一切安好,尚可放心。这位是我们公司法务部的金牌律师冯律师,接下来就让她全程配合你。” 陈老先生说着,那女子站到江木泽跟前,欲互相招呼,不料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惊住了—— “江木泽?原来你就是我们尊贵的江先生?”冯律师惊问,江木泽也倍感诧异: “冯少华?你怎么在这里?” 看着两人的喜悦之色,陈家人也都愣住了! “你们,认识啊?”陈老先生不可思议地问,冯少华上前一步,一把抱住江木泽,欣喜若狂地说: “何止认识啊!在乡中学,我追他追了一年多了,然后他失踪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面!太意外了!” “喂!我们小江马上要结婚了,你差不多就行了!”陈立芊对礼貌二字从来都不感冒,一点面子都不给就拉开了两人。 冯少华尴尬了一下,不禁问道:“要结婚了?那我岂不是没机会啦?那你曾经答应我的承诺还怎么兑现?” “少华,那时的情况,你现在应该能明白了。上初中,谈恋爱,别说你哥不允许,我也没心情······” “不对呀!你那时候是自卑好吧?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开朗啦?” 看他们唠唠叨叨说不完,陈老先生连忙打断道: “哦,冯小姐,这个你们以后有空慢慢聊吧,我们现在正事要紧!” 冯少华立刻收敛喜悦的心情,做鞠道: “好的江木泽,哦不,是江先生!江先生,这边请!关于这个案件,我们需要详谈。” 几人走进一间房间,围着桌子坐了下来,冯少华把几份文件放在江木泽面前,然后细说起来: “江先生,是这样的,目前本案的定性是:你弟弟涉嫌利用职务之便,与魏福顺恶意挪用公款。我们公司让出的余地是,限他们在十天内归还所有款项,并缴纳相应的处罚金。如果无法做到,他们可能要面临将近十年的监牢生活。” “你是陈氏集团的律师,不属于我这一边吧?”江木泽突兀地问,陈立海顿感尴尬,吞吞吐吐地说道: “额,小江,是这样的,其实你属于两边。但是不管是哪一边,我们都会支持你,无论是金钱还是权力!” “谢谢。但我觉得我是独立的一方,两边都不属。” “小江,说说你的想法吧!”陈老先生道,江木泽看了看冯少华,陈立海立刻会意: “放心,自己人!” 冯少华也说道:“江木泽,我记得我哥,还有游老师,也曾视你如亲人,不用这么排外吧?” “额,冯小姐,既然小江有所顾虑,你就回避吧!”陈老先生知道江木泽担心什么,也对冯少华劝道。 冯少华只好无趣地出去了。 第67章 无情的谈判 江木泽尴尬的表情稍纵即逝,开口说了起来:“她只是你们的律师,不是家人,我们凡事小心一点,对你我都好。” “是的,还是小江想得周到!”陈老先生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想先见立伟,直接开门见山和他谈。因为对这个弟弟,我是真的没信心!” “好,我们现在就见!”陈立海起身说道,“我和冯律师跟着,你有什么要求就直接吩咐!” “嗯,走!” 三人去了,陈老先生和陈立芊聊了起来:“到现在还不死心呐?” “爸,等他们结婚了,我就回来,回来伺候您老,好不好?”陈立芊撒着娇,满脸都写着失落。 “他固然是好,且是我见过的最好最聪明的后生!只是他这个弟弟,实在不足一提!” “欸爸爸,你觉得有没有可能他们根本就不是亲兄弟?”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那我们要不要先让他们去做亲子鉴定啊?毕竟一千万啊!” “不!这种事我们不能说!一千万算什么,他们江家的林业和土地远不止一千万!正好他们现在后继无人,就让小江糊里糊涂地做江家人也不错。咱们不要干涉这种事,弄不好会成为罪人!” “好吧!” ······ 被关了几天,立伟明显憔悴了许多。江木泽独自一人站在他面前,他抬头看了一眼,立刻又低下了头。 沉默了一会儿,江木泽开口了: “立伟,我今天不跟你说废话。魏家的家庭经济不差,我就不明白你要钱干什么?是想拿回去给你的亲生父母,然后让他们在赌桌上大声吆喝吗?” “呵呵,他们算老几?”立伟红着个牛眼,好像正有火无处发。 “立伟!你真的为了钱而丧失了道德吗?他们算老几?就算魏家对你多好,你也不是他们亲生的明白吗?” “哥,咱们不说这个,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攀上陈家的?” “你?”江木泽真的很害怕被别人问这句话,但他万万没想到这话居然是从自己的弟弟口中说出来的! “立伟我告诉你,我如今的财富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确实与陈家有关系,但也只是由雇佣关系开始的,绝无半点攀附的因素!” “呵呵,鬼才信你!”立伟冷笑着,江木泽无奈。 但他如今已不会发火,因为没必要,来自妻子的强大后盾使他明白,任何事都没必要发火! “行,你信不信不重要。以前的事我们都不要提,我就问你,你想姓江还是继续姓魏?如果选择姓江,我会在福安给你买一套别墅,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唯独炒股不行!” 这是一个尖锐的问题,从哥哥口中问出也是在意料之中,尽管附带了诱惑,但立伟还是清醒地犹豫不决地思虑着。 “我要结婚了,不考虑通知老家任何人。因为爸妈不会管我,也不会管你,现在唯一能把你弄出去的只有我。给你一天,你考虑清楚再答复我!” 江木泽走出了监牢,冯少华立刻问道:“怎么样?你弟怎么说?” “没怎么说,谢谢。”江木泽非常见外弟应答着,把陈立海拉到了一边,低声说道: “接下来我要见你姐,你们离我远一点!” “小江,没必要。”陈立海说着,江木泽瞪起了双眼: “你是想要我们一辈子都不见了吗?还是你觉得以后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 他们两人低声争执着,冯少华很生气地盯着江木泽看:攀上高枝了,就瞧不起我了? “好吧,最右边那一间。” 陈立海回到冯少华身边,示意离开后,江木泽走进了梅姐所在的监房。 “小江?你怎么来啦?”梅姐很震惊,也很高兴,“我没事,你不用大老远跑回来的!” “对不起,立伟是我弟弟。” “什么?”梅姐更震惊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江木泽,“魏立伟是你弟弟?” “是的,是我亲弟弟,我想知道怎么回事!” “呵?你,原来你大老远跑回来是来质问我的?难道你认为是我害了你弟弟?” “梅姐,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原来第三厂的负责人是魏叔叔,怎么变成你了?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你有没有发现立伟某些不对劲的地方?” 经江木泽这么一问,梅姐确实想到了一些事,也总觉得这事有蹊跷。但那都是爸爸的安排,她不知道能不能说。 “我没想过要与谁作对,我只是想知道立伟的心思。毕竟一千万,我不能拿去喂狼!” 江木泽的担忧有道理,梅姐一边回想一边吞吞吐吐地说道: “小江,我觉得,这事可能,是我爸有意安排的······” “你爸也是我爸,我不可能做狼,你放心说吧!” “什么?”梅姐又惊了,“你不是马上要和占小姐结婚了吗?怎么又······” “这事以后你会知道的,咱们现在说正事。” “好吧,我信你!事情是这样的······” 他们正谈着,警局外来了一群人,正是立伟的亲爹亲妈和姑妈姑丈,还有魏太太。 走在最前的是亲妈,她看见了与冯少华站在一起的陈立海,连忙嚷嚷着上前招呼道: “欸,你是小泽的朋友,我是小泽的妈妈,你记得我吗?” 你那丑陋的嘴脸,任谁都过目不忘!但陈立海知道她这是干什么来了,像躲瘟神似的,走开了。 可她那泼辣劲岂能就此放过,拉着姑妈就追了过去,冯少华惊疑地慌忙给她们让路。 “喂,你是小泽的朋友,立伟是他弟弟,求求你帮忙去跟陈老板说说情,放过我们家立伟吧?” 陈立海还是不搭理,魏太太跑了过来,提醒道: “亲戚啊,他是陈老板的儿子,你求什么呀?咱们还是等小泽回来吧!” “陈老板的儿子啊?那正好,你去跟你爹说说,告诉他立伟是小泽的亲弟弟,放过他吧!” 江母的反应极快,这智商像极了江木泽,应该是亲生的吧? 眼见陈立海被围困,冯少华连忙走过来,劝解道: “阿姨,你们可能搞错了。现在这事已经不是陈老板一家说了算的,主要还是要看魏立伟和江木泽怎么商量的。” “哦?你是说小泽回来啦?” “在里面谈着呢!” 冯少华说罢,他们一窝蜂涌着散开,立刻闯进局里。 民警见这阵仗,慌忙彻成人墙,把他们挡在了外面。 第68章 铁窗内的魏老板 监房里,梅姐说完了来龙去脉,江木泽皱眉思索着,入神。 “小江,想什么呢?”梅姐摇了江木泽一下,江木泽醒悟: “哦,没事。谢谢。” “谢什么呀,我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用明白,这事就到此为止,剩下的决定就看魏家人怎么说吧!” “啊?你要干什么?”梅姐很好奇,但江木泽却对此事只字不提了: “我要结婚了,以后可能没法顾及你们,麻烦你照顾好孩子。” “你别说话,让我好好看看你!”夫唱妇随,梅姐也深情地看着江木泽,眼神中流露着无限疼爱, “要结婚了,我听他们说,占小姐挺好,好好待人家。” “江念连,很好听的名字。” 江木泽呢喃着,梅姐惊了一下:“你放心地去经营自己的家庭吧,我会好好爱她的。” “对不起!”江木泽忍不住一把抱住梅姐,梅姐温顺地贴紧在他的胸怀: “别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们。我爱你,江木泽!” 江木泽也爱,但他现在已说不出口。 因为爱,他要专心;因为只有一颗心,只能给一个人,他无法做到爱全天下。 既然选择了帼伟,他就会只守她一人,直到永远! 其他的事,他只能抛开! 从梅姐的监房里走出来,陈立海立刻冲上来:“你爸妈来了!” “叫少华一起,我们去和魏叔叔谈谈!哦,记得录音!” “好的。”陈立海去了,江木泽预先走进关押魏福顺的监房。 站在铁窗外,江木泽看着牢中的魏叔叔。虽然他收养了弟弟,也曾救济过爸爸妈妈的生活,但他似乎和自己的父母一样,对自己一向都是嗤之以鼻。 如今,他又会是什么态度?是否还会像从前那样傲慢呢? 他思虑间,一位民警走了进来,打开了牢房的门,三人走了进去。 见是江木泽,魏老板一下两眼放光,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下扑跪在江木泽面前,迫切地哭求着: “哥哥,对不起!求你救救我吧,你说什么我都答应!我不想坐牢啊哥哥!我把立伟还给你,他姓江,从一开始他就姓江,我们从来就没把他当过儿子!求你了,哥哥!” 听了此话,江木泽的脸上划过一丝轻蔑,平和地感叹道: “魏叔叔,此话说重了。你收养他,我应当感谢你,虽然有些事你们有点过分,但那也是情理之中。毕竟,我们从来就没好好称兄道弟几天,没感情基础。” “不是的哥哥,我们收养了他,但没好好待他。他的学业,是他妈妈一味地阻止,所以才上到高中的······” “那是过去的事了魏叔叔,木已成舟,咱们不提。你不用这么卑微,拿出你的傲慢,我们正常地谈谈吧!” “哥哥,对不起啊!求你原谅我这个老头子吧!别跟他妈计较······” “行了!还能不能好好谈了?”陈立海没好气地说道,“也就小江善良,才会给你这个机会!你尽给我们扯这些虚伪的东西!” “是的魏先生,江先生可以帮你们归还款项和缴纳处罚金,但主要还是你们父子的态度。” 冯少华说着,魏老板惊惧地问道:“冯律师,归还款项缴纳处罚金后,我们还要判几年啊?” “这个要酌情而定,可能两三年,也可能缓刑。如果是缓刑的话,一周内你们就可以回家,但不能离境。” “啊?好,好!”魏老板高兴地念叨着,转而又跪向江木泽,“哥哥,哥哥!求哥哥一定帮帮我们······” “不谈了是吧?不谈我们走!”见其一直如此,陈立海浑身不自在。 “谈,谈!马上谈!什么条件你们说!” “魏叔叔,起来说话吧。”江木泽缓缓扶起魏老板,坐在床沿上,那温和的态度令人毛骨悚然。 冯少华不禁在心里感慨:这个江木泽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的心理世界太恐怖了吧! 魏老板当然也感受到了江木泽这种无形的碾压,颤抖着坐在床沿上,怯懦地说: “哥哥,你说,只要不是我的命,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魏福顺,小江的需求你还不懂吗?这事应该由你正式地表个态吧!”陈立海说着,魏老板连忙表态: “我同意,同意立伟回归江家,从此不再过问!如有反悔······” “口说无凭魏叔叔!”江木泽的声音显得低沉阴冷,冯少华建议道: “既然这样魏先生,不如我们立个协议吧?” “好,拿笔纸来,马上立!” “你单方说了不算!”还是江木泽心思缜密,魏老板一下僵住了! “江先生说得对!魏先生,这协议需要你和你妻子共同签署才有效!”冯少华补充着,魏老板陷入了沉思。 “我说你虚伪吧,你还不承认!”陈立海发着牢骚,江木泽起身说: “魏叔叔,给你半天。下午半天,希望你能给我个答复!我不强求,因为这事跟我真没什么关系!” “我答应!我马上打电话叫她过来,立刻签署!”见江木泽要走,魏老板很慌,对着门外喊道: “警官,我要打电话!” “真的不急魏叔叔,你需要冷静!”江木泽非常冷静,对陈立海使了个眼色,三人走出了监牢。 走到警卫室处,冯少华就忍不住地低声问道: “江木泽,你这几年发生了什么,感觉你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江木泽微微一笑:“少华,还记得游老师曾在我们面前说过这样一句话:‘等你们长大,大学毕业后,我们再谈感情不迟。’ 现在我给你补充一下:人生变化无常,不是所有的事只要我们有钱就能摆平;你大学毕业了,我才考完高考。我和你之间只能是同学,算是关系要好的同学。所以,······” “所以冯小姐,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陈立海补充道,冯少华发现这两人相当默契,只好尴尬地转移话题: “你刚考完高考,是什么意思?” “要不这两天,你组织一下同学聚会,到时候我向大家公布,也顺便安慰曾经爱我的老师们。” “好,我立刻安排!” 第69章 签署协议 眼前的事,因尚无定数,也指望不上父母,因此江木泽不能见。 为避开门口的围堵,少华叫上陈老先生和陈立芊,从后门出了警局。 回到陈氏集团总部大楼,江木泽便郑重其事地向陈老先生道了谢。 关于这件事,不管成败,江木泽都要感谢陈老先生的帮助;虽然手段有些见不得光,但毕竟没有违法。 自古以来,优胜劣汰是一直都不变的生存法则。 当然,现在断言,为时尚早! 下午没事,冯少华开始联系曾经的初中同学,为明天的聚会做准备。江木泽则和陈立芊逛起了福安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 说熟悉,两人的童年都在这里;至于陌生,是因为自成年以后,都离开了。 说熟悉,是因为曾经受到很多人关爱;而如今的陌生,更多因素来自于那些臭不要脸的人! 两人闲逛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富春溪畔,在一处视野较为开阔处,拿下了一套别墅。 如果立伟原意回江家,那么这就作为礼物;如果不愿意,将来某天自己和帼伟要是回来了,也有一个安身之处。 这只是临时的打算,因为童年的不幸给他留下的心理疾病,使他总是觉得生活不会这么顺遂。 正如陈立芊说的,有钱时就要为以后做打算,万一生意亏了呢,起码还有一点基础。 而这一点,却与陈老先生认为的相反。也就是说,直到此时他还不认为自己属于江家,也没把那些所谓的家产放在心上。 据此,很矛盾!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一定要让弟弟姓江呢?这就是病,永远都治不好的心病!只要一回到老家,他就会犯病。 次日一早,帼伟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后,江木泽等人再次来到警局。 这次没有避开任何人,与冯少华和陈立海走进了弟弟的监房。 一进门,立伟就说了:“我愿意回家,但不接受你的任何施舍!” 很意外!江木泽有点吃惊,认为这可能是弟弟没有见亲爹亲妈就做的决定,毕竟亲妈绝非放弃一切与金钱有关的任何东西的人! 既然如此,便不用再多说。 三人来到魏老板的监房,魏福顺更直接,将已经拟好了的三份一模一样协议书放在江木泽面前。 冯少华接过协议,细细品读起来。 “江先生,我以后也要尊称你为江先生了。”魏老板说, “昨天,其实你的父母并不同意立伟回家,这个信息就当是我回报你的救命之恩吧!你的亲生父母,你要多加小心! 他们不会因为你为他们做了多少事而从今往后会善待你。反之,他们可能会变本加厉地向你索要!所以,我建议你远离福安,不要回来,无论多么强大都不要回来!” 江木泽沉默着,陈立海很纳闷:“魏叔叔,你是否知道江先生是非他们亲生?” “陈大哥!”江木泽很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质疑。 与其这么说,不如用恐惧来形容更为确切!因为这个问题他也想过无数次,但他害怕,害怕自己是无根之树,害怕老来无宗可寻! “不知道。我认识他们的时候,他们都已经上学了。知道他们来自凤洋境,也是在他的父母把立伟送过来的时候。” 魏老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说句心里话,立伟没有你的一半强!想当年,你的父母把你们兄弟放在我面前让我挑选;当时你大病初愈,我担心复发,所以没选择你。 如果选择了你,那么现在就完全不一样了!” “跟我姐一个心思,真是大笨蛋!”陈立海牢骚着,江木泽看了他一眼,他会意地闭上了嘴。 他们闲谈间,冯少华终于把三份协议看完了,说道: “江先生,没问题,可以签署。” “好的,叫公证处的工作人员过来。” “嗯,你们稍等,我去去就来。”冯少华说着便出门去了。 就在这一夜之间,魏老板的傲慢消失殆尽,又侃侃地说起来了: “江先生,其实我们是真舍不得立伟。为了救我,他说他愿意回家;他说他要回农村,跟爹妈一起住。 他知道自幼你就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不能再向你索要。其实他心里是在乎你的,只是,可能是上次那件事使他愧对于你,没脸接受吧!” “还说上次!那是他嫂子,他居然下得去手!” “陈大哥,过去的事不提了。” “江先生,你如此大量,将来必成大事!”魏老板夸赞着,犹豫了一下,忏悔道,“当时,是我的责任,没管教好他,加上他妈妈怂恿,说要与你比高下。 唉!当时我也是被你们冲昏了头脑,其实我看得出来你比他强,比他聪明······” 魏老板说了很多废话,江木泽一句都没听,一直沉溺在自己的心思中。 如果弟弟回老家,那么这一生就毁了! 他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不行,他得想个办法,让弟弟回到城市,并且要安稳地过日子。 大约半个小时后,冯少华和两位公证员回来了。 双方通过一番仔细研究考核,确定没问题后,两人在协议上签上名字,按上手印,盖上盖章,江木泽和魏福顺各持一份,剩一份冯少华替公司保留。 三人走出监房,立刻办理了所有手续后,向警局提交了取保候审申请。 第70章 美好的初中生活 花了一千多万,他们还要关押48小时。 江木泽跟帼伟交代后,便开始准备投入到同学聚会中。 初中同学,除了当年资助他的游老师和班主任冯老师,其他同学大多外出务工了。 除了长得帅,当年的江木泽还是个学霸,追求者何止冯少华一人。 因为凤洋境的双凤戏游龙脉络,不知可信不可信,但他的桃花,每次出现都是成双着来。 这次不一样了,所有的桃花对他来说都是烂桃花! 但陈立芊不一样,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争,他决定带上陈立芊。 在福安,幸好有陈家,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住哪里。 陈家大院,几人正在品茶聊天,不死心的冯少华走了进来。 “冯小姐,还有什么事吗?怎么跑家里来了?”陈立海疑惑。 冯少华尴尬地笑笑:“老同学回来了,好多话没说,他却一直躲在你们家,我只好过来喽!” “不是说好了明天晚上同学聚会嘛,你急什么呀?”陈立芊怼了上去。 冯少华,是班主任冯老师的妹妹,出身书香门第,虽然比不上陈家,但条件也不差。 “陈小姐,趁着他妻子不在身边,你就让我叙叙旧嘛!” “叙旧可以,可别有非分之想,他妻子家可是东北赫赫有名商界大亨,你就打消念头吧!” “原来是傍上大款啦,难怪对我置之不理的!”冯少华识趣地在江木泽对面坐了下来,陈立芊始终不想结识她: “你算什么,我都没机会呢!” “你们可不可以安静点!”江木泽说着,问道,“少华,游老师还好吗?” “你还说呢!当年悄悄地走了,游老师和我哥到处找,三天两头地跑去你老家。你不知道你走的时候,他们已经帮你申请特别贫困生资助!就那一段时间,游老师老了好几岁,头发都白了!” “走了就走了呗,反正他现在也考上了,还是211呢!” “陈小姐,你可能不知道,他考上211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如果当时没走,也是清华北大!” “那是!······” “小芊,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一点礼貌都没有!”陈立海实在看不下去了。 “我!” “没关系,我们正常聊天。”不知道是在陈家面前,冯少华才低眉顺眼,还是她的性格本身就这么好,江木泽还真不太了解。 他只记得当年她向他表白的时候,还百般刁难呢!幸好被游老师发现了,不然当时肯定出事。 “王老师还好吗?”江木泽不经意地问,冯少华瞬间笑开了花: “王琼兰啊,你走了,她哭了,然后全校的人都知道你们关系不一般了。然后大家都说你离开是被她逼的······” “哪有那回事,你别乱说!”江木泽羞羞的低下了头,陈立芊也笑了起来: “看来肯定有那回事!” “真没有,别乱说!” “哈哈哈!肯定有!你也太风流了江木泽!” “江木泽,说说你们都干了什么?第一次亲嘴是什么感觉?”陈立芊很调皮,大笑着使劲地摇晃着江木泽。 几人大笑着,江木泽也只好别扭地赔笑。 玩归玩,闹归闹,至少那一段时光是美好的。 他们那个年代上初中的人,基本上都在十六岁以上,发生那样的事,在所难免。只是到底有没有发生那些事,只有江木泽清楚。 2001年06月16号,夜晚,江木泽和陈立芊在家里吃了饭后,一同来到了冯少华指定的酒店。 一个大厅里,一张超大型圆桌,几乎所有人都入座,唯独剩下两个空位置,就在游老师和冯老师中间。 记得当年全班有六十多位同学,今天到场的也不过三十人。 和往常的大场合一样,陈立芊挽着江木泽,徐徐向里面走去,尽显高贵的气质。 从外到里,江木泽的目光扫过每一位同学——几乎该来的都来了,冯少华的记性还是非常好的! 与大家微笑招呼后,江木泽来到两位老师面前,对着头发花白的游老师和正值当年的班主任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师,对不起!” 看着眼前绝对与众不同的年轻人,游老师似乎想不起来当年那个衣裳褴褛的少年,眼神迷离着: “小泽?真的是小泽!” 游老师上前一步,带着颤抖的笑声,用一个大大的拥抱表达了多年来的牵挂。 “老师,对不起!当时我真的撑不住了,才选择了离开。” 江木泽哽咽着,游老师安抚道:“我明白,后来去了很多次你的老家,我们都明白了!只是可惜了你这一身的智慧啊!” “其实我们不担心你的前途,当时最放不下的就是你身上的压力。”冯老师也站起身,来到江木泽面前: “小泽,今天能看到一个这样的你,我们就放心了!” 冯老师点到即止,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不能说出是精神压力。 其实当年很多长辈都知道江木泽有精神方面的障碍,也都知道这些病征来自家庭,来自父母。 正在他们亲切拥抱间,一位妙龄女子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来到了跟前,眼神中尽显复杂的情绪,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小泽,真好,见到你真好!” “王老师,你还好吗?”江木泽有点见外,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 王琼兰没有回答,只是痴迷地看着,欲上前拥抱;江木泽后退了一步,伸出了右手。 有点尴尬,大家也有点吃惊。王琼兰无奈,只好握住了这只她永远都握不住的手: “小泽,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拒绝我。” 她的内心很平静,脸上也无波澜。江木泽没有避讳: “我要结婚了,在大连。没打算在老家摆酒席,请见谅。” “对不起!其实那时候,我没想过要给你压力,只是简单地想和你一起进步,一起携手未来。”王琼兰似是自言自语地说着,松开了手,缓缓向门外走去: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家庭情况是那样的,也不知道你当年是怎么走过来的。我只是喜欢,没有其他目的。对不起······” 王老师走了,在场的人也都差不多听懂了江木泽当年离开的真正原因! 家庭压力是一点,而王琼兰的求爱便是压死了思想保守的江木泽的最后一根稻草! 作为体育老师,她比江木泽大三岁,年轻漂亮加上优渥的家庭条件,当年根本无法体会江木泽的艰难。 一味地逼迫只会适得其反,一味地比较与无知的施舍,只会令江木泽觉得难堪。 她不知道,其实在他进入成年,就开始拒绝别人的馈赠了。 与王琼兰不同的是,游老师同意江木泽写欠条!可想而知,他当年的内心是多么抗拒她的爱,是多么地自卑! 后来离开了学校,加入了社会,在没有任何背景的情况下,他只能跟那些不良青年混日子。 在那段惊心动魄的日子里,他才发现自己很对不起游老师! 第1章 时间:2001年06月16日夜间11点59分59秒 同学们很热情,特别是曾经的同桌陈延光。 一个个推杯换盏,不泛其辞地吆喝着,这可苦了陈立芊。 江木泽不能喝酒,陈立芊就得替他喝,真是醉的够呛。 此时的大连,占家人也在酒店里招待亲朋好友,并顺便发放请帖,甚是热闹。 酒过三巡后,又是一阵吹嘘大侃。满满一桌子人,喝到了将近午夜。 没办法,大家都很高兴,都很尽兴。幸好占父酒量过人,喝得亲友们满地找牙。 酒足饭饱,大家尽数散去,占父开车载着一家人,在欢声笑语中朝家的方向开去。 坐在副驾驶座的帼伟开心得口若悬河,一路上都说个不停。 车子驶入回家的近道——胜利路单行道,帼伟放下车窗看了一眼窗外感觉与平时不一样的街景,不太确定地问道: “爸爸,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哦,是吗?”占父没放在心上,反而调侃起来,“是不是我喝酒,你醉呢?” 坐在后排的占母和占立伟也哈哈大笑着,帼伟仔细确认着,说道: “爸爸, 你逆行了!我们回家的车道应该在对面才对,不信你看嘛!” 占父一边开车一边微微探出头,看了一眼道路上的指示线,说: “好像是哦!不过没关系,一张罚单而已,我们快点到前方路口换道。” 占父边说边加大了油门。奔驰轿车,提速很快,几秒钟就到了路口,只见他一个右转,眼尖的帼伟又叫道: “爸爸,红灯啊!” 占父闻言心一慌,右脚使劲往下一踩,没刹住,反而像箭一般射了出去——不远处一簇远光直直照在占父的眼睛里,一个本能的左转,只听得帼伟一声尖叫: “啊——爸——爸!” 就在这一刹那间,只听得“砰”地一声猛烈的撞击声,全世界安静了下来。 毫无征兆!—— 福安同学聚会现场,陈立芊已经醉的不行。 忽然间,江木泽觉得头晕目眩,浑身颤抖了一下,整个人摔下了椅子,瘫倒在地上。 慌乱中,陈立芊嘴巴一张一合地说个不停,江木泽却一句也听不到地愣愣地、惊恐地看着她。 全世界都安静了,静得整个房间里只剩下腕表传来的“滴答滴答”的声音。 忽然,这个可爱的“滴答滴答”声也听不见了! 他使劲挣扎着抬起左手,看着腕表,惊叫起来:“表停了!表怎么会停了?” “我看看!”陈立芊蹲下身子,掰过江木泽僵硬的手,仔细地查看着: “零点?不对,差一秒就零点了。真的停了!这可不好整,要寄回瑞士才能修好。” 大家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两人,冯少华说: “你们先起来再说吧!” “哦对呀江木泽,你没事吧,刚才怎么啦?该不会是我喝酒,你醉了吧?” 众人也是一阵大笑! “我不知道,就感觉胸口好像被刀刺了一下,然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哦,可能是脑膜炎后遗症吧。现在呢?” 在大家的问候声中,江木泽缓缓爬起来,坐回到椅子上。 她拿出手机,嘴里不自觉地念叨着:“我应该给帼伟打个电话。” “零点了,早就睡了!” 也是,江木泽想了想,又把手机放回了兜里。 大连胜利路,一辆警车率先来到事故现场,两位交警下车查看事故状况。 “我的天呐!这奔驰车的发动机都塞进驾驶座了,快看看车内人员!” 交警探头在车内,只见驾驶员艰难地说道:“快,快救我女儿!” 驾驶员说完就晕了过去,交警朝副驾驶看去,转头惊呼起来: “快!快呼叫120和119,这里有个孕妇,伤势严重!” 交警连忙跑到副驾驶座边,使出浑身气数,艰难地扒拉着已被锁死的副驾驶座门! ······ 因担心打扰帼伟睡觉,江木泽没打出这个电话。他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心脏一直剧烈地跳动着,对陈立芊说道: “小芊,咱们回家吧,我感觉很累。” “不会吧大帅哥,你又没喝酒,累什么呀?”冯少华不依不饶的,冯老师走了过来: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以后有时间再聚吧。” “哥,难得他回来一次,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再说了,他这一走,不知道又要到猴年马月呢!” “都这么大了还任性!再说了,以后他只属于他妻子,你就别动歪心思了!”游老师也劝着。 大家就这样散了。 回到家里,陈立芊一直呕吐不停,江木泽一直细心地照顾她。直到天快亮了,她才勉强睡着。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管怎么努力地静下心来,江木泽始终睡不着。 当太阳升起,新的一天要开始了! 48小时过去,今天可是江立伟回家的日子! 当明媚的朝阳照射进窗户,江木泽缓缓爬起来,站在窗前俯瞰福安城,脸上露出了一丝充满成就感的微笑。 突然,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从床头柜传来,江木泽急切地跑过去,看都没看拿起手机就接听道: “帼伟!” “做梦都帼伟啊?” “哦,祥哥,怎么这么早打电话,有事吗?”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事。”进祥吞吞吐吐地说,“刚刚你小舅子打来电话跟我说,商场要全权交给我管几天,直到你回来。” “什么意思,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只知道他不来上班了,你自己打电话问问吧!” 挂了电话,江木泽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迅速拨打了占立伟的电话—— 无人接听? 他挂断再拨打过去:“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什么情况? 他来不及多想,又拨打了帼伟的电话。 许久,也是无人接听转关机! 他慌了,慌张地呼喊着跑进陈立芊的房间,使劲地把陈立芊摇醒了过来: “出事了!肯定出事了!” “哎哟江木泽,出什么事呀?我头晕着呢!”陈立芊困的,眼睛都睁不开。 “帼伟出事了!打电话无人接听,然后又关机!这是怎么回事?立伟的也是!” “啊?”陈立芊惊得一骨碌爬起来,“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不接还关机?” “我不知道啊!怎么办啊?”江木泽急得团团转,急得一时没了主意。 “走,你先去叫我哥,再叫彭伯伯打电话给董会长,看看是什么情况?” 一时半会儿,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2章 人生皆无奈 一大早的,陈家大院就被江木泽搞得鸡飞狗跳,大家伸着懒腰聚齐在前堂厅。 与帼伟是情敌也是姐妹的陈立芊,似乎比江木泽还焦急;大家正议论着,她在旁边不停地拨打着占家的座机,仍旧无人接听。 这种情况必然是出事了,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会让他们拒绝所有与江木泽有关的联系? “小江,别着急。”陈立海安慰道,“远在几千里外,你干着急也没用,不如静下心来想想她这两天在电话里都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她叫我一定要冷静,把弟弟带去大连共同发展。叫我好好对待身边人,包括父母。她还说,她和爸爸已经把请帖发出去了,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我回去。” 江木泽仔细回想着,大家听着,完全没毛病。 那么到底怎么回事呢?现在也不容盲猜,陈老先生说: “我们先去吃早餐,然后去接你弟弟回家。下午你们立刻启程回大连,应该没什么大事。” 暂且只能这样。 来到警局,江父江母和一众亲戚以及魏太太,早已候在门口。见江木泽到来,魏太太垂下眼帘默不作声,江母则不屑背着脸,好像在哼唧什么。 只有江父和姑妈姑丈们迎上来问长问短的。 这么多亲人中,江木泽只愿和姑妈姑丈说话,江父规矩地站在旁边静静地听着,江木泽说: “把立伟带回家,过一段时间我会安排他回公司上班。到时候你们帮忙劝劝,这是富春溪边一套房子的钥匙。” 江木泽把一串钥匙递到江父手中:“房子产权目前在我名下,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交给他。” “小泽,这个还是你自己留着吧!回头带妻儿回家,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江父的言中之意很清楚,在这里,你没有落脚的地方。不是他不允许,而是根本就不是他说了算! “到时候他回来工作,要有住的地方。”江木泽还是决意要把它送出去。 江母毫不见外地冲过来,一把抢走了钥匙:“你要是有诚意,现在就转到他名下啊!” “妈,可以。”谨记帼伟的叮嘱,江木泽始终认她为妈,“转到他名下,你们都可以住,但是不允许售卖。” “那就是还不算完全属于他喽?真是的!”江母可能不知道江木泽不懂她的心思,可能还是把他当做当抛弃他时的借口的“傻子”,忽悠一下就能过关。 但江木泽怎么可能随她的愿,只见他拉过冯少华: “少华,回头你去办理一下产权转让手续,记得备注一条永不变更的条例:即使用权完全归属江立伟,售卖权归我江木泽。” “好的,江先生!” “这什么破规定!你这分明就是不想送,干嘛在这里假惺惺呐?万一你生意破产了,要卖掉,到时候你让他住哪里?”江母阴阳怪气忸怩作态的,很不满。 “你放心,我虽然流着江家的血,但绝不会像某些人,祖宅都拿去卖掉!” “我同意!”江立伟从里面走了出来,面对刺眼的阳光,他本能地用手挡了挡。 弟弟来到哥哥面前,从妈妈手中接过钥匙,精神有些消极:“我接受你的馈赠,也支持你的原则。另外,我会给他们养老,因为这十几年的饭不能白吃。” 给魏家人养老,这是情理中的事,江木泽当然不会反对,毕竟作为善良的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弟弟无情。 没有多余的言语,他说完就走了,黯淡的眼神中似乎对未来没有一点向往。 “立伟!”江木泽上前叫住了他,“回公司上班,换一个岗位。” “是啊立伟!”梅姐也走了过来,“回来上班,我安排你到技术部,从学徒做起。等将来有钱了,自己开办工厂。” “梅姐,谢谢你。我只想休息一下。”立伟的声音显得很无力,江木泽转身对江父说: “爸,带他回家先吧。” “小泽,祝你新婚快乐!”只有江父的眼神中带着些许不舍,凝视着江木泽。 “谢谢爸爸。” 他们没有拥抱,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就这样,爸爸带着江立伟走了,江母瞪了一眼江木泽后,也走了。 姑妈姑丈来到面前:“小泽,有时间就常回来,带着妻儿回来,住姑妈家里!” “知道了姑,我会回来的。” 最后,魏太太搀扶着憔悴不堪的魏老板,来到江木泽面前,双双鞠躬道: “江先生,谢谢你!我还是那句话,不知道你妈跟你有什么仇怨,你一定要防着她!明里还好,如果暗里,恐怕很难想象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谢谢你魏叔叔。我是她生的,她有权杀了我。”江木泽微微一笑,心里尽是酸楚和无奈。 “万一不是呢?”魏老板急切,陈老先生连忙阻止: “老魏,别管宽了哦!” 江木泽低下头,陈立芊走过来拉开了他。魏老板携魏太太,对陈老先生鞠了一躬: “老陈,对不起!谢谢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不不,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无需谢我,一切的功劳都属于小江。”陈老先生说着,不屑地转身走了。 都走了,警局门口只剩下了魏家人。 狡猾一世,糊涂一时!如果魏老板不那么傲慢,不与天比高,那么就不会发生这些事,立伟也只能永远姓魏! 回到陈家大院,江木泽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他的心,早已飘向那他永远都无法得知的事故现场! 他不知道,他的人生已逆转,转向那抑郁的深谷! 他上楼快速收拾行李,快速上车焦急地等着,等着陈立海和陈立芊在屋里听老爸老妈的劝告和叮嘱。 中午时分,在陈家人的无限担心中,他们出发了。 因两人都一夜没睡,只能陈立海自己一人开车,一路狂奔向北,向那未知定数的事故现场奔去。 第3章 无迹可寻 车开到上海虹桥,三人立刻转飞机,直飞大连。 一刻都不敢耽搁!下了飞机,坐上出租车,直捣星海国宝占家别墅。 一个字:静! 静得三人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江木泽不敢相信,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从未来过大连,从未经历陈家,从未认识占帼伟,所有的事都从未发生过! 他精神恍惚地,走向占家大门,抬手使劲地在门上捶打着。 没人,一个人都没有! 他疯狂地嚎叫着,哭喊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陈家兄妹手足无措地看着,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木泽!江木泽,我们去占家渔业公司看看!” 对!他们会不会躲在公司总部?那里戒备森严,躲那里很安全! 不对!他们为什么要躲?躲什么? 毫无悬念,毫无迹象,他们没有要躲他的理由! 三人急匆匆地走出几步,忽然眼角处看见了那辆卡其色的卡宴。 “江木泽,你的车!” 三人朝车子走去,江木泽习惯性地来到副驾驶座边,打开了车门,很绅士地把手挡在门楣上: “帼伟,慢点儿。” 陈立芊吃惊,抬手在江木泽眼前挥了挥:“江木泽,你怎么啦?” “哇”的一声,江木泽蹲在地上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哭得不知所以,哭得撕心裂肺: “我就不该回家,我就不该选择弟弟而抛下她啊!” “不,小江!起来,站起来!”陈立海和陈立芊用力扶起江木泽,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要气馁,我们去他们公司看看!” 陈立芊扶着江木泽上了车,陈立海立刻发动引擎,向占家渔业公司总部大楼奔去。 江木泽双眼紧闭,眉头紧锁,大脑在极速地转动着,从童年到大连的所有经历如同电影镜头,在脑海里杂乱快速地闪过——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一切要结束了。 怎么可能!要结束了?那孩子呢? 帼伟为什么要剥夺自己的孩子? 他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抓狂地嚎叫着,使劲抓挠着满头短发,眼泪与淋漓的大汗混合,情绪渐渐失控。 陈立芊紧紧地抱着他,语无伦次地安慰着。 她也急哭了:“哥,快点!再快点!” “小江,你冷静!冷静啊!”知道没有定数,陈立海的心里也莫名的焦急。 不知不觉间闯了无数个红灯,多次与他车擦肩,大马路上乱成了一锅粥。 很快,在距离占家公司不到五百米的地方,交警拦下了他们的车。 打开车门,江木泽推开交警,疯狂地向前方跑去,陈立芊也急忙追上去,陈立海被控制住了。 “你们,去把他们抓回来!肯定是吸毒了!”押着陈立海的交警对其交警吩咐道,“小王,呼叫刑警队!” 气氛异常紧张,陈立海却渐渐冷静下来:“错了错了!我们不是吸毒,而是有急事!” “什么急事?你知道你闯了多少个红灯吗?什么急事跑那么快,你知道差点多次造成交通事故吗?” 交警严厉训斥着,陈立海辩解道:“真的有急事,你们别追他们了,不然肯定出事!” 交警把目光转向前方徒步疾奔的四人——喘着大气,江木泽欲冲进公司大门,被门前的保安生拖硬拽地困住了: “你们放开我!我要见帼伟!我要见帼伟!”江木泽怒嚎着,“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躲着我?” “帼伟?帼伟是谁?你是疯子吧!”两名保安死死地抱住江木泽,陈立芊和两名交警也赶到了。 陈立芊累的双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帼伟,占帼伟,你们占老板的千金,是不是在里面?” 两位交警上前架住江木泽,两位保安闻言,思索着道: “占老板没在,占小姐也没来。” “我不信!你们骗我!”江木泽一声怒吼,奋力挣开交警,再次向门内冲去。 两位保安再次抱住江木泽,说道:“老板真的没来,都两三天没来了!说是家里出了点事,要处理。” “出事,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出什么事了!”江木泽挣扎怒吼着,保安紧紧地锁住他的双手,交警立刻给他戴上了手铐。 “我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保安解释着,交警再次架住江木泽: “不用找借口,像你这种人,我们见多了!” 被铐住手铐,江木泽瞬间清醒,眼神变得犀利:“我这种人?什么人?” “带走!”交警没有解释,一个押着陈立芊,一个押着江木泽。 正要出门,两辆警车和一辆卡宴停在了门口,警车上下来一群刑警和那位交警。 来到四人面前,一位刑警说:“给他打开手铐,都是误会。” “队长,真是误会?” “嗯,这位陈先生是自己人,我们已确认过,他可以为两人做了担保。回头我们再调查一下就好。” 被解下手铐,江木泽冷静了许多。 谢过警察后,他来到两位保安面前,恭敬地问:“请问你们老板真的不在公司吗?” “真的不在!要不我们陪你上去看看吧,想必你可能真的很着急。”保安也不失礼貌,江木泽自我介绍道: “我是你们占小姐的男朋友,我已经很多天没见到她了。你们知道他们一家去哪里了吗?” “哦,你就是请帖上的江先生吧?” “对对!我们都是占小姐的朋友!”陈立芊激动地说。 “江先生,我们全公司上下都在猜测老板家里可能出大事了!前天他们来发了请帖后,到现在毫无音讯,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保安说着,江木泽思索着。既然都对全公司发了请帖,就没有逃婚动机。 既然不是逃婚,那会是什么事呢?到底什么事非要躲着他呢? 江木泽努力思考着,极其消极地离开了公司。 第4章 人生中的第一盒香烟 帼伟不见了,她带着他们的孩子消失了,好像人间蒸发,一点痕迹都没有! 江木泽再也没有心思上班,甚至对钱毫无兴趣。 他不管了,没有了帼伟,这世界任何东西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包括生命! 他不管了,陈立芊舍不得他们辛苦打下的江山,只能自己一个人扛下来,扛下几乎遍布整个辽宁的业务。 为了找到真相,陈立海东奔西跑,联系着各方朋友圈,到处打听。 而江木泽,他没法找,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只能待在占家别墅门口干等,从早上到晚上,从日出到日落;吃也在车里,睡也在车里。 坐在门口,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对于路人的眼光,他不管不顾。 不能喝酒,喝酒就会死,如果死了,一切希望都终结了。 那么抽烟应该可以吧? 他从刚开始的别人安慰的平心静气,慢慢地变成了烦躁、焦虑、恐慌! 这天,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占家,去街边的便利店买了人生中第一盒香烟和打火机。 拿了香烟,他快速回到占家门口,他害怕就在那转身的一瞬间,帼伟突然出现,而自己又错过了! 点燃香烟,一根接一根的,直到因承受不住尼古丁的突然的密集侵蚀,晕了过去。 许久,他恍恍惚惚醒来,两辆小车在占家门前停了下来。 他用力地站起身,摇摇晃晃、欣喜若狂地向小车走去。 刚下车的张会长见此情形,和陈立海快速跑过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江木泽: “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医生跟你说不能喝酒你忘了吗?” 两人扶住江木泽,闻到了来自江木泽身上的熏天臭的烟味和汗味,不禁捂了一下鼻子: “小江!注意身体啊!不能喝酒,你就学抽烟吗?伤身体知道吗?” 把江木泽扶坐在别墅门前的阶梯上,彭会长和董会长也走了过来。 “小江,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你要振作,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彭会长说着,董会长接着道:“是啊,如果占小姐突然回来了,看到你这个样子,她会生气的!” 江木泽听着,使劲地揉搓着太阳穴,自言自语似的苦笑道:“会回来,我也认为她会回来,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了。” 他病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病了。这一次,恐怕不是小小的抑郁! “小江,你不能这样!”陈立海拉起江木泽,“走,我们回家。回家等,她一定会回来的!” 回家?对呀!这么多天了,他怎么没想起自己的家呢? “走,回家!”江木泽直起身子,摇摇晃晃地向不远处的他们准备结婚的新房走去。 陈立海想把他扶上车,他醉醺醺地笑着说:“陈大哥,我们的家你还没去过吧?走,就在前面,我带你们去,帼伟会给你们泡最好的武夷山大红袍!” 他说着,推开陈立海,自顾自地摇晃着向新房走去。 站在门口,所有的装修早已结束。他在身上胡乱摸着,始终找不到钥匙。 实在找不到,他拿出手机,开始拨打帼伟的电话;已关机,他就打立伟的电话,依然提示关机。 “都挺忙,就我不忙。”他自说自话的,拨打了陈立芊的电话。 这次有人接听了:“喂,江木泽,你在哪里?我忙不过来了!” “帼伟,你忙呢?我在我们家门口,想进去看看,没有钥匙。” “江木泽!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啊?回来好不好啊?”陈立芊欲哭无泪。 陈立海一把抢过江木泽的手机:“小芊,他们的房子的钥匙在哪里?是不是占小姐带走了?” 胜利百货内,陈立芊没好气地吼道:“我哪里知道啊?他们那个家的钥匙怎么可能给我啊!” 钥匙?进祥闻言,抽空走了过来,拿出一串钥匙在陈立芊面前晃了晃:“应该是这个吧?” “谁给你的?”陈立芊惊愕地瞪着眼睛,进祥弱弱地说道: “早上刚刚收到的······”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是谁送来的?” “是一个小女孩,这里还有一封信。” “你个死人啊!你不知道江木泽都要急疯了吗?”陈立芊怒骂地抢过进祥手中的钥匙和信封,进祥委屈地说: “问题是小江他一直没出现,打电话也不接!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能随便拿出来呢?” “你!等下再找你算账!”陈立芊说着,气呼呼地走了。 “哥, 你们稍等,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陈立芊拦下一辆出租车向星海国宝而去。 星海国宝别墅区,江木泽跟大家谈笑着。 在大家面前,他只允许自己笑,这是帼伟说的。 她说:只要你一直微笑,就没人知道你的心思。 看他笑的,朋友们很难为情,很心疼,很难受,很无奈。 忽然,董会长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下来电号码,故作镇定地缓缓走开了。 “老董,麻烦你们去安慰一下小江,他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已经出事了!我们现在在一起······” 说到这里,电话就被挂了。董会长尬笑着骂道:“他妈的,这什么信号。” 他骂骂咧咧的,又向外走了好远,才回拨了过去: “老占,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疯疯癫癫的,一直坐在你家门口,好几天都没回家了!” “唉!都怪我啊!如果那晚不开车,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是我对不起他们啊!” “帼伟还好吗?” “命是保住了,但孩子没了!”占父说着顿了顿,又急忙补充道, “这事你千万不能让小江知道啊!他的心病主要是童年的阴影,特别是孩子!如果让他知道孩子没了,他肯定会跟我玩命!” “你放心吧,为了他们俩,我不可能说的!” ······ 挂了电话,董会长的心也无比沉重! 孩子没了,如果江木泽没有心病,或许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是啊,孩子没了,可以再要一个,这根本就不是多大的事!为什么要躲呢?难道江木泽在他们占家人心里,有那么不可理喻吗? 不是的,即使你告诉他就因为这个,他不会信的! 这不是借口,这不能成为你离开的借口! 如果要离开,也不需要借口,何必还要顾及他的感受? 第5章 新房里的美景 着急蛮慌的,出租车一停下来,陈立芊就冲出车子,向新房门口的一群人跑去。 站在江木泽面前,看着正开心说笑的他,她内心刺痛地把钥匙和信封递给了他: “她来信了,看看吧。” 江木泽接过钥匙,看了一眼信封,随即丢在了地上,向大门走去。 大家有点不解与吃惊,陈立芊捡起信封,生气地说: “这是祥哥收到的,不是我!” 他听了,犹豫了一下,把信揣进了兜里。 大家都看出来了,江木泽已经不相信陈立芊了。陈立海把陈立芊拉到一边,低声问道: “怎么回事?你对他做什么了?” “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做,一天到晚都在帮他打理生意,哪有时间招惹他啊!” “他不相信你,肯定有原因!” “我也郁闷呢,莫名其妙的!” 越想越不对劲,大家面面相觑:他是不是不相信所有人? 大家极度尴尬地站在门口,江木泽自己缓缓走进客厅,把门关上了。 “这什么情况?”彭会长惊问,张会长叹气道: “随他去吧,估计他需要自己静静。” 思虑片刻,陈立海说:“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他。我担心他会想不开!” “行吧小海,你可要精神点,他这脑子有点稀奇,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彭会长说着,和两位会长走了。 郁闷的陈立芊,带着郁闷的心情回了胜利百货。 坐在客厅里崭新的还没撕掉塑料膜的沙发上,从口袋里拿出信封。 他犹豫着,始终不敢打开! 他害怕,怕看到足以摧毁他的字迹! 此时的他实在太脆弱,随便一句话就能摧毁他,只要是出自帼伟之手的! 他把信封放回兜里,起身向二楼走去。 轻轻地推开房门,崭新的大方床上方,赫然挂着一个大相框。相框里的不是别人,也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 他站在床上,伸手抚摸着身着白色中山装,神采奕奕的自己,回忆着陈立芊的调皮任性。 他微笑转身,看见了电视机台上方的一个更大的相框——身着蒙古婚礼服的俊男靓女骑在一匹褐色的马背上——新郎的双手紧紧地搂着新娘挺着的大肚子。 他忍不住跪在床上,放声大哭起来:帼伟!不管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能承受!我都能承受啊!只要你回来啊! “我不要弟弟了,我只要你!好不好帼伟?你回来好不好?” 他癫狂地捶胸顿足,巴掌一下又一下地扇在脸上。一会儿撕心裂肺地哭,一会儿癫狂大笑! 再看一眼墙上的照片,他忽然想起来:帼伟,你还在蒙古没回来对不对? 他慌乱地摸出信封,慌乱地撕开——快要拿出信纸了,却又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塞了回去。 不能看!千万不能看! 他极度恐惧地把信封撕成了碎片!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没有。 如同行尸走肉,他匍匐着,一点一点地把碎纸片拼成了完整的一张,仔细地看着: “江木泽,你应该回来了吧? 我不在家,你要好好生活,不要想我。 爸爸日本的分公司出了点事,需要我们去处理,我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 不要挂念,要努力生活,把生意做好,做大。希望将来某天我回来的时候,能看见一个强大的男人! 我爱你江木泽,我对你的爱,永远都不会变,前提是,你也爱自己。 记住,不要想我。我们曾经的约定,从这一刻开始,不作数。你就当是我任性的一句玩笑吧! 再见江木泽,我们会再见的! 你永远的妻子:占帼伟。” “不可能!这不是你写的!不可能!” 他疯了,真的疯了!他抓起几片纸屑,仔细辨认着:“不,这不是你写的!你骗我!你骗我啊!” 他在房间里团团转,好像在找什么,又好像不是。他的目光早已没了神—— 他跑到阳台,朝着大海怒嚎着:“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帼伟,我知道你在大连,我求你回来好吗?你不能抛下我啊!啊!——” 听到喊声,陈立海在楼下着急地大叫着:“小江!江木泽!你下来开门啊江木泽!” “行,要走是吧?你走,你走啊!不要回来,不要让我看见你!” 他疯疯癫癫,一会儿屋里,一会儿阳台;他对空气嘲笑,他对天嘶吼,一刻都停不下来! 夜幕来临,街道两边的路灯亮了,毫不掩饰地照着那栋别墅:一个在楼上发癫,一个在楼下发狂。 陈立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完全乱了方寸,乱了思维! 这是大连的富人区,住的都是高端人群,从来没见过这种事。 很多人聚集了过来,越围越多;不堪其扰,不知是谁,报警了! 房间里,他看到了雕刻着精致花纹的衣柜——帼伟的衣物?有没有帼伟的味道? 他浑身颤抖着,打开了衣柜——全是婴儿的衣物! 他一件一件地翻出来,一件一件整齐地摆在空荡的床上,嘴里念叨着: “这件是女儿的,这件是儿子的;女儿长得像你,儿子长得像我。” “女儿?叫什么名字好呢?” “帼伟,女儿的名字我来取,儿子的名字你来取,好不好?” “帼伟,我们跳一支舞吧!” 他站起身子,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手搂着她的纤纤细腰,左脚向前迈一步,右脚走半步。 就这样一进半退,“两人”缓缓移到了阳台外。 他陶醉着,楼下的人尖叫了起来! “小江!江木泽!你醒醒啊!”陈立海跪在地上哭喊着,江木泽离边沿越来越近,近得飘飘然! “兄弟,把门砸开吧?不然要出人命了!”一位高大的东北汉子,对跪在地上的陈立海建议道。 陈立海才恍然大悟,起身退出去好远后,一阵助跑,冲向大门,使出浑身气数,将自己“砸”在门上。 这是防盗钢板门,只听得沉闷的“咚”了一声,大门毫发无损,陈立海痛的滚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那位高大的兄弟上前扶起陈立海,忽闻警笛声越来越近。 警察到场,快速了解了情况后,立刻搭起人梯,顺着大门前的石雕圆柱爬了上去。 江木泽还在痴醉地舞动着,陈立海捧着他泪流满面的脸,使劲摇着,急切地拍着: “小江?你醒醒小江!” 两位民警走进房间,看着床上井然有序铺着的婴儿服饰,以及房间里的布景和满地的碎纸屑,思索几秒后,来到陈立海身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陈立海听罢,惊恐地看着两位民警,一位民警说:“别犹豫了,快送去医院吧!” 去精神病医院! 陈立海不敢耽搁,蹲下身子,两位民警把已接近失去意识的江木泽放在他背上,健步向楼下跑去。 第6章 咿呀呀,爸巴巴! 医院病房里,被注射了镇定剂的江木泽安然睡着,陈立芊坐在床边,目光呆滞地弥留那张红肿的留着清晰的手掌印的脸庞。 主任医师办公室里,医生对陈立海说道:“他这不是精神分裂,是抑郁!你看他那脸打的,是典型的自虐,正是抑郁的一种正常表现。” “抑郁?要怎么治?能治好吗?” “当然可以,只是不知道以前有没有发病过?” “据我认识的这些年,没有。他智商比较高,不知对治疗有没有帮助?” “如果博大精深的话,是有帮助的。而且,像这种人,一旦治好,内心会越发强大!” 得到些许宽慰,陈立海思索了片刻,道:“对了医生,有件事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 “嗯,你说!” “他童年遭遇不好,曾多次被抛弃!另外,我们在他的小学学校,偶然发现一篇他写的作文。作文内容大多以隐喻暗喻形式书写,大多句子的意思都指向怨恨他的父母抛弃孩子。” “他有孩子了吗?” 医生随口一问,陈立海陷入了沉思。 许久,他抬头委婉地说道:“有是有一个,女儿。只是现在她妈妈带着,不在大连。” “哦?可否带过来呢?这可对他非常有利啊!” “可以,我这就联系!” 陈立海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第三厂厂长办公室! 而江木泽,这一生似乎就是欠睡。他睡,不休不止地睡,没日没夜地睡,好像他要找的人都在梦境里! 睡了两天两夜,隐隐约约间耳边传来:“咿呀呀!爸巴巴巴······” 梅姐把小念连放在江木泽的枕边,小念连的两只小手不规则地在江叔叔的脸上轻轻地挠弄着: “咿呀呀,爸巴巴巴······爸爸!” 一声爸爸,梅姐震惊地瞪着女儿:小念连居然喊出了迟迟喊不出的“爸爸”两个字! 一声爸爸,江木泽猛地从梦境中惊醒地坐起来: “女儿!帼伟,我们的女儿,我听到她叫我爸爸了!” 小念连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妈妈。只是惊恐,连妈妈都没叫! 梅姐把女儿搂进怀里,轻拍安抚着。 很奇怪,小念连没有哭,只是受惊地扭头看着还在胡言乱语的江叔叔。 梅姐按下了床头上的开关,医生和陈立海在十几秒内就来到了床前。 “江先生,感觉怎么样?肚子饿吗?”医生的语调很温和,江木泽微微转过头,惊愣地看着几人。 “爸巴巴巴······爸爸巴巴巴!”小念连忽然兴奋地笑着,从梅姐手中挣脱,爬到了江木泽怀里,不停地叫着。 梅姐又惊了一下,伸手欲抱回女儿,却被医生阻止了。 江木泽看着眼前可爱的小女孩,目不转睛地,渐渐地,两行热泪滴落在小念连脸上——他激动地一把把小念连搂进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很痛,如同千刀万剐般的痛! 床边的几人都动容地潮湿了眼眶,只有小念连乖乖地依偎在江叔叔怀里。 正在大家沉沦在痛心中时,陈立芊手握录取通知单,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陈立海连忙拦住她,打了个“嘘”后,指了指床上那对父女。 四人静静地看着,医生仔细地观察着患者的一举一动,和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好久!不知多久,他们发现哭声停了,小念连也不叫了。 梅姐定睛一看,才发现女儿睡着了。 睡得好甜美,就像曾经的江叔叔一样——睡着了,脸上还带着幸福满足的微笑! 江木泽轻轻的,温柔地把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女儿放进被窝,抬头看着陈立芊: “多少分?说吧!进不了一本,就二本;实在不行,就大专也行。我不相信我过不了大专。” 很正常!不是一般的正常! 四人又惊了!这就是正常人啊,哪有什么精神病! 三人把目光转向陈立芊,陈立芊连忙答道:“录取了!606分!比我和我哥都高出一百多分!” 陈立芊说着,笑着,哭着,激动着,一把扑进哥哥怀里,一个接一个地拥抱着。 到了江木泽,她僵住了,低着头一眼都不敢看江木泽。 江木泽缓缓伸出双手在她面前,她立刻会意,哭笑着紧紧抱住他: “江木泽,你好棒啊!哈哈······” “小芊,谢谢你!”江木泽抬起左手挡住自己的嘴巴,把嘴贴近陈立芊的耳朵,声音很小,小得如同蚊吟, “你听我说,不要把青春浪费在我身上,毫无意义! 你放心,我没事,我会好好地活着,直到她回来。你呢,明天就跟哥哥和姐姐一起回福建吧!” 陈立芊被他紧紧地拥抱着,面对墙壁的脸,随着他温和的节奏,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抽搐着,江木泽的声音越发地小: “你是我姐,我相信你,我一直都很相信你!不要哭,人生就这么一辈子,我爱不了那么多。我和你,就等下辈子吧。下辈子,我还会到上海找你,好吗?” “我不要!我不要什么下辈子!”陈立芊再也控制不住,使劲地挣扎着,一把推开他,痛哭着跑出了病房。 众人错愕,江木泽欲起身去追,才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挪都挪不动。 无奈,陈立海看了一眼表情扭曲的江木泽,追了出去。 没事了,医生也走了。 梅姐震惊地看着江木泽:“怎么啦?你对她说什么啦?” 走廊外,陈立芊伤心地哭着:“哥,我放不下他,他却赶我走啊!” “别哭,你先别哭。”陈立海安慰着,“他不会赶你走,他只是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可是如果我们都走了,他再发病怎么办?怎么办啊?” “你放心,哥不会离开。你忘了啊?基金会支付了三十万在商会,我会暗中保护他的!” “哥!我还是不放心啊!”陈立芊哭得撕心裂肺,陈立海又来了一盆冷水,只见他感叹道: “你不是不放心,是不甘心。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不曾想他是一个极其专情的男人!好男人,确实不多,但你一直追随下去,也会毁了自己的一生。他这是为你好啊!” “哥!我不要走,我情愿他毁了我,也不要离开他啊!” “不,你必须走!作为哥哥,我不允许你毁了人生!” “我不要!我不要啊!······” 第7章 赶都赶不走 又一天后,江木泽实在待不下去了,便坚决要出院。 确实没什么了,根本就没有抑郁,只是一时无法接受现实才会变成那样的! 医生跟陈立海交代了一些防范措施,配了一些药后,他们就出院了。 出院的第一件事,便是送走陈立芊,因为对未来的日子,他已计划在心! 周水子机场,江木泽和陈立海目送三人进入登机台后,才如释重负般转身离开。 飞机快要起飞了,陈立芊和梅姐就站在登机梯前告别。 “来,让咿呀呀亲一下!”陈立芊轻轻吻了一下小念连,小念连回应道: “咿呀呀,爸爸,爸爸!” “嗯,我会照顾好爸爸的,你和妈妈回去吧!” “小芊,我觉得小海说得对,你还是回家吧!”梅姐劝着,陈立芊怒怼: “就你放得下那心!你可别忘了,他才是念连的亲爹!念连知道她姓江,也知道是哪个江!” “我?不是,他现在的心里早已没有我和你了,你为什么非要赖在他身边呢?” “我就赖在他身边怎么啦?你都可以出轨,凭什么我不能做第三者!” “你?简直不可理喻!” “行了,快上机吧!” 陈立芊说着,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登机口! 离开机场,陈立海把江木泽送回了胜利百货,然后也离开了。 他也离不开,因为细心的他看出了董会长有事瞒着他们! 为了搞清楚占家到底发生了什么,陈立海开车一路向沈阳。而陈立芊,也坐上了开往沈阳的绿皮车! 是的,江木泽现在的业务,沈阳的已经比大连的多了好几倍。 她预感,他可能会放弃事业,而一直寻找帼伟! 虽然大连的市场是基础,但沈阳,必将是将来她劝他离开大连的最好理由。 既然决定追随他,就必须要想办法让他离开大连,忘记帼伟! ······ 回到胜利百货,他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来了!好像就几天,又好像是一个世纪。 看着眼前的不曾变过的场景,好像缺少了点什么?他彷徨着,惊恐地缓缓挪向琴行。 “小江老板好!”不太懂事的徐海莉微笑招呼着,忍不住关切道,“我的天呐,几天不见,怎么瘦成这样了?” “嘘!”琴行阿姨走了过来,“小江,来坐这边休息一下,一会儿那个讨厌的进祥就会回来了。” 阿姨在按摩椅前坐了下来,江木泽情不自禁地走进了琴行,在钢琴前坐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心无波澜,轻轻地在琴键上抚弄着,阿姨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惊恐地看着。 他平静地回忆着帼伟的一举一动,模仿者——先试音,然后才开始。 他不懂曲谱,也没见过;但他记得从哪里开始,到哪里轻到哪里重,到哪里要踩踏板。 他不会弹其他的曲子,哪怕最简单的《两只老虎》。 他只会一曲,那便是他们的约定——《梦中的婚礼》! 为什么是梦中的婚礼?既然是梦中的,那就不可能变成现实! 不!他要把她变成现实! 他陶醉在琴键中,坚持着,尽量不要乱了心,尽量把一曲完整的人生弹奏完成! 是的,他是酒,她是青梅。他已被她煮熟,因为他终于完整地弹完了一场梦中的婚礼! 很流畅,很美妙。 但没有掌声,阿姨不敢鼓掌,别人也知道不可以,每个人都心照不宣。 结束了,他把琴盖轻轻地放了下来,然后起身向电梯口走去。 电梯门打开了,进祥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着眼前好像丢了魂魄的昔日对他最好的老板,进祥一把抱住了他: “小江!” 就两个字,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不敢安慰,就像琴行阿姨一样,一句都不敢! “祥哥,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要出去一段时间。”江木泽很平静,平静得令人寒颤。 “小江,你不能走!你走了,这里的业务很快就会坍塌,我没能力啊!” “祥哥,相信自己,别人能的,你也能。” 江木泽松开祥哥,走进了电梯。 “怎么办?阿姨,你说怎么办?”进祥顿时慌了,“陈小姐回老家了,没人了!没人能帮他了!” “快,快打电话叫陈小姐回来!”阿姨也很焦急。 “她坐飞机走的,怎么打?”进祥急得团团转,阿姨拽住他的手说: “把陈小姐电话给我,我打!” 没有意外,江木泽开上爱车,走了。他带着他的精神病走了! 他也一路向沈阳,然后沿海南下,再然后直插西面。 沈阳某处大楼内,陈立海来到董会长的办公室,深沉地谈着: “抱歉陈公子,你和江先生就像铁打的兄弟,我不能把真相告诉你。”董会长不咸不淡,陈立海不卑不亢: “你如果不说,将来小江要是有什么差错,你们,你和占叔叔都脱不了干系! 我就想不明白,能有什么事会比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更重要!” “陈公子,你还年轻,有些事你们可能无法理解。但作为老人,我很肯定地告诉你,如果告诉了小江,不但没帮到他,反而害了占小姐怎么办?这个责任谁来担?” “什么意思?占小姐怎么了?怎么会害了她?”陈立海面露惊恐之色,双手拍在桌子上,瞪着董会长。 “陈公子, 你坐下。”董会长安抚着陈立海,“就这么一句话,你都无法冷静,我怎么能放心地告诉你呢?” “好,我冷静,我冷静!”陈立海努力地平复着内心,尽量不往坏处想。 “你必须冷静,也可以告诉小江,但不是现在,明白吗?” “好,我听您的,听您的!” “上个月16号晚,老占因酒驾出了车祸,坐在副驾驶的占小姐伤势最严重。不过还好,命保住了,孩子却没了。” 董会长说着,难过地低下了头。陈立海暴起: “孩子?孩子没了?” “是的,孩子没了。老占知道江先生受不了这种打击,想了好几天也没想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失踪了。” “不!孩子没了可以再要啊?为什么要躲呢?”此时的陈立海比江木泽还不冷静, “董会长, 你肯定还有事没说!告诉我,占小姐怎么了?我告诉你,以小江这几天的状况,就算占小姐瘫痪在床,他也会照顾她一生!” “我没有隐瞒了,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不,我不信!求你,我保证他会接受的!” “陈公子!”董会长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怒道,“我叫你冷静你能听懂吗?我真的就知道这些了,算我求你,冷静好吗?” 冷静!陈立海瘫坐在椅子上,何止是冷静,简直像江木泽一样想不开了! 他目光呆滞,死死地盯着桌子! 第8章 风起云涌 沈阳大商里,陈立芊忙得焦头烂额,忙得晕头转向。 她一边要跑业务,一边负责售后,还要帮忙送货。一个弱小的女子,怎能经得起如此折腾呢! 没办法,这是江木泽最难的时候,就算累死,她也要帮! 正忙着,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看都没时间看,随手翻盖接听道: “喂,您好!” “陈小姐,我是琴行阿姨,你到福建了吗?” “阿姨?怎么了你说!”她没时间惊讶,也没时间客套。 “小江走了,说是把这里送给进祥兄弟了。我们不知道怎么办,只能问你了。” “什么?他不是说不走了,要在大连等帼伟回来吗?” “我们不知道啊!这都一整天了,打电话他不接,也一直见不到人。” “行我知道了。我现在在沈阳大商,那边你叫阿祥先看着,回头有空我就回去。” “好的陈小姐。” 有了一个能当家做主的,进祥也就安心了。 然而,江木泽想悄悄地走,根本没那么容易! 一切都是命运使然!他不知道,一件接一件的锥心事正在酝酿着,他根本没时间喘息。 外语学院大门口,一辆救护车驶入家属院,刘键和岑砚玲哭喊着,眼睁睁地看着医护人员把骨瘦如柴、头发早已掉光了的刘教授放在担架上,抬上了车。 跟随救护车来到医院,王主任一边安抚两个孩子,一边招呼医生立刻给刘教授做检查。 待到平静下来,刘键来到医院外的公用电话亭,拨打了师哥的电话。 辽宁朝阳市境内,江木泽将车停在了路边。 跑了一天了,很累,他想就地休息一下。 不料电话响了起来,他惊喜地拿出一看,见是陌生的座机号,又把手机合上了。 露天而眠,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很多年了,他似乎忘记了那种味道,想再尝尝,想令自己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归大自然。 而站在公用电话亭前的刘键异常焦急:“哥,接啊!为什么不接电话啊?” 他不接,坚决不接陌生号码;或者说,除了帼伟的电话,其他的他一概视而不见! 刘键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向很爱他们的哥哥为什么不接电话了。 没有哥哥在,他不知道妈妈该怎么办! 回到医院,岑砚玲迫不及待地迎上来:“怎么样,哥哥回来了吗?” “电话无人接听,打了十几个了,都无人接听,不知道怎么回事!” 刘键气馁地说着,岑砚玲急哭了:“那怎么办啊?键哥哥,怎么办啊?” “小妹,别哭,我们要听妈妈的话,要坚强!” “键哥哥,我怕!” 刘键坚强地把妹妹搂紧,安抚着。 沈阳,陈立海失魂落魄地从董会长办公室走出来。 回到车上,靠在座位上,他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正如董会长说的,不能告诉小江,坚决不能! 这个不能,那个不能,要怎么样才能呢? 他的思维也陷入了瓶颈,对眼前的状况可谓一点办法都没有! 陈立芊这边,刚送完一单货回到大商,坐在按摩椅上左思右想着该怎么把江木泽叫回来。 她也头疼,自己没走,不能让哥哥知道,也不能让江木泽知道,那么又该怎么办呢? 夜已经深了,一个躺在朝阳市郊区,一个躺在沈阳某处街边的车里;他们似乎都不用吃饭,只需要喝口水抽根烟,就能解决温饱问题,就有无尽的力气去面对所有未知的事件。 但凡头脑简单点,都不会有烦恼! 虽然也担心,但陈立芊还是记得要吃饭,要睡个好觉,才有力气去做事。 在沈阳没有住处,她吃过晚饭,立刻打车回大连。既然江木泽不在,说明哥哥也不在,她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回火车头体育场的住处。 第二天的太阳,并没有因为谁的不如意而不会升起。它依旧那么明媚,依旧那么热辣。 躺在路边草地上睡了一夜的江木泽,他是第一个醒来的,“起床”继续赶路;沈阳街边的陈立海,却被一阵电话铃唤醒了: “喂,哪位?”迷迷糊糊中,他声音尽显疲惫。 “小海呀,你是跟小江在一起吗?” “爸爸,好累,不知道怎么办。” “看在小念连的份上,累也没办法。更何况,从某种角度上讲,他变成这样,我们陈家脱不了干系!” “是的爸爸。”陈立海揉了揉通红的睡眼,“对了爸爸,小芊到家了吧?” “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呢!她没有回来,所以······” “什么?昨天我们一起把她送上飞机的,又跑了?”陈立海顿时错愕。 “你还不了解她吗?她不会回来的,特别是这个时候。所以,你回来吧,或许让她陪小江会更好!” “好吧,那我现在问问小江。” “别问了,让他自己一个人静静吧。” 稍作思考,陈立海回道:“也好,我也静静。” 陈立海也走了。 而陈立芊,美美地睡了一觉后,心想着既然回到了大连,那就先去胜利百货看看。 不料一进去,正逢接到一个大单。一兴奋,就跟进祥一起送货去了。 在大连,一个弱小女子充当着曾经一个大男人的苦力;而在朝阳,一个大男人却在幻想着乌兰布统的朝阳下如痴如醉的美景! 很崩溃!他始终认为帼伟还在赤峰机场,或者正坐在草原上等他! 第9章 如果再失去小芊 医院里,刘教授缓缓苏醒。 知道自己不行了,把俩孩子叫到了身边,艰难地呼吸着: “键儿,你师哥在哪里?” “妈妈!”刘键的眼泪止不住,“打了好多电话了,都没人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儿,别着急。你先回家,我的枕头下有一个小皮包,包里有两张银行卡和我的手机,你去拿来。” 刘键听罢,立刻去了。 “玲玲,妈妈对不起你,一直没让你见到爸爸。”刘教授从被窝里探出干瘪的手,抓着岑砚玲: “妈妈不行了,但我要回葫芦岛。只要回归故里,将来钥匙你爸爸找回来了,我还能见到他。” 岑砚玲泪流满面,年仅十六岁的她,还不知道深层的情情爱爱是什么,也不知道人为什么一定要归根。 “老刘,葫芦岛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你们明天就可以走。” “谢谢了,老王,咱们下辈子再做姐妹吧!” “老刘,你一定要坚持住!你不是说你那小江是商人吗,叫他帮忙,或许能找到老岑呢?” “是啊,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 大连市区到普兰店的路上,一辆拉满货物的小货车缓缓向前行驶着。 这是一辆临时雇佣的车辆,司机开着车,进祥坐在中间,陈立芊坐在副驾驶坐上。 天气炎热,阳光刺眼,好几次陈立芊都感觉到了晕眩。 但她不以为然,认为是近几天累的缘故。 到了普兰店卸货,陈立芊也大手大脚地帮着进祥。 忽然,她突觉天旋地转,一个仰面,直挺挺地瘫倒在滚烫的水泥地上。 “陈小姐?你怎么啦陈小姐?”进祥一惊,蹲在地上扶起她的头,呼喊着。 “兄弟,快打120 ,这情况不妙啊!”司机提醒着,进祥连忙拿出了手机。 又进医院了,都进医院了。 很明显,这是中暑,或者热寒,福建人都懂。 送进医院,进入抢救室,进祥在门外开始疯狂拨打江木泽的电话。 不接,他坚决不接! 此时的他已快出朝阳,正在缓缓接近赤峰了;他把手机扔到一边,专心地开着车。 没办法,进祥急中生智:不接电话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只见他打开短信输入口,在上面写道: “小江,帼伟已经没了,你还想失去小芊吗?如果你还有良心,我命令你马上回来,否则你这个兄弟我也不要了!普兰店中医院,小芊正在抢救,我限你在一个小时内到达!” 而大连的中医院内,刘键拿着两张银行卡和一部手机,快速跑进病房。 “键儿,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刘教授的声音已很微弱,她把前段时间刚开的那张卡递到刘键手中, “键儿,这张卡你收着,里面是你师哥给的二十万元。我用了两万,剩下十八万,是留给你们兄妹上大学的学费。” “妈!这大哥给你治病的,我们不要!我们不上学了!” “键儿,你应该像你哥一样,起到带头作用,一定要把书读完。而我这病,已经花了很多钱了,就不要再浪费了。” “妈!我不要上学,我要妈妈!” 两个孩子哭喊着,王主任开始着手准备转移到葫芦岛。 车子已进入赤峰境内,江木泽内急。下车解手后,习惯性地看了一下腕表,却又不自觉地心痛起来。 他仰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不,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帼伟! 他惊惧地睁开眼睛,打开手机一看,那条短信赫然出现在眼前! 他从座位上一下蹦起来,本来颓废的神情一下清醒,好像被电击了一下: 不!不能再失去小芊了! 他的大脑飞速转着,本能地调头往回赶:不是回福建了吗? 他又一脚刹车,立刻拨打了进祥的电话。只听得里面传来“嘟”的一声,他又立刻挂断了! 挂断了还不够,他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关机了,进祥看着未接电话,并没有回拨。 一直以来大家都以为进祥是最笨的那个,而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要跟江木泽来一场博弈! 殊不知这种博弈对江木泽可谓无用功。 而大连中医院的刘键,从刘教授的枕边拿来电话,再次给大哥拨了过去。 关机?难道大哥真的出事了?刘键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沉重地担心起来。 一直关机也不是办法,因为他始终期待着帼伟的电话。 终于,他还是开了机,思虑了几分钟后,拨打了小芊的电话。 无人接听? 还在晕厥中的陈立芊怎么接听,抢救室里的医生和护士拿出来一看,只有名字,没有称呼,就把手机放回了患者兜里。 无人接听,就意味着进祥在说谎! 他再次调头,向乌兰布统而去。 内心沉重:如果真的再失去小芊,他该怎么办? 沉重的心情使他无法专注开车,便停了下来。 站在路边,太阳渐渐西下,望着风吹草低处,他惆怅起来:上次在这里,他们玩得很嗨。 上次?不就是一个月前吗? 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会有这么多变故? 他实在无法接受,一个月前与今天的区别! 一个月前,一个大家庭;今天,他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夜又来了,草原上的星星很好看,很清晰,就像帼伟的容颜。 他摸索着手机,再次尝试拨打帼伟的电话。 是啊,也是一个月前,从那天开始,几乎所有人的手机都无人接听;只是这次里面的提示音不一样了,变成了已停机! 难道真的就这样没了吗? 停机了,发出去的短信她能收到吗? 他不管,他开始一条接一条地给她发短信,诉说着内心的种种。 第10章 真的要散了吗 自从帼伟不见了,陈立芊真的累坏了。 晕厥了十几个小时后,终于在深更半夜醒来。 她伸手摇了摇坐在床边的已经睡着了的进祥:“阿祥,醒醒!” 进祥醒来,看着嘴唇干燥的陈立芊,连忙去倒来一杯开水,悉心地吹着: “很快,很快就会凉。” “谢谢!” “陈小姐,我给小江发短信了。他没回,拨打了我的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挂了,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陈立芊思索着,呢喃道:“我以为他不相信我们,是因为我们阻止了他和我姐的关系,导致现在一切的发生。现在看来,他是不相信所有人。” “为什么?不对呀!他要是不相信我,怎么会把生意交给我?”进祥很疑惑。 “他不是交给你,而是送给你。除了帼伟,所有的一切他都不要了。” “啊?”连进祥也惊讶于一个人可以爱对方爱到这种程度! 陈立芊从兜里摸出手机,看着满屏的未接电话,她突然兴奋地尖叫起来: “啊哈哈!他给我打电话了!他给我打电话了!” 兴奋地叫着,她回拨了过去。 进祥连忙一把抢过手机:“陈小姐,这个电话应该我来说,他才会回来。” 陈立芊窃笑着,对进祥竖起了大拇指。 一次牵手,甚至一个电话,都能让她如此开心,如此满足!如果没有遇到江木泽,陈立芊应该很幸福;因为一个如此知足的人,对她来说幸福就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 还是睡在草丛中,江木泽似乎只钟情荒野的草丛——手机铃声从草丛中传来,他揉着眼睛摸索着,接听道: “小芊,你还好吗?” “好个屁啊好!你他妈的什么心理,自己一个人拍拍屁股走了,都不管别人死活了是吧?” 被进祥一顿骂,江木泽以为自己眼花,看着手机再三确认后,吞吞吐吐地说: “祥哥,我,你,她怎么了?” “怎么啦?你不会自己回来看啊?想当初你住院,她是怎么照顾你的,都忘了吗?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我不跟你了!” “对不起,我现在就回去!” 江木泽挂了电话,立刻调头返程。 进祥把手机还给了陈立芊:“回来了!” “阿祥,真有你的!” 两人乐呵着,闲聊着,渐渐睡去。 从大连到赤峰,开了两天的路程,现在返程却只开了六七个小时。 所以,人一旦有了目标,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当然,他的目标不仅仅是因为陈立芊生病了。 天亮了,街上热闹起来,江木泽下车跑进普兰店中医院。 大连中医院,王主任已把所有的事宜都准备好了。 医护车上,刘教授直挺挺地躺在担架上,瘦瘪的脸上早已没有往日的和蔼。刘键和岑砚玲以及两位医护坐在两边,车辆启动,缓缓开出医院门口,向他们的故乡葫芦岛而去。 中暑嘛,没什么大碍的,陈立芊已可以下床,和进祥正准备回去上班,江木泽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满脸憔悴。 三人愣了一下,进祥先吐气:“你也是,简直了!” “对不起祥哥,这是最后一次了。”江木泽话中有话,陈立芊不禁发火: “干什么?你还要干什么?还没够吗?” “小芊,我送你回去吧。”江木泽伸手欲牵,陈立芊断然拒绝: “原来你回来,还是要赶我走?我走了,你怎么办?啊?” 江木泽不多说,依然坚持要送她,进祥崩溃了:“行,小江!我也走!你把那些送给我,我没能力经营。所以,我也走。大家就这么散了吧!” 要散就散,这本来就是江木泽想要的结果。 “走吧江木泽!你走你的,我不用你送,我自己会走!”陈立芊极度失望地离开了。 都走了,他的心终于平静了许多,看着他们的背影,他没有丁点儿挽留的意思。 回到大连,他们回家收拾行李,江木泽则再次去了星海广场。 火车头体育场的家里,进祥对着这个住了一年多的家,不停地发泄着情绪,陈立芊则坐在床沿上发着呆。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她以为江木泽回心转意,兴奋地拿起一看,是陌生的号码。 陌生的号码,大多是业务上的;既然要走了,她不想再接。 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回想着这些年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什么都没做!是的,自从江木泽走进她的世界,她就什么都没做,一心一意扑在了他身上! 就这么几年的时间,为了附合他,她甚至迷失了自我,连曾经的大小姐脾气也快被磨平了! 如今这结果,她实在无法接受! 她迷茫着,手机又传来“叮”的一声。 她知道这是短信提示音,依然提不起任何兴致。既然都是这个结局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因发短信的人迟迟得不到回复,便再次拨打她的手机。 烦躁的铃声使她无心再懊悔,拿起手机使劲地挂断电话后,看见了屏显上的短信: “陈小姐,咱们见个面吧!记住,别让小江知道,我在机场咖啡厅等你。占。” 她一下跳了起来,立刻回拨了过去: “陈小姐,咱们见面谈吧!” 是帼伟爸爸的声音! 她立刻换掉身上布满医药味的衣服,匆匆忙向机场奔去。 星海广场太原街,江木泽开车龟速行驶着,从他们的新房经过,又来到了占家别墅门前。 这次他没有发病,似乎已认清现实——连电话都停机了,自然就真的消失了! 他想让陈立芊先离开,然后自己离开,因为这个城市,他不敢再待下去,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 再来占家,他只是想让自己记住这个地方,他担心某天自己会忘记这里,会忘记她! 他坐在门前的阶梯上,再次点燃香烟。 这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猛吸,反而更有范儿了。 他吞云吐雾着,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了一本便笺和一支钢笔,在上面沙沙地写了起来。 她一定会回来的,因为这是她的家,无论走到天涯海角,终有一天她会回来! 所以他要留点痕迹,要给她留点念想,要把自己的一颗永远都不会变的心留给她! 或许他也有预感:孩子没了。 没关系,他在上面写着:孩子不是前提,遇见你,才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 无论多久,我等你,就像我们曾经的约定——就用此生,我一定会等你回来完成那场梦中的婚礼! 写完了。要说的话没写完,便笺已经到了底页。 他把钢笔放回口袋,习惯地看了看腕表,把便笺塞进了门前的邮箱中。 第11章 得知真相以后 机场咖啡厅,陈立芊快速跑了进去,四处张望了一周,终于看见了坐在窗边愁容满面的占叔叔。 站在占叔叔面前,陈立芊没有立即追问帼伟的下落,心情很复杂。 而帼伟爸爸,心情更沉重,沉默着始终抬不起头。 在长辈面前,不管有多少情绪,她始终不敢对梅姐那样大吼大叫。 她强忍着,缓缓在占叔叔面前坐下,眼眶里早已布满愤怒的血丝,注视着占叔叔: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们这么对他!” 帼伟爸爸沉思着,不知如何开口,这令陈立芊误解: “你们这是临阵退缩!如果觉得他配不上你们占家,在他老家的时候就应该拒绝,为什么要等到这个时候!” 陈立芊怒发冲冠,帼伟爸爸滴下了懊悔的泪水,任由陈立芊发飙: “你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吗?他疯了!疯了知道吗?” “对不起!对不起啊!” “对不起?你知道他本来有抑郁在身,现在已经不成样了。我不管你们是瞧不起他的背景,还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就算你们都不接受他,也要把孩子还给他!” 说到孩子,帼伟爸爸抬起了无神的眼:“对不起陈小姐,孩子没了,而且帼伟再也无法为他们江家延续后代······” “什么?你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陈立芊惊恐地瞪着占叔叔。 ······ 要散了,不管自己多么不开心,江木泽也决定回去给他们送行。 回到火车头体育场的家里,整栋房子异常的安静。 他回到三楼,打开自己的房间,一种莫名的失落侵袭全身。 他不禁打了个冷颤,转身推开陈立芊的房间,见里面的衣物已整理好,却不见人影。 再来到进祥的房间,凌乱不堪的衣物散落一地。 进祥生气了,无论是谁都会生气的! 他把地上的衣物一件一件地整理好,放进了行李箱里;然后,他走回自己的房间,拿出了前天准备好的,用报纸包的严实一叠钞票,放在了行李箱上。 他不知道,此时的进祥正在仓库里疯狂地,一边饮酒一边发泄着! 自从江木泽帮他涨了工资并留下他,他已经把这个为人和善的小江当做兄弟。 只是如今他发生了这样的事,自己无法帮他,还要和他一拍两散。 他恼火,恼自己的火! 机场咖啡厅内,陈立芊抽噎不止,帼伟爸爸说道:“陈小姐,我知道这事找你,对你不公平。 但是没办法,真相总要有人知道。以后小江劳烦你了。等到你们离开大连,远离大连的时候,可以尝试把真相告诉他。 当然,我许诺,将来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有需要,你就去找董会长,我们占家会尽一切所能帮助他。” “我觉得你们应该重新考虑这个问题。江木泽的性格你们也了解,他不会轻易放弃的,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放弃。你们这样,一样会毁了他!” “但是帼伟她······” “你把帼伟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跟她说!” “对不起陈小姐,不可以!帼伟也抑郁了,作为人父我不能让她折腾!如果小江现在知道了真相,他嫌弃怎么办?毕竟人心难测,他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剥夺帼伟的命你明白吗?我们任何人都无法保证他不会!” “你的苦衷我明白,但你回去,我还是建议你再考虑考虑。江木泽这边,虽然要散了,但我还可以再委屈一次!” “谢谢。照顾好小江,如果不是生死的事,不要试图联系我们。” 会面结束,现在陈立芊是唯一一个知道事件全部经过的人。 这个担子很重,重的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自己一个人来到外语学院。 虽然她很看不爽岑砚玲,但她知道刘教授在江木泽心中是有地位的;而且现在的大连,她已经没有可商量事情的人。 外语学院家属院,她也就跟江木泽来过两次。在大门口登记后,她来到了那个已经紧锁的小房门。 她张望着,疑惑着,身后来了一位阿姨:“小姐您好,是找刘教授吗?” “嗯,怎么这么安静,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唉,人生无常呐,说走就走了。”阿姨感叹着,“刘教授一生为人慈善,却好人终没得到好报。得了肺癌,就今天早上,全家人转院回葫芦岛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陈立芊顿时震惊。 “应该是很久了,她不想让孩子们担心,就一直藏着,直到头发开始大面积脱落,大家才知道。” 阿姨说完,陈立芊慌张地道了谢后,急忙摸出手机,拨打给了正在家里昏沉睡着的江木泽。 有气无力的,江木泽从身下摸到手机,见是陈立芊,一下就精神了起来: “小芊,你在哪里?告诉我,我去接你!” 很显然,他也像大多数人一样,在即将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 “我?你?没事吧?”这突然间的挽留,令陈立芊感觉很突然。 “我没事,我也没病,我好得很!小芊,只要你回来,请你原谅我!” “江木泽,我?”每一次江木泽这样妥协,都令陈立芊不知所措,也瞬间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 “小芊,快回来!祥哥是和你一起吗?也把他带回来!” “好好,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江木泽长舒一口气,转身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进祥,愣了一下立刻嬉皮笑脸起来。 “怎么,突然间想通了?”进祥问。 “我,对不起。” “陈小姐说的没错,你除了会说对不起,其他啥也不是!” 听得语气,江木泽上前一步拥抱住祥哥:“对不起祥哥,以后不会了。” “以后如果再敢赶我走,我跟你翻脸!” 江木泽嬉皮笑脸着,心里舒服多了。 第12章 一剂永远有效的良药 内心像吃了蜜的陈立芊紧赶慢赶终于赶到家,站在进祥的房间门口,窃笑着看房间里的两人拿着一个报纸包裹物推搡着: “小江,这钱我不能要!” “祥哥,老家孩子要上学了,你寄回去给嫂子吧,不要嫌少。” “不不,你平时给我的工资够多了,我老婆也常常说我运气好,遇到好老板了,要我好好工作!” “工资是工资, 你就当这个是奖金吧!” “对呀阿祥,你就收下吧!免得某人某天又赶你走,不要白不要哦!” 陈立芊笑眯眯地走进屋里,把钱塞进了进祥的怀里。 “陈小姐,这也太多了啊!” “收下吧,别推了!”江木泽说着站起身,对着陈立芊就是一脸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嬉笑着。 陈立芊可不惯着他,表情一转板着个臭脸:“笑什么笑?神经!” “对不起啦,都跟你道歉了······” “随便一个道歉就可以了?那我以后天天气你,然后再跟你道歉行不行?” “那要不然你说怎么办嘛?” “行,是不是我说的你都会听?” 两人吵着,进祥悄悄地走出了房间,靠在门边静看着两个冤家。 “听,必须听!” “好, 那你发誓!” 要发誓,江木泽犹豫了:“可不可以不发誓?我,担心你给我挖坑。” “滚!你给我滚!我什么时候给你挖过坑?” 陈立芊指着门外吼着,进祥笑出了声。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说什么我就答应什么,做不到的我就不答,好不好?”江木泽卑微地请求着,陈立芊想了想,答道: “也行!从今天开始,不准再疯疯癫癫地去找她!能不能做到?” 第一个问题就这么尖锐,江木泽暗想:先答应吧,我还可以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去找啊! “好,我答应!” “真的假的啊?这不像你啊江木泽,你是不是敷衍我啊?” 陈立芊质疑着,江木泽嬉笑:“我能做到不疯不癫。” “好,我同意。第二,以后不准随便捐款,能不能做到?” “这个······在捐赠之前,我会跟你商量。” “嗯,勉强同意!第三,你必须给我好好地上完大学!” “嗯,这个没问题!”这个确实没问题,因为他相信这也是帼伟的意愿。 “第四,必须所有的事都听我的,因为从今往后,我既是你姐,也是你妈!” “啊?妈妈?” “欸,儿子乖!” “你!” 站在门口的进祥终于没忍住,笑出了猪叫声。 认了儿子,陈立芊把刘教授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三人笑呵呵地出去吃饭了。 葫芦岛中医院,刘键兄妹在医生和护士的帮助下,忙活了半天,才把刘教授安顿好。 没几天可活了,刘教授存着的最后心愿还没完成,扭曲的面容可以看出她内心的痛苦! 她艰难地对刘键说:“键儿,用妈妈的手机,给小江发条短信,就说我病危,有事需要他帮忙。” 刘键顿悟:我怎么没想到发短信呢? 手速极快,刘键连续不断地给江木泽发去了十几条短信! 大连杏花村酒楼,这是梅姐第一次带江木泽来的除工作以外的地方,也是梅姐赠送给他手机的地方。 手机质量挺好,但那段感情的质量却不咋滴! 如今跟小芊和进祥坐在这里,他用力地把感伤藏在内心深处,乐呵着看他们两个眉开眼笑的推杯换盏。 听到短信提示音,他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一看,微笑的脸渐渐变成了惊恐、慌张! 他起身来到陈立芊身旁,把手机递到陈立芊眼前,陈立芊这才想起来,惭愧地道: “对不起江木泽,中午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就是后面被你整忘记了。” “别喝了,你们别喝了!祥哥,我送你回去,然后我和小芊去一趟葫芦岛,有什么事我们电话联系!” 看着江木泽慌张地率先走出了酒楼,进祥还以为是帼伟回来了,喜上眉梢地傻笑着,跟他们一起上了车。 压抑不了内心的喜悦,但也不确定,进祥问:“什么事这么着急?是有消息了吗?” “嘘!”与进祥一同坐在后排的陈立芊低声说道,“记住,从今往后不要提她!” “啊?你们不是去找······” “刘教授记得不?病得很严重!我们这次去,可能要耽误好几天,商场的事你先管着,管不着的时候,就打我电话。” “好,明白。你们慢点!” 放下进祥,江木泽和陈立芊披星戴月沿着渤海湾海岸线奔去! 直到此时,江木泽才想起上一次回家还是高考前一个月。 同在一个城市,火车头体育场到外语学院并不是很远,自己是怎么做到两三个月不回家的! 再仔细想想,刘教授的病情并非毫无征兆,只是自己没仔细观察,或者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在他们身上! 太崩溃了,他在心里暗骂自己太不是东西的同时,叫陈立芊打电话安慰师弟和师妹。 车速很快,快到陈立芊一直喊“冷静”。不过幸好他不能喝酒! 他现在无法冷静,因为既然答应第一次托付,这一次必然还有很多事要他去办。 两三年的相处时间,他已经把师弟和师妹放在了心里;如果刘教授就这么走了,他们怎么办? 当然只能依靠他这个半路插进来的哥哥! 以他的性格以及原生家庭的遭遇,他必然会接下这个担子,他也必须接下,纵使刘教授是多么地不忍心! 深更半夜,他异常精神;一路狂奔,终于在凌晨两点顺利赶到葫芦岛。 两人跑进病房,刘教授正在输液,师弟和师妹已然睡着,只是脸上还残留着清晰可见的泪痕。 两人静静地站在旁边,江木泽回忆着自己从杂志上看到外语学院的招生广告,到犹豫着要不要报名; 在江启航和梅姐的支持下,他终于在那个春光明媚的早晨去报了名。 随后,因进步显着,被刘教授特邀进家私下教授。 然后有一天不巧,碰见刘教授和岑砚玲正在吵架。为了安抚这个从出生就没有爸爸的小女孩,梅姐建议带他们出去玩。 在那次游玩过程中,岑砚玲和江木泽两人悄悄地在海边义结金兰;因江启航出轨,耐不住寂寞的梅姐也借助蹦极,拿下了江木泽。 之后,梅姐和江木泽感情升温,为感谢这个小姑娘,她一有空就和江木泽一起,带着岑砚玲游山玩海。 那段时间,真不可谓不快乐! 第13章 一份遗嘱交代两个男人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就要告别了。 其实江木泽自己清楚,他关心的不是刘教授什么时候走,而是她走了,岑砚玲就和自己的命运一模一样了。 这很难受,令他特别难受! 他回忆着,担心着,泪水模糊了眼睛。 输液架上的液体快没了,陈立芊走出病房去叫护士,刘教授才微微张嘴: “小江,你过来。” 江木泽吓一跳,急忙应答着靠近老师,一句话都说不出地点着头。 “谢谢你,接受了我们!” “没关系的老师。为什么都这样了,还不告诉我!” “孩子,这是不治之症,不要浪费那精力。一直坚持着,是因为老师还有一个未了之愿。” “什么事,老师你说!” “玲玲的爸爸,姓岑,名单字‘峰’;早年因为没钱,他跟人出国劳务,说是去了马来西亚,但到现在毫无音讯。 我现在啊,已经等不到他回来的那一天了;求你,在我离开后帮我继续寻找,一定要把玲玲交给他!” “岑峰!老师放心,你坚持住,我马上把消息发出去!老师,你一定要坚持住!” 江木泽说着,拿出手机欲走,被刘教授叫住: “小江,”刘教授从被窝里拿出一封已经被她捏出褶皱的厚厚的信封,递给了江木泽, “这是遗嘱,你看就行,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你决定怎么做,也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包括我。” 江木泽想都没想,也没时间考虑,把信封揣进裤兜深处,一边拨打电话,一边走出了病房。 是的,时间紧迫,他必须要在刘教授临走前,让她见到岑峰! 此时凌晨两点,他拨打着商会圈子的每个会员和各位会长的电话。 无人接听!始终无人接听,他焦急地在走廊上来回踱着步。 最后,唯一一个接电话的,还是他的好兄长陈立海。 接到江木泽的电话,陈立海也和陈立芊一样,一如既往的开心。 听了他慌里慌张的诉求后,陈立海便应承了下来,并承诺在两天内找到这个姓岑的,只要刘教授给的信息无误! 虽然陈立海答应并承诺了,但江木泽还是不安心,也学着他们对付他的,用短信的方式,一一给商会的朋友发了短信。 如此,他的情绪才有所缓和地回到病房里。 一夜没睡的两人,坐在刘教授的身边打瞌睡。刘键醒来看到了好久没见却已憔悴得不成样的哥哥,即使满腹疑问也不舍打扰。 太阳已上杆头,全国各地的朋友们看到了尊敬的江先生发来的求助短信,有人不屑一顾,也有人因无能为力而只好来电问候。 当然也有上心的,而且还特别上心! 陈立海先打电话联系了彭会长,彭会长立刻联系福建商会总部,总会长立刻联系东南亚福建商会。 与此同时,陈立海也通过关系,联系了新加坡和吉隆坡大使馆,一个寻人启事就这样铺天盖地地弥漫开来。 河北张会长也没闲着,先问候了小江,便也立刻联系商会在东南亚的办事处。 唯独董会长很淡定!他不明白为什么江先生没有如此大费周章地寻找帼伟,却在找他们完全不认识的一个人! 为此,他联系了占家人。占家人当然也不认识此人,但他们很清楚,自己一家人是躲着他的。如果也像找这个人这样找,必然有损他们占家的声誉,甚至殃及陈家! 该懂的人都懂,便不必计较。 马来西亚马六甲某港口,一家船业公司办公室内,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华人老板无精打采地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莫名其妙的,他感到胸闷,焦躁! 他整理着桌上昨夜未完成的工作,把最后一叠文件放在架子上,抿了一口来自故乡的苦茶,摘下眼镜,仰头靠在椅子上,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端庄优雅的女人: 晴,你还好吗? 那是十几年前,他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她送他上了一辆开往上海的大货车。 她很担心很不舍地挥着手,他绝情地钻进了车厢内。 从此,他们再无联系! 他内心很痛苦,表面却异常平静地眯着眼。忽然,一位美女下属走了进来,发嗲着来到他身边: “阿峰,早啊!” 他没有理会,依然闭着眼,回忆着与刘晴的曾经过往,和那最后一夜的缠绵。 美女把几份文件和一份晨报放在办公桌上,关心道: “怎么,昨晚上没休息好吗?” 他还是闭着眼,抬手挥了挥,美女识趣地走出了办公室。 阿峰!她曾经不是这样称呼他的——他还是很怀念她那句“小峰”! 那次出了国门,虽然吃了很多苦,也颠沛流离了几年;但如今的他早已事业有成,却始终不敢回到过去。 那不是因为曾经备受贫穷的鞭打,而是没有信心;不是对刘晴没信心,而是自己太过绝情! 他内心纠结着,已经纠结了好几载的问题:我是不是要给你个交代呢?或者给曾经的海誓山盟一个交代! “岑总,有人找!” 一位安保急匆匆地推门而入,岑总惊了一下站起身,只见安保身后紧跟进来一位身着使馆制服的男子。 “您好!是岑峰先生吗?” “我是,你是?”岑峰有点惊愕。 “我是使馆工作人员。早上,我们收到来自新加坡和吉隆坡的各大华人商会,以及国内相关部门的通知,有一位姓江的先生有急事找您!具体事宜,请您立刻拨打这个电话!” 男子说着,将一份传真递到了岑峰手中。 江先生?岑峰思索着,犹豫了片刻,便用座机拨通了那个电话。 此时的江木泽,正独自一人躲在医院的角落,偷看着遗嘱。 坐在角落里,看完了总共两份遗嘱——一份是给他的,另一份是给岑峰的;而这两份,却写在同一张纸上! 正如刘键说的,从一开始刘教授的意愿就很明确,可如今的江木泽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他撑着沉重身心站起身,手机响了起来。 见是境外的电话,他毫不犹豫地接听了! 第14章 最后一面 病房里,医生和护士以及家属,把刚做了最后的检查的刘教授放回了床上。 对来自身体里的痛感,刘教授已经没有知觉,但她还是坚持用最后的一点意志坚持着! 无能为力的医生们,摇头叹气地走出病房,陈立芊立刻追上去: “医生,无论怎样,无论用什么方法,多少钱都不是问题,你们一定要让她再坚持两天啊!” “两天?” “对,两天!就两天!我求你!” “对不起小姐,我们实在无能为力。你们还是准备后事吧!” 求医生没用,求天也没用了!陈立芊焦急得像无头苍蝇,到处乱窜着寻找江木泽。 此时此刻,似乎只有江木泽才是他们的精神靠山。 江木泽挂断电话,转身立刻向病房走去,正好撞上哭叫着乱跑的陈立芊。 “小芊,怎么啦?” 扑进江木泽的怀里,陈立芊失声大哭起来:“快点!你快点!刘教授不行了,你快点回来!” “小芊,是我!你冷静,岑峰马上回来,预计晚上就能到!” 江木泽抱着像是丢了魂的陈立芊安慰着,而她哭得更伤心了: “不,晚上来不及了!医生说来不及了!” “小芊,你冷静,我在呢!别怕,小芊!” 江木泽轻抚她的头,不停地安抚着。 病房里,岑砚玲不停地叫着妈妈,可是妈妈已无力应答。 她哭着,扑在妈妈胸口,感受着妈妈微弱的心跳,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妈妈,你不能走啊妈妈!以后玲玲不跟你吵嘴了,一定会听你的话,好好读书,我会好好读书的!妈妈,我不任性了妈妈!求你别走啊!” 妈妈要走了,兄妹两人哭得不知所以。 如果没有遇到刘教授,刘键根本没法上学,更别说考上海事学院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刘教授努力坚持着,直到夜幕降临。 江木泽叫陈立芊看好兄妹两人,自己则赶去沈阳机场接岑峰。 经历过无数次生离,却从不懂死别的江木泽,显得非常冷静,所有的事都在他手上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葫芦岛到沈阳,说远不远;但在这紧要关头,他也不含糊,知道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两百多公里,他跑了两个小时多,提前到达沈阳机场,举着高高的接机牌,矗立在人群中。 其实他内心也焦急,也在祈祷着老师能撑住。 都坚持了十几年,不要差这几个小时了! 很幸运,直到四十多岁的岑峰上车,他的手机都没响,这意味着老师还在! 半秒都不敢耽误,一脚油门疾驰往回跑。 坐在副驾驶座,岑峰很诧异江木泽年纪轻轻,居然比自己高级了许多。 同时,他也很好奇,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但这现在似乎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把你找回来了,希望能圆了老师的愿望! 小车快速地在沈海高速上穿梭,距离葫芦岛越来越近,他的心却越来越紧张。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飞起来! 似乎人到终时,亲人都有预感——病房里,刘教授张大嘴巴,使劲地、艰难地呼着一口又一口粗气。 是的,她坚持不住了!她的身体扭曲着,面目狰狞! 就在最后关头,江木泽和岑峰闯进了病房! 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刘晴,岑峰缓缓靠近,仔细地辨认着: “晴,晴!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啊?是什么让你变成了这样啊?” 听到这个曾经熟悉的称呼,刘教授顿时两眼放光,只听得她“嗯”了一声,永远闭上了眼睛! “晴!晴啊!”岑峰扑在刘教授身上嚎啕大哭起来:“对不起啊!我以为你早有归属,不敢联系你啊!晴!” 岑峰癫狂地哭嚎着,摇晃着刘教授渐渐冰冷的躯体,试图把她唤醒。 此等行为刘键和岑砚玲可不乐意了,只见兄妹俩使劲拉扯着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你滚开!我不许你碰我妈妈!你滚开啊!” 岑砚玲一巴掌呼在岑峰脸上,岑峰顿时愣住了! 哭红了眼眶的江木泽连忙上前,把岑砚玲拉进怀里安抚着:“小妹,这是爸爸!让爸爸好好看看妈妈吧!” “爸爸?我哪有爸爸?我从出生那天开始,就一直是个野种!······” 野种?岑峰也还给了岑砚玲一巴掌:“野种?谁教你的?你这样对得起你妈妈吗?” 见妹妹挨了一巴掌,刘键奋起一拳打在岑峰脸上:“哪来的混蛋,你算什么东西?敢打我妹妹!” 岑峰也一肚子火,寸步不让地和刘键扭打在一起,江木泽和陈立芊连忙上前将两人拉开: “你们干什么?你们要老师永不瞑目吗?” 双方冷静下来,岑砚玲上前拥护着键哥哥,对岑峰吼道:“你是谁呀?我告诉你,我没有爸爸,从出生开始就没有!” “小妹,我们先让老师安息,好吗?” 江木泽对妹妹说着,转而对岑峰使了使眼色,两人来到病房外,开始商讨刘教授的身后事。 没想到自己一路赶回来,一句话都没说,她就走了! 安葬刘教授,岑峰不能参与,因为岑砚玲不允许;但他又必须参与,因为由始至终他都在挂念她,且在外面也无妻妾。 生前没能圆房,死后他必须要和她葬在一起,以续来生之缘! 相遇容易,相识也不难,但要相濡以沫,实在太难! 所以江木泽很害怕离别!一次离别,尽可能一辈子都见不着,更别提海誓山盟。 通过刘教授的坚持,和岑峰不变的初心,江木泽也更确定了自己一定要等帼伟! 当然,他不会像刘教授那样死等,他要找。人生苦短,他决心要在自己咽气前找到帼伟,无论帼伟如何决定! 都是只身一人,刘教授的葬礼办得简单;岑峰不说,便没人知道她来自哪里,只知道葫芦岛。 连岑砚玲也不知道,因为从出生到懂事,到有记忆意识,她的童年一直都在和妈妈一起流浪,包括刘键! 有了键哥哥以后,他们就来到了大连。 或许葫芦岛,只是刘晴和岑峰相遇的地方,刻骨铭心的地方! 第15章 遗嘱转交 刘教授走了,留下了三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和一个素未谋面的爸爸。 面对这个爸爸,岑砚玲根本接受不了! 但是刘键不一样,经过江木泽的不断开导,对这个岑叔叔的态度渐渐缓和。 然而陈立芊经此一事,心智变得成熟的同时,也开始理解江木泽对帼伟的执着,并逐渐配合他的盲目寻找。 葬礼结束,他们回到大连,为了不让师弟师妹过度伤心导致出现精神上的问题,江木泽让兄妹二人与他们三人住在了一起。 从此,这个小家庭变成了大家庭;大家互相关爱着,甚是温馨。 而岑峰还没认女儿,暂时回不了马来西亚,也来到了大连,并住进了爱人生前居住的地方。 在那里,他在爱人的房间里,翻找着能证明他们曾经刻骨铭心的信物。 没有,在那个清贫如洗的年代,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信物,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他失落,惆怅!他悔恨自己在最紧要的关头,没有勇气回来。 如果早几天,甚至一天,或许遗憾都会少一点! 借此,正是江木泽苦寻帼伟的意志来源! 一切安顿好后,江木泽和陈立芊一直忙于工作,一天到晚都不着家。 但是关于父女相认,还得靠江木泽,这一点岑峰很清楚。 他知道岑砚玲不会接受他,就算他能让她成为富二代,成为与陈立芊一样的富家千金! 但是除了岑砚玲,这世间已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他与刘晴爱过! 所以他要这个女儿,必须要!更何况,他本身就没打算建立别家。 或许他和江木泽是同一类人,如果失去这个女儿,他可能会选择孑然一身,孤独终老。 刘晴先走了,岑砚玲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对于岑砚玲,她心里根本没有“爸爸”这个概念,更别提相认了! 无奈,岑峰只能整天徘徊在火车头体育场附近。只能如此,因为一旦靠近那个家门口,就会被岑砚玲驱逐,岑砚玲也会情绪崩溃。 实在没办法,他只能约见忙得连吃饭都没时间的江木泽。 坐在青泥洼桥的咖啡屋里,岑峰静候着。 江木泽来了,陈立芊也来了。他们的形影不离,使他有些疑惑,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江木泽一坐下来,就把遗书放在了岑峰的面前: “其实我也很纳闷,十几年,你是怎么做到不联系的!” 岑峰戴上眼镜,颤抖的双手握住遗书,揪心地看了起来。 他仔细品着刘晴留给他的最后的爱与不舍,江木泽不停地责怪着: “作为一个男人,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就算有诸多无奈又如何?你知道人生多么短暂,短暂到随时都能令我们措手不及知道吗?” “现在,岑砚玲怎么办?她从出生就认为自己没有爸爸,也不会接受你,这让老师怎么安心?” “她姓岑,从生出来老师就让他姓岑,可见她是多么爱你!而你呢?你简直不配称为男人!” “对不起!对不起江先生!”岑峰看完了遗嘱,心里也有了定数,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枉然。但是我愿意付出全部,请您帮我,帮我管好这个女儿! 我在马来西亚只有事业,没有家,以后也没打算成家;我愿倾我所有,弥补曾经的一切! 我需要这个女儿,包括她的一切。我会爱她,会把所有亏欠她妈妈的爱,全部补偿给她!江先生,求你帮我!” 岑峰的态度非常恳切,江木泽和陈立芊也动容。 鉴于刘教授的遗嘱,虽然有些是做不到的,但能做到的,他当然不会推辞: “好吧岑先生,小妹的事我会管,因为老师生前就交代过,我也答应了。阿键和我,都是小妹的哥哥,我们情同手足。 阿键已经考上大学,小妹明年也要高考了。这些都由我来负责,等到大学毕业,我会把他们交给你。 当然,阿键不是你儿子,你可以不接受。但我会管,我会管他们一辈子!” “江木泽,三思啊!你自己都好多事呢!”陈立芊低声提醒着,岑峰说道: “江先生,大恩不言谢!两个孩子,即使刘键不是我儿子,我也会继承晴晴的遗愿,负责到底。 从今天开始,请你接受我这个朋友!不管任何事,只要你有需要,或意向,你找我,我若敢有半句推辞,愿天打雷劈!” “岑先生,您言重了。我没有需求,我的事我自己能管;再说了,我还有小芊,有他们陈家,这世间无难事!” “你们······?”岑峰看着陈立芊,疑问着。 陈立芊并不知道遗嘱内容,主动玩笑解释道:“我是他姐,也是他妈!” “额?这?”岑峰顿感尴尬,江木泽笑笑: “好了,岑先生,您放心回去,小妹暂且交给我吧,她会好好的!” “谢谢!谢谢啊!” 三人站起身,走出了咖啡厅。 站在街口,岑峰把遗嘱折叠整齐,放进贴身衣兜里,无奈地说: “江先生,这个留给我吧!除了它,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纪念物品!” 很伤感,江木泽与岑峰拥抱告别。因为刘教授,因为岑砚玲,江木泽的命运又和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扯上了! 结束了,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但留在他们心里的阴影并没有散去。 帼伟的离开,江木泽始终提不起精神;刘教授早逝,陈立芊的精神险些崩溃,她甚至把这种难以言喻的情感转移到江木泽身上。 就连夜里,她都希望江木泽能陪着,一刻都不能离开! 第16章 五个小青年 长辈们都走了,剩下一群小青年。 一辆车子正好坐五个人,为了让岑砚玲和刘键快点忘记忧伤,江木泽白天上班都会把他们带在身边。 他们一边寻求快乐,一边细心地向江木泽和芊姐学习经商之道,无不快哉。 晚上,因房间不够,给他们每人安排了一间后,江木泽搬进了仓库。 房子本身不小,就是人变多了。 夜,因对刘教授与岑峰的关系的纠结,陈立芊很害怕黑夜。 夜渐深,她始终无法入眠,便裹着床单跑进了仓库,非要和江木泽睡在一起。 这可把江木泽吓得,一骨碌爬起来,睡意全无。 坐在按摩椅的箱子上,他郁闷地看着她,她坏笑着侧卧在床上。 “来嘛儿子,老娘不会侵犯你的!” “胡闹!回你自己房间去!” “我不!我就要跟你睡一起!”陈立芊嘟嘟着嘴,始终不说内心的恐惧。 “你再胡闹,我要翻脸了!” “你翻脸我也要睡这里!” 两人争执不下,无奈江木泽只好铺开箱子,躺在了上面,并随手关了灯。 “啊不要江木泽,我害怕!”陈立芊从床上跳下来,蹦到了江木泽面前尖叫着。 江木泽以为她撒娇,生气地爬起来,打开了灯:“你让不让我睡了?” 气还没消,却见得陈立芊煞白的脸上,尽是惊恐的表情,急忙关切道: “怎么啦?” “我怕,真的怕!” “怕什么?这里又没有鬼!”江木泽把她扶回床上,笑着说:“放心吧,房东都说了,这房子建起来没多久,因工作需要,他们全家都搬去沈阳了。都没住多久,哪来的鬼?” “不行,你别关灯,我们俩聊天,好不好?” “好好,一切都听妈妈的!” 虽然有些难为情,但江木泽还是同意了。于是他们就开始了胡吹乱侃,直到陈立芊睡熟了,江木泽才去关了灯。 如果不关灯,他就睡不着,因为对帼伟的惦念始终萦绕在心里;加上睡眠较浅,他必须在黑乎乎的空间里,强迫自己睡着。 第二天,因昨夜的闹腾,两人没有准点起床。 当金祥打开仓库门,便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他快速退出仓库后,再一想,又推门走了进去。 他小心翼翼的搬着自己需要的货物。很小心了,但还是惊醒了江木泽。 “祥哥,早啊!” “不早了老板,都快九点了!”进祥指着还在呼呼大睡的陈立芊,疑惑道, “你们这是什么情况,这床不够大吗?” “别胡说,我们没那回事!” “哦?没哪回事啊?” “是啊哥,我们也觉得应该没那回事!”岑砚玲和刘键也走了进来,陈立芊立刻被吵醒: “额,你们干嘛呢?几点了?” “芊姐,你觉得我哥怎么样?”岑砚玲调皮,一屁股坐在陈立芊旁边,没安好心地笑着。 “什么怎么样?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小屁孩想什么呢!” “哈哈哈!你们不说,我们也知道!”岑砚玲嬉笑着跑开了。 “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打死你!”陈立芊下床来,连鞋子都没穿就追了出去,整栋房子里立刻笑声连天。 一天天的,快乐始终弥漫在他们之间;没有猜忌,没有心计,所有的一切都那么清纯。 又到了夜里,因为大家都觉得让江木泽一直睡箱子上是不行的。 兄妹俩联合刘进祥,想出了一个鬼主意! 没有例外,也没任何改变,在关灯前,江木泽会一直讲故事给陈立芊听。 他讲着无聊的故事,她听得津津有味。忽然,岑砚玲裹着被子走了进来。 来到陈立芊旁边,毫不客气地往里挤了挤:“芊姐,我怕黑,我要跟你一起睡!” 陈立芊一脸懵地坐起来,反应过来后,附在岑砚玲耳边,低声问道: “你还是要跟我抢是不是?” “嘻嘻嘻!”岑砚玲只笑不答,两人又闹开了。 江木泽微笑着看他们闹,不料门口又来了两个人,他们默契配合着,把床给抬了进来。 他们不笑了,也不闹了,一脸懵地看着他们把床摆好,又出去搬来一张床。 空间太小,刘键和进祥二话不说,把坐在纸箱上的江木泽连同纸箱一起抬了起来,放到了旁边。 然后两个人手脚麻利地把两张床合并在一起,把被褥铺好。 大功告成,岑砚玲宣布道:“以后呢,我们五个人就睡在一起了。我和芊姐睡一张床,他们三个睡两张床。 这样的好处呢,就是我们每个人都能睡床,还可以聊天,什么都不怕了!” “你个大坏蛋,我才不跟你睡呢!”陈立芊撒娇着揪着岑砚玲,翻滚在床上,大家都笑了起来,好不温馨! 就这样,他们无论是工作还是吃饭,还是睡觉,都在一起了。 既快乐又悲伤的暑假要结束了,时间很快来到开学季。 江木泽和刘键开心地走进了大学校园,谨遵刘教授的意愿,两人约定向同一个方向学习。 而岑砚玲就没那么快乐了。 妈妈走了,再也没人催她好好学习,这正合了她的意愿,便决定辍学。 如此,江木泽可不同意,陈立芊也不惯着! 同吃一碗饭,睡同一张床,陈立芊先找岑砚玲谈了。 良苦用心,陈立芊牵着这个刚失去亲人的小姑娘,回到了外语学院。 两人手牵手,情同亲姐妹。走着走着,岑砚玲见场景熟悉,立刻挣脱着跑开了。 是的,她害怕,害怕回到那个地方,害怕想起妈妈,和妈妈口中的爸爸! 气喘吁吁的,陈立芊追上她,她很抗拒地背着陈立芊: “芊姐,我认你做姐姐,但你也要尊重我!” “尊重你什么?尊重你放弃学业?你知道你哥怎么认识你妈妈的吗?他在百忙之中报名了课外课程,为的就是提升自己,让自己挺立在诸多佼佼者中显得特别耀眼! 你呢?放弃学业,你将来打算怎么办?是要跟他一辈子,还是真的依靠自己有个富豪爸爸?” “我没有爸爸!你别逼我!” “好,我不逼你,但我要告诉你,你哥不是你亲哥;就算是亲哥,他也不可能养你一辈子!” “你是说‘芊姐’会变成嫂子是吧?你担心我将来花你们的钱是吧?我不会的我告诉你!我自己有手有脚,我自己会挣钱!” “小妹!”陈立芊突然恼火,却又很快平息下来, “小妹,我告诉你,我和你哥是不可能成为夫妻的!不是我不喜欢,而是他不同意。你不了解他,包括你,他都不会!” “为什么?他可是答应我妈妈要照顾我的!” “是,他会照顾你,就算你终身不嫁,他也会给你养老。但他绝对不会娶你,你做梦都别想!” “为什么?他精神有问题,还是其他方面?” “现在别问,我说了你也不懂。该你懂的时候,你自然会懂。” 陈立芊再次牵住岑砚玲的手,劝说着:“听姐的话,回去好好读书,将来也像你哥一样,立身慈善事业,变成慈善之星,深受社会各界爱戴,多么光荣!” “慈善之星?是什么?” “你们怎么不想想,为什么你妈妈找你爸爸找了几十年都没找到;而他,只用了一天呢?” “那不是你帮他的吗?” “不,这件事,是他自己一个人完成的!他只需要一个电话,别人就会立刻帮他办,这中间没有任何利益关系,只有尊重和友情!” “原来我哥这么厉害呀?” “嗯,他很棒!” 第17章 平淡生活中的插曲 一大一小两位姑娘,漫步在初秋的街道上。 虽然劝说有所进展,但岑砚玲始终厌学。 “芊姐,你说哥哥那么爱学习,那他小时候为什么不好好读书呢?他小时候,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呢?” “当然不是!他小时候呀,是很爱读书的,可惜没钱,也没人管,所以······” “那你为什么不帮他呀?” 被这么一问,陈立芊无奈笑笑:“如果那时候我认识他,也不一定会帮他。很多时候,缘分是很有意思的,因为它只会在最合适的时候出现,让人不得不靠近,不得不相识,直到无法自拔。” 岑砚玲听不懂,但很乐意听,她似乎很向往那种感觉。 一下午,她们几乎都在闲谈,都在谈一个彼此都喜欢却遥不可及的男人。 被带偏了,陈立芊没有劝下岑砚玲,反而把自己也套进了那个忧伤的情感中。 这没关系,等晚上哥哥回来—— 哥哥拉着小妹,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感觉比她妈妈还凶! 岑砚玲呼天抢地地喊着救命,没一个人上前劝解。江木泽板着个臭脸,把她拉到了阳台上: “说!说一个让我满意的理由,这个学你就可以爱上不上了!” “你凶什么呀?一点凶的样子都没有,谁怕你呀!” 是啊,哥哥从来就没凶过妹妹,妹妹还不了解哥哥吗! “你要是不上学,我以后天天凶你,然后把你带到没人的地方,扔掉!反正,我不需要一个一无用处的妹妹!” “行行,我听哥哥的,明天就去上学还不行吗?” “这才像话!” “哥哥你别得意,我是有条件的,你先给我一个必须上学的理由!还有,你为什么要捐那么多钱出去给别人?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我?”江木泽顿时语塞,想了想,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没有目标,走到哪里就是哪里。” “没有目标可不行哦!连自己都没有目标,你有什么资格劝我呢?” “好吧小妹,虽然有些东西你不懂,今天我也愿意告诉你。” “说,你不说,我才不懂呢!” “我的人生没有目标,不是因为我的思想拉垮,而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剥夺了。 走到哪里算哪里,但我也要有能力向前走啊!所以我选择努力学习,将来才能让自己走得更远,才有可能纵横四海! 我捐款,而且只捐给儿童基金会,那是因为我不希望别的孩子也像我一样,从幼年开始就走上水深火热的人生! 所以小妹,我希望你好好读书。虽然你是弱女子,不用像我们一样要当家做主,但也要有能力为自己撑起一片天! 这不是为我,也不是为你爸爸,只为了你能为你的人生做主,不用听从于别人,包括我!” “不!哥哥,我愿意永远听从你的!” “可问题是,我不会永远吩咐你,使唤你啊!” “不是吧哥哥,你不会想要把我交给那个男人吧?这样我会生气的!” “那个男人,你迟早要认的,虽然他算不上好男人,最起码他不坏。” “不,他坏不坏跟我没关系,反正我是不会认的!” “行了,现在不说这事,你如果不听话,我就真的不要你这个妹妹了。反正大连我也待不下去了!” “为什么?你不会这么快就想离开我们啦?” “不知道,我也无法保证什么时候离开你们。不过,你如果不上学,我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江木泽是真的伤心,始终保留着伤感的表情,岑砚玲也认真: “好,哥,明天我就回校,好好地努力地,明年一定考一个好学校,一定比你们好!” “嗯,我相信我妹妹能行!” 岑砚玲回校了,江木泽和刘键也专注于学习了,工作上只剩下陈立芊和刘进祥两个主力。 累是必然的!为了不让他们太累,江木泽一有空就会回来帮忙,偶尔也会悄悄地跑去占家别墅的门前,查看邮箱里的信件还在不在。 岁月如梭,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2002年四月。 四月,会有什么事,江木泽早就忘记了。亦或,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只记得腕表是帼伟送的! 四月,樱花盛开,这一次陈立芊再也没有错过。 选定了时间,约好了五人,决定一定要疯狂地玩一整天! 迁就于江木泽不爱热闹,他们选择了郊区的老地方——老铁山。 因为是常客,老板也很热情地打开了本来不开放的樱桃园。 这里的樱花不同于观赏的樱花,全是白色的,相较于粉红色来说,白色更加简洁、浪漫。 他们观赏,游玩,嬉闹,拍照,合影。 在美妙的欢笑声中,江木泽的手机“叮”了一声,是短信提示音,他们都没有听到。 又过了约三十分钟,这次对方直接来电。 江木泽看了看,是陌生的座机号,以为是业务电话,依旧没搭理。 响铃结束后,手机又响了起来,江木泽看了看,不耐烦地接听了: “您好!” “您好!是江木泽先生吗?”对方是一个极其美妙温柔的女声。 “我是,您是哪位?”江木泽很好奇。 “您好江先生,我是大连电视台点歌频道。有位小姐在本台预约播放一段影像,预祝你生日快乐!现在请您打开电视,收下这份来自远方的美好的礼物吧!” “生日?我没有生日啊!” “是的,那位小姐也知道你会这么说!” “帼伟?是帼伟!”江木泽突然暴起,疯狂地向园外跑去,“电视!哪里有电视机?” “江先生,别着急,距离影像播放时间还有十分钟,我们就此通知您!谢谢!” 挂断电话,江木泽站在路口不知所措,因为他实在想不出来这荒山野岭哪里有电视机! “怎么了?江木泽,你在找什么?”陈立芊等人追上来,迫切地问。 “电视机,帼伟,肯定是帼伟!帼伟在电视里!” “什么?她怎么会上电视?难道她成明星了?” “别说了,哪里有电视机啊!”见陈立芊很唠叨,江木泽失控地怒吼起来。 “哥,你干什么呀?要看电视就去园长家呀,你对芊姐吼什么吼呢?” 岑砚玲的声音更大,江木泽立刻反应过来,向右边跑去,几分钟后就冲进了园长家。 他不做解释,也没通知任何人,直接跑进客厅,打开了电视机,按到了点歌频道,翘首企盼! 时间刚刚好,仅仅等了大约一分钟,别人点的节目结束。 第18章 最后的生日礼物 屏幕上,上一个节目淡去,一个新的镜头慢慢映入眼帘:一望无际的沙滩,摆着一台钢琴;一位身穿白色连衣裙,身材苗条的靓丽女子,缓缓走到钢琴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摄影师把镜头渐渐从侧面转到正面,江木泽被那个熟悉的圆圆的脸蛋吸引着,眼眶里的泪水滴了下来。 晚来的四人跟着园长跑进客厅,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嫂子?嫂子上电视了!”刘键忍不住惊喜地叫起来,陈立芊和进祥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嫂子?什么嫂子?”只有岑砚玲没见过嫂子,很疑惑地瞪着他们仨,陈立芊急忙掩护: “这个以后再说,现在我们先看电视!” 刘键挣脱开他们还想问,陈立芊慌张地挤眉弄眼着。 江木泽根本没顾及他们,只是痴痴地凝视着电视屏幕。 许久,他终于发现她肚子的异样,就像着魔般靠近电视,颤抖着手轻轻地抚摸着那个平平的肚子! “孩子,孩子呢?” 他的声音很小,却很绝望:“帼伟,你告诉我孩子呢?” 帼伟弹着钢琴,很专注;还是那首曲子,那首他们共同的曲子! 孩子没了,不仅表现在她的腹部,还体现在了她的脸上,她的琴声里! 随着音调键入高潮,帼伟的眼泪滴在了琴键上。但她没有停,强忍着内心的极痛弹奏着! “不!没关系的帼伟,你在哪里?只要你回来,什么都不重要的帼伟!” 江木泽痛哭着,忽然想起:“电视台!你在电视台对不对!” 说罢,他舍弃电视,向门外冲去,直奔车子! “江木泽!你冷静啊!”陈立芊大喊着追出去,刘键腿长,也奋起直追。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知道肯定出事了,因为他也看到了嫂子的肚子! 谁都没有江木泽跑得快!他一上车就发动引擎,正要往前冲,刘键撑开双臂挡在面前: “哥,你冷静!” 江木泽怒目圆瞪,陈立芊拍打着驾驶座的车窗:“江木泽,开门!这车我来开!” 后面追上来的两人也挡在了车子面前,江木泽只好开门下车,让出了驾驶座,哭着道: “小芊,肯定在电视台,求你快点!” 几人迅速坐上车,向市区奔去。 江木泽很不冷静,因为他实在静不下来,不停地催促着:“快点啊小芊,我不能失去她啊!” 陈立芊一边开车一边劝着:“江木泽,你不冷静,我没法跟你说。你怎么就不想想,电视台哪有沙漠?而且如果她要躲着你,就算在青泥洼桥,你也找不到她啊!” “是啊小江,别找了。因为她知道你在哪里,却不肯见你,肯定是有原因的!”进祥也劝。 “不就是孩子嘛?我可以不要啊帼伟!”江木泽痛哭不止,岑砚玲终于忍不住: “什么孩子?什么嫂子?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谁能告诉我吗?” “小妹,你别问了······” 刘键说着,岑砚玲也爆火:“我为什么不问啊?不是芊姐才是嫂子······” “别吵了,你们能不能安静一下啊?”本来就很委屈,现在却发生了这么多事,陈立芊才是最有发言权的! 去电视台,这个电视台是必须要去的,不然江木泽不会死心! 其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帼伟要搞这一出?走就走了嘛,为什么还要抓着不放! 广电大厦前,车还没停稳,江木泽就向里面冲去,谁都拦不住。 “点歌频道演播室在哪里?在哪里?” 他大喊大叫着一层一层找上去,任何角落都不放过! 如果不被爱情迷惑,三岁小孩子都知道她不可能在电视台! 那么她到底在哪里? 陈立芊叫刘键和进祥上去劝他,自己则坐在车里,拨通了董会长的电话。 她不知道帼伟想干什么,但他肯定知道江木泽会因为此事而变成什么样! 本来一切都正在向更好的方向发展,现在被这么一闹,他还怎么平静? 董会长收到消息后,立刻联系了还在大连的占家人。 很快,大连某处海景别墅区,占父气势冲冲骂着门前的安保,跑上二楼露台。 怒火冲天地站在帼伟面前,训斥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是!是我的错!可是我们不能一错再错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也好,你联系他,你去找他,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结果!但是我告诉你,不管什么结果,我都不会管你死活!” 帼伟没有理会爸爸,低头转身欲离开,占母走进来,把女儿搂在怀里。 一向很听话的女儿,现在变得什么都听不懂,什么都听不进去,作为父母他们都很难过! 但是没有办法啊!每个父母都是为了儿女,所有的决定都为了自己的孩子不会受到致命的伤害! 发生这样的事,是谁都没有料到的! “帼伟啊,爸爸知道自己错了,也无法弥补,你也要体谅他啊!”占母柔声细语, “小江的家世我们都知道,他身上的压力很大,特别是传宗接代。因为出身特殊,他不能无后;就算他愿意接受你,我们也不能害了他啊!” “有些事你还不懂,但相信将来某天你会懂!他的未来,陈家人都为他计划好了。只要不出意外,只要你们都好好地活着,不管他将来有没有能耐,陈家人都会帮他成为江家继承人!” “孩子,我们知道你爱他,他也爱你。但是爱,不一定要朝夕相处,也不需要日思夜想,只要你们双方都好好的,都记得彼此,就可以了!” 帼伟还是一言不发,默默地走进房间,轻轻地把门关上了。 关上了门,却始终关不上心。 她把所有的无奈和苦楚,使劲地往肚子里咽着! “老占,你也别气坏了身体。这事就到此吧,咱们明天就走,不能再耽搁了!” 占母挽着占父走出了房间。 走吧,暂且只能这样了! 第19章 这一走,必将天各一方 广电大厦前,不但没有见到帼伟,江木泽疲惫得面目全非。 迄今为止,他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孩子没了。 但这没关系啊!他能接受的啊!为什么非要躲着呢? 他越想越想不开,越想越纠结!他多么希望马上见到帼伟问个清楚,就算你绝情地说永远都不能在一起了,他也要知道为什么! 他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身后跟着的是不敢靠近他的好朋友和师弟师妹。 陈立芊开车在后面跟着,终于等到了董会长的答复:照顾好他,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这是一句多么沉重的交代! 好好照顾是没问题,可问题是现在该怎么让他缓过神? 实在缓不过神,因为他已经钻进了这个思念的牛角尖,怎么都拔不出来! 发生这样的事,董会长也不敢怠慢,立刻通知了福安陈家。 陈老先生从董事长办公室走出来,立刻联系了陈立海,并再次要求陈立梅带上江念连,立刻奔赴大连! 治心病还得用心药,很庆幸梅姐留下了孩子!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什么事需要陈老先生自己亲自上场的了;为了江家,他们可谓无所不用其极,用心极致了! 由此推算下来,江木泽最应该感谢的人,应该非梅姐莫属! 陈家一家人要去大连,还要带上孩子,这不免让江启航起疑心,抱着小念连愣是不松手。 在江启航的怀里,小念连就是感觉不舒服,也从未叫过“爸爸”,反而满嘴的“嘟嘟嘟”(幼儿口中的“叔叔”的谐音)。 这一点,江启航以为孩子还小,还没学会说话;而梅姐却也郁闷,自从上次大连回来后,那句“咿呀呀,爸巴巴”也随着到达福安而消失了。 这些小细节,只有梅姐知道。 临别,小念连在江启航怀里挣扎哭闹着,双手奋力伸向妈妈的怀里后,才安静下来。 钻进车里,梅姐提议带上江立伟。 陈老先生应允后,梅姐拨通了江立伟的电话: “立伟啊,你哥在大连工作,我们现在去那边,你也一起吧?” 自从进入车间学技术后,立伟平时的话语少了许多,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嚣张跋扈,反而显得木讷: “哦,我不去了,你代我向他问好吧。” “跟你说实话吧,他出了点事,可能需要来自家庭的安慰!” “家庭啊,我们不是一家人,也不像。”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立伟?他是你亲哥啊!” “我还是不去了,免得给他添堵。” 没等梅姐再劝,立伟就挂了电话。陈老先生不禁感叹: “如果小江有什么闪失,他们江家真的要没了啊!” 本来对亲人就没抱任何希望,只是梅姐不太了解罢了。 无论发生什么事,江木泽都不会联系亲人,因为他太了解了,他可不想再无缘无故给自己增添烦恼。 陈家人出发前往大连,而占家人却正准备出国。 沙滩上,帼伟在安保的看护下,坐在椅子上,眼神呆滞地望着海的那一边。 一辆小车在沙滩上停下来,占立伟从车上拿下来一摞文件,无奈地看了看姐姐,走进别墅。 把文件放在占父面前,说:“爸,国内的公司以及其他资产已全部变卖,咱们现在就剩下一个冲绳了。” “立伟啊,为了你姐,为了大家安好,爸爸将来可能没什么遗产给你继承,你不会怪爸爸吧!” 由此可见,占父心意已决,还没成婚的小两口完全没有希望了! “爸,我的人生我自己会创造,不需要什么遗产。其实我们一家四口能天天在一起,便是最完美的财产。只是姐姐和姐夫······” “以后别提他了,这样对你姐好。人生没有下辈子,我们只需要把这辈子过好。” “爸,我暂时不想离开,我担心姐夫想不开。等他离开大连,我再过去跟你们汇合。” “好吧,我亏欠他们啊,尽量找机会弥补吧!” 要告别了,立伟有好多话想跟姐姐说。可是站在她面前,他心疼得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 许久,佣人们把行李搬上车,占母走过来催促,立伟才忍不住抱住姐姐! 麻木不仁的帼伟,对未来没半点向往,任由弟弟抱着。 “姐,要开心,好吗?就当是安慰爸爸妈妈!爸爸心里也很苦,大家都很难受,都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原谅爸爸吧!” 原谅?何来原谅? 在帼伟心里,她压根没怪爸爸,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把事情摆在明面上说,非要躲着! 她的内心在抽泣,就算江木泽知道真相后,会嫌弃她,到那个时候再离开也不迟啊! 把姐姐扶上车,立伟再次安慰道:“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姐夫的!” “哇”的一声,强忍了一年多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倾泻而出。她哭着,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无比委屈。 她知道,只要离开大连,走出国门,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是的,人生只有一辈子,为什么要如此委屈自己呢? 占父这是剥夺女儿的选择权,是对子女自私的爱! 当然,他这么做是对是错,目前还无法定论。 家人走了,占立伟偷偷摸摸地回到了星海国宝的家中。 在家门口,他看到了很多烟蒂。 很多!多得几乎没有空白处,脚都没地方踩! 他踌躇着要不要扫掉,因为这是证明姐夫的决心的痕迹! 靠近大门,他的眼角余光扫到门边的邮箱门把——异常干净! 他很纳闷,便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邮箱,心惊胆颤地取出了那本便笺,细细地品读起来。 看着看着,他忽然慌张地拿出手机,拨打了过去——爸爸的电话关机了!妈妈的也关机了! 那次之后,爸爸不让姐姐用手机了! 他急忙上车,迅速向机场追去。 第20章 念连公主 “爸爸!你们不能带姐姐走啊!” 占立伟手握便笺,哭喊着跑进机场。可是飞机早已飞远,候机厅里一片宁静,他蹲在地上嗷嗷痛哭着: “爸爸!你错了爸爸!你这样做会害死姐夫的啊爸爸!” 他捶胸顿足,他懊悔不已,为什么一直不回家看看呢! 是的,江木泽在上面揣测了很多帼伟尽可能发生的意外,以及他对意外发生后的处理决心——无论天塌下来地陷下去,我江木泽此生只许占帼伟一人,以此为鉴! 这是毒誓啊! 立伟很清楚,爸爸很固执,等到了日本再联系,他肯定不会再让姐姐回来了,说什么都是徒劳!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车上,用力地令自己冷静,也只有冷静,才能想出如何破解这个毒誓! 他们走了,陈家人到了。 走进火车头体育场的家,陈老先生看到了五个年轻人荒唐的寝食安排,不禁啼笑皆非:这不是年轻时的自己和彭会长的缩影吗? 陈老先生抱着小念连,走进仓库,坐在颓废的江氏后人身边,陈立海把其他人叫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只有两个人了!哦不,是三个人! 陈老先生毕竟是过来人,抱着的小念连不吵不闹的,时不时的还会抓着外公的胡子玩,然后“格格”地笑,太可爱了! “小江,老夫这么远来看你,你都不打声招呼啊?这说不过去啊!”陈老先生似乎比陈立海还亲和。 “你们回去吧,我没事。” 江木泽的语气如同死灰,没有一点生命迹象。陈老先生继续微笑着道: “还记得我们暗访你的老家吗?有些事,我觉得现在有必要告诉你了。” 提到老家,江木泽的眼皮动了一下,瞄了陈老先生一眼后,又垂下了: “老家,我有的我都给他们了,没什么好说的。” “不,咱们今天不谈家里的事,来谈谈你所不知道的凤洋境!” 凤洋境还有我不懂的?江木泽有些吃惊地看着陈老先生。 “你知道凤洋境为什么叫‘镜’吗?不懂对不对?没关系,我告诉你,那是风水学,不是迷信。” 呵呵,江木泽冷笑:迷信就是迷信,还分什么风水学! 对此,他似乎猜到陈老先生要说什么,为表尊重,就陪他聊聊也无妨。不料陈老先生直奔主题: “其实你们凤洋境的风水早已暗示,占小姐不是你的正配,小······” “荒谬!你们能不能不要那么迷信!”江木泽瞬间恼火地吼着,哪管你是不是长辈。而陈老先生不但不生气,反而不紧不慢: “你别生气,且听我说来。我们从你的出身说起吧!无父无母,这是帝王之象,你们江家的龙脉之象正是显现在你这一代······” “行了陈叔叔,我念你是长辈,不想抨击你,别拿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蛊惑我!”江木泽鄙夷地看着陈老先生, “行,帝王之象是吧?我就问你,现在还是那个封建时代吗?搞笑!” “小江,你理解错了。所谓帝王之象,不一定是皇帝,他可以是一族之首,或一方枭雄;倘若按照这个时代来论,就是大老板,各方事业有成的董事长!” “哦,你是想跟我说,你也是帝王之象?”江木泽讽嘲地笑笑,陈老先生尴尬了一下,笑道: “我当然不算,因为我只有一家公司,只能算是个掌柜的。” “好了陈叔叔,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们担心我,谢谢!我会努力活着,就当是为了你们,好吧?” 真的,被陈老先生这么一逗,江木泽的心情确实好多了,便伸手逗起了小念连: “小念连长大了哦!有没有不乖呀?” “咿呀呀,爸爸!”小念连伸出双手,表示要江木泽抱抱,陈老先生震惊了: “这是叔叔,不叫爸爸哦!” “爸爸!是爸爸!”口齿还不算很清晰,小念连挣脱开外公,叫个不停地匍匐向江木泽。 江木泽抱住女儿,别扭地纠正道:“念连乖哦,叫叔叔好不好呀?” “爸爸!爱爸爸!”小念连轻哼着,钻进了她爸爸的怀里,犹如温顺的小猫。 两个大人顿时大眼瞪小眼,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半晌,陈老先生梳理了一下尴尬的心情,见江木泽跟个没事人似的,也放心了许多,便侃侃再道: “小江,不管你信不信,我就跟你这么说了。她真不是你的正配,小芊也不是,你的妻室另有其人。 还有,老魏说得对,你任何人都不用防,但一定要防着你生母。这不是挑拨离间,而是风水使然!” “好了陈叔叔,我信,我信还不行吗?”江木泽略显不耐烦,但陈老先生还是不放心: “好,那我也不啰嗦了。我建议你差不多就离开大连,做代理商属于打工,就算利润再高,你永远都成不了大老板,永远都在为厂家打工。所以,我建议你改行。” “不着急,等我大学毕业再做考虑吧!” “哦对,大学要好好读,将来肯定能派上用场!” “嗯,我会的,你们放心吧!” “另外,还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说?”陈老先生居然也会吞吞吐吐的。 “说吧,就冲你们帮了我那么多,就不要见外了。” 江木泽不知道,陈老先生既然犹豫不决,必然有原因: “就是江念连,你怎么看?我的意思是说,只要你想,我们随时都会交还给你,不管江启航同不同意!” 陈老先生还是陈老先生,既然愿意“归还”,为什么还要提江启航呢? 略作思考,江木泽回道:“随缘吧,让孩子自己选择,只是我目前没办法陪她成长!” 江木泽也有一套,表面无所谓,内心实则很清楚目前他要干什么。不管世间如何,他放不下帼伟! “立梅的心始终向着你,而且刚才我也看出来了,这孩子有灵性!两岁多了,在家里从来没叫过爸爸,我们都以为她学话晚。” “好啊!我是帝王,她就是公主了!” 江木泽自我解嘲着,陈老先生笑呵呵地起身打开了房间的门。 站在门外的人们早就听到了里面的笑声,都迫不及待地蜂拥而至,都争抢着抱抱念连公主! 在爸爸的怀里,她总是很安心,总是很知足,似乎她也知道,这样的幸福来之不易! “小公主好可爱哟!” “姨姨爱呀!” “爸爸也爱哦!” “爱爸爸,爱爸爸!” 他们开心地逗着孩子,却不知江木泽在心里下着决心:从今天开始,我要学会伪装了! 无论何时,他都要伪装成开心的样子,关心他的人们才会放心。 第21章 离开大连 安心了,陈家人便准备返程,从此,江念连的小名就是念连公主。 与陈家人越走越近,与陈家姐弟妹仨的关系越来越好,陈立海甚至连决定上警校,都要跟江木泽商量。 确实,陈家姐弟仨,基本上都不适合经商,唯独陈立芊被江木泽带出了点成绩。 所以,陈立海考警校,应该算是最好的归属,江木泽当然支持。 尘归尘土归土,一切恢复正常。 江木泽和刘键努力上学,占立伟常常跑到学院门口坐在车里观察姐夫的动向。 见他情绪稳定,宽心的同时,有时也会纠结,毕竟自己的姐姐无法再嫁人了。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希望他好,还是希望他继续挂念姐姐,很矛盾! 又是一季高考,岑砚玲考进了大连理工,毫无疑问地超越了两位哥哥。 为了奖励她,江木泽带上其四位大青年,去了乌兰布统。 是的,他是带着自己的小心思的,但全程他都表现得开心,因此没人怀疑。 白天装开心,装着装着就习惯了;到了夜里,他总会不自然地悄悄地寻找过往,然后悄悄地流眼泪。 他似乎把如今的一切都归咎于乌兰布统,始终认为帼伟是在乌兰布统失踪的。 坐在那个小山包,他总会情不自禁地抚摸青青绿草,就像抚摸朝阳下那个高高隆起的肚子! 所有的行为就像梦游,他也始终认为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之后,帼伟就会回家—— 回到大连,趁着夜色,他随便找了个借口,避开身边的人,再次来到占家别墅门前。 还是那个阶梯,还是坐在那里,还是抽烟,还是回忆。 他没有注意,就在不远处,他亲爱的小舅子正坐在车里,静静地观察着他。 猛吸着一口又一口那会致命的尼古丁,直到烟盒见底,他才缓缓站起身,靠近那个他唯一寄托希望的邮箱。 打开邮箱,他猛地一惊,转身四处张望着——很安静! 他的眼睛扫过门前的街道,看见了停靠在路边的那辆小轿车!他迟疑着抬脚走去,坐在车里的人一惊,慌忙启动,一脚油门疾驰而去! “帼伟!帼伟!” 他哀嚎着向前追去!追赶了几百米,车子早已消失,他无力地蹲在路边恸哭。 似乎唯一能做的,就是恸哭! 他不理解,也不确定,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到原地。 一口气,占立伟开出去几十公里,停在沙滩上,他终于绷不住地呼叫远在海外的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始终保持沉默,听着他的狂轰滥炸,似乎也已麻木。 他绷不住了可以在父母身上发泄,可是江木泽绷不住了,只能自己承受。 始终想不明白,他的内心无法平静,却又不敢发疯。他克制着极度痛苦,蜷缩在占家门前,睡着了。 他就这样折磨自己,直到陈立芊发现了他日渐消瘦身体,和整日里萎靡不振的精神。 刘键埋头苦读,江木泽时常旷课,陈立芊放下工作开始跟踪。 终于有一天,她把他堵在了占家门前! 两人泪眼模糊,相视许久后,陈立芊表现出了作为“妈妈”该有的样子: “要不我们离开大连吧,反正现在这边也没什么钱赚了。我们去沈阳,或者去抚顺,一切都重新开始!” “或者回家?回家我们加入爸爸的公司,把公司再做大!好不好江木泽?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会没命的!” 陈立芊壮着胆子上前,牵住那只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温度的手,向家的方向走去。 他泪眼婆娑,任由陈立芊牵着,向那迷惘的未来走去! 2003年四月,这是一个敏感的日期!陈立芊卖掉大连的、包括江启航的房子在内的所有产业,带着江木泽,离开了大连。 江木泽星海国宝的房子没卖,因为他认为那是留给帼伟的唯一念想,就算公司破产,身无分文,他也不能卖掉那栋还没住过一天的房子,和手上的腕表,以及他的座驾! 不能卖,所有与帼伟有关的东西他都不能卖,除非死了! 他们走了,刘键和岑砚玲没走,进祥回了老家。他们就这样散了,就在这极其无奈的情况下散开了! 剩下一个占立伟,他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姐夫了,打电话问董会长,也没有消息。 在至关重要的事情面前,每个人都只相信自己人。董会长算是自己人,占立伟只能去找他! 还是那栋楼,还是曾经陈立海坐过的那个位置,占立伟把一张银行卡交给了董会长: “董伯伯,我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姐夫的事,以后就劳烦您多关照了! 这是我姐的意思,里面具体多少钱我也不知道;密码是我姐夫的生日,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交给他。 当然,我们不希望有那么一天!” “这个,我暂且收着吧。以我和张会长对他的了解,他不会收受的。” “没关系,我姐说了,三十年后,如果他还孑然一身,就回来找他。到时候,再把这份礼物捐赠,以作为那场跨世纪慈善活动的回归礼!” 占立伟说完,起身给董会长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走了,都走了,留在大连的,只剩下那些曾经美好的记忆碎片。 入驻抚顺后,江木泽的精神并没有好转,整天浑浑噩噩的。 陈立芊一边要工作,一边又担心江木泽跑回大连,真的就像单亲妈妈一样,所有的担子都落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忙不过来,也管不过来,只好避轻就重,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抛弃市场,直到只剩下抚顺的市场。 其实在抚顺市场,他们并没有占据多少份额,但为了江木泽,她不在乎钱财,只希望大家安好! 第22章 决定重新创业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转眼来到2005年夏天。 经过陈立芊的悉心照料,江木泽的情绪好了许多。 但此时,他们的生意已基本覆灭,剩下的也就是个名号。 上了整整四年的学,刘键终于拿到了毕业证,并被校方特别提携,分配到澳门某船业公司就业。 为此,江木泽和陈立芊再次回到大连,为刘键庆贺。 再次回到这片土地,江木泽没有像从前那样失魂落魄了。 牵着陈立芊走在太原街上,向星海国宝的曾经的新家走去。他从车子的储物箱里取出钥匙,打开大门。 坐在客厅的那个依旧没撕掉塑料膜的沙发上,两人都感受到了清冷! 许久,江木泽和陈立芊一起,拿出这栋房子的全部钥匙,一把一把地插在房门上。 剩下一把大门的钥匙,他很随意地扔在了客厅的桌子上,牵着陈立芊走出了这个家! 钥匙在客厅,大门却锁上了;如果某天再回来,他就无法再疯癫了! 陈立芊明白,他决定重新开始了! 改头换面,重新开始! 他们回到抚顺,清理了公司所剩下的产品,转身回了上海。 上海,是他们相遇的地方——谁说最先陪你的人,往往不是一起走到最后的人? 最起码,他们现在依然手牵手,依然无话不谈,而且没有任何隔阂! 在上海溜达了将近一个月,最终江木泽选择在平型关路与共和新路之间立足,似乎接下来做什么,他心里已经有数! 在抚顺的这两三年,他们不但没赚到钱,反而把曾经的积蓄花得所剩无几了。 如今要创业,他们只能另想办法。 应江木泽要求,陈立芊不敢跟爸爸说,于是就完全没有了资金来源。 但陈立芊也不知道江木泽想做什么,需要多少钱,只能跟着他继续观察市场。 上海静安区,有好几家福建人经营的钢铁市场。 这天,天气刚好,江木泽带着陈立芊,开着他的爱车,来到了一家由周宁人经营的钢铁城。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陈立芊愕然。 江木泽微微一笑:“我很喜欢听你爸爸的话——改行!” “卖钢筋?那还不是打工?” “不,我决定生产房地产配件!” “啊?那是什么?水泥?还是青砖?”陈立芊满腹疑惑,江木泽嘴角微扬: “钢铁冶炼厂!” “好耶!这是目前最有前景的!因为······” “因为国家发展需要,房地产最有前景。既然我们无法建房子,那就做房子配件!” “嗯,我全力支持!”陈立芊喜上眉梢,却又想到,“钢铁冶炼厂,那也要不少钱吧?” “不急,咱们从最底层开始,做废铁收购、贸易。我们只需要一百万,两年后,把它变成一千万,然后再办厂不迟!” 江木泽很有信心,陈立芊也力挺,因为她知道他可是业务精英,没什么做不到的! 在钢铁城,他们逛了整整一天,几乎光顾了每家钢筋门面;此行不为别的,只为了解各厂家行情,以及诚信。 那时的钢铁冶炼公司,赊账是常有的事;因没本钱起步,必须要找靠谱的厂家。 逛完这家,第二天就去了另一家;在接下来的两周内,他们几乎逛遍了全上海的钢铁公司。 前期工作准备完成,江木泽立刻联系了张会长,这是非常可靠的一个人脉资源啊!岂能浪费? 此时的张会长已退休在家,身无分文的两人立刻启程,前往河北石家庄市。 听说小江要来,张会长高兴得废寝忘食,并把喜讯分享给了各界相关的朋友。 收到消息后,彭会长先打电话给了陈立芊了解情况。可能是因为失踪了两年,他们都很担心,但陈立芊也非常明事理,只报平安,不谈走向,毕竟商机不可泄露! 而董会长依然惦记着占家侄子的嘱托,便决定亲自走一趟。 在张会长的张罗下,该来的都会来;一时间,各方相关人物都纷纷向石家庄市聚拢来。 最先到的,当然是距离最近的董会长。在得知江木泽要重新创业,并投身钢铁业,表示强力支持。 不管出差去哪里,用飞的始终比用跑的快;江木泽两人还在路上跑,其他人却早已到张会长家了。 在电话里,江木泽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计划,并未详细透露;可那一群人,就开始天方夜谭式地计划开了。 张家客厅里,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待到江木泽赶到,已是第三天。 见到那么多人,江木泽不乐意了,只能敷衍着,然后再与张会长单独面谈。 此番见面,他只是想借用一下业务资源,并无其他诉求,不曾想那么大排场。 为了给两位客人接风洗尘,张会长在一家酒店里摆了几桌。 话说这些受邀来客,除了董会长,其他的江木泽一个都不认识,只听得张会长说都是钢铁界的成功人士,也大多来自福建。 大多来自福建,为的是方便认识,方便未来发展。 于是张会长把包括董会长在内的几人,安排在与江木泽同一桌。 一阵简单介绍后,大家便开始敬酒。 众所周知江木泽不喝酒,而此时他也不希望陈立芊成为他的酒保,桌上便有几人不乐意了。 为了圆场,张会长说:“今天,小江是主宾,我们都要尊重他才对。所以,请大家不要为难他们了。” “那可不行!不喝酒,怎么谈生意啊?” “是啊,我们的生意一向都在酒杯里,什么时候换成白开水了?” 桌上的人不停地表示着不满,江木泽的左手死死地抓着陈立芊的手,暗示冷静。 是的,他很冷静,冷静到一句话都不说,任由他们争吵着。 无所谓呀!我们又不是来谈生意的,大不了空手而归,再重新计划。 不重要,如果对江木泽来说,无论任何东西跟陈立芊比起来,都不重要! 虽然他们无法成为夫妻,但那感情早已超越夫妻,超越世间所有的一切情感来源! 他不允许她再做有伤自身的事情,就算帮他,也不行! 在他强大的心理加持下,陈立芊的配合很默契,也非常淡定地对那些人视若无睹。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张会长只好赔笑着:“要不,我替小江喝吧?” “不,张会长!”江木泽站起身,对大家鞠了一躬后,说: “很抱歉,今天这酒,我不喝,也不允许别人替我喝。包括以后,不管谁跟我谈生意,必须允许我喝白开水,否则面谈!” “哦豁!这什么架子啊?” “张会长,你这朋友什么来头啊?这架子摆得也太离谱了吧?” “是啊,那这生意就不用谈了!” 一群人,包括其他桌上的人都围了过来,纷纷声讨江木泽,和张会长。 第23章 巧逢兄弟 大部分人都在攻击江木泽,除了董会长和张会长两人。 而在江木泽正对面的座位上,坐着一个与之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不动声色地看着嘈杂桌面。 片刻,有些人骂骂咧咧地散去,张会长只好象征性地挽留;也有些人,重新坐下来非要讨个说法。 江木泽苦笑地摇摇头,提起筷子很突兀地伸向摆在桌子中央的一盘大鱼。 够不着,他站起身俯身过去,用筷子使劲地剪下鱼腹部最软的那块肉,小心翼翼地夹住,放进了陈立芊的碗里,微笑道: “小芊,你最喜欢的,别人拿不走。” 陈立芊很感动,别人却更不乐意了,只见一位年近五十的老者说:“江先生,你这什么素质?拒绝喝酒也就罢了,居然还如此无礼!” “不好意思,我不明白什么叫无礼!”江木泽微笑面对大家,“摆在桌子上的菜,不是用来吃的吗?” 对江木泽的行为,所有人都感到震惊,包括张会长和董会长。 他们记得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他,温文儒雅,礼仪十足;如今,这不是流氓吗? 被那老者一说,陈立芊尴尬地放下筷子,红着脸都不敢看桌面。 “菜当然是用来吃的!”那老者又说道,“可是你知道礼貌吗?知道尊老吗?就算不懂,最起码你也要明白,你夹菜给这位小姐,是不是也要经过长辈同意?” “是吗?”江木泽看都没看那老者一眼,却细腻地对陈立芊说,“来小芊,张嘴,我喂你。” 他的心里很平静,声音很温柔。他又把鱼肉剪成好几小块,然后夹了一块送进陈立芊地嘴里。 刚开始,陈立芊只是含着,动都不敢动一下。但江木泽还不罢休,轻声说道: “小芊,以后呢,只要是摆在我面前的鱼,这块肉都属于你!如果你不喜欢,就把它吐出来,我再给你夹其它的;如果喜欢,请你细细品尝,无须在意别人。” 听他说完,陈立芊终于动起了嘴,细嚼,慢咽,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她明白了,完全明白了他的用意!咽下嘴里,又张开嘴讨要,江木泽便开心地一块接一块地送进她的嘴里。 “好吃吗?” “嗯,好吃!” 他们两个你浓我浓,根本没其他人什么事! “姓江的,你太过分了!”那老者拍案而起,暴怒地对着张会长,“老张,你是叫我们来出糗的吗?” “哈哈哈!”张会长爽朗地笑着站起身,对老者道,“出不出糗自在人心,你若觉得委屈了,就请自便吧!” 嗯,这是逐客令!因为你不是江先生的朋友,也看不懂他此行为之目的,自然不配坐在此桌上! 随着老者起身离去,便又一同走了一批,剩下的,必然是有来头的! 当然,或许现在还只是初露头角,但将来必是威望人物! 剩下没走的——江木泽忽然注意到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年轻人,他依然淡定地坐着。 “此人如果不是傻,就是天外天!”江木泽在心里分析着,起身走向他。 见主宾向自己走来,那年轻人立刻起身,很客气地握手言欢。 “怎么,你不介意我的无礼?”江木泽微笑问道,只见年轻人也微笑: “如此霸气的暗示,想必只有你敢!因此,我想结交你这个朋友!” 一个是忘年之交,一个是爱徒,张会长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两人的交集。 “哦?看来我必须要与你干一杯了!”江木泽松开被对方紧握的手,走回自己的位子拿起酒杯,对小芊说道: “请允许我,我只喝这一杯!” “我替你吧?”无论任何时候,陈立芊都担心他。 “不,这一杯酒不能替,因为我也很乐意结交这个朋友!如果这杯酒让你替了,将来我们成不了兄弟,那可就要怪你哦!” “江木泽,我也觉得这杯酒不能替!”年轻人举着酒杯来到两人面前。 见对方叫自己名字,江木泽很明显地惊了一下,年轻人立刻补充道: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这喝一杯酒根本没什么问题,可是他这一问,连张会长也愣住了: “小周,你们真认识?” “是的师父。我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年轻人心情激动,却也很平静, “坦白说,师父您说他叫江木泽,我心里就感到不可思议;而现在,我越看他,就越确定就是他!” “哦?快说来听听!”张会长的心情更激动,小周转而对着江木泽: “江木泽,论年龄我应该叫你哥哥;但是论渊源,你应该感谢我们周家!当然话说回来,我认你纯粹是你的霸气,绝非讨要恩情!” “周家?周家庄的周家?”江木泽很震惊,也更喜悦,“你是我姨父的侄子?”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小周激动地一把抱住江木泽,笑得都红了眼眶。 “等一下!你叫什么来着?周,周什么?周什么表弟?”江木泽内心的喜悦,全体现在了语无伦次中。 “周明远,明天的‘明’,远方的‘远’!哈哈哈······” 两个幼年时的兄弟兴奋地拥抱在一起,周围人也享受着这份无以言喻的重逢! “看来认识小江,收这个徒弟,都是命中注定的啊!”张会长不禁感慨,陈立芊也激动地笑着。 唯独董会长,见江木泽如此厚爱陈小姐,他内心不免对占家感到不值,始终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但是他也只是受人之托,尽早完成尽早安心。 第24章 再度崩溃以后 待他们热乎完毕,董会长便把江木泽叫到了身边坐下。一阵寒暄后,董会长拿出了那张银行卡,推到江木泽面前。 刚刚喜逢兄弟,江木泽带着余下的笑意和不解的表情盯着董会长。 “江先生,不必诧异,这是占小姐嘱托我的,只要你有需要,这就是你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董会长似乎认为江木泽现在很需要这笔钱,却见得他脸上的表情复杂地转变着,忽而喜悦,忽而感伤,忽而痛苦扭曲。 忽地,他一把抓住董会长的双手,央求道:“告诉我,她在哪里?你肯定知道她在哪里,告诉我,用什么做交换都可以!” 陈立芊见状,连忙跑过来抱住江木泽:“冷静!我们约好的要冷静的江木泽!” 见江木泽近乎癫狂的表情,董会长惊恐地辩解着: “江先生,对不起!我只是个转达信息的中间人,其他的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不!你骗我!你们所有人都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江先生,他们没有骗你,只是有些事担心你承受不了,而······”董会长绷不住,陈立芊急忙扯了一下董会长阻拦,并立刻对江木泽吼道: “江木泽,我们约好的,以后都不追究了,你忘了吗江木泽?” “不是的小芊,我没追究,我只想见她一面,见一面就好!”江木泽的情绪很激动,近乎失控。 而董会长却误解了他所说的字面意义,发怒道:“江先生,你要追究什么?他们占家对你还不够好吗? 他们帮过你多少,给了你多少,你心里没数吗?其他的不说,你知道你手上这块表值多少钱吗? 占小姐那么爱你,你要追究什么?难道你以为发生这样的事是他们故意的吗?” “不!我不要!这钱我不要!这表我也还给她,只要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只要让我见她一面!” 江木泽一边哭诉,一边解下了腕表摆在董会长面前,中邪般地抓晃着董会长: “求你!求你让我见一面,这些都给你!如果不够,你说,我的车子,大连的房子都给你!” 见江木泽为了见帼伟一面,精神已近乎疯癫,董会长才知道自己闯祸,慌忙解释: “对不起江先生,我误会你了,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啊!求你冷静啊,老夫给您跪下了!” 扑通一声,董会长真的跪在了地上! 众人见状,慌忙扶起董会长;陈立芊抱着痛哭流涕的江木泽,也哭得不知所以,唯有不知情的周明远不知所措地呆立着! 一直以来,董会长无论在谁面前,无论什么事,都会淡定处理。没想到这一纪录,被江木泽这个疯子给破了! 一直以来,只有陈立芊知道江木泽病得不轻,其他人都只是听之任之。 一直以来,也只有陈立芊知道全部真相,故而别人会对此事质疑,各方各面的质疑。 如今一见,才知道此事不能开玩笑,哪怕是一点点误解都不行! 也就从那天开始,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忘记”了占家,绝口不提有关他们的任何事! 银行卡还给了董会长,腕表还是戴在了江木泽的手上;本身只是求助,最终不欢而散。 张会长把江木泽此行告知了陈家,陈老先生立刻启动第二计划! 离开河北回上海,江木泽一路上一言不发,陈立芊也异常苦闷。 她一直相信两人的感情,却也想不明白占家人的用心,这是何苦呢! 既然想不开,既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不如一路游玩回去吧! “我们去泰山顶坐坐吧!” 陈立芊这个建议不错!想不开的时候,就去登高,没准能豁然开朗! 泰山不算很高,但绝对够陡峭,够险峻! 这没关系。虽然被情感折磨得不成样了,但江木泽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论做什么事都会给自己预定一个目标。登山也是! 跟随挑山夫的节奏,他牵着她的手,紧跟不放。 但陈立芊终究是女性,平时也很少锻炼;还没跟一半,两人就落下了一大截。 落后没关系,只要有恒心!他们一边小聊一边慢爬,终于在黄昏时分到达山顶。 这个时间刚刚好,一生难得的风景一览无遗。 一般有志气的人,都比较喜欢挑战,比较倾向于险峻的前途。 坐在崖尖处,俯瞰脚下万丈深渊,江木泽才发现自己不再恐高。 他恐高,惧怕绿如宝石的深水潭,这是自幼就有的。 具体是什么时候克服了这些恐惧,他当然记得——这中间没有帼伟的故事,而是来自梅姐和岑砚玲的鼓励,也是在老虎滩! 还是大连,他努力地不去回忆大连,只为令身边人安心。 “小芊,我想念小念连了。”他轻声念叨,陈立芊惊喜: “真的呀?那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姐吧!” “嗯。”他同意了。 正如陈老先生和彭会长所意料的,每次难过的时候,他都会想念这个他认为不属于自己的女儿。 毫不磨叽,陈立芊立刻拨打了梅姐的电话。 一阵浅聊后,得知小念连在江启航那里,陈立芊只好失望地挂了电话,并转移话题问道: “江木泽,我有个问题很想问你耶!” “嗯。”江木泽就像羊驼,只知道“嗯”,不过倒也挺温柔,听着很舒服。 “你为什么不相信张会长呀?”陈立芊小心翼翼的,江木泽依然注视着远方: “错了!在江湖中,遇到那种场合,我如果不那么做,他下不了台。如此,也顺便帮他淘洗掉一些不必要的朋友。 我乐意,他也舒心。当然也有风险,就是万一他也想不开,认为我们搞事,那么我就失去一个朋友了。” “我当时就很害怕,他们那么多人,万一动手,你就会被人打成筛子!” “傻瓜,董会长还在呢,他们不敢。他们最多把我轰出去。” 江木泽笑笑,陈立芊也释然,却又问道: “那个周什么,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 “周明远,他妈妈是我的救命恩人!还记得十岁那场大病,第一次手术的钱是姑妈和姑丈给的;第二次手术,爸爸实在拿不出钱了,就去找当年生活相对宽裕的姨父借。 你不知道,我爸爸当时是跪着求他的,姨父和姨都没有同意。最终在大家的闲言碎语中,他们拉不下脸,只好以借贷的方式给了我爸五千元。 五千元远不够,但无能为力的爸爸也只能收下。民间借贷五千元,一年利息一千二,这笔账在场的人都知道,以当年的年收入,我爸爸打工一年的工资也就正好够还利息。 周明远妈妈不忍心,上前跟我姨理论。其实他们是妯娌关系,属于自家人,而良心却截然相反。 最后,我爸爸拿着五千元走了。快出周家庄村口了,周明远妈妈拿着一大扎各种面额的钞票追了上来。 七千元整!周明远妈妈说,不要利息,一次性你也还不了,以后慢慢还,一年还几百都可以。 后来,爸爸为了让我记住这个恩人,每次还钱的时候,他都会带上我。那时,我十岁,周明远八岁。 再后来,也是在实验小学,周明远也来了,我们就成了好兄弟。你不知道,那时我内向,跟别人根本聊不上话;只有他,不厌其烦地陪着我!” “哎哟江木泽,我怎么老觉得我不够调皮呢?”陈立芊问得很突兀,江木泽惊讶地看着她。 “你说我再调皮一点,就能再晚点上学,不就能遇见你们了吗?” “哈哈哈!你个调皮鬼!”江木泽捏了一下陈立芊那小鼻子,两人嬉笑开来。 第25章 正式离婚 谈笑间,晚霞已渐渐褪去,星空变得灿烂;他们手牵手,缓缓向山下走去。 “江木泽,你相信命运吗?” “不信。但我相信缘分!” “额?这两者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命运是你们认为的,类似于迷信;缘分是时间与空间交集产生的代名词,就好比当年我选择离开福安去大连。 你不知道当时,中介所的阿姨是叫我去海口的,说我个子小,不适合送货。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选择了冷得要命的东北!” “想知道为什么是吧?这就是命运!命运让你遇到我,然后我们一起经历人间百态!” “好吧,同意你的说法。” 他微笑着,她忽然又变得惆怅:“江木泽,你说我们以后会分开吗?” 这个问题,江木泽很害怕! 他沉默着,许久:“或许会吧,因为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其实你可以骗我的,最起码我会开心。” “嗯。” ······ 次日早,福建福安,陈老先生召开董事会,与所有股东商讨卸任事宜。 陈家决定退出公司,用所有股权交换第三厂的独立所有权,脱离集团控股。 所有股东不解,因为这损失可谓天大! 第三厂,只是一家普通的分厂,没什么特别;但江启航喜欢,早在他与梅姐结婚时,就立定目标了。 这原因还得追溯到解放初期的第三厂原型建成开始! 不记得具体是哪一年,只记得江启航的父亲江华红刚从江上走上大陆,便创建了如今的第三厂;从此,没人敢嘲笑他们家是疍民、是曲蹄! 爬上岸后,江启航初中毕业,就跟随父亲在第三厂学工,把一个小小的作坊经营成了一家在当时算得上是赫赫有名的大厂。 后来陈老先生的岳父从海外学成归来,开始着手发展家乡的事业,欲将所有类似于江华红的作坊合并在一起,成立一家公司。 刚开始江华红并不同意,但后来经过时间推移,其他合并的作坊的业绩突飞猛进,这令江华红眼红。 又若干年后,江启航遇见了陈立梅,两人迅速坠入爱河。 为了吞并第三厂,陈老先生抛开旧俗观念,与江华红交谈并达成协议:只要第三厂归属陈氏集团,两人即可立即完婚! 所以,如今陈老先生要退休了,也决定放弃公司经营权;为了避免日后被江木泽知道此事由来,自然要把第三厂归还江启航,以示对曾经的亲家的尊重,和道德可观。 当然,归根的原因岂止于此! 完善了公司所有手续后,陈家人把江启航召到家中,开始商谈离婚协议。 江念连已经五岁,不但脑瓜子灵活,且长得活泼可爱,这好像完全遗传了江木泽与梅姐的全部优点。 五岁了,她从未叫过江启航一声“爸爸”! 没人教她,绝对没人教她!但江启航怎么会信? 不信也没办法,她就是不叫爸爸。出于同在一屋檐下的礼仪,她只叫你“嘟嘟”;有时甚至索性不说话,便连一句“叔叔”都省了! 对此,江启航只认为是陈家人教的,却也从未对小念连持有偏见,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念连公主见到江木泽就会叫爸爸。 今天,看着摆在台面上的离婚协议,江启航便也选择诚然接受! “航,”陈老先生依然不改往日的亲和,“很抱歉今天把你叫过来!” “爸,我明白,是我的错,我接受。”江启航低眉顺眼的,梅姐心疼,因为他只能接受,没有选择的意义。 把写着“江启航”的第三厂所有权的一系列证书的文件放在江启航面前,梅姐说: “离婚,是我的决定,与别人无关;他也不知道,但孩子不能跟你,请你谅解!” 江启航听罢,缓缓抬起眼皮,凝视着小念连,眼神里尽是不舍! 小念连眨巴着动人的眼睛,看了看这位朝夕相处的叔叔,心怯地钻进外婆的怀里。 幼小的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或许不是害怕,而是冥冥中她知道他不属于自己,不能给予自己美好的未来。 江启航眼含泪花地注视着她小巧的秀发下的脸蛋,不禁回忆往事无穷。 很无奈,不管是不是别人教的,在这么小的灵魂里都如此排斥自己,哪还敢奢望将来! 江启航失望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名字,梅姐从身旁的包里取出了一张支票,轻轻地放在离婚协议书上: “启航,感谢你这些年的陪伴,恕我没陪你走到最后。” “航,这是两千万,就当是第三厂近些年的盈利。如今集团不再属于我们陈家,我有义务把亲家的财产归还于你。这是你的祖业,亲家不在了,希望你能把它做强、做大!” “爸,妈,谢谢!”江启航起身,再次看了一眼小念连,拿起桌子上的所有物品,依依不舍地向门外走去。 无论是两千万还是第三厂所有权,他都要,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江木泽! 不舍,唯独不舍的也就是往事,哪里还有其他! “江念连,快去跟爸爸说再见!”梅姐从妈妈怀里抱住江念连,追了出去。 “妈妈,那不是爸爸,那不是爸爸的味道!” 梅姐愕然:原来念连记的是江木泽身上的味道! “念连乖,听妈妈的话,只叫一次好吗?”梅姐把江念连放在地上,喊住了江启航: “启航,再抱抱女儿吧,以后可能没机会了!” 听了妈妈的话,江念连似乎也明白了将来可能真的没机会,便蹒跚着小碎步奔向江启航,一下蹦进了叔叔的怀里: “爸爸,要爱自己哦!要听妈妈的话哦!” “女儿!乖女儿!”江启航欢天喜地地抱着小念连举高高:“你终于叫我爸爸了!谢谢你宝贝,爸爸会好好的,会听妈妈的话的!” 他叫着,笑着,哭着,高兴坏了! 不记得多久,没这么高兴了! 小念连不知道,她这一声形同施舍的称谓,可以让这个爸爸高兴一辈子! 第26章 爸爸身上的味道 你觉得陈家走的哪一步棋?完全是为了江木泽,还是真的准备退休? 不,都不是! 一家上市了几十年的公司,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大起色,或许陈老先生认为自己没能力是一点,公司内部股东老龄化、思想不够前卫、眼光不够独到,加上老化的认知,应该都是重要因素。 退出集团,陈老先生决定跟随江木泽干,或学江木泽干,就做房地产配件! 江木泽和陈立芊,一路走一路玩,还一路观测地理位置、交通城建,然后在江苏盐城驻足。 又经过几天考察,又经人指点,又跑回山东泰安,在几家福建人的钢铁冶炼厂光顾了几天,最后才意犹未尽地回到上海。 玩了一圈,没积蓄了,眼前剩下的,只有儿子和老妈了。 回到家中,两人坐在小小的阳台上,各自想着办法。 “卖车吧!反正车子这样的东西,有钱了就可以再买。”江木泽说。 陈立芊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我看你敢!你要是敢卖车,我就敢跟你结婚!” 也是,他不敢,无论是卖车还是结婚,他都不敢! 一对冤家,就此沉默着。 忽地,寂静的氛围中突然响起手机铃声,两人如同被解穴般浑身颤了一下,各自四处找手机。 “爸。”陈立芊显得有气无力地接听了电话。 “我们到上海了,是你们过来接呢,还是我们打的过去?”陈老先生心情很好,语气很幽默。 “啊?突然间来上海干嘛呢?我们没事,都好着呢!” “哦,一定要你们不好了,我们才可以来呀?” “你们?你们都是谁呀?” “呵!你管呢?赶紧过来接,不然以后不让你姓陈!”一向温婉大雅的陈太太,也调皮了起来。 “妈?好好,我们马上去接你们!” 只有陈立海没来,其他人都来了,江木泽疑惑。突然间都来了,很不正常啊! 如果是旅游,应该会提前通知啊? 甭想忒多,把他们接回家再说。 一阵忙活,一番招待;本来经济状况不佳,这样一番折腾下来,口袋真的空空如也了。 家里就一间房,摆了两张床,空间所剩无几;上海的房子嘛,客厅也小,根本容不下那一家子。 走在去酒店的路上,陈立芊抱着小公主,对妈妈发着牢骚: “你们一家人都带过来,想在上海久居吗?” “什么叫‘你们一家人’?”陈太太瞪着个牛眼,“你还没嫁出去呢,就开始把我们排在外面啦?” “啊!哦!我不是那个意思啦!”陈立芊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们这样突然出现,我们也没什么准备不是吗!” “准备什么,准备让我们睡大街啊?”陈太太故意怼着,小念连更是调皮地捏着陈立芊的脸蛋: “姨姨呀,好坏呀!” “欸······痛痛痛!”陈立芊拿下小公主的两只小手,“你敢虐待姨姨是不是?以后姨不疼你了哟!” 小念连调皮地笑个不停,大家都笑着,甚是美好。 住进酒店,一家人坐在一起,陈老先生没有立即说出意愿,梅姐也没有告知她已离婚的事。 只是聊天,只是简单地说说话。在这样的氛围下,江木泽再也没有心思想念帼伟,甚至忘记了曾经还有那么一回事。 渐渐地,到睡点了,梅姐故意把江念连放在沙发上,她想验证自己的想法。 很奇怪,小公主已见睡意,却很贪玩似的到处爬,嘴里嘟囔着什么听不懂,好像在找什么。 她匍匐着,一个挨一个叫抱,却又一个接一个地离开,直到嗅到那股味道,才嘀咕着“爸爸,爱爸爸”地钻进江木泽的怀里。 躺在爸爸怀里,她总是那么温顺,那么安静,一动不动地,很快就睡着了。 梅姐不解,挪了个位置,坐在江木泽身旁,对着他的浑身上下嗅个不停。 众人惊愕地看着她的举动,陈立芊跑过来抓狂地叫道:“姐你是不是变态了呀?” “嘘!”梅姐指着小念连,跟没事人似的示意别说话,然后继续嗅着。 “你干什么呀?”江木泽别扭地推开梅姐,又立刻捂着小念连,轻轻抚摸着。 梅姐顿觉失态地尴尬了一下,纳闷地自言自语道:“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呀!” “什么味道?”陈立芊不由分说,一把拉开梅姐,“你怎么跟个变态似的到处闻,吓死人啊你!” “不是我闻味道,是念连她······唉,跟你说不清!”梅姐纠结着坐在了沙发的另一头,还在嘟囔着,“她怎么就能闻到那味道呢?” “什么味道味道的,神经!” 姐妹俩吵着,江木泽郁闷着,陈老先生好像想到了什么,捋着不长胡子,不假思索地呢喃道: “你是说‘爸爸身上的味道’是吧?好像有那么一回事!记得上次在大连,咱们小念连啊,就喜欢钻进小江的怀里,然后‘爸爸爸爸’地叫。” “唉!我以为什么事呢!”陈太太不屑地说,“这一点都不奇怪!你们不知道吗,每个人身上都有一股味道,与别人完全不同。 这种味道呢,只有体味相近或相同的人才能感受得到,不是你随便能闻出来的!” “这么说的话,江木泽你的基因还是挺强大的嘛!”陈立芊说完,立即面露尴尬之色,梅姐质疑道: “妈,你这有没有科学依据呀?那我们怎么没感受到咱爸的味道呢?” “没感受到才怪!从小就你们姐妹调皮,天天争抢着要爸爸抱!一个还还都十几岁了,还跟妹妹抢!” 陈太太故作生气地说着,陈立芊对姐姐嘟起了小嘴:“就是!什么都跟我抢!” 原来爸爸的身上是有味道的!江木泽轻抚着女儿,想起了自己的爸爸。 除了自己病重那两个月,爸爸似乎没怎么抱过他? 所以,他也不太懂陈太太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只知道女儿真的很喜欢自己。 爸爸的味道,他这一生是体会不到了。 但是怀里的孩子,希望吧! 第27章 来自女儿的帮助 陈家人在上海一呆就是好几天,没说要干什么,也没说不干什么,就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好像要磕死江木泽这个难得的穷鬼。 侍候父母入寝后,陈立芊和江木泽来到了梅姐的房间,想一探究竟。 “叔叔,我要抱抱!”小念连蹒跚着冲到江木泽面前要求抱抱,江木泽很开心地把她举高高。 清醒时,小念连就管江木泽叫叔叔,这是陈家人教的。 两人一阵开心地闹腾后,小念连的睡意慢慢地就来了,嘴里不知道呢喃着什么,趴在了叔叔的肩膀上。 江木泽坐在床沿上,让小念连卧在自己怀里;恍惚间,小公主又嘟囔开了: “爸爸,爱爸爸······” 一分钟不到,她便安然进入梦乡,小小双手紧紧抱着爸爸的腰,似乎很害怕被江木泽放进被窝。 每每看到此情此景,梅姐总是无奈地摇头,又欣慰地微笑。 “姐,你们准备在上海待多久啊?你们这啥也不干,到底是干嘛呢?” 梅姐只笑不答地看了江木泽一眼,陈立芊不耐烦地唠叨道: “我和小江现在都没钱,连起步的本钱都不知道在哪里,经不起你们这么耗着啊!” “起步呀?准备做什么,说来听听呗?”梅姐故作很好奇的样子。 “做什么你们就不要管了,不过你倒是可以借我们一些钱,就按民间借贷的正常利息,怎么样?”陈立芊想得倒挺美,江木泽连忙阻止道: “不用,本钱回头我自己想办法,一百万而已,随便都有。” “才一百万就够啦?到底做什么,说说嘛!”梅姐故意追问。 “商业机密!不借钱不告诉你,回头我叫哥借!”陈立芊略显生气,梅姐笑道: “一百万而已,我们家小公主就有,而且她也很乐意给爸爸!” “她给?”陈立芊惊讶地指着已经熟睡的小念连,“姐你就别逗我了,她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嘛!” “你甭管谁的钱,反正爸爸妈妈不知道,反正就是她给。” 梅姐说着,江木泽情不自禁地看向了这个一直以来自己不太信任的女人,眼神里流露着些许愧疚。 梅姐低着头,思虑片刻,抬头说道:“你们不用藏着掖着了,张会长哪能藏得住秘密;只是现在废铁价格低迷,没人敢开始做。 但是咱爸敢,因为他相信小江,想和小江一起干。这么多天来,他总感觉拉不下面子跟你说,所以就一直耗着喽!” “不,不能一起干!”江木泽态度坚决,“我们是朋友,更甚于亲人,我可不希望将来某天因为账目不清,因为钱财的事闹不开心。” “让你管财务啊!”梅姐有些迫切,江木泽回道: “我就是怕我管财务!其实,我们双方谁管财务都不好;但如果让外人管,我们又不放心。所以,还是不要合作,以确保我们永远亲如一家,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 陈立芊有些吃惊,但仔细想想,也不无道理。毕竟一旦发展起来,那可不是一百万这样的小数目。 “嗯,我同意江木泽的决定!姐,这一百万我们不借了,你们请回吧!” 陈立芊轻描淡写地说着,梅姐气不打一处来:“小芊你,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谁了?你姓陈,姓陈!” “嘿嘿嘿!”陈立芊反应过来,嬉皮笑脸的看着江木泽,“我以为我姓江呢!” “你!我打死你哦!”梅姐一巴掌拍在陈立芊肩上,笑闹着。 江木泽小心翼翼地把小公主放进被窝,起身说道:“我们走吧,具体事宜明天再议吧。” 这话,梅姐知道江木泽自有想法,也明白他没有拒绝。 左思右想后,她从包里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银行卡,来到江木泽面前: “这个你收下吧!将来孩子必然是你的,还仰赖你管教呢!” 这样的一百万,江木泽完全可以收受,因为他也知道孩子肯定是姓江,别人拿不走。但他还是犹豫不决,是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不多,就是一百万,除了你我她,没人知道。”梅姐把卡塞进江木泽手里,陈立芊也肯定道: “收下吧,将来我们还给女儿就行!” “小芊,你脑子进水啦?是我女儿!”梅姐不可思议地盯着妹妹,陈立芊又一阵闹腾: “也是我女儿!不信将来咱们试试?你肯定抢不过我的!” 姐妹俩的欢闹争执,江木泽也是见怪不怪了。 其实她们,也包括他们,都知道,姐妹俩都不可能了。但是没关系,他们可以成为另类的一家人! 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 次日一早,一家人逛进了大街小巷,吃遍了各色早点小吃,品到了家人的味道。 回到狭小的家中,江木泽把计划摆在桌面上,和陈老先生攀谈起来。 “义父!”江木泽突然的称呼,大家愣了一下,随即便高兴地笑起来: “好,好!早就该这么叫了!” 确实早就该这么叫了,只是他碍于原生家庭的心病,始终不会认别人。就连帼伟的爸爸,他都从来没叫过! “义父,我直说了。”虽然有些别扭,但江木泽还是叫了第二声,陈老先生满意地微笑着: “嗯,我一定会按照你的计划行事!” “你的手中有大资本,可以大干一场!花点钱去向张会长买技术,直接开办冶炼厂、轧钢厂,必须做到全流水线;原材料方面,比如废铁或废钢,我和小芊所收购到的,优先提供给你。 另外,周明远,是我的恩人的儿子,他现在鞍钢就职。他是我的人,你们不能动;其他人才,你随便挖!” “嗯,这个没问题。但是业务方面呢,产品销售这个光靠我这个老身骨,恐怕不太靠谱啊!” “这个就问你女儿吧!”江木泽已经很久没叫“梅姐”了,虽然刚接受人家的帮助,但依然感觉陌生地看了一眼: “共和新路的钢铁城,我物色了一处门面,在钢市门外,就看你能不能拿下了!” “哦?看来这事还得请彭会长出山啊!” “自己人,好说话,我去撒撒娇就行!” 陈立芊脸不红心不跳地嬉笑着,大家笑开了花。 第28章 做该做的事 就这样敲定! 既然可以起步了,寻找帼伟的事暂且先放一放。为了令自己不去想而可以专心创业,江木泽把“长公主”放在了心上。 为熟悉环境和寻求经营策略,梅姐在上海住了下来。 陈老先生和陈太太,立刻联系还在全国各地悠哉的彭会长喊了回来,一起商量着在太姥山脚下,交通较为方便的个小镇,建起了钢铁冶炼厂。 江木泽和陈立芊按原计划,做自己的事,全国到处找废铁。 一百万而已,按照当时的废铁价格,每车拉四十吨,也就够拉二十多车。这点量,别说其他地方,对浙江来说,都还不如九牛一毛! 但是浙江北部的废铁基本上都被江苏和山东两地收揽,他们根本挤不进去。 于是,既然冶炼厂建在太姥山,不如就主攻浙南。 一辆车子两个人,从此奔波在雁荡山和太姥山之间;久了,想念小念连了,就回趟上海。 如此生活,一晃眼就是一年。 2006年夏天,岑砚玲大学毕业。 被“关”在学校里太久了,一出来就想到处玩,可江木泽哪里有时间陪她。 无奈,岑砚玲追了过来。 此时,废铁价格一路飙升,陈老先生更加肯定了江木泽的同时,江木泽也赚得盆满钵满。 小妹到来,为回顾往日亲情,陈立芊请求江木泽回上海,顺便计划下一步发展。 但是如此旺期,江木泽岂能放过,便独自一人闯进了广东。 在佛山一家废铁场地,认识了富二代张德顺,并签下了价随市场的为期三年的供应合同。 除了赚钱,江木泽来广州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那便是慈善! 关于这件事,不能让陈立芊知道,时下便是最好的机会。 走出铁场,他立刻拨打了在通讯录里静躺了好多年的林先生的电话。 越秀公园,他坐在古老的荷塘边的亭子里,静静地等待。 看清荷在风中摇曳,他的心静如止水,好像已经忘记了那个跨世纪拥抱。 哪能忘记,只是淡了而已! 帼伟离开已有五年,不知她过得可好,也不知她是否会回来,回来和他一起弹钢琴,一起听音乐会? 不知道,当走过风风雨雨,他才发现,不是任何事只要自己执着地坚持就能实现! 他能如此平静,自是最好;他能如此,应该是放下了。 或许下一段感情,会在不远的将来,也会在曾经那美好的场景中出现! “哈哈江先生,好久不见啊!”一阵爽朗的笑声,把江木泽从美好的回忆中拉出来: “林先生,您好!这位是······” “这位是我们基金会在东南亚的总负责人,韩锡华先生!” “韩先生您好!” “您好江先生,久闻江先生又帅又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见笑,见笑。” 一阵客套后,三人就着亭子的石椅坐了下来,江木泽先说道: “我已经很多年没为慈善事业做贡献了,今日请林先生过来,是想了解一下,我可否在没时间与会的情况下捐赠善款?” “江先生,方法是有,但我们希望你不是冲动捐款,最好有个监督人和你一起签定捐赠合同。” “这个······我可以确定我不是冲动捐款,且主观意识清晰;但监督人,实在不方便。” “这个监督人你是有的,比如陈小姐,她就是最好的监督人!” 呵呵,江木泽无奈笑笑:“我躲的就是她!这事让她知道,肯定不成!” “既然如此,我们没法合作。因为所有的的善款来源,必须是透明且自愿的!鉴于你上次的捐赠,我们有必要要求你提供监督人,请您谅解!” “好吧,那我们改日再谈。” “嗯,很抱歉!” ······ 心心念念的事情没谈成,陈立芊和岑砚玲在上海等他回家,他却再次南下,到防城港参观了南方的钢铁城。随后转进南昌,又飞往南京参观南钢。 废铁暴涨,他必须抓紧时间!他一直奔波,一路参观,只为下一步计划做准备。 待一切基础奠定,回到上海,岑砚玲已经去了澳门,陈立芊也回了福建。 也好,好久没独处了,他决定给自己放几天假! 来到梅姐住处,和小念连告别后,他立刻订机票,直飞香港。 做下决定,他给岑峰打了个电话。 第二天,一个从上海飞香港,一个从吉隆坡飞澳门。 他到香港转坐渡轮,岑峰直飞澳门,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抵达。 一见面,岑峰甚是客套,但江木泽不喜欢寒暄。 浅聊几句后,江木泽便步入主题:“岑叔叔,我想送小妹去英国留学。” “好啊!我完全同意,只要你能劝得动她!” 可能是近些年来,单相思导致的,岑峰似乎对女儿很了解。 “什么意思?她很难劝吗?还是你们早有接触?”江木泽不解,岑峰别扭地笑笑: “没有,就是感觉女儿的性格应该都随妈妈吧。” “这个不太懂,但刘教授还真的很固执!”江木泽回忆起往事, “当年,正是我经济巅峰期。当时如果她愿意告诉我病情,我会毫不犹豫地送她去美国治疗! 可惜她没说,甚至对所有人隐瞒,就连我给她的二十万,她都留给了他们两个做学费。遗憾啊!” “可能是以前穷怕了,也可能是担心孩子。释怀吧!我们都应该释怀,就当是对她泉下有知的安慰吧!”岑峰抹去感伤,对江木泽感激道, “玲玲能遇到你,应该是上辈子做了善事了!” “岑叔叔,不必放在心上。只要我们都好好的,就是最好的相遇。” “嗯,我们都会好好的!” 时过境迁,大家都应该释怀。逝者安息,生者必然要活得精彩,活得有意义! 曾经贫穷的过往,留给他们的应该是最好的经验,而非伤痛的源头。 每个人,包括岑砚玲和刘键,都要铭记。 第29章 父女相认 澳门某港,许久未见的兄妹二人,哥哥西装革履,妹妹时髦前卫;他们沿着海边的走廊漫步,相谈甚欢地憧憬未来。 他们有说有笑,根本看不出对曾经的留恋或感伤。这大概就是,年轻该有的样子吧! 年轻,就应该向前看,向前走,任何障碍都不应该成为借口。 他们是,江木泽也是,陈立芊也是! 虽然经历过精神崩溃,但他们都站起来了,而且都站得很稳! 兄妹俩东拉西扯地聊着,笑着,却总感觉缺少了点什么—— “大哥为什么没来呢?他在忙什么?”刘键问,岑砚玲有点生气: “芊姐说他在外面跑业务,说是准备开什么公司呢!我在上海等他等了好几天,有点急着见你,就自己来了。” “要不我们打电话问问?” “嗯,你打!我的手机费都是他充的,不舍得!” “好,你别说话,咱们逗逗他!” 两人窃笑着,刘键拨通了江木泽的电话,并开了免提: “哥,在哪里呢?” 迟疑了一下,江木泽看了岑峰一眼,诡笑道:“你猜!” 岑砚玲立马就绷不住了,明明是自己想逗他,现在就一句话,反而自己被他逗了: “猜猜猜你个头!再不说,劳资以后不叫你哥了!害我在上海等你好几天,要你赔!” “哈哈,你说,赔什么?” “你先说你在哪里?” “不行,你先说你们在哪里,我保证在一分钟之内出现!” 江木泽和岑峰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暗笑着。 “你骗人!就知道骗我,不理你了!” “不理我?”江木泽放下手机,朝前面喊道,“你敢试试我看看!” 两人闻声转身望去,岑砚玲“哥”的一声,见到哥身后的人,表情立刻僵硬了。 她停滞不前,刘键不失礼貌地迎了上去: “哥!岑叔叔!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嗯,岑叔叔到澳门谈业务,正好被我遇见了,就一起过来了。”江木泽如是说,刘键并没有介怀。 一阵招呼问好后,江木泽对站在不远处迟迟不肯靠近的岑砚玲喊道: “小妹,快过来!不然以后不让你叫哥了!” 忸怩作态半天,岑砚玲别扭地走过来,低头挽住大哥的胳膊,低声撒娇道: “哥,我们去别处吧!” “叫爸爸!”江木泽很严肃,岑砚玲一下恼火了: “要叫你叫!我凭什么叫他爸爸?他算什么东西!” “玲玲,对不起玲玲!”岑峰站在岑砚玲面前,很真切,“妈妈不在了,这世界我就你一个亲人了,和爸爸一起回家好吗? 我在外面没有成家,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你妈妈的事!以前,我不敢面对,是因为我以为她另有所属,不应该打扰她的生活······” “不应该打扰?我看你是嫌弃她穷,嫌弃她配不上你吧?虚伪!” “不是的玲玲!我没有嫌弃她,更没有嫌弃你!苍天可鉴,我在马来西亚的所有财产,包括公司和地产,都已转移到你名下。 就算你不认我这个爸爸,我也无怨无悔!只求你原谅,求晴晴泉下有知我岑某人爱她,也爱她女儿,愿她安心!” “不!我不要你的东西,也不相信你!请你走,走啊!” 岑砚玲依旧很崩溃,始终不相信这个一点都不了解的爸爸! 她哭喊着跑开了,岑峰很无奈,拿出遗嘱哀叹:“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呢?” “岑叔叔,别着急。”很无奈,江木泽安慰了岑峰,立刻追上岑砚玲, “小妹,他是你亲爹,毋庸置疑,因为我相信老师!所以,也请你相信自己的妈妈!” 是啊,如果连悉心养育了你十几年的妈妈都不相信,你就活该是个野种! “小妹,遗嘱在叔叔手中;如果还不相信,去做亲子鉴定吧!”刘键也建议道。 亲子鉴定,不要做,很伤感情的! 岑砚玲应该能听进江木泽的话,如果不相信妈妈,就是对妈妈最大的侮辱,就是最大之不孝! 读了那么多书,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靠在护栏上,她似乎在找台阶下,低垂的眼帘还泛滥着纠结的泪水。 江木泽转头示意性地摆弄着头,岑峰立刻跑过来,双手扶着女儿的双肩,动情地说: “玲玲,妈妈不在了,就让爸爸接着爱你吧!我对天发誓,此生绝不再娶!” “小妹,相信爸爸吧!”刘键劝着,岑砚玲失声痛哭。 江木泽见岑峰有点木讷,站在身后轻轻地推了一把,爸爸便恰到好处地抱住了女儿! 父女俩顺势紧紧相拥,江木泽放心地走开了,刘键偷笑着追了上来: “哥,没想到你也挺调皮!” 江木泽笑笑,转而说道:“怎么样,在这边住得习惯吗?” “嗯,很习惯!” 兄弟俩肩并肩,走在落日余晖中,也很惬意。 “哥,听小妹说,你准备开公司了?开在哪里?做什么?” “做钢铁,物资再生,全套流水。只是本钱不够,需要别人投资。” “本钱不够找岑叔叔啊?” “不,凡是单纯的友情,我不希望介入利益。投资方面,我另选他人吧!” “不明白,我觉得友情到位,更适合合作!” “以后再说吧。” “那如果我开公司,你投资吗?” “哦?有想法吗?”江木泽有点惊讶,难得师弟终于有自己的想法了。 “哥,还记得妈妈说的话吗?我们学同一个专业,将来我们一起创建公司,我们一起共进退!”刘键的想法似乎很清晰,侃侃而道, “在这家船业公司工作了一年多,我现在就想和你、还有小妹一起创建一家自己的公司。专业制造游艇,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我举双手赞同!” “好,有你这句话,就差小妹了!” 兄弟能有主见,想独立门户,作为大哥,江木泽当然支持。 是否投资,另说! 第30章 岚键岑庭成立 父女相认,皆大欢喜,完成了刘教授的遗愿,江木泽心里很舒坦。 为拉近父女关系,为弥补曾经遗失的爱,岑峰开始沉溺岑砚玲,无论大事小事,只要岑砚玲说出了口,他都同意,绝不带犹豫的。 2006年6月16日,很巧合,正是岑砚玲生日! 刚刚父女相认,喜逢女儿生日,岑峰大费周章地包下了一个酒店。 酒店里,因不在自己的常驻地,宾朋不算很多;但为了烘托气氛,岑峰还是请来了一群帅气的男模特,和一位来自香港的男歌手,为女儿唱生日歌。 待到吉时,酒店大厅霓虹闪烁,男歌手亮开天籁之音,与模特们清唱起了柔和生日歌。 很美妙,不曾想来自男声的祝福也这么美妙,如同梦幻之音。 生日宴已经参加过很多次了,包括小念连的。 但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站在寿星身边的江木泽,总是不自然地看着已经停止了整整五年的腕表——他在想什么?眼神不自然地低垂着,他希望秒针重新动起来! 是啊,只要秒针动起来,或许帼伟就会从那个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 生日歌唱完了,江木泽早已泪眼朦胧,岑砚玲冷不防地一个公主跳,蹦在哥哥怀里,含羞着说: “哥,你祝我生日快乐,我明天就嫁给你!” 很突然,也很尴尬! 岑峰急忙走过来想劝女儿,不料看见江木泽潮红的眼眶,不明所以的他又退了回去,只见岑砚玲嗲嗲地说: “哥,我才刚刚表白,你就感动成这样啦?” 他们中,没有人知道江木泽生命中的这个日子,更不知道这个日子发生的事。 江木泽把小妹轻轻地放在地上,强装镇定地微笑着说: “小孩子别胡闹,你的学业还没完成呢,就想着嫁人啦?” “什么学业?我大学毕业了,不读了!从明天开始,我就跟你混,跟你一辈子,绝不会给芊姐机会!” “胡闹!”在这样的场合,江木泽不好拒绝,只能委婉地训责,“芊姐是谁?是你的芊姐,也是我的芊姐,我们没那回事!” “这话你都说过两次了!哈哈!”岑砚玲还是跟个小孩子似的黏糊着,“我信你了!但是我真的喜欢你耶哥,只想跟你在一起!” “嗯,喜欢就喜欢,说什么嫁?吓死哥了知道不?” “不是!我是真的想嫁给你,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小妹,别闹!永远在一起没问题,但有关‘嫁’这个问题,咱们不谈!” “哥!你就答应嘛!” 岑砚玲完全不懂嫁的概念,也不明白大哥对他们兄妹二人的心意,持续纠缠着,岑峰和刘键连忙上前来劝解。 这么多人,她也不好胡闹,只好略作收敛地挽着哥哥的手臂,对男歌手任性地吆喝道: “唱,唱一首黄家驹的《喜欢你》!” 见状,岑峰连忙上前,对男歌手点头哈腰地嘀咕了一阵,才示意乐手配乐。 太任性了!以前如果不是刘教授严加管教,和江木泽悉心教导,如今的岑砚玲不知会任性到何等程度。 不过这样也挺好,这一番折腾最起码令江木泽无暇回味往事。 可能,大连的往事他们都忘了,刘键也忘了。也有可能,他们都长大了,懂事了。 看在岑峰诚恳的态度上,男歌手倾情演唱着,兄妹三人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他们闲聊,扯天扯地,最后扯到了梦想上。 刘键说:“小妹,想不想跟哥哥永远都不分开?” “你这不废话吗?”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把我们三人永远绑在一起,你想不想知道?” “嗯,说!快说!” “我决定在澳门创建公司,由我们三人合资,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岑砚玲想都没想,转而看向江木泽,“哥,你觉得呢?” 江木泽微微一笑,刘键激动地说:“哥早就同意了,现在你也同意了,那我们就先给公司取个名字吧?” “公司名字,我们仨合资,一定要霸气,叫什么呢?”岑砚玲歪着脑瓜子思考着,刘键也在大脑里不断地搜索,只有江木泽静静微笑着看着他们。 “叫‘江刘岑’!怎么样?”岑砚玲很兴奋,江木泽忍不住笑道: “那么恶心!” “嗯,用姓氏不好。”刘键仔细思索着,岑砚玲又道: “那就用我们的qq昵称的头字?” “以大哥的‘岚’为首,我的‘键’和你的‘岑’,岚键岑?” 刘键组合着,岑峰站在旁边:“加上我的庭,就叫岚键岑庭!” “嗯!够霸气,也顺口!就岚键岑庭,大哥为首,我们追随!” 刘键很满意地赞耀着,虽然有些不情愿爸爸加入,但岑砚玲还是同意了。 “阿键,公司名字拟定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先做一份详细的计划书,然后申请商标办理证件手续。等你一切完成,我立刻注入资金!” 岑峰也是干劲十足,毕竟自己是创业成功者,对晚辈指挥也毫不吝啬。 见没自己的工作份,岑砚玲不乐意了:“全部都让键哥哥做了,那我做什么呢?” “你呀,你听你哥的!”岑峰神秘地笑笑,岑砚玲看向了江木泽。 “你去英国留学进修,主攻新时代新科技,学成之后回来,公司就交给你管理!”江木泽很严肃,岑砚玲不敢反驳,只是有些不情愿: “哥,你是不是故意把我安排到那么远的地方,好给你和芊姐留下空间啊?” “又来了!”江木泽嘟囔着,岑峰正想说什么,不知谁的手机响了起来。 摸索半天,江木泽看着手机,对大家打了个“嘘”后,接听道: “小芊。” “江木泽,我到上海了,你怎么还没回来呢?在哪儿呀?” “我在香港这边······” “香港?你跑香港去干什么?又去找她是不是?我不是跟你说不要找了,她是不会回来的,你干嘛不听呢?” 一听到江木泽出境,陈立芊瞬间崩溃,炮轰不停:“我告诉你江木泽,她根本不在香港,你也找不到她······” “小芊,你知道她在哪里吗?”江木泽很平静,试探道。 说漏嘴了,陈立芊心知不好,连忙装作生气地解释道:“江木泽,你怎么可以怀疑我?一个女人如果要躲着你,你怎么找都没用!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懂,我懂。小芊,对不起,我明天就回去。” “你最好别骗我,不然我,不然我······我立刻去香港找你!”半天,陈立芊都凶不出一句话。 但她的声音实在太凶,岑砚玲一把抢过手机,吼道:“你你你凶什么凶呀?从小到大就知道凶,我哥怎么招惹你了?” “呀?呵!”听到岑砚玲的声音,陈立芊一时语塞,“小屁孩也在呢?” “还叫我‘小屁孩’?我一米七二,你才一米六吧?信不信我一把把你撵进黄浦江!” “好你个小屁孩,长大了就来对付姐姐了是不是?” “是,怎么着?你能把我怎么着?”岑砚玲得意地笑着,陈立芊发火道, “信不信我现在就去香港?不是,你们肯定在澳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等着,我现在就过去!” “呀呀,你现在过来已经来不及了,我明天就去英国留学了,你到英国来找我呀?” “啊?还要留学呀?”陈立芊立刻变得温柔,岑砚玲也老实了下来: “是啊芊姐,你可要照顾好我哥哦,不然等我回来,还找你单挑!” ······ 第31章 纵横四海 有点诙谐,几乎所有人都“委托”陈立芊照顾江木泽,好像他真的是她儿子。 可江木泽不是傻子,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从陈立芊的话里话外,他始终觉得陈立芊多少知道一点有关帼伟的下落。 他不追问,可能也是想尝试忘记,最起码在工作的时候,他会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而工作之余,哪怕只有几分钟,他都会满怀希望地站在某个路口。 回到上海,与陈立芊简单交流后,立刻又奔赴石家庄张会长家。 在得到同意后,又前往辽宁,挖走了周明远。 毫无疑问,他要这个恩人的儿子担任技术总监。 从辽宁离开,周明远还带走了自己的同事兼老乡叶凌。 两人携手组织技术团队并投资江木泽,在盐城滨海县工业区租下了将近一百亩地,建成第一家集钢坯冶炼、钢铁锻造、轧钢为一体的工厂。 是的,这仅仅是第一家!他的野心大得很,甚至比陈老先生和张会长估测的还大! 随后的日子,工厂日以继夜地生产,一切人才由周明远自行调配,并负责生产全过程;而他则负责继续收购废铁和销售。 在他的培养下,陈立芊渐渐全权接手销售这一块。至此,江木泽便开始拼命赚钱,因为他还要办第二家、第三家······ 期间,陈立芊的表妹王媛媛加入销售行列;一时之间,公司发展腾空而起。 为了尽快达成目标,江木泽收购废铁、废钢,还从海外收购废弃渔轮、游艇等中小型船舶回福安拆卸;唯独开采铁矿这种高风险的生意他不做外,其它的只要与铁有关的,他都做。 很快,第二家冶炼厂在老家福安建成并投入生产;第三家,他选择在南昌;第四家,他在第一家旁边扩建;第五家、第六家······几乎遍布全国各地! 短短两年时间,他先后建成了七家钢铁冶炼厂,却从未向银行贷款;就算有时资金差一点,他也坚决不向银行贷款! 因为有关借钱,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受够了! 如此疯狂创业,疯狂赚钱,没人知道他想干什么,或许赚很多钱,是每个人都想的吧! 不知是他真的眼光独到还是运气好,那几年废铁暴涨,成品钢自然也暴涨;全国各地的房地产如同雨后春笋般争先恐后地拔地而起! 他不断建分公司的同时,陈家也赚得盆满钵满;就在那两年多的光阴,江木泽这个名字,满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如此还不够,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当下的成就距离帼伟所期望的纵横四海还差很远! —— 时间来到2008年5月,此时的他刚在韩国釜山拍下两艘废弃渔船,又立刻赶往台北。 到处跑,几乎每天都在到处跑;不论东南亚还是东北亚,他都跑遍了。 他跑,不仅仅是跑业务,更多的是奢望着能与帼伟在某个路口重逢。因为没人告诉他为什么,也没人知道她在哪里,他只能凭直觉,凭自己的一颗不变心! 他始终相信,只要自己把她放在心里,时刻惦念她,就能做到类似于意念取物般地把帼伟找回来! 意念取物,这是特异功能吧?他没有! 在一次次失望中彷徨,却又在一次次欺骗自己的希望中坚强。无论走在哪条街道,无论站在哪个路口,他都感到恐惧,却又都坚强地抬头挺胸! 公司已经很大了,大家都已经忙不过来了,但他还是坚持跑业务;因为只有往外跑,才能避开陈立芊,才有机会找到帼伟。 如此,便是一举两得。 台北,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在台北,他没有业务,不过倒有一个对他的背景一无所知的朋友。 就像在大陆,喜欢和他做朋友的,大多都是中老年人,台北这位也不例外。 郑晓玲,一位五十多岁的台湾茶农,两人在机场附近的茶座相识,是因为江木泽拒绝品茶。 他说:身为福建人,我从来不知道茶叶的味道,也不知茶树长什么样。 她不解:既然如此,为何要占用茶座? 他答:因为茶座清净,可修身,可养性,静观喜茶人品茶,便可品人性百变。 见如此知音,她毫不犹豫邀请:不如去我家茶园,感受世外桃源,探究生命真谛? 广交朋友的他当然很乐意,一下飞机便立刻奔向文山脚下的世外桃源。 一边欣赏小道边的风景,一边缓步前行;这感觉很美,很轻松,就像回到了幼年时的陈山村,每天傍晚与小雅老师漫步在毛竹林间的小道上。 不知不觉间,他已踏入一栋闽式别墅的院门,一身端庄雅致着装的郑姐已煮好香茶,只待小江先生入座。 “怎么样,一路顺风?”郑姐把一盏溢着淡淡香味的高山工夫茶摆在江木泽面前。 “嗯,风景挺好!” 品工夫茶,需等待沉淀,再摇晃醒茶,那股淡淡的香味即可泌心渐浓。 这是郑姐教的,他不太懂,只是尊重地模仿。 “你找的人,不在台湾。”郑姐理解,也全力支持。 五十多岁依然孑然一身,她也在等人。 “你等的人,也杳无音信。” “没关系,人生还有几个春秋。可你不一样,太年轻,不如另寻他欢?” “不!我是男人,不易老,不急。” “也是,这一点我输了。但精神难熬!” “不碍事,还撑得住。” “这次可停留几许?” “不碍事,自由之身。” ······· 原来是同病相怜,都是为情所困!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没有相同之处,即使面对面,也无法相识,更别提相知。 一个在台北死等,一个满天下到处找;这大概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也是年轻与衰老的优劣。 第32章 那是你亲爹! 以前,江木泽每次离开,陈立芊都会很担心;但时至今日,是因为他太会伪装,还是因为自己太忙,陈立芊不再那么担心了。 这无法归咎于爱与不爱,而是双方都成熟了,都在为对方着想。 她认为他没事了,精神正常了;而他,则认为自己应该给她留出空间,因为自己不能与她合家。 他们都不知道这种奇怪的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知道大家都很轻松。 在台北,他静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静,与郑姐有一句没一句地谈着人生。 就这样,过去了几天。 5月12号,夜,上海广中路一家建材销售门店内,梅姐和江念连正在吃晚饭,旁边的电视机里正播报着新闻: “本台消息,截至目前四川省汶川县地震已造成······” “我的天呐!这是今天的新闻吗?”梅姐震惊地盯着电视机质疑着,不敢置信地换了几个频道。 再次回到这个频道,江念连指着屏幕上一位大汗淋漓英俊帅气的解放军叔叔,尖叫起来: “妈妈!那是江叔叔!江叔叔上电视了!” “江叔叔?”梅姐忽然想起江木泽还没回来,有些担心地拿起电话欲拨又止。 思量了几秒,她拨打了妹妹的电话,不料却被对方挂了。 她正着急着,只见陈立芊和一身媚骨的表妹王媛媛走进店厅: “嗨!小公主,在吃饭呀?” “姨姨,我刚才看见江叔叔了,就在电视里!”江念连还是很高兴的样子。 “江叔叔上电视?怎么可能,肯定是你看错了,他那么低调!”陈立芊当然不相信。 梅姐也知道那不是江木泽,但还是担心:“小妹,汶川地震,很严重!你知道汶川在哪里吗?江木泽去哪里跑业务了,是不是在四川?” “地震?”陈立芊的目光瞬即转向电视机,紧盯着惨不忍睹的屏幕: “目前余震还在持续中!房屋倒塌,山崩地陷,很多人还被埋在地下。因道路塌陷,救援人员只能徒步前往灾区······” 陈立芊的瞳孔在放大着,慌不择路地一把抢过梅姐的手机,发疯似的查找着通讯录: “江木泽,你在哪里江木泽!” “小妹,你别慌,念连看见的是解放军叔叔,不是江木泽!”梅姐伸手想拿回手机帮她拨打,这使得陈立芊急哭起来: “是他!他会做这样的事的!” 大概是眼泪朦胧了眼睛,陈立芊顺着通讯录一直往下按,却怎么也找不到江木泽的电话。 在紧要关头,她怎么也找不到他,她哭着把手机往地上一甩,跑到江念连身后,拿起座机胡乱地按了起来。 江念连惊呆了,梅姐一边劝一边捡起地上的手机。 幸好摩托罗拉耐摔,梅姐拨通了江木泽的电话,递给了陈立芊:“小妹,真的不是他,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此时陈立芊的心里很乱——葫芦岛医院病床上的刘教授那渴求的眼神一直占据在她心间,那种马上要失去挚爱的无力感挥之不去! 把手机贴在耳朵,江木泽还没接听,她就“喂喂”个不停,急得直跺脚。 台北市郊区一栋别墅的露台上,江木泽看着手机显示的号码犹豫着,郑姐说: “我喝我的茶,你随便。” “有点不正常,她怎么会突然给我打电话?” 是的,梅姐已经很多年没给江木泽打电话了!即使江念连有什么事,她也只联系陈立芊,然后陈立芊再告诉江木泽。 “旧情人吗?大概是有事求助吧!” 江木泽正想解释,手机响铃结束,陈立芊哭叫着把手机扔在桌上,抓着小念连厉声问道: “告诉姨,你看见的是江木泽吗?是不是?到底是不是啊?” 电话无人接听,梅姐有些不可思议外,也真正地后怕了起来: “不可能,她看见的是解放军叔叔,不是他!肯定不是他!” 梅姐也慌了,拿起手机不相信地重播了过去。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郑姐说:“女人嘛,有些事还是需要男人的。你应该释怀,不管曾经是因为什么而走散。”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电话号码,江木泽回答道:“我和她育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但是因为利益,我们无缘婚姻。” “会不会是女儿有事?多大了?” “不会!女儿有事,她也不会直接找我。” “有隔阂?” “其实是我离开她的,原因很简单。” “哦。明白。” 两人轻轻地谈着,没有一点波澜。在这静逸的氛围中,手机再次自觉地结束了响铃——梅姐顿时错愕,瞪大了瞳孔抓住女儿: “念连,你再仔细想想,那个真的是江叔叔吗?” 被质疑了多次,江念连也有些不确定了:“妈妈,你们怎么啦?我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很像,应该是吧。” 女儿柔弱的声音就像一把刀刺进梅姐和陈立芊的心,陈立芊崩溃得直接暴走,而梅姐却对着江念连怒吼道: “那不是江叔叔,是你爸爸!是你亲爹啊!” “亲爹?亲爹是什么呀?”小念连单纯的眼神凝视着妈妈挂满泪水的眼睛,梅姐再次吼道: “亲爹,就是你爸爸,是别人不可代替的爸爸啊!” “啊?原来江叔叔真是我爸爸呀?”小念连顿时兴奋起来,站在地上蹦跳欢呼着, “江叔叔是我爸爸!爸爸上电视啦!好棒呀好棒呀!” 看着眼前天真无邪的女儿,梅姐很无语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梳理着情绪,根本没把站在旁边的王媛媛放在心上。 听得此话,王媛媛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原来江总早有归属,难怪见到我一点都不感冒! “不对呀!两个表姐都喜欢他,这不是乱伦吗?”她不停地在心里猜测着,时而愁眉苦脸时而喜上眉梢: “你们可以追他,凭什么我就不可以?那么,如果我成为了江太太,那岂不是成了后妈? 不不,我才不要当后妈!不要管他女儿,只管他的钱!就凭我美丽的外貌,不信拿不下他!只要拿下他,以后的股市就是我王某人最牛了! 也不对!其实他这个女儿可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啊!这可是一个很值钱的秘密啊! 还是不对!万一他不吃这一套呢?唉!我还是先拿下他吧!” 王媛媛在心里不断地做着美梦,陈立芊早已离开门店。 走在热闹的街上,她不安的心躁动着,却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像梅姐和大多数人一样,她连汶川在哪里都不知道。 可是她着急,很后悔让他自己一个人到外面跑! 第33章 签订合同 一个电话没人接,可能在忙;可是两个电话都没人接,不免让人心生疑窦。加上小念连的指认,直接把姐妹俩逼疯了。 自己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间的恐惧始终无法消散,却也想起了什么事,拿出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再次提心吊胆地拨打了过去。 她害怕这么快就失去他,却也不相信会这么快! 宁静的夜晚,江木泽正与郑姐坐在露台上,一边品茶,一边欣赏月落西山。 宁静的夜晚,手机铃声特别刺耳,两人的目光双双转向那个放着手机的地方。 “接吧,如果是很重要的事呢?”郑姐说着,江木泽站起了身,看着手机屏幕,轻声说: “看来我要走了。” “不是她?” 郑姐疑惑着,江木泽迅速接听了电话: “小芊,忙到现在才下班啊?” “江木泽!”只听得电话那头传来嘤嘤哭声,“听到你的声音真好!你在哪里啊江木泽?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江木泽!” 江木泽顿时愕然! 愣了许久,才关切地问道:“小芊,别哭!告诉我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吗?告诉我,我剁了他!” “呜呜呜!”陈立芊哭得更大声更委屈了,“你在哪里啊?你快点回来江木泽,我好想你啊!呜呜······” “怎么了?怎么还哭成这样啦?快说谁敢欺负我妈!” “呜呜我才不要做你妈!你快点回来吧!” “好好,我明天早上就回去,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为什么要明天呀,现在不行吗?” “我在台北呢!现在怎么回去呀?” “你混蛋干嘛不接电话呢?我以为你在四川呢!”不在四川,陈立芊立刻放心,立刻发火, “你知道不知道我们都担心死了!” “啊?我什么在四川?你们为什么担心?”江木泽不解。 “四川汶川地震,小念连说在电视上看到你了,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呢!混蛋!” “我在台北好好的呢,怎么可能在电视上!”江木泽说着,忽然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什么?地震?严不严重?” “很严重,电视上说整个县城都没了!” “好,我知道了,我明天早上赶第一班航班回去!” 挂断电话,江木泽来到郑姐面前,不失礼仪地拥抱告别后,迅速离开了文山。 回到酒店,他立刻联系了周明远,了解了公司资金情况后,又联系了正在杭州办公的林先生。 第二天上午,江木泽如约在上海虹桥机场见到了陈立芊。 一见面,陈立芊就责怪不停,絮絮叨叨;江木泽不会烦,却也只是做了简单的安慰。 从这一刻开始,陈立芊不允许江木泽再离开自己半步!她不管公司的其他事了,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如此这般,江木泽倒很习惯,却苦恼了心怀鬼胎的王媛媛。 上了车,陈立芊开车,江木泽指挥:“去杭州!” “啊?这才落地,也不休息一下,又要赶去杭州干嘛呢?” “去了你就知道,我相信你会同意的!” “啊?还关我事啦?” “谁叫你是我妈妈!” 江木泽神秘地笑笑,陈立芊疑惑的方向盘一把右转,上了开往杭州的高速。 他们约在杭州西湖见面。早早的,林先生和他的专属律师欧阳女士就等在了那里。 把车停好,江木泽前去买票,陈立芊一下兴奋起来:“江木泽你个大混蛋,带我来玩也不早说,害我什么都没准备!” 手拿两张门票,江木泽牵着陈立芊走进了西湖公园: “风景很美,好好欣赏!” “我们去租个相机吧?”陈立芊开心的都有点发嗲了。 “只许看,不许拍照!” “为什么?这么好的风景,也难得来一次,多浪费呀!” 江木泽神秘兮兮的,就是不作答,牵着她径直来到约定的地点——西湖断桥前。 “啊?林先生!好久不见啊!”陈立芊更兴奋了,喜笑颜开地握住了林先生的手。 “陈小姐您好,见到你们,真的很高兴!”林先生也满面笑容。 双方简单介绍后,江木泽把陈立芊拉到了两位面前:“这是我妈妈,今天就让她来做我的监督人吧!” 两位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陈立芊更惊愕:“监督什么呀?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监督你的江木泽,你干嘛呀?” 江木泽只笑不答,林先生连忙说道:“是这样的陈小姐,作为江先生的监督人,你同意他捐款吗?” “啊?哦,哦!”陈立芊才恍然大悟,也记得曾经和江木泽的约法三章,“这个事嘛,你们容我考虑考虑。只要五分钟!” 陈立芊说着,把江木泽拉到了一旁,训责道:“你当我是傻子是不是?你以为临阵磨刀就能搞定我是不是?” “小芊,汶川地震,很严重!你觉得我们不应该出一份力吗?这一震,震毁多少个家庭,震毁多少孩子的前途你知道吗? 我们没力,但我们有钱,而且是多得花不完的钱!留着干什么?难道还要带到土里去吗? 不可能对不对?我们只需要拿出小小的一部分,就能帮到很多人;而且,我们公司的利益,不正是来自这些我们根本不认识的人们身上的吗?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不仅仅是行政逻辑,也是我们的企业逻辑啊!” 陈立芊本是善良,也没有变本,只是这么多年的艰辛,除了江木泽,没人懂。 更甚有人认为她是为了他身上的利益! “我同意!江木泽,我同意,但是不要匿名,我希望别人知道我们这些钱也是来之不易,也是辛苦的血汗钱!” “小芊,实名捐赠的,那是明星,是那些为了炒作的明星,为了获得更多利益的人做的事! 我们不是明星,也不需要炒作!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实名,就用你的名字吧。 或许用了你的名字,将来你们陈家就会出名,就会名扬天下!你考虑考虑吧,钱我来捐,用你的名字。” “名扬天下?会怎么样呢?” “会怎么样我无法估测。但是这关系到你们陈家,你还是问问你爸爸吧!” 有道理!既然自己拿不定主意,就问爸爸。 陈立芊拿出手机,自己一个人又往偏僻处挪了挪,拨通了爸爸的电话。 一阵说明后,陈老先生说:“小芊,你跟小江一起的日子也不短了,怎么就学不到他的精髓呢?” “爸爸,你别老训斥女儿嘛!说说,要不要名扬天下?” “要扬你自己去扬,可别跟别人说你是我陈家的人!” 陈老先生没好气地挂了电话,陈立芊虽然不懂其中精髓,却也明白该怎么做了。 她笑着回到江木泽身边,挽起他的手臂,自个儿蹦跳着回到林先生面前。 很快,就在断桥前,他们签订了一份主动权掌握在捐赠者手中的永远有效的匿名捐赠合同! 第34章 罪恶萌芽 陈立芊,绝对算得上是个美丽的灵魂! 她爱江木泽,却不知道自己爱的是什么;帼伟离开了,她却成了世界上最离不开他的人。 如果说占帼伟是江木泽的精神支柱,那么陈立芊就是他的心腹大爱,形同灵魂! 她爱他,护他;他也爱她,宠她。对她的宠爱,完全不逊色于宠爱自己的女儿! 他不但爱自己的孩子,还爱着别人的孩子,因为他也是被别人爱着长大的! 回到上海,为了令梅姐放心,他们先去看望了江念连。 一见到江木泽,江念连就冲上来喊抱抱。 抱着女儿举高高,这是他最喜欢做的动作。 被举在头顶,江念连深情地看着江叔叔,不禁柔柔地问道:“江叔叔,妈妈说你是我的亲爹,是真的吗?” 这问题来得有些突然,江木泽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梅姐。陈立芊连忙说道: “真的是妈妈说的吗?那你妈妈肯定是喝醉了,才胡说八道的!” 江念连也看向了妈妈:“妈妈不喝酒的,怎么醉呀?” 才几岁,她没见过别人醉酒,也不知道醉酒是什么。只知道,当时妈妈很担心爸爸,好像很生气,却也不知真假。 “对不起,一着急就说漏嘴了。”梅姐低声说着,江木泽把女儿放了下来。 江念连跑到妈妈面前,问道:“妈妈,我喜欢江叔叔,就让江叔叔做我爸爸吧!” “小屁孩儿!你知道爸爸是什么吗?不准乱叫!”陈立芊凶巴巴的,江念连惊恐地看着,梅姐把女儿搂进怀里: “小念连乖,江叔叔就是江叔叔,昨天是妈妈喝醉了。” “哦!可是我很喜欢江叔叔抱着我睡觉耶!” “嗯,江叔叔会抱着你睡觉,但是你不能叫爸爸,知道了吗?” “知道了,妈妈!” 江念连答应着,挣脱开妈妈,又奔进了江叔叔的怀里。 小孩子很好骗,可是王媛媛可不是小孩子,可没那么好骗! 在上海休息了两天,两人回到盐城滨海公司总部。 冶炼厂房内,废铁堆砌成山,几台电磁机和行吊车正有条不紊地把一坨坨废铁放进冶炼炉;空气有些浑浊和燥热,工人们大汗淋漓。 周明远正在化验室检验钢水成分,叶凌应声前来招呼江总参观。 因环境不佳,陈立芊没有进去,自行回到办公大楼。 路过销售部办公室,却听得里面传来王媛媛的央求声: “妈,你帮帮我吧!你要是不帮我,女儿的命就没了!” 会没命的?什么情况!陈立芊驻足细听了起来: “三百万而已,你叫金生帮我想想办法,必须在一周内到账,否则法院就会把我带走!” 王媛媛的声音带着哭腔,应该是出什么事了: “妈,我知道!你就最后帮我这一次,把这钱还上,以后我再也不买股票了!” 原来又是炒股!陈立芊思虑再三,轻轻在门上叩了三下,即推门而入。 “妈,先这样吧!”见到陈立芊走进来,王媛媛匆匆挂断电话,笑嘻嘻地起身迎接: “表姐好,怎么突然来了?” “媛媛,你说你大字都不识几个,学人家买股票?你看得懂那些数据吗?” 陈立芊训斥着,王媛媛心虚地红了脸,低眉顺眼地连连称是: “都是跟别人买的,刚开始也赚了点,就是后来膨胀了就大投,现在被套牢了。” “你知道以前我们公司的魏福顺吗?” “那事好像是五六年前的吧,有听说。但是我跟他不一样!他才初中毕业,我可是大专,比他高出一大截呢!” “但人家是公司的财务,那方面比你了解的多!你知道他赔了多少钱吗?亏了几十年的积蓄,还挪用了公司一千万,最后还是江木泽帮他补上那一千万的!” “欸对了,那时候就听说有个‘江先生’救了他们一家,原来是我们江总啊?”王媛媛有如发现新大陆般地附在陈立芊耳边,小声说道: “你跟我说说,江总和那姓魏的什么关系?你肯定知道的!” “我肯定知道啦!但是不能告诉你!”陈立芊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王媛媛嬉笑着,表情中闪过一丝阴险,也坐在了陈立芊旁边,继续低声说道: “欸表姐,江念连真的是江总的女儿吗?” 忽地,陈立芊站起身,不可思议地瞪着王媛媛:“谁说的?这是谁跟你胡说的?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啊,会出人命的!” “这有什么!是女儿就是女儿,能出什么人命!”王媛媛故作很不屑的样子,陈立芊连忙阻止: “还说!你知道江木泽的妻子是谁吗?” “啊?不就是大表姐嘛!” “关我姐什么事!他妻子另有其人,而且还是东北赫赫有名的豪门世家!你如果再乱说,小心小命不保!” “啊?这么严重啊?”故作惊恐后,王媛媛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那如果我说了呢?到底是他死,还是我死呢?或者还有其他人会完蛋?” “你!你敢!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开除!”陈立芊顿时怒发冲冠,王媛媛继而要挟道: “别别,别生气表姐!我妈是你妈的亲妹妹,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不至于翻脸。我呢,也不会到处乱说,但你要帮我一点忙!” “威胁我是吧?我告诉你,你根本不了解江木泽是什么人,他不会吃你这一套!如果到处乱说,死的肯定是你王家! 还有他妻子的爸爸,也就是他岳父,会让你们王家死无葬身之地!你就别做梦了,要么给我好好干,要么给我滚蛋!” 陈立芊吼着,摔门而去,王媛媛惊呆了! 没想到要挟不成,还惹怒了表姐,王媛媛气急败坏地一掌拍在桌上: “他妈的,我就不信搞不定你!” 第35章 上网征婚 没想到表妹是个这样的人,陈立芊很恼火,气冲冲地推门进入江总的办公室。 正想发飙,却发现办公室里坐满了人,都匪夷所思地盯着她。 “哟,嫂子回来啦,那我们先走了江总。”见陈立芊满脸通红,应该是很生气,周明远说着就站起了身。 关于“嫂子”这个称号,江木泽根本没当回事地笑笑,而陈立芊更生气了: “什么嫂子?叫‘芊姐’!再敢乱叫,我连你也开除了!” “啊?这么大火!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嫂子’生气啦,我去弄死他!”叶凌推波助澜道,陈立芊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瞪圆了双眼,仿佛要吃人。 江木泽连忙劝解:“小芊,怎么啦这是?” 听到江木泽的声音,陈立芊立刻冷静下来,一下松开叶凌,使劲甩了一下手,“哼”了一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自个儿生起了闷气。 “好好,我们以后都叫‘芊姐’,行了吧?嫂子!” 大家嬉笑着起身,一窝蜂似的退了出去。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江木泽走过来轻声问道。 陈立芊还是没回答,虽然表妹不长眼,但毕竟是表妹。如果她能就此收敛,这事也可以就这么算了,没必要让别人知道,包括江木泽。 她深知这事如果让他知道,表妹肯定被开除!自小,他们王家就穷,好不容易混到现在,把她拉进公司带在身边,也是他们陈家对这个亲戚的帮助。 陈立芊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低头低声答道:“没事,一个小喽啰,算了,不理她!” “小芊,我们一路走过来不容易,很不容易!你是姐,有姐的度量;但你是我江木泽的姐,我不允许别人欺负你。有什么委屈,你告诉我,就算公司不要了,我也要跟他拼命!” 江木泽语气平和,却又铿锵有力;陈立芊听了也很舒心,起身故作放松地窃喜着在办公室里走了一圈。 再次回到江木泽身边,她立刻变了一副嘴脸,调皮地道:“江木泽,你的qq好久没登了吧?” “额?怎么突然说这个?好像快半年没登了吧!”女人的情绪总是变化多端,江木泽也很适应。 “啊?超过半年好像会被自动注销的!”陈立芊连忙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帮江木泽登录了qq, “呀?你密码怎么还不改啊?” “改什么,那里面又没有秘密。” “也是。” 陈立芊摆弄着鼠标,打开了空间,看着看着,被上面的一条推送广告吸引了:征婚? 她点了进去,仔细地看了起来。 她很认真,江木泽很不解,于是也走了过去,俯身看了起来: “这是什么?相亲网站啊?你要相亲啊?” 陈立芊自顾自地看着,嘴里念叨道:“江木泽,要不我帮你注册相亲吧?这么大一个老总,可不能总是单着呀!” “别别,你别乱搞哈,要相你自己相!”江木泽连忙拿开陈立芊握着鼠标的手,陈立芊忽地有板起了脸: “儿子,我是你妈,婚姻大事你得听我的!我让你相,你就得相!” “啊?妈啊,你儿子这么帅,哪需要去相亲呢?” “别说话!我看这平台好像挺靠谱的。填写资料,咱们不要写实了;就说你是企业家,然后······” 陈立芊认真地填写着资料,江木泽无奈地点燃了一根香烟。 相亲网站,是面对全国还是面对全球?帼伟,有没有可能在这里面呢? 不太可能。假如有帼伟的qq就好了,就可以隐匿身份跟她好好聊聊。 他遐想着,陈立芊忽地起身,跑到旁边的储物柜里拿出了相机: “来儿子,站这边来,我给你拍几张很帅很帅的照片!把你放在网上,肯定迷倒一大片!” 江木泽配合地摆着各种姿势,陈立芊快速地按着快门,咔嚓咔嚓就是好几张。 然后回到电脑前,把储存卡插上,直接上传。 一切搞定后,她立刻开始操作,一边不停地给那些自己看得顺眼的女生发消息,一边还自言自语地唠叨着: “嗯,这个漂亮,跟我一样瓜子脸,我喜欢!还有这个,也不错······” 你喜欢?江木泽无奈地摇头笑笑:“妈啊,一个就行了,那么多你儿子吃不消。” “你不懂!你这个条件,一定要精挑细选才行!” 此时的陈立芊,很认真,已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见他牵手别的女生,就感到酸楚。 好像江木泽真的就是她弟弟,或儿子,或家庭中的一员。 她认为,如今江木泽的事业已经很稳了,无论是财富还是人脉都满天下了,应该成家了。 成家以后,他就不会再惦念帼伟,不会因为突然遇见某个情景而伤心、疯癫。 只要有了家庭,他就没心思追究过去的事,一切都会变得正常而美好。 作为他的姐姐,她的想法很正统;但是眼前这个男人的人生,不是你陈立芊能安排的,更不会是你想象的那样的! 同样是女人,美女看多了,陈立芊就感到烦腻:“我发现,这里面的女生怎么感觉一个个都很漂亮,这照片是不是假的啊?” “妈啊,我告诉你,我是不相信这东西的。我觉得吧,你还是把资料改一改,你去找个对象先吧!” “你妈我还很年轻,也很漂亮,你别操心了。” 两人推诿扯皮间,电脑旁边的座机响了起来,陈立芊手快,随手接听了: “您好!” “您好,陈大小姐!” “哥?你怎么打这个电话啦?好调皮哟!”心情愉悦,说话也利索了。 “你才调皮呢,心情这么好啊?” “哈哈,”陈立芊嬉皮笑脸的撒着娇,“哥,你好吗?什么时候过来玩玩呗,好久没见你了,挺想你的!” “真的假的啊?那你晚上准备请我吃什么?” “啊?真的假的?在哪里,我们马上去接你!” “马上就到办公室了!” “真的啊?” 陈立芊很兴奋,放下电话立刻呼拉着江木泽,冲出了办公室,看见陈立海正哈哈大笑着朝他们走来。 第36章 来自老家的催促 四年多没见了,陈立海的脸上已有了成年人的成熟与沧桑。 三人激动拥抱后,陈立芊立刻兑现即时承诺,决定亲自下厨,给哥哥接风洗尘。 见妹妹也长大成熟,哥哥也很欣慰。坐在公司餐厅里,陈立芊做饭去了,兄弟两人就聊开了。 多年未见,他们没有生疏,一切如同曾经那样随意。 陈立海兴致满满,告知已从警校毕业,并被分配在地区公安局就职。 这敢情甚好!大家都长大了,都有了稳定的事业,接下来便是谈婚论嫁了。 说到这个问题,陈立海没有往事重提,江木泽也没想帼伟,倒是跟哥哥说起了刚刚在网上征婚的事。 哥哥说妹妹调皮,弟弟说姐姐调皮,两人的笑声震到了厨房,陈立芊也美滋滋地笑着。 兄弟妹仨一起吃饭,妹妹总是叽叽喳喳,两人总是笑不停,很美好的相聚。 酒足饭饱后,陈立芊还破天荒地去刷了碗,真是幸福到了极点。 三人正准备离开餐厅,周明远跑了过来,与陈立海认识问好后,周明远说明天张会长会来公司参观。 这事更好!大家便立刻通知下去,一定要把车间整理整齐;迎接张会长,也要像迎接市区领导一样。 第二天,江木泽预定了五星级酒店,和最高规格的菜品。 张会长一边参观,一边对不足的地方提了一些意见和建议,周明远立刻吩咐下去,要求立即改进。 这不是要做到张会长满意,而是要工人更安全,产品质量更完美。 一个大厂,数十个车间,参观了整整一天,江总才把张会长请到酒店。 餐桌上,他们没有像在石家庄那样拘束,那样拘泥于礼节;他们很随意地推杯换盏,,就像一家人。 期间,江木泽的手机响了起来,也无需拘礼,就在大家面前接听了。 电话里,江建安的声音很着急,江木泽的脸色也随着建安哥的语气变化着,众人屏住了呼吸。 待挂了电话,陈立芊慌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立芊的声音就像闹钟般,提醒了还无法回神的江木泽。 他本能地牵起陈立芊的手站起身:“小周,公司交给你全权负责几天,我有急事要马上回老家!” “小江,什么事那么着急?”陈立海也呈现着惊惧的表情,江木泽说: “杨老太爷不行了,我得马上回去,在他咽气之前!” “走走,这事得赶紧的,马上走!” 张会长说着,吆喝着几人,立刻离开了酒店,也上了他们的车,一同前往福建为这个高寿老者送终。 杨老太爷,一路见证江家五代人的荣辱岁月! 作为老一辈,陈老先生和彭会长以及张会长都知道,他肯定有很重要的话要跟小泽交代! 马不停蹄,一秒都不能耽搁! 他们开车一路狂奔,张会长立刻通知陈老先生和彭会长。 就在太姥山脚下,很近。二老接到通知,率先奔向了凤洋境。 他们内心也很焦急,因为杨老太爷还没告诉他们有关凤洋境的风水秘密! 这很重要,因为这关系到将来江木泽是否能成为一族之首! 此时,远在西半球的英国,岑砚玲拉着行李箱,开心地走出学校,拦下一辆出租车,向机场奔去。 暑假到了,已有两年多没回国了,她要在这两个月内,回家好好玩玩。 登机前,她先拨打了大哥的电话。听得电话里传来的提示音,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不禁骂道: “臭哥哥!换电话也不通知我,居然让我拨了个空号!” 也就赌气地骂骂,从不去想大哥会与她断交! 时隔两年,在这期间,妹妹为了给哥哥省钱,一个电话都舍不得打。想念时,也就偶尔使用国际qq问候两声。 不曾想,如今再拨,已是空号。 挂了电话,她又拨打了键哥哥的电话,通知要回家后,跟键哥哥发了牢骚。 挂了电话,刘键不相信地拨打了大哥的电话,发现真的是空号! 他不解:不应该呀!大哥怎么可能换了号码却不通知他们呢? 谁都不相信,但岑峰知道!因为此时只有岑峰有江木泽的电话,他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也坚决不说,并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 一路向南,全程高速,车上四人轮流开,耗时十多个小时,终于在第二天早上天亮赶到凤洋境老家。 村里一片安静,这说明老太爷还在! 一行人快速爬上龙岗头,拨开人群,挤进后厅杨老太爷房间的窗前。 见小泽回来,杨大安紧握爷爷瘦瘪的手,大声喊道:“爷爷,爷爷!小泽回来啦!小泽回来啦!” 大安说着,把气喘吁吁的小泽拉到了爷爷枕边,转身把大家叫出去了。 关上了房间的门,床前剩下的,除了小泽是凤洋境人外,其他都是外乡人。 不碍事。杨老太爷微微抬了抬眼皮,看着眼前的贵人,“嗯”了一声后,提着沙哑无力的嗓门说开了: “小泽啊,你的生辰八字,有可能在你外婆家。你出生的时候,因你阿奶难产,是她亲自前来照顾的。给你取名字的,是胡一为,他可能也知道一点。 另外,就是家产了。谨遵毛主席号召,谁种谁收,凤洋境总计一万四千七百多亩土地,大部分都是林业,其中有一万一千多亩属于你们江家。 你和大安一起开垦的两百七十亩杉树林,土地原本也属于你们的祖祠。将来如果要分配,你就算一点工钱给他就行了。 小泽啊,关于财产,你千万不能心慈手软,就算是我们大安,你也不用念情!我知道你善良,该帮的你都会帮;但帮归帮,财产是财产,你要分得清啊!” “太爷爷,我不会和大安分掉的!我知道论辈分,大安是我叔,但我们是永远都不会变的好兄弟,您放心啊!” “好,不分自然是好!······”老太爷说着,忽然大咳起来,杨大安冲了进来。 小息片刻,老天爷对杨大安挥了挥低垂的手,大安又自觉地退了出去。 第37章 隐藏的风水 因为杨老太爷对待江家、对待凤洋境完全没有私心,所以此番交代不适合杨家人听到。 见门已关上,老太爷才放心地继续说道: “小泽啊,因你出生时,家族内部闹矛盾;到现在为止,你还没写入族谱。这个很重要啊!你不能因为被江家抛弃,就忘记自己的根。 如今的族谱,应该在你大伯手中;他们一家早年移居日本,族谱不知是否带走,你要去把它找回来,并清理门户。 我们凤洋境,虽然不是杨氏开村立户,但杨家和你们江家是同族同谱。早年,你们江家先祖开村立户时,正室是我们杨家人。 因此啊,在凤洋境,我们杨家和江家是禁止联姻的。所以,如今江家已人心涣散,能当家做主的,只有你了。 我们凤洋境,将来有没有祠堂,能不能圆满,全都靠你了啊!······” 不说不知道,原来江木泽身上还背负着此等重担! 许久,有关江木泽的事终于交代完成,杨老太爷才示意江木泽出去。因为有关风水和命理,当事人是不可以知道的,可谓天机不可泄露! 既然江木泽不能知道,那么陈立海兄妹自然也不行。 待到他们都出去了,三位商界大佬才依次跪在老天爷床前。 “苍天有眼,江氏后裔终得贵人相助,感谢啊!”老太爷感慨着,彭会长连忙回应: “不客气老太爷,如果我们没帮,也自有人助,小泽可谓天选之才啊!” “好,好啊!不知为何,不见昔日亲家呢?” “此事惭愧啊!我们能防明灾,防不了暗难,亲家已不是亲家了啊!”想起那件事,大家都难过。 “不提也罢,想必诸位也都相信风水,才会前来吧?” “是的老太爷,敢问我们该如何帮助小泽成就祖业?” “其实啊,老身知道的也不多。有关凤洋境,以及发掘此穴的大师和一些风水学,全都记录在族谱中,这也是我一定要小泽找回族谱的原因! 你们想啊,如果此等学问落入日本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啊!” 听得此言,三位老人也很震惊——此谱必须要找回,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老太爷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定当在有生之年帮助小泽找回族谱!” “好啊!有你们这句话,老身就放心了!关于小泽的命理,相信你们也猜到了一部分;但是隐藏在自然间的奥秘,除了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外,还需要诸位有没有缘分啊!” “哦?此话怎讲?” “关于隐藏的这条白龙母,其实不是无处安身;她不但安身有位,而且还是很高的地位,她就在双凤之间! 平常时,我们肉眼凡胎是看不到的,只能等到每年的六月初六祭龙时,如果能逢乌云密布,她就会腾云驾雾从西面泰顺来,盘旋在双凤之间,协同双凤,给民间带来风调雨顺。 吉时,你们只需要站在龙脊上,她就会对着你们俯首称臣!因为啊,既然能站在龙脊上,她就知道你们必是强者,或恩人! 当然,这只是个传说,在族谱中也只有一页的记载。老身活了109年,也从未见过啊!” ······ 老太爷描述的此番景象,如果放在普通人身上,谁都不会信;但三位老风水迷却趋之若鹜,敬而赴之! 话说岑砚玲回到澳门,岑峰也迅速赶来。 岚键岑庭创立已有两年,于2007年已注入资金并投入生产;产品暂时销往港澳台地区,业绩也算不错。 岑砚玲看到此番成就,一个霸道的想法冒出心间:给公司拟定原始股,把爸爸踢出去! 此法在与刘键商量时,遭到严厉反对。资金大部分是岑峰出的,刘键只拿出了小部分,如今公司起色,你要把最大股东踢出局,任谁都不会同意! 就算大哥在,他也坚决不同意!据此,便僵持住了。 兄妹俩相持不下,又联系不上大哥,就给大哥连发了上百条qq消息,也未见回复。 此时的江木泽正在凤洋境,和亲友们一同给杨老太爷送终。 杨老太爷是凤洋境有史以来最长寿的老人,享年109! 小泽的爷爷是糖尿病不治而逝,终年72岁。本身他是可以多活几个月的,却因现金财产暴露,垂涎已久的次子江志才贪恋赌博,当着老爷子的面把家中仅存的七根黄鱼取走。 因此,他被活活气死了。 随后不到24个小时,江志才因输掉黄鱼,在赌桌上反悔而暴力伤害赌友致其死亡,被抓入狱。 也就是从此,江家落败并消失匿迹。 当年爷爷的葬礼,远在世界各地的亲友回来后,草草办的。 而如今,杨老太爷的葬礼,是江木泽亲手操办,风风光光地安葬。 对此,凤洋境人高兴,对小泽寄予希望的同时,杨大安也有事相求。 爷爷走了,没有负担了;父母正值当年,而自己也该谈婚论嫁。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中华大地,杨大安也想进城生活。 生活是需要资本的,那么他的资本来自哪里呢? 如果仅凭勤劳的双手,像小泽一样白手起家,那是很辛苦的! 这份苦,他们也能吃,只是自己有实力不用吃那份苦,那又何必呢? 当然,倘若他肯接受小泽的帮助,资本是完全没问题的。为了兄弟情能长久,他拒绝了江木泽的馈赠,坚决要把当年两人一起放牛时创造的唯一财产卖掉! 为此,江木泽很恼火。因为刚刚答应了老太公,这才没几天,那片杉树林就要易主,这让老太公心目中的小泽情何以堪! 最终,在杨父杨母的坚持下,杨大安去乡政府请来了林业局的工作人员,准备在小泽面前估价并转让所有权。 第38章 财富密码 林业局工作人员,凤洋境村民,加上林业所有人和众多朋友,来到了村东北方向的一座大山。 270多亩旧林场荒地,江木泽和杨大安放牛两年多,他们利用闲余时间开垦并植造了这片杉林;如今价值如何,就看林业局估价了。 十几位青壮村民在前面劈柴开路,几百号人列队前行;他们绕山一圈,又钻进林子,拥抱正值壮年的杉树,略数林中数量。 忙活了一整天,最终估价:三百万! 价格估好了,却一时之间找不到买主。 商量许久,一位林业局工作人员建议道:“要不江先生您,吞并吧!” 此议好啊! “是啊江先生,既然大部分都是你们江家的林业,也不差这一小块!”另一位工作人员说, “这样,一人一半,你给杨兄弟150万,林业所有权归你个人所有。我们回到乡里,立刻给你办理个人私有林契!” “小泽,我看行!”杨父杨母也表态道。 江木泽看向了陈立芊,和身后的诸位朋友;朋友们也纷纷表示同意后,江木泽说: “三百万!大安,我给你三百万,杉树林全部归我个人所有!” “哇喔!”大家纷纷唏嘘不已,“这可是全价,小泽你可要考虑清楚啊!” “是啊小泽,三百万我们也花不完。我知道这是你的心意,我们领了!”杨母推却着,杨大安说: “兄弟,我明白你。你不缺钱,但这也不是我们的目的。160万吧!这多出来的十万,就当是我们收下你的心意了!” “三百万,就这么说定了!”江木泽对工作人员说着,转身对陈立芊说, “小芊,明天早上你回福安立刻转账,我去林业局办理手续!” 小泽态度坚决且诚恳,杨家人了解他的性格,无法推却,只能接受了这份馈赠。 澳门,经过白天一天的磋商,经过父女俩的智商较量,岚键岑庭最终决定,岑峰、岑砚玲和刘键各持百分之三十原始股,余百分之十赠与江木泽。 为此,岑峰并非耿耿于怀,而是担心江木泽不接受。 于是岑峰来到无人处,拨通了江木泽的电话。 不出所料,江木泽拒绝,拒绝投资,拒绝参股。 但是岑砚玲已拟定有效法律条文,赠与的十股,永不变更! 暂且接受吧,以后再说吧。眼下最重要的是,江氏祖业一万多亩林地的去处。 次日一早,陈老先生担心江木泽胡来,便跟随他来到了乡林业站。 依然不出所料,一进门,江木泽且不谈林契办理,却直指一万多亩林地的归属! “邱站长您好,我是江木泽,关于凤洋境江氏的祖业林地,我们商量商量吧。我觉得它不应该属于个人财产!” “小江,这是合法的个人财产,你可要想清楚了啊!”陈老先生阻止道,邱站长微笑着说: “江先生,你的事迹我们也有所耳闻,可谓我们县的杰出青年,是我们的骄傲啊! 陈董事长说的没错!你的祖业是在解放后成就的,是应着主席的号召‘谁种谁收’,是合法的;而且也都有林契,我们站的档案里也都有记载,毫无纷争存在。” “但是这样的‘占有’,有失公平!凤洋境那么多人,总共才那点土地;我们江家独占三分之二,这不符合民法啊!” “是,是有点不公平。但这是时代发展的结果,谁家勤劳谁就得到的多,这属常规常理,别人眼红也没用!”陈老先生极力给江木泽分析着, “小江,这就好比你现在的公司!当时我们同时创业,你现在已经资产百亿了,而我还是一家;那么你是不是也认为,要把你的公司拿出来跟我分呢?” “义父,我的公司有一半以上属于小芊,这个我自有分寸!” 江木泽这么一说,陈老先生瞬间不自然了,连忙推却道: “不不,我们虽是一家人,我们也都把你当成了亲人,但我们绝无此意,你可别乱来!” “义父,咱们今天不说此事。”江木泽转向邱站长,“这样,可否把那些林业编纳为公益林?” “这个当然可以,只是手续很繁杂。”邱站长想了想,说道: “江先生,如果你决意要退让江家财产,我们当然也乐意接收。只是你说了不算,因为目前你还不是当家的。 这是一点。另外,就算你是当家的,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因为这些林契中,有很多人签字的,属于你们江家千百号人的共同财产。” “可是他们都移居外地或海外,户口早已不属于凤洋境,都抛弃祖先了,凭什么还要占据这些不属于他们的财产!” “嗯!这话我同意!”陈老先生举起了赞同的手,“户口不在凤洋境,特别是移居海外的,就应该取消这些财产的拥有权!” “但这还是需要他们签字同意!”邱局思量着现有法律,说, “这样江先生,你想办法把这些移居外地的堂祠全部聚齐,到时候我们就现场办公,让他们选择国籍或户口所在地,就可以让他们签字了。 转成公益林以后,我们国家相关部门每年会给你们提供相应的经济补助;假如你要使用土地,就要提交申请,我们也会给你提供优先途径,完全不妨碍凤洋境未来的发展需求。” “让他们全部聚齐?什么办法才能让他们聚齐呢?”陈老先生挖空心思冥想着,江木泽随口说道: “建祠堂!不管他们去到哪里,拥有多少财富,他们都是姓江的,跑不了谱!” “对!咱们福建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记得根在哪里!” 看来邱站长也是福建人,完全同意了这个方法。 “但是现在没时间,公司小周一个人管不过来,我得抓紧回去才行。” “江先生,有志在怀不急一时。你的心意我们都明白,祖业先不动,我们先办理林契,其他事以后再说吧!” 邱站长说着,拿起电话立即吩咐科室进行手续办理。 “这270多亩杉林,不到万不得已,我都不会卖!” 江木泽低声叨叨着,邱局补充道:“卖不卖另说。以现有的经济发展形势和杉树的成长状态来看,十年以后你这三百万会翻好几倍!” “是啊,杉树乃优质木材,其材质用来装修房子,住着可舒服,对身体健康可有益处了!” 他们闲聊着,半小时后科室工作人员就把拟好的林契送了过来,相关人员立刻签字。 业主留正本,林业站存档,完成手续便立即离开。 第39章 第八家分公司走向 祖业暂且不管,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公司的发展。 老太爷离世,杨家人搬进了城市;三位老先生则时刻惦记着每年的六月初六。 江木泽一行人回了江苏,对自己的生辰八字一事完全不放在心上了。 确实不重要了,就算帼伟在,也不重要。 如果花时间去找那个破生日,不如让自己赚更多钱,做更多事,直到纵横四海那一天,帼伟自然就回来了。这是帼伟说的,他也坚信! 赚钱他是能手,但感情,他始终不行。这难道真的有“命中注定”之说? 他不相信,他只觉得好笑! 坐在办公室,他轻轻抚摸着电脑。 这个笔记本电脑是陈立芊买的,刚开始只是为了给他在想她时,到网上随便找人聊聊天,散散心就好。 打开电脑,登录了空间,他在上面记录下了生活日记,以及对老太爷的缅怀。 待一切完成,他登录了那个征婚网站,刷着无数条女生发来的消息。 他嘴角微扬,对这些密密麻麻的消息视而不见。 偶然间,他的鼠标停留在了一个昵称为“瑶姐”的女生上:窑姐? 他没忍住,笑了起来。 或许他不是被这个搞笑的谐音吸引,而是对那个括号中的100+条消息感到好奇。 什么人会对一个陌生人说那么多话? 他好奇地点了进去: “嗨,你好呀!你是真心来找对象的吗?······” 哦,原来这里面还有“不是真心找对象的”,为此,他终于留了个心眼,并跟对方聊了起来。 “您好,很抱歉,我不是真心找对象的。” 他好奇对方,对方却也好奇他的坦白,便立刻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哦?这么直白?你的照片是真实的吗?很吸引人耶!” “嗯,资料是真实的,人也是真实的,唯独心是假的。” “好奇怪耶,那你是为什么呢?难道也跟一些女生一样,想由此炒作而一炮而红?” “呵呵,红了又能怎样,不就是钱嘛!” “哦天,你是吹牛大王吧?我看你资料,年收入也就五十万而已,怎么那么瞧不起明星呢?” “五十万,够花就行,要那么多钱干嘛?难道你们女生的人生目标就只有钱吗?” “那倒也是!欸,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找对象,我不找。” “这意思就是拒绝跟我聊咯?” “抱歉,我找人,或者只是看看。” “啊哈!明白了,是刚失恋吧?” “不好意思,我要忙了。拜拜。” 就这样,江木泽与对方结束了对话。 刚合上电脑,陈立芊和王媛媛走了进来。 “江木泽,刚刚收到消息,都江堰城市建设发展部面向全国发出招标项目,拟建钢铁冶炼厂,为汶川的灾后重建做准备。你看我们要不要竞标?” 江木泽略作思考后,说:“通知下去,马上召开会议!业务部,销售部,技术部,以及管理部都要参加!” “好!我们马上通知!” 灾后重建,这样的义务,江木泽当然在所不辞。 一个小时后,大家在百忙之中全聚到了会议室。 江总一坐下来,大家就开始踊跃发表意见了。 行政部主任说:“这样的竞标,我看不要去。因为这是国家招标,没什么利益可图。” “凡事在人为,你怎么知道无利可图?况且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标价如何。我看可以试试!”技术部主管表示反对,桌面上立刻形成了两个阵营: “是利是弊是在人为没错,但我们的个人是需要工资的,还有诸多隐藏的费用呢?” “这些费用,相信对方会计算在内,我们不需要担心。” “你们技术部就知道研究技术,哪里知道我们财务部掏心掏肺为公司精打细算。这样的标,如果中标了,我敢肯定是没钱赚的! 首先,产品价格不是我们说了算,也不会走市场价。你要知道,这是灾后重建,不是民众向你购买,一切由政府说了算,由社会那些不知企业难的人说了算的!” ······ 他们争执着,都有道理;但这些江总早就想过了,就算亏,也亏不了多少。 开个会,只是例行公事,只是想看看公司内部成员对待国家发展所持的态度。 待到大家安静下来,江总看了看周明远,周明远立刻站起身: “我觉得应该拿下!首先,我们能赚钱的公司已经有很多家了,拿下这一家,赚不赚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赢得口碑,赢得天下人的拥护,这对将来咱们上市是有利的!” “对,我同意周总的意见!”叶凌也起身表态道, “我们技术部钻研技术是没错,但研究技术的结果是为了保证产品质量和效率,而这两者的结合,正是为了盈更多的利给你们财务部和行政部分配。而分配的方向也大多是国家发展,为何不直接支持国家发展而绕那么大一圈呢?” “说来也是!不过,我们没有绕这么一圈,就会影响社会就业······” “社会就业,这不仅仅依赖我们一家公司,能提供优质就业的公司咱们国内现在也很多······” “好了,你们话题聊太宽了。”江总阻止了辩论,起身问道,“拿下这家分公司,你们谁去?” 此问题一出,全场立刻鸦雀无声。大家都知道,对于竞标这件事,公司实力是有,博弈很重要,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能力担当的!更何况江总的意思很明了,是拿下! 即使一定要拿下,也不能让公司损失惨重。所以,很难抉择。 大家沉默着,江总说:“论计算成本,无论是技术部还是财务部,亦或管理部,你们都在行。咱们公司秉承人才自由发挥,所以无论你们谁,只要认为自己有把握拿下,都可以去。 谁拿下这家分公司,谁就是这家公司的厂长!” “如果你们都没把握,那我可不承认了哦!”陈立芊表态道,“这是江总给你们的一次机会,而非我们拿不下!” 确实是如此,桌上立刻又议论开了,几乎每个人都已经在自己心里形成了一套方案。 听到江总给出的回报,大家都垂涎不已:当了厂长,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啊! 第40章 心理学硕士 又议论了半个小时,大家都有自己的计划,却始终没人敢第一个站出来表态。 陈立芊只好最后警告道:“行,确定没人去是吧?” “我去!” 齐刷刷的,大家都看向了站在陈立芊旁边的,一身妖娆打扮的王媛媛: “大家好,你们可能不太认识我。我叫王媛媛,是陈小姐的表妹,目前在上海负责公司的部分销售业务。 江总说了,给我们大家一个机会,无论谁都可以!是吧江总?” 最后这一问,一双浓浓的媚眼抛了过来,江木泽不自然地躲闪了一下。 “你有把握吗?这可不是玩笑!”陈立芊低声质疑,王媛媛附耳小声道: “有江总做后台,把握十足!” 陈立芊听了,惊疑地瞪了一眼王媛媛。江木泽起身说道: “好,同意王小姐去的,请举手!或者还有想去的,也可以单独去。我不介意公司内部人才竞争,但不可以有敌对思想!” “我也要去!”人事部的汪主任也起身说道,“既然一个小小的销售业务员都敢去,那我也敢去闯一闯!” “好!我们就秉承一个理念:既能为公司节约成本,又能拿下标的。我不需要看什么计划书,你们谁拿下谁就是厂长!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就出发,散会!” “好,好······”大家都举双手赞成。 回到办公室,陈立芊追了进来: “如果他们拿不下呢?你有没有第二计划?” “没有。随他们去吧。这个标的能不能拿下,把命运交给他们吧,因为你要知道公司内部,反对的人很多,谁都不愿做亏本的生意。” “哦!原来你······你真狡猾!”陈立芊窃笑着,江木泽说: “我站在赞成这一边。” “嗯,我相信你!那么江总,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呢?” “去武汉!如今湖北的发展日新月异,也应该要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遵令,江总!”陈立芊还是一如既往的开心,一如既往的勤快,毫无怨言: “我先回宿舍准备一下咱们的行李,那边气候跟这边应该有很大区别。” “嗯,老妈辛苦了!”江木泽笑笑,陈立芊回应: “调皮鬼!” 老总德高望重,手下可信的得力干将就多,事情也办得好,老总就闲了下来。 办公室里又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他又打开了电脑,眼神期待地盯着屏幕,鼠标快速地登录了那个网站。 他在期待什么?都拒绝与人聊天了,还期待? 矛盾着,他又看到了那个100+条消息,他不禁自得地点了进去: 到底是女人本身就话多,还是这个瑶姐话特别多? 他开始细腻地看了起来: “喂?怎么不见了?你是真忙还是假忙啊?行吧,我想跟你交朋友,就先自我介绍了:我真名姓阳,名伊瑶,是地道的广州人,心理学硕士毕业,现在越秀区政府工作。网上都能查得到的!” 见对方如此诚恳,他便也在上面回复道:“我姓江,名木泽,是福建人,现在全国各地工作。网上也能查到。” “哈哈,不忙啦?”瑶姐很快就回复了过来,“你也在网上能查到,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啊!我试试看哈,看看你是不是吹牛的!” “嗯,但我要告诉你,我真不是来找对象的;和你,包括任何网友,都不可能见面的。” “嗯你先别说话,我在看你的真实资料呢!······哇!你是企业家啊?这么多公司啊?那你征婚的资料是假的啊?······欸,这上面还有一个小提示,说是什么慈善之星?······这是广告弹窗还是属于你的资料的一部分呀?” “慈善之星?不可能呀!我什么都没做,你别乱点,小心有毒!” 江木泽发送完毕,立刻慌张地上网查起了自己的资料,才发现真的有,急忙回复道: “哦,我看到了,是广告弹窗,可能携带病毒,别点击!” 叫别人别点,自己却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因电脑设置的主人是陈立芊,点进去需要注册名号才能查看里面的东西。 他放开鼠标,拨通了林先生的电话。被告知那是世界慈善基金会安保系统,以及警方安上去的后,他也无奈,只好任由它去了。 “喂大帅哥,你这么年轻就这么有钱,你家是干什么的啊?你是富几代啊?” “嗯,你问对了,企业是我妈创建的,包括这个征婚账号也是我妈注册的,她想尽快帮她这个废人儿子找对象。可是废人儿子只想玩,所以就变成不是真心找对象的了。” 一堆骗鬼的话,江木泽自己都觉得好笑地笑了起来。 对方看了,终于不再回复,他却感到了失落。 许久,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她终于回复了:“喂,小江!我可以叫你小江吗?因为我比你大九岁!” “小江”这个称呼,他还是很喜欢的:“嗯,当然。” “嗯,小江,你是忽悠我的吧?我可是心理学硕士毕业,依照你前面说的话,和网上看到的部分资讯,我敢肯定你后面那一句,是骗人的! 虽然没见过你真人,但我敢肯定你不是富二代,而且还是个素质修养非常高的人!” “怎么可能,富二代也有高素质的呀!就比如我在你们广州佛山认识的一位富二代,他就是高素质!” “小江!你能不能正经聊天啊?你这样让我怀疑我的专业知道吗?我生气了!”瑶姐后面还发了个“怒火中烧”的表情。 江木泽对着电脑尴尬地笑笑,回道:“好好,你生你的气,我忙去了。” 他的速度极快,发送完立刻关闭网站,都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他不知道这是逃避,典型的逃避! 此时的阳伊瑶并不知道江木泽真的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只是单纯地想和这个又帅气又有修养的年轻人交个朋友。 第41章 疯狂创业 每一次逃避,其实他的内心是不爽的,他知道这是没有礼貌。虽然借口让对方无从怀疑,也不至于怀疑,但他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或许他真的不想深入了解别人,也不想让别人了解自己。帼伟走了,还有陈立芊;他不孤单,也不寂寞。 他不知道自己缺什么,也不知道想要什么,只是盲目地向前走,盲目地发挥着自己的特长,赚很多很多钱。 次日一早,一家公司三班人马同时向神州腹部挺进,他们各有各的目的,各有各的计划。 武汉,江木泽不是第一次来了,也在这里认识了一些朋友。 这一次过来,是想在武汉物色一个适合建立钢铁冶炼厂的地块,这事当然要找志同道合的铁场老板莫华生。 在南昌的分厂,跟莫华生已有无数次合作,所以两人甚为熟络,彼此间也颇为信任。 其实在武汉的钢铁市场,也有很多福建人,互相之间的名望也都早有耳闻。这样知己知彼,也方便互动发展。 在女人面前,江木泽给人的感觉总是内向、腼腆;但在男人间,他就是一个性格开朗的顶尖商人。 来到铁场,找到莫华生,他也不磨叽,直接表明来意。于是三人就开始了为期一周的武汉游。 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没有指明目标,陈立芊都像个开春的少女,只看风景,只顾开心,从不管其他。 无论走到哪里,陈立芊都细心照顾着江木泽,全权负责着他的饮食起居。 为此,很多人都以为他们是两口子。每逢他人疑问,江木泽也都只是笑笑,从不做过多解释。 如此这般,久而久之,大家就真的把他们当成了夫妻。 大约两周后,他们终于在东高速口附近的工业区,拿下了一处厂房,以五五分股的方式与莫华生达成了合作。 为庆祝合作成功,莫华生请客吃饭后,又喊来亲朋好友一群人去ktv唱歌。 一群人中最不缺的就是美女,这可把陈立芊担心坏了。 不料在ktv里,江木泽还是像上次一样,自己不喝酒,也不允许陈立芊喝酒;只聊天,聊什么都可以。 无奈,亲友们只好自唱,自己嗨。 与莫华生聊到后面,实在没东西聊了,三人就听歌。 自己不唱,只听别人唱,却还是把眼泪给听出来了。 陈立芊入神地盯着屏幕,随着别人的摇摆,进入了自己和身边人的回忆中。 从上海开始,南北折腾,然后东西奔波,直到如今的相对稳定,江木泽在不知不觉间泪眼婆娑,不知不觉间掏出了藏在贴身衣兜里的一条灰色手绢。 这条手绢不是帼伟买的,是老妈陈立芊送的。 他擦着眼泪,闻到了手绢上淡淡的香味,缓缓转头看向了陈立芊。 陈立芊也湿红了眼,便使了个眼色,两人缓缓起身,悄悄地离开了。 站在走廊,陈立芊帮江木泽提了提衣领,轻轻地靠在他的怀里,轻声嘟囔: “没想到还没半辈子,我们都病了。江木泽,不要怕,我支持你找她,直到天荒地老。” “谢谢,但别人不会同意的。比如咱爸,彭会长,张会长,还有凤洋境的父老乡亲。” “我知道。你只需要把她放在心底,传宗接代的事,交给别人,没有冲突。没办法,这是命运,不要在乎别人怎么说,你只能接受。” “对不起!小芊,谢谢你!”他紧紧地把她揽入怀中。 “走吧!”她擦掉眼泪,挽住他的手臂,向前方走去! 前方,还很遥远,远到甚至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但是没办法,人生只有一辈子,要了却愿望,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第二天早上,两人离开武汉,启程回江苏。 江木泽有个习惯,是陈立芊要求形成的,那便是开车的时候,把与业务有关的手机放进储物箱里,只留与亲人朋友联系的手机在口袋里。 因为她知道帼伟是怎么出事的,虽然江木泽滴酒不沾,但那却也成为了令她恐惧的事。 几乎江木泽所有的经历,她都经历过,所以她不希望重蹈覆辙,不希望在自己面前失去他,或其他任何他们挚爱的人! 中午时分,四川都江堰,王媛媛兴奋地从竞标现场跑出来。拿起手机朝天大笑了一阵后,拨打了江总的电话。 无人接听,连打三个都无人接听,只好对着表姐的号码不屑地连“呸”好几下后,拨打了过去。 坐在副驾驶座上已经睡着了的陈立芊,被手机震醒了: “喂,媛媛。” “表姐,我中了!1950万拿下了!”王媛媛兴奋地叫着,陈立芊一下精神了起来: “真的啊?真的是你拿下的啊?” “瞧你说的,怎么那么不相信你表妹呢?” “好!那就太好了!回来给你摆庆功宴!”陈立芊也兴奋地看着江木泽。 “嗯,我还要去跟他们办理交接手续,过两天就回去!” “嗯,快通知我姨和姨父!” “······” 挂断电话,陈立芊不停鼓掌着:“看来媛媛挺有能耐,我姨肯定会很高兴的!” “多少拿下的?”江木泽开着车,表情不咸不淡的。 “1950!” “嗯,还好,不算高。” 陈立芊开心地笑不停。顿了顿,江木泽说道: “告诉她,不着急回来,我们马上派叶凌过去,尽量在一个月内完善设备安装,一个月后马上开始生产!” “啊?这么急啊?她的东西都还在这边呢!” “配合国家,叫叶凌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尽可能提高效率,尽量让那些受灾的同胞早日回家!” “好!我马上安排!” 就这样,一个月后,第八家分公司——都江堰钢铁冶炼厂投入生产。 武汉分公司,便是第九家。 为了图个十全十美的吉利号,江木泽开始在中国版图上寻找第十家厂址。 在他“纵横四海”的计划里,只要第十家建成,立刻筹备上市。 这便是他的野心——虽然他不知道赚钱干什么用,但百亿,也只是个小数字! 第42章 第一次犯罪 大约两个月后,武汉的分厂也开始生产,技术员是由张会长提供的。 一切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江木泽和陈立芊一起,开始实地寻找第十家厂址。 类似于旅游,相当于散心,他们全国到处跑。 让王媛媛当厂长,陈立芊似乎忘了一件事!可能是开心过了头,也可能根本没在意。 都江堰冶炼厂,标的1950万,外加投入七千万运营,加上其它零零散散的,将近一个亿。 突然间,一个热爱炒股并负债几百万的社会女混混当上了厂长,并一下子手握几千万流动资金—— 王媛媛兴奋得好几天都没睡好觉! 新建的公司,所有职位的员工都是新人,也不知厂长为何等人,但都知道有个很牛的江总。 这天早上,因被债主催了一夜的王厂长,踩着傲人的擦得油亮的高跟鞋,扭着婀娜多姿的小蛮腰,趾高气昂地走进财务部。 “小张,快点!往这个账户转存六百万!”王厂长将一张纸片扔在财务小张面前。 只有署名和账号,没有其它任何资料,小张犹豫着: “厂长,这是什么?我怎么让会计做账?” “哦,这是成都东一家废铁贸易公司的郑老板的账户,我们已经两周没给对方支付货款了,就昨晚上一直催一直催,害得我都没睡好觉!” “成都的郑老板?我看看哈,不着急。”小张不慌不忙地打开电脑查看资料,王厂长一巴掌拍在桌上: “你这什么态度?你不着急人家着急!你怎么可以用这种态度对待客户呢?” 被吼的,小张明显有点慌张,但他知道大额转账这种事,还不是厂长一人说了算,需要公司印章盖章,手续繁琐。 “对不起厂长,没找到与‘郑老板’相关的资料,这个账没法转!” “都跟你说了,这是新客户,没入档!” “对不起厂长,没入档没法转。要么先入档,要么请示江总。” “要请示江总是吧?行,我马上请示他先开除你!” 王媛媛很崩溃,气呼呼地走出了财务部。回到办公室再一想,这事不行! 如果这六百万今天还不上,过一个月就会变成九百万;再过一个月,债主就会要了她全家的命。 没办法,她只能向公司“借”! 思索片刻,再次走进财务部,一边和电话里慌张地聊着,一边对小张说: “小张,你再不转,郑老板就要扣下刚刚装车的两百吨废铁,这责任你负责得了吗?” 她说着,就把电话开了免提,放在小张面前,只听得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你们公司是怎么办事的?没钱做什么生意,干脆回家睡觉吧!我告诉你,限你在十分钟内,如果我方还没收到款项,咱们永远终止合作,并立刻起诉你们,以追回款项!” 对方说完就挂了,小张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厂长,有点胆怯地说: “这后果跟我没多大关系,要不我找江总理论。” “理论你大爷啊?是谁把你招进来的,我连他一起开除!”王媛媛怒吼着推开小张, “你不转就让开,我来!” “六百万啊!你不能转啊厂长,我干一辈子都不够赔啊!”小张崩溃地抓住王媛媛握着鼠标的手。 “放开!”王厂长一把甩开小张,喝道:“你被开除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卷铺盖走人!” 小张很无奈,杵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地看着,王媛媛用杀人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难道我连开除你的资格都没有吗?密码多少?写在纸上,马上去领了工资滚蛋!” ······ 混社会出身的人,多少都有点智商,虽然有点损,但她这也是一举两得。 小张被开除了,这件事就没人知道了。 这是第一次,拿了六百万;也就这六百万,后来她也是规规矩矩地当起了厂长,从未犯错。只是可怜了小张! 临近年底,因南昌分公司的工人出了一点意外,江木泽和陈立芊从广西赶过来,他们便在此驻足。 安抚,慰问,尽量满足受伤员工的一切需求!经过双方协商后,最终以赔偿了事。 江总从不缺钱,也不缺德;按照他的惯例,最终多给了十万。 多给的这十万,是他的私人腰包,对方家属看在眼里,敬在心里。 于是,第十家分厂的厂址出现了——对方家属为表示对江总的认可,拿出了江南工业区附近的一块地。 此地离原厂也不远,占地面积15多亩,建一个不大不小的冶炼厂,刚刚好。 经过各方商谈,最终以江木泽出技术和资金,对方出地而达成合作,股份为七三分。 其实此时江木泽已没钱;公司连续扩建,资金也很紧张,根本无法再投资。 为此,江木泽只能和陈立芊商谈。 商谈之前,江木泽掏空腰包,在江南村买下一栋民房。未来的日子,他似乎已有打算。 这栋民房并不高级,但对方以及城建都表示可以改建,他就拿下来了。 先请保洁公司把整栋房子打扫一遍,然后再做简单的重新装修。一切完成,已临近春节。 春节前还有很多事,包括各方客户礼尚往来,和亲朋好友间的交流总结,以及庆功宴都还没办。 但这不算很重要,重要的是,他把陈立芊叫到了面前,很正经地谈了起来。 “小芊,这第十家分厂,我决定不纳入总公司,归你个人所有。” “啊?不要不要!我可没钱,也没能力管理!” “资金我来想办法,你只管当你的厂长。相信自己,你有这个能力!” “我自己?什么意思?你要离开我?”陈立芊惊恐,江木泽微笑。 “也是,你离开我是迟早的事。但你去哪里,一定要告诉我,不然我会生气的!”陈立芊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 江木泽握住她的双手,很温柔:“傻瓜!我还有那么多公司在那里,能去哪里?我不会离开你,至少目前不会。” “不行!我管不了,偌大一个厂,那么多人,我一个小女子怎么管?别人管我还差不多!” “就这样说定了,我们今年回老家过年,其他事年后开始。好不好?” “嗯!这个可以,我们明天就回!” 在江木泽面前,陈立芊永远都是个小姑娘,一个爱撒娇的小姑娘,一个多变的小姑娘! 有时像小姑娘,有时像姐姐,有时像爱人,有时像多管闲事的老妈。 江木泽怎么舍得抛下呢? 第43章 童言无忌? 所有公司都还只是个没有方圆规矩的厂而已,应诸多员工的要求,今年提早一周放假。 往年与客户间的礼尚往来,都需要每家每户地跑;今年不用了,因为大家都很熟悉了是一点,另外就是有了可视电话。 科技的发展终究是好事,这给人类带来诸多方便。 礼品让物流带,或直接走业务末班车,然后在电话中问候拜年即可;倘若谁家有喜,再定夺时间前往。 忙完了这些琐事,回到福安陈家大院已距离春节没几天了。 今年春节,陈家大院注定了要热闹。已经很多年没这么热闹了,陈老先生和陈太太那叫一个喜笑颜开。 陈董事长变成了陈总,小江变成了江总,陈立海变成陈警官;唯独没变的是那姐妹俩,最讨人喜欢的还属日渐长大的江念连。 念连公主还是和她姨一样,还是喜欢和江叔叔抱抱举高高,每每这时,她姨就会跑过来跟她“争风吃醋”,院子里到处都是他们的笑闹声。 看到这番景象,梅姐总是幸福地笑着;毫无悬念,她庆幸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陈老先生和陈太太笑得花白的眉毛高挑,皱纹满面。 “有个孩子真好!”陈立海独自感慨着,陈太太催促道: “你还不赶紧去找一个,都三十几了!” 陈立海走过来,揽住二老的肩膀:“给你们的儿子两年,两年后就结婚,然后就给你们抱孙子!” “这才差不多,这才像我儿子!” 他们欢乐着,门口来了一辆小车,停在了江总的车的后面。 车上下来四个人,走在前面的是王厂长。她指挥着弟弟和爸爸妈妈提上礼品,指着车子说: “这就是江总的车,派头吧?” “保时捷,当然派头!姐你什么时候也能开上这车呢?”弟弟王金生抚摸着车身,不料触动遥控警报,响了起来。 尖锐的声音甚是刺耳,江木泽抱着江念连,和陈立芊走了出来。 王金生缩回手,王媛媛得意地转身对父母说道:“妈,只要你们去找个人做媒,只要我和江总联姻,以后您二老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是吗?你的理想就想嫁个有钱人啊?” “爸,难道你想让你女儿嫁给穷人啊?” “找个媒人简单啊,可人家江总能看上你吗?要知道你表姐都跟他好几年了!” “妈,这其中的奥妙你不懂,你只要听我的就行了,其他事交给我吧!” “行行,你就想吧!” 几人正聊着,陈立芊率先迎了上来:“姨,姨父,你们怎么来啦?” “小芊呐,我们媛媛能当上厂长,多亏你帮忙,我们怎敢不来呀?”王家二老也笑眯眯的,满脸的喜悦。 “哪里呀!我什么都没帮,那是她自己有能力!”陈立芊也学会了谦虚。 不料王媛媛不吃这一套,自个儿呢喃着:“就是,关她什么事!我还是找江总去!” 一转身,江总就站在跟前微笑着。王媛媛看到他手上抱着的外侄女,强装欢笑地伸出双手: “来小公主,让姨抱抱!” 江念连很没礼貌地瞥了王媛媛一眼,一句回应都没有,直接趴在江叔叔肩上,并贴着耳朵小声说道: “江叔叔,她是坏蛋!” 江木泽闻言,愣了一下,笑道:“这是姨妈,快叫姨妈!” “我才不要叫,我只叫‘咿呀呀’姨姨!” “这很没礼貌哦!”江木泽劝着,王媛媛尴尬极了: “小不点,你敢不叫我‘姨’,我不给你买好吃的了!” “我才不吃你的东西呢!”江念连转头怒怼了一句,又立刻趴回江叔叔的肩膀,一点都不怕的样子。 “好!那我也不理你!哼!”你看不出来,王媛媛是真的生气了,气得憋红了脸。 江木泽连忙解释道:“小孩子,别计较。” 王媛媛没有理会,从妈妈手中提来礼品,走进了陈家大院。 小念连再次说道:“江叔叔,我没骗你,她真的是个坏蛋!” “好,我相信你!但是这话不能乱说,知道了吗?”江木泽很温柔,也贴着女儿的耳朵说着,小念连连连点头。 很奇怪,在上海的时候,王媛媛压根没得罪这个小公主,她怎么就看她那么不顺眼呢? 难道她真的有灵性,还是她是个大智大慧之天才?或者,也像嗅江叔叔身上的味道嗅出来的?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女人的第六感! 王家人进入陈家,小公主一直都闷闷不乐地黏着江叔叔不放,始终不给江叔叔接触王家人的机会。 无奈,毕竟女儿比谁都重要,特别是对他江木泽来说! 应女儿要求,他只好带着小念连,走进了曾经的校园。 在这所小学里,他的故事还有很多没被陈家人发现;如今,和女儿一起走进来,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了曾经的故事。 走进操场,就讲操场的故事;踏上教学楼,来到曾经的教室,他告诉女儿自己曾经坐在那里······ 陈家大院里,王家人和陈家人提起了女儿的意向,王媛媛也拉着陈立芊来到了门口。 “表姐,帮我介绍和江总正式认识一下呗?”王媛媛的请求很诚恳,却也带着些许强求, “我知道你们无法同床共枕的根本原因,但是这么好一个人,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某天肥水外流吧?” “媛媛,不是我不给你介绍,而是你根本不了解他,他会喜欢你的!”陈立芊句句真话,但王媛媛哪能相信: “你都没介绍,我们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很了解他,不也没拿下吗?” “低俗!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他的品味吗?还有他的修养,他的性格,会让你崩溃的! 我第一次发现他的性格时,也很崩溃;但后来通过深入了解,才知道那不是他的本性,而是一种无形的东西在控制他,就好像中邪!” “嗯,你继续说,让我多了解一点,以后好应对!”王媛媛极度渴望地盯着陈立芊。 “应对?你觉得你能瞒过他吗?他聪明得很我告诉你!被他发现你在演戏,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他翻脸就像翻书一样,一眨眼的工夫,他随手抓起什么,就砸什么,直到把你砸死!” “啊?这么恐怖啊?他是不是有暴力倾向啊?” “不,那不是暴力倾向,至少他从来没打过我或······” 说到这里,陈立芊停住了。她知道那是他们两人以及其他所有知情人的默契约定,不能说,对谁都不能说! “或什么?”王媛媛追问着,陈立芊使劲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以保证自己时刻清醒。 第44章 桃花劫生 陈家院子里,陈立海还是那个泡茶能手。 王母接过外甥递来的一杯热乎乎的茶,回答陈老先生道: “那这么说来,媛媛她爸还是他们江家的远房亲戚啊?早年间,和他外婆郭氏还有往来;只是近些年,大家都往外跑了,联系就少了。” “如果你们想谈成这门亲事,我建议你们不要触碰他的父母。他的身世有点悲惨,自幼被他生母赵来英抛弃,一路走过来相当艰苦。 而赵氏,迄今为止还不认他,当然他也没打算要他们承认。所以,你们要是能接受他无父无母的现状,不妨试试。” “赵来英,应该算是我表姐。你们觉得有没有可能,我们能促使他们母子相认呢?”王父问。 “恐怕有点难,最起码我们都不知道小江心里在想什么!” 院子外,陈立芊刚刚说完,王媛媛不禁感慨:“那就是说,他身上的东西就已经价值连城啦? 表姐,只要你帮我介绍一下,我将来发财了,也少不了你的!” “低俗!说你低俗一点都不过分!” “没办法,我们穷人出身,怎么跟你们比呀!” “什么叫我们?你知道江木泽的出身吗?很恐怖的,比你穷苦几百倍!” “那他怎么蜕变成现在这样的?高学历,高素质,高智商,简直就是所有女人眼中的理想对象啊!” “你不用管他是怎么变的,只要你有把握驾驭他,我就给你介绍!” “好,就这个春节吧!春节后要工作又没空了。” “嗯,就定在初六吧。” “谢谢表姐!” 这边搞定了陈立芊,院子里的长辈们也谈完了,这事就这样开始了。 此时陈立芊还没意识到,自己为了亲戚关系,给江木泽介绍此等货色,是在贬低他。极度贬低! 这事要是被帼伟知道,估计她们两人会断交! 当然,帼伟是不会知道的。且不说她是否会在有生之年回来,单单接下来故事的发展,江木泽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陪女儿玩,很开心,很幸福。只是这种幸福会不会长久,谁也不知道。 看女儿笑得灿烂,江叔叔笑得也灿烂。高智商的爸爸牵着有灵性的女儿回到陈家大院,王家人已经走了。 于是江念连显得更开心了,欢笑着蹦蹦跳跳的,煞是美丽。 小车缓缓向福安城北王家庄驶去,王厂长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是赵来平,她把手机扔到了一旁。 手机铃声响了一阵又一阵,王厂长认为:我现在是厂长了,谁还会跟你个小喽啰混! 许久,铃声终于不响了,车里终于安静了下来,王父提嗓说道: “媛媛,你说这个事,有门!” “嗯?说说!”王媛媛很有兴致,王父说: “咱们回去准备一份大礼,去一趟赵家。” “赵家?城东赵家村?” “嗯,你中意的这个情郎的母亲是赵家老大,和咱家是远房。我们先去探探口风,然后······” “不是吧?这也太巧了!”王媛媛吃惊,王母问: “怎么,你认识他母亲?” “我认识他母亲才怪!有意思!这么说来,赵来平兄弟是他舅舅了?”王媛媛自言自语着,王父惊道: “你认识他们兄弟?媛媛,那两个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跟他们认识什么?赶紧断了!” “本来是想断了,可现在既然是他舅舅,还怎么断啊?” “嗯,没错。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事越来越有门了!”王母很认可女儿的想法。 “那好啊!姐,明天帮我向姐夫要个职位吧,我也不想待在福安了。”王金生也很兴奋。 “八字还没一撇,着什么急?”姐姐怼了上去,弟弟闭上了嘴。 回到家中一下车,王媛媛立刻给刚才的未接电话回了过去。 用自己如今的成就,对赵来平冷嘲热讽了一番后,王厂长经不起姓赵的苦苦央求,两人立刻约定见面。 车子调头,王厂长即刻向福安城驶去。来到约定处,见到赵来平和赵来利兄弟,王媛媛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顿哔哔。 赵氏兄弟也很顺脾气,待到王厂长牢骚完,才开口说道: “媛媛,听说你都当大官了,就借我们一点应下急嘛!你也知道那高利贷杀人不眨眼,会要了我们的命的!” “行,借钱可以,但你们必须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行,知无不言!” “江木泽认识不认识?是不是你们的外甥?” “这个姓江的啊,太熟悉了!是我姐亲生的,可是我姐就是不认他是儿子,整天在后面乞求着呢!” “屁!他是什么人,他求你!” “他是什么人,你知道?” “看来靠不上你们了,我还是另想办法吧。”王媛媛说着转身欲走,赵来平上前一把抓住: “别别,你想知道什么,我们都告诉你,包括生辰八字!就算你要把他弄死,我们也照帮!” “他是谁你们知道吗想弄死他?江总,全地球人都叫他江总,财富几百亿!你们拿什么弄?” “这么有钱啊?那他怎么才给我姐一百万啊?” “哥,别扯那些没用的!”赵来利迎上王媛媛,低声说道:“他那么有钱,咱们一起想想办法,从他身上搞一点来花花呗?不用多,一千万吧!” “人家几百亿,你要一千万干什么?鼠目寸光!”赵来平拉开赵来利,也俯身到王媛媛面前: “搞个一亿!有了一亿,我们三个人平分,够花一辈子了!而且啊,一个亿而已,对他来说就是九牛一毛,有可能他还不会追究!” “嗯,这个想法倒是可以,就是有点难!” 被两人怂恿的,王媛媛都忘记自己的最初目的了。 一个亿,似乎比结婚来得更现实;而且,有了一个亿,要什么男人没有,还稀罕他? 就表姐说的那么恐怖,哪天被他打死都不知道! 于是,经过仨人商量,一个险恶的计划生成了! 第45章 小公主的目的 王媛媛跟陈立芊打听江木泽,一转身却把陈立芊说的忘得一干二净,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只是把江木泽当成了生钱的工具。 她现在的心里只有一个亿,并自作主张的提前了媒妁与之见面的时间。 时间来到2009年正月初三中午,江木泽刚接听完周明远的邀请电话,却被陈老先生阻拦了: “小江啊,下午哪儿都别去了;晚上有个约会,我们全家一起去。你也快三十了,有些事当放则须放,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好事。人生太短,咱们不能等啊!” 江木泽当然听得懂陈老先生的话,故作一头雾水地愣着,梅姐和陈立芊牵着江念连走了过来。 梅姐微笑着,一副贵妇样,江念连松开两人的手,跑向江木泽:“江叔叔,爷爷骗你的,你不要去!” 听得此言,大家惊了一下,陈立芊走过来对着小念连吼道: “小屁孩儿,大人说话不要老插嘴!爷爷怎么会骗江叔叔呢?” “江叔叔,你抱我,姨姨好凶哦!” 大家哈哈大笑着,江木泽抱起了小公主:“不准乱说好不好,爷爷怎么会骗叔叔呢,对吧?” “悄悄告诉你,”小公主贴近江叔叔的耳朵,耳语道,“我听见爷爷奶奶说,他们要给你介绍对象。可是,可是那个姨,是坏蛋!” “哦?你怎么知道她是坏蛋呀?”江木泽也很小声地配合着,小公主继续说道: “她长得就像坏蛋,像那个电视剧里的坏女人!” “啊?哈哈哈!”江木泽忍不禁笑了起来,陈立芊抓住小公主的手: “江叔叔要给你找个婶婶,你别胡闹!” “我没胡闹!哼!”小公主又趴在了江叔叔的肩膀上,陈立芊对江木泽说: “晚上一起去,咱们先看看,然后再试试,好不好?如果不行,咱们就不理她!” “行,老妈说了算!”江木泽说完,小公主又低声道: “叔叔,不要相信别人的!不要去!” “嗯,不要相信别人,叔叔只相信念连公主,好不好呀?” “嗯!念连爱叔叔,叔叔也爱念连。” 稚嫩的声音,特别能感染人。江木泽紧紧抱着女儿,走出了陈家大院,散步去了。 院子里的人看着他们的背影,无不欣慰,无不感叹。江念连只喜欢江叔叔,甚至相较于梅姐更多。 这大概就是父女相通,血脉相连吧! 很快,到了晚饭时间,一家人正好一辆车。陈立海没来,说是跟战友一起去玩了;周明远本身约了江木泽,现在反过来被江木泽约了。 一群人来到对方指定的酒店,王媛媛和父母早已候在门口迎驾。 车上下来的,都是主角,包括念连公主。 一见到王媛媛,小公主立刻躲进妈妈的怀里,一眼都不敢多看。王媛媛走了过来,对小公主调戏道: “哟!小公主好像说过不吃姨的东西,今天可是姨请客哦!” 闻言,小公主也不畏惧了,瞪着双大眼睛:“哼!我才不吃你的东西呢!” “呵?不吃,你来干什么呀?” “我是来保护江叔叔的,谁吃你的东西呀!”给了一个臭脸,立刻躲回妈妈怀里,理都不理王媛媛,这把她给气的,咬牙切齿的。 梅姐连忙笑着说:“小孩子,别计较,咱们进去吧。” 只是礼貌性地笑笑,因为梅姐也不喜欢这个表妹,所以更不可能用“教训”自己女儿的方式来讨好她。 女儿很乖,一直以来都很乖,从来没有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一宠就宠坏了。 所以,大家都很宠念连公主。 走进酒店,梅姐象征性地和大家打招呼后,在江叔叔旁边坐了下来,把小公主递到了江木泽怀里。 宾朋已入座,却迟迟不见相亲女主。大家正四处张望着,殊不知门外,女主王媛媛正焦急地跺着脚,好像在等什么。 很快,在她的焦急中,两赵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王媛媛急忙交代: “你们记住,我们的目标是一个亿!今天这个只是个开头菜,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能说认识我,知道吗?” “那你爸妈认识我们,怎么办?”两赵也很紧张,王媛媛安慰道: “放心,你们从后门进去,我不会让外面的人进来的!” “好,明白了!” 交代完毕,王媛媛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大厅,媚笑着和大家招呼着,规规矩矩地坐在了陈立芊与江木泽中间。 陈家人见状,惊了一下,尴尬地笑起来。但这怎么能难得住江木泽,只见他对周明远使了个眼色,周明远立刻会意。 “嗯哼,嗯哼!”周明远自己搬来一条塑料凳子,挤进了两人中间,对王媛媛做鞠道: “不好意思王厂长,我有点小事想和江总聊聊,麻烦您让让!” 无奈,王媛媛只好往陈立芊身边靠了靠。周明远一坐下来,就跟江总聊个不停,连桌上的人吆喝敬酒,他们也不理不睬。 跟江总聊完,就逗小公主开心,笑声连连,搞得大家浑身不自在,却又不好阻止。 直到王媛媛自觉无趣地坐到爸妈中间,周明远才转身对陈立芊说: “芊姐,小公主想要你抱抱,咱俩换个位置吧!” 周明远起身,小公主笑着招手,陈立芊尴尬地看了看王媛媛,坐回了江木泽旁边。 “真矫情!”王媛媛没好气地瞥了小公主一眼,大家也才看出其中奥妙,纷纷大笑起来。 大家各就各位了,大家尴尬了,小公主却开心了,只有江总和周总两人,悄悄地在心里笑着。 第46章 被迫分开 父女俩的配合太默契,芊姐幸福地笑着,连亲了小公主好几下,小公主咯咯地笑着。 没想到会栽在一个小屁孩手里,王厂长很憋屈地板着个臭脸。陈家人很开心,王家人很别扭。 但毕竟是小孩子,王厂长要顾及大家的面子,也不好发火,只好强装微笑着举起酒杯,对陈立芊说道: “表姐,我先敬你一杯,以你对表妹的提携与培养,表示感谢!” 闻言,陈立芊慌忙举起酒杯,小公主连忙伸手抓住姨的手,低声说:“姨姨呀,不要喝,她很坏的!” “但是这样很没礼貌耶,怎么办呢?”陈立芊也很小声。 还没等小公主回答,王厂长就不耐烦了:“不是吧表姐,喝个酒还要那小妖精允许呀?” “你才妖精呢!”小公主毫不犹豫地怼了过去,“我就不让姨姨喝酒,就像江叔叔一样,不喝酒你就没机会了!” 王厂长气坏了,王父不禁感慨:“这么小就这么精明,长大后那还了得!” “看到没有,姨公公都说了这叫“精明”!姨姨呀,别喝了!” “好好,姨姨不喝,好了吧?”拗不过小公主,陈立芊尴尬地放下酒杯。 梅姐连忙从江木泽手中抱过小公主,小声训斥道:“江念连,这样很没礼貌知道吗?再不乖,我们就先回去了!” “妈妈,我们可以回去,但我要跟江叔叔说句悄悄话。”小公主真的很听话,乖到令妈妈一下都舍不得打,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又把她送回到江木泽膝上。 “江叔叔,”小公主轻轻扶着江木泽的头,贴近耳朵很小声地说道:“我要和妈妈先回去了,你要保护好姨姨呀哦!” 对于小公主的每一句交代和提醒,江木泽总是不置可否地笑笑,却也温和地附耳道: “嗯,你放心,我会保护好我们的姨姨呀,好不好!” “嗯!江叔叔拜拜!”小公主从江木泽身上跳到地上,拉着妈妈真的走了。 走到门口,她还不忘转头对着她担心的两人挥了挥手,江木泽连忙回应: “路上慢点儿!” 讨厌鬼走了,王厂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脸:“来表姐,干了!” 小公主走了,再也没人阻拦他们了;陈立芊举起杯子,很干脆地一饮而尽,甚是爽快! 两家人,同一个目的,都是来撮合未来的两个新人的。 没有见外,也没有隔阂,大家相谈甚欢,于是喝酒就是一杯接着一杯。 推杯换盏两个小时后,四位长辈都已面红耳赤,却还笑意十足地吆喝着。 其他四人,王厂长的弟弟王金生和周明远依然面不改色,陈立芊已晕头转向地依偎在江木泽的肩膀上。 而王厂长,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地趴在桌子上,只有江木泽一个人静静地看着。 对,你醉你的,你就趴在桌子上吧;我就是滴酒不沾,看你能怎么着! 片刻,周明远和王金生再次举杯,陈立芊转头对江木泽说道: “我想吐!” “走,我扶你去洗手间!” 江木泽扶着陈立芊向内厅的洗手间走去,王媛媛动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故作刚睡醒的样子,嚷嚷着: “我要尿尿!” 众多长辈在桌上,她居然说出此等话语;大家尴尬对视了一眼,都尬笑起来。 王金生看不下去,便扶起姐姐:“走,我扶你去吧。” “我不要!我要江总扶!”王媛媛甩手一推,王金生一个倾斜,重新坐回了椅子,王媛媛则自己摔在了地上,只听娇嗲的哀嚎乱叫声: “哎哟,痛死了!江总,江总快来扶扶我,本小姐就喜欢你扶!” “这?这,这成何体统?”王父骂骂咧咧地起身想去扶,陈老先生起身说道: “不急,我去叫江总回来。是时候让他们分开了!” 陈老先生也有些晃荡,陈太太连忙上前扶住,一起向内厅走去。 洗手间里,陈立芊狂呕不停,江木泽细心地拍着她的背,尽量避免被呕吐物回流而呛着: “俺闺女千叮咛万嘱咐你不要喝,你看你,后悔了吧?” “没事,吐掉就没事了。”陈立芊艰难地说着,江木泽笑道: “嗯,香槟的味道挺好,我也想喝。” “你敢!呕······” 二老转过两个拐角,站在了洗手间门外,听着两人在里面打情骂俏,都满意地竖起了大拇指。 但如今,似乎为时已晚! “嗯哼嗯哼!”陈老先生故作大咳两声,提醒里面的人。 江木泽连忙打开了门,陈老先生说:“小江,你先出去,小芊交给我们吧!” “啊?很臭的。”江木泽尴尬地堵在洗手间的门,陈太太上前拉着他走出了洗手间: “小江,我们知道你待小芊不薄;但世界上没有不散的宴席,该放手时就放手吧!” 被这么一说,江木泽也明白二老的意思了,只好无奈地朝洗手间看了看,走了出去。 江木泽走了,陈老先生一直捂着个鼻子,陈太太走进了洗手间,训道: “叫你豪爽,都喝成这样了,还瞎嚷嚷要喝!” “妈!呕······都好久没这样聚在一起了,喝一次能怎么样嘛!” “行,你喝了就喝了,意识还算清醒。我告诉你,既然把小江介绍给媛媛了,你们以后就别在一起了!” “知道了妈!你们先出去吧,我吐完就出来!” 大厅里,江木泽无趣地回到座位上,王媛媛立刻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江总,刚才去哪里啦?你要本小姐等你到什么时候呀?” 王媛媛双手搭在江木泽肩上,各种抚弄。江木泽别扭地站起身,把她扶回了座位: “王小姐,喝醉了,就休息着吧。” 对于王媛媛,他不是很熟悉,也没把女儿的话当回事,属于不冷不热的同事关系。因此,他不会排斥她。 “江总,你觉得我怎么样?”王媛媛醉眼朦胧,斜着头注视着江木泽,“我的意思是,我配得上你吗?” 江木泽从她身上抽回手,陈家二老从内厅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江木泽不放心地转身看向内厅。 根本看不到里面,他想向里面走去,却被王媛媛一把抓住了:“江总,你不说话,就是说我王某人配不上你喽!” 王媛媛故作喝醉酒似的咬字不清,江木泽连连回应:“哪里哪里王小姐,我是出身卑贱,感谢你看得上我才对。” 他嘴里说着,心却一直留在内厅的洗手间里。其实不用答应小念连说的,他都会保护陈立芊。 他不敢想象自己离开陈立芊后会变成什么样,但现在却也走不开,只能放在心里干着急! 第47章 恐怖如斯的外甥 心里很着急,莫名其妙地着急,自然就听不到王媛媛在说什么了。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假设着如果失去陈立芊以后的各种生活,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着急。 绷不住了!他用力甩开王媛媛的手,向内厅跑去,王媛媛立刻起身追了上去,一点都不像喝醉的样子。 在拐角处,王媛媛又故意装作很醉的样子似的摔了一跤,嘴里不忘喊着:“江木泽,好痛!快扶扶我!” 这些,外面的人都听到了,四位长辈笑议着: “呵呵,现在年轻人真有一套!” “希望江总不要辜负我们媛媛一番心意啊!” 随便他们怎么说,周明远依然平静地坐着,毫无波澜。 内厅里,见王媛媛真的摔倒了,江木泽连忙跑过来扶起了她: “王小姐, 你先坐这儿休息一下,我急着上洗手间呢!” 扶好王媛媛坐在地上,江木泽匆忙跑过第二个拐角,他惊恐地愣住了——洗手间的门敞开着,灯光很明亮,而陈立芊却不知踪影! “小芊?”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很安静,除了回声,就剩下他的心跳声了。 他靠近洗手间,缓缓走进去——什么都没有! 他顿时慌了!慌张中,他一边找一边拿出手机拨打了过去。 寻找的脚步不停止,电话也不停地打着,始终无人接听。他的内心涌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因为就算陈家二老跟她说了什么,也不可能不接电话! 他恐惧着,绕过一条又一条走道,终于停留在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里。顺眼望去,一排像手榴弹一样的香槟摆在案头上,直直地从这一头延伸到另一头。 他惊愣着,脑海里嗡嗡作响。静下心来,他必须静下心来! 隐约间,嗡嗡的声音中似乎夹杂着忽强忽弱的女人的“呜呜”声。顺着微弱的声音,他放慢脚步,尽量控制着皮鞋触地的声音,心惊胆战地向房间尽头走去。 慢慢的,一步一步靠近,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尽头那个小门口——那是一个狭小的储物间,一个男人骑在一个女人的双腿上,手忙脚乱地扒拉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另一个男人一手抓着女人弱嫩的双手,另一只手死死地捂着女人的嘴,淫笑着: “听说你的男人从来不碰你,今天就让我们兄弟满足你吧!” 女人不停地挣扎着,衣着尚且完整,似乎一切只是刚刚开始。 挣扎中,她看到了江木泽,眼睛一亮——江木泽连忙退了出来,女人奋力咬了一下男人的手,尖叫着: “江木泽!呜——呜······” 顺着女人的眼神,两个男人惊惧地转头看了一眼,见什么都没有,又继续淫笑着对着女人。 不到五秒,江木泽再次出现在男人身后,女人的眼神从慌张迅速转变成惊恐,瞪大的双眼只见江木泽缓缓地抬起握着香槟的手,狠狠地砸了下去! 没有声音,很安静,静得仿佛时空凝结了。那男人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倒在了地上,脑袋上的鲜血像汗水般,渗了出来。 没反应过来,另一个男人还死死地按着女人,愣愣地看了看已经昏死过去的男人,瞳孔渐渐放大地盯着江木泽。 江木泽没有去理会剩下的一男一女,俯身拖住地上的“尸体”,缓缓地退了出去。 男人慢慢缓过神,全身颤栗着松开了双手。女人一个挣扎从地上捡起一块锋利的酒瓶碎片,使出浑身力气,抓狂地在男人脸上划了两下。 很快,鲜血从男人脸上流下来,只听得“啊”的一声嘶吼,男人双手捂着脸,痛苦地在地上翻滚起来。 女人扔掉手中的酒瓶碎片,哭嚎着跑出储物间,正好撞进江木泽的怀里。 江木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女人;女人没有诉苦,只是嘤嘤地哭泣着。 许久,地上的“尸体”终于抽搐了一下,慢慢地醒过来;而里面的男人,脸上的血还没止住,只是没那么多了。 那男人抹了一把脸上即将凝固的血,佝偻着身子走出储物间,却被拥抱的两人挡住了去路。 江木泽瞄了那人一眼,那人连退两步,靠在了小门板上,畏惧地垂下了眼帘。 轻轻地,江木泽松开女人;轻轻地,他扶着她站到了一旁,用坚定的眼神注视着她,又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深深地吻了一下。 看着他平静的神情,女人停止了抽泣,只见他慢慢地转身,慢慢地握住了一瓶香槟的瓶柄,慢慢地来到那个男人面前。 他微微地,脸上呈现出了笑意:“怎么样,满足了没有?” “我,我······你,你······”男人畏惧地缩进墙角,叽叽歪歪半天就吐出了这两个字。 “别怕,咱们出来说话。”他的语气很平和,平和得令人毛骨悚然。 男人的身体缩了又缩,实在缩不了了,只能畏怯地吐出了两个字:“小泽······” “哈?”江木泽真的惊了一下,“你还知道我小名?” 霎那间,一种不好的预感从江木泽心间掠过,他放下手中的香槟,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阴森的眼神凝视着: “是有预谋的是吧?告诉我是谁指使的!否则你们今天走不了!” 闻言,房间另一头的门口,探着脑袋的女人浑身颤了一下,手心捏紧了一把冷汗,惊恐地窥视着这一切! “别说!说出来你们也会死!”那女人在心间祈祷着,似乎也在下着决心。 不料那男人颤抖着说道:“不是,小泽,我是你舅舅,我们都是你舅舅啊!” “舅舅?”江木泽不禁冷笑着站起身,举头望向了天花板,望向了四周,最终停留在了女人脸上: “小芊,他说他们是我舅舅耶!” 陈立芊抹掉泪痕走了过来,不敢相信地看了看前后地上的两个人,提起地上的香槟,对江木泽说道: “好,这事让我来!” 第48章 向舅舅求饶 一个外甥就够呛了,没想到刚才还苦苦哀求的小女人,会突然间强悍起来,吓得那个还没变成尸体的人,捂在脸上的双手一下扑在了地上: “别别别,不要啊陈小姐!我们没受人指使,是我们狗眼犯贱,对不起对不起······” 那男人跪在地上求饶着,陈立芊惊愕:“你还知道我姓陈?” 他们惊愕间,地上的“尸体”的意识渐渐恢复了。他抬手抹了一把脑袋上又湿又凉的液体,转头浑浑噩噩地看了一眼跪在墙角的弟弟,不禁问道: “阿利,你怎么啦阿利?” 阿利拿开一只紧捂着脸的手,惊恐地看了看距离最近的陈立芊,匍匐着来到那人面前: “哥,你没事吧?小泽,是小泽!” “舅舅啊?”江木泽挪了两步,缓缓地在两人中间蹲下,很轻松地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好像是有两个舅舅,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也还有一笔旧账没算。可是,你们是怎么知道陈小姐,又是怎么跑到这里面来的呢?” 门外的女人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两手抓在门框上,都抓出了指甲痕。 阿利的哥,便是赵来平,只见他拍了拍阿利的肩,缓缓地站起了身。 江木泽也缓缓地站起了身,赵来平不紧不慢地说:“小泽,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咱们也好相安无事。” “算了?”江木泽冷笑着,转身安抚着身边的女人,附耳小声说道:“小芊,你站在这里别动,我演一场戏给你看。要战胜魔鬼,就要直面他!” 小芊惊恐地观察着江木泽的表情变化,他却轻轻地吻在了她的额头上,轻轻地抱起她,让她坐在了一排香槟旁边。 转过身,外甥与舅舅对峙着。 外面大厅,周明远迟迟等不来进去的三个人,起身来到陈老先生身旁,俯身说道: “陈伯伯,要不我进去看看芊姐吧,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 “嗯,去吧,好好关照着,我看你这个人也挺不错的!”陈老先生点头表示同意,和另一种暗示。 但周明远是谁?是江总的恩人,是江总的左右手,是被江总认可的兄弟!他怎么会愚昧到去跟自己的兄弟抢女人呢? 周明远无奈于陈家二老的愚昧,摇摇头向内厅走去。 转过第一个拐角,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哀求的哭声;再转过一个拐角,便是洗手间;顺着洗手间旁边暗淡的走道和声音的来源,他探头探脑地走了进去。 猛地,他收住了脚步,只见王媛媛正扶在门框上,全身颤栗着窥视着里面明亮的房间。 悄悄地,他也在拐角处藏了起来,并拉长耳朵倾听着—— “舅舅,哦对,你应该是大舅舅吧?你的后脑勺还是挺硬的嘛,那一下居然没把你送走?最起码你也要表现出脑震荡给我看看嘛!” “小泽!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告诉你,论打架,我们兄弟也不怕你!不信你试试!”赵来平一下硬气了起来,一副凶狠的表情,好像舅舅训外甥。 “啊?要打架?”江木泽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对不起舅舅,小泽在打你们之前,并不知道你们是我舅舅啊!” “打都打了,还在这里嘚瑟,信不信劳资先干掉你,再干这个女人!”赵来平蹬鼻子上脸,完全忘记后脑勺的痛,恶狠狠看了江木泽一眼,又色眯眯盯着陈立芊。 陈立芊惊惧地向后靠了靠,右手悄悄地握住了一瓶香槟;而江木泽却出乎意料地一下扑跪在赵来平面前,哭求着: “舅舅,您大人有大量,求求你放过外甥吧!哦对,我有钱,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此时的江木泽已经认定,这两个人出现在这里,对陈立芊做这样的事,肯定是自己的母亲指使的! 他的母亲,除了要钱,对其他从不感兴趣;借此,他认为两个舅舅的目的绝非陈立芊! 而江木泽一提到钱,赵来平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他转头看了一眼已被毁容的赵来利,脑子快速转着,双手抓着江木泽的双肩,慢慢地提了起来: “说到钱,你还真不少!作为舅舅,我也不能太过分。你把我们兄弟打成这样,向你要一个亿,不算多吧?” 见江木泽被提起来,陈立芊吓得握紧了酒瓶,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 而赵来利似乎也壮起了胆,缓缓向他们靠过来。 “一个亿?不多不多,我都有好几十个亿呢!”江木泽一副渴求原谅的样子,畏惧地注视着赵来平: “舅舅,只要你放过我们,两亿!我明天一早就给你转两亿!” “明天?你当我傻呀!”赵来平松开江木泽,并使劲推了一把,江木泽踉跄了两步,靠在了陈立芊身旁。 看江木泽态度软弱怕死的样子,赵来利上前一步盯着江木泽手腕上的表,笑着道:“这块表,你舅舅我很喜欢,不如送给舅舅吧?” “好好,都给你!全部都给你,只要你放过我!”江木泽一边取下腕表,一边哭着叨叨不停, “帼伟,对不起!我要命,不要表了,对不起!” 赵来利笑眯眯地接住表,戴在了手上。 陈立芊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门外的王媛媛也放松了下来,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并高兴地握起了双拳。他们不知道,噩梦才刚刚开始! 周明远看不到她的正面,只知道她的身体不抖了。 而赵来平则继续怒狠狠淫笑着:“不过想想,也行!你只要把这小妞留下来,你现在就可以走了。等到明天钱到账,我马上把她送回去给你!” “好!好!我把她交给你,你现在就放我走!”江木泽一副极其怕死的样子,把陈立芊惊到了! 这哪里是演戏,简直就是中邪了!她恐惧着,都分不清是不是在做梦! 江木泽非常害怕地靠在陈立芊身旁,声音都是颤抖的:“小芊,对不起小芊,我不能死!对不起!帼伟,我要命,不要你了帼伟······” 他充满恐惧的声音叨叨不停,眼神迷离在地板上,右手慢慢地摸向了就在身后的酒瓶。 赵来利和赵来平二人顿时两眼放光,紧紧盯着陈立芊缓缓走来。 第49章 充满噩梦的房间 房间里弥漫着香槟的气味,令人陶醉。 站在陈立芊的两腿间,赵来平那猥琐的表情令陈立芊忽地暴起,抡起酒瓶就砸了下去——很准!但是力道不够,酒瓶还没炸开,赵来平也没有倒下,看着的人们也都只是惊了一下。 很吃惊,完全出乎意料,江木泽对陈立芊的行为感到震惊! 以前,她很凶,但那都是耍嘴皮子;但这次,看来她真的是想保护自己,保护他们俩。 毫发无损!赵来平再次阴险地笑了起来,伸出了双手——酒瓶从陈立芊颤抖的手中滑落,摔在了地上。 她绝望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却听得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啊”了一声,房间里安静了下来,酒瓶碎了满地。 速度太快,根本没看清! 王媛媛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次望过去,江木泽握着酒瓶柄,表情扭曲地,使劲地用坚硬的皮鞋踢着在地上抱头“嗷嗷”叫着的赵来平: “我给你两个亿,还要留下小妞!留下小妞!” 这次赵来平没有昏过去,看来人的前额比后脑勺更坚硬。他捂着额头,抱着头,似乎双手已经不够用了。 赵来利吓坏了,吓得魂飞魄散地瘫跪在地上,使劲磕头呜呜地哭着:“饶命!饶命小泽!我不敢了小泽!再也不敢了!” 陈立芊惊恐地,缓缓睁开眼睛,惊疑眼前的景象——只见江木泽喘着粗气停下了对赵来平的踢打,扔掉手中的瓶柄,他转身再次握住一瓶,慢慢地走向赵来利。 “不敢了?你会不敢?”江木泽揪起赵来利的耳朵,阴冷地道,“你是舅舅,外甥的女人你也想碰!我看你是没喝香槟,不长记性!” 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手起刀落,一瓶酒也砸在了赵来利的前额上,只见赵来利一下趴在了地上。 江木泽蹲下身体,掰过赵来利的手腕,慢慢地取下了表,认认真真地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他缓缓地站起身,忽地抬起脚,朝赵来利那只戴过表的手使劲地跺下去: “喜欢我的表!我让你喜欢!让你喜欢!” 赵来利痛得哀嚎着,陈立芊跳下桌子冲过来:“不要啊江木泽,会出人命的!” 江木泽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似乎对方不死,他就意难平! 陈立芊紧紧地抱着江木泽,死命地往旁边拉开,哭求着:“行了江木泽,我解气了!放过他们!放过他们啊!再打下去他会死的啊!” 此情此景,门外的王媛媛也早已瘫软在地,掩面痛哭着,好像那要命的一脚又一脚是踢在她身上。 听到哭声,江木泽轻轻推开陈立芊,好奇地向门口走去,看到浑身颤抖的王厂长,他愣了一下,不禁笑道: “哦,原来是王小姐啊?正好做目击证人!——小芊,报警!” 报警?把人打成这样了还报警?还笑?这是什么变态心理! 陈立芊惊愣着,王媛媛惊恐地抬起头:“不不江总,我什么都没看见!不能报警,警察来了就没有退路了啊!” 江木泽忽地哈哈大笑着走回房间内:“这有什么?他们不就要钱嘛!我赔!我赔一个亿,两个亿,只要让我打舒服了!” 不笑还好,这一笑,整个房间里瞬间弥漫了阴森恐怖的气息,倒在地上的两人瑟瑟发抖着! 看着江木泽几近变态的样子,陈立芊急哭了起来,哀求着: “不,江木泽!就算我哥能帮我们,也要坐牢的,不能报警啊江木泽!” “对江总,要坐牢的!不能报警!”王媛媛四脚着地匍匐着来到二人跟前,不太清楚里面情况的周明远蹑手蹑脚地来到了门边。 “这有什么?不就是几年牢嘛!我坦坦荡荡地走进去,换来的是世人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外甥把舅舅打残了,打得满地找牙,打得跪地求饶!我稳赚啊!” 看着房间里躺着的两人,和满地的血迹,周明远惊了!惊得目瞪口呆,靠在门边半天都缓不过神!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曾经老实巴交的小泽居然会这么心狠手辣,这么恐怖! 他要求自己冷静,要求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相信小泽!他思虑着,再次趴在门边看了起来。 “不,不值得江木泽!我求你,不要!我们已经失去了帼伟,我不想再失去你啊江木泽!” 只有绷不住了,陈立芊才会提起这个江木泽此时此刻根本想不起来的名字! 江木泽的心颤了一下,思维疾速转着:先别管陈立芊,今天无论如何都要逼他们说出是谁指使的! 如果真的是自己的妈妈,那么······! 毫不犹豫,他掏出了手机,推开了屏幕:“小芊,你怕死,我不怕!我先报警,然后在警察来的时间内,把这两个脑袋砸烂!砸成粉末!” “江总!不要!”周明远冲了进来,附在江木泽耳边低声说道,“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芊姐想想! 你进去了,她怎么办?冷静,先问问那两人什么态度!” 地上的两人,王媛媛一直揪着心,却怎么也不敢上前问候。她只能委婉地向江总求饶,只要能保住两人的命,一切还有希望! 周明远说罢,来到两人跟前,蹲下身子,问道:“喂,你们没事吧?是要报警还是私了?” 看来周明远在外面什么都没听到,他一句简单的问候,吓得地上的两人连连求饶: “不要!不要报警,也不要赔偿,只求小泽放过我们,放我们一条生路!” “哦?你们也说不要报警?”江木泽瞬间来了精神,笑呵呵地蹲了下来,“难不成你们也怕警察?” 很疑惑!江木泽就像没事发生过一样,挠着后脑勺,苦思冥想着。 “江总,你听我说,你舅舅也是为你着想!你还年轻,不想你就这么毁了前程!”王媛媛爬过来劝着,江木泽犀利的眼神落在了王媛媛脸上: “我舅舅?你怎么知道是我舅舅?” “我都看到了——哦不,我什么都没看到!江总,我想嫁给你,我也不希望你坐牢啊!” 急中生智,语无伦次! 江木泽想起了女儿说的话,心里渐渐起了疑心! 第50章 血缘的对峙 目前就两个嫌疑人,一个是自己的生母,一个是王媛媛。如果是自己的生母,那就很好解释;可是王媛媛,为什么呢? 他想不明白,那就只能试探。他微笑着,缓缓抬起了眼皮: “你真想嫁给我?这事恐怕有点难了!不过我觉得你可以做目击证人,这样我更舒服一点!” 王媛媛瑟瑟发抖着,赵来利急忙哀求道: “不小泽,我们不追究,全部都不追究了!就算我们回家,死在了家里,也不会找你麻烦!” 听得此言,江木泽又转头对着舅舅,厉声喝道: “哦?你要找我麻烦?我还问你是谁指使你的呢!” “没有!真的没有人指使啊!”赵来利艰难地爬起来,又跪在了江木泽面前哭求着,“念在我们有血缘关系的份上,你就放过我们吧小泽啊!” “小泽?我是小泽?我怎么不知道?哦对,我们有血缘关系的。有血缘关系你还喜欢我的女人?” 江木泽的变态像是已深入骨髓,与舅舅的对话就像在开玩笑。 赵来利真的求哑了声道:“江总!舅舅,我叫你舅舅,叫你爷爷、叫你祖宗还不行吗?” “行了江木泽!”陈立芊俯身拉起江木泽,“放过他们吧,就当是念在你外婆的份上!” “对对!我阿奶对你很好的!她现在已经卧床不起了,你就当是放我们回去照顾她吧!求求你了啊!”赵来利抓住机会苦苦哀求着。 呵呵,江木泽冷笑着站起身。既然对方不说,再打下去肯定出人命! 当退则需退,江木泽缓步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忽地立定:“还不快滚!” 听到指令,王媛媛慌忙起身,和周明远一起,帮忙把光着膀子奄奄一息的赵来平放到了满身伤痕的赵来利背上。 一滴酒都没喝,浑身上下却都是酒味;小舅舅背着大舅舅,步履蹒跚地走出了房间。 他们走了,王媛媛终于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装模作样地站在两人面前,关切地问道: “表姐,你没事吧?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陈立芊正想回答,只见江木泽半蹲下身子,一把把他的小芊揽在了背上,对王媛媛说道: “王小姐,我应该怎么感谢你呢?” “不不不!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请江总放心!”江木泽的眼神已经不犀利了,但王媛媛还是感觉后背发凉。 “怎么,你不是说要嫁给我吗?就你这怂样,根本没法跟我们小芊比,怎么嫁呢?” “我?” 王媛媛语塞,江木泽没有理会,背着陈立芊走出了这个充满噩梦的房间。 趴在背上的陈立芊惊了一下:他为什么要把我和她做比较? 而周明远,也似乎看出了什么,那颗怀疑江总的心终于慢慢地缓和了过来。 江木泽前脚刚走,精明的周明远立刻问道:“王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啊!”江木泽走了,王媛媛很轻松地假心假意敷衍起来,“我跑过来的时候,那两个人就已经倒在血泊中了!” “行,不说是吧?告诉你,那两个人没说出幕后的人,江总是不会放弃的!还有陈立海,会把这件事查个底朝天!” “查什么呢?人家被打成那样都不追究了,难道他还想被全天下人知道吗?” 王媛媛每次都不听劝,每次都对别人的劝告感到不屑! “他不怕曝光,自然有他的道理!”周明远是相信江总的,王媛媛怒叫: “不是,这关我什么事啊?他爱查查呗!” 好像也是!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周明远预感肯定是陈立芊遭到了伤害,不然江总不会这么疯狂! 另外,从一直观察王媛媛的后背,他觉得王媛媛肯定知道点什么! 不做无用的猜想,他转身追着江木泽去了。 都走了,房间里就剩下王厂长自己一个人。她的心脏,在大家渐渐消失的脚步声中,慢慢地平静下来。 她走进储物间,看到了混乱的地板上酒瓶碎片上的血迹,终于想起了陈立芊对她说的话。 陈立芊说的话,只不过是形容以前的江木泽;如今,已经没人了解江木泽了! 摆在眼前的一块块血迹,她惊愕着,从门后拿出了拖把。 江木泽背着陈立芊走过黑暗的走道,到了洗手间门口,陈立芊明显惊恐地搂紧了江木泽。 “小芊,从今往后我不会离开你半步,咱爸咱妈说了也不算!” 江木泽的声音低沉而铿锵有力,陈立芊装作没事人似的问道:“你真的怀疑你妈妈?” “不知道。”顿了顿,江木泽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那时我就在实验小学。那是六一节,郭校长告诉我,晚会后就是颁奖典礼; 说我拿了很多奖,叫我打电话叫爸爸来陪我一起领奖。电话打了,但爸爸没来,来的是当时接电话的堂哥。 这不重要。当时我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爸爸是不是出事了? 第二天放假,堂哥带我回了家,被告知爸爸已经被关进看守所了;原因是姑妈被人欺凌,正好被正在附近赌博回来的爸爸遇见。” “很多奖,是不是就是镶在光荣榜上的那些呀?”陈立芊故意岔开话题,她好像不希望他继续追究。 江木泽回答道:“你知道念连跟我说了什么吗?她在和妈妈一起准备回去时,跟我说要保护好你;她还说,不要相信任何人。 你说,她是看到了什么,还是也是预感?” 他的脚步没有停,一边似是念叨着一边从大厅走过,看都没看桌上的人一眼。 桌上的人震惊地,望着他们走出了门,消失在拐角处。 “怎么回事?”不知谁嘀咕了一句,周明远从内厅小跑出来,也没有管顾桌上的人,径直地追了出去。 “什么情况?我们媛媛呢?”王母惊愕地站起身,王金生说:“我进去看看!” 王金生沿着黑暗的走道,一路探头探脑地向前找去,直到那个明亮的房间。 王媛媛正好打扫完毕,把拖把扔进储物间,转身看见了满脸疑惑的弟弟,两手在身上擦了擦,吐槽道: “累死了,没想到表姐酒量那么差!” “怎么了,吐到这里面来?”王金生满腹狐疑,王媛媛笑笑: “走吧,江总送表姐回去了,我们也回去吧?” 无懈可击,王金生带着疑惑,跟着姐姐走出了那个房间。 第51章 用最沉稳的爱去安抚她受惊的灵魂 沉稳的脚步,江木泽背着陈立芊走出了酒店门口。 听了他讲述的故事,陈立芊惊疑地问道:“你是怀疑所有人?” “没指定,但我会查出来的!他们针对的是我,想从你身上下手,说明这个人很了解我!”江木泽坚定地说着,周明远追了上来: “江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周,你先别走。”江木泽平和地看着周明远,“去酒店监控室,主要看前门和后门的监控。他们如果不同意,打电话给陈大哥,让警察去查!” 周明远愣了,还真要查?还真不怕警察知道? 他疑惑着,江木泽背着陈立芊,慢慢地消失在夜幕中。 因不相信任何人,这夜他们没有回家,住进了酒店。 酒店房间里,陈立芊站在洗手间里,花洒都已经打开了,却迟迟不敢关门。 江木泽懂,无论多么强大的女人,都会在心里留下阴影。 他走进洗手间,关掉花洒,然后在洗脸盆里放满了热水。 轻轻地,一件一件地,慢慢帮她褪去衣物,放在浴巾架上;他扶着她慢慢转过身,完全背对着自己后,他才帮她解下内衣,脱掉底裤。 他拿着毛巾在洗脸盆里拧了几下,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擦拭起来。——他不知道,背着他的那张脸,早已泪流满面! 他擦拭着,从头到脚,那么地耐心,那么地沉稳。 背部擦完了,他把拧过的毛巾递到了她的手中······ 曾经在心里许誓过,他记得很清楚!所以他此刻的心里只有帼伟,只有疑似帼伟的去向,和对继续等待的执着。 假如帼伟没离开,应该不会发生现在的一切;如果和帼伟结婚了,他们现在应该是住在大连星海广场左边的星海国宝别墅区里。 前面也擦完了,他又从架子上帮她拿下衣物,一件一件地穿上。那么安静,那么温柔。 回到房间,这次不是一人睡一张床,而是她躺下了,他打开了枕头上方的小灯,然后关闭了天花板上的大灯。 他跪在床边,轻抚着她的头,直到她安然进入梦乡,他才把头伸进她的怀里,把她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他睡不着,因为还有一个人令他不放心,那便是女儿! 既然他们敢对陈立芊动手,那么就要防着女儿了。梅姐也是柔弱女子,根本保护不了女儿,他只能另想办法。 带着诸多担心,他昏昏沉沉地睡去。 就这样,他们都睡着了,安详地睡着,一起走进了那个没有伤害的梦境中。 直到此时,已经分不清到底谁是病谁是药;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亲如骨肉。 不知道他们是否要一直保持这种关系到永远,还是等到占帼伟回来? 虽然爱得很清楚,爱得很无奈,但他们都知道,彼此之间已经分不开、放不下了! 他们睡得很好,但是他那两个舅舅就没那么舒服了。 赵来利和赵来平,以及王媛媛其实是同一类人。他们在混社会时相逢,在股市中相识;同样是炒股亏了借了高利贷,天天被那些不要命的追债。 而害怕报警,具体是什么原因,暂时还不得而知。 没钱,他们两人没法进医院,只能强忍着浑身伤痛回到郊区租住的破旧房间里。 房间里没有床,只有两张草席铺就的地铺和一张破旧的矮木桌。木桌上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赵来利把哥哥放在地铺上,在木桌上慌张地翻找着什么。 翻找中,桌上的东西全都被推到了地上,还是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他不禁骂娘: “他妈的!连酒精都没有,这怎么搞?” “阿利,打电话叫那个婊子过来。”赵来平艰难地扭动身体,使自己平躺在地上。 “对,我们应该好好训一下那个臭女人,居然敢骗我们!”赵来利吐着恶气,从桌下的杂物堆里找到了一部破旧的手机,使劲地按着开机键。 那个臭女人,牵强地敷衍了所有人,然后让弟弟开车送爸妈回家,自己一个人正魂不守舍地坐在一处桥头上。 她知道江木泽精明,却不知道还如此心狠手辣;从周明远的话中,她知道自己已经被怀疑! 怎么办?该怎么阻止他们查下去?或者该怎么掩埋证据? 她在大脑里搜索着,自己到底有没有留下证据?从头想到尾,似乎没有! 那么,为什么江念连会如此反感自己?难道这小屁孩看到了什么? 除了这些,没有其它漏洞,她断定姓赵的兄弟俩不会戳穿他们的阴谋,因为那对他们毫无好处。 再者,他们还有把柄在她手上呢! 那么这个小孩怎么办呢?小孩的嘴巴是管不住的,她到底知道多少?要不一不做二不休······ 她正冥想着,手机响了起来。 赵来利没有像之前那样那么凶,很低声下气地央求道:“在哪里?快来救救我们!什么都没有,再这样下去,我哥会死的!” 她没有回答,挂断电话就向热闹的街道走去。 赵来利把手机扔到一边,拿起一块碎裂的镜子照着自己的脸,用一块破布轻轻地擦着—— 两条刮痕,幸好不是很深;但是都快四十的人了,这个疤痕是留定了。 “哥,你说这个臭女人会来吗?” “她不敢,不来的话就鱼死网破!” “行,那我就准备东西了!” 赵来利在门后的角落里一阵捣腾,拿出了一根钢管,一卷胶带,和一条绳子。 王媛媛到医药店里买了酒精、纱布、棉团和棉签,还有一些消炎药和胶布。 走出医药店,又迅速去超市里买了很多干粮,然后才叫上一辆出租车,向那个偏僻的郊区奔去。 第52章 肮脏的三人组 郊区的房间里,灯光已被熄灭。一个躺在中间的地铺上,就像死了一样;一个则靠在门边,手中拽着一些东西,打着精神翘首企盼着。 王媛媛付了车费,提着满满两手的东西,快速走进昏暗的房间里: “怎么回事?连电都没有吗?” 听到声音,门边的人伸了一下脚,只听得王媛媛“啊”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紧接着就是两个人折腾的声音,和女人挣扎着发出的“呜呜”的声音。 捆好了,嘴也封上了,赵来利摸索着打开了灯,关上了门。 手脚都被捆住了,王媛媛坐在地上动弹不得,惊恐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两个亡命徒。 连“呜呜”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她只能干瞪眼。 赵来利从她提来的袋子里拿出了急需品放在地铺上,一一地摆整齐后,扶着赵来平坐了起来,开始消毒、敷药。 两处伤口,余下的都是淤青,还算不太严重。两人的伤势差不多,只是赵来平的血流了比较多一点。 撒上消炎粉,这个“嗷嗷”叫完,就到了另一个,还有一个,一直静静地看着。 包扎完毕,赵来利拿出袋子里干粮,狼吞虎咽起来: “嗯,算你还有点良心!” 他的嘴里塞满了,才给赵来平扔过去一些。没有水? 王媛媛使劲挪动屁股,伸直双脚把墙边的一瓶矿泉水踢了一下,赵来平立刻会意地爬过去捡起来。 自己喝饱了,才把剩下的一点递到赵来平手中,说道:“哥,撕掉胶布吧?她如果敢叫,我们就勒死她!” 赵来平喝下仅存的一口水,缓缓地挪向了王媛媛,轻轻地撕下了包裹得严实的透明胶布。 “你们发什么神经?”王媛媛怒问了一声,赵来平立刻一巴掌打了过去: “小声点,不然我弄死你!” “你们到底干什么?”王媛媛明显压低了嗓门,“区区一个江木泽都对付不了,回来欺负我一个小女人?” “你他妈地还轮到你来责怪?你说你能拖住他,他妈的我们还没动手,他就来了!”赵来利气的,把矿泉水瓶砸了过来。 “我怎么知道啊!她不见了,他就是坐不住,那么多人看着,我怎么拉啊?如果我暴露了,那一个亿还有戏吗? 还有啊,我表哥是地区公安局的警察,他们肯定会调查这个事,你们从今天开始最好给我躲着!” “现在不躲能干什么?我们这个样子还怎么出去?还有,你不是说他是个文弱书生吗?我都怀疑你是故意坑我们的!” “我坑你干什么?对我有什么好处?”王媛媛挣扎着怒骂, “我给你们买药还买吃的,你们把我绑起来干什么?就算要睡我,有必要这样吗?瞧瞧你们这怂样,还有力气睡吗?真是的!” “嗯,松开你也无碍。”赵来平说着,对赵来利使了个眼色。 赵来利上去解开绳子,赵来平威胁道:“如果你敢扔下我们不管,我会杀了你!” “切!我看你是被打傻了!”王媛媛松开双手,就嘲笑了起来,“两兄弟都打不过人家,还怪我!” “确实不怪你,是我们大意了。二十年前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病秧子,老实得要命;连别人给他的几块钱压岁钱,他都老老实实地交给我姐。 还有啊,他今天那番表演,真是骗到我们了。江总啊!那要多高的智商才能赚那么多钱?” 赵来平一番感慨,立刻点醒了赵来利:“哥,我们没办法,不如去找咱姐吧?” “可以考虑。最起码,他不敢这样打他的母亲!”赵来平表示同意,王媛媛接着道: “第一个计划失败了,我们接着第二个计划。怕什么,只要活着,就一定要搞到钱!” “你说的倒轻松,让你的头挨两瓶子看看?”赵来利除了怼人,其他本事好像一点都没有。 “这不是没死嘛!说正经的,他还有个女儿,我们可以绑他女儿;到时候你们都不用吹灰之力,就能让他交出两亿!” 王媛媛说的兴致高昂,赵来利吓得连连摆手:“绑他女儿?到时候他拿起的肯定不是酒瓶,而是刀了! 就一块手表,他都差点要了我的命!我我我不干!” “你还真有眼光!你知道他那是什么表吗?听说值一百五十万你知不知道?” “是嘛?150万啊!他妈的,什么时候把他弄过来耍几天派头!” “你不是吓尿了吗,还想啊?” 他们两个一直贫嘴,赵来平不耐烦了:“行了行了行了,说正经事!” “正经事就是,第二计划,绑他女儿。如果你们两个废物还做不成,就只能靠老娘我了!” “怎么靠你?就你这我们都玩腻了的皮肉,还能色诱他?” 赵来利说着,王媛媛一巴掌呼了过来,正好打在那丑陋的两条伤口上,他嗷嗷叫着扑向了她。 “阿利!住手!”赵来平喝了一声,赵来利停了下来。 没想到他们真是好兄弟,连女人都共享。面对他们一点底线都没有,王媛媛也很生气: “玩腻了是吧?信不信老娘不伺候了!不需要你们,我自己也能拿下他,到时候没你们半毛钱关系!” “行了,别生气了,你家人的命都在你手上,也别贫嘴了。”赵来平缓缓挪到地铺的枕头边,点燃了一根烟: “我觉得还是你出马比较好,其他的我们见机行事。只要有机会,我们逮他女儿。没办法,着急用钱,我们只能同时出马!” “好,就这么说定!”王媛媛似乎很有信心,“阿利,你过两天好点了,去找你姐帮我们撮合!但是你千万不能告诉她我们的目的!” “好,我只告状,不说事,冤枉死那王八蛋!” “行了,你们歇着吧!” 王媛媛起身揉了揉脚踝,走出了那个肮脏无比的房间。 关上门,赵来利来到哥哥旁边,也点燃了一根烟:“哥,你说如果他诱惑成功,会不会不给我们钱啊?” “你啊,机灵点!到时候看情况,如果不行就绑她爹娘。如果我们去绑咱们外甥女,被姐知道了,就算有钱也活不了。” “好像也是,咱姐也是心狠手辣的人!但她不会要自己亲弟弟的命吧?” “我们要先搞清楚咱姐是站在哪一边。” “好,有机会我问问。” “行了,睡吧。” 第53章 女儿的安全 这次算是第二次,王媛媛以为自己又逃脱了,使得她的胆子越来越大起来。 第二天早上,为了做一个合格的黄鼠狼,王媛媛换上一套红风衣,去街上买了一些礼品;江木泽他们还没到家,她就来到了陈家。 陈家二老见外甥女如此热情,乐呵得眉开眼笑地好生招待着。 三人坐在正厅里谈笑生风,梅姐牵着女儿从二楼走下来,王媛媛立刻迎上前: “嗨,小公主早啊!” 小公主本不愿搭理,却被妈妈使教地瞥了一眼,只好乖乖地回道: “姨早。” 语气生硬且不情愿,王媛媛当然看得出来,但她还是装作很满意地说:“终于愿意跟姨说话了,是不是就说明姨不坏了呢?” “你坏,大坏蛋!”小公主脱口而出,“就像电视里的坏蛋一样坏!” 尴尬极了!王媛媛只好牵强地赔笑:“原来姨是电视里的坏蛋呀?” 小公主不愿再多回答一句,挣脱开妈妈的手,跑到了爷爷怀里。 每每这样,王媛媛的小人之心被激起来了,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满脸不高兴地回到座位上,梅姐也感到无可奈何。 这时,江木泽牵着陈立芊走了进来,看到王媛媛的那一刻,他的心明显震了一下! 见二人回来,二老和王厂长立刻迎上前,小公主也快速地霸占了江叔叔的怀抱。 一阵简单了解问候后,江木泽没有给二老做过多解释,也没有正面回答王媛媛的“拜年”。 他一手抱着小公主,一手牵着小芊,来到梅姐面前,附耳低声说道:“到楼上我的房间,有事要跟你谈谈。” 他已经很多年没这么靠近她了,这令梅姐受宠若惊,脸上写满了疑惑。 在陈家,江木泽睡的是陈立海的房间,屋子直连露台,视野开阔。 回到房间里,待梅姐走进来,江木泽让陈立芊抱着小公主到露台避避耳。 两人坐在床沿上,梅姐有些春心荡漾地羞红了脸颊。不料江木泽直接开门见山: “跟江启航复婚吧?我需要他!” 梅姐惊了一下,满腹狐疑地盯着江木泽:“为什么?我和他离婚是为了江念连将来能回到你身边,你让我跟他复婚?” 江木泽很平静,完全不像当初那个十八岁的懵懂少年:“你别问为什么,念连需要人保护,但是你是女子,有些困难你应付不了!” “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我不希望你担心,所以不要问了。只要你们复婚,我会把进祥叫回来;他身强体壮,能挡事。另外再给你们安排一个保镖,就当是招工一起招进来的;到时候你让进祥和江启航去送货,让保镖时刻保护你们娘俩。都是熟人,好办事。”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有义务告诉我小江!”梅姐担心地吼道,江木泽连忙指着门外打嘘嘘: “我相信念连的预感,所以你也要相信我!知道真相对你不好,也会对你们陈家不好,还会妨碍我的计划。听我的,好吗?” 思索着,忧虑着,梅姐低头说道:“我没法跟他同床共枕。” “这个你自己想办法,但必须同房间!还有,保镖在白天不能经常露面······” 江木泽说着,门外传来敲门声:“江总,方便吗?” 听是周明远的声音,他起身开了门。 周明远走进来,江木泽对梅姐说道:“记住我说的,今晚我去找江启航。” 说完,他也把梅姐请到了露台,把陈立芊叫了进来。陈立芊帮不上什么忙,但要把她心里的恐惧治愈,就必须带她一起面对这一切。 露台上,梅姐担心地把女儿搂进怀里;房间里,周明远拿出了一张储存卡,递给了江木泽: “确实是后门进去的,就他们两个人。” 说完,他停了下来,看了看陈立芊,江木泽立刻会意:“没关系,说吧,我们一起面对。” “咱们用餐的厅门口也出现了他们的身影,只是与他们对立面站着的还有一个人,看不到脸和身体,只露好像是灰白色的风衣下角。” 听罢,陈立芊惊恐地躲到江木泽胸口——那晚都有谁穿了风衣?似乎记不起来了。 “这个当不了证据。”江木泽把储存卡丢进了垃圾桶,“小周,谢谢!” “不客气。江总,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周明远问着,陈立海直接用钥匙开门进来了。江木泽愣了一下,对周明远低声说: “接下来,你带她们下楼,跟楼下的客人唠嗑会儿,我和陈大哥聊会儿。记住,自然一点!” 江木泽和陈立海来到露台上,其他人都下楼去了。 “今天我值班呢!什么事那么着急?”陈立海问。 “你们局里,或者咱们地区内,有没有没破的陈年旧案?” “你问这个干嘛?”陈立海不解,江木泽不语,只是看着等待回答。顿了顿,他说道: “不太清楚。我就职的近几年没有,之前的话,要回去查查档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十来年前的,有一件干尸案没破,连哪里人姓甚名谁都没查出来。尸体是被吊在一栋烂尾楼的二楼窗边被风干的,因为毫无证据,也就是被发现的那几天闹得沸沸扬扬,之后也不知道是怎么被不了了之的。” “你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陈立海惊恐,江木泽继续说道。 “我98年十月去的上海,去上海之前,我也是混社会的。我离开,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我发现了有人涉毒;我对付不了那些人,只能离开。” “行,我回去和局里报告,一定好好查查!”说罢,陈立海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是,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我有怀疑对象,但没有证据。当年那具干尸,是女性,不知你们警察局有没有找到有用的证据?” “你怀疑谁?” “你先回去查查,最好有dna样底,否则可能永远都破不了案!” “然后呢?”陈立海有点抓狂,“你找我就说这些?” 江木泽被问的,沉默了几秒,说:“你帮我保护我的女儿!” “什么?为什么需要保护?” 陈立海很不解,江木泽只能跟他说实的,毕竟他们是亲兄妹,没什么需要防的。 第54章 相互虚与委蛇 他们在露台上密谈,楼下的人聊得也挺顺,完全没有破绽。 许久,两人终于商定,却听得传来敲门声。陈立海进屋打开了反锁的门,梅姐有点崩溃地闯进来,直奔露台。 “小江,要不我们结婚吧!念连很喜欢你,她不喜欢江启航,我也不可能跟他复婚的!” 江木泽愣了,没想到梅姐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句话! 结婚,肯定是不可以的;但倘若她要财产,他会毫不犹豫地给。一旦跟她结婚了,陈立芊这辈子可能就毁了! 梅姐不知情,她以为这样逼他选择,只是简单的两姐妹相争。殊不知江木泽如果放弃陈立芊,那么他良心过不去是一点,另外陈立芊可能会永远活在恐惧中。 不可以!即便要结婚,也要等到陈立芊痊愈,精神完全正常。可是这该怎么解释呢? 他为难着,陈立海走了过来:“姐,小江没法跟你结婚,这跟占小姐无关。听小江的,跟江启航复婚。因为就算我带走念连,你一样有危险!” “到底什么事?你们能不能说清楚啊!”梅姐又吼了起来,陈立海急忙捂住她的嘴: “别闹了姐!有人想要整死小江,连同他的亲人都要整;对方知道念连是他女儿,也知道你是念连的妈妈!” 梅姐还是不相信,使劲推开陈立海:“是谁?是江启航吗?我去找他,我······” “梅姐,冷静点好吗?”江木泽终于敞开了对她冷漠多年的怀抱,把她紧紧地抱住: “我们还不知道是谁,只知道对方是亡命徒,目标是钱。我愿意给他们钱,可问题是他们未必会放过我们啊!” 宽厚的胸怀就是管用,梅姐慢慢冷静下来,脱离江木泽的怀抱,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们都不知道对方是谁,那万一是江启航呢,我岂不是羊入虎口?” “我知道你不想复婚,但是只有他能跟你同睡一间房,只有他愿意保护你!还有进祥,是我们值得信任的人。 另外,保镖也选好了,是陈大哥的战友,叫杨晋。他们会保你们娘俩万无一失,我才能放心地引蛇出洞。 要抓住对方,并让他们无反击之力,我们需要证据,需要让他们牢底坐穿的证据。要拿到证据,我必须面对,明白吗?” 梅姐听了,内心渐渐平静下来,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江木泽:“既然必须面对,我们一起面对吧?” “对方目前的目标是小芊,我必须和她一起面对!梅姐你放心,只要你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正常的生活,那个狐狸尾巴会很快露出来!” 江木泽很有把握,梅姐还是有些不放心,陈立海再次交代道:“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这事,包括我们身边的任何人!” “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事,怎么说!”梅姐说着,理了理情绪,走出了房间。 江木泽和陈立海最后再商量了一些事后,也回到了楼下。很快的,他们就与家人融合在一起欢笑着,比任何时候都正常。 疑似嫌疑人一直都待在陈家,这令江木泽感到恐惧:她居然能如此淡定,难道是自己怀疑错了? 为此,他又心生一计! 午饭后,江木泽一反常态地邀请王媛媛一起,去医院看望一个病人。 大过年的,而且还是初四,去看望病人是一件多么不吉利的事! 为此,陈家二老都表示抗拒,偏偏就是王媛媛这个客人同意了。 那就一起去!江木泽让周明远开车,陈立芊坐副驾驶座,自己则和王媛媛坐进了后排。 为了给刚刚才真正认识的两人的感情加温,毫无防备之心的陈立芊,不停地说着表妹的各种好,和以前的各种艰难。 说了很多,并且还把表妹曾经的艰难和江木泽的作比较,说两人就是天生一对,害得王厂长那叫一个开心。 江木泽也很配合这个电灯泡,给王厂长画了很多大饼,许了很多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誓言。 但王厂长不这么认为,她认为只要有钱,天上的月亮都能摘下来,因此也就开始一点一滴地靠向了江总。 快要靠到那个令人着迷的肩膀了,周明远就故意一个急刹车,搞得王厂长一直发嗲着骂骂咧咧,陈立芊一直天真地笑着。 到了医院门口停车,江木泽下车牵住陈立芊向一家银行走去,王厂长追了过来: “你们去哪里啊?” 江木泽微微一笑,把另一只手臂撑开来,说道:“左手臂是小芊的,右手臂就暂时归你王厂长了。” 见此情形,还没等王厂长反应,陈立芊就不自然地松开了江木泽的手:“还是你们一起吧。” 王媛媛高兴坏了,连连夸赞表姐懂事。不料江木泽上前一把拉住陈立芊的手: “小芊,我们是去取钱,密码还在你那里呢!” “那我把密码告诉你吧。”陈立芊乖得令人心疼,王厂长高兴地盯着他们俩,江木泽又出乎意料地说道: “小芊,密码永远都放在你心里吧!就算哪天我和别人结婚了,密码也由你来管!” “啊?这不太好吧?”陈立芊感到难为情,王媛媛却气炸了: “江总,是不是哪天我嫁给你了,她也要一起嫁呀?” “嗯······我看行,凡事都一个先来后到嘛!我的身边是先有小芊,后有媛媛的对吧?” 就说这么多,江木泽和陈立芊走进了银行,王媛媛站在门口气得直咬牙:“姓江的,你会后悔的!” 这句话江木泽当然听不到。他并不是一定要把陈立芊拿去当诱饵,而是两人一旦分开,他一刻都不放心! 取了一些钱放进小芊的手提包里,两人走出银行,江木泽还是撑起那个动作,对气得满脸通红的王厂长说: “王小姐,我身边美女无数,根本不缺你这一个。如果能接受小芊为大,我这边手臂还是很愿意留给你的!” 真的被气死了!王厂长总想着怎么把表姐踢出局,而江总好像是看透她的心思似的,偏偏抓得更紧了。 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追上两人,挽住了那只胳膊,江总这才满意地笑了。 第55章 看望外婆 走进医院大门,王厂长忽觉眼前的环境如此熟悉! 正犹豫着,已停好车的周明远走了过来,问道: “江总,去看望外婆也不买点什么吗?” 江木泽思考着说:“自从离开实验小学,迄今已有十七年多没去过外婆家了,不知道他们家情况怎么样。长这么大,也就在实验小学时,郭校长带我去过一次。 不记得几年前,有听说外公已经离世;一个没有男人当家的家庭,我想她最缺的应该是钱,更何况还有两个不务正业的舅舅,和两个见钱眼开却又十分吝啬的!” “确实,你姨,我大娘,和我大伯,不是一般的吝啬!关于你妈,我没见识过,却也听说过。”周明远对童年的印象也很深刻。 “周总,你老爸老妈现在还住在老家吗?”陈立芊问。 “芊姐,不能叫我这个称呼。跟江总比起来,我配不上这个‘总’字,你还是叫我小周吧,亲切!” “迟早要变成‘总’的,早叫早得益。”陈立芊笑笑。 三人聊得甚是惬意,唯独王厂长自个儿像个跟屁虫一样尴尬着。 进入电梯,周明远刚按下17楼肿瘤科的按钮,王媛媛便表情忸怩地蹲在了角落里。 “媛媛,你怎么了?”陈立芊也蹲了下来,关切地问道。 “表姐,叫电梯快点快点,我肚子疼!可能是吃坏东西了。” “啊?忍住,很快就到了!” 两个女人蹲着着急,站着的两个男人相视一笑,都在心里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到达17楼,电梯门一打开,王媛媛像百米冲刺般跑了出去,陈立芊欲追,被江木泽一把拉住: “小芊,不准离开我半步!” “可是,她······” “芊姐,听江总的。拉肚子而已,别管她。”周明远也劝着,率先走进了外婆所在的病房。 宫颈癌,已经有两三年了,瘦瘪的外婆戴着个灰色的帽子,蜷缩在被窝里,床边坐着的便是精神憔悴的姨妈在打着盹儿。 很幸运,姨妈很吝啬,只是对待外人;对自己的母亲,一个卧床不起两三年的病人,她还是挺孝顺的。 外婆的娘家郭氏,算是书香门第,弟弟郭建国是校长,外婆曾经也是教师。在教学期间遇见了退伍回来的外公,两人一见钟情就结婚了。 可惜外公是农村的,外婆只好跟他回了农村。在农村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在对孩子的教育上确实有诸多不便;加上那时农村的风气,外婆的六个儿女都没有接受良好的教育。 与此相比较,小泽是幸运的!先被两位老师收养,奠定了思想上的基础;随后被父母逼迫,不得不离乡。 利用自身坚韧不拔的斗志,和诸多机缘巧合,他终于活出了与众不同! 站在病床前,陈立芊想起了刘教授,她不知道其实大部分人老了,都会经过这个阶段。只是有的人能安然无恙地走出医院,有的人只能永远留在这里,直到死亡。 这没什么可怕的,只要乐观面对,和来自儿女的孝顺,一切都会好起来。 如果说外婆对小泽好,那也只是来自幼年时的怜悯,在后来的诸多遭遇中,她也没怎么干涉。能走进实验小学肄业,真正的媒介是堂哥江建安,外婆只是没反对,也没告诉小泽的母亲。 仅此而已,江木泽很清楚的。 三人站了许久,也未见王媛媛找回来;见姨妈实在累,也没打扰,只是静静地看其他病人的家属来来回回走动着。 不经意间,忽然一个女人站在床尾——四目相对,女人惊讶地叫起来: “小泽?” 闻声转头,陈立芊也震惊且畏惧地向江木泽靠了靠,周明远也似乎有点印象地笑着招呼。 没错,来人正是江木泽的母亲赵来英! 江木泽的神情也有点不自然,可妈妈才不管,迅速挤进三人中间,欣喜若狂地说道: “小泽,来看望外婆啦?听说你现在很有钱,快救救你外婆吧!” 听到尖锐的声音,姨妈被惊醒过来,慌忙起身惊愣地看着侄子: “明远?你怎么在这里?” “大妹,这是小泽,是咱们福安最有钱的人!”赵来英拉着妹妹,指着江木泽介绍着,姨妈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大家。 “大娘,这是我的老板江木泽,也是你的外甥。” 经过周明远介绍,姨妈脸上终于也露出喜悦惊呼起来:“哎呀呀呀!真的是小泽啊?真的是那个用我们的钱救回一命的小泽啊?” 在那两人的惊叫声中,外婆慢慢地醒过来;而门外,那个喜欢偷窥的女人,还是在门外偷窥着。 江木泽对姨妈只是礼貌性地笑笑,便俯身慢慢扶着外婆靠在枕头上。 “外婆,感觉好点吗?” “你是·····”外婆的眼神满是疑惑,似乎认不出来了。 “阿奶,是小泽啊!姓江的小泽啊!”这是江木泽的妈妈对母亲的介绍,所有人,包括姨妈都感到费解! “大姐,你这什么话?这是你儿子,你怎么这么说呢?” 江木泽没介意,只是微微地苦笑着。 “是儿子,但他是姓江的,不归我管。”赵来英没好气地说着,“今天不说这个,只要他把咱阿奶的命救了,再说儿子也不迟!” “大姐!你这太过分了!” “行了,你别管!”赵来英吼着,转而对着江木泽,“怎么,没带钱吗?” 江木泽一动不动,脸上依旧苦笑;陈立芊不敢说话,周明远低声说道: “江总,要不我们改天再来吧?” “改什么天啊?没带钱就给我滚出去!”赵来英对周明远吼着,外婆终于发话了: “阿英呐,是你儿子。早年没好好对待,如今长大了你再不认,将来恐怕会后悔啊!这么多人,我也不避讳了,是江家对你不好,不是儿子对你不好啊!” “阿奶,你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哈!他姓江,不姓赵,如果他不给钱,说什么都不算!” “既然你要他给钱,也要有个好态度啊!” “好态度?难道你要我跪下来求他?会遭天打雷劈的知不知道!” 无论说什么,赵来英的指尖都是对着江木泽的!没人能劝得住,也没人能管得着,江木泽一直忍耐着。 第56章 来自外婆的大实话 赵来英使劲地抨击江木泽,周明远实在看不下去地缓缓转身,吓得门外偷窥的人快速闪开。 “小泽啊,你能来看外婆,我满意了。今天不方便,你先回去吧!”外婆有气无力地对外甥说着,赵来英转过头去。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过完年公司就要开始生产,到时候大家都会离开福安;一旦离开,就很难了解到那些重要的问题,就会很危险。 时间紧迫,还没拿到想要的答案,江木泽怎么能离去。 而此时此刻,正好人多嘴杂,正是了解情况的最好时机,他岂能放弃! 让妈妈发泄过瘾,忍着!要做大事,你必须忍得住所有偏见,不管它来自哪方面! 没人搭理赵来英,她便也发不了癫,只好无趣地拿了一条凳子往旁边一坐,静看小泽如何孝顺外婆。 三人是空手来的,没什么好孝顺的。江木泽拿起枕头边台上的一个苹果,细心地削起皮来: “外婆,不知近些年舅舅们在做什么?问一下他们要不要去我们的厂里面上班?我们公司刚新加了两个分厂,正好需要人手;舅舅去的话,我会给他们开高工资的。” 江木泽如聊家常般地说着,陈立芊甚是惊恐地看了看他,又看向了周明远。 周明远对着这个天真善良的芊姐眨巴着眼睛暗示,但陈立芊还是感到恐惧地愣着,茫然注视着江木泽神情自若的样子。 而对这个问题敏感的不是外婆,而是赵来英,只见她又转过头对着他们,满腹狐疑地盯着。 “别说他们两个了,都有十来年不着家了。”外婆叹了口气, “一天到晚不知道干什么,没钱花了就回来了。唉!小泽啊,你要是孝敬父母,以后给生活费不要一次性给那么多,只需要每个月给他们两千就好。 你给他们那一百万养老的钱,估计都被你舅舅糟蹋光了。” 这是意料中的事,江木泽波澜不惊。 “阿奶,你能不能不说咱家里的事?”赵来英又忍不住了,“那是我的钱,我愿给谁花就给谁花!” “你这两个弟弟,就是被你这个姐姐惯坏的!”可能没注意,也可能病太久了大脑受损,只见外婆毫无防备地说道, “被你惯的,他们连人都敢杀!现在好了,天天都不敢见人,不知道死哪儿去了,真是造孽啊!” “杀人?外婆,这事可不能乱说啊!” 外婆一说完,江木泽就两眼放光,陈立芊震惊,门外的人更是后怕。姨妈则表现得无所谓,只有赵来英显得包庇似的嚣张: “那女人就该死!我弟弟哪一点不好,还轮得到她嫌弃?早死早投胎,她应该感谢阿平才对!” 惊了,全都惊了!陈立芊惊得都有点站不稳了,幸好站着的周明远眼快,不动声色地一把扶住并在耳边嘀咕道: “芊姐,你要撑住,江总还没问完呢!” 陈立芊定了定神,吃惊地看着故作惊讶的江木泽继续问外婆: “哪个女的?是哪儿人?怎么会嫌弃舅舅?咱舅舅长得也很正派啊!” “就是,咱阿平长得那叫一个帅,哪轮得到她一个风尘女子嫌弃!” 赵来英那叫一个得意,可把外婆气的骂天骂地直咳嗽。幸好姨妈不像妈妈,没泯灭人性: “真是造孽真是冤魂啊!听说是西部来的,只知道叫惠玉,连姓什么都不知道!” 都知道,几乎全家人都知道!似乎真正的凶手只有一个,那么他又是怎么把尸体弄那么远去,并挂起来的呢?另一个舅舅到底有没有参与呢? 按道理是有的,不然两兄弟的生活日常不会死死地绑在一起,简直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那这事后来怎么处理的?舅舅有没有受委屈?”江木泽就像三岁的小孩一样好奇地问着,那一家子人毫无防备,只见赵来英得意地说: “开玩笑!谁敢让我弟弟受委屈?连警察都查不出来,我就问谁敢!” “妈,你小声点,这种事是能拿出来得意的吗?”冷不防的一声“妈”,令陈立芊浑身不自在的同时,也令门外的偷听者毛骨悚然! 这个江木泽,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与意料! 她不敢再听下去了,转身匆匆离开了医院。为避免引起怀疑,她还特意给江总发了条短信。 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没必要再问了。江木泽轻轻按了一下口袋里的某个东西,转身从陈立芊手上拿来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大沓刚刚面市的红色百元大钞。 “哇!小泽,我就知道你有钱!” 赵来英两眼冒光,双手直冲钞票而来,却不料江木泽两手抓得紧紧的。 姨妈见状,一把拉开大姐:“姐你走开!这钱正好拿来续阿奶的命,你还想给那两个畜生啊?” “续命不用这么多,好几十万呢!”赵来英欲再冲过来,被姨妈死死地拽住。 外婆说:“小泽,确实不用这么多。我也活不了多久了,钱你自己多留点,别再像以前那样到处借了。” “外婆,不多,我这就去柜台给你存上。你好好养病,多吃营养品。难得来人间一趟,好好活着,多活一天算一天。我有事,先走了。” 江木泽说罢起身欲走,外婆张口用她那标准的普通话使劲喊道:“小泽啊,要以恕己之心恕人啊!” 江木泽惊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外婆:“外婆,谢谢!” 听得懂,明得白。他会恕以他人,却难以恕己,特别是帼伟的离开!而当下的情况,也由不得他恕不恕。 他们听得懂,但她的两个女儿却完全不懂! 来到柜台前,姨妈和赵来英追了过来。姨妈拿出就医卡递给前台,江木泽把钱放在护士面前,说: “您好,这钱是用来给我外婆治病的,任何人都不可以强行取出!懂我意思吗?” “放心吧帅哥,钱一旦存进去就取不出来了,除非······” “没有除非!如果有,你让陈延光打电话给我!” 陈延光是谁,在场的家属中只有陈立芊和江木泽知道,其余赵氏姐妹并不认识。 “陈院······?”护士惊讶,江木泽用犀利的眼神瞥了一眼,护士立刻闭上了嘴,尴尬地看了看几人,若有所思地回道: “好,知道了!” 护士说着,开始清点现金,赵来英急红了眼,使劲拽着妹妹的衣服: “真不用这么多,这得几十万啊?” 姨妈低声劝说:“姐,你就别做梦了,小泽防着你呢!” 劝不动妹妹,赵来英只能来求江木泽:“小泽,妈没钱花了,给点吧!” 江木泽无动于衷,她又来求旁边的人: “陈小姐,你知道我们农村人上了年纪是挣不到钱的,你们给点吧?” “明远,你是知道我们的家庭情况的,既然小泽是你的老总,你应该帮帮他的父母啊!” 一席戳人肺腑的央求,搞得护士的怜悯之心一愣一愣的,江木泽无奈从口袋里摸出仅有的几千元塞进了妈妈手里。 “才这么点?”赵来英不知是兴奋还是慌张,双手颤抖地数着手中的钱,“你怎么这么狠心呐?给外婆几十万都舍得,却只给我几千?” “小泽先生,总计16万对吧?”护士小玉和江木泽确认着,对那个“可怜”的女人说道: “阿姨,那一叠最少也有五六千,够我爸妈一年的生活费了!” “你懂什么?他有几百亿!你知道几百亿是多少吗?”赵来英瞪着个凶巴巴的眼对着护士,江木泽在上面签了字,把已经充值好的医疗卡递给了姨妈: “姨,照顾好外婆。没治好不要出院,钱不够了就打电话给我。” “嗯小泽,你放心吧!”在姨妈的回复声中,江木泽牵着陈立芊走了。 “明远,今年出去带上你堂哥堂姐吧,他们现在的工作工资太低了!”姨妈拉着周明远请求着。 周明远说:“对不起大娘,江总不喜欢招用亲戚!” “不喜欢亲戚?”姨妈似乎想到了什么,“那他怎么叫他舅舅······?” 疑惑间,三人已走进电梯,剩下一个满心不乐意的赵来英,和几个媚眼痴迷的美女护士: “小泽先生?江总?你们说,好帅有没有?” “嗯,真帅,还很有钱!” “爱了爱了!” 第57章 舅舅与妈妈的合作 三人走出医院,回到车上。江木泽看到了王厂长发来的短信,念叨道: “江总,我肚子疼得难受,先走了。” 周明远笑笑,启动车子。而陈立芊好像还没缓过神,盯着江木泽的脸好像在找什么。 “是不是长痘痘了?”江木泽问,陈立芊别扭地转移了目光: “江木泽,好奇怪哦!我感觉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是不是抑郁症复发了?” “啊?原来江总有抑郁症啊?”周明远装作刚得知的样子笑起来,陈立芊连忙捂住嘴又放开: “没有没有,你才有抑郁症呢!” 车内笑声连天,而医院病房里,赵来英苦着脸坐在了外婆身边,正想继续哀求,电话却响了起来。 看着上面的号码,她起身慌张地走出了病房: “整天钱钱钱,我哪有那么多钱啊!” “姐,我们见到你儿子小泽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也刚刚见的······”赵来英愣了一下,惊问,“你们什么时候见的?在哪里见的?” “······” 郊区的那个破旧房子前,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都来不及找钱,王媛媛急匆匆地下了车,快速跑向那个房间。 房间里,赵来平还在和姐姐说电话,王媛媛闯了进去大喊:“不好了不好了!江总知道你们杀人的事了!” 赵来利身体恢复得快,很利索地上前把门关上,并训斥道:“你能不能小点声,怕别人不知道啊?” “是你娘亲口告诉他的,怎么办啊?我不跟你们混了我!”王媛媛急得欲哭,赵来平和姐简单交代后,便挂了电话: “你慌什么?当年不是很多人都怀疑是我做的吗,没证据他们能拿我怎么着!”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都各有所思地沉默着。 回到陈家大院,陈立海正陪侄女玩得开心,梅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江木泽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递给了陈立海,周明远说: “没有任何证据,光靠录音,没用!” 这下陈立芊才明白他们在干什么,担忧地对江木泽说:“我们不要管这事好不好?他们就是亡命徒,不会放过你的!” “小芊,他们不是亡命徒,是魔鬼!只有把他们关里面去了,我们才算真正的安全!” 陈立芊听了,似乎没挑出毛病,只是自己心里害怕,害怕到连反击的勇气都没有! “小芊,相信我们。没证据,我们就去找;实在不行,还有小江的大脑!”陈立海也安慰着妹妹, “小江的想法是对的,我们一定要配合他,你的未来才有可能幸福!” “哥,我害怕!我害怕我们都会被······” “傻妹妹,你不是一直都相信小江的吗?” “可是······” “没可是,有我们在,没有任何可是!” 安慰好了妹妹,三个男人开始商讨下一步的对策,让小芊开心起来的任务就交给念连公主了。 念连公主和谁都玩得来,就王媛媛不行。而目前还没百分百确定的,就是王媛媛与两位舅舅的关系了。 破旧的屋子里,一个女人和两个半残不死的男人正谋着下一步计划,却又来了一个女人。 女人一进门,两赵立刻欣喜地迎上去:“姐,带了多少钱?小泽知道了我们的事,福安我们就待不下去了!” “钱钱钱!我问你,你们是怎么碰上他的?被他打成这样也不早点跟我说,我不砍死他才怪!” 看着两个弟弟头上包裹的纱布,赵来英气不打一处来: “那时候他自己变成病秧子,我们要把他卖掉也是迫不得已嘛!谁知道那个魏福顺那么不中用,居然还要他帮他! 真是的!这事肯定是那个姓魏的跟他说的,要不然他怎么知道是我们错把立伟给卖了! 如果不是这事,他也不可能把你们往死里打!他们江家本来就没一个好东西,他爹懦弱无能,他叔也是杀人入狱的!” “当时幸好我及时赶到,不然他们两个就被他打死了!”王媛媛非常懂得找机会,这个功劳就这么被她轻而易举地拿下了。 “你也在场?”赵来英转身对着王媛媛,“那你知道他们是因什么而起的?” 王媛媛正不知如何解释,赵来平赶忙打断道:“姐,你就别问那么多了!你到底带了多少钱来?” “你们都成这样了,还要钱干什么?整天想着钱,不如想想接下来躲哪里去!既然被他遇上了,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姐,我们有个计划,不知您是否同意!”赵来平看了看王媛媛,明显压低了嗓门, “他有个女儿,就是你孙女。我们准备绑他,然后再向他要两个亿;事成之后,我们四人分了钱,然后到国外去。到那个时候,就没人能抓到我们了!” “他有女儿?你们看见了,还是听说的?” “姐!”王媛媛推了赵来利一把,也凑了上来,“不是听说的!他没结婚,女儿是和我表姐乱搞生的。” “你表姐?乱搞?那就是野种喽!”赵来英的表情,由不可思议渐渐转变成得意,王媛媛趁热打铁道: “对,就是野种!就是入不了你们的宗祠的野种!” “好,就搞她!”赵来英也下定了决心,赵来利说: “搞她是没问题,可目前我们没钱治病,也没钱做盘缠。他们过了年就去上海了,这要花很多钱的。” “好,既然这样,我们一起想办法!”赵来英说着,转头看向了王媛媛,“你能拿出多少?” “我一个月工资就两万多,最多能筹备十万块。” “他也太小气了吧?当厂长了一个月才两万?”赵来利鄙夷着,赵来英说: “他今天刚刚给那个老不死的充16万块钱,我们找个时间,趁二妹不在的时候,让她出院!只要她一出院,剩下的钱就能退回来!” “不是姐,他居然一次性给阿奶16万,却一分都不给你?”赵来利问着,赵来英把口袋里的一叠钱摸出来摔在了地上: “才五千多,气死老娘了!五千都不舍得给,下次就跟你要两亿!” “对,我们就要两亿!”王媛媛鼓舞着,赵来平配合道: “如果可能,我们每人分一个亿!” “······” 第58章 来自前老板的认同 一个善尽天良的阴谋达成了,虽然江木泽也有所应对,但暗箭终究难防。 为此,只能看警察能不能找到证据了。 回到警局,陈立海立刻联系了远在广州的战友杨晋,然后立刻向上级请示重查十几年前的那庄旧案。 江木泽记得没错,那宗旧案发生在98年夏天,尸体是在一景区的烂尾楼被一对情侣发现的。发现时已是干尸,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证据,只有一只布满灰尘的高跟鞋,和一节只剩下一半的像是运动鞋的鞋带。 听完录音,警察叔叔们没有多言,只有叹气。因为就算从家属入手,一个病得快死的老人肯定不愿自己在九泉之下还去监狱探望自己的儿子。 为此,为了家人的安全,陈立海只好自己出马,孤身调查。 初五,晚饭时间,江木泽带上陈立芊和江念连,来到了江启航家中。 离婚已有好几年,江启航依然孤身一人;除了家中两位佣人,和个别往来的朋友,家里一片凄凉,而精神颓废的江启航也显得十分消极。 见江木泽和昔日的亲人到来,也没表现出多少热情,只是寒暄着把他们带进了客厅。 佣人很快就送来茶水,陈立芊坐在沙发上,转头四处张望着客厅的装修;江念连站在江叔叔的两膝间,时不时地偷看着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已经秃了顶的老男人。 “念连,记得爸爸吗?”江木泽温柔地提醒着,江启航不禁诧异。 “爸爸?”江念连有些畏惧地靠在江木泽胸前,“江叔叔,我们回家吧?” “江叔叔?”江启航吃惊地忍不住疑问,江木泽连忙打“嘘嘘”后,对江念连说道: “念连很乖的,来爸爸家玩,要开心知道吗?快叫爸爸好不好?” 江念连转头看了一眼江启航,两人的眼神对在了一起。江念连似乎有印象,却始终叫不出口。 思考片刻,江启航似乎明白了其中缘由,便吩咐曾经的小妹带女儿到楼上房间去,他确信江木泽此来必然有事! 不知道为什么,一离开江启航的视线,江念连就会很轻松地呼吸,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自然。 江念连和姨姨呀在江启航的房间里玩得还是挺好的,一会儿翻翻这本书,一会儿看看电视碰碰电脑,陈立芊也不见外地光顾着房间里的摆设。 楼下客厅,江启航很直接:“小江,多年不见,没想到你已跃身首富榜了。” “怎么样,这些年工厂经营得怎么样?”江木泽的声音有些沧桑的味道。 “没能力,快垮了。想改行,却不知道做什么。” 这是个好机会,但江木泽迟迟不敢开口,毕竟眼前的是曾经对自己非常照顾的老板。 两人沉默着,都心不在焉地品着盏中的茶,却听得楼上传来他们的女儿灿烂的笑声。 “老板,我······”江木泽打破了沉默,却依然吞吞吐吐,江启航接道: “没关系,你说吧。我记得我说过,不管你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的。只是如今看来,我根本不配做你的老板!” “老板······”江木泽改不了口,江启航一个坚定的手掌拍在江木泽肩上,走过来肩并肩地坐在了一起: “叫我启航哥就行了,这样我也舒服一点!” “老板,我······” “欸,你这人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有事说事,快点!” “老板,我想请你帮个忙,跟梅姐复婚,去上海帮她。虽然还是代理,但产品不一样,市场氛围也不一样······” “这个可以,但不能是他们陈家的!” “老板,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复婚也可以,但我希望只是我们的二人世界。女儿,是姓江,我们一样的江!但他不属于我,陈家也不会允许属于我!我说的对吧?” “对不起,我还是回去吧。” 江木泽感到很尴尬,很难受:“对不起,我不是来······” “小江,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有些事我们也不用明说了,都懂就行。我没法生育,这是事实;我出轨在先,也是事实! 我没有怪谁,包括我自己;命运如此,我只能认!说吧,为什么要我和她复婚?他什么态度?只要她没意见,我也会同意!” 江启航一席话,令江木泽陷入沉思。他拒绝女儿,是因为陈家爱江家,这个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但他拒绝女儿,又如何做到保护女儿呢?梅姐又怎么办呢?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他感觉没意义,忽地站起身,还是那句话:“对不起老板,你就当我没说过,当我没来过。” “小江!”江启航起身拦住江木泽,声音有点大,“说了半天你还没说出要我怎么帮你,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啊?” 声音传到楼上,江念连停下了翻书的手,惊愣地看着姨姨呀。陈立芊连忙安抚: “没事儿,他们是好朋友,不会打架的!” “哦。”江念连低头继续翻书,问道,“姨姨呀,你说他们两个谁是我爸爸?” “啊?”陈立芊也是愣了一下,“你喜欢谁,谁就是你爸爸。他们啊,都愿意当你爸爸!” “哦,那我知道了!” 两人聊完了,都开心地笑了。而楼下,江木泽也终于对江启航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江启航听了,也陷入了思考。 这是一件对两个人、或三个人四个人都有益的事,只要你江启航答应了,与梅姐培养感情的机会就多了。 女儿能不能接受,那都是以后的事,只要大家都安然无恙地活着,才是最完美的人生!何乐而不为呢? 不管女儿怎么看爸爸,最起码的养育之恩是会有的;依照目前的江念连来说,相信她将来也会像江木泽一样懂得感恩! 再退一万步来说,你江启航只要有了梅姐作伴,最起码老来也有所依靠,不至于沦落到孑然一身那么悲苦。 可以,完全没问题!江启航拍了拍胸脯,之前的消极瞬间消失,对江木泽说道: “我答应,也让我来主动吧!关于女儿,让她自己选,好不?” 嗯!两个男人的约定谈成了,便立刻吩咐佣人做饭,今晚一定好好聚聚! 第59章 结婚的条件 几乎所有的益处聚集于一身,从江启航和梅姐的角度上来讲就是这样的。 而江木泽与两个作恶多端的舅舅的对峙与博弈,谁输谁赢暂时未知,但只要努力应对,便也不枉此生。 很快,江启航陪同江木泽到赛岐港,以招工的形式找回刘进祥;几乎同一时间,杨晋也到达福安。 公司的开业时间,每年都是正月初八,今年也不例外。 初六晚上,按照往年的惯例,江总召集福安分厂的员工以及关联公司的所有在福安的股东及家属聚餐,场面那叫一个热闹。 有人溜须拍马,有人阿谀奉承,当然还有人虚与委蛇;这些,都逃不过精明的公司领导人的法眼。 但该干嘛则干嘛,也无需过多计较,毕竟鱼龙混杂本身就是社会常态;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用处,无需分高低贵贱,只要能掌握大局便可。 聚会现场,除了刘进祥和杨晋,其他的都是旧人。他们没有过多介绍,也保留了一份神秘与与他人的不相干,互相面熟就好。 初七,在本地工作的,开始着手准备明天的各就各位;在外地工作的,即刻动身前往全国各地。 为了避人眼讳,江木泽只是和江念连等人简单地做了告别,便匆匆各奔东西了。 几乎所有人都向北,周明远和梅姐同路;因应承江启航的要求,他们公司在上海的总代理由江启航担任。 陈家二老和彭会长的子女一同前往太姥山脚下的秦屿镇,陈立海则搬进了警局的宿舍。 王媛媛厂长则被王家人塞进了江总的车。临别,王父还特意交代: “工作期间多交流,两人要好好处,年底回来就把酒席办了!” “老家的亲事,我会去跟你们江家长辈沟通,咱们要办一场最豪华的婚宴!”王母也兴奋地表示。 江总只是微笑应对,陈立芊被他们的钟意感染,颇为开心;而王厂长似乎已陶醉其中,坐在后排里,幸福地笑不停。 车子启动,江总一个调头,直奔向西部高速,向南昌方向挺进。 方向是对的,王媛媛没有丁点疑惑,但江总会告诉她: “王厂长,从这里过去,只有南昌有个机场,你怎么看?” 王厂长品着这句话的意思,半天才反应过来:“额?你们不是直接送我到都江堰吗?” 陈立芊想要解释,江木泽好像早有预料似的使劲按了好几下喇叭后,回答道: “王厂长误会了,是你爸妈让你上我们的车的,可不是我们邀请的哦!” “啊,哦,也是。”王厂长尴尬极了!虽然车里只有陈立芊,她一样感到尴尬。顿了顿她又问道: “额,那你们去南昌干嘛呢?” 陈立芊又想开口,却又听到几声急促的汽车鸣笛,江总窃笑着说: “你们都江堰的工厂刚开始生产,我知道很重要;但南昌的旧厂也一样重要。我们先去南昌厂看看,然后过段日子再去都江堰找王厂长谈恋爱。王厂长你看行不?” 一句话里,有商量,有甜蜜,有恭维,还有请示的意思,听得王厂长瞬间哑然,连陈立芊都不明白江木泽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了。 反应过来,王厂长只能尬笑:“好啊,江总你说了算。” “那可不行,将来我们结婚了,按照我的性格,所有事都必须老婆说了算,你可不能没主见啊!” 陈立芊呆愣地听着、看着,王媛媛像吃了蜜一样地甜着: “我可说不算。几百亿,我管不过来呀!” “不就是一个密码的事嘛!”陈立芊终于说出了憋了好久的心里话,江木泽微笑配合: “就是!这么简单的事你都不会做,你这厂长是怎么当上去的!” “你?你们逗我玩呢?”王厂长生气了,探头到前排,瞪着陈立芊。 陈立芊一脸无辜地看着表妹,江木泽笑着继续他的小聪明: “王厂长别动怒啊!作为厂长,就应该宽宏大量不是?再说了,我开车,你们如果一句话都不说,司机睡着了,岂不是鱼死网破了?” “什么?你说的这什么跟什么啊?”王媛媛有些崩溃,陈立芊急忙补充道: “江总这是很明显的没文化表现,用词不当!” “就是!你自己都这么没文化,是怎么当上老总的?” “我钱多多啊,就是有点没脑子,没文化。所以,我就想找一个像王厂长一样有脑子有文化的对象。” 打完哈哈,江木泽话锋一转:“所以,我要感谢那个最开始给我介绍王厂长的人!” “那就······”陈立芊刚开口,立刻被尖牙利嘴的王厂长抢了话: “没人介绍的,是我自己一开始就喜欢你的江总!你知道吗,我的人生目标就是嫁个有钱人,然后安心地在家相夫教子;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担心。以前真是穷怕了······” 王厂长侃侃而谈,陈立芊疑惑了:原来自己完全不了解这个表妹,从一开始就不了解! 其实谁介绍的,江木泽当然知道,因为这些都不重要;他知道不经意的交谈,是最能让人放松警惕,是最能听到真话的。 既然她就想嫁个有钱人,那就往钱方面聊。待到她说停了,江木泽才开口道: “王小姐,咱们不开玩笑了,说点认真的吧。我现在的一切你都知道了对吧?” “嗯,但你的过去我一无所知!”王媛媛装得也没有破绽,江木泽认真地回应: “过去不太重要吧?咱们就说现在,王小姐知道我有钱,但你知道我有多少个女朋友吗?” 陈立芊什么都知道,憋着也难受,但江木泽始终不给她机会,使劲地挤弄眼色、按喇叭等各种暗示。 一阵莫名其妙的操作,陈立芊似是看懂了地沉默着,只等王厂长的回答。 王厂长回答不上来,只是用好奇地眼神等着江总继续娓娓道来: “告诉你,我风流着呢!我有花不完的钱,和无数个女朋友,你嫁给我以后,还能安心地在家相夫教子吗王小姐?” “我不在乎啊!有钱人有个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这个我能接受!” 几乎是脱口而出,连陈立芊都不自然地惊了一下,只见江木泽乘胜追击道: “好,能接受是吧?那我就跟你谈谈最认真的条件!” “嗯,小女听着呢!” “首先就是你表姐——不是那个表姐,是这个表姐。你表姐,芊姐,是所有认识我的人公认的大嫂对不对?” 他的表情很严肃,陈立芊也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静静地听着,王厂长表示: “嗯,不是表姐,是芊姐。然后呢?” “我和你结婚,我要带着她一起结婚!” 陈立芊“啊”了一声,江木泽继续说:“包括结婚典礼,我们三人,必须同台!还有,入洞房,我躺中间,芊姐为大,躺左边;你为小,躺右边。当然,如果你介意,也可以睡沙发!” “你!”王媛媛很生气了,陈立芊被惊呆了,江木泽还没说完: “也就是说,无论任何环境、任何场合,芊姐都不能离开我半步,包括洗澡!我就这么一个要求,能不能接受呢王小姐?” 两人都惊掉了下巴,江木泽补充道:“钱和密码无所谓,结婚后归谁管都可以。记住,是结婚后!” 江木泽一连贯无理的要求,瞬间打消了王媛媛曾怀疑自己被怀疑的疑虑,便暗喜着开动大脑,仔仔细细地分析着江总说的每一个字。 而陈立芊,伤疤都没好,却似乎忘了疼!只见她很难理解地问道: “江木泽,你这不是变态吗?” “嗯,是变态。但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反悔!” 江木泽的回答,很随意,也很严肃。 陈立芊不可思议地凝视着面无波澜依然认真开车的他,简直就是一副不折不扣的流氓样! 第60章 最浪漫的事 其实之前江木泽就说过这话,但没有这次认真,王媛媛也以为只是为了让她知难而退的。 但这次明显不一样。为了钱,她或许能接受;可是自己的父母呢? 因此,她认为江木泽这是在侮辱她,却也不敢正面硬刚,只好委婉地问道: “江总,你确定你说的都是认真的吗?” “对!不管是谁,只要能接受这一项要求,我都愿意娶她。并且,我也会接受闪婚!” “好吧江总,这事我需要考虑,也要征求父母的意见。” “嗯,我相信你会说服他们的!” 至此,在江木泽心里是完全确定幕后指使者就是王媛媛!他们既然那么着急要钱,那么他就直接抛出这个诱饵,把他们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女儿就会安全,也会规避很多未知的不必要的麻烦。 把王厂长送到南昌机场,江木泽带陈立芊在南昌溜达到天黑,才回到江南村的他们的住处。 白天很好,陈立芊会把所有的恐惧忘得干干净净,依旧那么单纯,那么善良地笑着;但晚上不行,好像一见到灯光,一靠近洗手间,她就会恐惧。 但生活,怎么可能离得开洗手间呢? 离不开,就要面对! 走进房间,江木泽把行李摆放好,陈立芊就开始做卫生。 做完了,房间看上去很舒服,自己却是满身臭汗。 她和往常没什么区别,打开那扇门,走进洗手间,就开始脱衣服。脱到一半,她停下了! 她惊愣着退出洗手间,江木泽走了过来;他没有像上次那样一直沉默着帮她擦拭身子,而是把洗手间的门卸了下来。 他把门送到了阳台上,她像个受惊的小鸟一直紧随。回到房间,他牵着她走进洗手间,然后自己走出来,背着她坐在了门口。 她依然愣愣地看着,他开始对着洗手间对门的墙壁讲故事: “小芊,你是相信命运的对不对?以前,我是不信的,还为此嘲笑过你爸爸。现在我开始信了,就你爸爸、彭会长,还有魏老板说的,我相信我的原生命运是改变不了了! 但是情感,我相信坚持,我也希望我能坚持! 如果哪天我坚持不了了,你不要管我,因为此生我只认定大连,认定青泥洼桥! 那天早上,在青泥洼桥,冷得我连大脑思维都被冻结了。正在我麻木地只想赶快去大商报到时,她出现了。 不过那也只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与路人的面对面,不曾想她却在我面前表演了一个大劈叉······” 他的回忆慢慢地从家庭转到了那个寒冷的早上,她开始缓缓脱掉衣服、裤子,一件一件地脱下来。然后在不经意间打开了花洒,转身背对着花洒,一边看他讲故事,一边像从前一样自然轻松地开始冲洗。 “也就在那一瞬间,她触动了我的心,令我忘不了!但是当时,你们不允许我那么做,不允许我······” 像是责怪却又令人回味无穷的声音,像花洒洒水的声音一样一直萦绕在耳边,她有一种置身大自然中的瀑布下,尽情地揉搓着身上的污垢。 他背对着她坐着,而她却一直面对着他洗着,如此美景,在往后持续的日子里,深深地铭刻在了她的心里。 他的正面,很温柔;而他的背面,在无微不至的关怀中却隐藏着无比强大的纵横四海! 她记得,永远都会记得的!就算喝了孟婆汤,她也不会忘记! 那一段时间,也只有在洗手间里,她才能感受到他对她的无尽温柔!只是后来······ ——关闭花洒,她穿上衣服,走出洗手间,蹲在他面前,轻轻地问道: “如果你撑不住了,那我该何去何从?” 他抚着她的秀发低声呢喃:“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就这样,在后来的日子里,每次在她洗澡的时候,他就给她讲故事,讲他与她的她所不知道的故事。 在她面前,每次在她一丝不挂地站在自己身后时,他的心里总是想着那个“她”。也只有这样,他才不会犯错,才会把她爱护好! 她笑了,也就是天亮了;天亮了,他就开始疯狂创业了。 江南这个分厂,江木泽的手头上已没有任何资金;而合作方却催得紧,强烈希望尽快投入生产。 无奈,他开始在记忆里搜索可以帮他的人:周明远可以,但他是总公司的股东,钱要留着公司备用;再者,这家冶炼厂是决意要给陈立芊个人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所以,他不会找陈家人,不会找一直追随的朋友帮忙。最后,他想起了一个人! 这个人在广州,他带上她立刻启程去了广州;到了广州,电话交流后,才发现对方正在南昌公办。无奈只好又回了南昌。 这个人,不是别人,是陈立芊每次见到都会惊呼的:“林先生?你怎么在这里啊?” 一家不算高级的酒店内,江木泽如约见到了林先生。 “哈哈,陈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哦!” 她每次都像个小女孩,林先生却知道她是江先生无法割舍的、比亲妈还亲的亲人。 这次林先生的身边没有江木泽认识的熟人,只有一个身材矮小、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西装中年男。 没有理会矮小男,江木泽直接把林先生叫到了角落,简单地、低声地说了自己的难处,林先生顿时乐开了花。爽朗地笑了起来: “没想到江总也有没钱的时候啊!” “嘘嘘嘘!别让我妈听见了!”江木泽伸手捂住林先生的嘴,陈立芊和那矮小男走了过来。 “林先生,你和这位朋友关系不错啊?那咱们可以边吃边聊吧!”看得出矮小男的素质与修养也不低,他微笑着与江木泽握手言笑着: “敢问先生怎么称呼?鄙人姓马名大山,可否认识先生呢?” “人这么小,名字却是一座大山?”陈立芊小声嘀咕着,江木泽连忙使眼色并回道: “马先生您好,我年轻人,不太会客套,喜欢简单,请勿见怪。我姓江,长江的江;您也像林先生一样管我叫‘小江’就行。” “不对呀,我什么时候叫过你小江呢江先生!” 林先生一句话,逗得四人客气地大笑起来。 这就算认识了!四人走进包间,马先生客气地邀请三人入座;四方相对,甚是和谐。 几乎每一次,不论是应酬还是饭局,江木泽都要为陈立芊捏一把汗。但这次不同,都是文明人,且经过林先生的详细介绍,他们不喝酒,只吃菜。 第61章 暗访外婆 出于江先生对“妈妈”的敬畏,林先生没有在饭桌上给江木泽介绍真正的马先生。直到饭局结束,大家吃饱喝足之后,林先生才示意江木泽进洗手间“密谈”。 洗手间的门虚掩着,江木泽时不时地看看陈立芊,确认她就在自己眼皮底下了,他才会集中心思地回答林先生的问题: “我在南昌建了一个新厂,合作方是本地人。他持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而我的百分之七十想做在‘我妈’名下,万一哪天我离开了,她的人生才有所保障。” “什么?你要离开她?你们在一起都十几年了,居然没想过娶她?” “林先生,有些事很难解释,但我保证我对得起天地良心!而具体会不会离开,现在说的也是‘万一’,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未来的路会怎么走!” “哦?你说你这算是未雨绸缪吗?” “不管怎么样,你能不能帮我?我不会直接向你借的!” “我明白,外面坐着的就是个财神爷——马大山行长!” “银行行长?那快把他请进来呀!” “不是吧?”林先生忍着不笑,“你让三个男人躲在洗手间里谈事,一个美女在外面会怎么想?” “噗!”江木泽自己没忍住,笑了起来。 —— 很快,第二天江木泽和陈立芊就来到了银行。背着陈立芊,银行方结合江木泽的资产计算结果,以林先生担保江木泽,马大山担保林先生,江木泽在无抵押的情况下贷到了五千万的资金。 2009年情人节,贷款到账,江木泽立刻购买设备投入生产。至此,南昌第二家分厂开始生产运营,由陈立芊担任厂长。 这家冶炼厂的股权,在原来的朋友圈内,只有一个林先生知道;连陈家人,江木泽半句都没透露的同时,陈立芊自己也不知道。 工厂正常生产运行了,江总就把心思腾出来,放在了家庭上。 时不时的,他都会联系上海,向江启航问好,跟小公主打情骂俏。唯独梅姐,他一句都不多说,只为把机会留给该拥有机会的人。 而都江堰那边,他也经常联系,因为他必须时刻掌握那个疑似魔鬼的动向,才能确保家人安全,自己安心。 可能是开春生产,加上灾后重建工作的快速推进,王厂长几乎每天都很忙,忙得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每个月的工资都打给了谁! 福安,郊区的破旧房子里,两赵早已摘掉头上的纱布。赵来平倒没什么,一点都看不出来曾经被人暴揍过;赵来利就不行了,脸上那两道疤痕清晰可见。 “妈的!这个臭婊子,哪天我非弄死她不可!”赵来利对着镜子,满腹怒气地抚摸着脸上的疤痕。 他刚说完,就听到放在屁股旁边的手机“叮”了一声,他拿起一看,转头对正在整理衣物的赵来平说道: “哥,两万块钱到账了。还是咱们的王小姐对我们好!” “嗯,那咱们赶紧准备准备,叫上姐去医院看看咱们那个老不死的阿奶。” 躺在医院里接受化疗的外婆,肯定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在说这话的时候,内心一点波澜都没有! 另一边,为了寻找线索,陈立海请来警局的痕检专家,一起去了当年的干尸现场。连续忙活了两天,就差把整栋楼拆下来了,也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证物和蛛丝马迹。 没办法,他只能去找录音笔里那个说出真相的人。 换上便服,他提着一篮水果来到了医院;一路打听,他终于走进了那个病房;经护士指认,他来到了小泽外婆的病床前。 把水果放在枕边的小方桌上,转头看见小泽的姨妈和她的一双儿女正惊疑地看着自己。 可能是当了警察后养成的习惯,陈立海不慌不忙地拿来一条凳子,在外婆枕边坐了下来,自我介绍道: “你们好,我是市卫厅的,也是江木泽先生的朋友。今日前来是受江木泽先生委托,来看望他外婆的。” 其实对于小泽的朋友,陈立海没必要介绍,随便说说就好,因为他的亲属根本不知道他在外面都有哪些朋友。 “哦。”姨妈就这样“哦”了一声,然后笑笑。 见有些尴尬,陈立海也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开始对外婆问长问短。 因小泽充值了那些钱,外婆近期来一直受到了良好的治疗,气色和精神方面都明显好转了许多,在回答陈立海的问候时,她偶尔还会笑笑。 关心的话都说完了,陈立海没话说了。他知道,这件事在有亲属在场的情况下,不好开口。 他尴尬地沉默着,外婆却开心地说个不停;因为是小泽的朋友,外婆就和他聊小泽。 越聊小泽,外婆就越开心;陈立海也很配合地,让外婆开心着。 聊久了,他居然忘记了自己前来的目的。 谈笑间,不知不觉夜已入暮,姨妈吩咐儿子和女儿去准备晚饭。 见机会来了,陈立海连忙站起身,笑呵呵地说: “要不你们仨先去吃,我在这里看着外婆;等你们吃好了,给外婆带一份回来,然后我正好回去!” “这怎么好意思呢?”姨妈客气地说着,外婆高兴地道: “你们去吧,就让我再多了解了解小泽吧!” 既然阿奶乐意,他们便也不好再推辞,三人应声走出了病房。 外婆虽然卧床将近三年,但心智并没有衰退,连眼睛都是雪亮的——三人前脚刚走,目送他们出去的陈立海还没回过头,外婆就沉下了脸,说道: “好了,现在可以明说了!你是小泽的朋友不假,但你也是警察,或者当兵的!” 转过身,陈立海被震惊了:“外婆,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我先生曾经也是兵哥哥,你甭想瞒我!说吧,是为我儿子的事来的吧?” 外婆的语气阴沉而有力,震得陈立海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外婆,你说我该说实话吗?” “说!不说实话,你来干什么?” 就喜欢这态度!陈立海整了整妆容,再次坐在了外婆枕边。 第62章 来自外婆的支持 外婆表情严肃,陈立海昂首挺胸,也体现出了警察的威严。 既然外婆什么都知道,却没有责怪小泽的意思;陈立海思索着,说道:“没有证据,我相信你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做了错事就应该伏法······” “没有证据怎么伏法?你这个警察是怎么当的!” 被外婆怼的,陈立海哑口无言地闭上了嘴,只见外婆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今天就实话跟你说吧!其实我也没有证据,也没有目击,仅凭我们的口供,你拿不了他们怎么样。 那姑娘不是他们所说的风尘女子,是来这里打工的,被他们诱骗去做了那个。我不知道她姓什么,只知道他们带到家里时,都叫她‘惠玉’。 那时,我先生卧病在床,我实在不敢阻挠他们。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他们带她回来,我就问了一句,他们说‘死了,见鬼去了’。 当时我以为那是一句气话,因为我始终觉得我的孩子再坏,也不至于杀人! 可事实是,他们真的杀了,而且还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活得比谁都自在。于是啊,我开始打听那个可怜的姑娘的下落,最后还是小泽的母亲告诉我,说被他弟弟弄死了。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我的肚子生出来的孩子,全是魔鬼,全是无可救药的魔鬼啊!” 外婆声泪俱下地说着,陈立海浑身不自在地惊恐着:就连自己的母亲都说儿子是魔鬼,那么江木泽怎么办?他的身边岂不是全是魔鬼? “没有证据,甚至连案发现场在哪里我都不知道,你们怎么查啊!”外婆懊悔着,陈立海不禁问道: “外婆,小泽是他妈妈亲生的吗?他对你不差,也懂得感恩,他甚至还不敢反母!他是你善良的外甥,这事你必须跟我说实话,否则我也没法保证小泽的生命安全啊!” “是亲生的。但作为朋友,你们可以当做不是亲生的!小泽可怜啊!其实他弟弟江立伟不是被他爸妈送给魏福顺的,而是卖啊! 这事说起来也怪我!当年小泽的学习成绩非常好,但家里太穷,实在供不起他们兄弟上学。没办法,经我介绍,魏福顺愿意收养他。 结果,魏福顺经过多方打听,得知小泽是个病秧子,就选择了立伟。事后,这事我完全不知道啊!我那两个遭天谴的儿子居然联合他姐,天天去向魏福顺要挟! 三天两头几千几千地拿,魏福顺受不了了,就一次性给了他们十万块钱。然后就把家搬走了,一切只为躲着他们。而后来发生那事,到底是不是魏福顺报复江家,报复立伟,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那这事,当年小泽把魏叔叔救出来时,魏叔叔怎么没说呢?” “他哪里敢说啊!那两个天遭的威胁他,要灭他全家啊!真是丧尽天良啊!” “······” 他们在病房里谈着,病房外的护士台前,姨妈和儿女吃完饭刚回来,和护士打着招呼正想回病房给母亲喂饭。 忽地,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拉住了姨妈:“二姐,等一下!” 姨妈惊愕地转头,儿子和女儿也停下了脚步,只见口罩男慌忙说道:“是我,阿利。” “阿利?你带个口罩干嘛呢?吓死人啊!”姨妈说着就伸手去摘口罩,不料赵来平从旁边窜出来阻止道: “别动!摘掉口罩真的会吓死你!” “舅舅?你们又干什么了,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女儿的惊讶声有点大,立刻惊动了身为警察的陈立海。 他缓缓站起身,又俯下身来对外婆打了个“嘘”后,故作轻松地走出了病房。 站在病房门前,他看见了那两兄弟;为不打草惊蛇,他没有走过去,而是退到了另一间病房门边,背着身静听着。 “哟!外甥女又变漂亮了!看来我们赵家的基因很强大啊,一个比一个长得标致!你们是不知道,那姓江的外甥,长得可谓貌若潘安,帅死了都!” 他这可不是夸赞,简直就是拐着弯儿的咒骂。 赵来平的表情似乎天生就是那么淫贱,在外甥女面前也是那个样,害得外甥女都不敢搭理了。 “别尽说一些没用的!你们这突然来这里,要干什么?”姨妈有点生气,赵来平嘿嘿笑着挽着姐姐的肩膀道: “我们兄弟就是来看看咱妈好点没!” “你还记得咱妈呢?一天到晚不务正业,都不知道你们活着是为什么!” “别生气嘛姐,我们是你弟弟,别老是把我们说的一无是处。万一哪天我们也变成了亿万富翁,那你现在翻脸岂不是要后悔?” “你们亿万富翁?做梦吧你!” “姐,别生气了,咱们进去看看咱妈先吧!” 赵来平搂着姐姐的肩膀,吆喝着和外甥们走进了病房。这边,陈立海立刻跟过来,靠在了门边,再次偷听起来。 病房里,赵来平和赵来利低声下气地献着殷勤,满脸都是笑,都没有姨妈一家说话的机会。 这听得陈立海恶心死了。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不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病房里那还算机灵的赵来平立刻停止自己虚伪的表演,朝病房外看过来。 陈立海斜着的目光一激灵,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边接听一边离开了医院。 没有证据,不能打草惊蛇,即使外婆很支持,这事也要慢慢来。 他愁容满面地回到车上,左思右想着该怎么办,都忘记了晚饭还没吃。 挖空心思,他也没想到什么办法,只好拨打了战友杨晋的电话。 此时的杨晋,正和进祥一样,与梅姐一家融洽地吃着晚饭。见是陈立海的电话,他接听并打开了免提: “海哥,吃饭没?” “唉!哪有心思吃啊!” “哦?失恋啦?”杨晋玩笑着,江念连也得瑟了起来: “哦!好耶,舅舅要换女朋友了!” “喂?别闹!我们说正经事呢!”电话那头的陈立海非常严肃,杨晋连忙关了免提,江念连也知错地闭上了嘴。 “对不起海哥,我们正在吃饭呢!”杨晋放下碗筷,起身走出了店厅,“现在可以说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阿晋,你是安保,以后别犯这种错!” “对不起,绝不会有以后!” “好,我问你,你广东的安保公司里面,还有没有靠谱的保镖帮我叫一个?要专业暗中保护那种!” “有没有要求男的女的?” “性别不重要,重要的是专业,会舍弃生命保护别人那样的!” “有一个,女的,年龄26,叫杨菁妮,吉隆坡华人,之前是我的最强搭档。不知要保护的是谁?” “好,立刻给她报销路费,叫她来我这里面试!” “好,我这就联系!” 因为担心,所以显得时间紧迫,杨晋挂了电话,立刻联系了公司,并单独与杨菁妮通了话。 有专业的保镖,陈立海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也才感觉到肚子饿了。 第63章 丧尽天良 医院病房里,警觉的赵来平相当警觉,见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会非常小心地避开。 两个恶棍什么都没做就走了,留下了疑惑不解的姨妈一家,他们正心想着:难道他们真的改邪归正了? 不料女儿刚喂外婆吃下饭盒里的最后一口饭,外婆就叹气道:“你们别惊讶了,我知道我的死期不远了!” “阿奶,怎么这样说呢?小泽给了那么多钱,医生也说了,只要出院后能忌口,来日方长呢!” 姨妈刚说完,两赵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身后。 “对,医生说的没错,只要忌口,咱阿奶能活到一百岁!”赵来平说着,姨妈吓了一跳站起身,怒道: “你们怎么阴魂不散呢?不是回去了吗?” “二姐,阿奶还没出院,我们怎么敢回去啊?这不就是天大的不孝吗?” 两赵阴笑着,姨妈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拉着儿子和女儿转身想要避开,却被赵来平拉住了: “二姐,要去哪里啊?” “阿平,你干什么呢?我没钱,我的钱全给阿奶治病了,哪还有钱给你们啊?” “姐你多虑了,我什么时候向你要钱了?”赵来平说着,赵来英从门外走了进来,朗口道: “阿平说的对!一直以来,你什么时候给过他们一分钱,什么时候帮过他们!” 一家子都到了,病房里立刻热闹了起来,姐弟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开了,连隔壁病房的家属都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只为一睹人在最艰难时的人性。 外婆很无奈,只能装聋作哑地蜷缩在被窝里,任由他们争吵。 可是这样,能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都已经是快死的人了,没必要再那么辛苦地躲下去了。 外婆知道,既然赵来英来了,他们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为了给临死的自己留点颜面,她示意两位外甥把其他病房的人劝出去,关上门窗说亮话。 “都别闹了!”随着外婆一声吼,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外甥扶着外婆缓缓坐起,说道:“老二,把医疗卡给他们,我明天就出院!” “阿奶!这是你的救命钱,小泽也交代过,一定要把你治好才能出院的!” 姨妈说着,赵来英一巴掌甩了过来,又一手扯下赵来利脸上的口罩:“别给我提那个姓江的,你看看他把阿利打成什么样了?” “啊”的一声,姨妈捂着受疼的脸,惊恐地看向阿利的脸。突然被扯掉口罩,赵来利捂着脸,既委屈又愤怒地补充道: “是那个臭婊子打的,我一定会杀了她!” 见到如此丑陋的一张脸,大家都惊了,惊得都不敢看。 “造孽啊!你如果没造孽,人家怎么可能把你打成这样啊!”外婆没有震惊,只是责怪自己地捶胸顿足, “你们都已经害了一个了,还想继续祸害别人啊?造孽啊!” “阿奶,你就别骂了,自己的儿子你都骂,才是造孽呢!”赵来英说着,赵来平来到外婆枕边,缓缓俯下身子,贴近外婆,阴冷地说: “阿奶,那是小泽给你的救命钱,那么你怎么不告诉他,你活在这世界,就是浪费资源呢?” “你给我滚开!”姨妈使劲地拉开赵来平,把医疗卡砸到了他脸上,怒道, “你走,你们都走!卡里面还有七万多,你们拿去买棺材吧!明天我就带阿奶回家!” “这就对了嘛!”赵来平捡起地上的卡,得意地笑着,示意大姐和弟弟离开。 如此这般,他们的内心居然一点都不疼,真是丧尽天良! 他们走了,姨妈和女儿扑在外婆身上痛哭起来,儿子站在那里呆愣着,外婆老泪纵横地安慰道: “我们没事儿,不就是一死嘛。只是可怜了小泽啊!” 是,小泽是可怜,可外婆哪里知道,他们拿着这钱,还要去干什么! 第二天一早,刚到上班时间,医生都还没查房,姨妈就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外婆,到前台办理出院手续。 不巧的是,今天小玉不是早班;而这种未经主任医师批准的出院手续,护士也做不了主。 于是护士去了正在开会的会议室,把陈院长给叫出来了。 问清缘由后,陈院长亲自动手,给病人开了很多药,并交代一定要记得来复查后,才批准了出院。 走出医院,姨妈推着阿奶,一边哭一边回忆着过去的种种。 当年小泽病重,她却给他的父亲放高利贷;如今,小泽回来当着自己的面,对自己都无能为力的母亲却如此阔绰。而阔绰的结果却又是自己的无能为力,这该如何是好啊! 这些,所有的无能为力,到底缘何而起啊?到底该如何向小泽交代啊! 姨妈本性不坏,当年的所作所为可能也是出于生活的无奈;但如今良心发现了,虽然为时不晚,却也依旧无奈。 她无奈于与小泽不算很亲,根本无从交代。因此,这件事就这样被她那愧疚的心“藏”了起来! 他们离开医院了,躲在暗处的那姐弟仨立刻冒出了头,就在一楼的窗口,以家属的名义把余下的钱全部退出来了。 拿到钱后,他们迅速回到那个破旧的房子里,开始安排第二步计划。 ······ 时过午后,警局还没到上班时间,门口就来了一位着装打扮相当时髦的年轻美女。 她走进警卫室,递上自己的工作证,并在登记本上留下了自己潇洒的笔迹:杨菁妮。 看完工作证,警卫员立刻拨打了陈立海的电话。十分钟不到,一身警服的陈立海便跑步来到警务室。 他们没有客套,只是简单地自我介绍后,陈立海说: “杨小姐,咱们到那边的篮球场切磋切磋吧!” 杨菁妮知道这是见面礼,也是面试的一个环节,就非常爽快地跟陈立海走向篮球场。 没有任何防护和装备,他们就是赤手空拳肉搏;两人都是武警部队出身,使用的拳路几乎一样。几个回合下来,依旧不分胜负,两人笑着言和并停下来休息。 第64章 qq好友 喝了水,擦了汗,两人站起身又跃跃欲试。 摆着架势摇晃了好久,双方都没动手又笑了起来,陈立海说: “杨小姐,这样不行,这次请你的任务比阿晋的更艰巨!你要保护的是两个人,而且还是暗中保护,坚决不能让对方知道! 因为保护对象的性格恐怖,有精神病史;听另一个保护对象说,有的时候他的行为甚至有些变态! 所以,你要比我强,包括智商方面。因为保护对象的智商比我高几百倍!” “哦?可否告知是什么人?” “你先通过面试,打赢我——不管是用智商还是体力,打赢我,自然就会告诉你!” “好的陈警官,那我要出狠招了哦!” 杨菁妮说着,眼神慢慢变得锐利,直逼陈立海。 没有通知,也没有任何肢体上的前兆,杨菁妮闪电般的拳头如雨点般,劈头盖脸地砸向陈立海。 防不胜防,陈立海毫无招架之力,不到三秒便被杨菁妮打趴在了地上。 “好!好!好!”场外传来齐声爽朗的叫好,杨菁妮连忙俯身扶起陈立海,笑眯眯地道: “不好意思,这局不算,起来再来!” 陈立海缓缓站起身,牢骚道:“你话都没说完,就出招?” “哈哈小陈,这不正是保镖该有的样子吗?”局长哈哈笑着走近两人跟前, “所谓保镖,有如杀手或胜于杀手,才能掌握主动权和快速思考应对的时间。所以,你这几拳挨得不冤!” “谢谢!” 言语干净利落,杨菁妮又摆起了姿势,害得陈立海极速反应地抬手挡了一下,场外顿时大笑起来。 杨菁妮也没忍住笑出了声,看了看局长,说道:“陈警官,要不咱们来个演习吧?你拿刀挟持这位警官,我来救,如何?” “这是我们局长!你让我挟持局长?” “对我来说,你挟持谁都一样!” “好!对!”局长拍着手掌,站到了陈立海面前,说,“不管是保镖还是警察,我们都要像杨小姐这样,无论救谁都一样!” “不是局长,我不会扮土匪。”陈立海忸怩地说,杨菁妮道: “要不我们省掉一些细节,直接近距离对峙?” “婆婆妈妈的,哪像一个男人!”局长一个闪身,一把挟持住陈立海,对面前的女人恶狠狠地说道: “你别过来!再靠近一步,我就割破他的喉咙!” 陈立海惊了一下,尬笑起来;杨菁妮慢慢低头,又慢慢抬头微笑着,玩笑似的念叨道: “没想到局长还真幽默。” 话毕,局长的脸上的笑筋拉动了眼皮,忍俊不禁地微动了一下,杨菁妮快如闪电地遁到其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局长“拿刀”的手,并一招擒拿手把局长压在了地上: “哎呀疼疼疼!过关过关了杨小姐!” 局长求饶着,大家的笑声和掌声瞬间震耳欲聋,杨菁妮连忙抱歉地笑着,扶起局长。 “没想到切磋与演习的区别这么大!” 陈立海尴尬地感叹着,把杨小姐请入了警局,开始商谈工资待遇并安排任务。 ~~ 南昌第二冶炼厂的厂长办公室内,陈厂长正在电脑前办公,江总则坐在客椅上玩自己的电脑。 好像又快半年没登录qq了,这次陈立芊没催,他便也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登录了进去。 又是100+!——心态神闲,他排除掉一些杂七杂八的消息,把鼠标落在“瑶姐”上,仔细地看了起来。直到看完了,他才提笔聚精会神地回复: “抱歉,最近实在太忙,都把你忘了。” 听到敲击键盘的声音,陈立芊惊奇地看了过去。 很快的,就收到了对方的回复:“有点意思!大帅哥,你是不是半年才碰一次电脑啊?” “呵呵,不好意思,我的工作确实不怎么用电脑,只要有一个手机就行。” 很明显,他这次聊的有点宽了,至少不像从前那样那么神秘,什么都不说。 “嗯,信你。那么,咱们可否加qq呢?” 加qq,这可就拉近距离了!江木泽思考着利与弊,脸上渐渐呈现出微笑,并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 这一幕,被陈立芊一览无遗,只见她蹑手蹑脚地绕到了他的身后,屏着呼吸偷看。 “嗯,可以。只要你不要求见面,聊聊天是没问题的。” “呀呀!不错呀!有人约你了也不告诉我呢?”陈立芊忍不住附在耳边说着,对方立刻发来了qq号: “江先生,你加我吧,这样显得我有面子。” 被陈立芊说的,江木泽犹豫了。 “快加呀?我看对方说话的素质不错,加了后就立刻深入了解,然后见面!”陈立芊催促着,把电脑转到了自己面前,立刻把对方添加为好友。 “她是心理学硕士,怎么深入了解?我们连学识层次都不一样,见什么面?”江木泽喃喃说着,陈立芊惊喜: “心理学硕士啊?那你把她删除掉,我加!” 笑了,江木泽笑了:“你加来干什么?有精神病吗?” “这个不用你管,你就说要不要删除吧!” “都加了,再删除,人家会怎么想?” “那你要不要深入了解?” “你不酸吗?” 两人争执间,瑶姐通过添加申请并发来消息:“江先生,咱们视频吧?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照片上的帅哥!” 见此消息,江木泽还没反应过来,陈立芊就把电脑抱走了。 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她很认真地和对方聊了起来。江木泽微笑看着,陈立芊越聊越带劲,都忘了自己是谁。 一会儿,瑶姐直接发来视频邀请,陈立芊愣了一下,嬉笑着跑过来,把江木泽拉到了位置上,并快速点击接受。 “哇!江先生,你别动!你浅笑的样子好迷人哦!”瑶姐惊喜地对电脑说着,陈立芊在旁边窃笑不止。 一个夸赞,一个偷笑,江木泽别扭地这边看那边看看,瑶姐立刻问道: “江先生,你旁边是不是有人?” “嗯,是我妈。” “啊?那赶紧关闭吧,拜拜!” 视频聊天关闭了,陈立芊顿时大笑起来:“她喜欢你,所以怕见妈,你猜对不对?” “不知道,不管。”江木泽退出qq,关闭电脑,起身牵住老妈: “走吧,我们去买菜,回家做饭。” “嗯,老妈做给你吃!” 第65章 保镖吓死了 一个qq好友,江木泽并没有想什么,加了就加了,无所谓。 都江堰冶炼厂厂长办公室内,王媛媛把一摞又一摞的文件叠放在桌角,关闭电脑,也要下班了。 刚关闭空调,忽然一个管理员闯了进来,报告道:“王厂长,出事了!第二车间的冶炼炉发生爆炸,钢水溅到工人身上,已被送往医院,你快去看看吧!” “是因为什么而产生的爆炸知道吗?”王厂长也挺上心,连电灯都没关,就跟员工向车间跑去。 “这种小爆炸,大多是因为废铁中掺杂了易爆物品,比如烷气罐、未切割的废旧燃气罐,有时一个打火机都有可能引爆!” “这么危险,怎么不早说?我们应该要监督废铁的质量,不允许任何杂物掺在里面!” “这个很难做到的,除非我们改用行车电磁吊进料。” “嗯,这个事回头就跟江总反应,好像他们其他分厂都用电磁吊了。” 两人交谈间,已到达爆炸现场。有两个个人受伤,已被送往医院救治;其余工人正小心翼翼地清理地上犹如红宝石的滚烫的钢水,王厂长在旁边吆喝指挥着。 待到现场清理完毕,王厂长简单慰问后,即刻吩咐大家下班,而她则立刻赶往医院。 如此看来,她完全不像是一个亡命徒,而是尽心尽力为企业、为员工的好厂长! 然而,一回到宿舍,她的内心也开始纠结:如果江总真的愿意娶自己,并把财产交由自己来管,那还需要冒那么大风险去做那个要吃牢饭的事吗? 当厂长挺好,自己的能力也能胜任,这生活得有多充实! 可是,他为什么要带上表姐呢?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表姐离开呢? 她靠在床上做着美梦,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静静的房间里,一阵手机铃声吓了她一跳! 她惊愕地坐起来,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整理了一下紧张的心,发嗲着接听道: “喂,江总,我正想打电话给你呢!” “哦?是想我了吗?”江总的语气很亲和,她听了很舒服: “你好坏哟!人家哪有一刻不想你呢!” 江木泽听了,像被烫到手似的,赶忙把开着免提的手机扔到了床上,陈立芊捂嘴吃吃地笑着。 见对方半天没声音,王厂长继续说道:“江总,你可能要来一趟都江堰了,厂里面出了点意外,我怕我处理不好!” “嗯,什么事?”江木泽坐在床沿,俯身对手机说道。 “就刚才下班前,冶炼炉发生小爆炸,有两个个人被烫伤了,在医院里躺着呢!你说怎么办呀?” “哦,行,明天我抽空过去看看。” “我表姐也来吗?我要准备什么招待你呢江总?” “怎么,不希望你表姐去啊?这么快就想过二人世界啦?” “······” 江木泽坐在这张床上和电话在打情骂俏,陈立芊坐在那张床上时不时地窃笑着,窗外偷看的人看得那叫一脸懵逼。 陈警官说了要保护两人,却没说两个人是什么关系;但看这状况,分明就是小两口啊?怎么男人在跟别人打情骂俏,女人不但不生气,还好像很高兴很幸福的样子呢? 实在匪夷所思! 毕了,和往常一样千篇一律——陈立芊进去洗澡,江木泽坐在门口讲故事。 “这什么鬼?”窗外的人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小心翼翼地移动脚步,想换个角度确认洗手间里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在洗澡—— “谁?”江木泽警觉地跑过来,打开窗户左右查看了一番,还不放心地打开门站在了走廊上。 犀利的眼神在黑夜中闪闪发光——忽地,他探头在走廊的栏杆外,虎视眈眈地扫过楼下的空地,确认没人后才放心地转身,发现裹着浴巾的陈立芊正惊恐站在自己面前。 “没事,进去吧。”他轻轻地抱起她,走进房间关上门,把她放进洗手间里,然后又坐回门口,继续讲故事。 吓死了!挂在走廊另一头的栏杆外的女人,一个弹跳,无声地落在走廊上,拍着胸脯感叹道: “这哪里还需要保镖啊!” 作为保镖,她再次蹑手蹑脚地来到窗边,一动都不敢动地听着里面的男人讲述的故事。 许久,男人终于不讲了,她微微探头,看见里面的女人裹着浴巾走出来,缓缓地蹲在男人膝前,轻轻地靠进怀里。 她越看越好奇,越看越入神: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是古代的未婚不同床? 她不解,这到底是幸福的存在,还是变态的相处! 男人轻抚着女人的秀发,轻轻地在女人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两人站起身,回到了床边。 两张床,他们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然后对视着,直到女人睡着了,男人才起身去关了灯。 屋子里一片黑暗,窗外的女人也悄悄地离开了。回到楼下不远处的车上,她不禁在心里琢磨起来: 陈警官只说男的有精神病,也可能变态;可这很明显女人有精神病啊! 她想打电话回去问,却又不能问。这是保护对象的隐私,就算看到了,她也只能把它烂在肚子里! 带着疑问,她慢慢进入了梦乡。不知过了多久,东边渐渐泛白,炙热的阳光带着夏末的味道缓缓升起。 随着一声小车的鸣笛,她从睡梦中惊醒。睁眼一看,太阳已老高了;在转头一看,陈警官说的那辆卡宴正缓缓地向前方驶去。 她脑子一激灵,来不及多想便立刻发动引擎跟了上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车子开进南昌机场的地下停车场,两人下车后,乘坐电梯来到候机厅,在前台取了机票,准备登机。 直到这时,跟在后面的人才想起来自己还没买机票!也就在这时,她才发现原来暗中保护真的有难度! 但这点小事算什么?她是谁,是拿着高工资的保镖! 很快,她通过自己的渠道,顺利拿到了一张飞往成都的机票,和那变态的两人一起登上了飞机。 第66章 前往都江堰 那时的都江堰还没有机场,他们只能到成都转车;不过幸好,一天的时间也能赶得到。 都江堰厂区内,王厂长非常尽职地在办公室忙碌着,忽然一阵足以吓破胆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她正陶醉的心情。 她正仔细查阅文件的眼睛缓缓转向就在右手边的手机屏幕,霎那间,她犹豫了接不接。 犹豫,是因为自己还有退路,更因为如今嫁给江总的可能性已经越来越大,她甚至也动了真心! 还有一点就是,通过半年多来,对他的过去多方打听后,心里也有了一点谱。 至于他提出的条件,作为一个只求无忧无虑的生活的她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 左右思量间,响铃结束了,她无所谓地继续着手中的工作。 不到两分钟,那个电话又打了过来。她定了定神,决定不接听。 连续响了几次后,那个电话终于不再打过来,她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 都江堰长途汽车站,一辆特快巴士驶入站内,缓缓停靠在旅客下车出口处。 坐在中间位置的陈立芊捂着嘴巴憋红着脸,推开江木泽快速跑下车,蹲在旁边不停地呕了起来,江木泽嬉皮笑脸地来到身后,帮她轻轻地拍着后背。 太久没坐车了,好像从离开大连后,连公交车都没坐过了。真是难为了这个本该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过优越的生活的陈家千金。 江木泽嘲笑不停,陈立芊一边呕吐一边一边骂道:“姓江的,你在笑,晚上我不会让你睡好觉!” “你早说不会坐车,咱们就去租辆车,不就好了嘛!”江木泽还是嬉皮笑脸,陈立芊无力的拳头一个个地锤在他锃亮的皮鞋上。 他们嬉闹间,一辆出租车停靠在了身后,漂亮的女司机伸头揽客:“先生,坐车吗?” 江木泽回头看了一眼,慢慢扶起陈立芊,回道:“稍等一下,谢谢!” “儿子,纸巾!” 江木泽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了老妈,一直盯着他们看的女司机愣住了: “儿子?” 回想着近些天来看到的一切,她的大脑开始萎缩,怎么都无法理解这两人的关系!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两人终于坐上了车。 “请问先生,去哪里?” “哦,您稍等,我打个电话。” 都江堰建厂快一年了,大老总还只是第二次来;上一次过来,太匆忙,没在意地址。 他拨通了王厂长的电话,然后把手机递给了司机—— 办公室内,王厂长见是江总的电话,高兴地笑着接听了。跟司机交代完,她便挂了电话,兴奋地在办公室里开怀笑着转圈圈。 无以言喻的喜悦冲刷着她那本该纯洁的心灵,却听得手机收到短信地声音,她扫兴地回到办公桌前。 凝视着屏显上的短信内容,她喜悦绯红的脸色慢慢地变成了煞白的惊恐,颤抖着手回拨了短信上的电话,装腔作势地道: “喂,平哥,什么事那么着急,我正忙着呢!” “哦,王厂长忙啊?我以为王厂长高高在上,把我们这两个小喽啰忘了呢!”赵来平的声音,有点像江木泽变态时的样子,听得王厂长浑身一哆嗦,急忙回道: “怎么可能啊?就算我忘了全世界也不能忘记那两亿呀!” “嗯,这句话我爱听。不过,这次我们不喜欢两亿,而是喜欢上了你表姐!” “她啊?只要你们想要,随时都可以拿去,我支持着呢!” “行,说吧,她在哪里?” “她呀,你们这次想靠近她恐怕有点难!她和江总,形影不离,连洗澡睡觉都在一起······” “是嘛?那正好!两个一起干,当着他的面干,直到他愿意交出全部财产!” 赵来平的语气显得把握十足,王厂长惊的,慌忙说道:“你们要表姐就表姐,动他干什么?要钱根本不用动他,我有妙计呢!” “哦?动情啦?看来王厂长没看清短信上的内容啊!” “动什么情啊?” “也是,就你那残花败柳,他真会娶你啊?” “你!”王厂长不惊恐了,却生气了,“你们爱怎么干就怎么干,拿不到钱别来问我!” “嗯,这话我爱听,你就说他们在哪里吧!” “他们正在来我这里的路上。”王厂长有点不情愿地说着,电话那头兴奋了起来: “原来如此啊!看来我有必要让你听听王厂长大人的母亲的声音,你才能把消息说完整啊!” 话毕,电话里立刻传来王母疑惑不解的问候声,和赵家姐弟仨的嘲笑声。 “你们干什么?我又没说不告诉你们!”王厂长哭着怒吼,电话那头又传来王母生气的唠叨声,王厂长立刻破口而出: “我说!你们放过我妈,我说!厂里出了事,他们过来处理,可能要住一周,我会尽量拖住他们!然后我会把他们安排住在厂区角落的独栋宿舍里,你们到时候方便行事!” “这才对嘛王厂长!做人要识趣,要懂事,明白吗?” “明白,明白!” “明白就好!王阿姨只是路过,被我们请进来坐坐而已,不用担心的王厂长!” “是,是!” 王媛媛不知道,有些路一旦走上去了,根本没有回头的机会。如今她唯一的出路就是鱼死网破!想要全身而退,不管让哪方来处理,都完全不可能! 厂区门口,一辆出租车按了几下催门的喇叭,保安连忙上前来询问。 江木泽很客气地自我介绍了之后,保安立刻打电话给了公司主管。 一会儿,主管领着一群大小管理员,跑步前来迎接。 江总的声望一向都很好!衣食父母,平易近人,处处为员工着想。在所有员工眼里,他就是一个完美老总的存在,人人都很喜欢。 出租车开进厂区内,大家瞬间围过来,把女司机都惊呆了! 主管打开车门,江总和老妈欲下车,司机连忙问道: “老板,需要等你们吗?这郊区要叫车可能比较麻烦!” 想了想,有点道理,于是江总就吩咐道:“行,我在都江堰这些天,就包你的车吧。包吃包住,怎么样?” “包吃可以,包住就不用了。我一个女人,不太方便,就睡车里吧!” “好,随便。只要不生病就行。” “谢谢老板!” 言罢,江总和老妈在一群人的拥护下,缓缓走进厂内,女司机不禁感叹: “奇葩!绝对的奇葩!” 此时的她,不再觉得江木泽是陈警官所说的精神病,而是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完美男人! 第67章 再次对峙 进入车间参观,管理员们踊跃地提着意见,江总一个一个耐心地解答,没有丝毫含糊。 而刚被威胁过的王厂长,迅速抚平内心的情绪,先安排宿管去准备房间后,才匆匆地向车间跑去。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了,工人们始终没有要下班的意思;在技术员的指挥下,叉车司机再次把一坨坨废铁投入冶炼炉中,进行新一轮的冶炼。 员工们如此干劲,只为让老总满意,让老总觉得自己开的优厚待遇是值得的。 王厂长姗姗来迟,挤进人群,来到江总面前,客气地打招呼后,立刻撒起娇来。 可能是近些天的频繁联系,江总也有些习惯了,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任由她搔首弄姿。 对此,芊姐也没在意,因为那本身就是她的目的。 都无所谓。既然如此,员工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一笑而过。 大约一个小时,一炉钢水终于变成一堆钢坯,江总连忙喊停并吩咐大家下班;一批员工出去了,又进来一批已吃过晚饭的员工,继续上班。 因为赶工赶产,这个产区早就开始实行两班倒;刚才多上了一个小时班的员工,其实是他们占用了自己饭前休息的时间,江总愧疚不已。 进入食堂,江总仔细查看并品尝了员工们的餐食,然后对食堂伙夫一番指示,要求尽量多做一些具有营养质量的菜品。 这可是体力活,只有把员工的身体养好了,才能安全生产,才能连续生产,才能赶上国家的重建计划。 看到了所有员工精神抖擞,江总心里甚是宽慰。一切繁琐的事务安排妥当,已是九点多;江总没有急着下榻,而是坐上出租车,立刻前往医院看望员工。 忙碌的时间便是充实的日子,静悄悄地过去了三天。 第四天,几乎没什么事了,便决定启程去武汉。不料王厂长却说,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要求大家一起过。 厂里正在赶工,你个厂长过什么生日?但出于面子,江总决定给她,决定就在食堂里吃一顿生日宴。 因地理条件限制,桌上没有他们最爱的海鲜,只有一些淡水鱼虾和地道的川菜。虽然不太顺口,但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就当是给足王厂长面子了。 多留了一天,并不妨碍行程,饭后江总就跟王厂长交代了明天就要离开。 依依不舍地,三人第一次一起坐在了同一间房间里谈笑有加;不见外,便不尴尬,只是这景象令那个正拿着望远镜偷看的女司机感到浑身不适。 一边偷看一边遐想,女司机终于发现了一些问题:被保护的两人始终形影不离,那个爱撒娇的女人的言表有些不自然,甚至有些做做。 但只要对两人没有生命威胁,都不是她该管的。这是陈警官特别交代的! 临近午夜,他们还在闲聊,女司机看得实在无聊,便放下了望远镜——忽地,她发现楼下两个人影闪进楼道瞬间不见了。 她眉头一皱,再次拿起望远镜看过去。从底楼一层一层慢慢往上,仔细地搜索着,最终停留在了安然无恙的房间里。 只见陈立芊打了个哈欠,江木泽抓住时机催促王厂长离开。没有办法,也实在找不到继续挽留的借口,王厂长只好离开了。 她走出门,江木泽站在门口客气目送。直到见不到她了,他才回到房间;借助那几十秒的时间,陈立芊也已换好睡衣。 坐在床沿,正要躺下,两个手持匕首的蒙面人闯进来,速度极快地控制住了两人: “别动!别出声!否则就捅破你的喉咙!”两人吆喝着,各自挟持一人站在了对向的一角。 从声音中,江木泽已经知道是谁。他不动声色地按照对方的要求,老老实实地配合着。 整栋楼安静了下来,静得出奇!女司机顿感不对劲,急忙下车飞快地跑上楼。 房间里,两个蒙面人自己摘下头套,得意地说:“小泽,这次你应该活不成了吧?” “呵呵。”江木泽冷笑一声,对背后的男人说道,“舅舅,我看未必!” “哥,你别跟他废话,这家伙会妖言惑众,别再吃上次的亏了!”赵来利终究还是弱了一点,他只能挟持陈立芊。 两把匕首,分别顶在两人的喉结部;可能是过于紧张,赵来利顶着陈立芊的刀尖上已经见到了血迹,形势异常紧迫。 这种情况,窗外的女人根本没法施救,只能铆足精力找机会。 感到疼痛,陈立芊壮胆威胁道:“你们要干什么?上次被打的不够惨吗?还想再来一次是吧?” “臭婊子还嘴硬!哥,关门!小泽,你舅舅我今天要当着你的面,报脸上的疤痕之仇!” 说着,赵来利淫笑起来,而陈立芊明显没上次那么恐惧了,只是下巴被刀尖顶得很痛地皱着眉头。 见弟弟不再像以前那么胆小怕死了,赵来平挟持着江木泽慢慢挪到门边,用脚把门关上了。 “开始吧我的好弟弟,让我们一起欣赏你们精彩的表演吧!”赵来平奸笑着,窗外的女人紧张的心暴跳着,江木泽喝道: “慢着!你们不就要钱嘛?叫指使你们的人进来吧,我立刻给你转账!” 听得此言,窗外的人惊了一下,两赵瞬间哈哈大笑起来:“你还想蛊惑我们啊?你舅舅我不是三岁的小孩知道吗?” “哦?不是你们的人?那会是谁呢?”江木泽一点都不慌张,并且非常确定窗外有人。 “别废话!阿利,扒掉她的衣服,速度快点!”赵来平指使着,江木泽笑道: “我告诉你们,敢动她一下,不但一分钱都拿不到,等下还会死得很难看!” “是吗?”赵来平冷笑着,瞪眼暗示赵来利动手, “我倒要看看今天是谁死!告诉你吧小泽,只要我们弄死你,然后再绑你女儿,在姓陈的那里我们一样能拿到钱!总之,我们就要灭掉你们江家!” “这样啊?看来这个幕后指使人,还真的是我的亲生母亲啊?” “废话!你难道不知道你从生出来那天开始,就不应该活着吗?我姐不要你,连你们江家也不要你,你觉得你活着还有意义吗?” 听到这里,窗外的女人终于明白陈警官说的一切,也明白了自己的任务何其艰巨! 第68章 保镖的作用 被戳到痛处,江木泽体内的超冷静元素又被激发了出来,只见他苦笑着说: “好吧,我认命,我该死。那么舅舅,既然我妈没来,就让我看看你吧,这样至少在九泉之下,我还能跟阎王爷报告我来自何人之腹。你们姐弟不但长得像,连心都是一样的吧?” “哥,你别听他胡言乱语!”看来赵来利还是挺长记性的,不停地提醒着赵来平。 江木泽建议道:“这样嘛舅舅,我教你,左手环扣着我的脖颈,右手拿刀死死地顶住我的喉咙,最好能顶出血那种,然后慢慢地转身。只需看你一眼,我就能瞑目了。” 江木泽说着,赵来利听得感觉有道理似的放松了神经,陈立芊也不再那么疼了。 “嗯,这个方法我还没用过呢!”赵来平也同意了江木泽的建议,慢慢地做好那个动作,慢慢地转身,直到两人近距离面对面, “你要是敢动一下,我这两手一用力,你就没反应的机会了!” 这番举动,看得窗外的人心惊肉跳的:这不是自杀性的挟持吗?你让我怎么救呢? “这样才好嘛舅舅。是不是,你也从来没离外甥这么近过吧?”江木泽微笑客气地唠嗑着,赵来平回答道: “嗯,这感觉挺好!下次我就用这个姿势搞女人,肯定很刺······啊——哦唔!” 没反应过来,也没人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哦唔”,赵来平手中的匕首哐当滑落在地,脸上痛苦扭曲的表情就像是刻画上去的。 随着表情扭曲的加剧,环扣在江木泽脖颈上的左手慢慢地滑下来,与右手一起吃力地捂住胯下的宝贝,倒在了地上。他痛得紧闭的双眼,也慢慢溢出了两滴泪油。 江木泽拍了拍肩膀上肮脏的灰尘,蹲下身子从舅舅身下抽出匕首,朝窗帘扔了过去: “出来!” 都惊了,惊得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听到喝令,窗外的女人,双脚不听使唤地缓缓推开门走了进来,老实地站在门边。 “哟,原来是司机啊?失礼失礼!”江木泽来到司机面前,笑道,“可以,又有目击证人了!” “对不起老板,我不是故意偷看的。”司机的声音很柔弱,但江木泽岂会吃这一套,轻拍着她的肩膀,温和地说: “没事,你就当个目击证人,站在这里看我接下来的表演。然后,等我表演结束,你就报警,好不好?” “哦,知道了老板。”司机的声音小如蚊蝇,好像很怕的样子,江木泽便转身对着还挟持着陈立芊的浑身颤抖的赵来利。 “你别过来!再靠近我就杀了她!”赵来利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比上次恐惧多了! “呵呵,就你那胆子,我是不敢恭维的。”江木泽看了赵来利一眼,自顾自地来到另一边墙前,抬手慢慢地取下挂在上面衣架上的领带。 很悠闲的样子,他一边打领带,一边挪步回到赵来平跟前。 他的眼睛盯着还没缓过劲的蜷缩着的赵来平,双手慢慢取下刚刚打好的领带,慢慢地套在了赵来平脖子上。 很好看的领带,戴在了舅舅身上,三人都惊奇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一条领带,打好结后就是两个齐向的头,藏在里面的那个头是很好玩的,就像机关的开关。 他不慌不忙地摆弄着,小心翼翼地抓住了最好玩的一头,在自己的中指上缠了一圈,捏紧,然后猛地站起身——很猛!赵来平的上半身都被提起来了一半! 三人惊得尖叫起来,赵来平发自丹田的哭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话说王厂长真会找地方,大家如此大的尖叫声,都没有吵醒其他人,可能是下半夜都睡得很香;而厂房内,机器的运作声,足以掩盖一切外来的动静。 赵来利颤抖的身体根本停不下来,温暖的尿液早已湿透裤裆,恐惧的声音好像是因为嘴巴的不利索:“小泽,放过我哥,我立马放了她!” “是吗?我想想哈!”江木泽蹲下身子,被勒得满头大汗满面深红都喘不过气来的赵来平,一手捂着裆部,一手紧紧拽着箍在脖子上的领带。 他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了,甚至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江木泽没有就此罢休,他把他扶起来,可他实在没力气站稳,只好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流着眼泪和鼻涕喘着粗气。 “怎么样呢舅舅,你觉得现在还是我死吗?” “小泽,你再不放过他,我真要动手了!杀了这个女人,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赵来利颤抖着嘶吼,连匕首都远离脖子了也没发现,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半死不活的哥哥。 “嗯,对,你如果杀了她,我确实会后悔一辈子。”江木泽还是没看一眼赵来利,只是自顾自地把玩着大舅抓在领带上的手指,好像在思考什么,叨叨不停地念着, “只是可惜啊二舅,你远不如你哥啊,你看他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感觉比粪坑底的石头还硬。刚才,应该就是这根手指在刀子上用劲的吧?——啊!” ——“啊······” 第一声“啊”不知道是谁发出的,但第二声肯定是赵来平发出的! 赵来平“哇啊”地哭嚎着,赵来利的匕首脱离了手,整个人一下瘫软在地上;陈立芊已经惊得没了神地呆站着,心疼与恐惧交织的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 现场只有一个司机还算冷静,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保护的人会如此残暴! 但是陈警官交代过:“你的任务是保护,对方的任何行为你都不能干涉!就算要报警,也必须先通知我!如有违反,你将被踢出安保系统!” 她不是不敢违反,而是不能,这是最起码的职业操守!而且,还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使他们的仇怨这么深,她也不能轻举妄动! 陈立芊和地上的赵来利一样,都捂住了眼睛,不敢看赵来平那根已经断骨没断皮、充血下垂的手指。 颤颤巍巍的,陈立芊走了过来,偎在江木泽怀里痛哭起来:“江木泽,我们该怎么办?为什么会这样啊?” “小芊,没事,一切我来承担!” 轻轻地,他把陈立芊安抚在床沿坐下,来到赵来利面前蹲了下来,心平气和地说: “舅舅,你们是从谁口中得知我们在这里的?说出来,我放你们走;不说的话,我会继续我的表演。” 赵来利吓的,都想着最好能把头缩进肚子里了,嘤嘤哭泣着,一声都不敢吭。 江木泽继续诉说:“你姐,我妈,她告诉了你们我过去的一部分,却没有把我从八岁到十二岁那四年的经历说给你们听。” “那是因为他不敢!她知道她自己丧尽天良,不敢把作为母亲的这一生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儿子的所作所为说出来!因为她也相信自己有一天会遭天打雷劈!” 江木泽怒吼着,拽着赵来利的头使劲地撞击在墙上:“你知道吗?我今天给你们的一切,是当年她所给我的!不相信是吗?啊? 不相信我们一起去医院,把我全身骨头的x光片拍出来给你们看啊! 你们想我的钱,还要我们的命?我掰断你一根指头,过分吗?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自己搞出来的,哭什么哭啊?孬种!你们赵家全都是孬种知道吗?” 江木泽哭着,吼着,王厂长从外面冲了进来,抱着江木泽问道: “江总,怎么啦?怎么又是他们两个?报警!立刻报警!” 王厂长装模作样着,江木泽吼道:“他们还没说出幕后指使呢!这事没完!” 他的声音喊的,有点沙哑了;陈立芊扑过来哭着说:“江木泽,报警吧!他们说了,幕后指使是你妈!只有报警了,你才有机会活啊!” “不可能!我妈不可能知道我们来都江堰你明白吗小芊!想要两亿的人,是我们公司内部的人知道吗?她不但要钱,还要你的命你还不明白吗?” 他愤怒地、嘶哑地嚎叫着,王厂长瘫坐在地上,一时之间没了主意。 听了江木泽非冷静的分析,陈立芊的心也开始了颤抖! 第69章 打死都不招 此时的女司机,认为自己明白了陈警官给她安排这个任务的目的。 看他们陷于亲情的扭曲,财富带来的祸害,很无奈! 更无奈的是自己现在尴尬的处境,劝又不对,不劝又不行。 小心翼翼地,很委婉地,她来到了老板面前,低声下气地说: “老板,我觉得还是报警吧,我会帮你们作证的。” “呵呵,报警?”江木泽冷笑着擦掉眼泪,扶着陈立芊坐到床上,自己则回到司机面前,笑着说: “没关系,要报警也是你报警,我不会为难你的。我要干的人,是敢动我身边的女人的人,包括任何人!” “不不,我不报警!”司机故作紧张害怕的样子求道,“我什么都没看见,能让我离开吗老板?” “随便。但我还是建议你报警,知情不举也是共犯,你可要想清楚了!” “既然没人报警,那就都不是罪犯,还哪来的知情不举呢?我说得对吧老板?” “哟呵?懂得还挺多的嘛!” “不不老板,我一个开出租车的,法律知识多少也要懂一点嘛,你说是不是?” 司机不停地赔笑,江木泽大手一挥:“行了,你走吧!不过我要提醒你,你随时都可以报警,也随时都可以传唤我。我可不想祸害别人!” “好好,我马上走,马上走!” 司机走出了门,转过楼梯,快速回到车里,不禁骂道:“不但变态,还精神错乱!出了门,还还还报什么警!我有病啊?” “陈警官是不是逗我玩呢?居然让我来保护一个比我还强的人!”她牢骚着,拿出了手机。 汇报案情,没有时间限制。警局的宿舍内,陈立海正呼呼大睡,枕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机警地爬起来,立刻接听了电话: “陈警官,我觉得我可以回广州了。你这个江总哪里需要人保护!如果我也是歹徒,现在恐怕已经死在他的房间里了!” “什么情况?赶紧说!” “是,陈警官!”杨菁妮立刻严肃地,给陈立海详细地报告起了她所看到的全部经过。 房间里,氛围变得很平静。江木泽搂着陈立芊坐在床沿上,王厂长也在一手之隔间坐着,只是眼神有些呆滞。 舅舅两人,各自畏缩在墙角,谁都不敢动一下。 江木泽愤怒的眼神已变得平和,从赵来利身边捡起匕首扔进了垃圾桶,低声唠叨着再次来到赵来平跟前: “杀人,方法很多,使用工具是最笨的一种;而且,使用刀具,只能说明你很弱,弱到需要靠刀来壮胆。这样的人,不配跟我对峙,你们实在太菜了!” 他像唠家常似的唠嗑着,其他人提心吊胆地看着,生怕一不留神又听到一声哀嚎。 楼下出租车里,杨菁妮刚报告完毕,就立刻问道: “既然那两个人经常威胁江先生和陈小姐,为什么不报警处理?” “不要问为什么,这是机密。如果到了该报警的时候,小江自然会报,你只需管好自己的任务!” “是,陈警官!” “听着,我没见过那两人,但是听说过一些有关他们的劣迹。你从现在开始,跟踪那两个人,直到他们是通过小江报警后而伏法。明白吗?” “对不起陈警官,我不明白。江先生是警察吗?为什么这个功劳一定要给他?” “杨小姐,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这个案子,如果没有小江用生命配合,恐怕破不了,虽然中间夹杂了许多他的原生家庭因素。 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剩下的你以后也会知道的。如果你看不下去,可以归队,我立刻解聘你并让你回广东。” “不,陈警官!我服从,一定服从你们的安排,直到完成任务!” 表情很严肃,声音很坚定,杨菁妮挂断电话,再次飞奔到楼上。 见识过江木泽的厉害,这次她不敢有半点大意,极其小心地贴近窗户,拿出了袖珍潜望镜,仔细地观看着里面的一切—— 江木泽蹲在赵来平跟前,右手一直摆弄着那条随时都能要人命的领带:“舅舅,不说是吧?是不是还要尝尝我的绝招?” “小泽,两次都输给你,是我自己笨,不能怪别人。”赵来平瞥了江木泽一眼,又垂下了头,无力地说着, “如果说了,拿不到钱我们兄弟就会死。反正都要死,我们为什么不搏一搏!” “好,那我再告诉你我十六十七岁那两年都做了什么噩梦!”江木泽微笑着站起身,来到垃圾桶前重新拿起了那把匕首, “你们都是混社会的,应该记得那两年在咱们老家有那么两位,自称是老大的人被人抽了脚筋吧?原因是行凶者实在找不到证据把他们送进监狱。 如果当年我没离开,现在的老大应该是我江某人。你们两个呢,顶多配得上舔我鞋子上的灰尘!” 随着话毕,江木泽的匕首停留在了赵来平的脚踝处: “最后问你一次,说不说?说出来,要钱可以叫你姐向我要;帮你们把高利贷还了,你们去自首还能轻判,老来出狱我养你。每个人在年轻的时候挣扎,不就图个老来安稳吗?” “动手吧小泽,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的。只要你没弄死我,我都不会说的。” 赵来平的嘴很硬,江木泽只能苦笑着,毫不拖拉地切了下去——“哇”地一声紧咬牙根的苦叫,陈立芊和王厂长,以及赵来利都哭求着扑过来,手忙脚乱地夺走了匕首。 “不要啊江木泽!我们现在活得很好,没必要因为别人的干扰而犯罪啊!” 不知道切了多深,鲜血从动脉里喷了出来,赵来利连忙用双手用力地按住伤口,哭求道: “小泽,求你杀了我们吧!我虽然拿过刀,但没见过血啊小泽!” “呀哈?这就奇怪了!”江木泽站起身,笑着说,“没见血那那个叫做惠玉的是怎么死的呢?” “她是······” “阿利!”赵来平忍着剧痛打断了险些中招的弟弟,“你敢说出来,我扒了你的皮!” 赵来利闭上嘴了,却听得“啪”的一声,王厂长一巴掌轰在赵来平脸上,训道: “你他妈的还嘴硬!教训你们一次不够,还敢来送死!” “哈哈哈······”赵来平苦笑起来,“只要我没死,游戏就没结束!与名声和生命比起来,这点苦算什么!” 很无奈,杨菁妮算是看懂了自己以及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魔鬼! 不能杀,杀了就是犯罪!所以陈警官只能借助江木泽,而江木泽只能继续冒险。 第70章 再次放虎归山 切到动脉,血根本止不住;在赵来利的努力下,冒出来的明显减少了。 一脸淡定的江木泽,扶着惊恐万状的陈立芊坐在床沿上,静静地观看着。 王厂长还坐在地上,因还没被揭穿,她抱着侥幸的心也不敢轻举妄动;赵来平能不能止住血,全靠赵来利一个人了。 随着血液的流失,赵来平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赵来利还哭泣不止地求着,陈立芊实在于心不忍,带着乞求的眼神看着江木泽: “让他们走吧江木泽,不然真的会死的!” “是啊江总,死了可就麻烦了!”王厂长立刻附和,江木泽轻咳两声: “嗯。王厂长,上次是你帮忙把他放在他背上的,这次你就行行好,帮他包扎一下吧。” “不是的江总,我不认识他们,这事跟我毫无关系啊!”随便一句话,王厂长吓得浑身颤栗,江木泽笑道: “我又没说你认识他们,你怕什么?” “哦哦。那我马上帮他包扎!” “包扎好后,今晚这里就给你们睡吧,我们去住酒店。” 王厂长听了,想狡辩却又不敢,她也知道越描越黑是很麻烦的。江木泽不紧不慢地收拾行李,牵着陈立芊走出了门,回头交代道: “那条领带两千多,帮我洗干净下次回来拿!记得打扫现场,有什么麻烦就打电话,我江某人随时奉陪!” 不说明也不道白,句句暗指如刺刀!特别是最后一句补充,听得王厂长毛骨悚然,惊得躲在走廊栏杆外的杨菁妮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 “不好!他们要用车!”反应过来的杨菁妮朝楼下看了看——三楼而已! 只见她敏捷一跳,跳到二楼;再一跳,接连两个翻滚,迅速回到驾驶座,装起了熟睡。 ~~ 天渐渐亮了,三楼房间里的三人还惊魂未定,怎么可能睡得着。 趁着上班的工人还没下班,接班的人还没起床,王厂长把赵来平弄到赵来利背上,迅速送往就近的医院。因送医不及时,那根被切掉的动脉没正常接上,那只脚算是废了。 一次又一次的噩梦,使陈立芊的心变得越发强大。既然一切都是命运使然,那么她就要变得像他一样强大,否则跟不了他一辈子! 两人在酒店睡到了九点多,起床立刻返程。杨菁妮送他们到长途汽车站,江木泽支付了这些天的全部车费。 见有点多,杨菁妮故作开心地告别:“江老板,下次来这边记得联系我,我会非常乐意为您服务的!” “是吗?可惜你不报警,一点都不好玩。” “额?报什么警?你们车费都付了,我为什么要报警?” “越漂亮的女人越会装!” “啊?”杨菁妮愕然。 目送两人走进车站,杨菁妮立刻把车开回出租车公司;一番乔装打扮后,换了一辆又来到了冶炼厂大门外,继续服从陈警官安排的任务。 在成都机场,江木泽联系了陈立海,做了这些天的通报,以作备案;然后和陈立芊登上了飞往上海的航班。 有大半年没见到女儿了,一边是想念,更多的则是担心。虽然他也知道那家伙一时半会儿无法行动,但也要防患于未然。 上海广中路,两家建材代理商的门面连在一起,面积大得有点像菜市场。左边是梅姐的老门店,右边则是江启航代理江木泽公司的。 左邻右里,不得不往来;经过半年来的磨合,梅姐和江启航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甜蜜。虽然在梅姐心里还有些隔阂,却也很给江启航面子;无论什么事,只要力所能及的。 而江念连,碍于江叔叔的交代,也很愿意给这个“爸爸”面子,总是很会挑时间地在别人面前对江启航“爸爸爸爸”地称呼。这令江启航感到无比幸福! 两家门店的生意都很好,临时送货的板车工排满了街边;一有顾客上门,他们就会蜂拥进店里,帮忙解说各种钢材的最佳用处,甚是和谐顺当。 起初的时候,见他们忙不过来,杨晋就会打进祥的下手,里里外外帮忙着;自从有了这些板车工,他便回到了属于自己的职位——保姆。 他把自己打扮成文弱的家庭教师,白天负责接送江念连上下学;到了晚上,就会穿上一身迷彩服,像守护神一样守在黑夜中。 所有人都尽职尽责地忙碌着,一辆普通出租车停在了门店门前的街边,车上下来一对俊男靓女。 门前宾客盈门,两人在旁边的绿化带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他洞察着周围的一切,陈立芊则“洞察”他:“江木泽,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心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你怕不怕?”江木泽观察着门店四周的环境,像是心不在焉地问。 “不怕!有你在,不管遇到什么都不怕!” “他们以后不敢对你怎么样了,因为他们现在知道我们一直在一起。”他的眼睛停留在店门最左的一棵大银杏树下的报停, “我敢肯定,他们下一步就会来上海!到时候,我们再去都江堰。” 陈立芊沉默了,思索着:“你怀疑谁?我觉得不应该是我表妹,因为我们两家虽然财富地位悬殊,但我妈和我姨是亲姐妹。一直以来,她们的关系都很好;所以,我们表亲关系也都不错,不至于像你的妈妈那样。” “嗯,我也认为不是她。”犀利的目光从报亭回到陈立芊身上,立刻变得温柔。 牵起她的手,走向报亭:“你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但他们也是。” “我也喜欢念连,要不我们带上她吧?” “对不起,暂时不行。我会尽一切可能保护她,能不能成为我的女儿,还需要靠缘分!” “你还生我们当年的气吗?” “我感谢她,所以我也会保他们周全!” “嗯,我们进去看看吧。我姐做的菜,可好吃了!” 在报亭周围绕了两圈,他的心里已经有数了,于是转身向店厅走去。梅姐的做的菜,江木泽已经好久没吃了! 第71章 欢喜相聚 坐在门店里面小小的隔间里,江启航一边冲茶一边唠嗑着生意经。他变了,变得比以前更热情,更友好,好像江木泽是兄弟,而非雇佣关系。 如此,江木泽便也轻松,有问必答地谈笑。因许久未见,陈立芊开心地,一会儿进来喝杯茶,然后又跑过去和梅姐聊天。如此循环着,逗得大家开怀大笑。 太阳渐渐西下,炙热的余晖照射在静安区一所小学的窗户上。随着异口同声的稚嫩的“老师再见”,孩子们如水库泄闸般欢呼着涌出教室,背着书包愉快地朝家的方向奔去。 学校门口,杨晋坐在车里,比保安还敬业地守候着,江念连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爬上了车后排: “杨叔叔,很无聊吧?” “还好,只要你每天都开开心心地上我的车,无聊也值得!”杨晋发动引擎,锁好车门,缓缓起步。 “谢谢杨叔叔,我会很开心的!只是,我想爸爸了。” “嗯,爸爸在家肯定也很想你,咱们很快就能到家好不好?” “不是的。我说的是江叔叔!”江念连说着,低下了微微难过的眼帘。 “啊?江叔叔怎么是爸爸呢?”对于小孩子的话,杨晋并没在意。 “别人不知道,但我相信江叔叔就是我爸爸!” “这可不能乱说哦!江叔叔可是大企业家,会影响他的声誉的!” “我知道,我姨姨呀也跟我说了,叫江叔叔就好。‘爸爸’只是个绰号,只要我爱他,他也爱我,就好了。” “嗯,念连公主最乖了!不管他是不是你爸爸,不管任何时候都叫‘江叔叔’!” 确实不算远,车子很快就停在了人群已经消散的店门前,江念连习惯性地伸头到驾驶座上,亲了杨晋一下: “谢谢杨叔叔,晚安!” 下了车,她使劲地关上车门,杨晋幸福微笑着闭上眼睛开始养神。因为除了白班,他还要值夜班。 “妈妈,我回来啦!”小公主蹦蹦跳跳地跑进店厅,妈妈正在做饭。 “嗯,我的宝贝今天有没有进步呢?” “当然有啊!就是不知道妈妈今天要奖励我什么呢?” “给你的奖励早就准备好了,在爸爸的店里,自己去‘拿’吧!” “嗯,谢谢妈妈!” 回应着,她又蹦跳到了江启航的店里:“爸爸,我的礼物在哪里呀?” 坐在隔间里的三人听到叫声都闭嘴不答,三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唯一的小门。 江念连感受着静得出奇的空间,探头探脑地来到了小门前,好奇地往里面一瞧,不禁尖叫起来: “哇!——江叔叔!姨姨呀!” 江木泽立刻起身迎过来,抱起念连公主就是举高高——“咚”地一声,江念连立刻把手挡在头顶上,“咯咯咯”地大笑着: “房子太矮了,江叔叔太高了!” 因空间紧凑,这个小隔间的上面就是江启航的房间,因此也就一人高一点。 里面太狭小了,容不下两人的快乐,他便抱着小公主来到了店厅,又亲又抱地嬉闹着,都不像父女了。 看着这番景象,江启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江木泽的一个抱抱。他不知道为什么,大概率是因为没当过真正的父亲! 不过还好,只要梅姐能回到身边,幸福也会常在。因此,他们享受重聚的幸福,他也高兴。 “喂,你只要江叔叔,就不理姨姨呀了吗?”陈立芊也幸福地走到跟前,江念连立刻施舍式地转向陈立芊的怀抱: “姨姨呀,别生气嘛,我可想你们了!” “嗯,亲一下先!” 江念连毫不吝啬地在陈立芊脸上亲了好几下:“姨姨呀好漂亮,不用化妆也比我妈妈漂亮呢!” “怎么,有了姨姨呀了就贬损妈妈啦?”刚来到跟前的梅姐酸酸地说,江念连立刻附在妈妈耳边,坏笑着小声道: “妈妈,我是骗姨姨呀的。你才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 听罢,梅姐大笑起来,陈立芊惊愕地看着小公主:“快说!是不是说姨姨呀坏话了?” “没有,我爱姨姨呀都来不及,怎么会说你坏话呢?” “太坏了你!” 他们闹着,江木泽和江启航坐上了杨晋的车。可能是太累了,他睡得有点沉,只是轻轻地呢喃招呼了声,又继续睡了。 于是,江木泽指着报亭,低声说道:“老板,出双倍价,把它拿下来!” “这么久了他们都没来,应该是被你打怕了吧?” “不是打怕,是被我打残了!” “哦?就那两下,就脑残了?” “老板,要搞我的人在都江堰,具体是谁还不能确定;具体防范措施,等下我来安排。” “江先生,您说吧,我听着呢。”杨晋呢喃道,江木泽便立刻说开了,通过下午的观察,一个完美的防范计划早已在他心里形成,就怕他们不来。 都江堰,出于厂区的保安严格管理,那两家伙出来了,就很难再进去。于是杨菁妮只能通过跟踪王厂长,找到跟踪对象。 比起暗中保护,跟踪这两人显得轻松多了。但也不敢大意,因为要拿到那个基本上属于子虚乌有的证据,加上赵来平的反侦察能力,还是有难度的。 把自己打扮成医护,在走廊上闲逛的她,拨通了昔日战友的电话,做了简单的交流。 两人交流后,杨晋忽觉江木泽是不是和陈立海沟通好了,便应承了江木泽的安排,把卧室搬进了报亭里。 在报亭里,不但睡觉舒服,还不易引起怀疑,可谓快哉。 在上海呆了两天,他们要启程回南昌了。为避免小公主的不舍的情绪,两人没打招呼就走了。 回到南昌,江木泽立即邀请马大山前来家里吃饭;一方面是为了缓和陈立芊惊魂未定的灵魂,另一方面,其实他自己也需要安抚。 一个是自己的妈妈,两个是舅舅,还有一个疑似嫌疑人,都是自己身边最难防范的人! 每次经历这样的险情,他的内心也承受不了这种精神上的折磨。 身在外地,承受不了他也只能自己担着,不能让陈立芊知道后而担惊受怕。 而在南昌,他实在找不到可以谈心的朋友;或者说思想层次相近的朋友。 通过林先生认识了马大山,后又经过自己的真诚相交,两人便也算得上聊得来。如此,也可谓人生一大幸事! 第72章 算命先生马行长 晚饭时间到了,陈立芊已做好一桌子美味佳肴。解下围裙,来到客厅正在看电视新闻的江木泽身旁,门外响起了门铃声。 江木泽站起身,陈立芊笑着说:“来了,我去开门!” “还是我去吧,这样才体面。” “要不我们一起去!” 仅仅相隔十来米的距离,两人甜蜜地商量了半天,终于打开了门: “hi,马行长好啊!”陈立芊的声音好甜。 江木泽微笑迎接,马行长让太太和儿子女儿先进门,热情的招呼声有些混乱。 第一次来家里做客,马行长就带着全家来了,可见这诚意足以深交! 很多深交的友情,互相造访几乎不见礼物,这也是两袖清风的范儿。 请大家入座,陈立芊给大家倒上可乐,举杯就是干,无酒也照欢。 大家一边吃,一边夸赞陈小姐的厨艺。陈小姐乐开了花算是常礼,因为江木泽吃着就很顺口。 用膳完毕,江木泽还是照往常去洗碗,陈立芊便和初次见面就“瞧不起”的马行长侃上了: “马行长,你个儿这么小,你太太比你高这么多,平时是不是都是她压着整个家呀?” 闻言,马行长一家大笑起来:“陈小姐此言玩笑大了!那么你和江先生,谁当家呢?” “那肯定是我啊,因为我是他妈妈!”陈立芊窃笑,马行长夸道: “有这么一个儿子,应该很宽心吧?” “嗯,可听话了!” “呵呵陈小姐,说正经的,准备什么时候把喜酒给我们办了?” 陈立芊愣了一下,笑道:“咱们还是不说正经的吧,说说为什么你们能人的名字为什么都那么奇怪?你看哈,他那么帅,名字那么老土;你那么小,非要让别人叫‘大山’?” 陈立芊调皮地笑着,江木泽探头说道:“小芊,不得无礼!” “不碍事江先生,我们玩笑呢!”马行长笑着,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 “咱们江西和福建,几乎都比较相信风水迷信,每个人的名字都有其自身命运的含义。陈小姐,我说句有点迷信的话,你不要生气哈!” 说到风水和迷信,陈立芊瞪着双大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听马行长细细说来: “我不知道你们俩,八字合不合,但你们的名字非常不合!我们给孩子取名字,都是合着生辰八字来的;而婚姻,先恋爱是不错,但在结婚前,就要按照两人的生辰八字配合一个良辰吉日。 现在的人还好,没有那么多讲究;按照我们那个时代,如果两人的名字不是互照互应且相克的,父母就会取消这桩婚事,或更改任意一方的名字。 先不说生辰八字,就江先生着名字来看,陈小姐你不是他的正配。木泽,便是倚木而润,他的正配的名字中必然有‘木’类字眼,只有这个人成为他的妻室,他的人生才会顺遂!” “原来马行长还会算命啊?”陈立芊打断,并靠近马行长,低声问道,“那您觉得‘占帼伟’这个名字配吗?” “哦?你的意思是说,他已有妻室?”马行长低声疑问,陈立芊小声说: “她不见了,他也不会和我结婚,感觉他对待感情就是一根筋,怎么劝都没用!” “帼伟?”马行长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不太好!那你知道他们的生辰八字配吗?” “不知道,江木泽没有生日,连真实年龄都不知道,更别提八字了。” “哦?此话怎讲?” “唉!这事说来话长喽!······”陈立芊真是一副老妈样儿,江木泽解下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 “什么事?什么长?” “哦,没有没有,我们就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结婚。”马行长打着哈哈,江木泽笑笑: “我们天天都结婚。” “说正经的!陈小姐可不是打着灯笼去找就能找到的,你可不能让你妈嫁给别人!”马太太说着,大家又笑开了。 “咱们不说这事,说说中秋节去哪里玩两天。”陈立芊连忙转移话题,江木泽的手机响了起来。 为不显得见外,江木泽随手接听了:“岑先生您好。” 陈立芊一听,才想起来已经很多年没见到他的师弟师妹了!似乎,好像,也从未见过他联系。 “江先生,可好?现在哪里高就,可否方便见面?” “当然,什么事您尽管说。” “也没什么事。玲玲已回国,并成为公司董事长。但我觉得她没这个能力,要么你,要么阿键,我看最合适!” “公司情况怎么样?” “在阿键的经营下,发展得非常好,且已经多次分红。而你那份,我们一直存放在公司总账上,希望你能把账户发一个过来,或本人来公司也行。” “这样,你让阿键带她。她除了任性,并不笨,很快就会学会的。” “按照阿键的计划,决定在三年内上市,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回来一趟,他们也很想见你!” “岑先生,我觉得不要见面了。过几天吧,我安排一下,到马来西亚找你,把那十股原始股归还给公司。” “不是江先生,你这样玲玲她会恨我的!” “岑先生,如果我和他们见面了,就剪不断了。这对你没好处!” “我知道,但没办法啊!反正那十股原始股,你必须收下!” “我再考虑考虑吧。” 既然僵持不下,那就只能另做安排。挂断电话,陈立芊就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马行长便起身告别。 送走马行长一家,关上门,陈立芊立刻问道:“玲玲怎么样了?应该毕业了吧?好像好多年没见了,你也没联系,出什么事了吗?” “我换号没告诉她。你想见她吗?” “为什么?你们关系那么好,到底出什么事了?” “小芊,那是老师的女儿,她的托付我能做到的都做了,做不到的,为何不避开呢?再说了,她有爸爸,我没必要干涉人家的家庭!” “哦,也是。但是如果娶我表妹,我觉得还是娶玲玲更好,最起码也能门当户对!” “哈哈,后悔给我介绍啦?告诉你,王厂长我娶定了!” “啊?你真要娶啊?”陈立芊还真没想到,江木泽真会看上自己的表妹。 “嗯!距离中秋节还有十多天,咱们先去一趟马来西亚,然后回来给咱爸庆生,好不好?” “好是好,但你为什么不问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呀?” “哦对,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呢?” “不告诉你!” “又逗儿子!” 其实与师弟师妹间,是有联系方式的,只是他半年才登一次qq,对那些久远的消息视而不见罢了。 第73章 创造游戏规则 都江堰厂区,两赵的造访完全打乱了王厂长的日常工作;脚伤虽已治好,但一拐一瘸是注定了的。 人是个有意思的东西,而赵姓兄弟更有意思。不管一次次挫败有多严重,他们从不后悔,也不认为是自己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一味地,他们认为是姐姐赵来英不应该嫁给江家,不应该生下江木泽;他们怪姐夫太过懦弱,从不敢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大声说话,甚至连常住的房子的出售权都在小泽手中。 手头没钱花了,两位舅舅想到了老实巴交的江立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们只字都不敢提,只是想要借钱。 曾经在江启航的第三厂工作,如今工厂倒闭,他换了一家。家住别墅豪宅,每天的开销就已经让他喘不过气了,还要挨妈妈的各种数落。 被逼无奈,月薪只有三千的江立伟给了妈妈一万元,叫其去都江堰把二位舅舅带回家。 可能是不明真相,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了魏家,又被哥哥“赎回”江家,江立伟的脾性似乎很好。 他从不埋怨别人,非常甘愿地接受命运并随波逐流;在他的心里,认为只需要养好生父生母和养父养母就好,其他的事与他无关。 也确实如此,江木泽压根就没想过要让弟弟分担自己的人生,分担江家的兴衰荣辱。 因此,一个好好的人,就这么废了,废得甚至遇事都不愿去处理,不愿与人争执,不愿去争取某些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都江堰厂区门口,停了两辆出租车,杨菁妮坐在车里,静静观察着另一辆车上的两赵。 赵来利实在“没脸”见光,迫不得已要出门的话,他的脸上总是戴着个口罩。口罩只能遮到鼻梁处,再往上就是靠修饰眉毛。无论他怎样遮掩,都没人愿意多看他一眼。 一瘸一拐的,赵来平从车后绕过来,挨在后备箱盖上,那只缺失了一只指头的手,别扭地拨通了王厂长的电话。 一会儿,王厂长气喘吁吁地跑出来,把两千元现金摔在赵来平手中,生气地发着牢骚: “你们赶紧回去吧!我每个月的工资都给你们了,还怎么养你们?” “王厂长?您是高高在上的王厂长啊!”赵来平的眼神里全是张牙舞爪,“你要钱不就是一声令的事吗?” “你小声点儿!我上次从公司偷转的六百万还没还上,这事如果让江总知道,就完蛋了你知道吗?”王厂长神情紧张,杨菁妮的眼睛就像翻译机一样盯着她的嘴唇,拿出了手机。 “那有什么?你既然能做第一次,第二次又有何妨?”赵来平很不屑。 “还想第二次?”王厂长被压得难受,大声地吼道,“你知道这个厂,根本没钱赚,几乎每天都在亏!现在厂里的周转资金都是江苏总部转来的,由周明远一手负责,一分都拿不出来知道吗?” “去你妈的,废话少说!去给老子弄十来万来,回头我给你双倍还上!” “怎么弄啊?你们真以为我有天大的权力啊!”王厂长欲哭无泪,赵来平一巴掌轰了过来: “弄不到就鱼死网破,顺便把你那六百万的事公之于众!” 动不动就鱼死网破,这把王厂长拿捏得死死的!她捂着火辣辣疼的脸,流着眼泪看都不敢看两赵一眼,走进了厂门。 杨菁妮迅速地,一个电话打到了陈警官处做了汇报,陈警官又打给了江木泽。江木泽挂断电话,拨到了老同学冯少华那里: “问你个事,要不要收费?” “收费就算了,告诉我怎么追你就行。”冯少华的声音里,始终带着娇气。 站在旁边的陈立芊听是女人的声音,妩媚的眼神示意江木泽开免提。江木泽思索着,是时候开始让她知道一点东西了,便打开免提说道: “正经事,帮不帮?” “要不······让我做你的御用律师呗?” “好,我现在正式聘用你为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 “成交!问吧!” “公司员工挪用公款数额达到五百万以上,且长期不归还,要判多少年?” “这么简单的问题是不收费的。能不能来点有难度的?” “难度的?”江木泽看着陈立芊好奇的表情,说道, “假如,对方恶意欺骗或盗窃,金额达到三千万以上,并且这三千万是准备捐给社会公益事业的资金。然后对方还不上,要判多少年?” “什么人这么大胆?这个案件交给我来办吧!” “冯律师,能不能正经了呀?” “报告江总,对方如果情节恶劣,将会被判处十年以上或无期徒刑,并处罚金及没收全部相关财产!” “好。冯律师,请你立即前往江苏公司总部报到,并在公司建立法务部,我会通知周总接待你。以后,只要是公司的,或我的,所有法务案件由你全权负责。另外,我们公司都是钻石男,找一个嫁了吧,别老做我的梦。” “是,江总!可是,谁有你钻石啊?” “别贫嘴,我不属于你。” “可是你是我的初恋呀!从十六岁就喜欢你了,你不会永远都不给我机会吧?” 电话那头的冯少华好像有点委屈,江木泽无奈地摇摇头,陈立芊忍不住笑道:“冯小姐,工资待遇还没谈呢!” “啊?哦!没事儿,江总说了算!” “······” 两个曾经敌对的女人,开始了无止境的唠嗑,那叫一个亲昵!江木泽站起身,拿着陈立芊的手机,来到走廊上,拨通了王厂长的电话: “王厂长辛苦,中秋节连着国庆假期,正常上班的员工全部给予三倍工资及奖金;你呢,咱们一起回老家过中秋并定亲,怎么样?” “啊?真的吗?”突如其来的惊喜,打得王厂长措手不及。正想去财务部预支工资的她,开心地尖叫着在走廊上喊来喊去, “江总,是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娶我吗?” “当然愿意!聪明狡猾且有能耐的女人,我都喜欢。”江木泽一点都不含糊地给王厂长吃着定心丸, “农历八月十六,你姨父六十岁生日;就定在当天,就在众多亲人面前,我们定亲,就等于是喜上加喜了。” “好!好,我立刻通知我爸我妈!” 王厂长开心得不知所以,欢快地跑下楼,跑到厂门外,蹦跳着把喜讯告诉了两赵。坐在车里正无聊着的杨菁妮看到这一幕,又拿起了手机,拨给了陈警官。 两赵听完,仔细地思索起来,似乎接下来的计划要有所改变了。 “没想到这个姓江的,人人都说聪明绝顶,却还是败在了咱们玩剩下的女人的身下!”赵来利欣喜地感慨着,赵来平很是严肃地向往着: “既然如此,那你不要再动公司的钱了。等下让我姐先去搞一点给我们做盘缠,然后到时候你拿你的两亿,我们拿我们的两亿!” “不是,只要我跟他结婚了,到时候能拿到的远不止两亿,你们就别去冒那个风险了!” 王厂长这是真心相劝,不料赵来平怒道:“钱,我们要!但这个仇,我们也要!残废啊,要不要我再拐一圈给你看?或者你也跟我一起拐?” “不不,我才不拐!等拿到钱,我还要好好享受呢!”王厂长惊恐地后退了几步,赵来利也说: “哥说的对!到时候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正在笑哈哈的时候,他的女儿和情人就在我们的胯下享受!” “······” 看来江木泽下手还是不够重,那一下膝盖顶的也没伤到根本;没把赵来平那个祸根顶废掉,他们都不会怕! 如此恶心变态扭曲的对话,杨菁妮的心像裂开般地颤栗!自从部队回来进安保公司工作至今,这两个人是她见过的最变态的变态! 第74章 马六甲之行 次日一早,江木泽在没有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带着陈立芊先飞香港,然后立刻转机飞吉隆坡。 而他的母亲赵来英,拿到立伟给的钱后,也立刻动身坐上了开往成都的卧铺车。 一个是为了别人的利益出国门,一个是为了自己那毫无厘头的报复欲望向西部而去;这如果让江立伟知道,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呢? 所以,虽然小时候苦过,但自从回到江家以来,江立伟应该算是最幸福的一个。只要像他们的父亲一样,只要不过问世事! 他们的亲生父亲,可谓傻人有傻福,懦弱有懦弱的好处。不管什么事,他都不闻不问;从精神上讲,他就是在等老、等死;而生活,他每天都会喝两盅,然后到马路上或公园里溜达两圈,像是很享受。 这世界本身就是这样,活得累的,往往都是欲望强烈的人。为了满足欲望,他们会不顾一切,会不择手段,会拼尽一切。 为了欲望,为了青葱岁月的某句话,冯少华辞掉了律所的工作,带上助手,拖着笨重的行李箱,也向北去了。 去马来西亚,江木泽也算是在为“婚前”做准备。虽然心里已经很确定那个幕后指使者是王厂长了,他还是担心万一不是。 因为她毕竟是陈立芊的亲表妹,万一弄巧成拙,岚键岑庭这十股原始股,未来就悬了! 到香港机场,他先打电话联系了林先生;到了吉隆坡,他的第一个电话便联系了韩锡华先生。 到达华夏儿童基金会东南亚分部,东南亚总负责人韩锡华和律师欧阳女士,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大家互相都认识,不需要经过多麻烦的流程,韩总和律师给江木泽两人详细介绍了这种捐款的手续办理和流程。 了解清楚后,江木泽才打电话给岑峰,令其到其马六甲公司进行谈判。 马六甲岑氏集团,已改名为岚键岑庭东南亚分部,业务也由原来的港务改成了船务。 马来西亚就是不一样,公司里简直美女如云,陈立芊在江木泽的紧紧牵护下,走进了岑总的办公室。 女秘书沏来两杯茶,江木泽小品一口,便说道: “岑叔叔,我建议你们收回那十股原始股。” “是的岑先生,江总不会接受,也不会帮你们管理的。因为我们的公司也在准备上市,根本没时间没精力打理。”陈立芊也劝着。 顿了顿,岑峰思虑着,陈立芊继续说道:“过去的事,咱们都不提了,也不存在什么恩情。如果岑先生不介意,我们就做一辈子的清水朋友,这样对我们、或对你女儿,都是好事。” “我知道你们都是善良的人,但这不是我说了算的。昨天,我也跟他们商量了,你们不知道玲玲很执拗,阿键也不希望就这样没了大哥。 他们,要求我把你们带过去,就算不做兄弟了,最起码也要见一面。这十股原始股,恐怕永远都不可能拿掉,除非公司倒闭!” 这样的谈话有点沉重,江木泽一直低头不语,陈立芊说: “那么我们坚决拒绝呢?” “没用的陈小姐,就算江先生躲起来,他们也会通过媒体找到的。到那个时候,江先生的身份可能会被对全社会公开,并成为公众人物。这将会给江先生带去诸多困扰啊! 我知道江先生心里有人,这个人也不是陈小姐您!江先生不愿接受玲玲,这层情感我也懂,但是如果连兄妹情都拒绝,玲玲肯定也接受不了!所以······” “所以我必须接受!” “是的,你接受了,我才能稳住她。等你结婚了,有了家室,她才会死心。” “行,我接受!”江木泽说着,掏出了手机,一边拨打给韩总,一边对岑峰说, “我接受,但有个条件,就是这次捐赠合同的监督人由你来担任!” “啊?这?这数额巨大啊!”岑峰惊讶不已,陈立芊微笑道: “岑叔叔,不管多大都比不上上一份合同的大。他接受了你们的赠予,然后再赠予有需要的人;不管你们怎么看,反正我是支持的!” “这?这······”岑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陈立芊补充道: “他在很早以前就是慈善之星了,只是他低调,全部捐款都是匿名的,慈善机构也一直严格为他保密着呢!所以,如果玲玲的胡闹会公开他的身份,他就只能接受啦!” 陈立芊解释着,岑峰陷入了沉思。许久,他感叹道:“行,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很快,韩总和欧阳律师来到了岚键岑庭马六甲分部的总经理办公室,由岑峰和陈立芊共同监督,以岚键岑庭的名誉,捐赠了所有权为江木泽的岚键岑庭公司的百分之十股原始股的、历年来的所有盈利和未来的全部盈利,给华夏儿童基金会农村贫困儿童救助部; 捐后所有解释权归江木泽本人,期限为永久。唯独保留一条,便是合同终止日,由捐赠者决定。 据此,江木泽接受了岑砚玲的赠予,接受了永远的兄妹感情! 所有手续办妥,第二天江木泽和陈立芊便立刻返程,一刻都没多待。两人都回到国内了,岑峰还没反应过来。 有过接触,却不甚了解;从那以后,岑峰开始频繁与江木泽联系,只为了解其为人和处事,并不断地向这个后生学习。 与此同时,他也信守承诺,一直为江木泽保密,也坚决不让女儿知道江木泽的下落。 回到南昌,两人继续着平淡如水的,类似于夫妻,却又更像母子的日常生活。 江木泽恐惧五花肉,陈立芊就给他炖鸡炖鸭炒青菜。有时,为了把鱼儿做到保留营养,陈立芊就打电话向梅姐求助。 工作忙时,那就江木泽出手,三下五除二便能把紊乱的文件打理得明明白白。 而每天的洗澡讲故事,慢慢地被甜蜜的闲聊取代;她在没有门的洗手间里冲洗,他就在外面打扫卫生,然后唠嗑着日常的点点滴滴。 渐渐的,陈立芊不再恐惧,甚至爱上了无门的洗手间。这些,她从骨子里感谢他;而他,虽然有她陪伴,却也忘不了大连的一切。 他忘不了青泥洼桥,忘不了胜利百货;那台钢琴,就像与生俱来地刻在心底,还有那个圆圆的甜美的容颜! 第75章 无法团圆的家 2009年中秋前两天,赵来英到达都江堰,领着两个弟弟坐上了开往上海的长途汽车。 到了深夜,人们深沉入睡。可能是内心恐惧,也可能是良心发现,赵来利来到赵来英的枕边,把姐姐叫醒后,低声说着真心话: “姐,小泽说了,咱们要钱可以直接向他要,没必要搞这么多事。” “阿利,我向他要,他确实会给;但咱妈交代过他,所以他不会给很多,根本还不了你们的债。你们都四十多了,赶紧把债还掉,找个对象,不然咱们赵家真要绝后了!” “姐,我看绝后是必然的了。我们搞他女儿是想要钱,但哥不这么想,他想报仇,报残疾之仇。可那是你的孙女啊姐,我们真下得去手吗?” “我孙女?看来你脑子真进水了!我孙女我抱过一次吗?别想那么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们兄弟着想。男人无毒不丈夫,你们应该向那个姓江的学学,居然把阿平搞成这样!” 赵来英也记下了此仇,却从不认为自己才是始作俑者,也不觉得赵来平是魔鬼。 见劝不过姐姐,赵来利回到了自己的铺位,冷不丁地,赵来平低沉地道: “阿利,赵家的继后以后就靠你了。你没有犯多大的事,干完这一票,我们分开吧!你去找一个对象,生个孩子,过正常人的生活。我这辈子算是废了! 其实小泽说的没错,我们拼命挣扎不就是为了老来安稳吗!可是,我还能安稳吗?” “哥,可不可以不要搞他女儿?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听那婊子的,小泽会养我们,我们就整天躲着也没关系,为什么非要搞得现在都没有退路了呢?” “你也知道没有退路了,那就再狠一狠心,拿到我们想要的就立刻消失吧。” “如果他不给,或没有呢?怎么办?” “没有就撕票,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其实一直以来,赵来利不是笨,而是还有一丝良心存在。他的性本善,因此心软;但江木泽没看到他的善,便也饶不了他。 中秋前夕,王厂长安排好手中的工作,兴致勃勃地登上飞往福州的飞机;江木泽和陈立芊提前开车辗转福州,买了一些港式月饼,顺便接上王厂长一起回家。 从在机场一坐上江木泽的车,王厂长就兴奋不已,夸夸其谈着婚前的准备,和对婚后的期待,完全忘记了江木泽开出的结婚条件。 江木泽没怎么搭理,因为这种事是需要长辈允许的,现在说再多也是废话。 到达福安已是夜间,江木泽把车开进了阳泉街道,向富春河畔驶去。见此熟悉的风景,王厂长渐渐地慌张起来: “江总,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直接走104国道到我家不是很近吗?” “哦知道。这马上要订婚了,我带女朋友回趟家,见见父母,顺便送两盒月饼。” “啊?你家在这里面啊,不是我姨父家吗?” 闻言,陈立芊笑道:“我家是他家没错,但这里的家才是你们以后住的地方。很久以前,我陪他在这里买下一套别墅,当时总共花了不到三百万;现在听说已经涨到六百多万了,真是赚大了!” “真的呀?”王厂长开心地叫嚷道,“那以后这个房产能不能加上我的名字啊?” “当然可以!结婚后,我的全部财产都转移到你的名下,包括大连的房产。记住,是结婚后!” 江木泽再次重申,王厂长似乎没听见似的使劲开心着,车子停在了别墅门口,她才缓过神: “等一下江总!”王厂长忸怩作态,慌里慌张地四下找着什么,陈立芊问道: “怎么啦?掉东西了吗?” “没有,不是,这第一次见面,我什么都没买,多不好意思呀!” “行了,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进去就行,我保证我爸我妈不会为难你,还有可能理都不会理你。” 江木泽说着,王厂长着急忙慌地下了车:“我还是不进去了,你们进去先帮我说说好话,过两天我再来。” 王厂长慌得都不知道说什么,拎起自己的物品,招下一辆出租车就走了。江木泽微微诡秘一笑,陈立芊还疑惑不解地望着远去的出租车。 坐在出租车里,王厂长庆幸是夜间,庆幸没见到江立伟,否则只需要江立伟一句亲切的“舅妈”,她就玩完了! 这栋别墅,她再熟悉不过,只是一直以来不知道这是江木泽和陈立芊一起来买的。且不说会不会露馅,如果让江立伟知道“舅妈”要变成“嫂子”,那自己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心中早有定数的江木泽,将此事一笑了之,提上两盒月饼,牵着陈立芊走进了这个自己没住过一天的家。 客厅的灯是亮的,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两人好奇地四处观看着向二楼走去。 二楼环一周六个房间,左边最角落的是杂物间;江木泽打开走廊的灯,沿着走廊来到三楼楼梯口。 正想向三楼走去,中间的一个房间门开了,立伟探头喊道:“谁,干什么的?” 陈立芊惊了一下,两人转身来到立伟面前。两人笑着,江立伟见是哥哥,却一句称呼都没有: “原来是房东回来了。” “立伟!”虽然曾经挨过他一巴掌,但陈立芊还是把立伟当做自己人,“你这说的什么话呢!” “自己有钥匙,不是房东是什么?” 江立伟的话里全是刺,江木泽只在心里苦笑,却也不计较:“爸爸呢?” “阿爸!房东找你!”江立伟朝隔壁房间喊了一声,立刻闭嘴关门了,江木泽无奈地摇摇头,来到旁边的房间,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爸爸穿着秋衣秋裤,打开了门。 见是大儿子,愣了一下便手足无措地低声下气道: “小小小泽回来啦?吃饭了没有?我我我去给你们煮碗面吧?” “叔叔,我们吃过了。”陈立芊笑得灿烂,从江木泽手中拿来月饼,递到爸爸面前,“这是我们特意从福州买回来,给您和阿姨过中秋的!” 爸爸见状,慌忙推搡:“不不,这个我不能要!” “爸,以前每年中秋都是我们俩看他们俩吃月饼,也就是说我们从来都不知道我们自己的月饼是什么味道。不过没关系,不知道就一直都不要知道吧!这是港式月饼,没有贫穷的味道,您放心吃吧!” 江木泽说着,打开了一盒,从里面取出一个,拆开包装,把小小的一个月饼掰成两半,把带着蛋黄的一半给了爸爸,剩下一半自己塞进嘴里,眼里泛着泪花微笑道: “爸,是咸的,你快尝尝!” 爸爸缓缓把月饼放在嘴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点,细细品着其中的味道,颤抖着哽咽道: “陈小姐,月饼我收下了,麻烦你照顾好他!我无能,这个散了的家,不知何时才能团圆;但小泽能不能团圆,全靠你们了!” “叔叔,您放心吧,我们一直都很好的!”陈立芊一直都甜甜地笑着,没有半点苦涩。 她知道他们的心都苦,自己应该尽量给他们甜的,不能让苦涩蔓延。 临别,他们什么都没说,江木泽塞给爸爸一叠钱,嘱咐他藏起来,以防万一备用。现在不同往日了,不能再有什么事就去跪求别人。 确实需要藏,因为家里除了一个立伟,其他都是贼,都是不要命的贼! 没见到妈妈,江木泽也没多问;把江立伟介意的剩下的一把钥匙,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两人走出了别墅。 不知立伟为哪般,他好像始终不接受哥哥。或许,他真的脑子进水了。 一把钥匙而已,无所谓!没家住的历史不会重演,只要自己有胆量,住桥洞睡公园又能怎样! 第76章 阖家欢乐 无论家人怎么对待自己,江木泽都已经习惯了,根本无需惊讶,无需感慨,更何况未来还是个未知数。活好当下,才是他人生的目标。 当下,就是过好这个中秋。回到陈家,陈立海带着女朋友晶晶也回来了。 一家人聚在一起的快乐,江木泽只有加入陈家才能感受得到。但是还有人没回来,不知她们可好! 陈立芊回到闺房,虽然老妈已经帮忙打扫过了,但她还是不放心地重新整理了一遍,并在地板上增加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地铺。 陈立海房间的露台上,女朋友也在整理房间,他则和江木泽坐在露台上,欣赏即将团圆的明月。 “哥,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她,你打算怎么处理?”江木泽亲切地称呼,令陈立海愣了一下: “秉公处理!是谁都秉公处理!” “你觉得我这叫下套,还是顺水推舟?” “放心,不管属于哪一种,都是合法的!如果她不贪,怎么会入套?再说了,如果真是她,我非扒他的皮不可!” “说说她的背景吧?她怎么会跟我舅舅混在一起?” “他们怎么混在一起的我不知道,因为我们在这里读完小学,之后就一直在上海了。我妈只有这么一个妹妹,我没有舅舅,也没有其他姨。 所以,我妈一直很关照他们王家,光经济支持就帮了无数次!还有小芊,她一直都希望表妹也能过得好,所以才会叫她去上海跟她一起跑业务。 没想到,她倒好,找人伤害对她那么好的表姐!小江,如果不是你,恐怕我妹就没了!” “错了,你没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吗?如果没有我,你们现在早就在上海安家立业了。” “我明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为了钱而不择手段的人,她迟早都会对亲近的人下手!所以不管男方是谁,只要有钱有机会,她都会伤害她! 那晚如果不是因为你明智,你说这事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哥,放心吧。这事不要让咱爸妈知道,后天定亲的时候,你一定要帮我说服二老,无论如何我都要带着小芊!同不同意,是他们王家的事,只要咱爸妈不阻拦,下个月就结婚!” “我知道。可是如果你母亲也在其中,怎么办?” “那就认命。” 这是陈立海担心的问题,也是江木泽所恐惧的! 极其简单的四个字,陈立海不善理解,而江木泽似乎已做好心理准备。如果赵来英一直贪婪到底,那么江家可能真的会被毁灭! 夜渐渐深了,江木泽回到陈立芊的房间,陈立海也跟了进来。看着躺在地上装睡的陈立芊,陈立海叫来了自己的女朋友,欲让两个女人睡一起。 抛开江木泽的态度不说,那陈立芊岂会同意!从在大连开始,两人的这种睡法都延续了快十年了,早就形成无法改变的习惯了,哪能说改就改! 就算没发生那件事,她也无法离开他了,哪怕一天都不行! 陈立海还不算惊讶,同样身为警察的晶晶虽然对这两人也有所耳闻,但还是感到别扭。这其中的缘由太复杂,陈立海没法给她做详细解释,她也就只能干别扭了。 待到两人出去,江木泽关上房门,轻轻地把陈立芊抱回到床上,然后依旧于往日,等她睡着了,他才去关灯。 如此习惯,她很温暖,他也舒心。 中秋佳节,风和日丽,一家人更是欢乐。欢乐之余,江木泽思念起了女儿。 上海,那一家子也欢乐。一大早的,梅姐牵着女儿,和江启航以及两位得力员工一起去菜市场买了很多菜,回到家中便立刻开始准备做饭。 妈妈洗菜,女儿帮忙的同时,也常常以为难的方式帮爸爸和妈妈牵线,鬼机灵的思维逗得两人总是忍不住偷笑。 而杨晋还是像往常一样,换上报亭的工作服,端端正正地坐在报亭里,看街上行人行色匆匆。 正入神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拿出来一看,低声接听道: “妮儿,中秋快乐!” “阿晋,你们在上海哪里?”杨菁妮的声音有些焦急。 “静安区与虹口区交界处,怎么啦?” “我正在往你那个方向来,陈警官命令做好准备!” “他们真来呢?”杨晋放松了下来。 “你没见过他们吧?一个刀疤脸,戴肉色口罩;另一个被江总整瘸了,还少了一根手指。还有一个令人头疼的,可能是江总的母亲。” “放心吧,江总早有心理准备!一切按照警方的要求做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那是他生母啊!” “来吧,天皇老子来了也照办!”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两位有血有肉的保镖,都陷入了沉思。复杂的亲情关系,引发这种关系的难道真的只是因为钱? 假如江木泽心软,那么自己的骨肉就要受辱,甚至失去生命。那么他的生母真的忍心残害自己的孙女? 这到底是人性的可怕,还是生活逼迫而产生的悲剧呢?金钱固然重要,但跟亲情比起来,它只是一张废纸啊! 无需多想,他们的任务是保护,不是揣测。 福安陈家大院,江木泽和家人们坐在院子里小聊,陈立芊抱着电脑走了过来。 兴冲冲的,把电脑放在江木泽膝上,屏幕上立刻传来江念连的叫声: “江叔叔,中秋节快乐呀!” 江木泽立刻满面春风,咧牙笑着回应:“呀呀!小公主好漂亮哦!” “谢谢江叔叔!小公主给您跳个舞吧?” 江念连说着,就在电脑前扭动腰肢转圈圈,把妈妈刚买给她做中秋礼物的白色裙子,摆出了一朵朵伞花。 一家人围在电脑前,幸福灿烂的笑脸和喝彩声,布满了念连公主面前的电脑屏幕。 一曲跳毕,江念连给外公外婆舅舅一个接一个地送上祝福,无限欢喜。 幸福是实在的,而也只有实在的人才配得上拥有幸福。 不实在的人,现在还窝在卧铺车上,继续向上海行进。 连年的颠沛流离东躲西藏的生活,使他们完全忘记了,今夕正是中秋! 第77章 中秋节的问候 因为电脑,江木泽想起了一个人,那便是心理学硕士瑶姐。和陈立芊一起,抱着电脑回到房间里,立刻连线这个一向热情的qq好友。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联系,并申请视频聊,这令瑶姐开心不已。 开心,激动,瑶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顾着笑。 笑得好灿烂,好阳光,江木泽也微笑迎合。半天都没说一句话,陈立芊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见戴着一副方框眼镜的瑶姐,明显比自己老多了! 她愣了一下,立刻缩了回来,手舞足蹈地低声对江木泽问道: “怎么那么老啊?” 江木泽微微摇头暗示她莫打扰,可如此动作怎么瞒得过瑶姐锐利的目光。加上陈立芊的探头,瑶姐顿时满腹狐疑: “小江,刚才露头的美女是你什么人呀?” 听到声音,江木泽还没回答,陈立芊溜也似的跑出了房间,躲在门边透过虚掩着的门缝看江木泽答道: “她就是我妈。” 闻言,陈立芊扮了个鬼脸,撒丫腿跑了。 “啊?不是吧?你妈比我还年轻?”瑶姐质疑,江木泽一本正经地解释: “嗯,保养得好,加上不愁吃不愁穿,就显得年轻了。” 瑶姐听了,顿感羞愧地低下了头:“那你说,她会接受我吗?” “姐,你是我姐,我们只做朋友,不存在接不接受的问题。” “哦。”瑶姐的不情愿全写在了脸上,“那我们可以见面吗?我比较逆镜,加上戴着眼镜,所以显老,或许······” “姐,先祝你中秋节快乐!”江木泽连忙打断她的话,继而说道,“今天找你,是有几个问题想向您求教。” “你一个大老总,嘲笑我呢?”顿觉失态的瑶姐,整了整仪表微笑着。 “不不,我只是运气好,赚了点钱而已。论文化,我远不及你,还望瑶姐赐教。” “嗯,又帅又多金还谦逊的男人很少见了。你说,姐一定知无不言!” “姐,我不做任何解释,就是问问。问题中的关键人物是个冷血的杀人犯,可是警察都知道他是杀人犯,却没有任何证据逮捕他。你说,要怎样才能让他认罪伏法呢?” “这个有点难!”瑶姐不假思索着道,“有三种方法:一,利用亲情,比如他的父母或儿女;二,最笨的方法,就是等他再犯;三,最聪明的办法,给他下套,但这套不能由警方来下。”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第一点是行不通的,第二点也不算好方法,可他已经在行动,而我们目前在用的正是第三种。但是我总觉得这代价太大,风险太高了。” 江木泽边说边想起了正处在高风险中的亲人,脸上掠过一丝无奈,瑶姐惊问: “对方是你的亲人?” 江木泽缓过神:“是。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是因为我只当你是网友。” “是你什么人?”好奇心使然,瑶姐没把江木泽说的话当回事。 既然如此,江木泽思虑片刻,便把与亲人间的关系如实相告了。 如此,是因为他的身边实在没人能为他分担那种精神上的痛苦!一个是母亲,两个是舅舅,如果都把他们送进监狱,世人会怎么说他?尽管他们无恶不作,甚至把矛头对准自己,对准与自己至亲的人! 这种痛苦,现实生活中的人是很难理解的,他只有寻求网络。因为他认为网络是虚拟的世界,网友说出来的都是假话,而他正需要这种假话的安慰,才能缓解他精神上的压力。 他们聊了一个早上,吃过午饭又接着聊。他不停地吐着心中的苦水,她全程都认真听着,仔细地分析,为他解开了一个又一个心结。 作为政府官员,又是心理医生,加上其除了这两个身份以外的神秘的家庭背景,瑶姐的思想相当豁达。 她认为江木泽的所有作为都符合儒家思想,符合人性道德;她的每一句释疑和鼓励,就像灵丹妙药般灌进他的思维中,令他有一种帼伟就在身边的感觉! 他知道,假如帼伟没有离开,这一切不可能发生;而这一切的发生,与陈立芊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却把陈家拖入了水中。 他在心里抉择着,到底该不该、要不要娶陈立芊?唯独这个问题,他不敢问瑶姐! 这个问题,他想与另一个人聊,可是那个人在台北。他们之间,除了见面,没有任何联系方式。因为她说过她会永远等在那里,直到她等的人安然回到家。 他们聊了整整一个中秋,直到一轮圆月从东方升起,陈立芊推门而入: “江木泽,还聊啊?大家等你吃饭呢!” “好,马上来!”江木泽沉迷在电脑屏幕上回应着,陈立芊走进来直接关闭了电脑,一副老妈样儿训斥道: “被迷住啦?比你老妈我还大吧!” “嗯,比念连妈妈还大一岁。”江木泽把电脑放到床上,拉住老妈的手,顺势站起身,一边撒娇一边走出房间, “告诉我,哪道菜是我妈煮的,我只吃我妈做的菜!” “还用我告诉你呀?你全部尝一遍不就知道了!” “好,我听妈的!” 他们幸福地与一家人坐上了桌,而在上海的建材店厅里,梅姐也为大家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团圆饭。 江念连和进祥叔叔坐在旁边看电视,打下手的江启航把最后一样菜端上餐桌,转头道: “连连,去叫杨叔叔进来吃饭吧!” “好的爸爸!”江念连应着,立刻向门外报亭跑去。 忽地一阵大风刮过,路灯下的银杏树摇摆了起来,随着几片金黄色的落叶飘过,顿时电闪雷鸣起来。 江念连快速跑进报亭,叫醒了正在呼呼大睡的杨晋:“叔叔,吃饭了。” 杨晋揉揉眼睛,自言自语地呢喃道:“哦!我怎么睡着了,还睡得这么沉!” “叔叔,可能是中暑了!”江念连拉住杨晋的手就往外拖,“你看快要下雨了,我们快进去吧!” “连连,你们先去吃吧,我一会儿就来。” “不要嘛!今天是中秋节,你都没回家陪爸爸妈妈,我怎么能让你吃我们剩下的呢?” “这说的什么话!你妈妈每天都先给我留着,是你们吃我吃剩下的才对!” “不是的,叔叔,你就跟我们同桌吃一顿饭嘛!” 实在经不起撒娇,拗不过这张嘴,杨晋半推半就地和江念连,在一阵阵闪电下走进了店厅。 第78章 天打雷劈 店厅里,他们欢乐用餐,江念连很亲切地给每一位家人夹菜盛汤,惹得他们都不好意思了。 店厅外,朦胧的路灯下寥寥过客匆匆。不知他们是没时间回家,还是正在回家的路上,抑或根本无家可回。 店厅对面的马路边,一棵银杏树荫下,隐约出现了三个人影。蹑手蹑脚的,他们缓缓向这边走来。 走到离门牌不远处,借着绿化带的阴影,那个一瘸一拐的男子拨通了一个电话,低声问道: “广中西路建材店?” “对对!”对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你们放心地做吧!经过我这两天的暗示,他们毫无反应,说明他们根本不知道你们在哪里!” “那姓江的呢?你们在一起吗?” “放心吧,我们从明天开始就能一直在一起,绝对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对付你们了!” “好!只要你好好配合,等我们拿到钱,肯定少不了你的!” “······” 他们聚精会神地聊着电话,忽地一个身材飘逸,戴着夜视镜的身影一闪,闪到了报亭边。报亭里没灯,也没动静,门却半开着。 那身影犹豫了一下,闪了进去,倚着窗户,才发现此处才是最佳的暗岗位置! 她紧盯着绿化带边的那两男一女,那一瘸一拐的刚挂了电话,又一阵大风过来,卷起了地上的枯叶夹杂着灰尘铺面而来。三人掩目避风,不料倾盆大雨劈头洒下来,三人连忙向旁边的公交站跑去。 雨很大,风不停,电闪雷鸣不间断。吃饭的人在温馨地吃着饭,盯梢的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避雨的人被冷的,开始瑟瑟发抖。 口罩男裹着双臂,全身忍不住颤抖着,女的倚在明亮的广告店上,感受着灯光带来的微弱的温暖。唯独瘸腿的,望眼欲穿地注视着对面建材店里的一切,得意地叨叨着: “小泽啊小泽,你千算万算肯定没算到,我们会在这里陪你的情人和女儿过中秋吧!” 原来他们记得今天是中秋啊!可中秋佳节怎么会在异乡淋雨呢? “阿利,来姐这边,靠着灯会暖。”女的说着,赵来利正要走过来,忽地一声惊雷轰动整个上海滩,千道刺眼的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整个上海。 紧接着,闪电迅速聚焦,形成一道耀眼的光柱,垂直地劈在公交亭上,像一把利剑般直插入广告灯箱内。 一眨眼的工夫,那女的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没了动静。与此同时,赵来利和瘸腿也被震出公交亭,躺在马路边抽搐地翻滚着。 躲在报亭里的人看着这一幕,半天都缓不过神——这不正是天打雷劈吗? 而在店厅里吃饭的人,听到如此大的雷声和外面传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都被惊吓得颤了一下。梅姐受惊之余,连忙把江念连抱进怀里,安慰道: “别怕别怕,咱们没做坏事,不怕哈!” “妈妈,我嘴上都是油,都擦在你衣服上了。” 稚嫩的声音从怀里传来,逗得大家从惊愕中反应过来,都调皮道: “妈妈,我怕怕,我也要抱抱!” “去,没一个正经的!”梅姐故作生气地嘟囔着放下女儿,转身拿来一把雨伞想出去看看,江启航连忙收敛笑容阻拦道: “立梅,外面风大雨大,别管他。” 透过门外的水帘,梅姐隐约看见有人在雨中匍匐,便不顾阻拦地向外走去。 “立梅,你坐着,我去看看。”启航说着,拿过梅姐手中的雨伞走了出去,杨晋连忙跟了上去。 雨中,公交站前,赵来利和瘸腿正匍匐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 “姐!醒醒!你怎么了姐?你不能吓我啊姐!”赵来利哭喊着,瘸腿翻过姐姐的身体,探了探鼻息后立刻使劲地按压心脏。 见状,江启航立刻返回店里拿来手机,拨打了120。 待挂掉电话,梅姐才惊问:“怎么啦?外面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被雷劈了。一个女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死了没有。公交站的广告灯碎了一地。” “啊?那快去看看!”梅姐说着,又拿来一把雨伞想出去,却再次被启航拦住: “你陪着连连,别让她受惊了。我和阿祥出去看看就行,外面还有阿晋呢!” 话毕,两人迅速走了出去,阿晋正在指挥瘸腿男给那女的做人工呼吸,自己则使劲地按压着对方的心脏。 有微弱的呼吸,就是醒不来。赵来利哭啼不止,都哭湿了口罩,也不敢把口罩摘下来。 只有梅姐见过江木泽的母亲,偏偏梅姐没出去,她抱着女儿站在门口,焦急地看着雨中的人们。 报亭里的人也焦急,因为自己的身份特殊,不能露面,不能让那两人认出自己,只好干瞪眼地焦急着。 大约十分钟后,救护车终于来了,几人合力把女人抬上了车,才带着湿透的身体回到店里。 回到二楼夹层的房间里,三个男人快速换了衣服。正要下楼,杨晋的手机传来短信提示音。 他打开看了一眼,愣了一下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和他们一起回到一楼。和江念连亲昵地打过招呼后,撑着雨伞慢悠悠地向报亭走去。 报亭里的人连忙关上窗户,摘下夜视镜,娇滴滴地站在门口看着那双掷地有声的脚步越靠越近。 “妮儿,中秋节快乐!”杨晋合起雨伞放在门角,把门关了起来,小声道。 “快乐!没想到这个中秋我们能一起过,可惜没月亮。” “对不起,任务更重要!”杨晋只是礼仪性地拥抱杨菁妮后,就松开了。 “我知道,谁叫我们选择了这个职业呢!” “没关系,我们的职业很光荣。你要知道你保护的人是谁!” “当然知道!一个是变态,另一个是精神病!” “嘘!不许胡说!你知道江总是什么人吗?全国的安保系统里都有他的名字,全社会的名流都愿意保护他!” “他哪里需要保护,比谁都精明着呢!” “那当然!你以为他只是个大老板,你以为的精明都是小菜,知不知道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包括这个报亭的位置!” “啊?我还以为是我第一个发现这个位置的呢!” “你说我们刚才救的人是他的母亲?” “是的!我一路跟踪过来,难道还有假?” “那赶紧报告陈大哥吧,这可不是小事!” 这确实不是小事! 一不留神,母亲被雷劈了,儿子却在老家与别人的父母欢喜团圆! 第79章 女儿和母亲,你选谁? 上海下雨,福建晴朗,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照在陈家大院上空,银白色的空气中弥漫着欢声笑语。 灯光灿烂的正厅,一家人正热切举杯,陈立海完全感受不到一直在口袋里震动的手机。 明天,陈老先生六十大寿,江总要定亲,而他也想着尽快和晶晶把喜酒办了。多喜临门,使他无尽陶醉! 无人接听的电话,杨晋还是第一次遇到;杨菁妮不可置信地也用自己的手机拨了过去,依然无人接听。 没办法,两人只能继续执行各自的任务:杨晋守着江念连,杨菁妮则驾车追着救护车去了。 一路狂奔,连闯红灯,终于在医院门口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赵来利兄弟拦着护士争吵着,无论如何也不让赵来英住院,因为赵来英已经醒来,并摇摇晃晃地从车上走下来。 如同醉酒般,她趴在赵来利背上,无力地说:“阿利,带我回家,我想家了!” “姐,我们的事还没做,身上也没钱了,回不了家啊!”赵来利带着哭腔,显得有心无力。 而赵来平被几位护士和医生团团围住,一位护士喊道:“先生,你冷静!病人虽然醒了,但身体很虚,需要进一步检查和护理!你们如果就这样走了,我们是要担责的!” “我们没钱,没钱你能听懂吗?”赵来平声嘶力竭地吼着,杨菁妮解下系着的秀发,戴上夜视镜,向医院门内走去。 一时之间她来不及伪装,只能用这最简便的方法。她来到前台,拿出一张银行卡,并和护士低声说了一些话。 护士拿卡刷了一下,在电脑里面登记完住院信息,把卡还给杨菁妮后,立刻跑向门外。 杨菁妮收回银行卡,立刻闪身到暗处;赵来平听医生说免费救治,才同意让姐姐住院。 见病人住进了医院,杨菁妮才放心地回到车上,继续拨打陈警官的电话。 第一个,还是无人接听,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打,对方回拨了过来: “抱歉杨小姐,刚才······” “江总的母亲出事了,刚安排完住院!” “什么情况,怎么要住院?”陈立海捂着电话,迅速向家门口跑去,尽量避开江木泽。 “被雷劈的,你说这是不是报应?”杨菁妮的语气中满满的都是讽刺,陈立海严肃道: “人怎么样?有生命危险吗?” “应该没事了吧,我看她自己从救护车上走下来了。你说他们一家都是些什么人,怎么会搞出这么荒唐的事情?” “行了,做好本分!” “是,陈警官!麻烦陈警官告知江总,报销我帮他母亲支付的住院费!”杨菁妮很严肃地报告着,陈立海怒道: “你说什么?你暴露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个案子没破,你都不能露面,无论在谁面前!” “报告陈警官,我没暴露,支付住院费只是想尽最起码的人道!我相信江总会同意我这么做的!同样作为人子,请陈警官换位思考!” “对不起,你的行为没错。但你时刻都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和任务!” “是,陈警官!” “行了,住院费回头给你报销。” 挂断电话,一转身正好撞在江木泽肩上,江木泽和陈立芊齐齐盯着自己。 陈立海愣了一下,忸怩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要告诉他“你妈被雷劈了”? 三人尴尬地对视着,陈立海低下了头,最终还是江木泽先开了口:“住院费多少,一分都不能少地报销。” “知道了,这个月连工资一起给她。” “不管她是谁,代我说声谢谢。”江木泽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点燃,深沉地吸了一口, “这是命,我必须认!无论她对我做什么,我都不能让她死于非命,死在我的过失上,因为我喝过她的奶,这是最基本的母乳之恩!” “小江,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问你,如果女儿和母亲,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陈立海是认真的,也是没用脑子的,更是对江木泽最大的质疑! 江木泽听到了,且听得很清楚!他不作答,只是握紧了陈立芊的手,非常坚定地注视着道: “小芊,你相信我吗?我需要一个认真且肯定的答案,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陈立芊被陈年旧问问的,惊愣得手足无措,陈立海再次问道:“告诉我,你选谁?” 猛地,江木泽转身对着陈立海:“同样是男人,你会选谁!”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 “我懂!拿刀顶着我们的是她弟弟,不是她!” “等到她拿刀对着你的时候,你还有机会吗?” “最起码到目前为止她没有!就算不是她亲生的,她也只是虐待,从未曾要过我的命!假如你的母亲虐待你,你就要整死她吗?再退一步说,就算她拿刀顶着我,死一次又何妨!” “你!······”陈立海忘记了杨菁妮刚刚才说过的换位思考,将心比心。被怼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你们别争了!” 见两人争锋相对,陈立芊生怕江木泽对哥哥动手,慌忙劝着:“江木泽,我信你!你无论给我什么身份,我都接受,这辈子我就是你的人!” “小妹,你是认真的吗?如果那个人不是媛媛,他们的婚姻就会成为定局!你真要跟他们一起过一辈子吗?” 关系再好,这其间多少都会有矛盾;而这矛盾,他们心里都清楚。对江木泽来说,与陈家的局,已经无法破解,不管他跟谁结婚!就算自己真的放下一切和陈立芊结婚,也无法破解这个所谓道德的局! 纵使朋友们全都支持,只要世人无法理解,那么他做再多善事也是枉然! “哥,我是认真的!这辈子,我只跟他过,因为别人都配不上!不是配不上我陈家小姐的身份,而是配不上跟他相比较!” “你!” “是,我知道你们都希望我们分开。但是你想过没有,我们一旦分开,陈家必将名声扫地,无论嫁给谁我都不会幸福,陈家都不会有好结果明白吗?” 陈立芊说的句句在理,这也正是江木泽所为难的!只要他一放手,她这一生就算是毁了。现如今,还有谁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还有谁不知道“芊姐”这个称号是从何而来的! 陈立海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江木泽一把推开他,把小芊搂进怀里,温和又严肃地说: “小芊,你听着,从明天开始,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要相信我,都要承受住。就算你知道了真相,也要装作不知道。如果有人攻击你,你不要说话,所有的事都让我来兜底!” 听着江木泽的话,陈立芊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陈立海很清楚,如果这件事是误判,江木泽将陷入人生低谷,甚至有可能无法再翻身! 他只想到了误判的后果,那么如果是正判呢?他们江家已经没了,他不希望因为自己使得陈家陷入其中,使陈家丢了利益还名声扫地! 选择谁?其实他没得选择,除非窝囊地活着! 第80章 可恨又可怜的女人 隐约了解了江木泽的决定和心理走向,陈立海绕过正厅还在把酒言欢的家人,快速回到了房间。 几乎在同一时间,陈立海拨通了杨菁妮的电话,江木泽拨打了杨晋的手机。他们,对对方说着几近相同的话: “计划有变,诱饵变成全力保护对象!从现在开始,禁止任何陌生人靠近她们母女,直到任务结束!” 是的,母亲重要,女儿也同样重要!他不能为了报复赵家,不能为了为陈立芊清洗而一定要把那两个人渣送进监狱,而把女儿和昔日情人置身于危险之境! 作为一个男人,他必须选择自己面对,虽然这可能会再次伤害到陈立芊,但从代价的角度出发,至少风险会小一点。 如果真的陷入绝境,他会选择放弃自己来保护陈立芊,这是他在精神上的唯一出路!只有这样,如果来生再相遇,才能问心无愧地再续前缘。 这条出路,没人能阻止,只有尽一切可能帮助他走上绝路! 接到命令,杨菁妮立刻驱车回到广中路。把车钥匙还给杨晋,杨菁妮美美地躺在那张只能容下一个人了“床”上,翘着二郎腿说道: “从现在开始,咱们轮流睡觉。好久没好好睡觉了!” “我可以睡,但你恐怕不行吧?” “为什么?” “你的身份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曝光,包括他们母女。你不知道他女儿简直就是个人精!如果让她知道我们都在暗中保护她,肯定会影响她幼小的心灵。” “也是哦!那怎么办呢?” “我值白班,你值夜班。然后,你不能睡这里,会被她发现的!” 扑地一下,杨菁妮站起身,耸了耸肩:“行,那你来睡,我值班!” “不睡了,今夜我们一起值班吧,多么难得的机会!” “嗯,确实难得!” 事情平息下来了,雨也停了。乌云慢慢散开,一轮明月已挂在天边,两人趴在窗前,无限憧憬。 对美好的向往,人人都应该拥有,因为这是一种精神的寄托,它与人的身份地位以及职业无关。只要心向往之,便会向之而行。 他们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只是偶然地叹个气感个慨,然后再调皮地自我一下,月老就明白了。 医院病房里,其他病人和家属都睡着了,只有那刚住进来的三人迟迟无法入眠。 或许赵来平知道这是报应,但面对如今空空的口袋,他的恶念又产生了。而赵来利却满脸惆怅,不知道未来的日子是什么样的,他既恐惧又无奈;无奈于身无分文,恐惧于类似于姐姐的报应。 被雷劈了一下,有幸捡回一条命的赵来英躺在床上,呆滞的眼神时而望向天花板,时而对枕头上方的输液瓶发笑,疯癫地胡言乱语着。 肚子很饿,咕咚咕咚地叫着,微有困倦的赵来利难受地弓下腰,趴在赵来英腿上。 赵来平四下环顾着,脱掉鞋子缓缓站起身,一瘸一拐蹑手蹑脚地向其他病床走去。 他先从床头柜里储放的衣物开始搜,每一张病床的储物柜都搜过后,他又把罪恶的爪牙对准了正在熟睡的家属身上。 他屏住呼吸,轻轻地从那些口袋里取出一张又一张用来救命的钱,塞进自己的衣兜里。 偷完了,能偷的都被他偷了。回到赵来英的病床前,姐弟俩已经睡着,他便立刻穿起鞋子,向医院外走去。 坐在街边的绿化带旁,他拿出全部偷盗所得,细数了一遍后,拿出面额较大的钞票,用塑料袋包裹起来,埋进了土里;面额小的零钱,他回到医院门口,开始胡吃海喝。 实在饿坏了,他吃了好几碗,喝了好几瓶,鼓着个圆圆的肚腩,回到病房里。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表,摇醒了赵来利,拔掉了还在往姐姐身体里注射的针管。 赵来英醒来,又开始胡言乱语:“阿利,我要回家,阿奶喊我吃饭了!” 赵来平把姐姐放在弟弟背上,捂住姐姐的嘴,低声道:“别说话,我这就送你回家!” “呜呜······”赵来英挣扎着,拿掉了赵来平的手,喊道,“我要吃饭,阿奶会给我饭吃,你们两个不要抢我的饭!” 好像真疯了,被她这么一喊,病房里所有人都惊醒了过来,家属们纷纷围了过来。 因做贼心虚,赵来平撇下姐姐,拉着赵来利疯也似的向外跑去,剩下被扔在地上的赵来英嗷嗷叫疼着。 家属们不知道什么情况,立刻跑去叫来了护士。护士一边安抚赵来英,一边询问情况,可惜赵来英一直胡言乱语,实在无从得知具体情况,只能等天亮了。 赵来平拉着弟弟,一口气跑到了埋钱的地方。把钱拿出来后,就带着弟弟先去吃了东西。 待到吃饱喝足,赵来平忽悠弟弟先做事,然后再回来接姐姐。赵来利有些不情愿,但他也怕哥哥真的会扒了自己的皮。再者,他知道哥哥很照顾他,几乎所有的事都会想方设法把他拖下水。 因偷来的钱数量不多,他们只能坐在路边打瞌睡,等天亮了坐公交去那个地方。 都在等天亮,天自然不会辜负任何人,慢慢地亮了。 在医院的人,晨起第一件事就是给病人买早餐。可是一摸口袋却空空如也,连一元硬币都摸不到! 惊愕间才发现那两个跑出去的人一直都没回来。大家连忙找来正准备换班的护士说明情况,护士立刻报警。 警察来了,给大家做了笔录,记下了所有家属失窃数据,并立案侦查。 三人是一起来的,家属偷了钱跑了,剩下一个疯疯癫癫说不上一句正经话的病人。没办法,医院不能把别人好心给病人治病的钱拿来抵被偷盗的钱,只好把像是精神病的赵来英,转到了精神病医院。 这个扶弟魔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被自己一直扶持的弟弟给抛弃了! 广中路建材店,江启航慵懒地按下卷帘门的开关,发现街边的广告箱碎片已被清理干净,几个工人正在维修电路,重新安装广告箱。 报亭窗前,送报员从三八大杠后座上的绿皮袋里,取出一叠叠新报纸放在窗台上,然后敲了敲窗户。杨晋揉着疲惫的睡眼,打开了窗户,支付了报纸钱后,送报员骑上自行车继续奔向下一个报亭。 一辆公交车缓缓驶过来,在距离事故公交站后方十来米的街边停了下来,车上到站的乘客拥挤着下车,迅速融入到人群中。 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每个人坚守着自己的岗位,让工作与社会秩序有条不紊地融合在一起。 第81章 眼神 梅姐做好丰盛的早餐,进祥洗漱完毕,懒散地往桌边一坐,梅姐吩咐女儿去叫杨叔叔。 “叔叔,吃饭啦!”江念连一边跑一边喊叫着,天使般的声音直穿嘈杂的街道,传入对面某个角落里那两双虎视眈眈的耳朵里。 “就是她了!”赵来平阴险地念叨着,赵来利不禁感叹: “外甥的女儿都那么大了,舅舅却还单身!” “别啰嗦!等拿到钱,你想生多少个都可以!” “那是。可是那么可爱,怎么下得去手?”赵来利低声念着,赵来平一巴掌轰了过来: “姐疯了,你也不想活了是不是?” 这一巴掌不轻,有如昨夜那一道闪电般犀利,轰得赵来利的口罩都歪到了一边,轰得他不敢怒也不敢言,捂着脸渐渐地又抽泣起来: “哥,这世界只有姐对咱们好,如果你就这样扔下她,那也杀了我吧!” “谁说要扔下她了?”赵来平知道弟弟本来就软弱,为留下这个“助手”,他只能不断吓唬: “告诉你阿利,如果拿不到钱,我们三个都会饿死在上海,谁也回不去!她现在躺在医院里,肯定饿不着,你不用担心。我们必须抓住对面店里的任意一个女人。可爱又怎样?越可爱才越值钱!······” 赵来平不停地给弟弟洗脑,杨晋牵着江念连向店里走去:“国庆假期还有好多天,小公主想不想出去玩啊?” “想回老家和江叔叔一起玩,可是爸爸妈妈都很忙。” “是嘛?你怎么知道江叔叔在老家呀?” “今天是外公生日!外公非常喜欢江叔叔,江叔叔是外公的义子,所以他肯定会为外公祝寿的!”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们是不是也应该给外公祝寿呢?” “嗯,等一下我们用qq视频给外公拜寿!” “真乖!外公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赵来英被转到精神病医院后,一位民警为破盗窃案,一直守在其身边,充当起了其家属,无微不至地照顾着。 渐渐地,不知是药物作用,还是说累了,她闭上了嘴。但凡有人问话,她一概不理。 福安陈家大院门前,一大早的就宾客盈门,好不热闹。 同样作为儿子,江木泽和陈立海一样,隆重着装,如同酒店迎宾般,站在门口行欢迎之礼;陈立芊则和爸妈以及彭伯伯一起,里外忙碌招呼接待着新旧亲朋好友。 福安城北郊区,王厂长满面春风,王父王母更是喜笑颜开。虽然江总摆了架子,要他们王家前往商量订婚事宜,但都很乐意接受。毕竟人家是闽东首富,是自己想高攀,亏点面子又何妨。 上海广中路建材店门口,节后的生意随着时间的推进渐渐恢复正常。杨晋和江念连坐在报亭门前,一边看报一边装作不经意地观察着店门前的人来人往,往来的人一个个在他心里过滤,一个都不曾遗漏。 直到接近中午,赵来平终于按捺不住,蠢蠢欲动地吩咐赵来利前去试探一直陪江念连玩耍的杨晋。 他知道那正是昨夜帮忙救姐姐的人,看其救人时的手法,像极了军人。可是一个卖报纸和杂志的,怎么可能是军人呢? 捉摸不定,赵来利只好懵头懵脑提了提口罩,向报亭走去。 眼角的余光,发现那个换了不同颜色的口罩的男子越靠越近,杨晋一把把江念连抱在了大腿上,故作嬉闹地玩笑着。 “老板,来一份早报。”赵来利站在杨晋跟前,和江念连微笑招呼,“小姑娘好漂亮哦!” “谢谢叔叔!”江念连笑着回应,杨晋把手中的报纸按顺序叠放整齐,把那个写着“公交站雷击事件”和“医院盗窃案”的新闻那页,特意抚平后夹在中间递了过去: “早报买完了,就剩下这一份;我也看完了,送给你吧。” “哦,看完啦?有什么特别好看的新闻没?”赵来利接过报纸,心不在焉地说着,目光直指江念连天真无邪的脸蛋。 杨晋放下江念连,一只手紧紧牵着江念连,另一只手则捶着缓缓挺起的腰部:“没什么,就是一些社会事件,就当看个热闹。” “是嘛,那确实没什么好看的。”赵来利说着,随意翻了一下,欲走又道,“老板,看你年纪轻轻,这腰是怎么回事呢?” “嗨,老毛病了。年少时不听父母的话,跟别人玩闹摔到了,都十几年了,一直不见好。” 杨晋一副孱弱的表现,令江念连好想笑。杨晋见状,故意挠了一下她嫩嫩的手心,她立刻咯咯地笑起来: “叔叔,要不要我帮你捶捶背呀?” “哟,这可不好!我家里有祖传秘方,专治这种疑难杂症,不知老板要不要看看?” 杨晋对江念连眨了一下眼,抬头回复道:“祖传秘方,应该很贵吧?你看我一个卖报纸的,可买不起啊!” “没关系老板,你人这么好,就念在你送的这份报纸,我送你一个疗程吧!” “那怎么好意思呢?” “别客气,我这就回去给你拿!”赵来利像是很热情地说着就走了,杨晋继续打哈哈: “行,您慢走。” 赵来利向街对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还时不时地回头和江念连笑。 走过街道,转了一个角,他把报纸扔进了垃圾桶,向巷子深处走去。 直到那叔叔消失不见了,江念连才笑道:“杨叔叔,你装的可真像!可是你为什么要装呢?” “连连,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戴口罩吗?” “嗯······应该是感冒了,怕传染给别人!” “不对!从他说话的声音听来,不像是感冒的。” “那是为什么呢?”江念连歪起脑门,认真地思考了两秒,惊恐地道,“是坏蛋?像电视里的坏蛋一样,出门总是不让别人看到他的长相!对不对?” “连连最聪明了!”杨晋在江念连脸上亲了一下,“他是坏蛋,你记住他的长相了吗?” “都被口罩遮住了,什么都没看到呢!” “不对哦,他还有其他部位露在外面,只是你没用心看而已。” “那是什么?他眉毛上的那道疤痕吗?” “连连,叔叔教你,看人要看眼睛。不管对方把脸包得多么严实,你只要盯着他的眼睛看三秒;要用心看,就能记住对方的长相了。 世界上人那么多,有的人甚至长得一模一样,但眼神肯定不一样!记住了吗?” 江念连一边听,一边仔细地思考着点头:“嗯,记住了!杨叔叔你的眼神,就是比爸爸的有神,和江叔叔的一样。” “对,江叔叔的眼神很亮,就像有神力一般,都能看透人心!” “这我倒没注意。那你说,他能看透我很想念他吗?” “当然!其实他也很想念你,只是工作很忙,没办法来看你,陪你玩。” “没关系,我们过年就能见面了!” “嗯,过年就是全家团圆了!” 第82章 看他的眼神,记住他! 巷子深处,赵来平见弟弟安然回来,小心地查看其身后无尾随后,立刻商量下一步计划。 鬼鬼祟祟的,两人走出巷子,在巷口一家沙县小吃店坐了下来:“老板,来两碗拌面,两笼蒸饺。” “······” “有点奇怪,还有一个呢?为什么没一起来?”站在不远处人群中观察的杨晋,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刻返回报亭。 已接近午餐时间,他关闭报亭门窗,牵着江念连回到江启航店厅内。在隔间里,他拨打了杨菁妮的电话;告知情况后,回到梅姐店厅,让梅姐把饭菜端到江启航店内的隔间里。 杨菁妮接到“情报”,立刻起床向医院奔去。经过多方了解,确定了医院盗窃案的主角正是那俩家伙,便一边通报杨晋,一边向精神病医院而去。 在精神病院病房外细心观察后,她也戴上了口罩,来到那个正在和民警说胡话的女人病床前。 “警察叔叔,我儿子可有钱了,听说有百亿呢!”赵来英的表情,一会儿得意一会儿难过的,只字不提其两个弟弟, “只是可惜他一分都不给我们家里花,把钱都给了那个姓陈的女人。几百亿呀!······” 杨菁妮听了,轻蔑一笑,低眉对民警道:“警察叔叔,我家阿姨来这里一个多月了,感觉他是装的。您能不能帮我去辨别一下呀?” 民警愣了一下:“装疯?那是有苦衷吧?” “我也不知道,他们家的情况我不太了解,您就帮我去看看吧!” “行,走,去看看。” 杨菁妮领着民警来到走廊外,走到离病房好远了,才掏出两本证件递给民警,敬礼后握手道: “您好,咱们回所里说话吧!” 民警看完证件,立刻回礼并迅速返回病房外看了一眼,吩咐在班护士盯住,便和杨菁妮匆匆回了派出所。 所长办公室内,杨菁妮详细介绍了自己的任务和在案的两名嫌疑人的简历。所长了解完毕,立刻安排警力前往广中路抓捕。 广中路建材店前,一切如常地进行着。秋后的天气有点闷热,梅姐依照往常一样,搬来几箱矿泉水放在门口,吆喝着让板车夫们自行饮用。 板车夫们早已对老板娘的热情表示过感谢,毫不客气地列队自行取水。坐在报亭前杨晋和江念连玩耍着,目光余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赫然插进了一个一瘸一拐的男人。 杨晋抬眼望去,四周扫一圈,始终找不到口罩男,低头对江念连轻声说道:“叔叔口渴,你能不能叫妈妈送一瓶过来呢?” “我去给你拿吧!” 意料之中,杨晋使劲抓紧江念连的小手,故作矫情地道:“我想知道女儿使唤妈妈,会有什么结果。” “啊?叔叔好坏呀!”江念连诡秘地坏笑着,转头朝妈妈喊道: “妈妈,杨叔叔要喝水,你帮忙送一瓶过来呗!” 闻言,不明所以的梅姐无奈笑笑,俯身去拿箱子里的矿泉水。 “连连比叔叔坏多了哦!”杨晋捏了一下江念连的小鼻子。 就在这抬头低头的一瞬间,那瘸腿抓住这仅存的机会,迅速扑向梅姐,一把锋利的匕首顶在了梅姐的脖子处,大喊道: “让开!无关的人全让开!我只要钱不要人,想活命的都给我滚开!” 众人见势,迟钝的脑回路半天都反应不过来,惊愣地看着满脸凶恶的持刀歹徒。 一向和谐的生活,人们只在电影里见过这场面,众人浑浑噩噩地向外面退去,无意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而梅姐就不像陈立芊了,第一次面对生命的威胁,她吓得双腿发软地,紧紧依靠在赵来平胸前,呜呜咽咽地叫着: “救命啊!阿晋救我!启航,救我!” 杨晋惊了一下,立刻抱起江念连,健步跑过去。 “站住!”赵来平一瘸一拐缓慢地挟持着梅姐,向店厅里退去,“只要有人靠近,我就杀了她!” “妈妈!”江念连吓得,惊恐的脸上瞬间泛下两串泪帘,杨晋连忙小声安慰: “连连,别怕,别哭!擦掉眼泪,看清楚叔叔怎么救妈妈!” “叔叔,你能救妈妈吗?”江念连乖乖地擦着泪水,并停止了哭泣。 “嗯!只要你不哭,叔叔就不会受约束。搂紧叔叔,叔叔要抱着你救妈妈!” “嗯,念连不哭了,叔叔快救妈妈吧!” “连连好样的!你记住,如果你想要成为江叔叔的女儿,就要勇敢,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哭,就像江叔叔一样坚强!” “嗯,连连记住了!” 乖巧地,江念连按照杨晋教的,搂紧了杨叔叔宽实的肩膀,壮着胆窥窃着那个拿刀的家伙。 “把钱拿出来,快点!有多少全都拿出来!”赵来平对站在身后角落里的江启航喊道。 江启航立刻打开钱柜,颤抖着双手抓出大把大把的现金放在桌上:“给你,只要你别伤害她,全部钱都给你!” 赵来平慢慢向后退去,一手挟持梅姐,一手抓起桌上的现金就往口袋里塞。 柜子里见底了,江启航壮着胆靠近了一点,杨晋连忙使眼色示意走开。可江启航哪里看得见,心里也想着跟对方拼一拼。 就在这焦急的时刻,送货回来的进祥闯了进来,好像被人推倒似的,冷不防地撞到梅姐面前。 两人惊了一下,赵来平紧张的,手抖了一下,划破了梅姐的皮肤,鲜血渗了出来。 “走开!不然我真的杀了她!” 进祥见状,慌忙地连爬带滚地退了出来,江启航喊道: “冷静!你冷静!钱全部给你了,没有了!” “就这么点?他妈的!”赵来平整理了一下姿势,凶恶的眼神盯上了杨晋手中抱着的江念连, “没有了也行,这个女人我当然不会伤害,因为她不够值钱!” “对对,她不值钱,我有钱!只要你放了她,我的钱全部给你!”江启航边说边又靠近了一点。 “切!你能比江总有钱啊?” 直到这时,梅姐才发现这人是冲着江木泽来的,便立刻冷静下来,微微转头道:“江木泽得罪你啦?他得罪你,你找他去啊!搞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算什么东西!” “他何止得罪我?告诉你,我变成残疾,全都拜他所赐!我斗不过他,但我可以搞他的女人,搞他的女儿啊!” “坏蛋!你不是男人!快放开我妈妈!”江念连吼着,杨晋又说道: “看他的眼神,记住他!” 江念连立刻使出犀利的目光,紧紧盯着赵来平,赵来平奸笑起来: “一个小屁孩,也想威胁我?你们真以为我赵来平没胆量吗!” “不不,你有胆有识!”江启航步步紧逼着,一点都不害怕似的,“你找江木泽可以,找我也可以。你放开她,我给你做人质!” 闻言,梅姐的心开始融化了,开始对这个自己最初执意要嫁却又执意离婚的男人刮目相看! “去!你算老几啊?” “我是江木泽的老板,我比他有钱,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吹牛吧你!你比他有钱,还需要来看店吗?” 两人僵持间,两辆警车停在了建材店门口,杨菁妮率先下车来到了杨晋身旁了解情况。 近距离的警笛声瞬间刺激到了店里的人,气氛再次变得紧张。杨晋抱着江念连退出人群,低声对杨菁妮说了些话后,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杨菁妮来到民警面前,示意关闭警笛,自己则立刻混进人来人往的街道中,开始搜寻另一个。 第83章 抓捕归案 一队民警从车上下来,人群立刻退出一条道。来到店厅内,见到威严的警察,赵来平明显颤了一下。 连退两步后,拿匕首指着江启航,吞吞吐吐地道:“你你不是我的目的,我要杀了小泽!你再不走开,我我我要动手了!” “老板,警察来了,一切交给他们吧,你走开。”杨晋说着,梅姐含情道: “启航,你走开。他要钱,我给!给完了,我们复婚!” “立梅!”江启航激动得眼泛泪花,一位民警上前把他拉了出来,转身对歹徒说道: “赵来平,你现在放开她,我们当你是自首。偷盗和挟持人质抢劫的罪,区别很大的!” 赵来平震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赵来英已经转到精神病院,你不应该为家人想想吗?我们已经打电话给江立伟,他正在来上海的路上。如果你坚决要人质,抢再多的钱有什么用?我告诉你,别说回福建,连静安区你都出不去!” 听了民警的话,赵来平的内心开始动摇:他们真的不知道我是杀人犯吗?自己这瘸腿连车都不会开,确实很难逃出去! 他犹豫着,分析着,恐惧的神情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了下来—— “连连,抓紧叔叔!”杨晋话毕,一个健步闪到梅姐面前,江念连的头惯性地晃了一下,杨晋的右手迅速控制赵来平握着匕首的手,并顺势把江念连送进了惊魂未定的梅姐怀里,押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赵来平,站在了民警面前。 杨晋的速度,绝不逊于杨菁妮,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放开我!你们骗我!你们骗我!”赵来平挣扎着,怒吼着,民警给他戴上了银手镯: “给你机会你不要,怪谁!” 民警押着歹徒走出店厅,江念连搂着妈妈呜呜地哭着,江启航把母女俩紧紧地搂进怀里。 赵来平刚被押上警车,杨菁妮押着赵来利也回来了: “报告警官,还有一个盗贼在这里!” 民警立刻给赵来利也佩戴上手镯,押上警车,转身对两位杨警官握手言谢。 见此情景,赵来平才知道自己又输给了外甥,而且还输得很忐忑。虽然民警口中说的“只是盗窃案”,但心虚的他根本无法分辨警察到底有没有掌握他杀人的证据。 再如何恐惧,如何挣扎,他都知道一旦落入警察手里,就很难再出去了。如果按照以前健硕的身体,还有可能逃命;可如今这半身不遂的腿脚,怎么逃? 以他的智商,当然想不到把他打成残废,正是抓捕他的计划的一部分!残废了,加上没文化,你给他钱,给他两亿或二十亿,他又能如何? 两赵被警方带走了,两杨终于放松了下来,把消息即刻汇报给福建。为了后续的工作,杨菁妮还不能暴露身份,只好回酒店继续睡觉;杨晋则回到店里,接受来自大家的喝彩和表扬。 福建福安,陈家大院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亲朋好友合力忙活,已为祝寿摆好礼台,只等日上中天的吉时。 日上中天,代表永远年轻,这样的时辰人人都喜欢,包括去年刚与上流接触的王家人。 厨事厅里忙活的厨师来自福安酒店,打下手的全是亲朋好友的女眷,大家满心欢喜地玩笑着,把一盘盘佳肴端上主桌和客桌。 嗅着菜肴的香味,王家人一行笑眯眯地走了进来。把寿礼奉上,把祝联挂起来,说明他们王家也在上流中占据一席之位了。 王父王母本身为普通茶农,虽然女儿如今给他们带来了荣耀,却也依旧内敛老实,一点都不敢在人们面前自抬身价。 但王金生却不然,仗着即将要成为江总的小舅子,和姐姐一样热爱架子,喜好趾高气昂,对表姐陈立芊都显出敷衍与不屑的表情。 出于面子,在场的宾客也颇为给面子,都很乐意与他胡扯。可是除了胡扯,你能跟别人聊什么,难道就一直炫耀那还没到手的首富小舅子的称号吗? 见他们那副嘴脸,陈立芊顿感不适,跟随妈妈回屋帮爸爸打理穿着去了。 此时此刻,在福安长途汽车站,江立伟携有点木讷且忧心忡忡的爸爸,登上了开往上海的卧铺车。 他们两人,在狭小的过道两边的卧铺各自躺了下来。狭小的空间,压抑的空间,他们不觉得难受。 确实不应该觉得不适,因为江木泽第一次去上海时,是坐着短途硬座,一路辗转过去的。所以,遇到陈立海兄妹,全是天意使然。 在车上,爸爸满口担心的都是赵来英,江立伟则闭口不言。因为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两位舅舅,也就是名誉上的称号,只是在妈妈面前必叫而已。 说是舅舅,可舅舅们除了经常向他要钱,经常给他带来麻烦外,他们还能做什么? 而妈妈,他开始觉得哥哥是对的,只是还是拉不下面子去承认罢了! 他觉得哥哥应该被认可,可妈妈一直压着,他和爸爸都不敢反对,都一直忍受着。 他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突然间疯了,很明显民警也不愿说明是被雷劈的! 想必民警也知道,一个人被雷劈了,意味着什么。最起码在中国民间的传统口水中是恶贯满盈的! 被雷劈的,正如江木泽在都江堰对她的咒骂;但却又没劈死,难道是因为老天也垂怜江木泽吗? 确实,无论如何,无论受到母亲的何等虐待,江木泽还没报母乳之恩,岂能允许老天剥夺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机会呢! 这个机会,江木泽一直在等,等到江母有资格承受的时候! 站在陈家门口,前来祝寿的宾客已经来得差不多了,江木泽分心开来,缓缓挪步到门外的马路外沿。 他担心女儿受惊,担心梅姐恨他,踌躇良久,他拨通了杨晋的电话。 惊惧刚刚散去,门口的车夫们愧疚地望着店厅里的好老板们,他们恨自己没能力,只会接受馈赠,却在危难时什么忙都帮不上。 他们不知道,对善良的人来说,这点事算什么! 第84章 祝寿之礼 店厅里,梅姐受惊了,依偎在江启航身边。为了让江念连缓和得快一点,进祥和杨晋围坐在他们三人两边。 忽地,口袋里传来手机的震动声,几人警觉地瞪起眼睛。只见杨晋拿出手机一看,轻轻放开江念连的手,起身向门外走去。 坐在报亭门口,他接听了电话:“江总,放心,两人已被警方带走。” “连连怎么样了?他们都没事吧?” “嗯,没事,连连很勇敢!”杨晋用夸赞的方式安慰着,江念连跑了过来,依偎在他膝前小声说道: “杨叔叔才是最勇敢的!” “好,你听着,明天我弟会到警局保释他们,你让梅姐和我老板去帮他一把,一定要让他们顺利回福安!” “还让梅姐去?估计她看到那家伙,会加重惊吓的!” “没办法,只有梅姐和老板认识我弟,而我弟又老实巴交,什么都不懂。” “好,我明白了。” 杨晋应着,正要挂断电话,江念连一把抢过手机,对着电话低声说道: “江叔叔,念连想你了!” 江木泽惊了一下,立刻温和地回复道:“宝贝,谢谢!叔叔也想你!” “江叔叔,那个人说跟你有仇,是真的吗?” “是仇人,你怕吗?” “如果你是我爸爸,不管什么人我都不怕!” “傻瓜!”江木泽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笑呵呵地搪塞了会儿,说道, “连连,咱们来一个约定好不好?” “嗯,你说吧!” “我做你爸爸,你做我女儿。这只能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不允许其他任何人知道,包括你妈妈和你爸爸,以及身边所有可信任的人!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江念连瞬间甜蜜地含笑,很小声地说,“爸爸,亲女儿一下呗!” 对着手机,江木泽轻轻地亲了一下:“连连,该说拜拜了。” “嗯,拜拜。” 挂断电话,江念连把手机放回杨叔叔手中,立刻手舞足蹈兴奋地蹦跳欢笑起来,满脸洋溢着幸福与安心。 听到笑声,店里的人跑了出来,与杨晋和门前的车夫们,一起欣赏来自念连公主莫名其妙的欢乐! 不知女儿因何如此开心,梅姐因受惊而僵硬的脸,渐渐泛出了笑容。是啊,孩子都不怕,自己又何必矫情呢! 倾笑间,梅姐幸福地依靠在江启航肩上,江启航轻轻地搂住了她。 善良的人,大多都很容易满足。江念连,就因为来自亲爹的一个令她不明所以的约定,她就开心得都快要飞上天了! 而梅姐,因为江启航的愿意舍身,她终于同意了复婚。这次真不是冲动,而是真正感受到了,自己一直以来渴求的爱,其实并未走远! 镜头回到福安陈家祝寿现场,阵阵鞭炮声中,陈老先生携夫人,在大家的拥戴下,坐上了寿星席。陈立海和江木泽各抱着一个红色的装满红包的箱子,放在二老旁边。 在众人的吆喝声中,陈老先生的两个儿子齐齐站在二老面前,彭会长立刻递来跪垫,两人立刻跪下: “祝父亲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百年依旧,风采不换!” 连磕三次后,两人笑嘻嘻地站起身,二老立刻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两个大红包递上: “好好,谢谢我们的好儿子!我们也在此祝愿你们,无论泰山北斗,一山更比一山高,山山在脚下!” “谢谢爸爸!”两人拿着红包退到了一边,陈立芊独自一人站了过来。 众人愣了一下:好事成双嘛,这一个人怎么拜? 尴尬间,彭会长看向了江木泽,而其他人则把目光放在了王媛媛身上: “王小姐,你们表姐妹应该是最好的一对!” 王媛媛看了看众人,忸怩作态地挽着弟弟道:“我应该和我弟弟一对!她应该和大表姐一对才对,可惜大表姐不知道为什么没回来。” 此情此景,是江木泽的疏忽,是他们事先都忘记了这种礼仪之道!无奈,江木泽快速做了一下心理准备,站到了陈立芊身旁。 不由分说,也由不得别人的眼光,他拉着她一下跪了下去: “爸爸,妈妈,谢谢你们养育了女儿!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女儿祝你们福如东海,安康常驻!以后的日子,女儿不再调皮,不再惹你们生气,一定会多陪你们,和你们一起慢慢变老!” “傻孩子,说那么多话干嘛呀?快起来!” 二老扶起面前身份尴尬的两人,再次从身上掏出两个大红包递上,彭会长率先鼓起了热烈的掌声。 随之,大家便立刻附和,唯独王媛媛和王金生两人怠慢了。他们不知道现在有多不屑陈立芊,一会儿江木泽就会有多强势! 收下红包,两人立刻让出位子,其他人开始按顺序跟上;只要年龄或辈分比寿星小的,都可以跪拜。 二老开心地笑得合不拢嘴,三个儿女则站在旁边帮忙分发红包,好不喜庆! 拜寿仪式持续了一个小时多,大厅里的菜肴早已备好,客人们纷纷入座,不客气地开始品尝闽人的寿席。 上海,开心快乐的江念连根本停不下来,无论干什么,脸上的笑容都是幸福的。梅姐和江启航忙碌着,完全忘记了这个特殊的日子。 直到还未入席的陈立海打来电话,她才慌忙地打开电脑,立刻连线爸爸的qq。 笑不拢嘴的陈老先生听到手机里传来的提示音,拿出来便立刻打开了视频链接,江念连一上来就是: “爷爷!祝你生日快乐!” “哦?爷爷?”陈老先生举着手机,笑得更欢了,“调皮鬼,叫外公!” “爷爷,外公,祝你生日快乐!” 大家只知道她聪明,脑子转的贼快,却都不知道她为什么就突然叫“爷爷”了。 其实江念连的意思,和江木泽是一样的,他们彼此都充当着两个角色——既然爸爸是儿子,也是女婿,那么她也就既是内孙女,也是外孙女了。 “好!乖孙女也要快乐哦!”爷爷笑的,脸上又多了两条皱纹,江念连回道: “爷爷,我们都要快乐哦!” 江念连甜甜地笑着,江启航和梅姐挤了过来,都深情地祝福着。 第85章 岳父岳母的尊严 该接收的祝福都收到了,众人才满意地入席,开始礼让着品味山珍海味。 对于桌上的礼仪,江木泽很上手,虽然在一些场合,他不太喜欢,也不太注重。但今天不一样,只见他站起身,伸出筷子夹住摆在中间的大盘子里的两个龙虾头,放在了二老面前的用餐盘里。 众人立刻大笑起来:“龙头是威武,可是没肉,你叫他们怎么啃啊?” 别急,他微笑着来到二老身后,极具耐心且小心地用力掰开龙头,从里面取出如同龙珠般的小小的一块肉,放在了二老的小碗里: “爸,妈,肉虽少,但全是精华,请品尝!” “好,全是精华,谢谢儿子!”二老小心翼翼地夹起“龙珠”,满意地放入口中细嚼起来, “嗯,都是精华,可甜了!大家快动筷吧!” 大家要动筷了,江木泽连忙回到陈立芊身边,拿起筷子直插那尾从钓鱼岛回来的野生大黄鱼腹部,熟练地剪掉旁边的肉,唯独取下鱼腹的嫩肉,放在了陈立芊的碗中。 众人愣了一下,倒也没说什么,而陈立芊也一如既往地细细品尝起来:“嗯,好吃!” “当然好吃啦,就那么一块好肉!”王媛媛阴阳怪气地嘟囔着,王金生低声吐槽道: “没想到人人敬仰的大老总,居然这么没礼貌!” 在这块鱼肉面前,只要陈立芊在,就没其他人什么事,这是江木泽的习惯,无论谁说什么都没用! 见江木泽和陈立芊两人毫无反应,王母连忙低声训斥道:“吃你的饭,别说话!” “有钱就了不起嘛!他不应该孝顺一下未来丈母娘吗?” “此言差矣!距离‘丈母娘’似乎还需要一些程序!”江木泽毫不客气,抓住机会顶了回去,众人不禁唏嘘起来,都把目光聚焦到了不知天高地厚的王金生身上。 彭会长见状,慌忙起身对江木泽劝道:“小江,注意礼貌!” 直到此时,王媛媛还不知道,江木泽之前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尴尬地杵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王金生却不然,只见他站起身,正欲对江木泽说什么时,江木泽微微抬头,用犀利的目光怼了过去,显然一副流氓样地说: “王阿姨,对不起!但您老觉得我说的对吗?” 王母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未来女婿如此狂妄,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把矛头对准自己! 距离“丈母娘”这个称号,目前确实八字还没一撇,她只好陪笑道:“是,是。这中间确实需要一些必走的过程。” “小江,别过分了!我妹妹虽然是农民,但也有尊严;别以为你······”陈太太完全没意识到氛围的不对劲,以及陈立海和陈立芊的态度。 “夫人,言重了,都是自家人,别搞得剑拔弩张的。”还是陈老先生得体,他缓缓起身来到江木泽身旁。 正要说什么,陈立海走了过来,附在妈妈耳边说了一些话后,又对爸爸使劲地眨巴了好几下。 陈太太愣愣地看了看儿子,又看向了正慢慢回到座位的陈老先生。 “爸,妈,”陈立海俯身在二老中间,小声说道:“我昨天就跟你们说了,今天的主角是小江。为了不得罪双方,我们只需要看着就好!” “这算哪门子事啊?”陈太太不禁牢骚,陈立海继续说道: “这中间有很多问题,事关小妹,不是你们二位能随便管的!相信我,相信小江,好吗?” “还跟小妹······” “嘘······” 在陈立海的努力阻拦下,二老终于闭上了嘴,成为和其他客人一样的旁观者。陈立芊也很听话,死死地记着江木泽交代她的,一声不吭装傻充愣地吃着碗里美味的鱼肉。 “江先生,从你的言语中,似乎不太愿意和我们媛媛联姻。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敢高攀了!” 王父生气了,忽地站起身,拉着家人欲离去,王媛媛连忙阻拦,并对弟弟说: “快向江总道歉,不然我们不做姐弟了!” 王父王母惊呆了,不可思议地盯着低声下气的女儿:“这样的男人你也嫁?就算他有一万亿,会给你花吗?会把你当做妻子看待吗?” “此言差矣!”江木泽缓慢站起身,对王家人朗朗说道,“既然是我江某人名正言顺的妻子,我的一切财产自然归家庭共同所有,包括江家祖业,以及海内海外的所有不动产!” 此言,王媛媛听得非常顺耳,连忙抛开家人,站到了江木泽身边,低眉顺眼地笑着: “江总,别生气,他们都不懂事,请你原谅!” 而此言,王金生也终于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就算要拿回尊严,等他们结婚后,机会多的是。藉此,他也开始安抚极度恼火的爸爸和妈妈。 可能是金钱的魔力,也可能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众人都不再唏嘘,静静地观看着。 而此时的上海派出所内,民警正在审讯赵来平。 “赵先生,只要你归还在医院的偷盗所得,拘留30天就可以回去了,免得受更多的罪啊!” 一位民警苦口婆心地劝着,赵来平低声道:“总共拿了多少钱,没数;但是快给我花完了,就剩下几百块。” “几百块?”一位民警把那天早上在医院录的口供放在赵来平面前,“你最好归还全部金额两千六百多元,否则加上抢劫罪,最起码要坐三年牢!” 三年,确实太久了!三年后,小泽肯定变成千亿富豪了,到那个时候,就没机会靠近他了! 他思虑着,抬头对民警说道:“可不可以让我打个电话?” “当然可以,但必须开免提,也最好别说废话!”民警说着,带着赵来平走出审讯室,来到大厅的服务台前。 两千多块钱能换三年牢期,他当然不会说废话。拿起座机话筒,按下免提,他快速地按下了那个时刻铭记的手机号—— 终于安抚好父母的情绪,一桌人和谐地坐下来,继续吃起美味的菜肴。 “叮铃铃······”响亮的手机铃声吓了大家一愣,王媛媛拿着手机对众人抱歉地笑笑,向厅外走去。 “喂,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在局里呆着呢,赶紧给我转三千块钱过来,不然就出不去了。” 赵来平气馁地说着,王媛媛慌忙捂住手机并压低了嗓门:“局里?怎么被抓了?他们知道你······” “别废话!”赵来平迅速打断王媛媛即将出口的秘密,解释道,“我偷了别人的钱,被抓进来了······” 好险!如果王媛媛说出令民警怀疑的言语,江木泽和陈立海的整个计划必将陷入僵局,比打草惊蛇还要僵。 第86章 正式谈条件 一时半会儿,王媛媛也没法把钱打过去,更何况自己还脱不了身。于是她简单交代后,立刻回到了席间,笑眯眯地跟大家道歉。 今天的男主的江木泽,女主自然是王媛媛。王媛媛一入座,江木泽便开口道: “王小姐,不知我之前对你说的那些条件,你的父母是否知晓?” “啊?什么,什么条件?”王媛媛不像装的,确实是忘记了。不过没关系,只要你愿意听,他愿意重申千遍: “这样吧,你问问叔叔阿姨,是否愿意嫁给我江某人!如果愿意,我们直接进入主题;不愿意的话,就请大家吃好喝好。” 江木泽没有表情,也没有语言情调,只有平静和无所谓。王媛媛略显惊愣地看向父母,装作很了解江木泽似的: “爸,妈,你们别介意,他就是这个样子。他这个样子,就是认真谈事的态度。” “对,王小姐说的很对!我的生父生母不会管我的任何事情,而我的婚姻,相信我的义父义母也不会多加干涉。 我和王小姐是经由诸位亲朋好友介绍,才有意谈婚论嫁的。所以,请叔叔阿姨见谅,我就这么坐在这里,当着诸多亲友的面,跟您二老谈了!” 江木泽很直白,王家二老也不啰嗦了:“好,那咱们就直说吧。作为女方,我们有优先发言权,就先你开一条明路吧! 关于你没有生辰八字一事,既然我们媛媛同意,我们也不阻挠;彩礼的话,就随乡俗吧,你随便给,意思意思就行。我们都是农民,拿不出多么丰厚的嫁妆给媛媛,因此彩礼也是个过场!” “妈,江总不缺钱,不会介意嫁妆一事的!他给多少彩礼,随他,你们只管收就是了!你说对吧江总?” 王媛媛很有一套,直接把担子推给江木泽,意在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先亏一笔。 “嗯,王小姐还是很了解我的。你们还有什么条件,全都说出来吧!” 江木泽不失老总风范地微笑着,王父说道:“另外,不知江总对你们婚后的家庭生活有什么计划或安排?我的意思是说······” “叔叔您放心,我懂!正如我前面说的,结婚——领证后,我会公开我的全部财产,包括大连一套房子,名下的所有公司,以及江家的祖业。但是,首先你们得答应我的条件!” “你的条件?你娶媳妇居然还要提条件?这世间从来就没听说过这种事!”王金生忍不住攻击着,众人哗然。 而江木泽则不紧不慢地笑着,微微抬起眼皮,沉着地对王金生反击道: “怎么呢小舅子,我用我的几百亿身家去娶一个小媳妇,没资格谈条件吗?” 现场立刻鸦雀无声,王金生也哑口无言,王媛媛连忙推开他: “你一边去,一个小孩子胡乱插什么嘴?净捣乱!” 王金生不服气地侧着头,众人小声嘀咕着,都站在了江总这边。形势极度尴尬,王媛媛急忙道歉: “江总别生气,他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 “确实!”彭会长扬眉道,“我说一句公道话,在如今这个年代,不论你们男方还是女方,不管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双方都有资格谈条件。否则,强扭的瓜必然不甜!” “对对,彭会长说的对!江总,你有什么愿景,请尽管说!”王父笑哈哈地说着,江木泽抬起了桌下一直和陈立芊十指紧扣的手,举在了头顶上,众人瞬间匪夷所思地哗然。 被众人的表情看的,陈立芊有点慌张,脸都红了。陈家二老顿感疑惑,不知江木泽唱的是哪一出! 二老惊愕的表情,站在身后的陈立海和晶晶看在眼里,只见他们的双手各自搭在二老肩上,稍微使劲地按了一下以表暗示。 二老牵强地恢复常态,只见江木泽牵着陈立芊的手放下来,站起身说道: “很抱歉各位,一直以来大家都在猜测我和陈立芊小姐是什么关系,今天我就给你们解释清楚。 1998年十月,我受我的老板江启航指引,一路兜兜转转到达上海,是陈立芊和陈立海接待了比乡巴佬还乡巴佬的我。 刚开始,他们是嫌弃我的;但是后来,我也不知道何缘故,他们开始帮我,帮我成就事业,帮我走入社会正道,帮我完成自身修养。 这一路走来,我非常感谢他们兄妹,以及我的老板和我的义父义母!但是今天,包括将来的每一天,我都要感谢陈立芊小姐! 十年来,我从未许诺与她什么,但她给我煮了十年的一日三餐,帮我洗了一件又一件满身臭汗的衬衫、西装;最重要的是,她陪我走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日子! 种种这些,外人不理解,包括我的义父义母也不知道,他们的女儿一直在不离不弃无微不至地关心我,保护我,从没有怨言! 这些,我生命中其他任何人都没资格拿来作比较,包括即将成为我妻子的王媛媛小姐! 不好意思王小姐,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么多,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就算你陪我走完下半生,你也不配跟她做比较!” 话毕,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思,众人感叹不已的同时,也疑惑“既然如此深情,为何不娶她呢”! 这话,假如把自己当做主角,晶晶听了很舒服。虽然与陈立海也相处有段时间了,但他从未讲起其三人间的深层关系。作为一个女人,能遇到这样一个男人,从某种角度上讲是很不幸,却也万幸。 而王媛媛对此,依然感到不屑,但也不敢显露于言表,因为自己还没达到目的。 王父不感叹,只是疑惑,王母毫不客气:“既然如此,那依我看我们家媛媛还是不嫁了!” “我同意!”江木泽的声音非常响亮,像一把尖刀刺入王媛媛的心脏深处。 她挣扎着,从各种担忧中醒悟过来:“妈,你说什么呢?像他这么有钱的人,有个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 众人惊呆了,惊得目瞪口呆:“这种情况她还那么想嫁,是奔着钱去的吧?” “媛媛,你是鬼迷心窍了吗?他这意思很明显了,你觉得你嫁给他,会幸福吗?” “爸,这我就要问你一句了:妈妈嫁给你,你就这么一个妻子,你们幸福了吗?你的孩子们幸福了吗?没钱的日子你们还没过够吗?······” “够了!”王父一巴掌呼在女儿脸上,怒声训道,“你,你!你居然为了钱,可以这么不要脸!” “诶诶妹夫,别动气,小江还没说条件呢!”陈老先生就近,拉开王父,却被王父一把推开: “你当然不生气!没听他说的吗,你女儿在他眼里,就是至高无上的!你生什么气啊?” 陈老先生被推坐在椅子上,彭会长走了过来,拉住转身欲走的王父王母: “大家都是亲戚,就这么走了,以后还怎么处呀?再说了,时代变了,我们应该尊重儿女的选择,且先听听小江的条件再走也不迟!” 王家二老回到位置上,王媛媛放下捂着脸的手,哭泣着。王金生满肚子都是火,却一点都不敢发出来,只能苦着脸,看着受尽委屈的姐姐。 第87章 谈判的结果 对此情景,陈立芊强捺着复杂的心情。虽然她很心疼表妹,但她不敢说话,因为江木泽对她太重要了! 其实江木泽也不怕陈家人阻拦,不担心陈立芊放弃,因为放弃的结果太严重,这不是有钱就能承受得起的! 一桌子菜,大家只吃了一点,现在已再无心情动筷了。大家的眼神都恍惚在摆在中间的那条鱼身上,没人愿意开口说第一句话。 很唐突地,江木泽再次伸出筷子,把余下的整条鱼夹了过来,放在陈立芊的碗里。陈立芊惊愕地瞪大了双眼,江木泽满面温柔地说: “吃不下啦?是厨师做得不好吃吗?” “好吃,味道很棒,鱼肉也很鲜嫩。但是大家都没吃呢!”陈立芊的回答就像闲聊,好像刚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大家呀?”江木泽笑着,说起了意味深长的话,陈立芊瞪着好奇的眼睛听着, “你知道胖子为什么很爱吃吗?他不是因为胖而爱吃,而是爱吃、抢着吃,才会长胖。同样的道理,有钱人不是因为有钱而大胆,而是大胆后才变成有钱人。 把胆量拿出来,搏一把,说不定明天的首富就是你了! 而关于吃饭呀,特别是跟大家一起吃的时候,礼让的人是赚到了品德;但你知道吗,吃不饱或饿肚子的,正是那个最有品德的。 饿着肚子捞人品,你能得到一次,下次呢?饿死了,品德能让你复活吗?很显然不会对吧?所以,现在正好趁着大家都不想吃的时候,我们赶紧吃,饿死那些品德高尚的!” “啊?你这什么谬论呀?”陈立芊想笑,而陈家人早就抿嘴偷笑,彭会长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还有另外一个人,她的内心则想着自己的目的,认为江木泽这是在暗示她,便也更加决心了。 “不管是谬论也好,没品德也罢,咱们吃饱才是王道!” 江木泽说着,动起筷子把鱼肉分成好多小块,把细微的鱼刺一根一根挑出来。不紧不慢地两人自顾自地吃着,可气死了对面的王家人。 “江老板,别做作了,说说你的条件吧,我希望我们不要在这里谈崩!”王父阴阳怪气地说着,王母也道: “说吧,反正我们是不看好你这个女婿的,你尽管说!” “行。其实这个条件,我和王小姐说过两次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来没对你们提起。今天我们能坐在这里商量,我一直以为你们二老是同意的。” 江木泽边吃边唠叨着,王家二老把目光投到了挂着泪痕的女儿脸上:“怎么回事?既然你那么想嫁给人家,还把人家的话当耳边风!” 王媛媛似乎想起来了,忸怩着无法开口,江木泽只好清了清嗓门,委婉含蓄道: “其实你们说的没错,在我的生命里,陈立芊就是至高无上的,谁都无法替代。而这个条件是这样的,陈立芊既是天天给我做饭的像姐姐一样的存在,也是事事都为我着想的像妈妈一样的女人。 我没有多少亲人,而她却是其中之一。所以,无论是婚礼,还是婚后的生活,我和她,必须寸步不离,包括就寝也要在一起!” 此话一经入耳,所有人都大声唏嘘起来,陈太太第一个不答应了。还没等王家人反应,只见陈太太拍案而起: “胡闹!你这么做,以后我们小芊还怎么嫁得出去!” “是啊是啊,这成何体统呐!”一众亲友也纷纷表态,只有彭会长和陈老先生低头不语。 到了此时此刻,聪明人都知道这葫芦里肯定藏着药,只是不知道是什么药而已! 纵观王媛媛迫切地想嫁,而江木泽这分明是不想娶。既然不想娶,那么他为什么又要整这一出呢?他的时间多金贵,不可能闹着玩的! “江老板,我们没必要谈下去了!你这条件根本就不是条件,而是对我们陈王两家的极大侮辱!我们不需要也不想听你解释,告辞!” 王家二老这次真的要走了,谁也拦不住——“妈!你们不为女儿做主,女儿自己嫁了!”——炸裂,绝对的炸裂! 谁也没想到,王媛媛还来这一出! 大家惊叹之余,王家二老返了回来,青着脸站在女儿面前:“坚决要嫁是吧?行!从今往后你也会跟他一样,就是无父无母无亲人的野种!金生,我们走!” “慢着!”阴冷的声音从桌子上传来,王家二老定住了脚步: “怎么着,只允许你侮辱我们,骂你一句又如何?” “目前当然不会如何!”江木泽紧紧牵着陈立芊,傲慢地来到王母面前, “我只是说了我的要求,能不能答应是你的事,我没有强求,何来侮辱?你们阻止你们的女儿嫁给我,我是非常同意的,因为结不结婚我都无所谓。 但是你们的辱骂是赤裸裸的,大家都听到了!对于这样的辱骂,二老应该早就藏于心了吧?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来跟我谈呢? 我今天能坐在这里跟你们谈,是常理中的面子;面子我给了,但里子你们自己没把握住。因此,我江某人不接受道歉!请记住你们今天说的话,以后可别说我无情,可别来求你的亲姐!” “怎么着,你还要我们的命不成!嫁鸡随鸡,是她自己选择的,你爱怎样就怎样,跟我们无关!” 王母恶狠狠地瞥了女儿一眼,和王父扬长而去,王金生紧随其后。 江木泽微微一笑,大声回道:“记住了,别到时候说自己老糊涂了!” 此行为是大不敬之为,气得陈太太正要发火,不料走出去老远了的王金生,忽地转身跑回来,在姐姐耳边轻声道: “姐,我支持你!男人都一样,但嫁给钱权,比什么都强!”说完,他立刻追上父母,消失在大门外的拐角处。 王媛媛表情呆滞,陈太太两步瞬移到三人中间,指着江木泽的鼻尖,好久也说不出一个字。 虽然很崩溃,但王媛媛还是厚着脸皮站到江木泽身旁,挽住了他的胳膊: “江木泽,我愿意嫁给你!向大家公布吧,我最爱看你公布时的严肃表情了!” 她不说话还好,这一说气得陈太太挥起巴掌就甩了过去,江木泽迅速地一把接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低头道: “咱妈,你应该打我!” “你以为我不敢啊?” “啪”地一声,陈太太一巴掌重重地呼在江木泽脸上,王媛媛惊了一下,又愣了一下,众人立刻围过来拉扯: “别别,江总确实没有错,是他们自己不懂事。” “他们不懂事?你看看他说的那些话,论你们嫁女儿,能接受吗?” 被怼的,众人立刻闭上了嘴,陈立芊挺身在两人中间: “妈!是我的错,我觉得我就是多余的,不能怪江木泽!” “你也是,不是早就让你离开他了吗?你自己看看现在怎么办?” “咱妈,对不起,是我缠着小芊的。只要能让你解气,你打我吧。” 江木泽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他和陈立海都知道一切因陈立芊而起,也心甘情愿地为陈立芊挡下一切。 这一切,不为别的,只为心安,只为将来不管结局如何,他都问心无愧。 陈立芊是至高无上的,但帼伟他依然要找。如今,对她们两个的感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第88章 前路黑暗 轻轻地,江木泽把陈立芊拉回身边,拨开挡在中间的人群,直挺挺地站在陈太太面前,一副准备继续挨揍的样子。 “对不起?”陈太太气得满脸通红,红到了皱纹深处,什么难听的话都出来了, “一直以来都是你最好,甚至比我们小海都好!你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就算他是个农民,你怎么能侮辱她呢?那么小芊呢,你想让他做你一辈子情人吗?” “姨,他没有侮辱任何人!我觉得他提的条件不过分,表姐愿意做情人,我也愿意嫁······” “你给我滚一边去!要结婚是你们的事,我绝不干涉!”陈太太一把推开王媛媛,随之使劲地分开了那两个紧紧抓在一起的手: “但是我女儿,我决不允许你这么做!” 被分开了,陈立芊惊惧地低着头,江木泽伸手再次连上,含着泪花对陈太太道: “咱妈,对不起,你可以打我,打死我都没关系。但是你不能把我们分开!不管这条路多黑,我都会坚持走下去。” “还黑?有黑也是你黑!你凭什么说这话?” “就凭小芊愿意!” “你!”陈太太气的,又抬起了手掌,陈立海连忙接住,劝道: “妈,打一下够了,打多了将来会后悔的!” “他又不是我亲生的,有什么可后悔的?大不了把江······” “够了!”陈老先生大声打断,他可不希望江念连背负上如同江木泽的人生,“这么大岁数了,你就不能冷静看待他们吗?我们既然认了小江,就得认一辈子!怎么能说不是就不是呢?” “都到这个程度了,你还护着他!” “他是我儿子,不护他护谁?手心手背都是肉!”陈老先生也满肚子火,“没听小海说的吗,难道干儿子疯了,亲儿子也疯吗?” 老夫老妻了,在诸多亲友面前争吵,陈立芊被吵哭起来了。她松开江木泽的手,抱住妈妈哭道: “对不起!你们别吵了,都是我的错······” “小芊,你没错。我相信,我们都没错,只是前面很黑而已。” 一刻都不肯放开,江木泽再次执着地抓住陈立芊的手,众人惊愕不解的表情,全刻画在了脸上! 他不在乎陈太太对自己说什么,只在乎真相,在乎陈立芊的未来。在事情没有揭晓前,是很难得到理解的。所以他只能坚持,坚持向黑暗深处走去。 陈立芊抱着妈妈,两人哭泣着,江木泽不管合不合时宜,一边牵着陈立芊的手,一边转身对大家朗声宣布道: “今天在这里,正是此刻,我和王媛媛小姐正式订婚!具体结婚时间,就定在下个月重阳节,希望大家都能前来捧场!” 又震惊了,惊得都无以形容了!完全不给喘息的时间,如此连续震惊,大家根本消化不了,只能唏嘘感叹,对他们议论纷纷。 “小江,你要气死我吗?”陈太太推开女儿,对江木泽怒吼着,“你到底要干什么!” “咱妈,别生气,你们都要来,否则大家都没面子。”说着,江木泽微笑对王媛媛道, “王小姐,我没有生辰八字,所以不需要择日。这个时间你同意吗?同意的话,明天我立刻托人把彩礼送过去。” “同意同意!我也觉得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对,快要成为夫妻了,我们终于想到一块去了。这应该就是心眼相通吧?” “嗯,我们心心相通,我们天造地设,我们一定会天长地久的!” 看他们欢喜对话,陈太太崩溃地推搡着王媛媛,声嘶力竭地吼着:“滚!你给我滚!就算你们结婚了,我也不会允许你进入我陈家半步!” 陈立海使劲拉都拉不住,王媛媛被推到了门外,江木泽的脸上闪过一丝诡秘的笑容,陈立芊惊愣了一下立刻恢复正常;唯独陈老先生和彭会长摇头叹气地转身坐在椅子上,默默对视着猜测小江怪异的行为。 饭没吃好,倒是看了一出好戏,宾朋们无奈散去,留下郁闷的三位老者。 丢尽颜面了!王媛媛被轰出来后,内心也极其复杂。她不知道江木泽为什么要那么做,却又帮她挡下了那一巴掌。 是本能的保护,还是另有隐情?她内心琢磨着,如果是本能,那么自己就应该嫁给他! 那么,自己有资格嫁给他吗?立伟叫她舅妈,都叫了好几年了;还有那两个不要命的!要灭口吗?她做不到,甚至想都不敢想! 所以,名正言顺地嫁给他,是不可能的了。那么就是钱!它决定,彩礼给多少就收多少,留下话柄是以后的事;关于其它财产,只要是现金,全拿! 她暗暗做着决定,把关在上海派出所里的两个人忘得一干二净! 陈家大院里,一股压抑的气氛笼罩在空气中。都沉默着,江木泽牵着陈立芊欲离开,被陈太太一声喝住: “去哪里?今天不交代清楚,出了这个门,就别回来了!” 两人默默转身,你看我我看你地低下了头。江木泽知道陈太太这是气话,包括之前说的所有难听的话,他都没放在心里。一门心思地,他只考虑这场婚礼该怎么办。 “妈,你坐下来消消气,我和彭伯伯到楼上坐坐。”陈立海和晶晶安抚着气坏了的二老,彭会长站起身,陈太太再次阻拦: “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的!” “你们去吧,小江你们也去吧!”陈老先生使劲地对大家使眼色,他们便各自去了。生拖硬拽地,把夫人拉到了一边,低声道: “这件事肯定有隐情,你就不能给他们一点空间吗?” “你放开我!不管什么隐情,我就是不允许女儿参与其中!” 陈老先生放开夫人,指着走出门外的两人:“他们不愿跟我们说,肯定有原因!不信,咱们就等老彭的交代吧!” “哼,我才不信呢!” 老夫老妻撒娇间,陈太太的气也慢慢消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故作生气地,依然板着脸。 片刻,彭会长轻咳两声,独自从陈立海房间里走了出来。 回到陈太太面前,他小心翼翼地道:“弟妹,你们就别多问了,相信小江会给我们一个完美的交代。” 陈太太不解的表情对着彭会长,虽然做了心理准备,但陈老先生还是忍不住问道: “是不是小芊惹的祸?” “说到底,应该是你们惹的祸!” 二老惊愣了一下,彭会长继续说道:“那两人身份地位悬殊,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撮合,完全可以说是好心办坏事。但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支持小江,尽管小芊将来找不到合适的人。” “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啊!”确实事关女儿,陈太太迫切地拽着彭会长的衣袖,彭会长无奈摇头: “别问了,以后你们会知道的。” “你就不能说吗?” “······” 第89章 难以接受的现实 心情很压抑,来自各方各面的。两人走进他们共同的母校,似乎想从中寻求安慰,又像是寻找如同来自当年的老师和校长们的支持。 坐在光荣榜旁边的阶梯上,江木泽的目光弥留在曾经快乐的操场上,陈立芊轻声问道: “你是真心要结婚吗?” 他知道前路黑暗,却不知道有多黑暗。被陈立芊这么一问,他思考片刻,道: “你哥完全不了解她,你呢?可以跟我说说,自从她进入公司以来,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啊?”江木泽答非所问,陈立芊顿感惊讶地,开始回忆起来: “我们之间,从小到大关系一直都不错;她比我小六岁,因此我们都比较疼她。后来表弟长大了,我和我哥也离开福安了,我的初中和高中都是在上海上的。 可以说,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联系。我不知道她高中后,为什么没上大学,也不知道那些年她做什么工作。 把她叫到上海以后,我们一起跑业务期间,一切都很顺利;她对销售也有一套,比我强多了。后来······” 陈立芊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顿,说道:“江木泽,你觉得一个人为了钱,会不择手段到什么程度?坦白说,今天看到她那不要脸的模样,我现在很后悔当初给你们介绍!” “后来什么,接着说!”此时后悔已然来不及,江木泽不会责怪她,只会想尽办法保她周全,就像他们当初保他一样。 “具体时间我忘了,就是汶川地震后,我们都回到了盐城滨海。我不知道她从哪里得知你和我姐的关系,威胁着向我要钱······” “这么大的事,你居然没告诉我?”江木泽震惊的,声音有点大,陈立芊急忙解释: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以为她不敢造次,而后来她确实也没有,于是我就没放在心上了。” 江木泽听着,想着,沉默了许久:“小芊,有些事我觉得现在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陈立芊顿感惊讶,瞪着双绝对无害的眼睛:“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你这个表妹,野心大得很!她想要钱,却不知道怎么去赚,也没想过踏实地去赚。你不知道的事,都江堰厂,她当上厂长没几天,就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挪用了六百万的公司资金。” “啊?你······” “你别惊讶了,这事目前为止,只有我和你哥知道。我们也已找到当年的财务管理员小张,并掌握全部证据。她随时都会去坐牢!” “你?那?那你们······”陈立芊惊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们关系那么好,我就担心你承受不住,她犯下的事远不止这个,我是不可能和她结婚的!” “可是你今天?” “没可是,现在一切都已在掌控中。你哥也都准备好了,关在上海派出所里的两个人也会回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到时候他们会一起进去。只是,我不知道我妈会不会进去!” 江木泽满面愁容地说着,陈立芊震惊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小芊,如果那个想要你命的人是她,你怎么办?” “不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她?”陈立芊很明显接受不了,抓着江木泽的衣服,抓得好紧又松开: “不可能!我对她那么好,还把我最喜欢的男人介绍给她,她怎么可能害我!” “小芊!”江木泽赶紧搂住身边精神接近崩溃的女人,“你要面对现实,我们一起面对!两个是我舅舅,一个是我亲妈,还有她,我们都是亲近血缘关系! 他们可以要我的钱,我也不介意,但是他们犯了法,是必须要伏法的!你如果心慈手软,我们下半辈子就都不用活了!” “不可能!我不相信那个人是她!”陈立芊忽地推开江木泽,猛地站起身狂飙着,指着江木泽道, “还有,那是你亲妈,你把她送进监狱,别说别人会怎么想,你外婆会答应吗?你们凤洋境全村人会怎么看你!” “小芊,你听我说!我······” “我不听!”陈立芊完全崩溃了,一边吼叫着,一边向后退去,距离江木泽越来越远, “江木泽,你不能这么做!你这么做,想过后果吗?对,我和你一起参加婚礼,然后你把他们送进监狱,你让我妈怎么面对我姨,你让我爸怎么面对我死去的外公外婆! 你不用解释,我也不想听任何借口!不行,我现在就去告诉我妈,不能让你这么做!” 自从制定计划以来,江木泽最相信的是陈立芊,而最担心的也是陈立芊。如今她这个反应,似乎是意料之中,却也是他所恐惧的。 他再度感到绝望,再度回忆起大连。倘若是刘教授,会支持他吗?还有他从不曾忘记的人,占家人会接受他这么做吗?他心里一点谱都没有,只是隐隐间觉得,天可能要塌下来了,眼泪不听话地淌出了眼角。 陈立芊哭着指着江木泽,不停地向后退着,一直退到了静看许久的陈立海和彭会长面前: “小妹!”陈立海一把把妹妹拉过身,扶着她的双肩道:“你冷静好不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仔细想想,咱们的表妹找人凌辱你,如果当时不是小江放心不下,你今天能活得好好的吗?还有,你拿镜子照照你下巴下面的那个刀尖顶出来的伤疤,如果不是她透露你们的行程,那两个杀人犯怎么知道你们在都江堰?就连住在哪间房间他们都一清二楚! 一切都很明显了,她要你的命,是因为你把小江介绍给了她,而你则是挡住她一步登天的最直接的人!她,包括所有人都知道你在小江心里的地位,所以就算你离开小江,她一样会想尽办法除掉你!你明白吗我的好妹妹?” “哥!怎么会这样啊?”陈立芊听了哥哥的详细分析,早已泣不成声,“原来从头到尾一直都是我的错啊哥!我该怎么办呀?” “小芊,接受现实,振作起来!”彭会长轻拍着她颤抖的身体,安慰着,“和小江一起,把戏演完,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相信自己,也相信世人,都会理解的!” “没事的,我们都爱你,相信咱爸咱妈都能理解。”陈立海安慰着,站在身后的爸爸妈妈朗声道: “我们不但理解,还坚决支持!上辈子造孽了,才会有这么狼心狗肺的亲人,我坚决饶不了她!” “妈!”——后悔,惭愧,陈立芊扑进妈妈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没事儿,爸妈还在,还有小江,我们不怕他们!对不起,我的宝贝女儿!” 妈妈心疼地安慰着女儿,爸爸走向了一直趴在膝盖上流眼泪的小江:“江总,笑一个,大男人一个,哭什么!” 是的,没什么好哭的!既然都是命运,哭了老天就会垂怜你吗? 他擦掉眼泪,微笑着站起身,坚强地走向那双被松开了的手,再次紧紧地牵住。 牵住她,一起走下去,不用考虑坎坷崎岖! 牵住她,就算天塌下来了,精神上也有归宿! 第90章 带妈妈回家 深夜,福安到上海的卧铺车,停在闸北某处街道,江立伟和爸爸下了车。 从未出过远门,江立伟有些摸不着方向,站在街口和爸爸一起彷徨着。许久,两人在公园边坐下,在大脑中寻找可为他们引路的人。 没有!可能是因为内心慌张,立伟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人,脑海中只有无所不能的哥哥。 是啊,他们兄弟的区别太大了!自己是被圈养的,虽然被送人了,可爸爸妈妈从不曾走远;而哥哥,从三岁开始流浪,从未停止过颠沛流离。 他知道哥哥对上海可熟悉了,但是以自己一直以来对哥哥的冷漠,这个电话他不敢打。 没有办法,他拿出用了好多年的破手机,按下号码,递给了爸爸。 他不知道,其实爸爸也害怕面对儿子,曾经的悔恨藏在心底,从未忘记。 作为父亲,他不敢想象将来会如何,只是在闲暇时去寺庙里烧香,只有乞求宽恕,只会祈求平安,求大家都平安。 看着手中的没有名字和称呼的手机号,爸爸痛苦地按下了拨号键,缓缓把手机贴近耳朵。 这个电话他必须打,身上的盘缠不够是一点,最重要的是,他虽然愧对儿子,却也不能抛弃一直虐待他的妻子。 对于儿子,似乎已无法挽回,但如果再抛弃妻子,他那摇摇欲坠的灵魂也将无处安放。 铃声响了几秒,立刻传来儿子疲惫的声音: “立伟,这么晚还不睡呐,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泽,是我。”爸爸卑微得,连“爸爸”两个字都不敢自称。 “爸,怎么了?”是自己安排的事,但他必须装。 “也没事。”爸爸忸怩着,说不上话,只是尬笑,“我和立伟刚到上海,不知道去哪里······” “上海?你们去上海干什么?”江木泽的震惊很逼真,爸爸笑得更尴尬了: “没事儿,就是过来玩玩,没想到没方向了。你是在上海吗?也不是,你很忙。算了,我们自己再走走看看吧。” “爸,你们在上海哪里,我叫朋友去接你们吧?” “还是不用了,我们······”爸爸搪塞着,立伟拿过手机: “在闸北公园。” 说完,立伟就挂了电话,可见他很恐惧大城市的同时,也跨不过兄弟间在面子上的那条鸿沟! 无所谓,关于这个不懂事的弟弟,江木泽无所谓,只要大家平安就好。而自身的事,只要与他们无关,他也不会告诉他们。 联系了江启航,他裹紧被子,在幽暗的空气中睡去。 同样是男人,江启航也不愿梅姐参与其中,更何况才刚刚受了惊。独自一人,他来到闸北公园,把江立伟和江父带到了派出所的公寓住下。 精神病院里,赵来英住进了单人间。没有了一切外人,她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也不再疯癫和胡言乱语。 恍惚间,她知道自己被雷劈了,却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己。靠在床头上,她对这些似乎不太关心,心里惦记的,还是那“两亿”。 她拿出手机,思索着要不要打电话。她知道刚开始确实被吓到了,才会想念母亲,想念来自家庭的安全感。 在鬼门关逛了一圈,被那瞎了眼的闪电劈中了。她认为是老天瞎了眼劈错了人,自己才会重新活过来。 在那医院里,弟弟偷钱的事,她知道。装疯卖傻是为了让弟弟逃避,这一点赵来平似乎不知道。 为了确定是否拿到两亿,她还是没忍住,拨打了弟弟的电话。 电话在派出所赃物存储间里响了一阵又一阵,最终因电量不足而关了机。因此这一夜,只有她睡不着。 那个小姑娘,她孙女,因当时距离太远,她也没看清楚到底多可爱。她想不明白被自己抛弃了的儿子,是怎么“拿下”陈家的两位千金。始终,她都不认为自己的儿子有多大能耐,就像江立伟那样。 一夜不眠,她也感受到了难熬的滋味,脑子胡思乱想到了天亮。这种空洞恐惧感,有如第一次赌博输个精光时的状态,无从责怪,也找不到发泄的对象。 街上渐渐热闹起来,嘈杂的噪音穿过层层空气,渗透进医院。医护们换了班,愉悦地骑上自己的坐骑回家了。 一辆轿车驶入院内,江启航把车停好,和立伟二人望了一眼头顶上的“精神养护中心”,走了进去。 天亮了,赵来英开始觉得困倦,眼皮都有些抬不起来。在医护的带领下,三人走进了病房。 “立伟?”赵来英眼前一亮,忽地爬起来。见到旁边的护士,她又装模作样地躺了下去。 懂了,作为资深老护士,在这个精神病院工作了也有十来年,对这种情况也是见之不怪。 护士退了出来,三人立刻上前:“妈,你们怎么跑上海来干什么了?为什么会住进这样的医院?” 立伟和爸爸都不知道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包括一直以来。 “别说话,我是装疯的!”赵来英说着,扑腾一下就下床来了,这可把江启航惊呆: “你装的?为什么要装啊?难道住这种地方很舒服吗?” “你是谁呀?关你什么事?” “妈,这是我老板,福安第三厂的老板。”立伟解释着,赵来英瞬间不自然了: “啊?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姓陈的?” “嗯,我认识他,但他是翻脸不认人的人,所以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瓜葛。”江启航隐晦的回答,还是没打消赵来英的疑虑: “不对呀!你是他的前女婿吧?立伟,我们走,不能跟这个人走太近!” 赵来英说着,就收拾起自己的两件衣物,拉着立伟就向门外走。 “妈,走去哪里啊?人生地不熟的,要不是老板他对上海熟悉,我们都找不到你!” 立伟拉住妈妈,江启航连忙解释:“以前我是他女婿没错,但是鸭子都喜欢有水的田。自从你儿子出现后,他们就不认我了! 我知道你也不喜欢那个叫什么泽的,我对他也是恨之入骨呢!这话我只敢跟你说,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啊!要知道我们再怎么富,也富不过几百亿啊!” 听得此话,赵来英才停住脚步,立伟陷入了复杂的思考。 “原来是这样啊?”赵来英思虑着,揪住了江启航,“你最好别骗我,否则会要了你的命!” “阿英,别说这话。人家老板是好人,我们都要靠他呢!”江父劝着,赵来英又道: “行,暂且靠你,但你最好别耍花样!” “妈,别说了。等下要保释舅舅,我们的钱还不够,还要跟老板借呢!” “什么?阿平怎么啦,为什么要保释?”她惊了一下,预料弟弟应该还是被抓了。 “听警察说是偷了医院里医患的钱,要归还全部赃款,还要罚款,不然就要坐牢!” “嗯?你们是怎么知道他们被抓的?”虽然疑惑,但她也只是不解地看了看江启航,似乎跟江启航扯不上任何关系。 “妈,你就别疑神疑鬼了。都是警察说的,也是警察打电话叫我们来上海接你回家的。” “哦。行吧。”赵来英终于打消了对江启航的怀疑,“江老板是吧,我弟弟就靠你了!” “不客气。”江启航终于舒了一口气,和这个恐怖的女人肩并肩走出了精神病院。 把他们送回派出所,一切事宜杨菁妮已和所长及上属单位沟通好,江启航给了江立伟足够的钱后,借故离开了。如果不是为了曾经的小姨子,和“得意门生”,他才不屑于帮那两个家伙! 在派出所民警的指引下,他们归还了赃款,交了罚款和高额保释金,领着那被关了还不到48小时的两个魔鬼,回到了闸北公园附近的宾馆住下。 这件事就此结束,无论人情还是金钱,江木泽和陈立海亏惨,江启航赚得盆满钵满。 但不管怎样,他们彼此间的感情,都在加深。 第1章 亲自送彩礼 住进宾馆,赵来平第一时间拨打了王媛媛的电话。他不知道此时的她,多么希望从来就没认识过他们,怎么可能接电话。 她不接,他就拼命地打,直到江木泽把车停在她家门口,她才索性把手机关机了。 副驾驶座上坐的当然还是陈立芊,王金生瞥了一眼,和姐姐坐进了后排座位。江木泽没有理会正在楼上阳台悄悄看着的王家二老,专注地调转车头,向市中心奔去。 为了让王媛媛感受到真心诚意,陈立海和晶晶早已等在一家金店门口。见他们到来,便也陪笑着一同走进了店里。 第一步,三金礼,即金戒指、金项链、金耳环。在这里,王媛媛不知道的是,如果江木泽真想娶你,他必会朝着帼伟的品味,选择代表永恒而又简约的白金首饰。 坐在店厅的茶座上,老板是个有眼光的人,一开口便道:“哟,名表啊!可否供我欣赏一下?” 闻言,江木泽不自然地把腕表向衣袖里推了推:“哪里,99块的地摊货。” “非也!在开这家店之前,我可是老牌修表匠,金山路那家百年老店正是我名下的!”老板满脸得意, “如果没猜错的话,此乃正宗江诗丹顿纯手工名表之限量版的纵横四海!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老板,咱们谈正事!”陈立海有点严肃地打断道,王家姐弟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露出半边脸的表: “姐夫,要不咱们不要三金,就要这块表吧?” 王金生这一说,江木泽的眼神立刻变得犀利:“给你脸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你们一家人的命加起来,都不如这块表!” “你?”一句话,王金生气得,吐出一个字都觉得要用尽浑身气数,这种血脉压制,他是受过瘾了。 “确实!如果真是这一款,可谓价值连城,我们的命都没它值钱啊!”老板感叹着,陈立海再次说道: “你到底要不要做生意了?不做的话,我们走!” 陈立海欲起身,老板连忙赔不是:“做,做!咱们这边请!” 真正关心这块表的人,都不愿提起她,更何况你们两个小家什子!即使它已经不走了,对江木泽来说,依然比命都重要! 几人随老板在店里逛了一圈,江木泽嬉皮笑脸地问王媛媛道:“怎么样,看中了哪一款?” 王媛媛盯着琳琅满目金光闪闪的首饰,随口答道:“什么款式不重要,重要的是够粗就行!” 在场的女士们瞬间惊愕,江木泽则不紧不慢地说:“行,老板,给她量一下脖子,然后帮着打造一条比狗链还粗的套上去,最好连上牵引绳。” “你!”王媛媛还没反应,王金生又气炸了,其他人都忍不住“噗嗤”地笑了起来。 “小舅子大人,你这情商堪忧啊,玩笑话都听不懂吗?”江木泽嘲笑着,转手就把王媛媛搂在面前, “我的妻子啊,怎么可能是狗呢!对吧王小姐?” 这暗喻,陈立芊听了,心里可舒服了。她不知道,所谓狼心狗肺,江木泽今天就会把它阐释清楚。 “你太坏了,人家弟弟不懂事,你就别逗他了。”王媛媛娇羞地依偎着,指着最粗的一条项链,道, “就那个吧!只有这么粗的,才能使我的丈夫像首富!” “那是男士的,女士的应该带钻石。”老板解说着,江木泽笑笑: “就那个吧,只要俺妻子喜欢就行。” “钻石啊?钻石是不是比黄金更值钱呢?”王媛媛两眼放光地注视着老板。 “是的,只要是纯天然钻石,其价值跟这位先生的腕表可就互相媲美了!只是可惜,本店没有那么贵重的饰品。” “原来王小姐不但喜欢狗链,还喜欢那个像狼心一样的钻石啊?”江木泽说得很痴愣,也很正经, “那老板,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没有,为何以此来诱惑我们呢?” 陈立芊的心里简直乐开了花,捂脸窃笑不停。此话,谁听了都舒服,唯独王家姐弟,被忽悠瘸了都不敢出言反对。这主要原因是他们已经分不清江木泽那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害怕再被他那会杀人的眼神盯上。 “不过我们有小的,也是纯天然的,就是没那么值钱而已。”老板说着,王媛媛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不值钱的东西说什么说?不值钱的东西配得上我吗?” “是是,小姐说得对。” “行了老板,就那条项链吧。另外再选一款女士的最粗的戒指!”陈立海不耐烦地催着,江木泽补充道: “还有耳环呢!耳环似乎没有很粗的,不知王小姐喜欢黄金的,还是喜欢那种看起来很有个性特色的又大又粗的不锈钢铁环呢?” “先生真幽默。”老板笑着,一并把项链戒指和耳环都拿了出来,示意王小姐试戴。 全部戴上去后,王金生说道:“我妈交代了,最好配上手镯脚镯。” “啊——哈哈哈!”江木泽忍不住大笑起来,“你妈想得真周到!放心吧,你姐夫我这么有钱,以后你们都会戴上的!” “不是以后,是结婚的时候。”王金生认真解释着,江木泽说: “我知道,结婚的时候戴上,显得喜庆,金贵。到时候我们一定会给你们戴上,现在不着急买。” 这次轮到晶晶没忍住了,笑得都躲到陈立海的后背去了。见别人笑着,王媛媛也笑着,满意地摘下了首饰。 老板立刻打好包装,江总付了钱,一行人都满意地离开了。 选个首饰而已,只要不用心,就很简单。至于彩礼嘛,那红扑扑的钞票是很美观的;如果把很多放在一起,简直能令人意乱情迷,真叫人哈喇水直流。 在有些人眼里,颜面永远比不上金钱;又或者说,作为心疼女儿的父母,会对女儿自认为的幸福退让一万步。 江木泽非常强势地把自己当成王家的准女婿,往王家的小客厅一坐,王家二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由女儿好生伺候着他们极度反感的“野种”。 也因经昨天一事,姨妈和姨父对往日的外甥和外甥女,也没给好脸色。因许多事都缺少交流,两家的误会正逐步加深。 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儿女的事不应该殃及父母,这个道理作为心善的一方才懂;可是作为父母,他们都无法理解。因此,他们都在为各自的身份地位,各自的门楣名声,消耗往日深厚的亲情。 第2章 以愤怒对付教诲 上海闸北公园某宾馆内,一直联系不上王媛媛,赵来平气得都差点把手机摔了。 无奈,他计算了所有人口袋中的余额,再加上刚被放出来,他自知上海是待不下去了。对那个他认为唾手可得的两亿,只能搁浅,随即和家人们连日启程回福安。 他们走了,杨菁妮便也跟着离开了。和杨晋在一个偏僻的角落,缠绵了片刻后,立刻启动车子,并通知陈立海。 杨晋不能走,因为他是江总雇佣的安保,指定用来保护女儿的。虽然在那个懵懂的年龄,做了错事,但这个女儿,救过他多少次,帮过他多少忙,他比谁都清楚。 抛开这些不说,就算是用犯错换来的骨肉,他也必须珍惜。他可不希望自己重蹈父母的覆辙! 时间紧迫,他在福安没有完全属于自己的房子,婚礼只能放在酒店里办,福安酒店便是最好的选择。 在酒店筹办婚礼,可以省去许多事,就是要多花点钱。这些,王媛媛才不管,她在乎的,除了有面子,就是钱多多。 要想钱多多,江木泽是最有办法的。他可以不用自己拿出一分钱,筹个几千万完全不在话下。 这便是社交的力量。父母不管他,亲人间也越走越远,他只能靠社交。也正如此,他对朋友甚至全世界的人,从来都不吝啬。他爱别人,别人自然就尊敬他,支持他,无论那方面。再加上他思想正派,也极少求人,一个电话就能让人从全国各地奔来助阵。 但是在婚礼前,也就是把那些人弄进去之前,他要去见一个人。这个人早已不在赵家庄,而是在那个曾经极其吝啬的姨妈家。 找了个借口,支开了王媛媛,和最信任的陈家人一起,来到了阔别二十年的周家坑。 二十年前,爸爸带他来还最后一笔债时,他受伤的心根本没注意,原来周明远的老家,是一个极小的自然村。 村里没几户人家,但公路修的挺好,据说是政府鼎力支持周总,花了好多钱修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曾经跪着求借钱的小泽,把一辆两百多万的车停在了姨父家门口。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一样,姨父见是小泽来了,一改曾经的鄙视,笑眯眯地躬身欢迎。 “小泽,小泽好啊!”姨父问候着,朝里屋喊道,“阿芳,小泽来了,快沏茶!” “姨父,不用客气,我们看看外婆就走。”江木泽边说,边从后备箱里取出特意准备的保健礼盒,大家一起提着,进门去了。 老旧的木制房,门板早已变了色。姨父介绍说,孩子们都外出务工很少回来,也就没有多加修缮。 见过这样的房子,却从未进入过,陈立芊晶晶很好奇地四处张望着。走进前厅,穿过后厅,几人把礼盒放在阴暗的灶房里,跟随絮叨不停的姨父向二楼走去。 木制的斜梯,已经被踩踏过几十载,在他们的脚下“咯吱咯吱”地颤抖着,陈立芊害怕地抓紧了江木泽的手臂。 那种老房子,也就两层,通常二楼是用来做仓库摆放避潮的谷物的。房子太小,没有多余的房间,姨父在仓库旁,用彩虹防雨布给外婆围了一间屋子,里面甚是闷热。 几人围在外婆床前,姨妈放下手中喂食的碗,下楼冲茶去了。 “外婆,还好吗?”在枕边姨妈坐过的凳子上坐下,江木泽不想追究外婆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轻轻地问候。 “额···额···小——泽啊?”一根头发都没有,却完全没有光泽,瘦得皮包骨头的外婆,连说话都困难。 见此情景,陈立芊不禁想起了刘教授,满心痛苦着。江木泽挪了挪凳子,让自己尽量靠近外婆: “外婆,我们再去医院吧?” “不去了,现在连痛的感觉都没有了,能撑得住。”外婆用力说着,抬了抬眼皮看了看床边的人,吩咐道, “全仔,你先出去一下,我跟小泽聊聊天。” 姨父愣了一下,没说什么就出去了,外婆无力地叹气着:“小泽啊,外婆命不久矣,唯独放心不下的,是你们母子关系啊!” “外婆,你们家只有您对我好,我愿意听您的。”江木泽面无波澜,只求外婆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你母亲,是咱家长女,自幼就爱护弟弟。因家境贫穷,他们都没读几天书;为了让弟弟能读上书,她很会吃苦,养猪养鸡,砍柴烧饭,她从来没有怨言。 后来,18岁嫁人江家,并非外面传言的‘为了’江家的金条,而是与你父亲在山上相遇,自由恋爱而成的。 在娘家,她吃尽了苦头,到了富裕的江家,却还要陪小姑子放牛。生了你哥哥,先天残缺而夭折,这能怪谁呢?要怪就怪自己命不遂,遭到了你爷爷奶奶非人的虐待!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娘家也没有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你爸爸生性懦弱,不敢不孝,又不敢辜负你妈,所以才会抛弃了你啊! 小泽,外婆求你,无论她对你做了什么,求你原谅她!你知道人生什么最重要吗?是家庭! 活到这个岁数,外婆知道家庭的重要性,也知道一个母亲对家庭的关键!是你妈妈不对,她没有管好家庭。 孩子,你现在长大了,在母亲的虐待下长大了,你要知道最起码你还活着!活着,你就要建立自己的家庭,才能摆脱旧家庭带来的祸患。 可是,为人之子,不可不孝,且必认其母,否则就算你成就了家庭,也不会美满,因为无可借鉴啊!” 外婆的话就像一把把尖刀,刺进江木泽的骨头里,他内心无比刺痛地敷衍道: “我知道了外婆,我会记得您的教诲的,就算哪天她用刀捅进我的心脏,我也诚然接受,诚然认命。” “不,不!不是这样的小泽,你既然活下来了,就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家庭。虎毒都不食子,外婆相信她不会狠心到此等程度!” “是吗?看来外婆你应该还没活够,还不了解你的儿女!”江木泽的情绪有点控制不住,陈立海连忙提醒: “小江,注意措辞!” 他苦笑着,恢复了神态,问道:“外婆,我想知道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她亲生的?我要的是直接性的证据,而非口头的!” “小江!”陈立海一把揪起江木泽,慌忙对外婆道:“外婆,别理他,他来之前喝了点酒。” “我没喝酒,你打死我我都不会去喝酒!他们都在要求我这样做那样做,可他们知道被人用刀子顶着的滋味吗?” “小泽,小泽呐!”外婆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伸出的手怎么也够不着外甥,情绪激动地用力喊叫着, “有证据!外婆有证据!你的出生命纸在外婆家里啊!还是那个房间,你小时候和外婆一起睡过的,就在床边的那个红色木箱子的暗格里!” “好!那你说说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江木泽也怒吼着,“命纸算什么?随时都可以找人捏造!除非你说出我的生日,我就信你!” “小泽啊,外婆真没骗你啊!”外婆嘶哑的声音,嚎啕哭着,陈立海和晶晶急忙把江木泽拉了出去。 姨父和姨妈冲进房间,努力地安抚着母亲,房间里充斥着撕心裂肺气氛。 “都骗我!都想从我身上榨油!你们赵家就没一个好东西!全都是畜生!”被他们架着行走的江木泽,使劲地踹着木地板,疯了般毫无底线地哭骂着。 骂声越离越远,外婆绝望地躺在床上,呆滞的眼神落在屋顶的瓦帘上,似乎在乞求老天爷原谅。 回到车上,他抱膝痛哭,陈立芊也陪着哭了起来。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他只能哭;他不是不相信外婆,而是不敢相信,不愿接受现实罢了。 自己的亲妈,想要自己女儿的命;自己的舅舅,想要侵犯自己的女人,谁接受得了! 第3章 魔鬼的老窝 他不相信,也不甘心,更受不了良心的无形谴责。他要找到证据,一定要证明他不是那姓赵的亲生的! 赵家庄是个大村,比凤洋境大多了。沿着村中的小街道一直向前行驶,江木泽仔细地辨认着三岁前来过的赵家。 怎么可能?三岁前的记忆,是空荡荡的,哪里有赵家! 正在纠结间,忽地,陈立海一脚刹车,车子停在了本来就不宽的马路中间。——十米开外,赵来英在一栋瓦屋门前打扫着卫生,旁边坐着两个中年男子,其中一个的脸上,那两条疤痕不是一般的明显。 不慌不忙,陈立海戴上口罩和墨镜,对坐在副驾驶的女友说:“晶晶,别慌张,咱们换个座位,你来开。” 坐在后排的两人,把头挤在中间,朝前方看去,只见那三个畜生都在,陈立芊不禁叨叨: “你外婆家也是这种房子呀?” 从赵家老旧破的房子可以看出,一个女人对一个家庭有多关键。一个赵来英,让江木泽成为“野种”的同时,她的娘家也好不到哪里去。假如两个弟弟不是因为她毫无底线的宠溺,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吗? 不慌张,前面的两人换了位置,关上了车门。那时的农村,虽然还不是现在的豪车满地,却也不少;只是别人的豪,跟江总的车比起来都是小菜。 加上不大的街道,很多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来,几十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驾驶座上的美女,包括那三个人。 “别紧张,他们都不认识你。”陈立海说着,晶晶放下手刹,缓缓起步,不慌不忙地开了过去。 “我去!现在的豪车都是美女开的吗?”街边几位年轻人感叹着,赵来平诡笑着地道: “再过一个月,老子也开一辆回来得瑟得瑟!” 快要到赵家门口了,陈立海装作打瞌睡地低下了头,利用墨镜的掩盖,他斜着眼睛朝门里看了一眼,几乎和江木泽同一时间惊道: “她怎么也在这里?” 车子刚刚过去,王媛媛便转身,慢慢地走了出来,后排的两人扭头注视着,陈立芊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两只眼睛都瞪出了眼眶: “原来真的是她!真的是她!” 江木泽闻言,迅速反应地把陈立芊搂进怀里:“小芊,别看,别理他们!” 幸好这条路不是死胡同,越过赵家,晶晶立刻一脚油门,快速远离了那个都是魔鬼的地方。 “真的是她啊,我居然对她那么好!”心脏碎裂的刺痛猛推痛苦的泪水,就在那一瞬间,止不住地全都洒在了江木泽的怀里。 “小芊,咱们不怕,咱们马上就能将他们绳之以法!不怕啊!”江木泽用心安慰着,将这个善良又脆弱的女人搂得紧紧的。 “小妹,哥哥是警察,别怕!”陈立海也转头安慰着,晶晶把车停在了一棵大樟树背面,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有点崩溃,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们,难道他们没地方去了吗? 王媛媛在那里,他们都动弹不得,因为都认识;如果被发现了,必然打草惊蛇。由此看来,想要拿到命纸,还得改日。 但有点急,因为距离婚礼近了。江木泽不但想拿到命纸确认真伪,还想做亲子鉴定! 坐在车里沉闷,江木泽放下车窗,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释放掉了内心的压抑,轻声道: “哥,帮我拿到她的dna。” 陈立海一惊:“也可以不做。虽然只有三年,那也是养育之恩;即便不是亲生的,你也不能大逆不道。小江,听我的,相信外婆的!” “是的江总,别把自己推向深渊。”晶晶也劝,陈立芊道: “江木泽,要不我们一起找她谈谈?” “已经三十年了,没什么好谈的!她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对你对帼伟的行为,我都原谅了。但是,她要她孙女的命!那么如果将来我成家了,孩子一大群,是不是每个都要配备一个保镖呢?” “小江,我们可以去国外,可以躲得远······” “不用再说了!如果是亲生的,我决定一辈子不成家!以后,凤洋境也不再有江家!” 听到此毒誓,兄妹俩的心都颤了一下,陈立海的手机响了起来。 见是杨菁妮打来的,陈立海立刻下车,向角落走去。 可能是性格相近,陈立海走开了,晶晶毫无顾忌地说:“江总,我同意你的担忧。dna取样的事,交给我!” “谢谢嫂子。” ~~ 角落里,陈立海认真地听着电话里的声音:“陈警官,确定他们已经沆瀣一气,王媛媛是被要挟的。” “要挟的?不可能!王媛媛是我表妹,她想除掉我妹妹,然后完全拿捏小江并谋夺他的全部财产。” “这个倒没听他们说起,只知道他舅舅和母亲,确实想要他的全部现金财产。” “不行,你继续跟踪,并随时通报!” “是!” 如果放在以前,陈立海会怀疑江木泽;但是经过最近一年多来发生的事,打死他都不信王媛媛是被胁迫的! 王媛媛没有退路,确实是因为自己的贪婪。如果她不是对自己没信心,而把陈立芊定为必除的绊脚石,那么她的命运还真有可能被改变。 什么样的心胸,什么样的修养,配备怎样的身份地位,是有规定的。王媛媛的,无论哪一方面,都比不上陈立芊,也配不上江木泽。所以,山鸡变凤凰,只是个传说。 前方的路回不了福安,他们被困在了那里。 赵家门口,王媛媛拿来一条板凳,和赵来英一起坐了下来: “姐,我该回去了,我们晚上还要去酒店安排一些现场设计。” “王妹妹,该改口了,别整天姐啊姐的,让别人笑话。”赵来英的话,瞬间引起了那两兄弟癫狂的笑,王媛媛委屈地别过头。 “王妹妹,别生气,他们也是迫不得已。咱们目标一致,也不算利用你是不是。再说了,到时候那么多现金,你一个人怎么搬得动呢?” 赵来英似乎想好全部计划,王媛媛有点吃惊:“你们想怎么做?那些随礼,几百几百的,我看没多少。主要的,还是我表姐手中的银行卡!” “你表姐啊,这事好办!到时候,我会找个人,把她的丑事散发在现场,让电视台记者们放在电视上播报。到那个时候,你觉得她还能活命吗?肯定会自己从楼上跳下去的!” “最聪明还是咱姐!”赵来利欢呼地站起来,“这个办法好啊,简直比刀还好使!” “这样?······”王媛媛听了这个计划,心里又有了新想法,“行了姐,就按你说的做。到时候,我们能拿到的,就不仅仅是别人的随礼了!” “姐当然聪明!他们江家敢跟老娘斗,有几个是我的对手?就你们两个,真是丢尽我们赵家的脸了!” “对对,对付儿子,还得要老娘出手!”赵来利拍着马屁,赵来英继而说道: “不过王妹妹,我可要跟你说好了,所有的现金包括银行卡里的,我们四个人平分!否则······” “否则你有命拿,没命花!”赵来平补充道。 “既然合作了,那当然平分啦!”王媛媛发出那对普通男人极具杀伤力的嗲声,赵来英起身拍了拍屁股: “行了,王妹妹你先回去吧,老娘我也要做饭了。” 自夸自擂,他们一个个都很得意。假如你赵来英真的聪明,真的有能耐,应该去谋夺江家的祖业。亿万祖业放那里没人管,到现在也都没人能动,你又何来的聪明呢? 第4章 闻得喜讯,四海皆欢 待王媛媛离开,他们才敢返回驶出赵家庄村口。 晚饭后,两方人如约来到了福安酒店。和酒店经理商讨了现场布置后,几人就在酒店包间内商量起其他事宜。 陈家已然明朗自己的目的,而王家二老和小舅子依旧被蒙在鼓里,但也有共同点,即都是为了女儿的幸福。 放下面子,双方坦诚交流,江木泽和陈立芊则借上洗手间之故,离开了包间。 来到酒店大厅,陈立海和女朋友安排完监控室的工作,也回到大厅,四人围茶几而坐。 这场婚礼,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婚礼,所以江木泽没打算通知所有人。但是至关重要的几个人,必须前来。 拿起手机,第一个电话便打给了林先生,请求前来收受公益金。无论于情于理,林先生当然非常乐意。 林先生家住广州,加上职务关系,他立刻通知了其他相关好友。片刻间,南方的朋友全都知道了喜讯,并坚决同意在没受邀请的情况下,前来参加婚礼。 第二个电话,当然是周明远。国庆假期早已过去,节后的忙碌使得大家都在加班;周明远一听,一时兴奋便大喊大叫起来,搞得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 这还不但,江总结婚,作为自己的师父,又为江总的至交,张会长当然不能落下。 张会长知道了,身在东北的他立刻联系了董会长。两人双双退休在家,正闲来无事,便在江木泽不知情之下邀约了北方的全部好友,商议到时一同前往。 经过一番折腾,周明远才发现江总“还没”通知其他人,便郁闷地把电话打到了正在武汉教授技术的叶凌处。 然后叶凌又是一番匪夷所思地,不管三七二十一,又一个个地通知了身边人。 都是无意的,也都是因为喜悦。因为只要江总结婚了,说明他已经放下了大连的往事;放下了大连,那么他的选择必然是陈家,便是喜上加喜。 一个个同事和好友闻讯后,都兴奋地铆足劲,都决定组团前往。 这突如其来的毫无预料的喜讯,瞬间传遍了五湖四海,唯独没传到所有人都不知其去向的占家。 不过从这点来看,占父与国内断绝联系的做法,似乎又是对的。在某种程度上看来,最起码不会令深爱的双方产生误会。 还有东南亚,他没有通知,也压根没想过要告知。可能是太久没联系了,江木泽只听岑峰说过,刘键在澳门富人区买了栋别墅,岑砚玲则住到了明星云集的香港。其他的,一概不知。 第三个电话,江木泽思虑了好几分钟后,才拨了过去,接通后立即嬉皮笑脸起来: “冯小姐好!” “嗯,江总好。”冯少华显得没精神第呢喃着,“最近在哪里呢?” “在老家,正准备结婚,你要不要······” “结婚?”冯少华惊得,一下跳了起来,“跟谁结婚?是陈小姐吗?我们不是说好了公平竞争吗?怎么这毫无征兆的就结婚了呢?” “哈哈哈!”江木泽尴尬地笑着,实话实说道,“新娘不是小芊,你信吗?” “我信你个鬼呀!你把我安排到这里,公司里基本上没什么事,整天无所事事都烦死了!你倒好,和陈小姐一起到处游玩,这还能叫公平竞争吗?” “没事做岂不是很好?没事做说明你们有魄力,没人敢在你们面前撒野。” “别给我乱七八糟扯,总之你们结婚就不行!” “哈哈。行,不扯,咱们说正事。” “都没事,哪来的正事呀?” “正事,你这两天就启程回福安,我身上有很重要的事要你帮忙!” “真的呀?这是不是说明我还是有用的呢?”冯少华撒起娇来不得了,江木泽都不适应地皱着眉毛把手机拿开好远,打开了免提,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娘娘腔道: “是呀,我们的冯大小姐一直以来都是最有用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三人喷茶噗嗤笑的声音有点大,冯少华都听得一清二楚了:“你们?——江木泽!明天回去跟你算账!” 听得这一声怒吼,大家笑得更狂了:“冯小姐,一桌子海鲜呢,就差你了!” “哼!”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四人都笑煞气了。 该安排的事都安排好了,陈王两家人也满面春风地从电梯里走出来,酒店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对于选择这个酒店,王媛媛是很不乐意的。对里面的房间通道设计陌生是一点,还有就是酒店老板是曾经陈氏集团一家分公司的主管。 不像当时相亲用的那家小酒店,所有的一切她都能拿捏。 距离九月九只剩下一周,为了熟悉作案环境,第二天她就喊来了合伙人,把他们预定的现场设计方案告知后,就匆匆地离开了。 合伙人乔装打扮后,进入酒店开始勘察。而既然江木泽要借助婚礼募捐,自然还有事没安排完。 那三人刚刚走进电梯,往外走的王媛媛一转身,见江木泽的车停在了门口。心里捏了一把汗,王媛媛强装镇定,笑眯眯地迎上前: “哟,王小姐高级啊!一大早的,是在这里食用早点吗?”洞察出问题的江木泽嘴快,满是讽刺地为王媛媛消除尴尬。 “没有,就是去东风市场买菜,路过。”王媛媛内心紧张,一边说一边摸索着手提包里的手机。 “找什么呢未来媳妇儿?”江木泽不依不饶地嘲笑着,“是钱掉了?还是······你包里是不是藏着手枪呐?” 因为心虚,王媛媛实在经不起如此戳心的讽刺,乖乖的把手机拿了出来:“什么手枪啊?那可是犯法的,你别乱说啊!” “哦。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手枪,都差点举起双手喊投降了。” “别笑话我了,你们今天又来做什么,昨天不是都安排好了吗?” 很客气的,陈立海从何女朋友从车后排下来,笑着说: “昨天的设计方案不变。因为小江要募捐,就是说把收到的随礼,全数捐赠给社会慈善公益事业。所以,婚礼现场从三楼移到一楼,这样到时候才方便搬运现金。” “捐掉?不是吧?”王媛媛瞬间惊愕,陈立芊强装微笑道: “对,捐掉。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你不够了解他对吧?现在我告诉你,他不缺钱,捐款也不是第一次了。 把亲朋好友的随礼金全部捐出去,为全社会开个好头,以后结婚的时候,女方就不会要求男方给多少钱,才有面子什么的。” “那是什么意思?”王媛媛有点崩溃,气愤地瞪着江木泽, “把这钱捐掉,你们是有面子了。那我们呢?我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这个事你是不是应该和我商量呢?” “不好意思未来媳妇,这个事没得商量。按习俗,亲朋好友的随礼应当归属男方家庭,与你似乎没多大关系;而婚后的生活,我不缺钱。再说了,我们不是还没领证吗?” “那也不行!归你是没错,但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共同财产,怎么能说捐就捐呢?” 确实,这确实是他们将来的共同财产,但王媛媛似乎没听懂最后那句反问,只知道钱财要损失一大笔了。 第5章 设置陷阱 没办法,一个掉进钱坑里的人,眼里除了钱就是钱。他们只能再次提醒她,于是陈立海决定帮小江赌一把: “表妹,只要你们没领证,就不属于真正的夫妻。现在是法治时代,不是你们的封建王国!” 这下听清楚了,只见王媛媛立刻变了一副嘴脸:“那不是民政局一直在排队吗,怎么能怨我?” “表妹,民政局今天不用排队,不如现在就去领证吧?”陈立海乘胜追击。 “好,等下我就回去拿户口本,下午就去领证!” 对于领证,王媛媛当然乐意。领了证,对她就是个保护伞,就算江木泽知道他们同流合污谋夺他的财产,将来或许这本结婚证会救她一命。 可是王家二老却不这么认为。为了门楣光耀,他们可经受不起来自女婿的侮辱! 因此,原先没领证,是因为王家人不喜欢江木泽,不同意拿出户口本;现在王家二老的态度虽然有所改变,但并不代表同意。 别看王家二老老实,其实他们还是咽不下被江木泽侮辱的气。以试婚做理由,以后如果认可了,就领证;不认可,就直接毁坏江家的名声。 这一点,陈家二老早有预料,也瞒不过江木泽。所以,只有赌!赌赢了,王家就会输得心服口服,陈家的门楣就会光耀;赌输了,江木泽将毁掉一生,陈家也不会受多大影响。 领证的事,放下午再说,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把募捐现场的设计让王媛媛知道,知道得越清楚越好。 来到经理室,把经理请到了一楼大厅。随同经理观察了后厅后,回到大厅,江木泽拍手敲定: “就这里了!到时候如果因为人多容不下,我们可以延伸到门外。” “行,我们尽量把空间整理大一点,在中间设一个心形礼台,两边再留两排记者席。”对于设计,经理那是信手拈来都是办法。 “记者还要坐席啊,那岂不是很浪费?”王媛媛质疑着,陈立芊立刻道: “你以为捐款是儿戏呢!” “不是,我还没同意捐呢!”王媛媛一点都不懵,对于钱财那叫记得一清二楚。 “未来媳妇,其实那些几百几百的随礼,总计也也就十来万。等领了证,我一并补给你作为你的私房钱,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嗯,这样的许诺,王媛媛太喜欢了:“这个嘛,那我就允许了!” 媳妇大人允许了,那就没什么事了。三人留在大厅,陈立海和晶晶同经理回到了五楼的办公室,把自己的设计方案摆在了桌面上: “还有一周,你们尽快安装监控,既要高清,又要隐秘。” “为什么?虽然这不算隐私,却也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吧?”经理有点无法理解,陈立海说: “别问,也别让任何人知道。如果将此事透露出去,你会吃牢饭的!” “哦?这是会发生什么事吗?难道江总是做非法生意的?”经理更不解了,惊恐地看着二位,“那可不能在我们酒店举办了啊!你说这要是传出去,我们这生意还怎么做?” “放心吧经理,只是小事,我们保证不会影响酒店声誉!”晶晶说着,经理依然不解,陈立海继续安排道: “这几天可能会有不明身份的人进来,只要没有损害酒店,你们都不要管他。另外,装监控的事,也一定要保密。还有,去把后门的锁弄坏掉,并保证后门通畅。” “这,这?” “你们做生意是为了盈利吧?所有的损失我们会按价赔偿,你只需要照做就行。” “这个,我们可以不接这桩生意吗?”经理还是不放心,晶晶学着江木泽霸气的口吻说: “当然可以,不过我们会买下酒店!” “这?”经理不自然地笑了起来,“我们接,我们一定照做!就这么小的饭碗,你们就别盯着了!” “行,就这么说定了!”两人起身走出办公室,陈立海问道,“谁给你的胆子说这话的?” 晶晶笑嘻嘻的:“你的小江呀,他肯定会这么说的。” “不错嘛,你比我妹聪明多了!她跟了小江十几年了,什么都没学到,你这才了解他多久啊!” “那当然,我可是聪明乖巧的警花!” “臭美!” 大厅里,见他们上楼这么久了都还没下来,王媛媛紧张得满头大汗,用纸巾擦汗擦的,妆都花了。 江木泽则静心泡茶,不停地给陈立芊添加,对那“媳妇儿”理都不理。 实在太担心了,王媛媛起身扔下一句话,便冲向电梯:“你们坐会儿,我去趟洗手间。” 两人依旧没搭理,王媛媛刚到电梯口,门就打开了。内心的虚伪使她现出了大号的尴尬: “额,回来啦?” “你怎么啦,怎么满头大汗的?”晶晶问。 王媛媛用衣袖胡乱地擦了擦:“没事,我想上个洗手间。” “洗手间不在电梯里。”陈立海随便一说,王媛媛慌张搪塞: “我知道,那个,那个洗手间是楼下共用的,卫生不好。我去三楼的。” “哦,那我们有事先走,不等你了。” “嗯,不用等我了。” 钻进电梯,王媛媛迅速按下3号键,其他四人起身出了酒店。 到达三楼,电梯门一打开,王媛媛就慌不择路地向原来预定的婚礼现场奔去。到拐角处,正好撞进了正百思不得其解的经理怀里。 “王小姐?什么事慌里慌张的?” “哦,找洗手间呢。” “那您去吧。” 随便招呼一下就过去了,经理走到电梯口,王媛媛追了回来,吞吞吐吐地问道: “额,经理,您今天,有见过什么人吗?我的意思是说除了我们以外!” “除了你们以外?”经理想起了陈立海的交代,虽然很想知道为什么,却还是一本正经地答道, “除了你,我看见陈警官和他女朋友了。” “哦。”王媛媛思索着放下了心,又问道,“那他们说什么了没有?” “他们说,在我们酒店做慈善公益活动,会让我们酒店的声誉越来越好。” “欸对了,什么叫慈善公益呀?” “就是捐款活动啊!这你都不知道吗?” 他们正聊着,三个人在拐角处停了下来,微微探头偷窥着: “没捐过,不知道。”王媛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你说,捐款是不是捐一块钱两块钱那种?” “这个不好说。不过如果捐赠方知道江先生捐的是婚礼的随礼,估计会是几百几千地捐。他那么有钱,他的朋友肯定也很富有,为了巴结他,也有可能上万或几十万地捐。” 经理不假思索地解说,王媛媛内心立刻产生了邪恶的想法。对经理打了个哈哈,他们便各自去了。 第6章 第一局赌赢了 几万几十万地捐?王媛媛一边走一边掐指计算着江木泽的亲朋好友数量,心里那叫一个美。 美过头了,还在低头默念窃笑,都没看见拐角处的三人。 “喂!”赵来英一把拉住王媛媛,低声惊问,“你来这里干什么?他们呢?” 王媛媛吓了一跳,随即领着三人快步走进内厅,关上了门,内心的喜悦立刻呈现在脸上: “有钱了,可能会有很多钱!” “有钱也拿不走,我们看了所有楼层,根本没有出路。”赵来平有点消极。 “你们别着急,殊不知简直天助我们也!”王媛媛笑得无比灿烂,压低嗓门道, “你们是不知道,就早上,他们又跑来要求经理,把婚礼现场改到一楼了!” “真的吗?”赵来英高兴地尖声问道,王媛媛继续得意地说着: “这还不单!他们还要搞一个什么募捐活动,听说能搞到很多钱!到时候,你们两个真是派上用场了,就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搬得动!” “募捐活动?”其他三人都喜上眉梢,唯独见过一点世面的赵来英担忧起来,“刚才我们也听到了,募捐来的钱就是公益金。如果我们拿了这些钱,到时候想要抓住我们的,就不单单是小泽一个人了。” “姐,什么意思?”王媛媛疑惑,那俩兄弟也不解,赵来英继续说道: “也就是说,这个钱我们拿不得。一旦拿了,只要小泽报警,全国的警察和社会人都会通缉我们。到时候,我们就无处藏身了!” 话毕,四人陷入了深层考虑。警察倒不怕,本来每天都在躲警察,早都躲出经验了;可是全社会的力量,那可不能小瞧! “那怎么办?要不我阻止他捐款?”王媛媛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了。 “这个可行,但你要有这个权力。”赵来英说着,王媛媛为难地说: “权力就是领证。可是我爸爸妈妈都不同意我们结婚,怎么搞嘛!” 没办法,硬着头皮,赵来平道:“先拿了再说!如果被抓到了,就还给他们,就像在上海的那样!” “嗯,只能这么办。”赵来英也觉得只能这么办,“立伟的老板那么有能耐,到时候再找他帮忙!” “对,就这么办!”赵来利搓着双掌,那信心相当足。 “好吧,我现在回去,再劝劝我爸妈,最好还是能把证办了,以后大家都有出路。” “嗯,你先回去吧,我们去一楼参观参观。” 魔鬼开会,没想到也有他们怕的时候。懂得怕,也算是江木泽失算;但只要他们敢拿那钱,江木泽就有办法对付。 回到家里,没想到江木泽等人都等在门口,王媛媛不好意思招呼他们进门。 如此正合意,江木泽他们当然不会客气。四人往厅中一坐,王媛媛立刻进去冲茶,王家二老则不情愿地把厨房让了出来。 虽然在酒店相谈甚欢,但那都是装出来的,谁都懂;然而他们前来想和王媛媛一起催促二老拿出户口本,其目的他们王家人当然不懂。 意料之中,王媛媛在厨房里一边烧开水,一边敦促王金生上楼去找户口本。 而二楼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本户口本平时就放在父母房间皮革箱里,奈何王金生翻遍了屋子也没找到。 王金生只好气馁地回到一楼,到门外没好脸色的爸妈面前哀求。 “爸,你一向都通情达理,现在怎么能这样呢?” 既然决定了,二老当然不吃这一套,更何况那个姓江的碍眼货,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自己家中,完全没把他们王家人放在眼里。 “你还小,不懂事,一边去!”王父眼皮都懒得抬,王母推了一下儿子,指着门内坐着的四人, “你看他那个样子,现在还没结婚就这副模样,将来那还得了!” “人家有钱,有钱人就是那个样。” “但是我们有尊严!想和我女儿拿结婚证,没门!” 二老相当固执,怎么劝都没用,王金生只好一边蹲着去了。 门内,王媛媛把四碗茶客气地端到四人手中后,也来到了门外。瞧那脸色,王媛媛知道撒娇也没用,便决定和他们讲道理。 “妈,爸,你们就从了我们吧?现在的婚姻都是自由的,就算你们不拿出户口本,我们以后也可以办证。” “能办你们去办,来找我们做什么?嫌丢人丢不够是不是?”女儿就站在面前,爹妈就像面对仇人似的,把臭烘烘的脸朝向了空无一物的地上。 “但是现在办和以后办是有区别的。现在办了,我就属于名正言顺的;如果留到以后办,就难说了。你们想啊,如果以后他不承认,我们就什么都得不到,还落一个坏名声。” “坏什么名声?以后他不认了,那正好,你就等于没嫁,再找个人过日子就不难!”王母说着,没好气地瞥了一眼门内, “不像某人,想当一辈子情人,你看她将来谁敢要!” “此言差矣!”江木泽真谓什么的不怕,一个挺身就站在门口,嬉皮笑脸地道,“丈母娘,你应该先管好自己的女儿,别人的事还是少说为好,免得将来后悔到想割自己的舌头!” “谁是你丈母娘?”王母也不落下风,骂骂咧咧地顶在了江木泽面前,“我告诉你,这个婚你们最好别结,否则将来别怪我们王家把你搞得身败名裂!” “哦,是吗?”江木泽不想和她扯嘴皮子,转头对王媛媛笑道,“媳妇儿,这婚要不要结呢?” “结,必须结!”王媛媛嬉笑哈腰地走过来,把妈妈拉开后,说,“请帖都发出去了,还怎么能不结?” “呀,这话说的好像是我江某人逼你结婚啊?”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就算全世界反对,我也愿意嫁给你!” “臭不要脸!”王父起身随手拿起凳子欲砸过来,王金生连忙上前拦住,阴着脸小声说道: “爸,现在别生气。等他们结婚了,看我怎么给你们报仇!姐姐终究是你们生的,可不能打啊!” 见儿子终于说了一句像样的话,二老也就忍住了怒气。 王媛媛被惊吓了一下,立刻对江木泽说:“你们先回去吧,我肯定会跟你结婚的!” “嗯,这才像我江某人的媳妇儿。”江木泽一副流氓样,转头对身后的三人使了个眼色后,领先从二老身边走过,大声道: “没结婚证的婚,结一次也无妨!” 他们走了,二老被气得,再一次把矛头对准了王媛媛,争吵打骂声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祸是王媛媛闯下的,这么气两位长辈,江木泽内心也很难受。但是没办法,戏必须这么演,不然自己就会完蛋。 第7章 命纸上的答案 一阵助攻,他们如愿以偿地赢下了第一局。接下来,他们必须趁赵家姐弟不在家的时间内,去把命纸拿回来。 这个命纸,必须由江木泽亲手拿到,其他人无论谁去拿,都会令他难辨真伪。陈立海非常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没让杨菁妮动手。 虽然嘴上说无所谓,但为了验证身世,为了让自己将来不后悔,江木泽还是很在意这张所谓的生辰八字。 经过一天的各方各面的观察,陈立海命令杨菁妮守在酒店,并适当地让那三人留在酒店,他们四人才放心地再次前往赵家庄。 入夜,劳碌了一天的农民伯伯们,吃过晚饭便下榻休息了。在初月朦胧的笼罩下,一辆豪华suv停在了赵家门口。 陈立海利用娴熟的开锁技术打开了门,四人迅速潜入并反锁上门。以前的木制房子的窗户很小,只要不开灯,一旦关上就基本不透光;他们打开手电筒,毫无顾忌地在里面寻找外婆的房间。 站在前厅,四面扫了一圈,四人的目光犹豫在左右两边的两间厢房门上,其中一扇门的门把很明显被摸得有些油光滑亮。 “他们最近应该就住这里面了,外婆的房间应该是对门那个。”陈立海低声地说着,江木泽使劲推了一下,门打开了。 莫名其妙的,他突然好想看看妈妈的房间。三人愣了一下,跟着他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轻轻地走了进去。 妈妈的房间,在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模样;或者换句话说,他根本就没有那个记忆。 站在门口处,他一步都不敢往里面走,只是默默地跟随手电筒的光亮,扫过每一处角落。 房间挺大,却只有一张木架床,床上的被褥折叠得相当整齐;衣服全挂在板壁上的钉子处。这一点,与自己完全不一样。 可能是一直以来有陈立芊照顾,使他变得忘记了这个习惯。还记得在与刘进祥同睡一个房间的那段打工的日子,他的床始终比进祥的整洁。 他默默地回忆着,在脑海里试图寻求翻找与妈妈的共同点。实在没多少东西,他慢慢地转身,在屋内侧查看的陈立海发现了一扇较为隐蔽的门。 抬手尝试着轻轻一推,“吱呀”一声居然打开了,三人闻声转身走过去。里面是一个极小的房间,只有一张床的面积,床上的衣物和被褥凌乱不堪。陈立海不禁叨叨: “原来他们早有防备!这个房间,如果不注意看,还真没想到!” 被陈立海这么一说,江木泽的心绪瞬即从对“妈妈”的好奇中解脱出来: “躲,躲到哪里都把你们绳之以法!” “走吧,别等他们回来了。”晶晶提醒着,四人走出了房间,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要进外婆的房间了,都知道赵来平警觉性很高,身为警察的陈立海非常清楚痕迹的重要性。面对布满灰尘的门把,他阻止了迫切想开门的江木泽后,走进厨房的灶台嘴前,拿来一根粗短的被烧剩下的木棍。 轻轻地,他用黑不溜咻的半碳半木的一头,顶在门板上一个木节眼上,利用丹田之气用力一推。 把门推到靠墙,四人才走了进去。房间里弥漫着霉味,仔细瞧去,距离地面最近的木梁上长满了苔藓,可见有些年无人踏足了。 房间里的东西不能乱动,他们只找那个皮革箱。 这个褐色的皮革箱,是外婆嫁给外公时的嫁妆。它不在外婆所说的床头边,而是静静地躺在木架床底下。可能是外婆记错了,也可能被那两个败家子动过。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该怎么把这个布满厚厚的灰尘的箱子打开。 不但箱子上有很多灰尘,连地板上也没一处干净的地方,更何况上面还有一把锁。 正当他们无从下手的时候,透过手电筒照出的光影缝隙,晶晶发现了锁是开着的: “立海,把手套穿起来,去拿根小木棍就好。” 说着,陈立海立刻会意地,再次走进厨房,拿来两根尺寸相近的小木棍。小心翼翼的,他把锁取下来,用一根木棍把箱盖翘起来,另一根则撑在中间顶住。 第一层,是一件已经脱皮了的旧皮袄。有点沉重,陈立海把剩下的一根木棍也顶在了箱子边沿,然后小心翼翼地取出皮袄,放在晶晶手中。 第二层,是一套解放军军装,想必是外公穿的。陈立海站起身,对军装庄重地敬了一个礼后,才蹲下去取出来。 第三层,是两块类似于肚兜的红布,这应该是外婆的物件。 第四层,是一些杂乱的红带彩绳,这个应该是旧时结婚用的讨吉利的物件。 第五层——已经到底了,没有第五层?江木泽的心瞬间凉了半截,不禁苦笑起来。 乌黑的夜,寂静的房子,如此苦笑显得异常恐怖。 “小江,你冷静!我记得外婆说是在一个暗格里面,我再找找。”陈立海急切地安慰着,在箱底和四周边沿摸索起来。 旧时的皮革箱,只有四方共计八个锁扣;很明显被人动过,锁扣没扣,甚至连打开的时候都没费吹灰之力,还哪来的暗格? 陈立海失望地,缓缓站起身,转头看见江木泽早已泪流成河:“小江,别着急,我们再找找。” 话说别着急,其实自己内心也已绝望透顶!陈立海努力地克制自己,手电筒在房间里四处扫射着。 “别找了,他们一直以来都在欺骗我。没关系,骗就骗吧,不就是贱命一条嘛!”江木泽哭着,转身欲离开,晶晶闪身来到床头的枕边,翻开枕头,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皮革箱。 陈立海一愣,惊喜叫道:“小江,找到了!” “嘘!小声点!”晶晶把箱子递到陈立海手中,盯着江木泽道,“皮革箱,她没说多大,肯定就是这个了!” 江木泽转身,看着小巧玲珑的箱子,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朦胧的场景—— 那是一个金秋的下午,一个身材强健的老头,挑着一担谷子回到家,身后跟着一个衣裳褴褛却干净整洁的小男孩。 老头把谷子挑去二楼,后厅里走出一个老太婆和一个先生模样的男人,欢喜地来到小男孩面前。 老太婆打开手中的小箱子,把一张红色的写满繁体字的折叠好的纸条放进箱子里,合上盖子后,放到了小男孩手中,和蔼地说: “小泽,这是你的生辰八字,你要记得哦!” “是啊小泽,你的身世我们都知道,这个命纸就暂且存放在外婆家里吧,免得以后找不到。” 男人说着,和从楼上下来的老头打了个简单的招呼后,便匆匆离开了。 ······ 这个男人是谁,他不知道,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也没人提起过。 从回忆里挣脱出来,江木泽擦掉眼泪,颤抖着双手握住了这个似曾相识的皮革小箱子。 但这,他始终不敢承认,内心极度纠结,纠结得如同曾经在大连的星海国宝的自己家中! 他浑身颤栗着,怎么也不敢打开箱子。见状,陈立芊知道他又病了,正想拿镇定药时,才发现手提包放在车上。 “江木泽,你醒醒!”陈立芊只好正面对着江木泽,轻轻地拍他的脸,“别想那么多,我们赶紧打开看看,好让我们大家一起给你过个快乐的生日!” “是啊小江,快打开看看!”非常迫切地,陈立海拿过箱子,一下就打开了。 箱子里没有其他东西,只有一块红色的正方形小纸板,上面有若隐若现的精致的印痕。所有人再次震惊,陈立海慌张地翻过箱子,使劲地抖动着。 终于,一张被蟑螂啃食殆尽的,早已褪色了的红色的纸条,连同那纸板掉在了地上。陈立海欣喜若狂地叫喊着,蹲下身子捡起了纸条: “在这里,外婆没有骗我们!” 高兴不到两秒,只见被打开的纸条上,满是蟑螂啃过的洞孔。陈立海绝望地摊开整张纸,眼神呆滞地穿过中间的大洞,看到了布满灰尘和脚印的地板。 震惊,绝望,陈立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陈立芊拿过纸条,在所剩无几的纸面上愣愣地查看着,念叨道, “巳,是什么意思?这个‘巳’字是什么意思?” 没有希望了,唯独的希望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字——巳! 巳,是十二时辰中的一个时辰,是地支的第六位,是早上九点到十一点的时间段。 这个时间段,似乎跟杨老太爷说的出生时间,对得上! 第8章 酒店都不管,你管什么 清理完现场的脚印,离开赵家时已是午夜。上次是个意外,这次有杨菁妮配合,无惊无险地完成了任务。 顺利拿到了传说中的命纸,还发现了嫌犯的藏身之处。可是这命纸,太不遂人意了!它不但没有生辰八字,也证明不了什么。 虽然江木泽好像有印象,但他太不情愿承认了,只因赵家人干的都不是人事。接下来只剩下科学的依据了,如果科学能给出他想要的答案,那么结果肯定很恐怖。 dna取样,不能让赵来英知道,所以晶晶只能选在婚礼当日,她才有机会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话说杨菁妮在酒店门外溜达了一晚上,也不见那三人出来,于是好奇心使然,她去对面停车场把车开进了后门。 门是关着的,没任何动静,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后门狭小的走道。沿着走道,拐过一个拐角,就到了内厅的公用洗手间处。 依然没有声音,她很纳闷地驻足,竖起耳朵静听起来。 在没有任何动静的情况下,走道的声控灯自动关闭了。没有了既视感,人的耳朵会变得超级警觉,空气中除了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唏叽唏叽”的那些细小的昆虫鸣叫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轻轻的,贴墙而立,把头靠在墙体上,闭上眼睛,心如止水般感受着这黑暗带来的静。 “突突突,突突突”,她猛地睁开眼睛,把耳朵贴在了墙上——这隐约传来的声音,是钻头钻墙的声音? 慢慢地,她感到了墙体在轻微震动,不禁自问:这么晚了还在装修?那么是哪里装修? 有些疑惑,她又向里面走了几步;站在空气中,那个声音又消失了。 她转身退了出来,一直退到门外,还是没有声音。尝试着,她把耳朵贴到了后门梁上,便又有了感触,内心的疑惑骤升。 为了解惑,她只能打电话给陈立海。说明了情况后,只听陈立海说: “杨小姐,给你放五天假。好好休息五天,婚礼当天准时归位。” 放假了,做这个工作还有放假,杨菁妮开心地卸下伪装,把车开进了酒店地下停车场。 熄灭引擎,她正要下车,却又听到了那声音,而且在这里,明显听得很清楚。 她再次警觉起来,轻轻关上车门,悄悄地向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靠近,直到站在电梯门口。 声音是从电梯井里发出的,她思索着,小心翼翼地按下了电梯的开关。 动了,电梯缓缓降到负一楼她的面前,她走了进去。电梯动起来了,那个声音却没了? 很明显,这不是电梯故障。那么又是什么呢?这次她不再询问陈警官,只想自己探个究竟,于是她又乘坐电梯回到了负一楼。 在电梯附近找了半天,完全找不到那底下的入口,就连旁边的步梯都是锁着的。 没办法,这个疑惑没解开,估计晚上也睡不着,只好站在电梯前,静听脚下传来的突突声。 不知听了多久,那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却又隐约听得有人说道:“妈的,这搞点钱也太累了!” “累就累点,就希望那些人能多捐一点,我们就多搞一点。” 这是个女人的声音——我去,这不就是江总母亲的声音吗? 杨菁妮惊了一下,只听得一个男的声音,好像还挺得瑟的:“想想就好笑,我们这是在帮他们设计婚礼现场吗?” “别说了,快点干活,不然天都快亮了!” “对,就剩下五天了,咱们要快点赶工。” 一阵云云后,那声音又响了起来。杨菁妮立刻回到车上,向陈警官做了报告,不料陈警官又说: “让你放假,你就别管其他事了,乖乖地回去睡觉。都这么晚了,你不睡我还要睡呢!” “不是,他们这是······”电话被挂了,杨菁妮超级疑惑地盯着手机。 她不知道有些话,作为警察的陈立海不能对她说。可她只跟陈立海单线联系,江木泽没法像对杨晋那样跟她解释,于是她也就只能疑惑了。 走进电梯,她到一楼前台开了间房间,拿上钥匙正想上楼,忽地她又回到前台,不禁问道: “欸小姐,你们酒店是在装修吗?” “没有啊!”前台小姐也是一副疑惑的表情,杨菁妮继续问道: “没有?那这电梯底下凿墙的声音,你们听不到吗?” “听得到啊,怎么啦?” “这?”杨菁妮顿时哑口无言,前台小姐微笑道: “你睡你的觉,只要躺在床上听不到,就是不关你的事,ok?” “ok,ok!”相当无语地,杨菁妮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既然所有人都不管了,她还管什么。就这样一切又安静了下来,一点都不像要结婚的样子。 陈家大院陈小姐的房间里,陈立芊早已睡着,躺在地铺的江木泽却一直辗转反侧。此时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想念帼伟,好像这世界只有帼伟爱他,一切事情都会帮他拿定主意。 他在大脑里一遍一遍地刷新着过去的一切,或经历过的,或幻想的——是的,此时他的心里正慢慢地开始幻想她——她在哪里,在做什么,是否也像他想念她一样想念他? 距离分别快十年了,她是否已经嫁给别人?不,不会的!他们有约定,即使是离别,那也是因为无奈! 突然间,他好想回大连,因为他的家在大连!家?不,他的家应该是凤洋宫,只有那个戏台楼梯底下的旮旯角,才会给他安全感。 悄悄地,他爬了起来,如同梦游般,就着睡衣,穿上鞋子,抱着自己的衣服裤子,打开了房间的门。 漆黑的夜,只有院子里的路灯的余光,他轻车熟路地走出了陈家大院。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天快亮了,他终于心满意足地窝进凤洋宫那个陪伴着他长大的地方。 没有了稻草,他用自己带来的衣服和裤子当枕头,睡得那叫一个舒适。 一个时辰不到,一只公鸡的晨啼萦绕在凤洋境上空,人们陆续起床了。 六月六的祭龙大会已过去两个月,人们便也不再那么关注凤洋宫,于是这给他提供了极度安宁。 蜷缩着身子,抱着肚子,把头埋进脆弱的心脏处——他好像更习惯这种睡姿,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温暖,感受到胡老师和小雅老师温暖的关怀! 被连年来的精神压力压的,他需要好好地睡一觉。 第9章 反复恍惚 “小芊,立海,起来吃饭啦!”陈太太在楼下,朝楼上大声喊叫了一声,不禁疑惑地念叨,“平时都起挺早,昨晚上干嘛去了!” 楼上没有动静,陈太太便向门外走去。忽然,她看见了敞开着的大门,更疑惑了:“怎么回事,昨晚上谁最后进的门,都不关门?这万一进贼了可怎么办!” 絮絮叨叨着,她返回屋内,向楼上走去,陈老先生从屋里迎面出来: “怎么,他们还不起床呐,真是越长大越懒!” “爸,谁懒了,我打谁屁股!”陈立海披上外套,迅速从房间里走出来,生怕被说成懒。 “你们昨晚上干嘛去了?是谁最后进的门?连大门都不关,嫌家里钱太多了是不是?”陈太太发着牢骚,站在父子俩面前。 父子俩瞬间惊愕,陈立海呢喃反问:“门关了呀?我们昨天有点事,回来的比较晚。大门还是我关的呢!” “怎么啦?进贼了吗?”晶晶揉着眼睛也走了出来,大家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陈立芊的房间。 也就相差十几秒,陈立芊也来到了大家面前。看了一眼面前的几人,陈太太也没说什么: “进贼倒没有。小芊,叫小江快点,不然粥都凉了!” “小江不是早起床了吗?” 一句话,大家愣了几秒,立刻回到楼下,门前屋后到处喊叫寻找起来。 ——凤洋宫里,他还在呼呼大睡;凤洋宫前经过的人,也只是好奇为什么这么早就停了一辆车,却不见车主人。 哪有人,连学校里都找了,依然不见江木泽的身影,大家便回到了家门口。 陈立海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陈立芊才发现车子不见了,大家便是各种猜测,都猜到了江总是不是要逃婚。 凤洋宫外,小桥流水,鸡鸣鸟叫,犹如仙境。凤洋宫内,一排排佛像坐在神台上,有的面目狰狞,有的和蔼慈祥。 “叮铃铃······”一阵手机铃声从戏台下的旮旯角里传来。 这个铃声随着那疲惫的脑袋转动,显得忽远忽近的。恍惚间,他蜷缩的身体慢慢匍匐着爬起来,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了手机,迷迷糊糊中接听了电话: “喂?” 听到这似乎还没睡醒的声音,陈立海瞬间愕然:“什么情况,你还在睡觉吗?” “哦,嗯,昨天睡得晚,有点累。” “不是,我知道昨天睡得晚,那你又在哪里睡,我们找遍了都没找到你!” “我在······我也不知道,我看看哈。”晕头转向的,他从戏台底下钻了出来,看着一尊尊佛像对着自己似笑非笑的,他瞬间清醒并挂断了电话。 “怎么回事?”陈立海看着被挂断的手机,正要再拨过去,却被二老迫切的追问拦住了: “怎么回事?他不是跟你们一起回来的吗,怎么就睡在外面了?” “我也不知道啊!”陈立海抓耳挠腮地,转而问陈立芊,“小妹,昨晚上他是不是后面又出去了?都没有跟你说去哪里了吗?” 陈立芊自己也郁闷呢!极其郁闷地,她拨打了他的电话。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怎么就睡到了凤洋宫?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他迅速穿上衣服,开车向福安方向疾奔。 “喂,小芊,你们先去吃饭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不是,你到底在哪里呀?这么早出去干嘛,也不说一声,我们正到处找你呢!” 他思索着,实在找不到符合逻辑的借口,便搪塞道:“喂,喂,我这里信号不好,挂了。” 又被挂了,陈立芊把手机揣进兜里,陈太太又牢骚道:“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相处的,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想到这个问题,陈立芊低下了头,轻声诉说道:“妈,对不起。其实一直以来是他在陪我,每次都是等我睡着了,他才去关灯的。 一直以来,是我离不开他,但又不是因为我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而是习惯了。” “什么习惯,我看你是着魔了!”陈太太见女儿这般模样,既心疼又无语,只能故作生气。 “妈,别说了,咱们去吃饭吧。”陈立海拉着老妈先走进去了,晶晶挽住小姑子,极其小声地说: “你很幸运,他很爱你。这样的男人,我也喜欢!” “谢谢。” 是啊,女儿若不说,父母是不会知道的。这个男人爱自己的女儿,已经胜过世间的一切相濡以沫! 仅凭女儿这一句述说,父亲也明白了他们的难处。他们能不能走到一起,携手一生,作为长辈的他们也无法破局,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陈家人早已吃完饭等候在院子里。他把车停到昨晚上停泊的位置,下车嬉皮笑脸地走了进去: “嗨,大家早啊!” 这是很不正常的招呼,所有人都懂,只是不想说破而已。不管他去做了什么,他们都愿意尊重他,给他留一份隐私。 轻轻地,陈立芊上前牵住了他的手。这是她自上次分开以来,第一次主动牵他的手,在场的人都欣慰地微笑着。 “还困倦吗?上楼再睡会儿吧,这次我陪你。”陈立芊的声音比往常任何时候都温柔,江木泽疑惑地望着众人。 众人没有说话,只是微笑,无限温柔的微笑。这一刻的时间,是如此静逸,如此美好。 他迷离在众人的笑容中,好像回到了星海广场那个除夕之夜——帼伟妈妈的开导,帼伟爸爸的支持,还有帼伟的肯定与承诺,都历历在目。 十指紧扣的是陈立芊的手,而他却感受到了来自帼伟身体里的温暖,从那霸道的牵手,到世纪拥抱,他从未曾忘记。 如此恍惚,没人知道他怎么了,都以为是感动。感动是会流眼泪的,而他的眼泪也正一滴滴地滴在胸口,脑海里全是帼伟温婉的笑容。 如此反复的恍惚,他不知道他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从昨夜开始,或许很早以前就开始了,只是没人察觉,抑或察觉的人觉得不严重罢了。 第10章 来自辽宁的味道 马上就要算总账了,他的精神压力越发严重。如此恍惚了两天,全国各地的朋友纷至沓来,他只能坚强地从幻境中站起来。 第一个到家的,是那个啰里啰嗦的冯少华。一进门,她没把自己当外人,毕竟和陈家也是老熟人了。 经过各方各面闲聊后,在得知新娘另有其人时,她也挺崩溃。但这个暂时还需要秘密,江木泽没法跟她解释。当然,从情感的角度讲,他也无所谓解释。 冯少华说,周明远也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张会长和董会长,这令江木泽颇感意外。没想过要通知别人,是因为没法解释;这下,他不能像敷衍少华那样敷衍了。 两位贵客,张会长对福安已经很了解了,也就不用怎么客气;但董会长不同,他来自辽宁,也是大连唯一的痕迹。 经过一番着重打扮,江木泽和陈立海等一行四人,立即前往高速路口迎接。 选在高速路口,一方面是表示热情,另一方面则是此番解释有点麻烦,不能让别人知道。 那时福安只有一个高速口,很热闹。为了避开人多眼杂,他们预先通知了周明远迎接一事。 很快,一辆豪华奔驰轿式房车驶入高速收费站,交付费用后,缓缓向前来迎接的卡宴开过来。 车子停稳,两位会长就迫不及待地下车来。一阵简单的问候后,陈立海拉着张会长,低声嘀咕着什么向一边去了;而江木泽则仔细端详着董会长,猛地一个拥抱,紧紧地把赫然疑惑的董会长搂住。 董会长受宠若惊,颇感郁闷地注视着陈立芊,以寻求答案,却见陈立芊也满脸疑惑。 他们郁闷间,江木泽轻轻闭上眼睛,灵敏的鼻子细细吸着这份来自辽宁的味道。 “小江,可以了。”董会长想推脱开,却发现被锁得很紧,好像生怕丢了似的。 真的很怕丢了,像那次毫无征兆的离别似的——他的眼角溢出了两行热泪,低声呢喃道: “董叔叔,可有她的消息?” 董会长愣了一下,尴尬地说:“小江,都要结婚了,放下才是出路。” “放不下,我们有约在先,这辈子是不可能放下的,求你告诉我!”他的声音轻如梦呓,却又那么坚定。 感受着言中之志,不明所以却又面对陈立芊的董会长尴尬不已:“小江,咱们回头再聊吧,现在不太方便。” 此情此景,大概率上陈立芊已有所察觉,便自觉地背过身,欣赏起了富春江的风景。 “董叔叔,这是个假象,我没有结婚。我的心里只有帼伟,能相信我吗?” “假象?假结婚?那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陈家?”陈立芊的回避确实给董会长带来了便利,心里的疑惑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我知道你重情重义,可陈家待你也不薄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呢?” 董会长使劲地想推开江木泽,不料江木泽始终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含着哭腔道: “我没有邀请你们,不是我忘记你们了,而是解释不清。对象不是小芊,我们结婚也不为利益名誉,请你相信我,不要让帼伟知道。” “不不小江,我相信你,而我也确实联系不上占家。已经好多年没联系了,我也求你相信我!” “为什么?那么她当初是为什么离开的,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吗?如果是我的错,也要给我一个机会认错啊?” “小江,这事过去快十年了,就让她过去吧!咱们不要再追究了,放过自己,好吗?” “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为了我那个毫无用处的弟弟,而在半路上抛弃她!是我的错,就算她生我的气,也不应该走得这么决绝啊!” “不是的小江,你听我说,你没错,是命运的错,是老天欺人!放下她,放过自己吧小江!” 很用力地,董会长推开了满脸眼泪鼻涕的江木泽,周明远跑了过来,吃惊地看了两人一眼,连忙掏出纸巾递给江总: “咋了这是?” 江木泽擦掉眼泪,强装微笑着:“没事,太久没见了,挺想念的。” “怎么了这是?”陈立芊回过头来,从周明远手中又抽来一张纸巾,耐心地帮江木泽擦掉脸上的泪痕。 “没事儿,咱们走吧!”江木泽耸耸肩,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笑着和大家一同上了车。 坐上他们的车,他变得非常乐观地玩笑着:“哇哈,这车不错哦!是谁的,借我开几天呗?” “等你真正结婚的时候,我们送你一辆!”周明远说着,把头伸向窗外,对不远处的陈立海三人喊道: “你们慢慢聊,我们先行一步了。” 见他们已离开,他们三人也立刻上车,边聊边向陈家驶去。 “江总,我们先去哪里?”司机周明远问,江木泽和陈立芊同时发声: “当然是去我们陈家喽!” “好嘞!” 江苏呆久了,周明远满嘴都是北方方言,说的那叫一个得瑟。 我们陈家,这个称谓一点都不过分;这话从他们口中说出,董会长也宽心了许多。 绕过市区,转向西面,一路向电视塔方向驶去。这路张会长不陌生,而董会长却时不时地感叹: “美景啊!这风景也就福建才有吧!” “这哪是美景呀!我们闽东的山都长这样,就像一坨坨牛屎摆在地球上,烦死劳动人民了都!” 陈立芊的比喻很形象,逗得大家乐呵呵的。半个小时的路程,车子就停在了陈家大院门前,董会长一下车,就着迷地四处观看着,像极了曾经的张会长。 紧跟着张会长也到了,两位北方来客,遇见南方的热情,张会长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只听别人谈天论地。 忽略了陈家的招待,在几位年轻人的陪伴下,他们沿着不是很宽的山间公路,一路向电视塔散步而去。 张会长对闽东算是比较熟悉了,于是就不停地在董会长面前显摆;一会儿说东面凤洋境的山水旖旎,一会儿媲美闽台海峡与渤海湾,惟妙惟肖的口才滔滔不绝。 第11章 婚礼倒计时 距离婚礼还有30多个小时,来自四方的宾客陆续到来。忙完自己的事,王媛媛匆匆赶来,才发现大部分人都不认识。 不认识也好,只要带钱来的,都是贵客。不失格局地,她也挽住了江总的手,穿梭在人群中招呼迎接。满脸堆笑的她,根本看不出来另有图谋! 第二天下午,两个大忙人林先生和马行长才姗姗来迟。一行人立刻进驻福安酒店,开始着手准备募捐事宜。 前厅是结婚典礼现场,原来的前台已被一个不算大的礼台占据,募捐箱只能摆在礼台前面。 像第一次参加的募捐活动现场一样,礼台两边为记者席,中间的空间则是宾客席;后厅,也就是前厅后面的房间,则作为储物间,主要暂时储放募捐而来的款项。 没有化妆间,是因为新郎压根就没想化妆,一切则由着性子随便来。 陈立海喊来警局同事,检查过后厅的房间,确认没有漏洞后,便吩咐其他同事去准备一个募捐箱。 这个募捐箱必须要大,最好大到搬不动那种!要大,除了一些必要的原因外,更因为这次来的捐赠者,明显比上次多好几倍。 感受着热闹的氛围,草草估略了宾客的数量,王媛媛心里那叫一个快乐,脸上的笑容一刻都没停过。 江木泽不知道是谁放出去的消息,对一位位热情满满前来祝贺的朋友,感到头疼的同时,也不失礼仪地迎接。 本地的且不说,光外地来的就是上千号,一时间住满了本来就不大的福安的大小酒店宾馆,直接给当地经济带来了极大的利好。 宾朋过多,时间紧迫,酒店方立刻按要求,向城建局申请利用门前的空地和半边街道,搭建临时场地。 所有人都很忙,唯独晶晶,因为答应了江木泽,他要尽快拿到赵来英的dna,否则如果误时了,必然误事。 穿梭在人群中,她的眼睛像扫描仪一般,快速扫过每一个人,依然没发现其踪影。 为什么呢?按道理儿子结婚,作为父母即使没受邀请,也应该来蹭蹭热闹啊! 没有,赵来英没有在现场,而是正和她两位亲爱的弟弟,在酒店对面的一栋楼顶上,观望楼下的一切。 “怎么这么多人?这可不好办事啊!”面对楼下密密麻麻的人,赵来利很担心。 “问问王妹妹,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总不能都是来吃酒的吧?”赵来英也很难想象,自己的儿子这么牛,居然这么多朋友。 “问问吧,咱们人手本来就不够,这事恐怕要泡汤。”一向胆大的赵来平也没了主意,赵来英拿出手机就拨打了过去。 亲眼所见,她把手机贴近耳朵,顺眼看向正在楼下人群中,与江木泽一同与宾客谈笑风生王媛媛的手机响了起来。 一颦一笑间,王媛媛摸出手机一看,慌了不到半秒,立刻恢复正常地说: “你们先聊,我上个洗手间。” ——“漂亮!不愧是演技出众的王小姐!”赵来英得意地笑着,把被挂断的电话揣在手中,静等那个即将从洗手间里传来的声音。 王媛媛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容淡定地走进洗手间,关上门后立刻兴奋地把婚礼接下来的发展方向告知了赵氏姐弟。四个人,都兴奋极了! 兴奋是一回事,而想要把自己的目的从里面搬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如此,他们必须要另想办法,必须要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想到可靠的办法。 其实大家都兴奋,全城都兴奋,因为那真不是一笔小钱,也不是一场小婚礼。好像,只有他们几个人认为,那不是婚礼。 而陈立芊,从前每次见到林先生,都显得活泼;但这次她更喜欢和马行长玩笑,可能是因为上次的“卦”还没算清楚。 热烈的氛围,总能感染人,不管你是精神病患者,还是只是单纯的压力大,都会在大家的欢笑声中忘怀。 在大家的拥戴与祝福声中,他们甚至都以为,自己真的要结婚了。 这个夜,朋友们就像闹洞房一样兴奋,而他们也热烈迎合。一直闹到二更,大家才意犹未尽地散去;睡个好觉,迎接马上开始的更疯狂的结婚典礼。 心里没事的人,总能安心入眠;心里有鬼的人,还在电梯井里谋划。经过最后一次查看后,兄弟二人就在那后厅底下的暗道里睡着了;而赵来英还有一些投放佐料的事没安排,便趁着夜色,来到了约定地点。 一条幽暗的巷子里,一个年轻女子正焦急地等在那里,赵来英鬼鬼祟祟地观察身后无人跟踪后,才小跑到女人跟前。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酒店一楼的前台,年约三十的琴红小姐。 赵来英从包里取出一叠钞票递到她手中,然后低声交代了一些事。琴红大致数了数令人垂涎的红色百元大钞,很不满地把钱还了回去: “还不到一万,这事办不了!你要知道现场那么多记者,这事可是毁谤,被抓住光赔偿对方的精神损失费都不够!” “我知道,事成之后会给你补偿,要多少都可以!”赵来英极其迫切,因为她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 “事成之后我还上哪儿去找你,骗鬼吧你!” 见对方不吃软的,赵来英立刻把硬的端了上来:“六千块钱,已经是我们目前的全部家当了。你嫌少是吧,要不要我叫那个刀疤脸给你送过来?虽然琴红小姐已经离婚,但也秀色可餐啊!” “你别吓唬我,我只认钱,其他的不管是软是硬,少唬我!” 软硬都不行,口袋又没钱,赵来英把钱放回包里:“行,算我没找过你。” 说完欲走,却被琴红拦了下来:“大妈,你今天这钱带不走了!” “什么意思,你还想截胡?”赵来英面露惊恐之色。 “拿来吧你!”琴红一把抢过赵来英的手提包,相当得瑟地把钱掏了出来,“我不但截胡,还要把你们的事捅出去,看你还会不会拿点零钱忽悠我!” 这事坏大了!这女人不但抢了钱,还要破坏江总的计划,藏在黑暗中的黑影可不乐意了。 只见两三下快闪,一个蒙面女人站在了两人面前,装着恐怖的腔调道: “今天这钱应该是我的!” “你是什么人,敢抢老娘的蛋糕?知道老娘是谁吗?”琴红畏怯地向后退了两步,蒙面女人上前一步,夺下那个手提包扔在地上,踩在了脚下: “说说,你是什么人?” 见对方一点怕的意思都没有,琴红咋呼起来嚷嚷道:“我大哥是城中的跛脚阿猫,他可会轻功!你以为你蒙面我就怕你了!” 啪的一声,都没看清楚,琴红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蒙面人笑道:“阿猫是吧,怎么不是阿狗?” “敢侮辱我们老大!”琴红也不示弱,冲上来就想打,却被蒙面人干了一脚,直接趴在地上“嗷嗷”地叫着大喊起来: “救命啊,有人抢劫杀人了!” 如此大声,蒙面人倒没什么反应,赵来英吓得连忙蹲下捂住了琴红的嘴: “你小声点儿!你说的阿猫,就是那个十几年前被人抽了脚筋的老大是不是?” 说话间,她顿觉头皮被蚂蚁咬了一下似的,扭头看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琴红一个扑腾站了起来,才发现蒙面人早已不知踪影,不禁骂道: “他妈的,再让老娘看见,看我不弄死你!” “别装了,你不是对方的对手。”赵来英捡起地上的包,见钱没被拿走,便又掏了出来,显得信心十足的道, “妹子,别折腾了!我不但知道阿猫,还知道是谁抽了他的筋;所谓的阿猫,太菜了!你一个混社会的女子也不容易,我今天不跟你计较,这钱你先收着,把事办了我一定再给你补上。” “算话吗?真的不计较?”琴红狼狈的,都不敢相信自己了。 “当然!出来混,讲的就是信用,如果你把这事做好了,明天我让我家那个瘸腿带上你。有我们吃的,绝不少你喝的!” 人这个东西,气势与信心是非常重要的。挨了一顿揍,琴红的嚣张气焰没了,服服帖帖地相信了赵来英的话。 巷子外,晶晶摘掉头套,看了看手中的两根细长的头发,轻蔑一笑,走了。 第12章 好戏开场 拿到两人的dna样本,晶晶立刻赶往医院。可是市医院目前还没那技术,要寄往上海进行鉴定,那就只能抓紧时间邮寄了。因情况特殊且紧急,晶晶只能使用警察身份,用警局的收件地址,把样本寄往上海。 2009年,农历九月初九,温和的秋阳如期而至,一场绝对能改变命运的婚礼即将开场! 早早地,酒店外就异常热闹,来自各方面的工作人员操着自己的工作,各自忙碌着。 住在陈家大院的一行人,井然有序地上了一辆辆豪车。走在前面的一排由周明远和冯少华带路,先行向新娘老家的方向;后面的,便是贵客和陈家主人,则浩浩荡荡地向福安大酒店开去。 行至市中心,走在最后面的卡宴,一个九十度急转,脱离了队伍。 车上只有两个人,他们在一家银行门前停了下来。摇下车窗,一位银行经理模样的男子立刻迎上来,把一封精致的信封递给了驾驶座上的江木泽。 “拿着,暂时不要拆开。”江木泽把信封交给了副驾驶的陈立芊,立刻启动车辆向酒店驶去。 双手拿着信封,陈立芊不禁好奇地捏了捏。不算很硬的纸片背后,原来是一张银行卡,陈立芊不禁转头看了一眼银行。 回过头,她疑惑地问:“资产转交,不是把我包里的卡拿出来就行了吗?” “小芊,我知道你什么都不图,我也没打算给你留什么。如果此行我回不来了,把你包里的那张卡交给念连,就当是还给她们母女俩当初的一百万。” 江木泽面无波澜,似乎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不,江木泽,我不允许你想不开,不允许你为了那个无谓的名声牺牲自己!” “傻瓜,我怎么会想不开。只是有些事,可能不在我们的控制范围,应该做好心理准备。” 一点波澜都没有,陈立芊最怕的就是江木泽这种表情了。他强装,她没办法劝,只能把心提到嗓子眼上,关注他,爱护他。 时间还早,两人把车停在地下室,乘坐电梯来到三楼,陈立海带着一队警察,已候在大厅里。 对所有身着便衣的警员行礼后,江木泽二人来到陈立海和晶晶前,晶晶立刻拉着江木泽走到了一旁,说明了必要说的情况后,就立刻归位了。 “小江,你觉得他们会上当吗?”完全掌握了一切可能性的动向,陈立海反而没信心了。 “会,但前提是募捐箱里的数额够吸引人!”江木泽很有信心,是因为那些都是自己的亲人,可谓知己知彼。 “你觉得他们会捐多少?” “千号人,他们肯定会讨个吉利数字,还不能丢面子,最起码将近千万吧!另外,我自己准备了两千万。我会让咱们这个美丽的新娘,来捐这两千万!” “不愧是顶级的智商!”晶晶立刻会意江木泽的目的,“两千万放在一个非常喜欢钱的人手中,她怎么会舍得捐呢?” “嫂子,见笑了。” “不客气,小江小叔子。” “好了,大家注意!”陈立海严肃安排任务,“其他地方都可以被停电,也不用管他;但监控坚决不能断电,也禁止其他人进入监控室,包括酒店工作人员!明白了吗?” “明白了,队长!” 众警员收到任务,纷纷散开陆续向各自的楼层走去,各就各位。一楼大厅,一群义工抬着一个大约两立方的,充满爱心的粉红色心形募捐箱,在宾客们的帮助下,慢慢挪到礼台前方。 门外,地方电视台的记者们也已到位,正架着摄影机,等待新娘的到来。 今天可是大收获的日子,新娘不顾父母的拉扯,推着小舅子迫不及待地上了车。这一幕,看得冯少华不是一般的闹心! 但是没办法,老同学吩咐的事,她必定要尽力完成。很耐心地,她搀扶着新娘,坐进了后排。 车队里的所有车,都是朋友们自己的车,唯独这辆接亲的红色轿车,是租来的,且和普通轿车没什么区别。 坐在后排的新娘很憧憬前面的路,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座驾;可坐在副驾驶的王金生却相当不满地发着牢骚: “这个姓江的到底要把我们贬低到什么程度,他才会满意?接新娘就用这破车,他自己的卡宴让我们坐一下都舍不得吗?” “小舅子莫生气。这是奥迪,论地位,和保时捷差不多。”周明远不咸不淡地解释。他知道江木泽的用意,小舅子说的也没错,只是懒得嘲笑罢了。 “你骗小孩呢?他那车两百多万,这破车二十万估计他都不要!” “你本来就是小孩,哪来的骗?”周明远一点都不惯着他地怼着,新娘立刻开口暗示着劝道: “金生,别说话,咱们为的是以后。” “对,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他!” “小孩子,我劝你少说大话,就算我们江总变成傻瓜,都比你强百倍!” “你?你是来接亲的还是侮辱人的?信不信我让你下车!”大部分没脑子的人都容易生气,王金生就是其中之一。 “好啊,我下车,你来开?有驾照吗你!”周明远的脸上逐渐露出不屑的微笑。 王金生气坏了,因为自己确实没驾照,气得那叫一个哑口无言。 还不知内里的冯少华看着这一切,也是一句话都插不上来。周明远她算是比较了解的,那锐气跟江木泽有得一拼,只是江木泽属于内敛低调型罢了。 其实她也知道,江木泽把她安排在周明远身边,是为了让她跟这个男人相处;但是从某些方面做比较,她还是更偏向于老同学。 而周明远也知道这个女人是江总什么人,就算再合适,他也不能挖兄弟的“墙角”啊! 都是好意,于是都误会了对待朋友极其耿直的江木泽的原意。 回到原题,王金生恶气难咽,王媛媛只能努力相劝,吵吵闹闹一路,车子终于停在了酒店门口。 新娘来了,新郎携老妈,向大家挥着手走到车前,极具礼仪地把新娘的手搭在了自己的右手上。 在如此小城办婚礼,关于这个左右的礼仪,一般人都懂,包括记者们。 陈立芊在左边,意味着她才是最大的,所有人看了都不解地尖叫起来。有人善意纠正,有人恶意嘲笑;这些,都入不了新郎的眼,尴尬的,只能是处在右边小位的新娘了。 新娘被新郎带走了,送婚的小舅子被冷落了。按道理,送婚是要拿到红包才能走的,可是自己不但没拿到红包,还被如此冷落。 他越想越气,正想冲进去发飙时,被一个戴着口罩和墨镜的女人拉住了。拉到街对面,女人立刻塞给他一个厚厚的红包,然后附耳跟他说了一些话。 听完,他也不管对方是谁,就收下红包,钻进了人群里。 所有人都挤向大厅,门外渐渐平静下来,江立伟和爸爸终于露出了身影。 站在街对面的女人立刻向两人跑去,站在他们面前,她才摘下墨镜,立伟惊讶地叫道: “妈?你干嘛装成这样?他结婚没叫我们,真有那么丢脸吗?” “嘘!”赵来英拉着儿子,对立伟爸爸使了个眼色,慌张地走出去老远。 “阿英,你这些天都干嘛去了?最近身体好点吗?”爸爸也没把儿子结婚的事放在心上,他只在乎妻子。 可妻子却没搭理他:“立伟,既然他没通知我们,就不要去丢这个脸了!” 还没等立伟回答,爸爸又问道:“娘家是谁,是不是陈家?” “你别管,都回去吧!”赵来英有些不耐烦,立伟低声嘟囔: “我怎么看着,有点像舅妈?” “胡说什么!”赵来英紧张地又拉了一把立伟,阻止道,“走,我们一起回家。顺便去市场买一点菜,他们吃酒,咱们也吃。” “好,好,我们一起回家!” 一起回家,爸爸是很乐意的。大儿子的事,他根本管不了,那就把心投在现有的还算完整的家,也不错。 这是最简单的措施,只要不让江立伟靠近,其他人都能把事情进行到底。 第13章 母亲亲手做的最后一餐 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一个也没来。 大厅里的声音有点嘈杂,反而挤在门外的人显得更安静。在嘈杂的声音中,在工作人员和义工们的安排下,大家依序就位了,林先生手握传声器,踏上了礼台,站在了三位新人的面前。 “额······大家好,很高兴鄙人能再次受到江先生的邀请,来到这个我们基金会基本上不可能光顾的小城! 所谓英雄不问出处,没想到江先生的故乡在这里。很抱歉,我这么说不是瞧不起大家,而是贵地的发展确实是我意料之外的。 一直以来,闽东都是名不见经传的;而福安,可能名扬海外,但咱们国内,确实没多少人知道。 很荣幸!鄙人没有任何有收入的事业,一直都在慈善机构工作。和江先生认识,是在1999年的上海;从此,我便开启了幸运的一生,从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一路晋升到如今的,依旧普通的公益使者。 今天来到贵地,见识贵地的发展也不错,但是有关捐赠,还望大家理性而为。谢谢! 接下来也不说废话了,请我们本地的义工同志们,为我们打开圣洁的募捐箱投放口。” 林先生说完,把传声器递给了新郎,在热烈的掌声中走下台,与义工们手牵手,打开了投放口。 “感谢朋友们!来自全国各地的朋友们!我江某人有幸得到多方厚爱,得到大家的追随,故而把今日婚礼的所有随礼捐赠给社会,以表对社会的感谢!谢谢!” 台下掌声雷动,工作人员抬来一张小桌子和椅子,林先生抱着笔记本电脑,坐了上去,捐赠开始。 还和上次一样,每一位捐赠者所捐赠的数额,都要记录在档。不同的是,这次直接用上了电脑,这意味着捐赠数额及捐赠者姓名直接入档,匿名者除外。 捐赠开始,记者们纷纷把摄影机对准了募捐箱,众人的目光也都聚焦过来。 话说赵来英买了好多菜,带着儿子和丈夫回到了家,立刻下厨开始做菜。赵来英似乎也做好了准备,准备吃完这一餐,就各奔东西。 他们这一餐,不但有好多好菜,还有好酒。本身他们一家人的酒量都不错,只是江木泽因病不能喝酒,剩下其三人,也可谓酒将。 募捐活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他们三人各有心思地推杯换盏,也谓其乐融融,一直喝到了夜幕降临。 夜的来临,便是大戏上场的最佳时机。三人都还没醉,赵来英有点着急地,再给父子俩斟满;喝不醉,就喝完再斟满。 又过了半个小时,上了年纪的爸爸终于第一个趴在了桌子上。可能是因为自己内心也烦恼,江立伟对妈妈不断敬酒的行为,没有丝毫怀疑,只是一味地喝着。 终于,空酒瓶铺满地,江立伟看了一眼趴在眼前的父母,也趴在了桌上,昏昏沉沉睡去。 都睡了,赵来英缓缓睁开眼睛,慢慢站起身,蹑手蹑脚地到楼上拿来两条毛毯,披在了自己最心疼的儿子和很爱自己的丈夫身上。 连碗筷都没有收拾,她再上楼,提着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箱,匆匆离开了家。 她就这样离开了小儿子和丈夫,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此时她的心里只有钱!且不说陪伴了自己大半生的丈夫,连往日对小儿子的偏心,都消失了! 如果说江木泽被抛弃是命运使然,那么江立伟又是哪般呢?从目前的形势来看,自幼被抛弃的儿子,反而比立伟幸运多了。最起码,他成长成了人人羡慕的样子,也清楚了亲人的嘴脸;不像弟弟和爸爸,一辈子都在被骗,被他们最亲的人欺骗。 婚礼快要开始了,赵来英把行李箱抛在地下室的角落里,慌张地乔装打扮一番后,立刻奔赴酒店门口,混进了刚刚吃完酒席下桌的人群中。 大厅里灯光刺眼,所有的金碧辉煌都照射在礼台上。募捐活动似乎还没结束,募捐箱还在礼台前摆放着,旁边四位持枪警察寸步不离地守着,没人能靠近。 大家都在吃酒,在人群中根本观察不到什么,赵来英只能退出来,再次来到对面的那个楼顶。 一切按原来的计划进行,该安排的都已安排妥当,她无需联系其他人,只要静观楼下的变化即可。 楼下没什么变化,因为重要人物的餐厅设在二楼和三楼。三楼,新郎新娘正在桌与桌之间劝酒;新郎和老妈都不喝酒,新娘被灌的满脸通红。 对这个新娘,来自北方的半知真相的两位会长毫不在乎,而毫不知情的林先生和马行长也没放在心上。 王媛媛这个名字,因名不见经传,大家都无所谓。这一点,如果是真结婚,那么陈家人定然会帮她撑场面;但是现下,几乎所有认识江总的朋友,都把这个新娘当做了物品。 这,正是江木泽想要的效果——只要冷落她,时不时地暗喻讽刺,朋友们便也能看出一二。 于是,虽然江木泽还没介绍陈立芊为何一直跟在身边,朋友们不用想必,也明白并默许了。 这就是地位,就是身份的象征!陈立芊一句话都不用说,就能挣足面子;而新娘,无论如何作态,无论喝多少所谓代表面子的酒,在所有人眼里,她都只是个和酒保一样小丑。 三楼敬一圈,又来到二楼。新郎压根没打算把这个新娘灌醉,到了二楼,就让酒保上了。 上千号的朋友,摆了百多桌,一圈酒敬下来,月亮已经上来了。 时间刚刚好,大约九点,大家陆续回到现场,并各就各位。 灯光下,礼台上,又多出了一个美女,她便是冯少华。 她可不想在上面呆太久,新郎身后,把一个类似于充电宝模样的东西,塞进了新郎的西装口袋里,贴耳小声道: “里面有一百首纯音乐,够我的情敌听了。” “谢谢。” 冯少华媚笑着走下礼台,搬来一条椅子,在林先生旁边坐了下来。明人从不说暗话,她一直都称呼陈立芊为“情敌”,这其中不但没有敌意,更像是一句玩笑。这一点,江木泽很欣慰。 江木泽摸了一下口袋里的东西,放心地看了一眼老妈,理了理嗓子,拿起了传声器。 第14章 空头支票 “额,不知大家是否吃好喝好。大家不远千里赶来祝贺,我江某人感激不尽;所以,希望大家吃好喝好。” “江总,你们闽东的酒席很棒,我们都吃得挺好!”朋友们的齐声异常响亮,作为主人听了也很舒心。 “好,谢谢大家!接下来,我们将进入募捐的最后一个环节,就是你们的江总还没捐呢!”说着,江木泽自个儿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确实,朋友们也都想知道,十年后的江总会捐多少。笑罢,江木泽从西装上衣内袋里掏出一张支票,特意看了一眼新娘后,微笑道: “十年前,我捐的是一张支票,那是我第一次使用支票;今天,我还是捐一张支票。当然,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使用支票了,因为大约在一个小时后,我会把我全部的现金资产交由我的妻——子保管。” 听完这句话,有人惊愕,有人感叹,更有人欢喜,欢喜得都藏不住脸上的喜悦,唯独就是没人注意他把“妻子”两个字分开称呼了。 新娘迫不及待地把头伸了过来:“给我看看,你捐多少!” “哦,咱们美丽的新娘,你别急。”江木泽这一表情,贼逗,逗得那些知情人忍不住大笑。江木泽把支票举在空中,继续说道: “我不记得我在上面填写了什么数字,但我希望这次捐款,由我们美丽的新娘同意并亲手捐赠。你们说好不好?” “好!”掌声再次响起来,江木泽嬉笑着,把支票放在新娘眼前晃了好几下后,才放在她手中: “一定要准确地投进募捐箱哦!” 大家被新郎调戏新娘的举动逗得狂笑不止,新娘用双手接住支票,红扑扑的脸上瞬间呈现震惊的表情: “个,十,百,千——两千万?” 随着数字的公布,现场立刻安静下来,都盯着新娘手中的那张小纸条。 “两千万你都舍得?”王媛媛惊得,都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却见得江木泽对着人群大声提醒道: “才两千万而已!我江某人有无数个两千万呢,你们说是不是?” “没错!江总有千百万个两千万呢,这只是个小菜!”人群中的声音很亢奋。 王媛媛眨巴了好几下眼睛后,尴尬地笑着,缓缓走下礼台。摄影师的镜头立刻给新娘来了一个特写,只见新娘颤抖着双手,把支票塞进了募捐箱里,江木泽立刻补充道: “朋友们,这张支票和十年前那张一样,提现时间也是24小时。距离开票到现在,已经过去12个小时;也就是说,明天银行九点上班,要提现就要在明天早上到银行门口,排在队伍的第一位。而这第一位具体能不能提现,也是个未知数,因为截止时间是九点零五分。” “啊?那这不是成了空头支票了吗?”人们唏嘘着,都质疑江总的行为与目的。 林先生也不解地转头看了一眼江木泽,继而又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一众亲友。陈老先生和马行长微微一笑,给林先生投去肯定的点头后,林先生才想起,十年前那张支票,并不是到第二天九点兑现,而是九点后都可以兑现。 当时银行给的解读是,这种支票兑现的权力因人而异:如果是私人,过点就无法兑现;但这属于捐赠出来的款项,属于社会公益金,基金会有权在捐赠者捐出后的一个月内兑现。这个规则,马行长再清楚不过,在场的很多人也都知道;林先生只是一时之间,被江木泽的闹腾给整乱了而已。 不解,其他人都不解。王媛媛忽然明白过来,也满腹狐疑地盯着高高在上的江木泽,原本通红的脸,变得更红了。 江木泽见状,连忙伸出右手俯身道:“新娘大人,快上台来吧!站那么低,怎么配得上我呢?” 她忽然间醒悟,想起了自己的动机,那叫一个气。但是这么多人,再怎么生气也不敢动怒,只好乖乖地接住江木泽的手,回到了礼台上。 很生气,站在礼台上都显得不自然了。但江木泽很自然,举起话筒侃侃而道: “好了,大家放心吧,该属于谁的钱,都会属于谁。我一向不会欺骗社会,因为我的一切都是社会给的,不信你们问记者朋友。” 一位记者立刻接话:“是的,这是一种高级别的支票,只有使用的人才懂,请大家不用质疑江先生的诚意!谢谢!” “好,记者和电视台,可是权威的象征。既然记者朋友站出来释疑,我们就绝对相信江总了!” 大家表完态,就是掌声。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江木泽把林先生请上了礼台。 一通见礼后,林先生朗声说道:“感谢大家,今天的募捐活动就到这里了。在婚礼开始前,我给大家公布一下今天募捐到的总数。 本次募捐,主要善款来自江先生的朋友,总计两千九百七十八万多点,这还没算上江先生的支票。 非常感谢朋友们,鄙人在这里预祝大家生意兴隆,一年赚的比一年多,好为社会公益事业多做贡献!” 这是一个可怕的数字!台下掌声连连,江木泽的内心阵阵刺痛,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这些钱一旦被放进礼台后面的房间里后,还能不能完整地回归社会! 得知这个详细的数字,加上那张支票,新娘和站在场外的几个人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林先生走下台,陈立海上前命令四位警察,把募捐箱抬到礼台后面的房间里。关上门,守在门口,禁止任何人入内! 募捐活动结束了,结婚典礼即将开始。在开始之前,新郎松开新娘的手,然后慢慢地拿下陈立芊一直挽在他左手臂的手,放在手心,再次十指紧扣着举在了头顶。 朋友们瞬间哗然,有人质疑,有人鼓舞。但我们的江总不管这些,只做自己该做的事,说该说的话: “很抱歉,一直以来大家都以为今天是我和陈小姐结婚对吧?现在,趁大家都在,我就做一个详尽的解释。” 大家的眼睛顿时变得炯炯有神,连摄影师也都把镜头转了过来。这可不好,这可关系到陈立芊的未来,陈立海连忙上前阻止摄影师拍摄。 这可是绝对够大的八卦新闻,记者们又岂能放过呢?于是,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第15章 用最极致的办法去保护她 推的推,拉的拉,记者要曝光陈立芊,新娘兴奋极了。 兴奋不过十秒,我们的芊姐抓住江木泽手中的话筒,大声朝台下的人喊道: “住手,大家都给我住手!” 大家停了下来,陈立芊对着所有人一字一句清晰地说:“你们都别争了。哥,爸爸,妈妈,我愿意听江木泽说,绝不反悔!请记者朋友们帮忙作证也不错不是吗?” 这一次,陈家二老不再反对,默默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陈立海也不阻拦了,和晶晶一起,站在了旁边,静听新郎铿锵有力地说起来: “我和陈小姐的关系,相信这十多年走来,在所有认识我的朋友心里,都已经不是秘密。今天,我就借着记者的摄影机,再重申一次: 陈立芊,芊姐,是你们永远的芊姐,也是我江木泽的芊姐,和老妈!” 没说完,台下就有人忍不住笑出声了,但江木泽极其严肃: “对,你们没听错,她就是我妈!一直以来我都缺乏母爱,和兄弟姐妹的关心。可是你们不知道,这些缺失,我在陈家得到了! 芊姐,立海哥,还有我的义父义母,他们一直都视我如己出,我江木泽感激不尽! 但是感激不是用嘴巴说的,而是行动才算。今天,我在这里告诉全世界,我和芊姐牵着的手,永远都不会放开!就算我结婚了,也会带着她,并且一切都以她说了算! 我的合法妻子,不管是王小姐也好,或其他任何人,都要尊重她,爱护她。否则,我江某人随时都会选择休妻!” “哇噢!”台下再也无法忍受安静,顷刻间欢呼蹦跳鼓掌尖叫起来,看来大家都支持江总这种做法。 芊姐专注的信任,江木泽快意的表白,就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全抽在了那些幸灾乐祸的人脸上。 也只有这种做法,他江木泽才算是给了亲陈派一个交代;虽然不甚满意,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把陈立芊的位置放在了最高位。还有董会长在场,他知道从一开始陈占两家在江木泽眼里就不分伯仲,谁在第一位都可以。 所谓有钱人三妻四妾,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但在这个婚姻自由的年代,如果你作为合法妻子,不满丈夫的行为,可以选择不结婚或离婚。只要说明,只要双方愿意,就没外人什么事。 轰动的支持声,使那一小部分人垂下了眼帘,使摄影师们默默收起了摄影机,现场恢复了平静。 大家都无话可说了,意思就是都认可了,那么就可以进入下一程序了。 这一环节,冯少华在江木泽的示意中,抬起高傲的脚步,缓缓走上礼台。 “接下来,有请我的老同学兼我的御用律师冯少华小姐,帮我们做资产交接。” 把话筒递给冯少华,陈立芊从包里取出那个精致的信封,递到江木泽手中。 极其庄重地,江木泽轻轻地在陈立芊额头上吻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类似充电宝的音乐盒,插上两根连线的耳麦,很细心地塞在陈立芊的耳孔里。 很吃惊,她不知道他要干嘛,疑惑地瞪圆了楚楚动人的双眼,连台下所有人都异常不解! 带好了耳麦,他把音乐盒放进她的口袋里,把耳麦线捋顺,按下了耳麦线上那个小小的播放键: “怎么样,会不会太大声?” “什么?”陈立芊摘下一只耳麦,惊奇地问。 江木泽忍不住吐舌笑了起来,把耳麦放在了自己的耳朵试听着,调节好:“嗯,现在刚刚好了。接下来,咱们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她长长的睫毛下那双单纯的眼睛眨巴眨巴的:“什么游戏?怎么玩?” 他把她耳朵上的另一只耳麦也摘下来,交头接耳小声道:“等一下,任何人跟你说话,你都不要摘下耳麦。不管别人跟你说什么,你就摇头;如果是我,你就点头,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温柔,她的内心很疑惑。但出于绝对信任,她戴好两只耳麦,向他点了点头,极其大声地应了一句: “嗯!” 一切准备就绪,江木泽缓缓转身,在众目睽睽下拆开了信封,取出了一张和陈立芊平时用的一模一样的银行卡,递到了正惊愣得不知所措的新娘手中: “王小姐,这是我的全部现金资产,包括公司未来的盈利,通过央行系统计算并扣税后,都会打到这张卡上。以后,它就归你管了!” 如果不是演技精湛,这表情根本切换不过来,只见王媛媛立刻转惊为喜,速度极快地接住银行卡: “真的吗?这里面有多少钱啊?” “多少钱,王小姐拿银行里查一下不就知道啦?”冯少华站在了两人中间,很鄙视看了一眼新娘,台下也鸦雀无声。 “对对,查一下就知道了!”她的兴奋全在脸上,目光全在卡上,却又忽地想起什么,抬头问道: “密码呢?密码多少?” 江木泽没有回答,微笑着转回身,把陈立芊的手牵了回来。 “江木泽,你不告诉我密码,我拿这个有什么用啊?”王媛媛有点着急,冯少华挺身挡在她面前: “王小姐,你们现在还没领证,密码暂时不能告诉你。等你们领了证,江总会躲在被窝里告诉你的!” “领证?哦对对对,我们应该尽快领证!有了这个,我爸妈一定会拿出户口本的!”王媛媛既兴奋又紧张,都手舞足蹈起来了。 这情况看得场外的赵来英崩溃不已!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对策,只好拼命挤入人群,借着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她大声嚷嚷起来: “你是傻逼吗?密码可以改呀!把密码改了,以后那钱不就完全由你支配了吗?” 话毕,所有人把头转过来,寻找声音的来源。这一阵骚动,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像墙壁一样倾斜了过来,现场立刻引起一阵骚动。 混乱中,赵来英已不知去向。但这声音,可逃不过江木泽的耳朵! 母亲来了,且一直在现场,江木泽不禁把目光投向了晶晶。晶晶立刻会意地拨开人群,奋力向门外追去。 亲子鉴定结果还要等好几天,如果母亲就在其中,江木泽将会失去正常的选择能力而变得被动,这必将影响计划的进行。 这是一个严重的失误,晶晶自责着四处找寻,偌大的街道上,早已不见其踪影。 礼台上,王媛媛瞬间被那喊叫声点醒,一番做作后,捂着肚子对冯少华说: “不好意思冯小姐,酒喝多了,内急。” “没事,你去吧。” “谢谢,我去去就回,我们一定尽快把结婚证领了!” 装腔作势地说完,王媛媛迅速向电梯方向的洗手间跑去,江木泽的嘴角又露出了轻蔑的笑。 如果猜的没错,你这一出去,必然不会再回来! 可是陈立芊还在听音乐,而江木泽为什么让她听音乐?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结束了啊? 第16章 小伎俩大作用 正在疑惑中,现场又恢复了正常,大家小声嘀咕着疑问是什么人喊的时候,晶晶无奈地回来了。 回到陈立海身边,还没定神,门外又出现了一个如雷贯耳的女人声音: “里面的记者听着,请你们把摄影机对准台上那个女人,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秘密!” 这个声音一点都不熟悉,江木泽好奇地抬眼望去,只见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正踮着脚尖,吃力朝里面看来。 江木泽转头看了看正无尽享受音乐的美妙的陈立芊,微笑着回过神,对大厅的人群喊道: “朋友们,请大家让一让,让这位冤屈缠身的美女进来说话!” 大家齐刷刷地把头转过去,拥挤着给那女人让出了一条缝。顺着缝隙,女人很快来到礼台前,指着记者嚷嚷道: “你们快打开摄影机,快拍摄那个女人,我会给你们一个爆炸性的新闻!” “哪来的流氓!”一位记者不客气地道,“你让开机就开机啊,我们的资源是你随便浪费的吗?” “怎么说话呢?”还没开始说“秘密”,就先跟记者杠上了,“什么流氓,你给我说清楚!” “不是流氓你干嘛要戴着口罩?你觉得我们的摄影机是用来拍没脸见人的人吗?”记者毫无退让之意,其他人也都拍手起哄支持。 没脸见人,那女人只能吞下这口气,转身来到江木泽面前,眼神中全是嘲笑: “你就是那什么江总是吧?” “鄙人正是,不知美女有何指教?” “我看你的名声非常好,怎么会跟这种女人混在一起呢?”她一边说一边单指指着陈立芊。 “这个女人怎么啦,得罪你了吗?”江木泽很好奇地问。 单指指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可耳朵里全是美妙的音乐,陈立芊笑着对女人歪着头,一副极其得意的样子。 这可把她气坏了,直接口吐芬芳起来:“你他娘的还嘚······” 此话一出,陈家人可不乐意了,一下冲上来欲阻止,不料江木泽手速更快,居高临下一巴掌重重地呼了下去,只听得“啊”的一声,陈立芊惊得想摘下耳麦,被反应迅速的江木泽塞了回去。 “别——怕。”极其温柔的,他用口型对她说着,转头对记者说道: “打开摄影机,对准这个女人,我倒要看看她想干什么!” 摄影师立刻开机,镜头直指那女子。女子捂着挨打的半边脸,江木泽对亲友说: “你们坐下吧,只要我在,看谁敢闹事!” “姓江的你!”那女子憋着眼泪,恶狠狠地说,“好,摄影机打开了是吧,我现在就告诉全世界,这个女人是什么货色!” “嗯,您说,我们洗耳恭听!”他又变得很和善,女子吓得后退了两步,顿顿说道: “一年前在城北一家酒店的储物间内,发生了一件不为人知的事。这个女人,和两个男人······啊,我实在说不出口!” “怎么说不出口啊?快说啊!”不知道她要说什么的,都迫切想知道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到底干什么了,不停地催促着。 而知道的人,除了江木泽外,都揪着心不知如何是好。 但那些爱八卦的人实在催促的急,那女子只好像豁出去似的大声说道:“那两个男人强暴了这个女人,不信你们自己问她!” 现场瞬间鸦雀无声,一众亲友惊得都没了神,陈立海和晶晶的心专注在父母的表情变化上,根本看不到江木泽使劲的暗示。 无奈,江木泽只好把目光投向周明远和冯少华,两人立刻会意地站在那女子两边,周明远问道: “这位小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告诉某些人,台上这个女人完全配不上这个姓江的!”女人的表情甚是得意,冯少华对晶晶不停地做着手势,周明远继续问: “说吧,是谁派你来的,给了你多少钱?” “呵!想用钱收买我啊?没门!” “你别想太美了!”冯少华终于把晶晶给吸引过来,亮出了警察证,“你看清楚了!今天如果不说清楚,你恐怕走不了!” “说什么?你们不信问她自己啊!看她敢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实话!”女人又把手指指向了台上气定神闲看戏的两人。 “好,这个问题我来问!”不知怀着什么心思,那位记者拿着无线麦克风来到了两人面前: “江先生,陈小姐为什么戴着耳麦?” 见记者看了一眼自己,陈立芊立刻礼貌地笑笑,江木泽回答道:“现场的声音太嘈杂了,我妈耳朵不好,耳麦只是临时用来护耳的。” “好,那意思就是听得见。”记者说着,把麦克风递到陈立芊面前,问道,“陈小姐,她说的是真的吗?” 陈立芊想了想,微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这么淡定,记者质疑道:“你确定你听清楚她对你的诽谤及侮辱了吗?” 陈立芊正想摇头,江木泽立刻轻轻拉了一下,陈立芊天真的眼神立刻落在江木泽脸上,江木泽问: “小芊,你确定听清楚了吗?” 陈立芊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台下的董会长悄悄地竖起了大拇指,在陈家人面前晃了晃,微笑着点头低声道: “这一招,虽然是小伎俩,但很高明啊!” “谢天谢地啊!”陈太太极其宽慰地对陈老先生说,“老陈,回头把小江写到陈家的族谱上吧!” “知足吧,人家可是江氏正房的独苗!你很想,可人家会同意吗?” “实在可惜了!”陈太太感叹着,张会长和彭会长表示道: “我们都是一家人,有可惜,但不会遗憾。” 都明白了戴耳麦的作用,都明白了小江费尽心思的爱护,心里那块石头终于都放下了。 既然听得到,且不生气,说明那女子是绝对的恶意诽谤。所有摄影师立刻把镜头全部都聚焦在了女子脸上,记者指着她义正辞严地说: “说吧,谁指使你的?如果说不清楚,我告诉你,现场都是警察!” 女子惊了,受惊的眼神扫过现场的每一位,壮着胆子吼道:“吓唬我呢?我告诉你们,我有证据,就怕她到时候下不来台!” “对!我也能证明!”又一个戴着口罩的男子冲了进来。 且不说别人是否已经认出,只见陈立芊震惊的目光直盯着他。 第17章 两个背锅侠 本来都以为没戏了,男子的加入又使大家来了精神,都很给面子地把目光聚焦向他。 男子指着陈立芊,异常气愤地对大家忿忿地说: “这个女人,是我表姐!我告诉你们,她是肮脏的,看我姐嫁给她一直都追不上的男人,死皮赖脸地一直黏在他身边。你们说,她是什么目的?无非就是钱嘛! 今天,我就告诉你们,她确实被人强暴了!这事,还远不止我们知道,还有······” 见表弟愤怒的手指一直指着自己,陈立芊也愤怒地吼道:“王金生,你干什么呢!” 这下,完全确认陈立芊是能听到的,记者也不再怀疑,来到表姐弟两人面前:“兄弟,不妨把口罩摘下来说话?” “摘下就摘下!”王金生很干脆地把口罩甩到地上,阴笑着对陈立芊说: “表姐,从小到大你都过着优越的生活,现在也应该让人位了!念在你曾经给过我们不少施舍,我现在再劝你一句,不要跟我姐抢!” 陈立芊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知道肯定是针对自己的。她又想拿掉耳麦,却又被江木泽塞了回去: “别理他,我来教训教训就好。” 非常信任地,她整理了一下被塞歪了的耳麦,使劲地点了点头。 转过头,江木泽很客气地对王金生说:“小舅子,你是不是还没认清形势啊?你看看,这是结婚典礼,台上站的是不是、该不该是一对新人?你说你姐跟我结婚,那她人呢?在哪里?你是不是应该去把她找出来啊?” 直到这时,大家才发现上洗手间的新娘还没回来,都惊愕地把目光投向了洗手间方向。两位酒店工作人员也好奇,不慌不忙地向洗手间走去。 小舅子也愣了,姐姐怎么不见了?就在这时,一位便衣警察从电梯里走出来,来到陈立海面前,附耳说了一些什么。 陈立海听完,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他看了一眼晶晶,来到江木泽面前,交头低声交代道: “这里交给你了,我去监控室。” 两人迅速走进电梯,江木泽俯身在王金生面前,伸手拍了拍那还不懂担心而郁闷的脸蛋: “小舅子,别走神啊!” “姐夫,我姐······” “晶晶!”江木泽忽地挺直腰板,对嫂子喊道,“我现在正式报警,面前这一男一女,涉嫌诽谤我妈,我要起诉他们!” “不是姐夫!”还没缓过神,两名警察立刻上前一步,分别把两人的双手押在了背后: “别动!如果反抗,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你们干什么?我们有证据,有证人!”女子也大声地喊着,冯少华上前说道: “口说无凭,除非你把那两个男子叫出来对质!仔细想想,是谁叫你们来的!” “我们说的都是实话,也没人指使我们的,怎么叫啊?”两人叫嚷着,陈太太终于忍不住地来到王金生面前: “我就不明白了,是什么让你们姐弟变成这样的?” “滚!你滚开!”王金生失控地哭喊起来,“我没有你这个姨,也恨你们陈家!你们一直都是大富豪,是,是给过我们帮助!但是你们知道穷人最需要什么吗? 不是施舍,而是资助,是帮我们创业,让我们也变成像你们一样的老板!你们施舍,是让我们活过来了,但你们却收获了好名声,坏名声全落在我们头上了! 你们口口声声说,一定会拉我们一把,可你们拉了吗?” 忍不住怒气,陈太太一巴掌呼在了这个没用的外甥脸上: “你们的心都被狗吃了!拉一把,我们拉了你们何止一把?啊?为什么你的爹妈今天没来,你回去问问我们陈氏集团拉了你们多少次? 是你们自己没用,没能力管理,我们公司是上市公司,你想要我们给你放空饷吗? 你姐媛媛,好吃懒做,一心想着靠赌博发财,天天跟人家去炒股。你问问她,别说背地里拿了多少,就从我手上拿了不少于五百万! 还有,你知道她拿了小江公司多少钱吗?六百万!这件事我们一直藏着,想等将来她赚到钱了给公司还上! 你年纪小,不懂事,我们一次次地放过你们,没想到养了你们这两个狼心狗肺! 你们都以为是我们帮小江成就了一番番事业,现在我告诉你,我们陈家也不怕丢人!一直以来,从在大连开始,他帮你大表姐赚了一辈子都赚不到钱! 还有你们知道当初老陈为什么退出陈氏集团吗?是因为公司亏空了,撑不下去了!当时如果不是因为小江让我们老陈进军钢铁业,陈家早就破产了知道吗? 你们自己不长进,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像你们那么没用,还反过来抱怨别人!你们能不能摸摸自己的良心!” “骗人!我姐是个好人,她不可能赌博,更不可能贪污公款!”王金生吼着,冯少华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拿出了几张文件,站在他面前读了起来······ 大厅的人专注于眼前的亲情大戏,却不知道紧紧关着门的后厅里也正上演着一出大戏——监控室里,陈立海实在不忍直视屏幕上的画面,背着身子对两位警员说: “看好监控室,不要打草惊蛇,他们跑不了!记住,不能打马赛克,一定要原视频;所有监控录像都要拷贝三份,一份给林先生,一份给小江,一份咱们警局留着!” “是,陈队长!” 那个肮脏的画面,没什么好看的,陈立海立刻回到大厅,参与到了其中。 “······综上所述,王媛媛至少面临十年的监狱生活。”冯少华把文件放回包里,王金生不敢相信地愣在那里。 江木泽说道:“你姐的事你管不着,我也不会原谅她。现在你要考虑清楚,再回答我们律师的话哦!” “王金生,你口口声声说不是诽谤陈小姐,请问证据何在?”冯少华严肃地问,王金生缓过神,绝望的眼神都找不到方向了: “是一个女人,听声音大概五十来岁。是她叫我这么做的。” 有气无力的声音,记者们听完,极其恼火地收起了摄影设备,其他人也纷纷指责: “搞什么东西嘛!把他抓进去关几年,看他还敢不敢乱说!” 江木泽早有预料会有这么一出,只是很不愿相信王金生的坦白。在心痛的刺激下,他又开始了恍惚,脸上的表情不停地切换着,不禁冷笑着吼道: “王金生,你再胡乱捏造,我会要你的命!” 所有人吓了一跳,都看向了江木泽通红的牛眼。陈立芊见状,慌忙拿掉耳麦,把江木泽怒怼着王金生的脸掰了回来: “江木泽,怎么啦?他跟你说什么了?” 此时,再也没人在意陈立芊是什么都听不到的,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江木泽身上。 温柔的关切,直插江木泽内心。他慢慢地缓和神经,望向被惊吓到的冯少华。 第18章 同学情 江木泽变了,变得完全不像初中时期那个极度内向的少年,冯少华当然也不知道是什么使他变成这个样的。 就刚才这一声吼,她着实被吓到了。回过神,她的声音变得柔和,想把王金生这个不懂事的年轻人劝回正轨: “别怕,说清楚是哪个女人,怎么找到她。不然,你不但要坐牢,还要赔偿陈小姐精神损失费,你的父母也可能会因为你们犯的错而想不开。” 王金生也被吓得双腿发抖,怯懦的声音里夹杂着哭腔:“我不知道怎么找到她,也没看清她的长相啊!” “别哭,仔细想想,对方有什么特别之处,你必须说清楚,让警察找到她。如果找不到她,你的诽谤罪就会立刻成立。” 冯少华极具耐心地劝着,王金生不停地哆嗦着,江木泽不耐烦了: “少华,你是要我开除你吗?” “江木泽!”冯少华忽然发火地对着江木泽,“我相信他说的话!他还这么年轻,你忍心给他留下案底吗?” “这不关我事,做错事就要得到惩罚,要不然他不长记性!” “是,做错事就要得到惩罚,但你也要分清楚什么事什么人!一个有救的人,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把他推向深渊?” 只有冯少华一个人为他求情,显得孤掌难鸣,只能竭力争辩。可是此时的江木泽似乎对所有人都充满仇恨,更担心王金生说出母亲的名字。 “呵呵,你说的倒轻松,那就叫他把人叫出来啊?如果他无法证实不是诽谤,我会告到他们倾家荡产!” 痛心与担心纠结着,江木泽的火烧到了天灵盖上,所有人都震惊地观看着,连陈立芊都不敢求情了。 “好!要告你去告,这个律师我不当了行不行!”冯少华一甩手,把公文包甩到了江木泽脚下,江木泽也一点都不让步: “好,你以为全天下就你一个律师吗?告诉你冯少华,如果今天的事泄露出去,我一样会······” “江木泽,不要说江木泽!”陈立芊慌忙劝阻,陈立海和周明远也拉住冯少华,慌忙劝道: “小江,冯小姐,你们这是喝醉了吗?” “放开我!”冯少华的脾气也不小,使劲甩开两人,站在江木泽面前,很失望地说, “抛开同学之情,作为职业律师我请你放心,一切的一切我会当做不认识你江木泽!从今往······” “少华!”陈立海喝了一声,立刻变成求情样,“一件小事,就让你们十几年的感情破裂啦?” “是啊冯小姐,”陈老先生也站了出来,拍了拍少华的肩膀, “我知道你善良,就当做立场不同吵个架;别把话说绝了,以后见面多难堪。这事就这么算了,都别计较,以后有时间,老夫去给您赔个不是,好不好?” 陈老先生和气相劝,面子足够了。可这压根不是面子的事! 陈老先生转身从礼台上捡起公文包,塞回少华手中,低声道:“或许不用等以后,就今晚,我会给你一个解释。” 少华闻言,惊了一下,她知道老先生话里有话。陈老先生再次点头给她暗示后,转身对江木泽道: “老同学一场,怎么闹得面红耳赤的?这么多人看着呢,成何体统!” 两个人,两张红脸,朝向了不同的方向。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陈立海一个眼色,两位警察把王金生带走了。 王金生一句冤都没喊,只是一个劲地哭哭啼啼,这把那女子气的,低声嘟囔道: “真枉费做男人,就这胆量!” “是吗?”冯少华耳尖,正愁有气没处出的她,上前两步站在了女子面前,“你有胆量,你来!” “我来就我来,就怕我说了,你们不信!”女子还不知死活,相当得意地摘下口罩说,“我知道的事可多了,就怕吓到你们!” “琴红?”一位酒店工作人员震惊地叫了一声,可惜琴红没听到,别人也没注意。 “快说,那女人是谁?不管多吓人,我们都会把你们绳之以法!”冯少华不知道那女人是谁,一心想找到对方,为王金生洗脱罪名。 可她不知道,这样不但会伤及陈立芊,还会令江木泽精神崩溃。江木泽也很纠结,也心存侥幸——或许不是母亲呢?毕竟他们都没说出其长相! “那我就真说了!”琴红小咳了一下,抬手指向了那个紧闭着门的房间,笑道, “时间差不多了,你们的新郎说的没错,新娘早就跑了!你们在这里揪着我们不放,可知道那个房间里,那个装满钞票的箱子,现在应该被搬空了!这就是新娘和那个女人的计划,他们成功啦!哈哈哈······” 大家听完,又纷纷嘲哄起来,记者们也极其厌恶地收起所有设备,打道回府:“简直了个神经病!同志们,咱们撤!时间不早了,回去还要剪辑呢!” 见大家都不信,琴红抓狂地喊起来:“不信你们打开门看看嘛!前两天我亲眼看见他们三人在地下室挖的地道,沿着下水道一直通到下城河出口!” “是电影看多了,疯了!”大家仍然不信,依旧嘲笑。 这时,一位监控室的警员从电梯里冲出来,极其慌张地把陈立海拉到了一边,低声道: “他们拿着钱款跑了,小张去跟踪了!” “胡闹!”很大声,大家立刻看过来,陈立海把警员又往角落里拉了拉,“我让你们守着监控室,没听明白吗?” “不是队长,那么多钱啊!” “快点打电话把他叫回来,跟踪的事我自有安排!” “是,队长!” “赶紧回去!监控视频如果泄露出去,你会完蛋!” 听到他们的对话,江木泽牵着陈立芊,穿过两人,迅速走进电梯,在关门的那一刻,对门外的两人说道: “监控视频如果泄露出去,你们的乌纱帽难保!” 电梯缓缓升向顶楼,两人愣了一下,警员迅速沿着楼梯跑上去,陈立海三两步回到大厅,命令道: “小刘,把这女人带回去!刘明,钟华,快点开门!” 小刘押着琴红向门外走去,守在门口的两位警员拿出钥匙,慢悠悠地插进锁孔。 陈立海的神色显得异常紧张,人们都极具怀疑地向房门靠拢过来。——“咔滋”一声,门开了,两名警员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不敢相信地扑向已经被拆开了的募捐箱。 所有人都震惊地呼喊着,记者们在慌乱的拥挤中打开摄影机,奋力挤入屋内,对着琳琅满目的房间,和那个被凿穿的地下通道口上的婚纱,疯狂拍摄。 为避免发生踩踏事件,年纪大的人被门外的警员和义工们安排站到了礼台上;在混乱嘈杂的喊叫声中,所有人都被堵在了房间门口。 第19章 同学间的误会 酒店楼顶监控室内,两位身着酒店制服的员工,正坐在监控屏幕前,盯着屏幕移动鼠标低声议论着: “不是这个,感觉这中间有猫腻,再往后倒!” 倒退得有点慢,另一位挤了过来:“你让开,我来!” “别动,我会!” “快点,别被人发现了!” 有点紧张,握着鼠标的手有点抖,因为快速闪过的画面似乎有点精彩! “停停停,就这······” “住手!你们干什么?”身后传来一声喝,两人慌忙转身,看到了江木泽和陈立芊站在门口,不禁放下心来: “没干嘛,就是看看。” 那两人笑说,这两人快速走进来:“看到什么了?” “看见······”两人嬉皮笑脸地正想说刚刚只看了一眼的屏幕,只见一个双手握枪便衣警察闯了进来: “警察!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啊?这什么情况?”一位员工吓得立刻举起了双手。 另一个则愣愣地看着对面的三人,似乎在等待其他两人举手,不料却见江木泽伸手取下警察腰间的对讲机,说道: “嫂子,来监控室。” “快把双手举起来,不然我要开枪了!”警察的声音有点紧张,那员工颤抖着举起了双手,江木泽和陈立芊慢慢走过去,坐在了电脑前。 “过来,贴墙站着!”警察厉声喝着,两个员工吓尿了,都乖乖地贴墙而站。 很快,晶晶和一位警察来了。警察带走了两位酒店员工,晶晶则立刻联系陈立海;一会儿工夫,大家都来到监控室。 把监控录像倒退到最前面,江木泽和陈立芊静静地看着。陈立海走过来,俯身低声说道: “小江,别看,这里交给我们吧。” “交给你们,我不放心。”江木泽轻轻地回答着,一双眼睛紧盯着屏幕。 “对不起,我和王警官回去会好好检讨的!”陈立海说着,王警官也走了过来: “对不起江先生,是我一时疏忽,对不起!” “没事,只要你们问出对方看到了什么,我一定会追究。”很平和的声音,听着甚是瘆人。 王警官知道该怎么处理那两个人了,便交出了三份拷贝好的内存卡给陈立海后,立刻回了警局。 对江木泽的一言一行,站在最后面的冯少华极其不解。再想到和自己吵得面红耳赤那个人,她的内心极其难受。 她在心里庆幸,如果自己真的爱上他,必然会天天吵架。她受不了这样的相处,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来到了那个男人冰冷的后背处,把公文包放在了电脑旁边的桌子上: “对不起江总,我现在正式向您提出辞职。” “少华!你也疯了吗?”周明远拉了一把少华,低声劝道,“他就你这么一个同学,你就这样走了,对他打击很大的!” 江木泽的心真的颤了一下,但眼睛依旧没离开屏幕,也没理会其他人,很平静地说: “嗯,我会叫周总多给你发三个月工资以作补偿。如果哪天再见,咱们还可以笑笑。” “不用了,我不缺钱。”冯少华说着,转身欲走,却再被周明远拦了下来。 忽地,江木泽起身怒吼:“走啊!全都给我出去!” 总是在这不经意间怒吼,每次陈立芊都会吓一跳。都会吓一跳,但一直坚守他的,只有陈立芊。 “走就走,吼什么吼!”冯少华实在忍不了,率先走出了门,周明远追了出去。 到门外,几位老先生把他们俩都拦住了。 “冯小姐,咱们找个清净的地方聊聊吧。”陈老先生说着,向楼下走去。 其实此时的她觉得没什么好说了,无所谓了。但陈老先生的面子要给,毕竟那是曾经对自己不差的老板。 监控室里,陈立海还在劝江木泽不要看视频,可他哪能死心,就连陈立芊都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搬走那些钱的。 无奈,要看就让他看吧,反正迟早都要看到的。几人走出了监控室,剩下两人开始专心地观赏起来。 那个房间里,那个从地下室伸上来的洞口放着一把小楼梯,最先上来的是那个瘸腿,紧接着就是刀疤脸。 这次刀疤脸没有戴口罩,两人欢笑着围绕募捐箱蹦跳了好几圈后,刀疤脸朝那个洞口喊了喊。 那监控只拍摄,没录音。他喊什么不知道,只看到他喊完,赵来英的头露出了地面,朝四周看了看,爬了上来。 瘸腿从腰间取下一根小钢管,使劲地撬开了募捐箱,三人开始疯狂数钱,那叫一个兴奋。 过了一会儿,募捐箱里的现金已被取出一大半,赵来英除了装麻袋,还塞满了全身的口袋。 看到这里,江木泽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笑得有点开心,好像比视频里的人还开心: “哈哈,钱的味道一定很香吧!哈哈哈······” 陈立芊又一惊,惊恐地转头:“江木泽,求你,不要这样!快叫我哥,去抓住他们!” “呵呵,想抓我妈,没门!” 他不停地笑着,忽地发现那个洞口又露出一个被精心装饰过的头: “哈哈,来了!”江木泽说着,陈立芊的目光又回到了屏幕上—— 王媛媛小心翼翼地爬上来,迅速脱掉碍手碍脚的婚纱,扑向募捐箱,找到那张她亲手投进去的支票,捧着大把大把的钞票,对着天花板大笑起来。 新娘笑得有多开心,屏幕前的新郎笑得就有多癫狂。陈立芊连忙抱住江木泽: “求你,别看了,别看了好不好!” “这么好看,比电影都好看,为什么不看呀?”他的眼睛始终没离开屏幕,陈立芊忽地想起什么,向门外跑去。 她一边跑一边打电话给陈立海:“哥,快点!拿镇定药!” “你不是随身带着吗?” “没有,应该是在车上,快点!” 听到请求,陈立海都没来得及和房间里的人打招呼,夺命地向楼下跑去: “小芊你在哪里?最不能离开他,会出事的!” “好,你去拿,我马上回去!” 因为心急,使得她的脚步有点乱,一不小心被楼梯一绊,跪在了地上。她疼得嗷嗷叫着,咬紧牙关一瘸一瘸地向楼上走去。 房间里的人还在促膝相谈,只见陈老先生依旧温和地对冯少华说: “冯小姐,你了解他的少年时期,应该对他的精神方面有所了解。其实你的预感很对,王金生没有说谎,他所说的那个女人,小江知道是他母亲。 你知道这对他的精神冲击有多大吗?当时的他,如果不是在那么多人面前,肯定会把王金生打死的!对你吼,他已经算是很清醒了!” 听着陈老先生说的,冯少华想起了游老师在江木泽逃学失踪后说的话:一个人,特别是男儿,他的母亲就算对他多么不好,他都会原谅的;所以,你不能触碰他的底线,一旦碰了,你就永远都接近不了他了。更何况他还是个孝子! 两次了,而且两次都是因为脑子短路而无意触发的,冯少华无奈地低下了头。这么看来,当年那个年少无知而迷恋的缘分,是真的无法再继续了。 第20章 奄奄一息 正是如此!就算江木泽是个花心的人,也不可能去接触一个排斥母亲的女人。 当年的冯少华也是好意,认为母亲那么虐待他,只是想让他远离家庭。可是她不知道,一个没有家庭意识的男人,必然是个魔鬼,就好比他的两个舅舅;假如你嫁给了这样的男人,其恶果必然自食,甚至有可能殃及他人。 夹着眼泪艰难挪步,陈立芊终于回到了监控室门口,却被里面的情景惊呆在了原地——看不到屏幕的影像,只见江木泽又哭又笑的,伸出左手想把陈立芊揽入怀中,才发现左边的位子上空空如也。 没有东西可抱,他试图抱住电脑;可是抱住电脑,就看不到屏幕了。左右一找,他只能抓住右手边仅有的公文包,癫狂地笑起来。 他疯了,疯狂地把脑袋对着桌面猛撞,陈立芊失声哭嚎着扑过去,使出浑身气数抱住他: “江木泽,别看了!” 江木泽发疯似的一甩,陈立芊摔在了地上。 “你看,我舅舅要上跟我结婚的女人,我妈叫他们快点。你们来看,快来看啊!” 江木泽朝着天花板吼着,陈立海拿着药瓶冲了进来,使用擒拿手都没把这疯子按住。没有办法,他崩溃地一记重拳轰在了江木泽太阳穴上,只听得“嗯”了一声,轰然倒地。 房间里安静下来,陈立海迅速关闭了监控屏幕,陈立芊吓得脸色煞白地爬过来,大惊失色地摇晃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江木泽,你醒醒!别睡江木泽,你快起来!” 真的死过去了,陈立海立刻跪在地上,着手抢救。没有呼吸了,陈立海极度紧张地,又是按压心脏,又做人工呼吸,陈立芊呜呜哭咽起来: “江木泽,你醒醒啊,你不能死啊江木泽!哥,你干嘛下那么重手啊!” 一个只会哭,一个慌乱抢救。终于——“咕噜咕噜”的声音从他的喉结处发出,他喘着粗气,痛苦地扭动身躯,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陈立芊又喜又泣,扑进了他怀里,癫狂地哭笑起来。 “哥,不等鉴定结果了,收网吧。”很绝望地,江木泽吐出了这句话。 陈立海愣了一下,他不明白什么鉴定结果,外面一群人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晶晶道: “再等等吧,我联系了上海那边,说这两天就会出结果。” 江木泽又瞬间暴怒:“就算是亲生的又怎样?她可以不顾一切,我为什么不能对付她?” “江木泽!”冯少华怒吼着推开挡在面前的人群,蹲了下来,和声和气地道, “听我的,等他们把钱花完了,还不上了,再收网。到那个时候,只要她的两个弟弟的其中一个能站出来为她挡罪,你就有路可退。 相信我,每个人在临死前,都会寻找一切尽可能的机会去忏悔,去弥补。再者,就算你现在把他们抓捕归案,只要他们有一点点狡猾,认罪态度稍微好一点,并把全部赃款还上,你就拿他们没辙!” 静静地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呆滞的眼神在天花板逗留了许久,又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的老同学,你终究还是跳进了我生命的浑水潭啊!你可要想清楚了,我们所设的套,也是违法的!” “是的!但是我是谁,是干什么的,这点小事能难倒我吗?”误会解除了,冯少华的心里安了。 江木泽扭头注视着老同学,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意味深长的微笑。 喘过鬼门关的粗气,吸取了来自诸多朋友的温情,他在陈立芊的搀扶下,慢慢地再次站起了身,挺直了腰板! 几位老先生,还有两位会长和林先生、马行长,以及几位警察,都鼎力支持并默许共同保密。 最后,陈立海拿出三枚u盘,一个交给了林先生,一个递给了陈立芊,还有一个交给了自己的同事,并立言: “我希望我们三方都能把它保存好!人生中,有些事无法避免;我们三方,不管将来怎么样,只要时机成熟,任何一方都有权向法院提起公诉,有效时限为二十年!” 同意,都同意! 一场决定命运生死的游戏,到此暂时画上句号。逃的人“逃”了,跟的人在后面紧跟不放;可受伤的人,将来又会怎么样呢? 被亲人重创,但最终还是站起来了。天渐渐亮了,回到楼下,现场已被打扫干净。 背上对他最好的“老妈”,走在回家的路上;纵使被一众胜过亲人的朋友拥护,他依然走神地在心里强迫自己给生母塑造一个好人设,以作为证明是亲生的证据,和可原谅的理由。 他不允许杨老太爷临终的遗言占据记忆,把外婆的话回顾了一遍又一遍。慢慢地,一个出生之后到三岁之前的好妈妈形象,在他的心里诞生了: 那时他的名字不叫木泽,妈妈都管他叫“宝贝儿子”。 “儿子,快起来吃早饭,今天妈妈给我的宝贝儿子做了米糊,加了白糖哦!” “儿子,妈妈的奶水不多,米糊也有营养。多吃点,快快长大哦!” “儿子,妈妈要去放牛了,你在家里要乖乖的哦!等牛长大了,给你吃肉肉哦!” “儿子,明天中秋节了,妈妈带你一起去外婆家过好不好?外婆最疼我的宝贝儿子了,肯定会给你吃最大块的月饼!” “儿子,你知道重阳节是怎么重阳的吗?妈妈告诉你,日月并阳,两九相重,亲人长寿,情之长久!” “儿子,春节到了,这是妈妈的工资,除去家用,剩下的拿去给我的宝贝儿子添一件新衣服······” “小泽!”······小雅老师!混乱的大脑空间,他把小雅老师变成了母亲—— 泪水犹如泉涌,一滴一滴地滴在陈立芊搂在他胸前的手背,她的心震了一下,紧紧地贴着他的脸低泣: “江木泽,别哭江木泽。要怎样,才能让你忘记今夜呢?” 泪水止不住,脚步跟着心跳的节奏渐渐加快,快速地超越同行的人,一头栽倒在地上。 “小江?小江!”——这一次有心跳,也有呼吸,还有一点意识。 身体紧贴着地球,与天地母亲融合在一起,他听到了小雅老师温柔的声音,看到了胡老师宽硕的肩膀,和那一碗伴着酱油香的面条。 “帼伟,帼伟······你回来了······你看,你走了,我死了。” 在茫茫大海中,他慢慢地沉了下去——一只纤纤玉手从黑暗深处伸过来,却怎么也牵不到。 很痛苦,可身体已发不出力气,只能任由冰冷的洋流,把他一步步拖进无底的深渊。 无尽的寒冷使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陈延光满面愁容地把输液针管插进他微弱的血管中,朋友们帮他盖好了那个梦幻般的白色的被子。 第21章 逃亡的人 众好友围着病床,有如一副悼念的仪式。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张痛苦的脸庞上,陈院长说: “低血糖,很容易晕厥;心脏衰竭,这可能会使他忘记一些东西。比如旧人,旧事。” “那是多旧?”陈立芊震惊地呼的一下站起身,揪着陈延光的长白褂,“他可以忘记我,忘记你,甚至全世界,但绝对不能抹掉大连,抹掉帼伟!” “我不确定他会忘记什么,这要取决于他的性格。如果是因为抑郁,他的大脑会选择性地失忆;可能会忘记对他最好的人,也可能是最坏的人。” “陈医生,有没有办法阻止这种情况发生?”陈立海也很焦急,大家都很心痛。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心脏可以恢复正常,但抑郁和记忆这个······对不起。” “陈延光!”冯少华也揪住了老同学,极其无理地抨击道, “你就不会想想办法吗?我记得在他跟你同桌之前,你就是屌丝,就是成绩超差生!你能有今天的成就,是他影响了你,是他让你开窍的吧!” “对不起少华,我实在无能为力。” “对不起?你就会说对不起吗?”冯少华哭了起来,脑子里全是初中时期的他们, “我记得以前你不会说对不起的,在所有老师眼里,你就是无药可救。可是今天,他就这样成了无药可救的人了吗!” “少华,小芊!”陈老先生连忙拉住少华,安慰道,“小陈已经尽力了,你们别为难他了,咱们的医院技术有限。过几天等情况稳定了,我们把他转到上海那边的好医院去。会好起来的!” “少华,对不起。”陈延光是真的很无奈,“你说的没错,那个无知的年华,我也清晰地记着。江木泽他,不但使我开窍了,还不顾自己捉襟见肘的生活,每次都把班会剩下的会费,一分一毛都给其他同学。 他不但是我的好同桌,也是我们的好班长,我也希望他好起来,继续帮助其他人······” “还帮助其他人,你为什么不帮呀?”少华失控地哭着,和陈立芊抱在了一起,“帮了那么多人,现在谁能帮他啊!” ——确实没人能帮得了他,就算帼伟回来了,可能也改变不了! 可是帼伟,她的容颜,正在他的记忆里慢慢褪色。他只记得她的名字,记得青泥洼桥,记得很冷——那寒风刺入骨子里,他再次颤抖不停。 此时他的脑子里只有仇恨,不停地喊着:“凤洋境,离开凤洋境!快点,离开她!走得远远的!” 离开她?你不知道她和他们目前都走不了! 下城河的下水道出口,在富春江畔的那座别墅外。四人从里面探出肮脏发臭的头,两个女人向四周查看了几分钟,背着两蛇皮袋钱的两个男人才敢走出来。 今天没有阳光,天下起了蒙蒙细雨,富春江上的渔民早已下滩,在远处使劲地撑濑呢。 一份力挣一分钱,心里宽着;就算打雷下暴雨,躲在船篷里,也可以睡好觉。 四人蹲在下水道口,沾满臭水的衣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王媛媛问也同样毫无方向的其他三人道: “我们现在去哪里?肚子好饿!” “谁不饿呢?”赵来英怪里怪气地道,“还有那么多钱没搬出来!还有,你身上的支票,快点去兑现!” “支票!快看看现在几点,我们只有五分钟时间,要排在最前面才行!” “他奶奶地!”赵来平很气愤地骂着,却也不敢骂他娘,“你们说,他是不是知道我们的计划,怎么会把支票时间定在这个点?” 听弟弟这么一说,赵来英顿悟:“不好!照这么说,银行门口现在肯定布满了警察!” “那怎么办?两千万啊!总不能就这样不要了吧?”赵来利把肩上的蛇皮袋往旁边一甩,“姐,几点?我先去看看情况,万一只是我们做贼心虚呢?” 啪地一声,赵来平一巴掌甩了过来:“你他妈才做贼!我们这是用智商赚来的钱,不是偷,明白吗你个二愣子!” “你们别吵了!阿利,你去探风,我们随后就到!” 说干就干,四人把钱埋进了下水道出口旁边堆积的垃圾堆里,立刻分头向市区而去。浑身又脏又臭,正好省去伪装。 还不到七点,街上的平静与平时没什么区别,于是他们就没那么担心了。 医院门口,陈家人正在送别朋友,陈立海的电话响了起来: “陈警官,他们正前往银行,要不要搞点动静?” “好,你继续跟着,这边我来安排。” “对了,赃款大部分还在电梯井里,怎么办?” “让他们顺利拿走,你坚决不能跟丢!” “是,陈警官!” 朋友们差不多都走了,还有两位会长和林先生马行长,压根没有想走的意思。 挂断电话,陈立海命周明远送他们,不料林先生直接向医院里走去,马行长上前解释道: “小海,我们不能走!对付抑郁症,你们太年轻,不懂。等他醒来,我们陪他!” “是的陈先生,他没有亲人,只能靠我们。如果我们都不管,那他真的就悬了。” 连董会长都这么说了,想必他是真不知道占家人在哪里! 朋友们都回到了病房里,几分钟后,街上响起了警笛。警车一条街一条街地搜着,最后停在了银行门口。 “真有警察!”赵来利刚探出的头,立刻又缩了回去,便拿出手机马上通风报信。 另外三人,两个女人始终在一起;姓赵的担心支票飞了,姓王的则担心被他们甩了。 两人在一条巷子深处蹲着,赵来英接到了赵来利的报信,本能地向墙角缩了缩身子。 许久,她忽地想起什么,伸手拽住王媛媛的衣服,阴沉着脸说:“把卡拿出来!” “哦对,还有卡!”王媛媛恍然大悟般,从贴身口袋里拿出了银行卡,“姐,你说这密码怎么办?” 赵来英没听她多说,眼疾手快地一把把卡抢到了手:“拿来吧你!这卡密码,只有我能破!” “是生日号码?他不是说他没有生日吗?” “谁说没有生日?只是忘记了而已!” “那你也没办法啊?” “我阿奶,她现在在我二妹家躺着呢!她对他那么好,他出生的时候,是她来帮我坐月子的,肯定知道他的生日,也有可能已经告诉他了。他们,狡猾得很呢!” “真的呀?那这里面可就多了,那这两千万,咱们还是不要去冒这个险了!” “急什么,再等等看。” 第22章 弃票而逃 不知不觉间,银行门口停了好几辆警车。距离银行开门时间越来越近,在对面街道溜达的两人,内心既惊又急。 而巷子里,那两个女的还在争吵。现在支票能不能套现还是个未知数,王媛媛手上完全没了筹码,心里可谓惶恐不安。 “几点了,快看看。”王媛媛道,赵来英立刻回怼: “你自己有手机,不会看啊?” 她知道赵来英狡猾,便掏出早已被关机的手机扔在地上:“你看嘛,早就没电了。” 心想毕竟两千万比银行卡来得现实,赵来英一只手紧紧捂着口袋,另一只手伸进裤后兜里取手机。 瞄准机会,王媛媛使出洪荒之力,把赵来英的口袋撕烂了。银行卡掉在地上,两人扭打在一起,发疯般地抢着。 赵来英没抢到卡,死命地拽住王媛媛的头发;王媛媛死死抓着卡,怎么都不放手,只是疼得哇哇叫。 头发都快要被抓掉了,赵来英还不放手,王媛媛只好把银行卡塞进了下水沟的缝隙,然后双手也去抓赵来英的头发。 顷刻间,两个女人扭打得越发激烈,直到赵来平跑进来。 “你们干什么?”赵来平使劲分开两个女人,怒问。 两个女人气急败坏地,都好像没打够似的,一句话都不愿说。不知情,赵来平只能自己先说了: “外面的警察全走了,银行马上要开门了,你们两个谁去?” 两人互相怒瞪的眼慢慢松懈下来,但还是不说话,赵来平着急得直跺脚: “你们怎么回事呢?倒是说话呀!” “她把卡扔进下水道了。”赵来英指了指地上那个排水缝,赵来平迷愣地看了看两人,趴在地上使劲搬开那水泥砖,伸手就胡乱摸起来。 两个女人都捂住鼻子了,赵来平似乎感觉不到臭味,拼命地摸索着,身子都快掉进去了都没察觉。 “你们到底干嘛了?卡里面最少都有十亿,就算没有密码也不能扔掉啊!”他一边摸一边发着牢骚,毫无责怪的意思。 这令王媛媛有点难堪:“咱姐,支票要,银行卡还要。我心里没谱,你们会不会甩了我。” “你这什么话?我们现在是同坐一条船,而且将来我们赵家传宗接代还要靠你,怎么可能把你甩掉呢?再说了,如果把你甩了,我们的老窝你都知道,躲哪里去呀?” “就是!我们把你扔了,一点好处都没有。这么多钱,没有你帮忙花,我们也花不完啊不是?” “行了别吵了,你们快去银行把支票套现了!我在这里把卡找回来,然后还是回那个地方等你们。” “好,我们俩一起去。”赵来英说着,拉着王媛媛的手,向银行走去。 她们一边走一边互相帮忙打理被抓乱的头发,也觉得好笑地笑着,很像一家人。 这很奇怪!为什么,一个不想跟儿子同家,一个不选择好好嫁人呢?非要这般折腾呢? 这中间只有一种人性的心理因素,那就是钱攥在自己手中,便可随心所欲。 来到银行门口,前面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两人互看了一眼对方身上的衣服,立刻计上心来。 很臭,刚刚靠近,那些列队等办业务的人们,捂住鼻子纷纷向旁边靠去。这样,她们便可得寸进尺,披散着头发,一声不吭地向前面靠去,直到排在队列最前面,也没人敢正面说一句闲话。 几分钟后,银行的门终于开了。看了一下时间,是银行提前开门了五分钟。 很快,银行柜员还没入座,王媛媛也没拿号,就趴在了柜台前,把支票递了进去。 又过了几分钟,才到真正上班的点,一位女柜员坐了下来。正准备按下叫号键,王媛媛立刻把手伸进那个小窗口,两只手指夹着支票,放在了柜员手中。 “快点,快点套现,只有五分钟时间!” 听到这话,柜员好奇地看起了支票。第一眼看到上面的数字,柜员吃惊地瞟了王媛媛一眼;再仔细看,看到底下一行小小的字,顿时紧张起来。 紧张三秒,柜员拿起手边的座机欲拨打,王媛媛吓得立刻伸手道:“我不套了,把票还给我吧!” “你确定不套现了吗?还有三分钟就作废了,换银行是来不及了。” 见对方不是报警,王媛媛放松下来,笑道:“这样啊,那麻烦你快点。” “对不起小姐,这张支票有点不寻常,要我们经理才能帮您,请稍等。”柜员说着,就按下了几个简单的数字。 一会儿,一位经理模样的男士从里面的小门走了出来。他仔细地一字一字地看了一遍后,俯身对柜员小声道: “别紧张,别做声,稳住对方,我去报警。” 说了别紧张,柜员的脸上还是划过一丝惊恐,这被本身就害怕的王媛媛捕捉到了。 眼看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就这样放弃,多少都有点不甘心。她只能等,就算再怕也要等! 她慌张的眼神,一会儿在柜员脸上,一会儿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她硬着头皮再把头转回来时,只见经理微笑着站在柜员身后。 他的双手都是空的,支票呢? 王媛媛不安地站起来,弯腰把头探到小窗口,生气的声音中带着心虚:“怎么回事,你们没法套现,就赶紧把支票还给我!” “对不起小姐,支票在电脑里验证。况且,两千万现金,我们也要派人送过来啊!” 经理微笑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这令王媛媛预感不好。她扭头看向门外把风的赵来英,赵来英也正好望过来。 两人的眼神里全是恐惧,赵来英连忙跑进来,低声道:“套现时间已经过了,我看不能等了!” “我看这个经理就是不对劲!走,赶紧走!”王媛媛话毕,经理一声令下: “保安,关门!” 顿时间,大家慌乱起来,赵来英拉住王媛媛,向为数不多的人群横冲直撞而去。保安的速度也很快,得令立刻关门,全程不到五秒。 大门被关起来了,而赵来英压根就没想闯大门,只见她拉着王媛媛,死命地往隔壁取款机的门冲去,把正在排队取款的人撞得,摔了一地。 “快追!”两名保安冲出来,和门外的保安迅速向外追去。与此同时,经理也追了出去。 经理一边跑一边掏出手机,然后站在街边,拨打了保安的电话。一会儿,三位保安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不解地看着经理: “为什么不用追,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是诈骗犯。”经理一边说一边往回走,“我们的任务是保护支票主人的利益,抓捕的事,就交给警察吧!” “可这警察也没来啊?” “放心吧,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握中。” “哦。” 第23章 死不瞑目 回到那个下水道口,赵来平浑身光溜溜地坐在旁边晒太阳,见姐姐回来,他立刻夹紧双腿,捂住命根。 “阿平你干什么呢?”赵来英生气地背过身,赵来平道: “衣服全脏了,洗了。等晾干了,我们赶紧去把里面的钱和其他东西都搬出来吧。” “会不会有警察呢,早上满大街都是,太吓人了!”赵来利就是怕,怕的什么事都不敢做。 “阿利说的有道理,我们要防。”王媛媛说着,苦思冥想起来,“怎么办呢?如果警察守在那里,我们进去就是必死无疑!” “这事我看不急。”赵来英建议道,“如果有警察在那里,那钱肯定也没了,那么我们剩下的希望就是银行卡密码。既然如此,我们就来一招出其不意,先去看望阿奶!” “嗯,还是咱姐聪明!”有了办法,王媛媛瞬间忘记了刚才的惊险,满脸喜悦,“只要找到密码,那些钱要不要都无所谓了!” 有道理!三人坐在那里嗅着臭味,晒着太阳;闲来无事,便也挖出了垃圾堆里的钱,一张一张地数了起来。 一边数一边闻,那味道,可真香! 太阳西下,靠在了电视塔上,那道反射的光,射进医院窗户的玻璃,照在那个还在做噩梦的人脸上。 从来没和他同睡一条被子的陈立芊,为了给他温暖,在他的被窝里已经躺了一个下午。他的身体不再颤抖,却断断续续地说着梦话。 这些梦话,陈立芊听得很顺耳,可别人却都很扎心,或许那个睡着的人也是。 帼伟,张口闭口都是帼伟!因为那是一段极其美好的记忆,是他们美好的恋情,却是她由陈小姐蜕变成小芊的日子。 那一段故事,有帼伟的,也有陈立芊的,还有——“玲玲,你们还好吗?”陈立芊不禁在心里念道: “你哥变成这样,我有责任。如果刘教授在,就好了!玲玲,好想念你们,想念你们那天真无邪的笑声,想念和你们一起快乐过的日子。” 玲玲,岑砚玲,刘键,这些,在江木泽心里,可能已经不见了。唯独帼伟,可能也只剩下“帼伟”两个字,其他的,不知要到何处寻! 可能每个人的青春都是美好的,而中年都要承受在青春时期留下的遗憾。但到了老年,依然孤苦伶仃,那是一件悲哀的! 周家坑,平静了不到十天,今天将迎来四位不速之客! 行走在旧时的已经荒废很多年的官道上,走在最前面的赵来利,用树枝拍打着野草身上的秋露,拨开一根根肆意生长的荆棘蒺藜,骂骂咧咧地艰难向上行去。 确实出其不意,因为压根就没有生日,所以他们也没想到这四个人还敢在亲人面前露面。 那座老木头房子,姨妈刚洗完碗筷,抱着个装着泔水搅拌过的米糠的铝盆,正在门口喂鸡。 鸡儿长得光鲜油亮,比那正慢慢靠近的四人干净多了。 “二姐早啊!”已到门前的赵来利一声问候,吓得姨妈一哆嗦,盆子摔到了地上,哐当响着。 “你们怎么来了?”继上次医院事件后,姨妈也从来没见过他们,显得有点惊讶。 “妹子,我们就来看看阿奶,你不会不欢迎吧?”在妹妹面前,赵来英总是高高在上。从外婆的回忆里得出,她这个大女儿,确实有资格高高在上。 可是如今,外婆也不想见到她。四人围在床前,她瘦弱的躯体已经无法动弹,微睁的眼睛已没有神采,微弱的呼吸中,好像在念叨什么。 赵来英把耳朵贴近,轻声问道:“阿奶,您记得小泽的生日吗?” 外婆的眼皮动了一下,嘴唇抬了抬,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赵来英以为阿奶没听见,于是又大声地把那话重复了一遍。 能听到,也还是那反应,姐弟仨顿时气得暴跳起来:“阿奶!我警告你,你如果不说出小泽的生日,就把你们分开埋!” “丧尽天良啊你们!”姨妈和姨父崩溃地从外面冲进来,拉开两兄弟,骂道: “你们不管她也就算了,拿走小泽给他的救命钱我们也认了,现在还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会被天打雷劈的!” “吼什么吼?你们孝顺你们埋呀!”腿脚方便的赵来利,一把把年迈的姐夫推倒在地,姨妈哭着拦在他们面前: “你们够了,老周骂的没错!不但他骂,我也骂,全天下的人都会骂的!你要打,来啊!我就给你打!” 外婆艰难地“呜呜”吟泣着,赵来英完全不理会地拉开众人,和声和气地问道: “妹子,阿奶是不是告诉过你小泽的生日?这么重大的事,她都快要死了,应该会叫人传达的对不对?” “你也知道重大呀?既然重大,你自己怎么会不记得啊?”姨妈怒对着,赵来英一把拽住她的头发,一使劲就是两巴掌: “别给你脸不要,今天要是不说出小泽的生日,我杀了你们!” 能听到,也有意识,就是嘴巴没法发出声音,外婆不停地呜咽着,姨父起身挡在赵来英面前: “今天你就算杀了我们,也没人知道!小泽中秋节来过,阿奶对他说了什么,我们一句都没听到。阿奶已经好几天不会说话了,你要是想知道,还是回去问你自己的儿子吧!” “我能问还会来找你吗?”赵来英也崩溃了,极其抓狂地紧抓自己的头发,“如果没有他的生日号码,我们就白忙了!” “是嘛?好奇怪哦,突然间,这个你们都不要的儿子,就很重要啦?”姨妈冷笑着,“早前都干嘛去了,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都舍得抛弃!你配做我姐吗?” “他妈的,你敢这样跟姐说话!”赵来利这个二愣子,对付自己的姐姐也下得去手,一拳把自己的亲姐打在了地上,房子里顿时哭天喊地起来: “我的天呐,造孽啊!弟弟要杀姐姐啦,天快来雷劈死他们吧!······” 对这么凶狠的一家人,王媛媛心惊胆战地拉住赵来利,对地上的人劝道:“你们快走,快出去!” “我们就不出去,要打死你们就打吧!” ······ 他们闹着,吵着,不知什么时候,外婆的表情僵在了那里,一动不动瞪着前方,眼角两滴眼泪,永远凝结在了那张瘦瘪的脸颊上。 可怜的外婆就这样走了,临走都没让小泽回家,也没让自己瞑目,怎么有脸去见那已经去世二十多年的外公! 子不教,父之过!但这父亲有没有过,没人知道;而母亲,肯定有过,而且这个“过”,还很严重! 第24章 亲子鉴定报告单 外婆走了,留下两家烂摊子,后人又该怎么接手呢? 外婆走了,葬礼相当凄凉。姨妈没脸通知小泽,所以他们都不知道;而那四个人,在走时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死在他们自己面前的。 最后,姨父通知了江立伟和爸爸,也就他们几个人,把外婆草草埋在了外公旁边。 没人发丧报,加上自身抑郁严重,江木泽从此忘记了,这世间曾经还有一个外婆! ~~~~~~ 医院里,江木泽终于睁开了那双紧闭了两天的眼。虽然睡了两天,但从红肿的眼圈可以看出,他依旧很疲惫。 在陈立芊的搀扶下,他慢慢坐起来,对床前的人有气无力地说:“唉!你们还在啊?” “小江,请你站起来跟我们说话!”马行长走过来,鼓励道,“我从来不跟躺着的人聊天!” 站起来!少华拉开被子,他缓缓移动双腿,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在大家的帮助下,他站稳了: “谢谢!感谢有你们,我还是死不了。” “小江!”林先生扶着他的双肩,道,“你要相信自己,相信我们和其他所有支持你的人!你是对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正义,为了身边的朋友,以及自己的亲人能圆满!” “还有,现在都江堰厂还在生产,那里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汶川的建设还需要你亲自出马呢!” “小江,站起来!很抱歉我和占家失去了联系。不过咱们不怕,等我回去,我一定尽我所能去打听,一定把他们找回来还给你!” “小江,你们江家词谱还没找回来,你如放弃了自己,就等于放弃你们江家这个分支,他姓会笑话的!” “是啊兄弟,你把我们拉起来了,可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们。那么多家公司,我们管不了啊!” “江木泽,你如果死了,我和陈小姐还竞争什么?争你的棺材啊?” “少华你个乌鸦嘴,信不信我抽你!”陈延光笑呵呵地从外面走进来,迅速融入到大家的阵营中,“他敢死,我还没批准呢!” 众人说着说着就不正经地玩笑开了,病房里满是正能量的笑声。 你一言我一语,全是生命中必须要做的事,怎能就这样放弃呢?很庆幸有一群志志比肩的朋友,都用诚挚的态度支持着。 只要自己撑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谈笑间,陈立海和晶晶小声争执着,走进了病房。 见大家都在,小江也起来了,他忸怩着朝大家使劲使眼色。大家都看到了他的怪模怪样,和晶晶又走出了病房。 大家都良苦用心地,一个个为避免江木泽起疑心,断断续续地也都走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那十指紧扣的两个人了,他朝着她的眼神,她的手指了指病房外的方向,两人蹑手蹑脚地靠近房门,竖起耳朵偷听了起来。 走廊上,一群人围在一起,陈立海把一张从上海某医院寄来的报告单,递到了陈延光手中。 “接近百分百,绝对是亲生的,没有意外!”陈延光仔细地看着,怎么也不相信报告单上的数据, “他在初中读了一年多,我就去过一次他家。当年我看到的情景,与这报告单完全相反。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搞错?” “你是医生,你问这种话,就是怀疑我喽?”晶晶既委屈又着急辩解,“那晚,在酒店旁边的巷子里,当时他母亲正被那个叫做琴红的要挟,是我解的围。然后我教训了那女的后,她控制了对方。趁她没注意,从她头上拽了两根头发。肯定不会错!” “要不咱们问问上海那边?”陈老先生说着,大家都没有表态,江木泽牵着陈立芊来到了其中。 大家愣了一下,晶晶抢过报告单,放在了江木泽手中:“我的意思是,要亲手交给你的,这是对你们最起码的尊重。” “谢谢。”看都没看一眼,江木泽平静地把报告单慢慢地撕成了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没有人震惊,也没人疑惑,因为现在这个真的不重要了。怎么处理他们,等以后再说吧。或许他也希望冯少华说的,会变成现实,这样他就好下手。 回到大家面前,他看向了陈立海,大家也立刻明白。 “走,咱们去警局。”陈立海率先走了,大家紧跟其后。 “我不要赔偿,要对方坐牢,能关多久就多久。”他一向言出必行,“那个当了两天的小舅子,放他回家吧,希望他不是烂泥。” 别说不要赔偿,那琴红也根本没钱赔,只能认栽了。而王金生,江木泽选择放过,一边是不想伤害王家二老,另外则是给了陈家最好的退路。 毕竟他们是亲戚,是陈太太仅存的至亲;虽然陈太太也很气愤,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果过分了,大家都会痛。 处理完那些烂事,送走了远方的朋友,他和陈立芊立刻启程前往都江堰,把所有烦心事抛诸脑后,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王媛媛自己走了,完全忘记了弟弟那回事;没有了亲人的羁绊,她似乎活得更愉快,也更能专心地去研究那张银行卡的密码。 在后来的十几天时间里,他们一直住桥洞、下水道出口、乱坟岗,运气好时,会在郊区的森林里欢笑。 他们分工也明确,赵来英守着身边越来越多的赃款;王媛媛每天去一趟自动取款机,试两次密码;赵俩兄弟则像蚂蚁搬家似的,每天下半夜去电梯井里搬一点。 三千万现金,他们足足搬了半个月,直到街上、郊区到处贴满通缉启示,电视新闻每天播报举报并逮捕的有奖报道。 四人东躲西藏,连桥洞都不敢睡了。每天夜里睡在乱坟岗,白天也守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棺材板,赵来英日渐消瘦下来。 她知道很累,继续这样下去,身体可能会垮,却不知道儿子已经先垮了。一家四口,垮了两个,剩下的两个,依旧不闻不问,都自过自的。 而王家,王金生回家后,整天郁郁寡欢。姐姐消失了,他大概也知道干什么去了,但却始终不敢接受这个现实。 王家二老,女儿结婚后就不见了,也去过陈家找过。可陈家人哪有时间整天待在老家,几次前去空楼后,二老也不知如何是好。 女儿和那姓江的,不来家里索要户口本办理结婚证了,而儿子又一言不发,二老也没有办法。 就这样,精神病的不仅仅只有江木泽一个人,王家人似乎更严重。他们不知道什么情况更好,只怕将来得知真相后,又会怎样呢? 第25章 病重的母子 时间来到2009年冬天,江总把都江堰冶炼厂交给叶凌全权管理,自己则和陈立芊回到了南昌的家。 从社会的角度上说,都江堰厂区自然重要;但从精神上理论,他更想把南昌的第二家,也就是陈立芊的公司打理好。只有这家公司稳定了,他才能安心离开。 是的,此时的他,心里就有了离开的念头! 那些人拿走了钱,加上全社会通缉,他们再也不敢露面。芊姐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安全的。人身安全是一点,通过那场婚礼的那两个背锅侠,芊姐的名声也洗白了。从此,没人再敢提起那件事,这其中包含了对人品的尊重与财势的畏惧。 一切都变好了,他决定开始寻找那来自梦中的婚礼的女主。不知董会长有没有食言,有没有打听占家的下落,但他自己也不能闲着。 身在南昌,他开始频繁与瑶姐联系,与台北信件往来,更是通过岑峰以及中国驻马来西亚大使馆,打听占帼伟的下落。 这期间,特别是与瑶姐和郑晓玲的联系,其中许多内容更像是为自己寻找精神慰藉;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对瑶姐交了底,包括年幼的经历和大连往事,唯独女儿被他深深地藏住。 借此,他和瑶姐便从qq联系,渐渐变成了电话,以致常常在陈立芊熟睡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悄悄地坐在阳台上,仰望浩瀚的银河系。 星星点点中,他不知道与之对望的那颗星星躲在哪里,在做什么,是否也在想念他。因此,他开始联想自己从来都不信的神话。 鹊桥,他把自己比作牛郎,站在鹊桥的一头,渴望织女不用坚守七夕的桎梏,能早日前来相见。哪怕只看一眼! 有时他也很矛盾,就算自己长了翅膀,或会腾云驾雾,却也无法在茫茫宇宙中找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 渐渐地,他变成了两个人。在陈立芊面前,他始终是曾经的江木泽;但一到夜里,就会和白天截然相反。几乎什么事都会做得出来,像疯子,像梦游,像各方各面结合的矛盾体。 有时还会忍不住笑,仰天笑,抱膝笑;笑久了,就哭。确切地说,应该是流眼泪,没有声音,因为他怕把屋里正沉浸在美梦中的人吵醒。 也就在此时,他开始利用qq空间功能,开始回忆并以日记方式,记录下曾经在大连的点点滴滴。 因为他怕自己某天会忘记。如果忘记了帼伟,对他来说就是天塌了。 可是好友列表中仅有的几位好友都不给他自由的空间,于是他发现了权限功能,关闭了空间,只对瑶姐一个人开放。 他从来就没想过,将来某天瑶姐会强烈要求与他见面,并成为他的第n个救命恩人! ——而在福安,那四个人还没离开,依旧窝在城南山上的那处乱坟岗中。 他们每天数钱,全部都数过了,还要再数一遍;也只有在数钱的时候,他们才会感受到快乐。 王媛媛每天都会像中邪般,要么早上很早,要么晚上很晚,只要想到某个符合逻辑的六个数字,就会兴奋地跑去atm机试一下;可是每次,她都会提着一大袋子干粮,极其失望或骂骂咧咧地回来。 骂久了,赵来英就会发神经似的阻止她骂,最起码你不能骂他娘。 数着数着,终于数到了除夕。他们的日子根本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就是不管是谁想说话了,就会把大家都叫过来。与此同时,他们似乎也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 很突兀地,赵来利把哥哥叫到了面前,很天真地说:“哥,咱们把钱分了吧?快过年了,我想给咱阿奶买一点东西回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把钱分了,把欠别人的钱全部还掉,就不用整天躲在这里了。”赵来平答着,就把姐姐叫过来了。 “姐,等媛媛回来,我们把钱分了吧?” “嗯,分了好,分了大家就可以回家过年了。” “姐,我想咱阿奶了,不知道她的病好了没有。” “对呀!我们把钱分了,然后把阿奶送到更好的医院去,不就能治好了吗?”赵来英这句话,如果在一年前说出来,那该多好啊! “那得花多少钱呐?这么点,减去欠别人的,够她治病吗?”这话从赵来平口中说出,已悄然回来站在他们面前的王媛媛,都震惊了: “你们三个,没事吧?” “我们能有什么事,就是肚子有点饿了,快拿来吧!”赵来英说着,从王媛媛手中接过袋子。 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子,她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个劣质面包,和一瓶瓶矿泉水和饮料,不禁生气地道: “怎么又是这些,怎么吃啊?”她把全部东西甩到了一边,对王媛媛吼道,“我要吃鱼,吃最新鲜的黄花鱼!瞧瞧你,整天拿回来这些,是人吃的东西吗?” “姐,你是不是在说梦话呢?”王媛媛一点都不生气,也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是清醒的。 “什么梦话?我们现在有这么多钱,”赵来英随手从身边拉过来一袋子钞票,“不拿去花掉,放这里发霉呢!” “怎么花?到现在满大街还是通缉令,上面都有我们的照片,你有胆量你出去花啊!”王媛媛摘掉裹在脸上的已经好多天没洗的丝巾,也吼了起来, “你们整天待在这里,都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我每天都提心吊胆地,只能找最偏僻的小卖铺给你们买吃的;你倒好,还还想吃最新鲜的黄花鱼!有种你自己去吃啊!” 声音大就是有用,赵来平有如大梦初醒:“是啊姐,想吃黄花鱼,再等等吧。等风头过了,你想吃什么,我们都给你买!” “等风头,要等到猴年马月啊?”赵来英牢骚着,赵来利不禁纳闷: “说来也怪,以前那人的尸体被发现后,那风声也就半个月就过去了。现在怎么都过去好几个月了,还跟刚开始时一样呢?” “现金三千万!还有一张支票,还有一张存着全部资产的银行卡,你觉得那一个女人能值这么多钱吗?” “媛媛,你少说两句。”赵来平清醒了,看了看弟弟和姐姐,继续说道,“要不就现在,咱们把这些现金先分了吧?” “怎么分?分了后,她拿着银行卡跑了,我们仨上哪儿去找?”赵来英的担心很在理,王媛媛顿时低下了头。 他们估测银行卡里最少十个亿,却不会去想卡主人会怎么处理,就像那张支票。 “媛媛,要不你说怎么办?”赵来平的神经很明显不正常了,以前他都管她叫“臭女人死女人”,现在一口一句媛媛,叫得可真亲切。 “阿平,要不现金就给你姐拿大头,拿一千万给她,剩下的我们三个平分。而银行卡,放在我身上,哪天破解密码了,我们还是四个人平分。当然,这期间,我是不会离开你们的。从明天开始,去试探密码,你们无论谁跟我去都可以。好不好?” 这确实很让步了,赵来英勉强同意了。 分了钱,他们就地窝在草堆里,睡着了。 仅仅三个月的时间,四人已经活成了半人半鬼样儿,一个个面黄肌瘦的。 第26章 小江的妈妈,失踪了 除夕的烟花在福安城肆意燃放,点亮了夜空。四个人在这灿烂烟花的漫反射下熟睡,躺在最旁边的赵来英缓缓地坐了起来。 借着夜色微光,她凝视着两个弟弟很久,站起了身。 分了一千万,她根本拿不走。思量许久,她把钱一捆一捆拿出来,摆在了两个弟弟身旁。 直到周围都摆满了,实在堆不下了,她看了看袋子里剩下的十来捆,把袋口拧紧,背在了身上,向漫漫黑夜中走去。 梦游?躲在一处坟墓背后的杨菁妮不禁取下夜视镜,揉了揉眼睛后,再戴上向前方望去,赵来英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顿时毛骨悚然,起身立刻向那方向追去。担心被对方发现,她只能蹑手蹑脚地;追出去老远了,依然不见赵来英的身影。为了不影响计划,她只能回头,回到原来的位置,心想可能一会儿就回来了。 这样的跟踪,很苦很累,还处在乱坟岗,这得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才有的胆量。不管受过怎样的高等教育,不管多么强大的唯物主义,不管自身体质有多强,恐惧依然少不了! 烟花燃放到天亮,她也一夜未眠,这不是因为烟花有多吵,而是赵来英还没回来。 当还没冒头的阳光照亮大地,她摘掉夜视镜,情不自禁地向赵来英消失的地方走去。 那里没有什么,只有一条通往未知方向的小道,一直通往山的那一边的原始森林。收回目光,杨菁妮顿时担心起来:她这是要分道扬镳,还是有其他目的? 但她是江总的母亲,亲子鉴定结果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陈警官交代一定要看好的! 这可怎么办?她一个人顾不了两头啊! 回到自己的点位上,她不禁思考,到底是三千万重要,还是母亲重要? 这个问题,如果是正常的家庭,江木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母亲;可是现实太残酷,根本容不得包括江木泽在内的任何人做选择! 顾不了两头,只好趁那三人还没醒来,尽快联系陈警官。 警局宿舍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立海和晶晶的相处,也学起了江木泽和陈立芊。或许这不是学,而是身为警察最起码的纪律。 隔着一层布帘,晶晶也被陈立海的手机铃声吵醒了;她拨开布帘,见陈立海表情凝重地接听着电话。 挂断电话,陈立海随即起床,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失踪?怎么会失踪?” “谁失踪了?”晶晶也迅速起床,快速叠好被子。 “小江的妈妈,昨夜离开到现在都没回来。你说她为什么离开,会去哪里?” 这样的问题,谁都答不上来,就算苦思冥想,想必也不会有答案。现在唯一纠结的,就是要不要告诉江木泽,怎么告诉,告诉后的结果是什么? 很为难,杨菁妮只能坚守岗位,毕竟案子的整体更重要。 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天马山上,那暖意在冬天显得更明显,使人更舒适。 那被裹着的干草微微动了一下,那被叠得老高的钞票瞬间倾斜,砸在了赵来平身上。 他惊愕地提头看了看,不禁乐呵着大笑起来:“你们看到了没有,谁敢说我穷?老子枕头是钱,被子还是钱!” 一声悦人心扉的笑声,惊醒了赵来利和王媛媛,三人随即爬起来,嘻哈地笑闹着,一把把把钞票再次叠放整齐。 快整理好了,赵来利赫然发现:“哥,咱姐呢?” 三人一惊,停下手中的活,向四周望去。他们不敢叫嚷,只能近距离四处张望寻找。 找了几分钟,没见到人,三人面面相觑:“不会是被鬼魂带走了吧?” “不可能!”赵来利有点崩溃,快要哭起来了,“鬼魂为什么只带走她一个人?” “别吵!”赵来平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现场,说,“她的钱没拿走,都整齐地堆在我们身边,这是为什么?” 赵来平疑惑着,王媛媛说:“可能真的想吃鱼了,自己出去找吃的了。” “你们别说话,让我仔细想想。”赵来平很焦急,也很冷静,“不排除这种可能。可能出去一下,吃到想吃的了,就会回来。我们不用找,就在这里等就行。” “是啊!”经他们这么一说,赵来利又变得天真起来,“姐出去找好吃的,肯定也会给我们带的!” 他说得直咽口水,其两人立刻着手,把原本属于赵来英的那一份,再次把它堆放在她睡觉的地方。 你可能会很疑惑,他们为什么不私吞这些钱?首先三千万现金,任何一个人都无法独自搬运;再者就是亲缘关系。虽然王媛媛不算亲缘,但两个色鬼可都不愿失去这个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 他们不是不想私吞,而是根本没办法,只能从相互间取暖,才有可能活下去,才有可能活得更久。这便是弱势匪徒的心理。 但倘若期间有人离开,他们会很害怕,还有可能精神崩溃。 现在的时间不是一分一分地过去,而是一天天过去了,赵来英还是没回来。 少了一个人,他们没法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了,王媛媛只能自己去试密码和买干粮,因为那么多钱,最少要两个人守着。 守着那么多钱,一分都花不了,赵来平很苦恼。大姐失踪了,兄弟俩没了依靠,赵来利每天都哭,哪还有精力去考虑钱怎么花。 转眼春天已过,赵来英还是没回来。陈立海也没有告诉江木泽,毕竟两者相比较,他更希望江木泽好起来;至于能不能找到赵来英,那是要等江木泽病好后的事。 如果江木泽好不了,找回母亲又有何用?不找了,随她去吧,那三人也是这么想的。 福安这座海拔只有五十多米的山城,一旦入夏,就会热死人。山上没法待了,必须找地方转移。 这个任务只能交给王媛媛,因为赵来平腿脚不便,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而赵来利,智商堪忧,赵来平不放心。少了赵来英,出谋划策的担子只能落在赵来平身上了。 第27章 当年的作案现场 事不宜迟,不然三人不会被热死,也会被蚊虫咬死。 一大早的,王媛媛把丝巾包在脸上,把好久没打理的头发披下来盖住眼睛,向市区走去。 走着走着,她看到了以前自己经常光顾的面摊,闻到了那久违的龙须面和酱油的拌香。她不敢走进去,因为那家店的生意实在太好。 她强捺蠢蠢欲动的心,向前走去,可不争气的鼻子又闻到了那家广东大包的味道。那股卤肉味扑鼻而来,她忍不住掏出了十块钱,低着头用手比划着。 比划了半天,女营业员终于递给她两个肉包子,她拿住包子放下钱,连找零都不敢地走了。 走出去没多远,只听得后面传来喊声:“喂,找你钱呐!” 她加快脚步,拐过前方的红绿灯,蹲在一处巷子头边,狼吞虎咽起来。 哇!太香了!她吃着,品着久违的肉味,慢慢地想起来那个女营业员的声音:那谁?琴红! 她咽下最后一口肉包,顿地一下站起来,贼眉鼠眼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向那家包子铺走去。 距离十来米远,她撩起丝巾上的头发,顺便把手挡在了额头处,向包子铺望去——就是琴红! 她压抑内心的兴奋,蹲在路边静静地等起来,要等过了中午,没人买包子了,她才敢靠近。 可是不知是她运气好,还是老天也在帮她。还没等半个小时,只见一个男人走进店里,和琴红说了些什么后,琴红立刻解下围裙,慌里慌张地走了出来,向前方走去。 机会来了!她放下头发遮住半边脸,快速追了上去: “琴红小姐,姓赵的找你!” 琴红停下匆忙的脚步,转身看来,连看了好几秒都没认出来。正想不搭理转身时,王媛媛却得瑟起来: “没想到那姓江的会放过你啊,活得挺自在嘛!” 其实琴红也才刚放出来没几天,因被关在看守所半年,只有她的瘸腿大哥来看望过她。所以出来后,她就任劳任怨了。在这家包子铺工作,只因老板是瘸腿大哥的弟弟。 “你是谁?”琴红有点吃惊,王媛媛继续得瑟: “这么快就忘啦?姓江的放过你了,可我们赵哥还想娶你呢,没想到你在这里还挺悠哉!” “哪个赵哥,我根本不认识!别发神经,否则我喊人了!” 对方要喊人,王媛媛立刻蔫了下来,笑眯眯地道:“可别呀!我今天特意来找你,可是想和你一起发财的哦!” “发什么财?”能发财,谁都感兴趣,琴红伸手想看清对方,“能不能露脸说话,不然谁敢跟你发财?” 王媛媛抬手挡了一下,顺势拉住琴红就往角落走。来到无人处,王媛媛取下丝巾,琴红震惊地后退了两步: “你跟那姓赵的是一伙的?” “想起来啦?是好事啊!我们赵哥说了,那钱要分你一份呢!” “他在哪里?快带我去,我要跟他好好算算账!你们拿了钱在外面逍遥快活,我却在蹲牢房,不把我那一份还给我,你们会完蛋!” 琴红威胁着,王媛媛不但不惧,反而笑道:“放心吧,只要见到赵哥,肯定少不了你的!以后咱们可都是姐妹,怎么说话那么难听呢?” “姐不姐妹,还是用诚意说话吧!” “嗯,走吧,我带你去见诚意。” 一顿忽悠,琴红跟着王媛媛走了。走进天马山森林公园,然后一路向东南方向的山头。 走着走着,走到一栋废弃的杂草丛生的烂尾楼前,琴红赫然发觉:“这不就是当年发现干尸的地方吗?” “听说好像就是这里,电视新闻上也有播过。”王媛媛不慌不张地敷衍着继续向前走去。 同样是女人,王媛媛既然不怕,琴红只好也壮着胆紧跟其后。小小山道两边的坟墓越来越多,琴红越走越害怕,怕得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挽住了王媛媛的手臂,畏怯地依靠着。 见琴红这怂样,王媛媛内心大喜,认为以后这大姐大自己是当定了。 徒步一个小时多,路边那些乱七八糟的黑灰色的瓮瓮罐罐越来越多,甚至有些无盖的罐子里还若隐若现着一些白骨,琴红不禁毛骨悚然: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呀,不会是把我骗到这里,就地把我埋了吧?” “什么话!论年纪你比我大不少,胆子怎么那么小呢?” “我看我那一份还是不要了,就算真被你们埋在这里,估计十年八年内,都不会有人知道的!” “谁说呢小美人!”忽地一下,赵来平从一棵油朴树后面窜出来,咧嘴笑着,“看来咱们的王大嫂还是有点能耐,居然能把你请来!怎么样,看守所的福利待遇还好吧?” 王媛媛果然没骗人,见到了赵来平,琴红的心终于放下,便立刻撒起娇来: “姓赵的你个死鬼,还说呢!那里面是什么滋味,你应该比我熟悉吧?” “那是,老子可是在那里面长大的,学到的知识可多了。就算我现在杀了人,他们又能奈我何!” “你就别吓唬人家了,人家怕得很呢!”琴红嗲嗲地挽住赵来平。 赵来平荡笑着搂住美人,向前走了百来米,在他们的老窝坐了下来。 从烂尾楼到这里,大概三公里的路程,杨菁妮心想:他们当年的作案地点会不会就是这里呢? 如果真是这里,那么当年的作案工具应该还在!可问题是,该怎么让他们离开此处,才能让陈警官前来搜查? 看着周围全是破罐断砖,琴红吓得都忘记自己身处何处,为何而来了。但是赵来平心情极好,只见他挪了一下屁股,从身后的一个废坟洞前拿掉几块转头,伸手摸进去,从洞里取出一捆又一捆令人迷醉的钞票。 “小美人,这是十万,就当是当时我姐许诺给你的后补酬劳,你觉得够吗?” 虽然是大白天,阳光普照,但这环境实在无法避免阴森,使得琴红哪还敢索要更多,只能强装喜悦地一把抱住钞票,高兴地道: “够了够了,还是赵哥最好了!” 赵来平满意地笑着,又从洞里拿出了十捆,又放在了琴红面前:“还是十万,你陪我玩一把怎样?” 琴红乐得正伸手去拿,不料听到赵来平这话,那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不可思议地问: “跟你?别开玩笑了,你斗不过我大哥的!” “开玩笑?”赵来平反问着,一下就扑了过来,把琴红死死地压在地上, “我斗不过你大哥?我看是你在开玩笑!我跟你玩一次,给你十万;他呢,十几年了都没有给你十万吧?论金钱,你大哥有我多吗?我有三千万啊,是他十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还有,我们还有一张存着最少十个亿的卡在手,是八辈子都花不完的!” “可可可可是在这里干这种事也不好啊?这么多冤魂看着,我担心你不会正常发挥!”琴红被吓得,吞吞吐吐的。 “哈哈哈!媛媛你听到没有,这娘们说的话,跟当年那具干尸说的一模一样,太刺激了!”赵来平极其变态地狂笑着,对胯下的人说道, “今天我就告诉你,当年那个四川妹,就在这里,就像现在的你一样被我压在这里,说着跟一样的话。你不知道,那次是我有生以来发挥得最好的一次!那浪叫声,连身边的冤鬼都说刺激呢!如果你不想成为干尸,我劝你最好配合一点!” “不不,不要啊赵哥,求你了!” 琴红哀求着,赵来平开始扒拉她的衣服。顿时间,恐惧的哭声和狂妄的笑声混合在一起,连鸟儿都被吓跑了。 第28章 来自正义的重创 琴红应该没想到,自己帮他们“宣传”陈小姐被欺辱的事,现在自己也要被凌辱,这内心又是怎样一种感受呢? 自己混迹于黑社会,原本只是生计的无奈;可现在如果顺从了姓赵的,那么她必将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到后面必然无法回头。 琴红苦苦挣扎着,杨菁妮放下望远镜,紧张地思考起来:不要阻止他们,让他再次作案,然后抓捕,自己的苦日子就能马上结束; 这么做,自己就可以回广东了,就可以和心仪的男人约会了,多美好! 可这也属于背离自己身份职业所在的职责啊?怎么办?如果阻止,这条跟踪之路就是无止境的!三个没文化的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奢侈,要想花完三千万,那得花到什么时候?最起码也得十年八年吧? 她纠结着,双手不受控制地收拾起行囊。把所有设备和脚下的痕迹收拾干净,她背上行囊,戴上卡通面具,身手敏捷地跳跃在密密麻麻的坟墓间。 百多米的距离,不到十秒就威武地站在四人上方的墓头上,两手叉腰一声喝: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如此放肆,敢在老娘面前行如此恶劣之事!” 听到声音,四人同时望向了上方的人,赵来平停止淫笑,双手停留在琴行快被扯干净的胸上。 起初他还是被吓了一跳,可见对方是个女人,他随即又笑了起来:“哟?又来一个?” “呵呵,想打老娘的主意啊?那你上来呀?” “上来就上来,谁怕谁!” 赵来平缓缓站起身,朝赵来利使了个眼色,随即一瘸一拐地向墓头走去,边走还边得瑟着: “戴面具的女人还没干过,居然还戴了个这么可爱的面具!老子今天心情好,面具你戴着就好,我只在乎你下······” 轻松地,手指一弹,一块小石子射在赵来平脸上,他话还没说完就“啊”了一声,转头向王媛媛和刚坐起身正在穿衣服的琴红看去: “谁砸我?” “是我呀瘸腿大爷,疼吗?”杨菁妮蹲在墓头上得意地笑着,耳朵感觉到了背后越靠越近的脚步声。 “你个臭娘们,等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骂骂咧咧地,赵来平也越靠越近。 一不留神,呼地一下,赵来利从后面一把扣住了杨菁妮的脖子,叫道: “哥你快点,这娘们有力气!” 杨菁妮根本没使劲,很顺从地让赵来利挟持着,直到赵来平站到了跟前。 那表情别提有多猥琐,赵来平抬起双手,在杨菁妮胸前比划着笑道:“嘿嘿,这形状不像老娘们,有可能还没开过封呢!” 可能是感受到危险的气息,赵来利紧张地催促道:“哥你别磨叽了,快点绑住她的脚,小心你的种子啊!” “你个没用的死东西!绑住双脚还怎么干?”赵来平还是有点品位的,他只一味地欣赏,就是迟迟不动手。 而赵来利的话,恰好提醒了杨菁妮,只见她继续挑衅道:“怎么样呢,还没看够啊?看来你那命根子不行啊!” “哟哟,心痒痒啦?”赵来平的右手继续抬起,慢慢靠近杨菁妮的面具,“要不,先让老子看看你的花容月貌吧?” 杨菁妮还是一动不动地,“好啊,看一眼可不会是十万了哦!” “哦?看来你早发现我们了?”赵来平的手停在了面具边角,吃惊地回头看了看下面的两个女人: “王大嫂,看住琴红!老子今天就不纪念惠玉了,换到这上面来玩一个也不错,至少这里比那下面通风多了!” 话毕,赵来平挪两步到杨菁妮左边,抬手把她的双手押在了背后,赵来利立刻松开了。 “你是傻逼吗,站在我背后能干啥呢?”杨菁妮也学起了江木泽,就是想再次给他来个面对面。 可赵来平吃过那亏,哪能笨到再犯? “呵呵,你不觉得这样摸着更有手感吗?”赵来平很轻松地把杨菁妮的双手搭在一起,用一只手紧紧抓着,然后另一手慢慢地从背后贴着衣服游走了过来。 骗不过来,杨菁妮被那手碰得不自然地动了一下,随即转身一下把双手搂在了赵来平的脖子上。 很明显,杨菁妮比赵来平高了一个头。赵来平被吓得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杨菁妮媚笑道: “你不觉得这样更爽吗?” “好像也······”赵来平正要贴脸感受,却被胯下传来的致命的痛感止住了脸上的表情。 没想到相同的感觉,时隔一年又来一次,那扭曲的脸皮崩的老紧地看向了站在一旁惊愣的赵来利,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杨菁妮心满意足地慢慢放下悬着的腿,拍了拍双手:“怎么样,这感觉更爽吧?” “他妈的!”赵来利反应过来,歇斯底里地朝杨菁妮环抱过来,刚放下的腿迅速一抬,使劲一踹,赵来利哎哟一声,直接从墓头上滚了下去。 王媛媛立刻上前扶起赵来利,琴红见势,连钱都不要了,撒丫腿往来时的路狂奔而去。 受害人走了,杨菁妮的目的达到了,便也准备离开。不料刚爬起来的赵来利不服气,再次冲上去。可想而知,杨菁妮又是轻松一脚,赵来利又滚了下来。 老娘们潇洒地走了,赵来平蜷缩在地上,捂着裆部,半天都缓不过来。那种痛到底有多痛,赵来平应该比谁都清楚。 不知是杨菁妮下脚比江木泽重,还是天气燥热,赵来平头上的汗比上次多多了,多到都湿透了地上的土灰。 两次,都在极度亢奋的状态下被重击,他那命根子以后应该不会再作孽了。 被两人扶回原来的位置躺着,赵来平艰难地指着裆部说道:“快,快叫医生!我感觉,下面流血了!” “叫医生,你找死啊?”王媛媛崩溃地唠叨着,两人迅速帮他脱掉裤子。 流血倒没有,只是很红,很肿,肿得仿佛要撑破那作恶多端的皮囊。 两人碰都不敢碰,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感同身受地痛苦着。 真的废了,王媛媛的内心五味杂陈。 第29章 转移阵地 找医生是不可能的,废了也是必然的,当下的问题是琴红跑了,这个地方不能再呆了,否则可能会人财两空。 着急之后,王媛媛迅速下山买消炎药,赵来利则学起古人,到处乱抓了一些杂草,用石头将其碾碎,然后敷在那玩意儿上。 粘不住,包不严,他又去折来一些海芋的叶子,给它包裹上。 渐渐地,也见好转,赵来平终于可以坐起来了。 夜幕下,王媛媛气喘吁吁地赶回来,三人草草吃了点东西,立刻开始转移阵地。 时间有点紧迫,他们必须要赶在第二天的太阳出来之前离开这里,不然琴红肯定会带人来报复的。 那么多钱,赵来平咬着牙关,忍着胯下的剧痛,把一捆捆钞票装进各式各样的从野外捡来的袋子里,三人如同蚂蚁搬家般,一步一歇地搬走了。 第二天一早,琴红和那瘸腿大哥果然带了一群人,怒气冲冲地向山上而来。于此同时,两辆警车也停在了那栋烂尾楼前,陈立海带着一小队警员下车,也朝这处乱坟岗奔来。 人去洞空,琴红一行人扑了个空,还遇上警察搜山,一群人立刻分散开,向四处逃窜而去。 他们跑就让他们跑,警察们立刻戴上医用外科手套,在周围各处坟洞中、乱石断砖堆找寻起来。 从早上找到中午,顶着炎炎烈日,他们还在找。临近傍晚,两位警员终于在几十米外的一个坟洞中,找到了一根已经被风化的麻绳,和一只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女士旅游鞋。 没用,这些证物一点用处都没有,别说指纹和dna,连一点生物气息都没有! 经过一天的搜索,除了这两样没用的证物,还在那两个坟洞里捡到了那三人遗落的四捆钞票。 当然,这两样证物也不完全没用。只要杨菁妮紧跟不放,只要某天能把这些东西摆在凶手面前,只要时机成熟,就不怕他不认! 以前没钱的时候,天天躲债;现在钱多得都搬不动了,还是天天躲。这是何苦呢? 王媛媛很害怕这一生就这么过了,赵来利也是如此认为。可是思考,人人都会,而反思,就很难,特别是当一些习性被养成以后。 离开了乱坟岗,三人经过多处辗转,最终在桃花岛立足。 桃花岛,在市北部的郊区,成为秘密赌场已经很多年,经常光顾此地的,自然都是一些不正经的人。 赵来平的命根子废了,从此对女色毫无兴趣,于是就把心思全放在了赌博上。起初他一个人赌,慢慢地,其余两人也觉得人生无趣,便也加入了其中。 王媛媛依然是个有心计的女人,在赌博的过程中,她趁着进进出出不计数的钞票的数量,悄悄地藏了一些钱。 而哥哥废了,王媛媛自然就成了赵来利的女人。在同床共枕期间,一不小心王媛媛怀孕了。 这件事,作为哥哥的赵来平不但没生气,反而又喜又忧。他喜于赵家终于有后了,而忧,就不用多说了。 ~~~ 2010年中秋,江西南昌江南村,陈立芊和江木泽已经活成了神仙伴侣状态。日常生活,两人几乎不用言语交流,只需要一个眼神,或一个小小的举动,双方都能立刻会意。 但是中秋节的第二天不寻常,就去年陈立芊说过的,江木泽一直都记着呢——无论如何,都要陪她过一次生日,更何况自己已经很想离开了,不能让这事成为遗憾! 晚饭过后,两人坐在客厅看电视,江木泽靠在沙发上,陈立芊则抱着抱枕。 两人的目光都在电视屏幕上,可谁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入神了许久,江木泽开口了: “小芊,我们都到中年了,你有没有可以弥补的遗憾?” “额?这么神奇,干嘛突然问这个?” “明天你生日,我想为你做一点事,免得将来没机会。” “哈哈!不对劲啊!江木泽,你在想什么呢?” “人生无常,就像帼伟那样,我现在都已经想不起她的样子了,却依然清晰地记得她是怎么离开的。”江木泽不经意地说着,陈立芊的心震了一下: “你知道她是怎么离开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离开。所以,我担心以后可能没机会再多看你一眼。” “干嘛呢江木泽!”陈立芊抛开抱枕,依靠在江木泽肩上,“你怎么啦,说的我都想哭!” “傻瓜,没事儿。就是想送你一个印象深刻的生日礼物。”江木泽轻拍着这个自己最爱的女人,笑笑。 陈立芊听了,立刻来了精神,还是和从前一样天真地思索了起来: “这样我就放心了。印象深刻的生日礼物?不如······陪我看一场电影吧?” 江木泽这才想起来,从两人认识到现在,他就从来没陪她看过一场电影。于是,他很爽快地: “好啊!说说看,你最想看哪部电影?” “嗯······《恋恋笔记本》!虽然过去好几年了,当时我就很想看,可惜那时咱们才刚刚进入钢市,没时间。现在,就明天,你给我补上,怎么样?” “好,给你补上。” 对这部电影的剧情,江木泽完全不知道,而陈立芊是知道一点的。只是她可能以为江木泽的病好了,也认为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已经忘记帼伟了;她很想看,是因为那剧情既像自己与江木泽的际遇,也像帼伟与他的经历。 过程她也了解一二,只是没看过。与其说她想知道结局,不如简单明了地说,她更想知道自己与江木泽的结局,虽然早就做好了一生的准备! 江木泽最早是陪冯少华看的电影,只是不记得看了什么;而真正记得看过什么的,还是和梅姐一起看的《泰坦尼克号》,和与帼伟看过的《幸福女孩》。 是的,帼伟没带他看过情感剧,更多的时间都用来练钢琴和备考了。更何况那时也没多少多余的时间。 他没有忘记帼伟,甚至还记得曾经的点点滴滴,只是那张美丽的面孔,模糊了。 他不知道,越是想要记起来的东西,反而越记不住,特别是被风吹雨打之后,所有原来完美的风景,都会随之变得破败不堪。 第30章 此生难忘的生日 次日一早,两人去菜市场买了好多菜,邀请了在南昌的唯一朋友,马行长一家。 普普通通的,生日蛋糕,一桌子菜,五六个人一桌,举杯共饮的都是可乐,笑声满天飞,好不温馨。 其实这样的生活是常伴的,因为陈立芊对生活的热爱,因为个子矮小的马行长对朋友的热情。因此就算是在他乡,他依旧感受到了来自大家庭的满足与幸福。 但这始终缺少点什么,那便是隐藏在空间里的恋恋笔记本中的女主人! 午后的闲聊中,马公子和马小姐告诉了他们南昌最棒电影院地址,入夜他们立刻驱车前往。 因为是过时的电影,影院方没有排档;在他们诚挚的请求与费用的加持下,电影院工作人员同意在第二场播放。 第二场,就是十点以后夜深人静时,偌大的观影厅里,只有寥寥几十个人。如此环境正好,空气清新,更有排泄情感的空间。 电影开头,男主给已经忘记全世界的女主读日记,这瞬间让陈立芊的心裂开了。随着剧情倒叙式的进展,江木泽不停地递着纸巾,陈立芊的泪水就像坏掉的水龙头,滴个不停。 是啊,这不正是他们俩吗?那个恐怖的房间,那个没有门的洗手间,还有无数个两人对视入眠的夜晚,以及温暖的后背,全是身边这个男人给的。 她的思绪渐渐离开电影剧情,想到了他说的“万一某天不在了”,她哭得更伤心了。 她伤心的目光凝望着屏幕,始终没发觉身边的人也已进入状态,又把心交给了那次跨世纪募捐活动,那个跨世纪拥抱! 他又开始恍惚了——左手微微抬起,揽住身边的人,轻声呢喃:“帼伟,我不希望等来生,那场婚礼,你必须还给我。······” 电影的音乐很伤感,令人陶醉。他没有听到她哭泣的声音,她也没发觉他的絮絮叨叨,都自顾自地回忆着这十几年的一路走来。 直到电影结束,两个泪流满面的人,和诸多手持纸巾的人们一起走出了影院。 站在秋意渐浓的街口,她像三岁小孩般,抬手就把眼泪擦得干干净净,没心没肺地调皮起来: “哈哈,哭完了,真舒服!” 这次,她的天真,她的调皮,再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的眼神毫无光泽地注视着清冷的街道,僵硬地立在原地。 她拉了拉他:“咱们回家吧,晚上肯定能睡个好觉!”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了不对劲,不由又心疼起来:“江木泽,江木泽?” 他没有反应,好像耳朵聋了,眼睛瞎了,对身边的一切毫无知觉。 “江木泽?”哇地一声,她扑在他怀里,痛心地哭起来,“江木泽,你别吓我啊江木泽!” 他的眼泪如同泄洪般,一下涌了出来,轻轻地,他问:“告诉我,她在哪里,为什么离开?” “江木泽!我说过很多次了,不知道!我们都不知道,连董会长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如此纠结呢?放下她,不行吗?” 陈立芊很清醒地吼着,江木泽依旧平静,因为他说过不会再吼她。不管自己的心有多痛,他还是做到了: “我相信你知道,或者你们中间有人知道。我只求你,告诉我。” “江木泽!”陈立芊极其崩溃地哭着,求着,“我们回家好不好?这里太冷了江木泽!” “没有她,我永远都不会有家,永远都在流浪,就像······” “江木泽!”她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你对现在的生活不满意吗,还是你压根就没把我们当做家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木泽还是不生气。轻轻地推开她,他抬起了离开的脚步,向清冷的街道大跨步而去。 她慌了,慌张地在包里摸索着寻找什么,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关键时刻,那个药瓶都不在身上,她哭喊着追了出去。 “江木泽,好!”她拉住他冰冷的手,苦苦哀求道,“回家江木泽,只要你跟我回家,我就告诉你她为什么离开!你想知道,我就全部都告诉你!” 闻言,他才停下脚步,才愿意接纳她温暖的手。 回到家里,她一反常态地,没有立刻去冲凉,而是把他安顿在客厅沙发上,自己则走进了厨房。 她打开热水壶的开关,拿来他一直以来都不曾换过的茶杯,然后返回自己的房间,在床头柜台上找到了那个每次都找不到的药瓶。 水开了,把水倒入杯子里,放在了厨房通风口。虽然过去很多年了,但她太了解他,知道他知道真相后,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一切准备就绪,她回到客厅,在他身边轻轻地坐下来:“江木泽,他们占家是对你最好的。起初,我爸爸对你是用了心计,因为他知道你们江家的财富满天下,我们陈氏集团与之对比就是小巫见大巫,就是虾米对鲸鱼! 可是我爸爸对你的帮助,对你并没有坏处,包括门楣圆满,是一个大家族最起码的基础。如果家庭破败不堪,就算你有敌国的财富,依然会遭世人鄙夷!” “这不是我想听的。” 一句话,陈立芊如同被雷击中地愣一下。缓了缓神,她起身走进厨房,从瓶子里取出两片药,放在碟子里碾碎。 觉得不够,她取出说明书,快速看了之后,又添加了一片。碾碎,全部倒入杯子中,轻轻地摇均匀。 端起杯子,细心地吹着,慢慢回到他身边坐下,把温水放在了他面前: “行,我说,说你想听的!” 毫无意外,他习惯性地举起杯子,饮了一口,她说开了: “我们在赤峰机场分别,完全是个巧合,因为我爸爸千算万全,根本算不到帼伟会出事。也就是说,帼伟一家出事,完全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我爸爸只想利用帮你圆了门楣,而拿到你的信任,以保证未来的发展。只是他们都猜错了,根本没想到你是个至善之人。 我们分开后,帼伟和立伟回到大连,开始着手准备你们的婚礼。为了婚礼能满足占家声望的隆重,占叔叔邀请了他的亲朋好友圈进行商量筹备。 可是那时候的人,大多都没有酒驾意识,结果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 说到这里,陈立芊闭上了嘴,表情变得凝重。她不想说,一方面担心江木泽受不了,其次她自己也很难承受得住。 “孩子没了没关系的,我们可以再要,这不是理由。”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江木泽自言自语着,陈立芊脱口而出: “可是如果无法再生育了呢?你还能接受吗?” 经历了那么多事,江木泽的心还是颤了一下,转头不敢相信地盯着陈立芊。 “你弟弟是个废人,不但没脑子还没斗志,你们江家的传灯人只能是你!我知道她孩子没了是小事,可是事故很严重,子宫和孩子一起没了,永远都无法再生育你明白吗?” 陈立芊不受控制地说着,江木泽背过脸,眼泪又开始泉涌了。 “占叔叔知道,谁都可以无后,但你不能,因为他也和咱爸爸、以及所有人一样看好你!他们都坚信你将来必然纵横四海,如果因为娶了帼伟而导致你断送前程,断了你们江家的烟火,那是罪,是良心的罪,是道德的罪,他们承受不起!” “······” 陈立芊絮絮叨叨地说述着,开导着,江木泽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着,一动不动地痛哭着。 那夜,他们都没睡,一直哭到了天亮,也没停止。 第31章 此局,只有芊姐能破 这不是谁的错,仍旧是命运使然! 他不怪谁,只是心很痛,痛得几近晕厥。 其实真没必要如此,帼伟真没必要离开,因为有钱怎么可能没孩子。都是旧时的民俗思想在作祟,为什么一定要血脉相承? 这一点,江木泽还没到懂的时候。所以他觉得自己现在真的不能倒下了,因为他必须找回帼伟!只有这样,他的良心才能安稳。 她可以为了他而离开,他为什么就不能为了她而撑住呢?但心痛难耐,泪水也止不住,僵在沙发上也动不了。 已经僵在那里十几个小时了,陈立芊顿觉不对劲地摇了摇他的身体。幸好没事,只是很累而已。 她扶起他,往卧室里走去,把他安顿在床上,盖好被子,又开始了絮絮叨叨。 她的絮叨,如同他平时给她讲述的睡前故事,只是这对他一点用处都没有。 他目光无神,眼泪也流干了,就是合不上眼。没有办法,她返回客厅,把他只喝了一口的那杯水拿了进来。 “江木泽,喝一点吧,我放了安眠药。” 不知道他听到没有,一动不动的,陈立芊只好拿来勺子,一点一点地喂。 许久,他终于睡着了,她才回到客厅,仰靠在沙发上发呆。 她知道他很爱她,自己也离不开他;可是她不知道自己一直这样跟下去的结果。如果他这一生只许占帼伟一人,那么她就失去作为一个女人最起码的价值。 慎重考虑间,她的内心渐渐萌生了一个危险的想法。但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她还是打开了他的电脑。 不记得多久了,她再也没碰过他的电脑,不知是他有意而为,还是自己不在乎。打开电脑,输入六个零的屏保密码,一张从百度上保存的青泥洼桥的照片映入眼帘。 她惊了一下,点开qq欲登录,却发现密码被改了,无论是六个零还是江念连的生日,都显示错误。 她不解,便使用手机登录了自己已经很久没登录的qq,想从中找到答案。 可是他的空间关闭了,也设置了访问密码。三个访问权限的问题,她居然一个都答不上来。 她有点生气地放下电脑,回到房间他的床前,坐在自己的床沿上,对他说道: “江木泽,你对我还有秘密吗?难道你真的要抛下我不管吗?” 真的太累了,只听得他“嗯”了一声,把原先平躺的头,扭向了她。她很无奈地坐着,看着他被自己喂养得有点胖的脸,想起了很多往事。想着想着,忽然想起了什么。 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一个化妆品盒子里取出了一只u盘,再次回到电脑前。 这个u盘很重要,为了避免丢失,她决定在电脑里建一个文件夹,把它上传到电脑里。这样,她保留原件,他的电脑存着复件,如果哪天u盘丢失了,电脑这么大的东西应该不会丢失吧。 而且,从他设置了密码来看,如今他的qq里肯定有秘密,电脑对他来说,就很重要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文件保存完毕。然后,她也在文件夹上单独设置了密码;这个密码很简单,还是六个零。 做完这些,昼夜正悄悄地交替。她已经快两天没合眼了,趴在他的枕边,疲惫地睡着了。 又过了很久,他内急,摸索着打开了灯,才发现她正冷得浑身颤抖。 轻轻地,他抱起她,放在了她的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向洗手间走去。 她睁开眼睛,静静地望着洗手间方向,生怕他就这样走了。 一会儿,他回来了,她就装起了熟睡。他回到床前,没有立刻躺下,只是静静地凝视她的面容。 许久,他走进厨房,决定给自己做一碗面填填一天一夜没进食的肚子。可是折腾了半天,他才发现这些年,自己实在太懒了,居然连一碗面条都做不好。 无奈,他只好回到客厅静坐。而房间里的人,见外面半天都没动静,也来到了客厅。 没有意外,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无论何时何地何种状况,她都喜欢坐在他的身边。 “想吃什么?”她的温柔一如既往。 “你做的,都可以。”他的随意,也从不曾变过。 “嗯,你稍等。” 她愉快地起身走进厨房,看到了乱七八糟的厨台,不禁捂嘴偷笑。 他在客厅发呆,听到了厨房里传来的菜刀切菜板的声音,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很快,一碗热腾腾的虾仁青菜面放到了他的面前,他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她看他吃,他从来没这么吃过东西,一种不好的预感席卷她的全身。收敛笑容,她走进卧室,还是那个抽屉,她从里面取出了一年前就准备好的一小瓶药粉。 那是她从老家的老中医那里买的,说是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有效。可是过去了这么久,是否还有效,她心里也没谱。 把它藏进口袋里,再次走进厨房,为他准备饭后的一碗汤。 这碗汤很简单,他不喜欢肉的味道,只需要海鲜的香气,和两片青菜叶,然后微火慢炖。 大约十分钟,她关闭灶火,从锅里端出瓷罐,把汤倒在碗里,香气瞬间弥漫在整间屋子里。 为了尽快不烫嘴,她俯身细心地吹着。又过了几分钟,她探头看了一眼客厅,他依旧坐在那里发呆。于是,她掏出了那个药瓶,拧开盖子,往里面抖了两下。 还是感觉不够,她又抖了两下;再抖两下后,才收起瓶子。她端起汤碗,一边走一边故作摇晃姿态。 可能内心慌张,她忘了拿勺子,于是又回去拿了勺子;再回来时,发现已经被他一饮而尽。 “瞧把你饿的!”她放下勺子,转手抽来纸巾,轻轻地帮他擦拭着。 “谢谢。” 都是习惯,习惯了互相爱护,习惯了相敬如宾,习惯了被她伺候,习惯了一切来自于她的味道。 很满足地,他靠在沙发上,她轻轻地帮他揉捏被撑着的肚子,他很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渐渐地,药物见效了。只见他的额头开始微微地冒汗,浑身开始发烫,感觉一股又一股的暖流侵袭全身。 他站起身,晕乎乎地拍了拍额头,摇摇晃晃地向卧室走去。 这么突然的,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躺在床上,盖上被子觉得热,拿开被子又觉得冷。冷热交替间,他不自主地褪去一件件衣服和裤子,晕乎乎地闭上了眼睛。 见老中医没骗人,见时机成熟,芊姐也一件件地脱掉衣服,走进了洗手间。一番快速冲洗后,裹着浴巾回到了房间里。 坐在他的床沿,她又开始了絮絮叨叨:“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做,因为我也很想当母亲。既然你不想成全我,我只能使用一些手段了。 你作为一个男人,应该知道一个女人最基本的价值是什么。我妈妈生了我,最基本的目的是让我繁衍下一代;如果一个女人连孩子都不想要,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们都受过高等教育,都读过圣贤书,从道德与伦理上讲,这不符合人类的发展与进化。而且,一个女人如果没有孩子,她就不配拥有幸福,就像你的帼伟! 她知道自己没法生育,就不应该拥有你,所以才会躲起来。我知道我这么说很残忍,但这是事实!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就算你们去抱养,这在她的心里终究是一根无法拔除的刺! 所以,江木泽,求你原谅我,原谅她,也放过自己,不要再纠结了。今夜,就让我来为你们江家传宗接代吧!” 他可能听到了,但意识太模糊,根本不知道是谁在说话。只知道,这个声音很温柔,很无奈,很甜美,很矛盾。 她解下浴巾,露出洁白无瑕的肌肤,转手关闭了电灯,贴在了他的身上,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第32章 神秘短信 可能是药放过量了,这一夜他睡得比任何时候都香,一直睡到了中午,才隐约间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他最爱的植物奶油飘香。 太香了,他一骨碌爬起来,却又忽然躺下,并捂紧被子,震惊的表情不是一般的震惊:昨晚上好像没脱衣服啊? 小心翼翼地,他微微掀起被子,朝被窝里瞧去——这什么情况,我内裤呢? 他惊愕着,费劲脑子回忆起昨夜吃完面条后,是怎么回到床上的。 想不起来,根本想不起来,而且还是感觉头疼。他左瞧瞧右看看,自己的内裤始终不见踪影,他不禁郁闷:难道梦游了? 这可不好!如果是梦游了,那么怎么会把内裤弄丢了呢? 他开始担心起来,在被窝里胡乱摸索着,终于在脚跟部找到那块遮羞布。极其慌乱地,他一件件穿起衣裤,跑进洗手间就是一阵哗啦啦洗漱。 洗漱完毕,头还是疼,却也没忘记自己猥琐的行为,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蹑手蹑脚地坐在了沙发上。 片刻,厨房里传来和往常一样的声音:“江木泽,起来吃饭啦!今天我给你做了玛德琳蛋糕,这可是你的最爱哦!” 玛德琳,刘教授,对对,一周吃一次,既不会忘记老师,也吃不腻。 陈立芊的声音很正常,根本就不像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他放心地,故作刚睡醒的样子走进厨房,揉着眼睛若无其事地道: “老妈辛苦了。” “调皮!”陈立芊笑着,把一大盘刚出炉的蛋糕端上桌子,随之把温热的牛奶倒在两个杯子里,剩下的放在旁边,只待自行添加。 他们的日子就是这么温馨,这么美好,一切简单又惬意。 心情愉悦,也不见得江木泽有准备离开的迹象,两人便也简单工作简单过日子。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陈立芊早已睡着,江木泽依然反侧难眠,好像感觉又要发生什么事似的焦虑。 习惯性地,他又坐在了阳台上,正想打开电脑与远方的人聊天时,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他没有着急看,继续开电脑,登录qq。qq里并没有来自瑶姐的消息,于是他好奇地打开了手机短信,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江先生,久闻大名,却始终没机会仰慕。不过这没关系,如果您信任鄙人,请尽快把您名下的所有冶炼厂变现。否则,等到你发现我是谁时,必然为时过晚。注意,为避免扰乱社会的正常发展秩序,本条消息只允许你一个人知道,否则我会发起炒作你的另一个身份!” 看完,他莫名其妙地看起了短信的号码,居然是一连串很长的根本不像普通的可发送短信的号码。 号码不认识,也无署名,可对方知道自己。这很正常啊,从二十岁开始就上新闻了,不认识他的人必然都是井底蛙。 那么这个井上之蛙,会是谁呢?这是一个问题!另外,他开始斟酌短信内容:冶炼厂,钢铁,难道这个行业的末日到了? 可是一点迹象都没有啊!就连市场行情也在蒸蒸日上,房地产也正遍地开花——停! 房地产?地产泡沫?难道地产泡沫这么快就出现了?这不可能!如果地产这么快出现泡沫,那么将来国家会靠什么发展,会怎么提升国民经济,那些贫困山区又该怎么脱贫? 越想越多,他再也没心思考虑自己的烦恼,开始在网上搜索起商业信息以及一些专家的新闻。 可是依然什么都没有!他挠头思索着,转而想搞清楚发短信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既然说了还要怀疑自己,还以曝光做威胁? 最重要的一个暗示便是,对方知道自己是谁很正常,但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这极其不正常! 于是他打开了通讯录,试图寻找到底会是谁,会与这个神秘人有联系! 翻遍所有人,也都一个个揣摩过,最终得出一个结果:不是熟人。 没有办法,本身毫无睡意的他回到客厅,拿出纸和笔,记下了这个有着22位数字的号码,然后靠在沙发上,继续苦思冥想。 没想到这个夜不伤心,却极其伤脑。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却始终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天又亮了,陈立芊又准时起来了。看着客厅沙发上坐不像坐躺不像躺的人,她又心疼了。 很小声地,她拿来被子给他盖上,嘀咕道:“怎么回事呢江木泽,是床上有刺,还是担心我再给你下药呢?放心吧,只要成功了,你爱走就走吧,反正我也不想让你知道。至少目前不能让你知道。” 他睡着,她又开始准备早餐了。这么好的伴侣,不知江木泽有没有想过,离开了陈立芊,会怎么活。 早餐做好了,他还在睡,于是她自个儿吃了起来。直到中午醒来,陈立芊不在家,估计是买菜去了。 他没有洗漱,也没有吃饭,又跑到了阳台上,开始联系有可能知道那个神秘人的朋友。 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跟对方念了一遍又一遍纸张上记录的号码,都没有人知道。 他很遵守规则,只问号码来源,只字不提短信内容。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只能去找通讯公司。 吃过午饭,他删除了短信,和陈立芊一起去了市中心,随便找了一家通讯营业厅,把那张纸放在了柜台上: “您好,麻烦帮我查一下这个号码的属地。” 很简单,营业员把号码输入到电脑上,很快结果就出来了:空号,也没有归属地,甚至连一点相关的信息都没有。 “空号怎么能发出短信呢?您再查查!” 再查查,依旧没有任何结果,营业员不耐烦了:“先生,这个可能是网络诈骗电话。为避免财产损失,建议您近段时间不要接听任何来自境外的电话,和通讯录里没存的号码。” 至此,他们只能回家;既然找不到其人,那么更应该慎重考虑短信内容。 把所有公司变现,就是全部卖掉!怎么卖,一时之间那么多家公司怎么卖,卖给谁?谁能一次性拿出那么多钱买? 没想到,要想败家,居然比建家还难。可是公司经营得好好的,怎样才能说服合伙人卖掉呢?不可能仅凭老总一句像是轻言放弃的话,就把大家苦心经营的成果转让给他人吧! 恼人,极其的烦恼!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每天每夜都在想着,那个人的话可不可信,会不会是竞争对手的恶作剧? 如果把公司卖掉,那么那几千号员工该何去何从? 这事只能他自己斟酌,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陈立芊。 第33章 秘密召开股东大会 很奇怪,左右都想不通,可他却越想越相信。凡事宜早不宜迟,距离收到短信已经过去一个月,他做了一个惊人的且绝对保险的决定:说服股东,挂牌拍卖! 挂牌拍卖,即非完全公开拍卖,这样不但不会扰乱正常的市场经济,更不会引起恐慌。 总计九家公司,加上全国各地的销售门店,他自己估算了一下总资产,大概百来亿。当然,这不完全属于他自己。 又是深夜,又是阳台上,在满天繁星的窥视下,他的第一个“骚扰电话”打到了最信任的兄弟处。 碰巧,周明远正在加夜班,毫无顾忌地接听了电话:“江总,近来可好?” “旁边有没有人,方不方便说话?” “方便,您说。” “给你一天时间,就明天,通知所有股东,到南昌来开个会。记住,低调!” “一天?什么事这么着急?” “带上少华。记住,一定要低调!” 周明远还有很多疑问,江木泽就挂了电话。说正经事,他从来不啰嗦;所谓的啰嗦,他只给陈立芊一个人。 如今的少华,也是他为数不多的至信之人。她是律师,可能会经常接触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把她叫过来,无非就是想继续查找短信来源。 其他人,都很关心他,他知道。但是在某些事上,他更相信自幼就认识的人。小时候,在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年代,在那个最单纯的年代,他们的感情就像手足,甚至比手足还亲。 他们之间,没有绝对的利益争夺之意,只有同生共长、互勉互励、一起到老的意愿。无论哪一个,都不能落后一步;无论是谁倒下了,其他人都会奋力挽救。 比如杨大安,虽然很久没见了,但他依旧惦记着。 这种信任,不同于亲人,也异于夫妻关系,只有注重的人最清楚。 但是陈立芊,不是妻子,也不能归类于朋友。他爱她,不想令她担惊受怕,于是也就对她保密了。 如果全部公司卖掉,这属于大变故,不是一般人能理解并承受得起的! 悄悄地,全部总共几十位大大小小的股东,从全国各地赶来,都聚集到了南昌的距离陈立芊公司不远处的分公司。 放在这里开会,是因为他不想离开她太远;至于支开她,办法很多,也很稳。 早上,吃过早餐,他坐在沙发上,静等她从厨房里走出来。 她打扫厨房,他独自吸烟。自从在大连买了第一盒香烟后,每一支似乎都是星海广场的味道。那些往事,虽然已经回忆过无数遍了,但他依旧觉得新鲜;每一帧每一幅,似乎都是在昨天。 他沉溺在过去,她解下围裙走过来:“江总,该上班了。” 他缓过神,把她招呼到身边坐下:“陈厂长,今天你自己去上班吧。” “额,为什么?”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他想逃跑。 “你去上班,立刻召开会议,通知下去,从今天开始全方位减产,用递减的方式,一直减下去,直到不用两班倒。另外,告诉你的合伙人,禁止囤货,以每周为一个期限,必须把当周生产的货全部卖干净。” “为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他要是问你同样的问题,你就说是我说的,并且必须严格执行。如果他不同意,你让他出资并购咱们的股份,他就可以自由决策了。” “啊?你这是想踢对方出局吗?” “当然不是。我就是赌一把,赌将来你们都会更信任我!” “那你去干嘛呀?” “开会,就在你旁边。你们开完会,就可以过来找我。” “嗯,好吧。” 陈立芊起身回房间换了衣服走出来,见他还在发呆,不禁担忧道: “江木泽,你······是不是想支开我,然后自己跑了呀?不然,那厂里也就你和李总两人,干嘛不跟我们一起开会呢?” “又犯傻啦?” 陈立芊嘿嘿地笑着,江木泽把车钥匙交给了她:“你开车过去,我等下李总来接我。” 钥匙在手,陈立芊立刻就放心了。因为这辆车对他的意义有多大,她比谁都清楚;所以,如果他要走,必然也会把车带走的,和那块表一样! 放心地,各忙各的去了。陈立芊开车先走,江木泽就站在门口等;两分钟的时间,李总就来了。 一路上,江总和李总只是聊一些家常,有关会议内容,他绝不透露。这是公平,对所有股东的公平,他可不希望被别人说成跟谁关系比较好,常常偏袒什么人,以致公司出现内卷。 进入厂区,径直走向不是很大的会议室,众股东们早已候在里面议论纷纷了。 所有位置都满了,唯独周总与冯律师中间的主席位是空的。毫不客气地,在大家的掌声中,他一屁股坐了上去,李总的助理立刻送来茶水。 他的目光扫过整个会议室:“都到齐了吧?” “是的江总,我们开始吧。”周总说着,把自己带来的文件摆在了桌上。 江总瞟了一眼,微笑道:“谢谢大家今天都能赶来,本次会议,我们不看任何文件和生产数据。” “啊?那这是干什么?”整个会议室里立刻充满诸多疑问,江总不紧不慢地说: “大家安静。今天把大家叫来,是想商讨有关公司的未来走向。自2006年秋天,我和周总叶总创建第一家公司以来,迄今正满四周年。 在这四年里,我们除了不断壮大,不停赚钱外,还广交了你们这些绝对上进的朋友。非常感谢! 本来,我们原先的计划是在近三年内申请上市。但是今天,我想告诉大家,无法上市了。不但不上市,而且准备把全部公司拱手让人! 当然,这不是要和大家分道扬镳,而是另有计划。接下来,请大家听仔细,以免日后后悔。 我建议,在这个年底,把我们的除都江堰厂区外的其他八家公司,全部挂牌拍卖!也就是说,我不干了!而你们干不干,请发表意见并给我可靠的理由!” “不是吧江总,既然你不干了,应该是你给我们理由吧!”来自福安公司的老郑,第一个生气了。 其他人紧跟着也附和道:“是啊是啊,你应该给我们一个想放弃就放弃的借口!你看现在公司正如日中天,怎能就此放弃呢?” “行。”江木泽一点都不慌张,“咱们现在是生产钢铁,我举个例子,就拿养猪来说吧。假如我们都是养猪户,而且养得也不算大,最起码没有南钢贵钢以及那些上市公司或国有企业那么大吧? 从质量角度和绝对市场上说,我们没法保证在猪价暴跌的情况下,我们的产品能在原来的市场基础上横着走!也就是说,市场一旦动荡,价格一旦暴跌,我们的产品必将堆积如山。 到时候,这堆积如山的产品就不是产品了,而是我们这些年辛苦赚来的血汗钱,是你们承担不了的来自银行的高额利息······” “可问题是,现在完全没有动荡的迹象啊!” “没错,这就是我叫你们亲自前来商讨的目的!”顿了顿,抿口茶,他继续辩论, “一个月前,我和芊姐上街买菜,遇到一个卖猪的老农。他那头猪,正值长肉期,我问他为什么,是因为家里急用钱吗。 他说:年轻人,所谓经商之道,不一定要等自己的产品饱满了才卖,而是在价格最好且产品最适合卖的时候。 这是什么意思呢?他说,特别像他那种小养殖户,必须要选在产品还有涨价的余地的情况下,买主才不会注重产品质量。 只要买家认为,这个产品目前在市场上炙手可热,那么他们就不会在乎其质量,甚至认为他能把质量做到更好! 你们想想,等到猪价暴跌,他的猪还能卖得出去吗?或者,他能卖个他想卖的价钱吗? 不能!当然,如果你们中间有人想当买主,我个人,的利益可以让出百分之二十!” “江木泽,你这是又疯了吗?” 台下议论纷纷,冯少华也很难理解,只有周明远,还在细品江总说的每一句话。 第34章 商人心所向 也就四年时间,周明远清楚地记得在张会长家重逢江木泽时。当时和叶凌在鞍钢工作,根本不知道在后来的几年内,废铁会从最初的一吨九百元,涨到现在的三千多。 这根本不能用猪价来比拟!既然当初他看得那么准,想必如今也不是自暴自弃,这其中必有由来! 周明远仔细分析着,高高举起了右手:“我同意!作为第二大股东,我周明远支持江总的决策!” 全场嘈杂的声音瞬间静下来,都不解地盯着周明远,连铁党叶凌都震惊了: “兄弟,你可要想好了!这不是一头猪几百块的差价,而是几十亿啊!” “我知道,凡事都有两面性。我选择相信江总,如果他是对的,我也能多分最少一个亿;但假如他猜错了,我拿着这些分回来的钱,再另起炉灶也不难。你们觉得呢?” 周明远分析得有道理,叶凌犹豫了几秒,也举起了赞同的手。紧接着,其他人也陆续默许。 船帆顺风而驶,人心顺向而行。既然两位大股东同意了,其他人就算有能耐,也腾不起什么大风浪,只能跟风同意。 然而,福建人一向都是最有个性的——老郑,现场只有一个老郑不信邪地站起身,忿忿地道: “好,你们都同意卖,那就卖你们的吧。我福安的公司,你们开个价,我自己吃了!” 顿时之间,大家都把目光投了过去:“郑总,大家朋友一场,你这不是让我们为难吗?” “没什么好为难的,亲兄弟明算账,你们尽管开价,我平心考虑。不管以后是谁对了,我们依然是好兄弟好朋友,我相信江总不会介怀!” “郑叔叔,您言重了!”江木泽慌忙站起身,毕恭毕敬地道, “您老说的没错,亲兄弟明算账,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所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将来只要你们一句话,想做什么,我江某人定当鼎力支持!” “好,既然如此,三天后总公司把价格给您挂出来!”周明远起身说着,转而问道, “你们其他人,如果也想拥有郑总的魄力,我们也一样鼎力支持!” “我们就算了吧,实力不够啊!” 又是一阵喧哗后,江总继续说:“好了,既然大家没意见,我要说翻脸不认人的话了哦!” 大家都惊了一下,纷纷嬉笑道:“开什么玩笑?你除了不认亲人,什么时候不认过朋友!” 玩笑着,江木泽一本正经地道:“请安静。本次会议为秘密会议,相关会议内容禁止外传!如果谁到外面胡乱吆喝,引起市场恐慌,然后带着媒体记者来找我,我可不会承认是我说的哦! 我不但不会承认,还会取消拍卖;而公司后续发展,就让它自生自灭,全部后果由其自行承担!” “放心吧江总,这些年跟你也学了不少东西,这点事我们怎么可能做不到!” “好,接下来我给大家安排一下拍卖工作。为了尽量不让外人知道,咱们采用挂牌拍卖;不管是谁,出价最高,就卖给谁;每家公司的拍卖时间,起止日期为三个月,责任人由各自厂长担任,周明远和冯少华小姐监督。 需要注意的是,咱们时间紧迫,尽量在春节前完成全部转让手续。” “好的江总,我们会用建家的干劲去败家的,请江总放心!” “好了,散会。大家回去顺风。” “谢谢江总!” 会议结束了,陈立芊还没来,江木泽带着周叶冯三人向芊姐公司走去。 除了老郑,其他人都同意;公司要卖掉了,江木泽如释重负般轻松。可是少华很不解,于是就一路上唠叨不停。 她的唠叨与芊姐不同,他也就只是微笑着看周明远解释,叶凌也笑。等到他们把肚子里的疑问倒干净了,江木泽才停下接近厂区的脚步,拿出了那张写着那个神秘号码的纸。 “00696······这什么鬼?给我这个干嘛?”少华看着纸上的数字,一脸懵。 “仔细想想?如果你也没见过,那么这个答案,就只能我自己去找了!”江木泽收回纸张,正想放回口袋里,周明远说: “让我看看。” “最起码你得告诉我,这是哪里来的吧?”好奇心使然,少华问着,叶凌和周明远仔细地看了起来。 “一个月前,对方用这个号码给我发了一条短信,知道我姓甚名谁,知道我的另外一个身份,还扬言要把我公之于众。可是我问遍了所有人,都没有答案。” “会不会是网络诈骗?对方有没有要求你做什么?”周叶两人极其惊愕。 “没有。他还说,将来某天我也能知道他是谁。” “会不会是她?”三人异口同声,江木泽立刻否决: “不会,她不可能用我的另一个身份威胁我!” “那会是什么人呢?” “先别管。你们三个听着!叶总都江堰厂区必须管理好,直到汶川的建设完成了,咱们再拍卖转让;周总,你和少华一起监督其他人,并秘密调查出价最高的买家。必要时,你们可以求助陈大哥。” “为什么要调查?这可是有背商道!”少华惊问,江木泽随口道: “我这也是商道!如果对方是我要找的人,立刻终止全部拍卖!” “原来这里面真有问题!”周明远暗想着,陈立芊朝这边走来: “欸?你们怎么都来啦?”很习惯地,陈立芊挽住江木泽的手,“来客人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呀?” “陈小姐,我们秘密约会,怎么可能随便告诉你呢?” “嘿嘿,我倒希望他有那个心。你们不知道这男人,比一般的老头都顽固!” “是嘛,看来陈小姐还是没拿下他啊?” “拿不下,根本拿不下!” 两个女人调笑着,三个男人也只能赔笑。 “怎么样,你那合伙人有没有意见?”江木泽问着,陈立芊立刻嘟嘟起小嘴: “还说呢,跟老年人商量就是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的情绪稳定下来,回头他肯定还得找你!” “这就是你跟我们江总的区别喽!”周明远得意地说,“我们江总可是面对······” “周总,今天咱们就在家里吃饭吧?”江木泽迅速打断周明远即将出口的秘密,陈立芊开心地道: “好啊好啊,我们快去买菜吧!” “嗯!” 可能是好久没见到老家的朋友了,陈立芊开心得像个孩子,叽叽喳喳说笑不停。 第35章 第一次许愿 芊姐亲手做饭,少华打下手,两位“情敌”在厨房里的笑声,犹如亲姐妹,好不开心。 三个男人在客厅,当然是聊男人该聊的话题,比如梦想啊,公司卖掉以后做什么呀。 当然这些,江木泽暂时是没有方向的。他不会盲目去干,更不会因为手头有钱就乱投资,更何况他根本没打算一下就变成有钱人。 换句话说,他更希望芊姐以后都不用再劳作! 除了芊姐,他现在的心绪更倾向另一个人——倘若全部资产变现了,可能就真的走了。 在南昌住了一晚,周明远三人第二天就火速离开了。随之芊姐的合伙人就找了过来,非要向江木泽讨个说法。 这点小事怎么能难倒江总,三言两语就把他安抚得笑声满怀,也非常同意江总对公司后续的安排。 赚钱嘛,不急于一时,只要运气撞上了,发财是迟早的事。再说了,虽然这家厂是最后建的,但到目前为止,他们也赚了不少,连江木泽在马行长那儿贷的款,都早还清了。 产量减少,工作量也就变少了,于是陈立芊就开始密切关注起自己的肚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木泽老是睡懒觉,常常睡到中午十点才起来。而陈立芊每天都很准时,这便给自己提供了方便。 走进菜市场溜达一圈,买了一篮子他最喜欢吃的菜;走出菜市场,她看了一下时间,便走向市场附近的医院,来到妇科进行定期的检查。 当医生告诉她“各方面指标都很好,下周再来”时,她就能感觉到真正的幸福即将来临。 内心充满幸福感,每天都很开心,很快又过去了一个月。 这天,江木泽终于等来周明远的第一个电话:“江总,有人看上了咱们的总部和安徽以及湖北的三家公司。目前对方出价七十亿,你看······” “不急,先调查对方背景,然后再做定夺!” “他出这个价已经很高了,比咱们预估的高出了百分之十!如果再考虑,会不会飞了?” “如果对方意愿不强,我们也无法成交。再者,如果对方是我们要找的人,那么这个价位就是个陷阱!” “好,明白了!” 又过去了两周,周明远和少华再次来电。通过他们提供的信息,确定对方不可能是那个神秘人,并且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了百分之三。犹豫再三,江木泽艰难地按下了成交键! 一次性成交了三家公司,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迎接第二位第三位买家。 很快,还没到年底,七家公司均以高于原估价的价位卖了出去,唯独剩下福安的一家。 所有股东再次秘密聚会,当然这次的地址是选在福安陈家。 资产即将要完成全部变现了,江木泽还没通知彭会长和陈老先生,于是也把陈立芊带回了福安。 因为决定把全部变现的资产所得赠与芊姐,所以在自己成功赠送之前,一切都不能让股东以外的人知道。 两人提前回到福安,其他股东因转让手续等其他原因,可能要晚几天。 趁着这几天空闲,两人去了太姥山脚下的秦屿镇,来到了好久没来的“咱爸爸”的公司。 在陈家人眼里,如今的江木泽已然成为他们的爱子,却又因拘束于礼节,他们举行了盛大欢迎仪式。 这令江木泽感到惭愧,连想要说出口的建议都咽了回去。这个不碍事,晚半个月也没关系,毕竟距离收到短信已经过去三个月多了,市场仍旧很平静。 接受优厚招待后,芊姐想到太姥娘娘那儿去许愿,江木泽这个唯物主义者当然愿意放下信仰,陪她走一趟,就当是看看风景也不错。 天气很好,就是有点儿冷。他们把车停在景区入口处,徒步上山。 没多远,全程沿着公路,边走边看边聊,一个小时多点就到了太姥娘娘脚下。 他们没有烧香,两人就地跪下,依照陈立芊的教使,先磕三个头,然后默念许愿。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即使曾经在凤洋宫住过一年,也从未拜过神。有点尴尬,也就自我尴尬,因为陈立芊早已闭上双眼,嘴里正念念有词。 很好奇她在念什么,他调皮地向她挪了挪,贴近耳朵偷听起来: “······保佑我爸我妈长命百岁,保佑我爱的人身体健康,步步高升······保佑我们长长久久,携手一生,保佑我的孩子健健康康,也像他爸爸一样聪明,一样善良······” 很不解!她的孩子?是谁?难道在遇到自己之前,她就有孩子了?这家伙! 江木泽不但好奇,却更好奇自己应该开心还是难过。不,没什么好难过的,因为她对自己够好了! 如果真的藏了孩子,那么自己更应该趁机离开了。他疑惑地,极其复杂的心情阻止他继续听下去,便挪了两膝,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俯首在地,装模作样地闭上眼睛,祈祷了起来。 睁眼的时候是一个世界,可是一闭上眼睛,又是另一番世界。此时他才发现,昼与夜对自己已经没有区别;无论在什么环境,只要闭上眼睛,他的脑子里只有她的影子。 没有别人,即使朝夕相处的人也没能闯进他这个世界!在阳光的映射下,眼皮内血红朦胧的影像中,他不停地挣扎着,试图想从中抹掉她—— 做不到,根本做不到!他猛地直起腰板,一下站了起来,仰头望向太姥娘娘慈祥的面容,极其虔诚地念叨道: “告诉我,她在哪里!既然你是神,就应该知道她在哪里!” 声音中尽显哀求与渴望,可是太姥娘娘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理都没理他。反而陈立芊被郁闷到了: “江木泽,你干嘛呢?” “啊?哦。”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地笑笑,“没事,咱们走吧。” “跪下,你都没回磕,是不会灵验的!” “还有这回事?” “严肃点,不要在神灵面前开玩笑!”陈立芊真的很严肃,江木泽无奈地“哦”了一声,又跪下了。 跟着芊姐的节奏,再次磕了三拜,然后才缓缓站起身。 许了愿,两人在山上到处走走看看,半天很快就过去了。 虽然是冬天,但风景依旧很迷人。除了一些干枯的野草,却也有正争芳斗艳的鲜花;摘下一朵,他闻了一下,送给了她。 这是他第二次送花,却比第一次随意多了。可能是因为此花是分别的黄,没有从前那相遇时的鲜红与热情。 第36章 芊姐的银行卡 冬天的闽东还是挺冷的,从太姥山下来,芊姐还想去牛郎岗,结果被老妈给喊回去了。 也没什么,就是这个女儿自从遇上江木泽,就很少和爸爸妈妈相处了。如今难得在空闲时间回来一次,便决定挽留几天。 女儿有空,可是儿子没空,在多般推辞下,幸好周明远一个电话,江木泽才得以脱身。 还是和上次一样,把车留给陈立芊,自己则候在高速路口等从江苏回来的车,然后一起回福安。 其实,所谓朋友,有时就是用来当借口的。一上车,周明远立刻就问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瞒着嫂子?” “别瞎说!你知道的,我不会娶她,整天嫂子嫂子地叫,以后谁敢娶她?” “这我就放心了!”少华不失时机地把脸凑过来,媚笑道,“以后就咱俩相处吧,这样你才有机会了解本小姐!” “别闹,我都结过婚了,怎么配得上你。” “那个哪算结婚啊?” “少华,现在没有别人,我很认真地告诉你,我结过婚了!”江木泽说着,把腕表放在少华面前晃了晃, “这个就是定情物,还有大连的一套房子,包括我那辆车,都是我妻子送的。听懂了吗?” 少华不正经的表情,随着江木泽认真的解释,慢慢变化着,质疑道: “你骗人吧?记得那年咱们同学聚会的时候,你和陈小姐跟我们说要结婚了。可是过去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请我们吃喜酒啊?还有啊,就算是裸婚,到现在也应该有孩子了吧?” “我没骗你,这事就你们不知道,其他人都知道。虽然她走了,但我决定把她找回来!这次公司全部卖掉,我正好可以脱身。这个事,你们不准告诉任何人!” “不是,你让我缓缓神!”少华还是不太明白,“你走你就走,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难道做了什么亏心事?” “冯小姐,你这什么脑子呢!他说的任何人,指的就是陈家人;你说要是他们知道他要离开,会放过他吗?” 周明远说着,不禁叹了口气,“唉,只是可怜了我们的芊姐喽!几乎整个青春都给了他,他最终还是决定抛弃她,这这,这我该怎么说你呢?” “原来是这样啊?”冯少华恍然大悟地惊愕了半天,不禁打抱不平起来, “那江木泽,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哦!我一直以为我根本没资格跟陈小姐竞争,原来陈小姐还有一个隐藏的情敌呢! 不行江木泽,你这样离开了,她会受不了的,还有可能想不开!” 江木泽一句话都不敢说,起初他也知道自己的离开可能会导致陈立芊精神崩溃;但是就今天,听她那念念有词,就不再那么认为了。 但是不管为哪般,他都决定按照自己的决定去做。 回到福安,立刻前往寿宁方向的冶炼厂,大家都聚齐了,就等两位老总。 再次进入会议,再次经过激烈的辩论,最终郑总以不分红总公司的资产,并自掏腰包拿出2.8亿,将冶炼厂的所有权归为己有。 按照江总原先的承诺,很干脆地一口价给郑叔叔优惠了六千万。这六千万,原本应该江木泽自行承担;但大家过意不去,于是在大家都同意的情况下,又归纳到了总账上。 如此,大家的友情都在了,如果将来有机会,必然还会继续合作。保存人脉,对谁都好。 这下全部套现了,接下来就是缴税,印花税已经在成交时缴纳过了,就剩下企业所得税。 又经过两天的忙碌,所有手续办理并交接完成,周明远等几位厂长开始公开计算股份利益,并一一转到对方账户上。 直到最后,剩下两位大股东了,江木泽把周明远叫到了一边,嘀咕了几句话后,便匆匆地离开了。 此时2010年年底,距离春节也就剩下十来天了,江木泽前往秦屿镇,与陈老先生和彭会长秘密会谈后,带着陈立芊回了南昌的家。 回到南昌后,他依旧每天睡懒觉,而晚上则不再梦游。而是,他想在这个除夕,与帼伟再来一场邂逅! 为此,一切必须从急! 睡到中午十点,他准时起床,她也正好买菜回来。很自然地,他们又一起坐在了沙发上,他说: “小芊,咱们那卡里还有多少钱?” “嗯,还有九十多万,够咱们生活两年。怎么啦?”她单纯的眼神,令他不敢直视: “年底了,又该分红了。我想在以后的日子里,钱全部交给你来管。所以,想用你的身份证去办一张银行卡,把每年分红的钱都打到你的卡里面。” “这样不太好吧?”其实陈立芊知道这样是最好的——只要钱在自己手上,他就无法离开: “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你是我妈,我妈管我的钱,不应该吗?” “别开玩笑了,我会生气的!”她的声音温柔得,就像妈妈。 “没开玩笑。你那张卡给我,我们现在马上去办卡。去马行长的银行办,自己人,我放心。” 半推半就间,陈立芊被江木泽拉上了车,来到了马行长所在的银行。 陈立芊在柜台办卡,江木泽则去见了马行长。两位精英在行长办公室里,说着两个男人该说的话,聊着朋友该聊的天。 新卡办理完毕,陈立芊也来到了办公室,催促江木泽一起回家做饭吃,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回到家里,老妈煮饭,儿子看电视;然后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谈天论地。 到了夜晚,两人躺在各自的床上,微笑,聊天,讲故事,直到她安然睡下。 他关闭电灯,靠在枕头上,一会儿看向她睡着的依然满足的脸,一会儿自个儿叹气。 一点睡意都没有,他悄悄走上阳台,拨通了机场的电话,订了一张机票。 然后,他还是不放心陈老先生,于是再打电话过去,督促抓紧时间卖掉公司。 因所有股东都守口如瓶,陈老先生也无法理解这个儿子的心思。 没办法,正如陈立芊说的,年纪大的人,基本上都是老顽固,暂时不管了吧。 最后,还有女儿,该怎么跟她们说呢? 想女儿了,而且又好久没见了,这个爸爸,实在不称职! 这个女儿,给他带来多少好运,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可是如今要离开了,却不敢去见她一面! 假如此生也像自己的父母那样对待孩子,那么他也不会原谅自己! 于是,他决定稍微改变一下原先的决定。 第37章 睡懒觉的男人 漫长的夜,他在阳台上坐到了天亮。在她醒来前,他躺进了被窝里,痛苦地感受着她出门买菜的脚步声。 她轻轻地关上了门,他悄悄地爬起来了。在洗手间里,他又把自己打扮成19岁时的江木泽——一身韩式休闲西装,一双擦得锃亮的系带皮鞋,昂首挺胸,打上领带,他满意地微笑。 回到房间,打开衣柜。不要拿太多行李,行动方便,也显得潇洒。 准备好行李,他不慌不忙地坐在沙发上,把昨天刚办的那张新卡的卡号发给了周明远,随即拨通了电话: “就这个卡号。先打一亿给陈立梅,剩下的全部打到这张卡上面。” 他说得很淡定,周明远听得很震惊:“你确定你想清楚了!” “兄弟,我很清醒。我的起步资金是陈立梅给的,而一直以来帮我成就的是小芊。赚钱嘛,我是最有能力的;如果将来有机会,咱们再合作!” “好吧,听你的。愿你随心所愿!” “谢谢。” 挂了电话,他在通讯录里找到了前老板的电话,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退出来了。 不妥,一句话都不说,将来见面了,会挨骂的。又犹豫了许久,他鼓起勇气,给前老板和老板娘,发送了一模一样的一条短信。 ——上海广中路,两人的店面依旧正常经营。没有人通知江启航,也不用通知,因为转让时经过新老板的同意,上海的代理商没变。 已经是除夕了,两人也正准备复婚,因此都沉醉在久违的恩爱中,迟迟不想起床。 听到短信通知声,江启航从温暖的被窝里探出手,拿起自己的手机一看:“照顾好我女儿,保护好她。将来上大学了,随她自己的意愿,我相信她!” 看了一眼,他从梅姐的长发下抽出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解锁了手机,仔细地看了一遍,不禁惊呼: “立梅,小江认女儿了,你快看!” “女儿怎么了?”迷糊中,梅姐转过头来,闭着眼呢喃道。 “小江啊,他叫咱们保护好他女儿······”忽然反应过来,江启航腾地坐了起来, “保护好他女儿?什么意思?难道那些人还要来?” 如此惊问,梅姐也躺不住了,一脚踢开被子,迅速跑向女儿的小房间,对正在温书的江念连愣了一下,放心地笑笑,又回到了自己的被窝里: “你没事干呀,老吓我。” “不是,你看我的手······”还没说完,梅姐的手机又传来短信提示音,江启航不禁扭头看去,更惊了: “立梅,别睡了,这一大早的谁给你转账呢?还这么多个零,快看看!” 江启航的表情完全切换不过来,震惊的表情,兴奋的语调,把梅姐的手机塞进了梅姐手里。 不置可否地,梅姐打开了手机,点开了第一条短信,一字一顿地念叨起来。 江启航则迫切地帮她关闭了江木泽那条,点开了后面那条:“你看这数字这么长,又是一千万吧!” “真的假的?”梅姐慌忙拿回自己的手机,目不转睛地数了起来,“1、2、3······一亿?什么人会给我转账一亿?” 再往下仔细看,江启航兴奋的表情又变成了震惊:“这个转账的账户名称,不就是小江的公司吗?怎么回事?” 梅姐再也坐不住了,立刻起身穿衣服:“启航,应该是他们转错了,或者银行系统出错,咱们赶紧去银行核实一下,再打电话问问小江!” 没有理解前一条短信的意思,这么认为是很正常的。他们匆忙向楼下跑去,交代杨晋看护好女儿,两人迅速向银行奔去。 一个亿,对他们来说可不是小数目!根本压抑不了内心的慌张,梅姐一边开车一边拨打了江木泽的电话。 手机在桌上响着,江木泽一眼都不看地,认真地在纸上写着什么。他没有掉眼泪,只是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却又写不出来。 还是那家菜市场,陈立芊还是买了江木泽最爱吃的时令菜,和鲜活蹦跳的海鲜,然后还是按照原路走向那家医院。 这一次,医生的话略有改变:“陈小姐,以后尽量不要开车。一切指标正常,胎盘稳定。回去多吃营养品,多注意自己的心情,尽量保持情绪稳定。” “嗯!谢谢医生!”心情很好,她幸福地笑着,开心地走出医院,回到车上,发动引擎,准备回家。 刚松下手刹,手机“叮咚”一声,她踩着脚刹,打开了手机。顿时间,她的眼睛瞪得比任何时候都大: “六个零?39亿5千7百万?怎么可能分39亿?” 她赶紧拉起手刹,立马拨打了江木泽的电话。电话是通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半天都无人接听。 行吧,赶紧回家问问,不管多么能赚钱,也不可能一年就分这么多。就算全部盈利都归他一个人,也没有这么多! 心脏噗噗地跳着,她尽力叫自己冷静,可正准备起步了,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她拿起一看,见是马行长,便随手接听了: “马大哥,昨天刚办的卡,今天就到账了几十亿!你快帮我查查,这是不是真的?” “陈小姐,这个是你们的私人财产,也算是秘密,我不便查询。” “哦,那我回家问我儿子嘻嘻。”她笑得甜蜜,马行长却问道: “你在哪里,你确定江先生他在家吗?” “他不在家能去哪里?” “哦,那你先回家吧,一会儿我也过去看看。过年了,也该问候问候。” 不动声色,收到短信的马行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挂了电话便也立刻驱车前往。 桌上的手机还在不停地响着,江木泽把写好的字条对折起来,压在了手机下,起身挎上电脑包,拖着轻巧的行李箱,走出了这个充满幸福和美好的家。 站在家门口,他忧伤地驻足,不舍地看了一眼又一眼那个房间,那个厨房,那个晾着他们的衣服的阳台! 不舍,但却要无情地割舍,他要求自己不要哭,转身向前迈出了离开的第一步,然后奋力鼓起勇气,向未知的前方奔跑而去。 一口气跑出了好远,直到看不见那个充满了他们幸福快乐的笑声的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向机场奔去。 那个门口,微风轻拂,柳条轻摆,仿佛那个男人还在楼上的房间里睡懒觉。 第38章 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在鸟语花香的陪衬下,那辆挂着辽宁牌的卡宴,缓缓驶入家门口,开进车库里。把车停好,按下遥控,锁好车门,提着一篮子新鲜的菜,一走两蹦地回到了楼上,打开了门: “江木泽,江木泽?你快起来,你看看今年怎么分红这么多呢?” 屋里很安静,甚至可以用寂静来形容。她把菜篮子放进厨房,走过客厅,调皮地蹑手蹑脚着向房间走去。 微微探出一点头,露出一只眼睛,窃笑的表情渐渐变成了好奇:“额?起床啦?去哪啦?” “江木泽?江木泽?”她一边叫一边向阳台走去。 阳台上也没有,她故作生气地拿出手机,拨打了过去——那个铃声,是她帮他下载并保存使用的,来自qq音乐中的那首《秋天的叶子》的前奏。 听着很舒服的音乐从客厅传来,她疑惑着,回到了客厅,只见他的手机正压在一张纸上,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席卷全身。 她三步并做两步地跑过去,拨开手机,拿起了纸条: “小芊,我走了。不要找我,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就这么几个字,他写了半天,她的浑身开始颤抖起来。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她依旧无法接受,眼泪止不住地喷涌而出: “江木泽,不要江木泽!你不能走,你走了,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很熟悉的一句话,她忘记了。同样的一句话,都出自她们姐妹的口,不同的是这次,他没听到。这个孩子,真的要成为她自己的孩子了! 紧紧拽着纸条,她崩溃地哭着冲向门外,冲到楼下,马行长的车停在了她面前。 “怎么了陈小姐?”马行长都来不及熄火,一下车就扶住了哭泣不止的陈立芊,“怎么了,小江呢?” 她哭不停,撕心裂肺地嚎啕着:“他不见了,他真的不见了啊!” “别激动,陈小姐,你别哭,告诉我他怎么不见了!” “他不要我了!马大哥,他还是不要我了啊!”她抬起拿着纸条的手,想给马行长,却浑身无力地晕厥了过去。 “陈小姐?陈小姐?”马行长来不及思考,背起陈立芊就往车里塞, “陈小姐,你可不能出事啊!他发短信让我照顾好你,有时间多来陪陪你,我就知道要出事!可是,可是······怎么会这样啊?” 从不哭泣的马行长,两行失落的泪水也垂了下来,一脚油门,迅速向就近的医院奔去。 在银行柜台确认过了,梅姐还是不敢相信地到atm机反复确认,站在身旁的江启航思虑再三,拨打了周明远的电话。 周明远没想到,第一个打进来的,是江启航的电话,和冯少华正准备前往南昌的他,疑惑地接听了: “江大哥,早上好。”少华以为是江木泽,愣了一下,却听得周明远继续说道, “我们已经跟新老板沟通好了,你那个代理点不变。过几天,他们会派人跟你详谈,你尽可放心。” “不是,什么新老板?”江启航一头雾水,“你先别说,我问你,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有转账也是我给你们转账,你们怎么会给立梅转账呢?而且还是一个亿!” “江大哥,没搞错,那是江总给他女······”周明远瞟了少华一眼,小声道,“那是江总给他女儿的抚养费,麻烦你们照顾好他女儿。” “什么情况,他既然承认了女儿,为什么自己不来?我们又不是不还给他!” “这事以后有机会再跟你们解释吧。我现在着急去机场,先这样吧。” 其实周明远知道自己解释不清楚,只能找借口挂断电话,和少华迅速赶往机场。他们知道就算梅姐知道真相,也不碍事,真正吃不消这种痛的,是芊姐! 被挂了电话,江启航相当郁闷地拨打了江木泽的电话。可是那手机,依旧在客厅的桌子上响,直到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 可没办法呀,不是随便什么钱都能收的,更何况数目还那么大。无奈梅姐只能打妹妹的电话—— 电话在南昌县医院内的病房里响了起来,医生没有理会。已经了解了病人的情况,护士已挂好点滴,马行长在门外急得团团转。 走出病房,马行长立刻迎上来:“怎么样,醒了没有?” “您是她丈夫吗?您妻子有孕在身,以后可不能再出现这种情况了!”医生的话很严肃,马行长顿时惊了: “不是,你们确定她怀孕了?” “开什么玩笑!你妻子怀孕都快四个月了,你还不知道?” “啊?从来都没听她说呀!” “这种事还要她说?你这个丈夫是怎么当的!” “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她丈夫,我们只是朋友关系啊!”马行长也崩溃了,一时之间也失去了方向。 “现在的男人真是,越来越不负责任了!鄙视!哼!”护士牢骚着走开了,医生也鄙夷地交代了一句“看好她”,忙去了。 “我真不是他丈夫啊,怎么就没人信呢?”马行长崩溃地抓挠着头皮,不知所措地走进病房,着急忙慌地叨叨不停: “我真不是丈夫,他丈夫走了,怎么办?怎么办?” 慌乱中,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便立刻打电话把她叫过来;陈小姐怀孕了,这个只能由妻子来照顾,不然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一会儿,马太太来了。经过一番紊乱的解释后,马太太很乐意地接下了这活: “你打电话问问江先生,为什么在陈小姐怀孕的时候离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马行长立刻拿出手机,拨打了过去:“关机啊,怎么回事啊?” 两人郁闷间,陈立芊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眼神中的幸福没了: “马大哥,不用打了,他的手机在家里放着呢。” “为什么?”马行长惊愕地靠近床前,“这个时代,手机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没带走,他什么意思?” “之前就有苗头,只是近些天,他太正常了。”陈立芊在马太太的搀扶下,缓缓坐起身子,忧伤的声音显得她,好像突然间老了好几岁: “他这一走,估计是不回来了。” “啊?那这孩子怎么办?他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呢!” “这是我的孩子,他不知道,你们也不要告诉别人。我没事,我会把他养大,会让他姓江。这是我现在唯一的愿望,请你们成全我。” ······ 心有多平静,就说明她有多强大! 为了孩子,她要坚强,也必须坚强!只有这样,才有资格成为一个伟大的母亲! 其他的,不说苦,也不抱怨,所有的一切,从这一刻开始,她必须自己承担。 第39章 最后的交代 冬天的太阳,显得比往日任何时候都温柔,但它从不过问人世间的喜怒哀乐,只是自顾自日复一日地游走在蓝天中。 遥远的北方,一架客机在渤海湾上空盘旋减速,缓缓降落在那个多年未踏足的机场。 他精神爽朗地走下登机梯,走向那个未曾变过的出口,拦下一辆全身布满广告的出租车: “您好,到外语学院。” 在这里,没有人在意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会是一个已经陷入深度抑郁的病人! 时间算得很准——除夕之日的傍晚,在大连外语学院家属院,占家的座机给他打来的电话。 可是如今的外语学院,连大门他都进不了。很老实,好像少年时期的他,乖乖地站在门口,静等手机铃声响起。 等了好久,天都黑了,在街灯的映射下,他疑惑地把手伸进了裤兜,衣兜,甚至电脑包里到处翻找。 没有,他不记得手机放哪里了。惊慌失措中,他随手拦下出租车,向星海广场而去。 南昌江南村,周明远支付了出租车费,和少华站在了那座房子门前。整座房子一片漆黑,完全不像有人居住。 两人四周环顾,少华不禁叨叨:“是这里,没错呀?” 周明远拿出手机,在“江总”上停留了半秒,立刻拨通了芊姐的电话。 “喂,小周?”她的声音很正常,就像临走前的他。 “芊姐,在哪儿呢?我们到你家门口了,乌漆抹黑的!” “你们怎么来了?”陈立芊腾了一下下床来,“我马上回去,你们稍等。” “嗯,您慢点儿。” 她没事,就像早上出门时那样,平心静气的,这令马太太好不自然,好不心疼!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护士拔掉了还没打完的点滴,和马太太匆匆回了家。 下车谢过马太太后,她就热情地迎了上去:“你们怎么来啦,也不提前说一声!” 如此正常,这令周明远不知如何开口,只能自我尴尬着回应:“嗯,我们没地方去,想来你这儿蹭个年过,你不会赶我们走吧?” “啊?我什么都没准备呢!”像个大妈一样,她连忙把两位客人带进了屋里。 “没关系,蹭年嘛,客随主便。” 唠嗑玩笑着,三人走进了客厅,随意地坐了下来,陈立芊立刻进厨房去泡茶。 坐在沙发上,两人的目光同时被桌上熟悉手机吸引了,少华瞬间愕然: “怎么回事,手机怎么还在这里?他是不是没走远?” 周明远也很疑惑地思索着,答道:“咱们两个,算是最早认识他的人;可是这个,我也无法理解!” 少华拿起手机,发现开不了机,便立刻插上充电器,陈立芊走了进来,在沙发一角坐了下来: “你们两个,包括其他所有人,都没我了解他!手机没拿,车子也在我这里,包括这栋房子都在我名下。他呀,没带走任何东西,是想一走了之。唯一不解的是,他哪来的那么多钱!” “其实我们来,就是为这事。”周明远终于抓住了机会,“芊姐,你别生气,我们的······” “他都走了,我生什么气,跟谁生气!”很自然的赌气,看来是真没事了。于是周明远便放心地说了起来: “我们的全部公司都卖掉了,除了都江堰厂区和你的公司。” “什么?他疯了,真的疯了!”陈立芊终究还是生气了,“难怪我说他哪来那么多钱!小周,你是不是知道他去哪里了?把他叫回来,看我不打死他!” “芊姐,公司总计套现150亿多一点,按照他的交代,给每位员工多发了三个月工资,留了一亿给都江堰厂区周转;剩下的我们分了,他总计所得五十亿多一点点,其中百分之二十由央行系统代扣,说是捐赠的款项,有没有这回事?” “是,这个没错,我就是监督人。”陈立芊回答着,忽而问道,“你刚才说我的公司,是什么意思?” 少华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份一式的文件,放在桌子上,周明远说: “这是财产转让权书,由江总单方签定而成。这家公司,就是你每天上班这家。本来当时创建公司的时候,他就想做到你的名下;可是当时他手头没钱,向银行贷款了五千万,银行方要求必须是他的公司,才能放款。 直到一个月前,他委托我和少华,通过一切合法合规的程序,转到了你的名下。这家公司留给你,他希望你将来有所依,也能避免被别人说闲话。所以,你一定要把它管理好;必要时,如果遇到问题,随时可以找我,或者其他可靠的朋友,他们都会帮助的。” “混蛋!江木泽你个混蛋!”不知不觉间,陈立芊呜咽了起来,“都给我那么多钱了,还考虑那么多!那么多钱,我能花得完吗我!” “陈小姐,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只是可惜,我们都失去了这个男人。”冯少华心里也很难过, “没想到我们都没能力留住他,那个女人到底有多高的修为呐!” 陈立芊依旧哭泣不止,他们没安慰,只能默默地感伤。都是成年人,都知道哭过了,就会好起来。 直到此时她才知道,她要坚强的理由,不仅仅是肚子里的孩子,还有这家公司。无论如何,她决定不花那39亿,也坚决把公司经营下去,直到他回来! 他回来?这事恐怕有点悬了! 大连星海广场,一阵阵寒风袭来,他才知道北方与南方的差距有多大。没有了芊姐,就再也没人关心他的冷暖;穿着西装,没有围巾,他只能任凭寒风摧残。 站在广场中心点上,等到了大年初一的钟都敲响了,还是没见占家人到来。 这难不倒他,因为他记得“回家的路”——转身面向大海,左边就是他们占家。 向左转,大迈步向星海国宝走去,走得如此理所当然:“帼伟,你为什么不见我?你不见我,那我只能闯进你家了!” 他自言自语着,慢慢接近了那个曾经令他恐惧的别墅。 别墅门前,那些烟头早已被风化,全被海风吹到了绿化带边沿的旮旯角里。别墅区的街道,街灯相对比较明亮,他在门前呆立许久,转身去街边的环卫桶边,拿来了扫把,细心地打扫起来: “对不起帼伟,这些烟蒂都是我扔的,我知道这是对你们占家的大不敬。我现在就扫,扫干净了,请你原谅我!” “帼伟,请你快回来吧!孩子没了没关系的,我们不要孩子,也能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可是,这个幸福的家,到现在还找不到女主人!” “我给你一年时间,我也一年。如果到期你还不回来,那么我们,只能下辈子再见了。” 黑夜的笼罩,他傻痴痴地徘徊在那个门口;他想找理由,找使她离开这么久都不回来的理由! 没理由,他拼命地挖空脑子想,找各种各样无厘头的事来责怪自己,折磨自己。 只有这样,他的心里才会舒服一点。 第40章 老火车头体育场附近 又是一个不眠夜。大人睡不着,是因为联系不上那个人,心里莫名的慌张;孩子睡不着,是因为看到了妈妈着急的样子。 顿时间,他们的手机都忙碌了起来,梅姐联系爸妈,杨晋联系陈立海,江启航和进祥在一旁各种猜测。 都是猜测,连各方的通话内容也猜测不断。可能陈立芊也预料到大家都会担心,都会追问;为了医生的叮嘱,她也把手机关机了。 这种时候,她不想解释,也不能解释,更是解释不清,关闭手机是最明智的选择。 但这个行为对关心他们的人来说,也同样很折磨人。于是,天还没亮,上海一行人,太姥山一行人,区警局一行人,还有北方和南方的朋友,在大年初一,都趋之若鹜地向南昌聚拢而来。 唯独老家郊区桃花岛的那三人,刚走出赌场回到窝里,王媛媛挺着个大肚子,懒洋洋地躺在地铺上,赵来利勤快又恭敬地帮她盖上被子。 他们两人睡在一个小小的潮湿的楼梯下,赵来平则窝在门外的柴房里,仰头便可看见星空,可谓天然。 桃花岛,位于一条河的中心,岛上只为聚赌,无人居住。他们的窝点,是旧时的疍民留下避雨棚,棚子分为两层,上层可供歇脚,低矮的下层则储放一些捕鱼用的杂物。 后来,下游的河道被改造了,水平面下降,小岛的面积变大了起来。经过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打,棚子已经无法住人,疍民也早已上岸,便成了他们的“避难点”。 在这里,能见到他们的,都是犯事的人;于是,他们也就放心地住了下来。棚子经过赵来利修缮,虽然有些地方会漏雨,但总比整天躲躲藏藏强。 三人在岛上天天等着那些赌徒前来,杨菁妮则住进了岸边人家的民房;苦是苦了点,却也清净。 那些人来来往往,她全看在眼里;辛苦跟踪,除了为了最初的目的,她还希望那些钱能准确地回归国家财政部。 而正月初一,便是聚赌的最佳时间。一大早的,杨菁妮来到岸边一处隐蔽处,看着一拨又一拨的赌徒,乘坐竹筏向岛上聚拢。 ······ 天亮了,在星海国宝别墅区自言自语了一晚上的人,如大梦初醒般,拍掉身上从占家门板上粘来的灰尘,拦下一辆出租车: “您好先生,去哪里?” “随便吧,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只要有阳光,他就能看到现实,好像昨夜里那个浑浑噩噩的人不是他。 “不是吧,这开年第一单,你就这么幽默啊?”司机见这乘客也不像不正常的人,便用正常的语气进行交流。 “要不,到解放路距离青泥洼桥较近的地方,找一家宾馆。” “行,老火车头体育场附近吧!” 这个地址,令江木泽的内心颤了一下:她会不会就在那儿呢?自己到处找,怎么就没想到那里呢?那可是他们在大连居住过最久的地方啊! 一下子的,他清醒了许多。出租车走过一条单行道,中间经过一个红绿灯,他不知道这儿正是事件一切根源的开始。 过了单行道,拐过两个路口,就进入中山区了。为走近道,司机没有走青泥洼桥,而是从希望大厦穿过去,右转便是。 付钱,下车,就像十年前。这里他太熟悉了,甚至比星海国宝自己的家更熟悉;可是那个家,他实在不想再走进去,因为那里除了伤痛,就是一些要命痕迹。还有占家的公司,去年就听董会长说了,早换人了。 他没有立即去找宾馆,而是像刚出差回来一样,拖着行李箱,兴致勃勃地走进那条巷子,站在了已经被装了密码锁的门口发愣。 习惯性地,他伸手在口袋里摸索。又找不到手机,他才想起来,手机是自己为了逃避现实,而留给了芊姐! 不恍惚了,他极其难过地抬头望向那一层又一层已经被重新粉刷过的墙壁,和门缝里那间他们曾经很多人一起睡过的仓库。 直到此时,他才记起岑砚玲,刘键——他快速走出巷子,就在旁边找了一家宾馆住了进去。 来不及换洗,他立刻打开电脑,登录qq,只见上面有好多条来自瑶姐和芊姐的消息。 不予理会,他只想看看师弟和师妹正在做什么!点击头像,进入对方的空间——没有,什么都没有,想必他们也好久没登录qq了,想必他们现在也很忙,想必他们可能也忘记自己了。 有点难过,更多的是失落。他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与他们断绝联系! 现在好了,想他们了,却连一直以来断断续续保持联系的岑峰,也联系不上了。 没有了手机,他做到了与过去完全隔绝! 上海机场,一家三口和保镖,都带着疲惫的身躯,登上了飞往南昌的飞机。 还没确定一亿元钱的来历,他们也不敢奢侈地挤进了经济舱。第一次坐飞机,杨晋把江念连放在了临窗的位置,自己紧邻而坐。 江总的女儿,现在只对社会保密,其他相关人员基本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对于杨晋,却也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 这样的人生,对性格外向身心健康的江念连来说,很幸福。无论在谁面前,她的声音总是很甜: “叔叔,咱们是不是很快就能见到爸爸啦?” “嘘!你小声点儿,爸爸听到会吃醋的!”杨晋低声地,用手指向后指了指。 扮着鬼脸,江念连吃吃地笑着,小声道:“好久没见到爸爸了,不知道姨姨呀有没有欺负他。” “傻瓜,姨姨呀怎么会欺负爸爸呢?她呀,可爱他了!” “可是姨姨呀老是好凶呢!” “······” 时至中午,他们终于到达南昌。从没来过,只听说在南钢附近,便也只能朝那个方向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福州到南昌的飞机也顺利降落了,陈立海一下飞机,就把手机打开了。 确实很着急,杨菁妮好像是掐着时间,一个电话立马打了过来: “陈警官,今天有好几百号人呢,抓不抓?” “抓!我前几天就跟派出所沟通过了,只没收赌资,不抓人。那么多人也没地方关!” “是,我马上报警!” 这个办法可谓绝佳,反正那些人有钱! 第41章 失控的梅姐 芊姐的家,现在变成芊姐自己的家了。刚送走昨夜的两位客人,又迎来了好几拨客人,最先到的当然是那个最可爱的,很想认作自己女儿的他女儿。 梅姐一行人到达江南村,经过多方面打听后,终于来到了那个没有门的车库的房子门口,看到了那辆他们都熟悉的车。 “爸爸的车!”江念连指向车库,梅姐和杨晋都尴尬了一下,却见江启航走过来,温和地说: “连连,在别人面前,可不能乱叫哦!” 轮到江念连尴尬了,她瞬间红了脸,愧疚地说:“爸爸,对不起!” “没关系,只要你听话,只要你乖乖的,我们都是你爸爸!” “嗯,谢谢爸爸。” 乖巧的女儿,宽宏大量的“新丈夫”,梅姐释怀了。她温柔地牵住丈夫和女儿的手,杨晋则上前去敲门: “有人吗?有人吗?” 听到喊声,楼上的女主人急忙来到走廊,朝楼下看来。愣了一下,她惊喜地呼叫起来: “姐?姐夫,你们怎么来了?” 还没等姐姐回答,她立刻转身,向楼下跑来。打开门,江念连挣脱妈妈的手,冲了过去,一个公主跳,跳到了姨姨怀里: “哈哈哈,姨姨呀好漂亮呀!” 十岁了,有点重,陈立芊有点吃力地抱着小公主,又亲又抱的,搂得可紧了: “骗人!你个大坏蛋就会哄姨姨!” “真的呢,姨姨呀是连连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了!” “好吧!今天是过年,等下姨姨呀一定给你包一个最大的红包!” “我不要红包,我要爸爸!” 天真稚嫩的声音刚落,陈立芊立刻扭头看向了其余三人。三人,都微笑地对着她,梅姐和江启航更是点了点同意的头,江念连问: “姨姨呀,江叔叔就是我爸爸对不对?只要你回答我,我就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 愣了许久,一个极其残忍的答案从陈立芊嘴里挤了出来:“不是!我不准你胡思乱想,不准到处乱说!” 有点难过,陈立芊把江念连放回了地上,转身向楼上走去。 这突然的变化,四人都惊呆了! “怎么了这是?”梅姐惊问着,追了上去。江启航抱起女儿,和杨晋也快速追了上去。 客厅里,她坐在沙发上,双手托着下巴,呆滞的眼神对着黑着屏的电视机。 走进客厅,江念连到处寻找江叔叔,三人在她身边坐下,梅姐关切地问: “小江呢?你们怎么了?” 你不问还好,至少她能忍住随时都在蠢蠢欲动的泪腺;你这一问,她只能扑进你的怀里,伤心地恸哭。 这下梅姐更慌了,毫不相干的各种问题一涌而出:“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他是不是另寻他欢了?还是回老家不带你?快告诉姐,我找他算账去!” 她不敢回答,因为现在有关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不管出自谁口! 找遍了整座房子,都没找到江叔叔,江念连回到客厅,惊愕地来到正在哭泣的姨姨呀两膝之间,既不解又心疼地拿下她捂着脸的手: “姨姨呀,你怎么啦?江叔叔去哪里了呀?” 猛地,她一把再次把小公主搂进怀里,失声大哭起来:“对不起!姨姨对不起你呀连连!他走了,他离开我们了!” “为什么呀?他离开我们要去哪里呀?” “去哪里?我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只知道他不回来了啊!” 她哭着,从怀里取出了那张字条,江念连正想看看,被梅姐失控般地一把抢走了。 短短几个字,一眼就看完了,梅姐失控地站起身,暴走般在客厅里来回跺起了步: “他去哪里?他回去哪里?他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不行,我要把他找回来,一定要找回来!” 都被惊住了,陈立芊擦掉眼泪,起身大声道:“你怎么找?去哪里找!” “去哪里找,这不是应该问你自己吗?”姐妹俩立刻针锋相对,“我同意你们在一起,是为了等连连长大了,把她交还给他!可是现在,他走了你也不告诉我一声,你让连连怎么办?啊?” “对不起啊姐!是他自己走的,一点征兆都没有,我也没办法啊!” “你们不是时时刻刻都手牵着手吗,怎么就能让他走了呢?你······” “妈妈!你别无理取闹了!”江念连都知道妈妈无理取闹,“我相信姨姨呀······” “我无理取闹?你知道你要没爸爸了知道吗?”梅姐完全失控了,“整天叫江叔叔江叔叔,江叔叔是你亲爹知道吗?他走了,你怎么办?啊?” “立梅,立梅你冷静!连连不是还有我们吗,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孩子呢?”江启航急忙抱住梅姐,杨晋也把惊惧的江念连搂进了怀里,轻声安慰: “连连别怕,爸爸没走,爸爸不会抛弃连连的!” 江启航终于知道那条短信的意思,对怀里哭泣的爱人说:“立梅,不用找了。他的短信已经说明一切,他是不会回来的。咱们尊重他,让他去找她,我们的义务是爱护好连连,好吗立梅!” 在爱人的怀里,梅姐也痛哭起来:“当初为什么要允许他在胜利百货驻点啊?那个女人,真的比他女儿重要吗?啊?” 闻言,陈立芊立刻走近梅姐,坚强地忍着哽咽的声音,低声道:“姐,不要说,以后不要在连连面前说,会给她留下阴影的。如果将来他回来了,孩子不认怎么办?” “是啊,小妹说得对,你需要冷静啊立梅!”江启航也劝着,梅姐终于闭上只会责怪的嘴,嘤嘤抽噎起来。 可是江念连,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天真的眼神从杨叔叔怀里探出来,不禁问道: “叔叔,那个女人是谁呀?为什么爸爸要去找她?” 那个女人是谁,杨晋根本不知道,正不知如何解释,陈立芊走了过来,抱着小公主坐在了沙发上: “连连,大人的事,小孩子不问,不管,知道了吗?等你长大了,就会懂了,好吗?” “可是,我想爸爸,现在就想见到他。” “爸爸去外国了,可能要好久才能回来。你只要记住,无论爸爸去做什么,他都是爱你、爱我们的!我们一起等他回来,好不好?” “外国?外国是哪里呀?要不我们一起去外国找他吧?” “······” 江叔叔不在了,姨姨呀的怀抱也很温暖。在姨姨的哄骗中,小公主也能安然入睡。 不远千里来见爸爸,却睡在了爸爸的女人怀里,江念连的脸上微微呈现着些许委屈。 第42章 芊姐的家,门庭若市 在南昌,陈立芊是一家之主,她必须坚强,无论在谁面前。只要你不提,或者不要像梅姐那样冲动,她都不会破防,都不会崩溃。 江念连睡熟了,把她抱进屋里,放在了她爸爸的被窝里,陈立芊才放心地回到厨房,开始为客人准备午饭。 一个没准备过年的年,没想到这么多客人,她正无奈地想着,楼下又传来了叫门声。她转身向客厅里叫了一句,杨晋立刻下楼去。 楼下门前站着的,都是陈家人,杨晋打开门迎上去,不等他们开口,他第一句话就把大家的嘴堵上了: “江总走了,连手机都没带,走得无影无踪!姐妹俩刚刚恢复情绪,你们就别提这事了!” “什么?小江走了?为什么?”陈太太第一个不冷静了,陈老先生急忙阻拦: “你就跟咱们立梅一样,能不能像个老太婆呀?” “你才老太婆呢,糟老头子!”陈太太当仁不让地怼了回去,“你不担心你儿子,我还担心呢!” “行了行了,别唧唧歪歪,听听小杨怎么说先。”陈老先生不耐烦地牢骚着,杨晋接话道: “立海,如果一定要找到江总,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手机都没带,怎么找?难道还发通缉令啊?”陈立海没反应过来,陈太太说: “发通缉令要是能找到,那也可以呀?” “妈,你开什么玩笑呢?你以为发通缉令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啊!” “那要怎么办?那么多家公司,就周明远一个人怎么管得过来呀?”彭会长担心着,陈太太迫不及待地问: “小杨,你就别卖关子了,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你说说看怎么办?” 杨晋转了个向,低声说:“发寻人启······” 杨晋的眼角,瞥见了靠在门边静静听着的陈立芊,顿时定住了。都别扭地看着,陈立芊一声不吭回楼上去了。 一行人小声嘀咕着,紧跟其后而去,快到客厅了,陈太太还在说:“小海,别让她知道,你赶紧发寻人······” “你们能不能长点脑子啊?”陈立芊大声吼着,“如果他不想回来,你们寻什么呀?就像帼伟一样,你让他去寻,寻得回来吗?” “但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陈太太也有火,“你跟他跟了这么久,他就这样走了,你还像个傻子似的在这里帮他守房子?” 见妈妈和姐姐一样,满脑子都是利益,把陈立芊气的,跑进房间把周明远交给她的东西,和那张银行卡以及房子的产权证,一股脑地摔在了妈妈面前: “他的公司全部卖了,这张卡里有四十亿!南昌剩下一家公司,是做在你女儿我名下的!还有这个房产证,你自己看看!妈,你们能不能不要满脑子都是钱好不好?他把他所有的财产全给了我,包括和帼伟一起买的那辆车,都在我名下!你满意了吗?” “不是,等等小芊,他的公司全卖了?什么时候的事?”彭会长和陈老先生同时震惊,其他人都呆若木鸡地惊愣着。 “对了爸爸,彭伯伯,小周让我劝劝你们,赶紧把公司卖了吧,他们都相信江木泽!” “这么说来,是小江主张把公司卖了?为什么呢?”彭会长相当不解地看着陈老先生,“市场很稳定啊,难道他真的是商业神人?” “唉!大意了!”陈老先生回想起前两天的小江,“前两天他就劝我把公司卖掉,我怎么就没想到他要离开呢?小芊,他为什么会突然间离开你知道吗?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之间有没有闹别扭什么的?” “爸,真想不明白你们的脑子是用来干嘛的!······” “欸?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陈太太没好气的,正想继续批评,被陈老先生拦了下来: “你坐一边去,我们谈正事呢!小芊你说!” “我说,我说他叫你卖公司,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呢?他······” “不是这个,说正事!” “什么正事?他卖公司也没告诉我,我也是听小周说的,小周也是猜测的,说是应该有个神秘人劝他卖掉。然后他们所有股东秘密商量,结果没想到还卖了个好价钱。气死我了!你们说,这个时候卖掉,卖不到好价钱才怪了!” 陈立芊确实一肚子气,各种气都有。可两位老先生却不然,极其细心地分析起神秘人的动机,和一向精明的小江怎么会听对方的话。 确实很奇怪,可是目前这市场这么好,自己又怎么舍得把亲手经营了这么多年,且正处在蓬勃发展的公司卖掉呢? 两人都一大把年纪了,如果把公司卖掉再创业,那可能性太渺茫。而且,如果市场一直没问题,就这么卖掉,会吃很大亏的! 两位老先生的想法都一样,公司不能卖,如果卖错了,就等于是这一生一事无成了!不卖,留着等到某天就算市场开始动荡了,及时出手也不迟! 两人对视一眼,铁定了心不卖! 二老往沙发上一坐,陈老先生整理好桌上的沉甸甸的财产,递给小芊道:“这个你收起来,保管好。小江有情有义,我们不能不管不顾,把他找回来。公司卖了就卖了,叫他回凤洋境,把祖业管理好,把他的父辈没做的事做掉,以圆杨老太爷愿望,也为······” “爸,你们怎么还不明白呀?他去找占帼伟了,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来的知道嘛?” “你把他叫回来,我们去帮他找!” “唉去去,懒得跟你们说!”陈立芊不耐烦地牢骚着,转身拉着哥哥走进了房间,轻轻地关上了门。 把手中的东西原原本本地放回了抽屉里,她低垂着眼帘,对陈立海说道:“哥,我怀孕了,孩子是他的。但是他不知道,是我用不正当的手段怀上的。” “你······” “哥,你别说,我知道。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他除了帼伟再也不娶,你觉得他的族人能让江念连继承宗祠吗?所以,我希望我肚子里的是个男儿,长得跟他一模一样的男儿!求老天爷保佑吧!” 被妹妹一说,陈立海顿时开窍,并默许了妹妹的行为:“可是,这事你怎么跟爸妈说?怎么跟外界交代?还有,如果他不承认呢,怎么办?” “暂时保密,对所有人保密,包括咱爸妈!至于他,我们都不用担心,就从他把全部财产都留给我来看,他的心是真的,一时半会儿也没考虑回来。我爱他,他爱我的同时,还爱着所有人,包括他女儿······” 妹妹长大了,再也不会一遇到事,就躲进哥哥的怀里哭鼻子。 她长大了,就在他离开的那一瞬间! 随后,张会长和董会长,还有林先生也来了。只要女主人没事,他们也就放心了。至于那个失踪了的人,听天由命吧! 第43章 悲喜之年 离开南昌,回到局里,陈立海依然不放心地,在互联网上发了寻人启事。可是一想,如果这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看见,又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不行,他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撤了下来。 其实撤跟发与否,对那个人来说,都没什么影响,因为他戴上了口罩! 青泥洼桥,那个曾经相遇的时间和地点,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脖子上围了一条灰色的羊毛围巾,脸上用口罩保暖,正站在寒风中看着一辆又一辆车来车往。 没有下雪,街上很干净,行人也很多。这不碍事,他只需要注意奔驰轿车——只要经过一辆奔驰轿车,他的眼神就会闪闪发光,仿佛那个人马上就要从车上下来。 每一辆奔驰车都没在他面前停下,每一次都以失望结束;他不知道,就他站的那个位置的路灯杆上,不知哪年哪月哪日哪时,装上了“禁止停车”的标志牌。 等到时间到了另一个阶段,他抬起轻快的脚步,走过那条步行街,走进胜利百货地下商城,找到电梯,按下了七楼的按钮。 到了七楼,门打开了,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又按下了关门键,回到了底下,然后向胜利广场的出口走去。 在人流稀疏的广场上吹了两分钟寒风后,才向平面层的大门走去。 他在大脑里搜索着那年那月那日的一切!当他从电梯里走出来时,习惯性地整理了一下胸前的领带,然后转头向左看去,微笑着走进自己的柜台。 柜台?琴行?早就没有了!那里不再是曾经的电器商场,而是一个电玩城,里面的年轻男女正大声喧哗着把弄手中的游戏把手,浑浊的空气不禁使他皱了一下眉头,转身离开了。 他以为去错了楼层,在电梯里上下寻找着那个按钮,那个能穿越回十年前的按钮! 找不到,他再次按下那个“7”键,再次从电梯里走出来。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他终于崩溃地蹲在电梯里,嚎啕大哭! 崩溃过后,就是午后的阳光,和夜里的美景。他一步一个脚印地,在过去的每一条路上寻找着;无论是他们一起走过的,还是自己走过的,他记不清了。 只能找,多么崩溃他都要找。日复一日,没有食欲,睡眠也不正常,芊姐帮他喂养的一身肥肉,已经瘦得所剩无几了。 2011年夏天,正当他还在苦苦寻找爱人的时候,与他毫不相干的内蒙古却正在酝酿一场席卷钢铁行业的腥风血雨。 此时的业界,依旧风平浪静。可一个月后的某天,不知是谁把消息泄露了出来,全国的经济市场出现了全民恐慌。等到陈老先生和彭会长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公司只能烂在自己手里,且直接损失近十亿。 顿时间,无论是原材料还是成品钢,仅仅一周的时间,从五千多一吨,直接跌到了一千多,整个钢铁市场哀嚎遍野,可谓一夜回到解放前。 已经赚到钱的,就把手中的囤货贱卖,然后回老家;而没赚到钱,或者刚进入行业的,跳楼的跳楼,逃跑的逃跑。 在闽东老家,有的人表面明明没什么,也都已经回到家了,却又在深夜莫名其妙地从楼顶跳了下去。 种种这些,令陈立芊担心不已。为了保住家人,她挺着个临产的大肚子,从南昌赶回了福安。与此同时,在上海的一家人也迅速关闭门店,向陈家大院聚齐。 陈家大院里,大家依旧没有小江的消息,而更多的是追悔莫及。怪自己固执,怪自己没头脑,怪自己命运不济。 可是,现在还后悔什么呢?没得后悔,陈老先生一句话:“小海,立刻找回小江,不管用什么方法!” 此时的小江,已不在大连,而是去了极其安静又美丽的乌兰布统。在这里,他找到了当年两人一起骑过“小褐”。如今的小褐已经变成了老褐,但依旧健壮,正驮着江木泽,彷徨在绿油油的草原上漫步。 毫无爱人的踪影,他不想回大连了,决定在这自己与空气约定的时间里最后的岁月,交给远方的知己。 2011年12月,他在北京登机,飞往祖国的宝岛台湾。飞机上,有人谈起了下半年的钢铁大动荡,他听了,也就淡淡一笑以蔽之。 这个笑,只有他才配得上。想想自己从一百万,四年时间赚了将近百亿,且还能在危机前全身而退,这世间可谓仅此一人! 还有那些合伙人,彼此间都在电话里问候,都在谈笑风生,都在感谢此生有幸,遇上了江总。 可是江总,似乎对追究神秘人的存在已不感兴趣,因为他想花完卡里的钱,然后真正地一走了之。 又一年春节,天下着蒙蒙细雨。因迟迟没有江木泽的消息,在陈家大院里坐着的人,都愁容满面的。 那个泡茶师,还是陈立海:“爸,别折腾了,退休吧。” “退什么休,谁给我工资啊我退休!” “我们给你工资啊?我和晶晶准备今年结婚,你们就准备抱孙子吧。” “你们那点俸禄,都不够买奶粉,还想着给我们工资!” 父子俩争辩着,陈立芊抱着哇哇大哭的儿子从里面跑出来。 “爸,帮我抱一下儿子,我去洗尿裤。”毫无商量的余地,陈立芊把儿子塞进陈老先生手里,立刻跑回了屋内。 “哦哦哦,宝贝乖哦,乖孙子不哭了哦!”孩子在手,陈老先生的心情瞬间好起来,又是抚摸又是擦泪水地亲着,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辛苦打拼的年代。 “不知道小江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任性地随意尿裤子。”陈立海叨叨着,陈太太从门外走进来,搭话道: “是不是经常尿裤子,只有妈妈知道!”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想原谅妈妈。”陈老先生补充着,陈立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是啊,这世间,最大的莫过于母亲,最累的,也是母亲。 所以,他做不到,即使母亲亲手拿刀捅死了他,他也会认命地含笑九泉,只望来生不再做母子。 如果不信,你看陈立芊在阳台上干什么!他蹲在盆子前,使劲地揉搓着儿子的开裆裤,其实她可以花钱去买很多件,穿一件扔一件。 可是她没那么做,是因为她知道那些钱也是孩子他爸用汗水换来的。 第44章 儿子的名字 他走了,她的生活看起来比较平淡,却又似乎没从前那么宽心了。有了儿子,她很开心的同时,却又无限失落。她不知道他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却也坚信他会回来,因为她每天都在等,每次烧香拜拜都会虔诚祈祷。 只要他平安,吃多少苦,她都毫无怨言。 洗完盆子里的衣物,她又回到房间,整理起了儿子的小床。小床放置的位置,正是他们一起睡过的每一间房间的床位摆放的位置。 以前,每个夜晚都是他哄她睡,现在,她把儿子当作他,每夜都会像他哄她一样哄他,然后微笑着看他睡去,她才会安心地闭上疲倦的眼睛。 所有的琐事都做好了,她长舒了一口气,拍拍双手,向楼下走去。 院子里,二老正和孙子逗得欢,妈妈走过去就把儿子抱了回来:“儿子饿不饿呀?该吃饭了哦!” 她坐在亭子一角,背着身,掏出乳房,塞进了儿子的嘴里。儿子吸啜着,单手紧紧地搂着妈妈的肚子。 母体营养充足,奶水很多,儿子吸着轻松,也很满意。 几分钟的喂养,儿子含着乳头的嘴唇渐渐松弛下来,慢慢地闭上了安心的眼睛,在妈妈怀里酣睡起来。 儿子睡了,妈妈小心翼翼地放下胸前的衣服,慢慢地挪到了爸妈身边。陈太太立刻回屋里,拿来一条小毯子,披在孙子身上。一切如此美好! 有个孩子,家庭就会变得比往常更美好,这种幸福,只有为人父母才能真正体会。 在惬意的氛围中,陈老先生轻轻问:“孩子的名字,你打算怎么取?” 陈立芊低头注视着儿子,脸上尽是幸福的笑,似乎她早就想好了名字。 “姓陈,就叫‘陈江山’怎么样?”陈太太很会想,这样的名字,令他们愣了一下,不禁大笑起来。 “你们笑什么?江,既是姓,也是景;配上‘山’,前景多好!” “名字这东西,不能取太大。如果咱们的风水后劲不足,你给他取一个大名字,将来会在冥冥中给他的命运增加压力的!”陈老先生如是说着,陈太太急切地问: “那老陈,依你们的风水学,应该叫什么好呢?” “这事我不行,还是择日请老彭来把把关吧。” 陈立海只顾泡茶,因为这些学问,他实在不懂。可陈立芊才不管什么生辰八字啊风水什么的,只要自己叫着舒服,就是好名字。 “爸,妈,他不姓陈,你们都别争了。”嘴里说着,眼睛始终不离开儿子。 “不姓陈姓什么?如果要姓江,也要等小江回来再说!” “妈!小江不就在这里吗?” 几人愣了一下,陈老先生立刻反应过来:“好!就叫江小江,这个名字好啊!既没有特别的含义,却又有特殊的意义,咱们叫着,心里也舒服啊!” “不行,要叫也应该叫‘陈小江’!”陈太太吆喝着,陈立芊抬起了头: “妈,是我嫁给你们陈家了吗?” “你?这······”陈太太顿时哑口无言,陈老先生振振有词: “没错,我支持女儿,就叫‘江小江’!这个名字,如果将来小江不回来,别人闻此名就会想起其人,就会知道他的背景是什么样的;当然,如果小江回来了,不管他认不认,都是他的儿子没得跑!” “谢谢爸爸,还是我爸通情达理,你说是不是呀江小江?” 轻轻地,陈立芊站起身,抱着儿子回楼上去了。 确定了,就叫江小江,陈老先生也决定不用过问彭会长了。什么生辰八字符合不符合,在幸福快乐面前,都比不上一句“我乐意”! 在陈家,江小江可以快乐健康地成长,直到老江回来。 回到房间,陈立芊把小江放进了被窝里,陈老先生走了进来: “小芊,爸爸想跟你商量个事。” “嗯,你说。”陈立芊轻抚着儿子的脸蛋,轻声回道。 “爸爸可不可以向你借点钱,用做改行创业······” “这个免谈!” 本来就心怯,被陈立芊四个字堵的,陈老先生的老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就借一个亿······” “爸!”陈立芊转头看着爸爸,真切地说:“江木泽的钱,我们一分都不能动,况且已经被我存定期了,二十年的。 二十年为最后期限,如果他回来了,我就一分不少地还给他;如果没回来,我就尊重他的精神事业,全部捐了。 你呢,如果在家里坐不住,年后跟我一起去南昌,我的厂长让你来当,工厂盈利咱俩五五平分。” “欸对了,你们的厂和都江堰厂区为什么能正常生产,而我们的就没法动弹?”陈老先生疑惑不解,陈立芊得意了起来: “哈哈,谁叫你不听你儿子的话呢?都江堰厂是没话说的,因为它本身一直在亏;江木泽临走前,让周明远最后注入了一亿资金,说是等亏完了立刻转让。 后来,就去年九月,政府说在后续的生产中,会给予一定的补贴,以坚持到汶川建设结束。 我们厂呢,他也拟定了一套为其五年的完整计划,才得以说服我的合伙人同意,并避开了去年那事。 所以爸爸,我的厂长可以给你当,但你一定要按照他的计划书进行经营管理,否则我也会开除你!” “佩服!为父佩服儿子,佩服得五体投地!”陈老先生无比恭敬地来到孙子的小床边坐下,轻轻抚弄着那圆圆的脸蛋,絮絮叨叨着: “小子,长大后也要像你爸爸那样,不需要多么强大,但一定要够聪明。瞧瞧你爸爸,把五年后的事都想明白了,你爷爷我甘拜下风啊!” 就这样,春节一过,陈老先生全权委托彭会长找时机把公司卖掉,然后举家和陈立芊去了南昌。 作为商人的后代,生来就是流浪的命,江念连是,江小江也是。而所谓的流浪,都是为了拼搏,就像江木泽,他纵横的,何止四海! 福建人跑遍大江南北,在一千多年前就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如今进入美好安逸的时代,他们依旧没有停止颠沛流离的脚步,依旧勇敢地向前迈着步。 好像不折腾,他们就会觉得人生不完美,这与贫富没多大关系。 第45章 你等的人,在鄂尔多斯 生命,是母亲给的,这无可替代。 可如今母亲和儿子都失踪了,这特别令陈立海寝食难安,因为母亲是在他的手上丢失的,“儿子”的丢失,他也有一定的责任。他是这样的认为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依旧没有那两个人的半点消息,在老家无所事事的彭会长突发奇想,孤身一人来到了凤洋境。 已经很多年没来过凤洋境,变化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凤洋境的村民,搬走了许多,留下的全是破旧的木屋和孤寡老人。 为了这些老人和一些无法外出务工的村民,村长江航依旧是村长,只是年事已迈向老年,彭会长差点没认出来。 在江航家吃饭,已经不是第一次的他,显得没以前那么客气了。可能是年事渐长,相差三十多岁的两人,也有许多共同话题。 除了打听赵来英和江木泽的下落,他们还聊到了每年六月初六的祭龙大典。时值2012年农历五月,距离吉时还有一个月时间,江航不禁翻起了年历。 忽地,他拍了一下大腿,起身掐指盘算了几秒,立刻跑进堂厅拿起座机,一个电话拨打到了乡政府: “喂,乡长,我是凤洋境村委主任,麻烦帮我查看一下凤洋境建村的年历!” “······”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年正是凤洋境建村760周年的祭龙大典! 事不宜迟,村长立刻展开人脉,联系起了从凤洋境散落在世界各地的江杨两姓的子孙,邀请回家祭龙。 与此同时,浙江泰顺陶氏家族也正如火如荼地准备着;两方联系上了,这事便定下来了。 彭会长也非常兴奋地,联系张会长、董会长,还有南昌的家人们。一时间,各方人员把请帖发的,到处都是。 2012年农历6月初一,中国台北。文山脚下的小别墅院内,郑姐点燃香烛,拜拜神灵后,立刻摆弄茶几。 今天,小江要走了,她除了祈求保佑一路平安,还要沏一壶苦尽甘来的记路茶为他送行。 所谓记路,就是要让友人记住来时的路,和回家的方向。在这里住了半年,她也察觉到了他不正常的精神,也曾精心为他治愈过。 可是能不能痊愈,完全需要依靠他自己,外在的关心,只能治标无法治本。 没有办法,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总是不间断地离开。 两人面对面坐着,沉默了许久。她把一杯热腾腾的清茶放在他面前: “人生太短,放下吧。” 放下,劝过的人不计其数,可他哪曾听进去过半句:“以后可能不会再来了,我想知道你等的人,是怎么离开的。” 话不对题,他们的聊天一向都是这样的,她也不介意:“是政治迫害。他支持统一,被驱逐出了党派。” “如此,可否告知他的祖籍哪里?”按照人性的惯例,一个人在危难时刻,最先想到的必然是自己的老家,或者是祖先来的地方。 此时他的心里,正是凤洋境!仔细回忆凤洋境,可令他在来生找到回家的路。 “内蒙古,鄂尔多斯,他的父亲随军队来的。其实他早年跟我提起过,要找时间回去一趟,只是······” 她述说着,他的内心震了一下,想起了那条神秘的短信,眼神中充满了希望的光:“你是否在网络上发布过我寻找爱人的消息?” “对不起,发的是海外网,写了我的姓氏,和你的电话。我觉得对方如果看到我的姓氏备注,只要联系你,你就能帮我把关,让我们和平见面。对不起,是我利用了你。” 他的眼神又变得黯淡,又沉默了,原来这个人不是他的她,而是她的他。 “没关系。”他轻轻地抿了一口茶,起身提起电脑包,拖着行李箱,向门外走去: “你找的人,在鄂尔多斯。见到他,代我说声谢谢。” 他走了,再次消失在熟人的视线中。 她起身目送:“对不起,是我偷偷存了你的电话。谢谢你,如果有机会,我们在大陆见面吧。” 一路上的机票他都准备好了。从台北到香港,然后飞上海,一刻都不想逗留,直接回到了南昌。 就在他下飞机的时刻,陈老先生带着一家人正坐上陈立芊的车,导航的终点直接定在凤洋境。 可谓机缘巧合,江木泽自那天离开后,就再也没见过陈立芊。 独自坐在清冷的大门紧锁的家门口,他的心凉到了极点! 凉透了,随之攻心的,必然是绝望。母亲,帼伟,陈立芊,三种绝望在内心交集,缠斗,迫使他再也坐不住,起身缓缓向前方走去。 前方,没有方向,仅仅是因为身上没钱了吗? 不是的,南昌他太熟悉了,从青山湖区开始走,漫无目的地走。一边走一边回想过去,想完妈妈想弟弟,然后很快就全部被帼伟占据了。 不管天亮还是天黑,沿着一条条大道,拖着疲惫的脚步,他就那样走着。走过东湖区,来到西湖区,最终的脚步停留在了老福山。 六月初六,从零点开始,凤洋境就锣鼓喧天了。从村头到村尾三公里的公路两边,能停车的地方都停满了车,顿时间聚集了上万人马,拥挤程度堪比市区赶集。 在江航的安排下,陈家人以及小泽的远方来客,占据了凤洋宫观看并祭祀的最佳位置。 抱着儿子,陈立芊显得有些吃力,可她相信通过自己的虔诚,神灵会保佑江木泽顺利回家,或者一生平安。 如此拥挤,不知凤洋宫的神仙会不会嫌弃此地太小了。小是小了点,可此地为天赐宝地,神仙也要顺天不是?所以再小,那些祈神法师和风水师们都乐在其中,都争相着大展身手。 在香火弥漫中,几位健壮青年在戏台与神座之间的空地上,搭建起了神坛;按照法师的要求,在天井处垂直地往上,叠上了12张四方桌,现场立刻人声鼎沸。 12张,代表12地支;四方桌,则为四海一家。 祭龙大典正式开始,人们为了一睹风采,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地,在周围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支点,踮起脚尖伸长脖子企望着。 第46章 祭龙大典进行时 祭龙大典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而在南昌老福山,那个内心极度绝望的男人,拖着随身物品继续向较为偏僻的街道走去。 饿得实在没力气了,他停留在一家路边小卖铺前,铺主是一位年龄相仿的男子: “兄弟,要点什么?” 忸怩半天,他从口袋里摸出了半年前买来看时间用的手机:“我没钱,可以用这个跟你换点水和烟吗?” 把手机递过去,男子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打开了后背的电池盖,不禁得意道:“哟,还是科技前沿的n95啊!” “嗯,好几千买的,你看能换多少?”他的声音尽显疲惫,有气无力的好像五六十岁的人。 “这个嘛,如果真是你买的,确实值好几千;但如果是偷的,我最多拿一点施舍于你。”男子的神情有点龌龊。 江木泽伸手欲拿回手机,男子却不舍地缩了进去:“要不这样,我直接给你一千块钱成交吧?” “不用,钱我拿来没用。你给我拿几瓶水或者牛奶,和一条软中华就行,打火机我有。如果同意的话,再给我拿一瓶二锅头。” 难以理解,男子极其疑惑的,从桌子底下的纸箱里取出一瓶二锅头,拿了三盒纯牛奶和两瓶纯净水,再加一条软中华,装进一个塑料袋里。 江木泽伸手接住,男子的眼神定在了他的手腕上:“兄弟等等,如果你这块表拿来换,我给你十条软中华,怎么样?” “呵呵,表是坏的,你拿去没用。”这样的笑,他已经好久没出现了,“再说了,我这将死之人,也抽不完十条。” 话毕,他已经走出去好远了,那男子如丈二的和尚般,摸着没头没脑的头脑。 来到一个相对宽广且无人的路边,他拆开了香烟,开始一口接一口地猛吸起来。 其实要不要水和牛奶都无所谓,烟和酒才是他最需要的。多少年没喝酒了,他不记得了,只记得喝一口,就能让自己走得舒服一点。 连续抽了好几根,他顿觉有点天旋地转,靠在绿化树干上,两滴泪水滴了下来。 其实回那个家,他只想悄悄地看一眼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只想知道她是否安好。既然没见到,想必她应该没因为自己的离开而受伤。 既然如此,自己便可放下,便可安心离去。此时的他,有点矛盾,因为如果有下辈子,该许给谁呢? 下辈子,他可不希望再像这辈子这样造孽了。如果许一人,他就只找对方,然后厮守终生,多好。 如果每个人都能随心所愿,就不会有那么多是是非非了,你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慢慢地,尼古丁的醉劲散去,他再次起身,向市区的早就物色好了的大楼走去。 那是一栋如同胜利百货的大楼,楼下十来层都是商场;之所以没选在大连,是因为他还在顾及占家的颜面。很想念帼伟,现在准备死了,却又不想让她知道,这心里得有多苦! 悄悄地来到楼顶,他如释重负般躺在被太阳晒的滚烫的水泥砖上,双眼直插深蓝的宇宙——帼伟,你在那里吗?我去找你吧,就在今夜。 距离“今夜”还有好几个小时,凤洋境祭龙的人们进入中午休息时间段,加上一些琐事安排,祭拜排队等等,也就两个小时的时间。 好巧不巧,连续干旱了两个月的凤洋境及周边,在两个小时后的实时,天上开始乌云密布,一串串白色的湿雾潮云从东原山北面缓缓延伸过来,黑压压地笼罩在凤洋宫上空。 众法师和风水师见状,立刻让鞭炮手上阵,凤洋境立刻锣鼓齐鸣,鞭炮不间断地齐发,盐铳震天(一种用于放炮的长枪)。 法师手握法器,在12张桌子顶端一阵跳跃舞弄和念咒说唱后,台下的法师立即铺垫摆放好跪拜席,村民们争先恐后地上前来,一家接一家井然有序地开启祭拜仪式。 第一轮祭拜,是千名凤洋境村民,每一个都要拜,才能表示其虔诚度。 按照往年,凤洋境村民祭拜后,天上必然电闪雷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没有;台上的法师还在舞弄不停,号角吹得嘹亮,台下的法师却有点气馁地劝大家先休息。 时间在每个人的期望中过去,直到夜幕降临了,也未见一滴雨。晚饭时间,法师中的主事和风水师商量着,要不要请师父出山。不然,一直如此干旱下去,师家必然名声扫地。 风水师与法师并不属于一家,也没有多加参考他们的意见,只是自顾自地揣摩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令陈彭两位老先生极其感兴趣,便也加入其中,一同探讨了起来。 燥热的夏夜,六月六也是夏天最闷热的一天,不计其数的蚊蝇穿梭在人群中,依偎在妈妈怀里的江小江,本能地抬起小小的手,驱赶着在眼前嗡嗡叫的蚊子—— 同一时间,坐在楼顶的江木泽,也使劲挥手,驱赶令人生厌的蚊子。 皎洁的月牙挂在另一栋楼的腰间,他瞥了一眼,自我哀叹着,又点燃了一根烟。 一口香烟一口水,时间渐行渐远。他依旧仰望星空,依旧在寻找那颗星,依旧绝望于过去的一切。 很快,时间接近零点,终于轮到外来信徒参拜了。因人数太多,大家只能互相紧靠,尽量让出同时可供多人齐拜的空间。 一批接一批地跪拜,人人都尽显虔诚的,现场秩序相当稳定。 终于轮到了,与江木泽有关的来客,齐齐的一排站过去,在法师的吆喝声中,陈立芊抱着儿子,与大家齐齐地跪了下去: “愿苍天保佑,愿众神保佑,愿白龙母显灵,护我一家平安,佑我儿子的父亲平安,保佑他能回到我身边。我不需要多大的财富,只求一切平安顺遂······” 每个人嘴里都念念有词,都在诉求自己的愿望,都在期待白龙母显灵。 不知不觉间,天上下起了细雨;几分钟后,一阵大风刮过,一道闪电划过,一声声紧凑的雷鸣,温和地盘旋在凤洋境上空。 紧接着,唰唰唰地一阵大雨劈头盖脸洒下来,洒在了凤洋境大地上,洒在了正欢呼鼓舞的人们身上。 “白龙母回来啦!”信徒们激动地喊叫起来,那兴奋的声音,震得蚊蝇都跑没了影儿。 (本章和下一章,纯属剧情需要,切勿迷信和模仿) 第47章 承恩之合 在那楼顶,江木泽打开电脑,登录了早已设置隐身的qq,然后打开二锅头,一边饮酒一边抽烟,一边在空间里不停地写。 他写从出生到出身,写如何辛苦求学,写混社会时的惊险,写为了正义“灭了”两位黑社会大哥。然后,他又开始翻看过往日记,在心底搜索有没有把与帼伟的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 脑子里一片混乱,是因为真的记不太清了。当某个影像在大脑里经过,他就会奋力去拼凑那张美丽的脸。 无法拼凑,他提起酒瓶猛地往喉咙里灌,被那辣味儿呛到了,眼泪鼻涕就一起来了。 他放不下,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哭。他不知道,人的泪腺一旦打开,就会停不下来,无论是面对星空,还是来自电脑里的关心与开导,都没用,都止不住那绝望的泪腺分泌物。 想不开了,所有的思绪被堵住了,他莫名其妙地点开了那个蒲公英图标,开通了微博,在上面发表了第一条、也是最后一条动态: “帼伟,没有你,我觉得我赚再多钱,就算如你所愿纵横四海又如何?没有喝彩,更没有来自家庭的骄傲和幸福,毫无意义知道吗? 那天你说,财富有了,地位有了,唯独缺的是知识,可是你为什么要在我即将得到知识的时候离开呢? 毫无意义,真的,我觉得我活着就是毫无意义! 家人不认我,你也瞧不起我;如果有来生,我们还相遇吗? 如果相遇了,你是不是还会抛弃我,就像孽缘一样,一生接一世? 我们约好的,可你离开太久了,我等不住了,因为我实在害怕看到给我生命的人,被我亲手送进监狱! 你觉得我这样做好吗?我不知道,我无法确定我的作为是否正确,是否违反了胡老师和小雅老师把我带离凤洋境的初衷! 小芊没给我答案,我能感觉到他们都反对我。只有你,我希望你能给我答案,可你却始终不愿见我。 今生不见我,那就等来生吧。希望有来生,希望还是在青泥洼桥,还是那个寒冷的早晨。 只愿,不要再离开我了······” 想到这里,他的思维好像被某种力量卡住了,再也无法往下写。 拿起还剩三分之一的二锅头,仰头一饮而尽;顿时间,他又进入了恍惚,脸上那令人心痛的笑意,时隐时现的。 凤洋境,不是很大的雨下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在陈家人起立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我天!什么情况?”站在露天场地的信徒们,纷纷仰天惊问,宫内的人们也迅速向外“追”去,不禁跪地哀叹乞求: “天呐,这点雨水,润得了土地,却润不了人心啊!白龙母,别走啊!······” 白龙母走了,带着两条闪电,从东边滑向西南方向,消失得无影无踪。 祭拜结束了,陈立芊抱着儿子走出凤洋宫,举头望见了满天繁星,江小江高兴的双手胡乱挥舞着。 繁星窥探下的楼顶,她时刻惦念的那个男人,正渐渐步入幻境中,搂着空气手舞足蹈着,嘴里也念念有词的。 不知过了多久,子丑相合,他回到了电脑前,盘膝而坐。 没有要交代的了,也没有可交代的对象,唯独陈立芊帮他存在电脑里的文件。如果自己从这里跳下去,电脑会落入警方手里,对那四个人的惩罚,就交给社会吧。 再者,他希望警察看到他的身份证,直接联系老家,而不是陈家人。 没有了,这一生的就到此结束吧,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对放在心底的爱人有个交代。 于是,为了让她知道自己已不在这个世界,他点开了微博漂流瓶,在上面写道: “帼伟,我先走了,就在这星光灿烂的夜晚。二十年后便是来生,我依然在青泥洼桥等你,听你弹奏那场来自梦中的婚礼。——小江绝笔!” 把这最后一句话塞进漂流瓶,扔了出去——他晕乎乎地站起身,轻抚着疼痛的心脏,再次仰望浩瀚宇宙——没有一丝留恋。 他缓缓蹲下身子,欲将电脑关闭,然后奔向那没有绝望的世界—— “滴滴滴”,电脑里突然传来一阵响彻夜空的提示音。 他的心颤了一下,但很快平静下来,再次准备将电脑关闭,却又响起那令人烦躁的提示音。 他那死了的心,开始有所缓和地回温,开始重新产生好奇心。 也就一点点好奇,他犹豫不决间,那个提示音再次响起。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因为他隐身了,不会有熟人找他的,更何况天都快亮了。 可是那个提示音响个不停,他终于不耐烦地跪在地上,点击了那个闪动的蒲公英图标,只见上面不知从哪里飘来的回复: “嘿!我捡了你的漂流瓶,就意味着你死不了了哦!” “什么事让你想不开说来听听呗?” “帼伟?看你的头像,你应该是个男的吧?难道你喜欢男人?” 帼伟是男人?他终于想起了那个拿着便笺来找自己的女孩——她的笑容是如此动人! 他记起了她的笑容,却依旧没法描绘那容颜的轮廓,心脏再次疼痛难忍。 对方又让他变得痛苦,于是心脏选择性地避开,使他再次伸手欲关闭电脑。 可那人哪里会放过他,依旧不间断地发送着消息。很无奈地,他不禁认真地看起这个不知来自何方的漂流瓶回复: “喂,说话呀,我等着呢!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来让我开心开心嘛!” “青泥洼桥是什么样的桥啊?为什么叫那么奇怪的名字啊?” “你该不会是个变态吧?怎么感觉你说的话都好奇怪呢?” 看着一条条莫名其妙的回复,他渐渐地开始觉得好笑,就好像当初自己在帼伟面前那样好笑。 对方的回复一条接一条的:“我知道你在线,只是没心情说话而已,不要气馁嘛!” “喂,我也是刚失恋,自己躲在房间里哭呢!” “把你手机号发给我,我打给你,陪我说说话好吗?” “你知道吗?打开你的漂流瓶,我的心震了一下!这是缘分,心动的缘分你懂吗?” “回复一句吧,求你了!” “我叫秀儿,你也叫我秀儿吧!” “我是广东人,你是哪里人呀?我要怎么称呼你呢?” “咱们加qq视频聊天吧?” “遇到什么困难啦?跟我说,我一定会帮你的!不论你是不是变态。” “呜呜呜,你也不理我!” “是没钱了吗?我有!我有很多钱,我给你呀!你把卡号发过来吧?” ······ 就这样,江木泽看着秀儿无厘头的安慰和劝解,心知这是一个多么幼稚、单纯、善良的人! 可偏偏就是这种幼稚和善良令他来了兴致,看着这一条条消息,他的心开始动了。 他扔掉指间的烟蒂,接着又点燃一根,深吸了几口,鼠标缓缓移向“回复”两个字,在上面敲下了从死亡边缘走回来的第一句话: “谢谢你,或许你是个善良的人,但你帮不了我。” 很快地,就弹出了来自她的回复:“那不一定哦!你说嘛,加qq快点,我在线等着!” 在她的再三“请求”下,他们互加了qq,然后就开始畅聊,一直聊到了电脑快没电。 他的qq昵称叫“小江”,她的昵称叫“小白龙”,而他的老家凤洋境的凤洋宫里,也有一条正在受广大民众追捧并供奉了千百年的白龙母! 第48章 维珍妮之深圳厂区 怎么都没想到,一个聪明绝顶的社会经验男,会被一个单纯的女网友说服了。或许这不能用说服来形容,更确切的应该是感化。 很多时候,我们就需要这种纯粹的善良,她是多么地美好。 “秀儿,谢谢你陪我度过了一个艰难的夜晚,我决定不死了,以后都不死了,无论多么绝望!” “小江,我记住你的名字了,你把卡号发给我,我先给你转点钱。然后你先去宾馆休息一天,养好精神,明天就来深圳。 我就在深圳公明镇玉律村维珍妮上班,你过来到维珍妮b厂的招募中心面试。进了维珍妮,你就能看到我了!” “我能进去吗?会要我吗?”直到此时,他才想起自己从来没进过工厂打过工,更不知道打工为何物。 “会,肯定会的!人家长期招普工,到时候人家安排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先活下来,来日方长!” ······ 来日方长?此时的江木泽根本不知道自己已步入抑郁深渊,虽然在与秀儿的聊天中还懂得隐瞒自己的身份。 进厂打工?一个曾经叱咤商界的风云人物,居然会沦落到进厂打工?所以,你说他没疯,是没人相信的。 顺着秀儿的指引想象着,维珍妮会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呢?会不会也像自己的钢铁冶炼厂一样,能否冶炼出一个不一样的灵魂呢? —— 深圳市公明镇玉律村维珍妮b厂的人事部,一位身材高挑的南方美女,双手抱着一叠文件,从走廊外向办公室走来。 高高的额头下一张鹅蛋脸,近乎董洁模样;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披在维珍妮鲜红色的职工服上,左右晃动着,甚是迷人。 回到办公室,她整理着手头的文案,一位同样着装的男同事走了进来,习惯性地说道: “冷小姐,周末有没有空,一起吃饭呗?” “你这是申请约会该有的样子吗?你才是冷······冷大爷呢!”她抬了抬冰冷无情的眼皮,瞥了男同事一眼。 “哦。李琳小姐,约吗?”这男同事立刻嬉皮笑脸起来,李琳凶巴巴地怼了过去: “王一飞,能不能正经点?”李琳拍案起身,眼珠子瞪得老圆了,“工作时间,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是,李组长!报告李组长,主任让我告诉你,本周周四周五两天的招聘工作由你代替,因为那个甜夫人请假回家了。” 王一飞很大声也很不正经地,李琳冷冷地回道:“行了,出去吧,别妨碍老娘工作!” 一点都不讨好,王一飞嘟囔着走了出去:“就你这臭脾气,我看你怎么嫁出去,哼!” “关你屁事啊?老娘的眼光高着呢,就凭你一个主任助理,也想追我?切!”李琳也不屑地牢骚着,埋头继续工作了。 冷小姐这个称号,自从她高中毕业来到这里工作开始没多久,就被同事们叫上了。她冷,表面是相当的冷,冷得任何男同事都无法靠近;不管你是主管还是经理,都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 不知她的背景如何,居然能如此高傲,难道仅仅是因为觉得自己长得漂亮吗? 南昌火车站,拖着一身疲惫的江木泽,登上了开往深圳东的绿皮车。一路上,他的心情还是像之前那样低落且复杂,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他的心里又多了一些遐想,那便是秀儿。 刚刚认识的qq好友,秀儿也像曾经的瑶姐那样,被他拒绝视频聊天是很正常的事,即使如今他的智商已不如从前。 拒绝视频聊,可是他现在又后悔了,于是在大脑里拼命地编造她的样子:是什么样的呢? 秀儿,多好听的名字!是不是人美心善呢?哎呀,不对不对,如果这么想,自己就是在亵渎善良,是不耻的行为。 在无限矛盾与纠结中,他趴在桌上睡着了,直到车厢内的广播响起: “尊敬的旅客们,大家好!终点站深圳东站到了,请大家拿好自己的行礼,准备下车。祝大家旅途愉快!” 广播的声音挺大,他揉了揉依旧疲惫的睡眼,只见车窗外出现了一排排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无比震撼。 他似乎忘记了,此景就像大连港,更像青泥洼桥! 但他却记得听谁说过,去深圳是要办边防证的,难道自己就这样到深圳了? 他茫然地想着,起身拿上自己的行李,跟在人群中,走出了深圳东站。 深吸一口气,举头仰望天空——是那么的蓝! 他上了公交,一切按照秀儿的指引,就像很久以前去上海一样。浑浑噩噩,寻寻觅觅,两个小时后,他终于到达玉律村大门口。 叫了一辆摩的,一条街道直达维珍妮b厂门口的招募中心。 此时已临近下班,看不到一个人,令他感到窒息、恐慌! 绷着紧张的心,他鼓起勇气走到门口的保安室窗前,胆怯地问道: “您好,请问这里还招工吗?” 一个中年保安侧头瞥了江木泽一眼,看似不耐烦地答道: “招,每天都招,明天早上八点半到这里!” “需要带什么吗?” “带上身份证和毕业证!” “毕业证?什么毕业证?” “当然是大学毕业证!”保安极其不耐烦地道,“你以为是打工毕业证啊?” “我没有毕业证。” “卧槽!那就带身份证啊!”那保安很生气,心想怎么会有这么二的二货。 另一个年轻点的保安看着傻愣的江木泽,大声嚷嚷着调侃道:“自己名字会写吗?” “会的。”不明所以的江木泽很认真地答道,保安室里顿时哄堂大笑。 此时的他,智商似乎退化了许多,之前的精明能干被丢得一干二净。许久才反应过来的他,看着他们那丑陋的嘴脸,气得真想一巴掌呼过去! 但也就想想,别人以恶,咱何以习之?他也没必要记下这档子事,毕竟自己的身份不允许他这么做。 走出招募中心,穿过玉律公园,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找到了一家较便宜的旅馆住下。 很便宜,一晚上三十元;房间很小,小得就像鸽子笼。 这对他来说没什么,就当做是回到了童年的日子,总比睡在街上强! 坐在那看是白色却总感觉脏兮兮的床沿,打开电脑,登录qq,跟秀儿报了平安。 秀儿安慰并鼓励了几句,便匆匆下线了。 第49章 敏感的冷小姐 这下真的没手机了,因为连吃饭都困难,还哪有钱买手机。没了手机,倒也清净了许多,使他有一种重生的感觉。 能活下来,是一件好事,至少对陈立芊来说是这样的。 在凤洋境杨大安的老宅住了一晚,一行人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守在龙岗头,因为彭会长太想一睹白龙脉的风采了。 可是白龙出现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又消失了,一行人只好在第三天,也离开了凤洋境。 把愿望寄存在凤洋宫,陈家人回了南昌,继续着在平淡的生活中牵挂小江的日子。 而小江似乎不太想联系过去,似乎更希望用这次重生与过去断绝联系。 可是他能做到吗?毕竟有些东西还在电脑里存放着,还有那无所不能的网络系统。 吃过晚饭,江木泽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其实刚从死亡边缘逃回来,他也睡不着,因为心里的事太多了。 辗转反侧间,内心又开始痛苦起来,渐渐地,又陷入了抑郁的迷雾中,表情扭曲着。 忽然,电脑里又传来“滴滴滴”的提示音,他就像刚从噩梦中惊醒似的,猛地爬起来。恍惚间,他看到了来自瑶姐的新消息。 点开闪动着的头像,他思虑着,既然自己到了广东,是不是应该告知这位广东朋友呢? 他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回复道:“不好意思瑶姐,又好久没登录了。” “嗯,还好吗?现在哪儿呢?” “刚到深圳,准备进厂打工。”他轻描淡写地说,瑶姐惊呼: “什么?你要笑死姐吗,一个大老总,进厂打工?” “嗯,体验一下生活,没什么不好的。” “算了吧,姐是不会信的。说实话,赶紧的!” 不相信,任谁都不会信的,他无奈地下了线。无所谓,自己连跳楼都不怕,哪还会担心别人是否相信。 如此无礼如此不正常的行为,不知瑶姐会有何反应,暂时无从得知。 江木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凌晨,才昏昏沉沉睡去。仅仅三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他噩梦连连,根本睡不好。到早上七点,他被一阵阵汽笛惊醒,疲惫地爬起来,把电脑留在床上,挎着包出发了。 来到招募中心已将近八点半,昨天还空荡荡的,今天挤满了男男女女,约有三四百人。 他的心里有些不安,似乎觉得竞争力为零;如果进不去,那么自己该何去何从?难道要回南昌找陈立芊哭鼻子吗,还是跟秀儿吐槽? 他厚着脸皮挤进人群,刚站稳,面试官李琳和王一飞走了进来。他的目光不经意向她扫了一眼,与之相撞的那双凶巴巴的眼睛躲闪了一下,随即严肃地大声喊道: “大家安静!排好队,排好快点!一行一行的!” “喂靓仔,你太高了,我们换个位置吧?”身后一位个子矮小的大姐,还没等江木泽回答,就挤到了他前面,他顿感不好意思地笑笑。 大家站成一排排齐肩的队列,江木泽转头看了看左右两边。左边的是个年轻小伙儿,与之年龄相仿,长得结实,对他咧嘴一笑,他顿感不适。 右边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矮个儿男子,他顿时放心了许多:我会比不过他? 片刻,现场安静下来,在两位面试官的要求下,大家一一做了最简单的肢体表面检查,然后就是身份证登记。 毕了,大家排着长长的队伍跟着王一飞走进b厂大门,来到二楼新员工培训大厅。 王一飞捋了捋桌上的文件,拿了一部分走出了大厅,李琳则开始了她精彩的讲解。 讲解关于公司的历史,和现在以及未来的发展前景。 江木泽表面仔细地听着,实则在心里暗想:秀儿在哪里?是不是就是这个美女? 大约30分钟,李琳终于结束讲解。江木泽什么都没听,只是隐约记得前面有一句话:“咱们老板是福建人,······咱们公司专注生产女性内衣、胸围、运动围和泳装等。” 接着,李琳给每人分发了一张简历表,大家拿出早备好的笔就开始填写。江木泽认真地过了一眼,填写了个人基本信息,然后看着空白处发呆。 十几分钟后,大家都陆续交卷了,只有他还在愣神。李琳疑惑不解地向他走来,所有人也跟着投来好奇的目光。 “你在搞什么?” 江木泽看了一眼李琳,羞愧地低下头,将简历表递给了她。她面无表情地看了简历表,然后不可思议地看向江木泽: “福建人?其他什么都没有!电话号码没有,紧急联系人也没有!这怎么搞?” 江木泽顿时手足无措,紧张得满脸通红,红到了脖子根。渐渐地,他额头直冒冷汗,感觉浑身像火烧,好想立刻马上离场! 而李琳很快注意到了他身上的各种变化,瞬间反应过来并快速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说道: “你坐着别动,这里这么多人你跑不了!” 李琳同时转头对门口的保安喊道:“这个人可能有问题,你先拿他身份证到楼下警务室查一下!” 江木泽莫名其妙地伸手从包里摸出身份证,颤抖着递给了这个凶神恶煞的美女。李琳把身份证递给保安,严厉地说: “要查全面!” 顿时整个大厅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大家议论纷纷。 江木泽原本低血糖,加上抑郁,他手脚僵硬,紧张颤抖,目光呆滞,大脑一片空白。而这状态更加使人觉得他肯定有问题。 忽然,不知谁的手机没设置静音,“滴滴滴”的提示音响起。江木泽瞬间回过神来,好似大梦初醒般抬头看向李琳: “占小姐您好,我没问题,我只是没打过工而已!” “张小姐?你说的是什么鬼?”李琳觉得莫名其妙,却又很不屑地说, “没打过工?现在谁还没有个手机,你的呢?是怕被定位扔了吧?” “what?就这个问题吗?”被这莫名其妙的怀疑刺激到了的江木泽,都差点飙英语了。 “远不止!紧急联系人也没有,是在老家犯了事吧?” “啊?我犯事?就算全天下人都犯事,我也不可能!”江木泽猛地站起来,却又被李琳用力按下。 他急得,大声地撒了个谎:“我手机?我手机在从南昌来深圳的火车上被偷了,不信给你看车票!” 江木泽从包里取出火车票递过去,李琳瞄一眼后就甩在桌上,冷笑道: “呵呵,一张车票能证明什么?我警告你,在保安回来之前,你最好坐着别动!” 江木泽很无奈,随着从她按在肩膀的手心传来的温度,他再度恍惚起来—— 大连胜利百货大楼顶层的一家琴行里,一位妍丽的女孩,一只手按在坐在钢琴前认真弹奏的男孩的肩膀上。 她轻轻地在男孩耳边说道:“别急,记得踩踏板,放低音调就对了。” 男孩缓缓转头看向女孩,嘴里不自觉地低声念叨道:“帼伟,你真美!” “什么?什么帼伟?你发什么神经?”李琳听得一清二楚,急忙松开手,惊愕地看着江木泽: “你变态是不是?” 江木泽忽地站起身,对着李琳痴迷地娓娓道来: “你真美!大眼睛,小嘴唇,高鼻梁,高额头;天然的柳叶眉,乌黑亮丽的秀发,两鬓青丝飘逸!加上这身材,简直就是活脱脱的神仙姐姐!” 他越说越带劲,还指桑骂槐地比划着。 “你!”李琳瞬间羞得满脸通红,怒叫道,“你敢耍流氓?保安,把他抓起来!” 保安还没回来,没法确定江木泽是否有问题,别人也不敢多管,大家都像看戏似的。 第50章 霸气的表白 楼下警务室内,张警官把保安带来的身份证,放在了电脑边的识别器上,在屏幕上仔细地浏览起来,不禁惊叹: “我去,这什么人!” 站在一旁的保安闻言,连忙把头伸过来,张警官见状,立刻把电脑屏幕转到了墙面的方向,起身一边推搡保安,一边对其他两位警员叫道: “你们,都出去!快点,都出去!” 两位警员和保安一样,都顿觉莫名其妙地:“什么情况,干嘛咋咋呼呼的呢!” “叫你们出去就出去,啰嗦什么!” 在张警官严厉的喝斥声中,三人看着怪里怪气的张警官,走出了警务室。 张警官反锁上门,回到电脑前,继续浏览了起来。几分钟后,他拿起了手边的座机,拨通了那个类似于弹幕里的网站上的电话。 很快,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声音:“您好,这里是华夏儿童基金会,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您好,我是深圳玉律社区治安队,我想跟你们确认一个人。” “嗯,您说。” “······” 警务室外,三个人贴墙偷听也没听到什么,就无聊地抽起了烟。闻着烟味,王一飞也凑了过来。 而楼上的面试大厅,正上演着一场表白大戏,只见江木泽得寸进尺地嬉皮笑脸起来: “抓起来有什么?赚一顿饭吃,然后明天又屁颠屁颠地来面试了。你多麻烦呀!” “你!信不信现在就把你轰出去!”李琳厉声喝道。她气坏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调戏”! 江木泽笑呵呵地,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耍起流氓来根本没其他人什么事,只见他又说道: “那可别呀,我还没跟你表白呢!” 李琳气得,绯红的脸颊满是愤怒。她后退几步,看着嬉皮笑脸的江木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木泽褪去笑脸,表情变得严肃地整了整妆容,上前一步紧逼到李琳面前,很认真且霸道地说道: “美女,别生气,我很认真地告诉你,我喜欢你!就在刚才看你的那一瞬间,虽然有些唐突! 如果我有幸留在贵公司工作,我一定追你,不管你是否已有归属!” “你滚!”她实在听不下去了,咆哮着,“你给我滚出去!马上给我滚出去!” 第一次被人表白,居然是在这种场合,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她觉得他的脸被丢尽了。她气得一屁股坐在身后的空位子上,懊恼地背过脸去。 江木泽漫不经心地移到她跟前,轻声说道: “对不起,请你别生气,我是认真的。只要你不生气,我现在就滚,明天再来。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放弃!” 江木泽说完转身向出口走去,身后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起哄声。李琳起身暴怒地喊道:“你们干什么?都不想混了是不是?” 现场立刻鸦雀无声,江木泽却被刚到门口的王一飞和张警官挡住了去路。 “干什么去啊?”王一飞问。 “今天不面试了,明天再来。”江木泽低声回答道。 “干嘛要明天啊?现在面试了,明天就可以上班啦!”王一飞说着,亲和地挽着江木泽的肩膀硬是往里“推”。 “江先生,”张警官拦住两人,“咱们借一步说话。” 王一飞松开手臂,张警官把江木泽拉到一旁,李琳追了出来:“张大哥,他是不是逃犯?我就看他不对劲得很!” “你才是逃犯!”张警官没好气地唬道,“你们两个先进去给其他人面试,我们谈完就来。” “不是,你跟逃犯有什么好谈的,直接扣住带走不就完事了?” “一边去,这里没你的事!”张警官训着,拉着江木泽走进旁边的一间房间,李琳不服气地上前推了推已经被关上的门,悻悻回了面试大厅。 房间里,张警官打开天窗说亮话:“江先生,为什么到我们这里来,你知道你的很多亲人朋友都在找你吗?” 完全不用思考,江木泽淡淡地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笑话!身份证对上了,加上你这身典型的着装,衬衫、休闲西裤、系带皮鞋,最重要的是你手腕上这块来历不凡的名表,与林先生的描述一模一样! 作为一个名人,我很想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放心,我会按照对方的要求,对你的身份绝对保密;如果你有什么苦衷,尽管说,我会尽量给您提供帮助。” “对不起,我真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江木泽说着,转身欲走,被张警官一把拉住: “我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来这里,但是你这说辞只能敷衍我,而如果没给对方一个满意的答复,估计他们明天就会出现在维珍妮!” “对不起,我没有亲人,也不想回到过去。谢谢!” 依旧很冷漠,他说完就打开门,向面试大厅走去,张警官思索两秒,立刻追出来喊道: “我姓张,你以后有什么事尽可到警务室找我,我很愿意为您效劳!” 这一喊,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过来,本来就郁闷的李琳更是怒气冲冲地迎上来,推了一下江木泽,拦在张警官面前: “张大哥,吃错药了是不是?你为一个逃犯效劳,效劳什么鬼?” “李琳!”张警官怒喝,“能不能别一口一个逃犯,他的身······” “张大哥,”江木泽急忙打断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帮忙。谢谢。” “张大哥是你叫的吗?”李琳恼羞成怒,又推了一下江木泽,“既然不是逃犯,给我到那边老实呆着去!” “我就想不明白了!”张警官一把拽住李琳,举着手中的身份证,很不给面子地道, “你为什么就认定他是逃犯呢?是他亲口告诉你的,还是你亲眼所见?人家的身份证查进去,比你的脸还干净,人家可是江······” “行了,我不面试了行吗?”见张警官动不动就要说出自己的身份,江木泽无奈只能发火地吼着, “我走!但是张大哥,你别忘了你上一秒答应我的事!” 张警官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那强大的气场使得大厅又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与大家不太一样的人向门外走去。 快到楼梯口了,忽然从身后传来:“站住!你就这样走了,我以后还怎么混?别人会说我欺负你,说我面试不公平,会扣我工资甚至开除我······” 此时的李琳需要台阶下,她大声地诉着放不下面子来表达的委屈,江木泽转身走了进来: “那你要我怎样嘛?是我冒昧了,我向你赔不是。我走,明天再来。” “走什么走,明天也是我给你们面试!”她吼着,红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听不懂人话吗?回去坐着,我们继续!” 张警官和王一飞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都觉得李琳好像是故意刁难人家,都无奈地摇头叹气。 把身份证放回李琳手中,两人低声议论着离开了面试大厅。当然,张警官不再议论江木泽,而是说起了对冷小姐的极度疑惑。 第51章 动心的冷小姐 李琳没有错,毕竟社会中什么人都有,小心谨慎一点是有好处的。可她今天很不顺,偏偏遇上了江木泽这个疯子;幸运的是,目前的他还没疯过头。 张警官回到警务室,再次拿起座机,把江木泽的意愿告诉了林先生。林先生没有过多怀疑,因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打死都不会相信一代商界大亨会进厂打工!所以,认错人是最可信的。 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因为答应了秀儿,刚才的江木泽肯定走。如此,那么李琳真的就下不来台了,那么后面的故事也就没这个冷小姐什么事了。 回到讲台上,李琳瞥见了自己手中的身份证,又来到了江木泽面前。还没坐下的江木泽吓得往里挪了挪,李琳不禁暗笑: “坐下吧,虽然你很无礼,但我不会因为此事而为难你,请你放心!” “对不起。”唯唯诺诺的,江木泽坐在了椅子上。 李琳把身份证放在桌子上,指着简历表说:“那你这简历怎么办?没有电话怎么联系?” “这个,我觉得不是多大问题。上面有我的qq号码,我现在穷得只剩下一个笔记本电脑了,qq联系我就行。” “呵?穷得只剩下笔记本电脑?你这?”她顿时无言以对,苦笑道, “你知道我们一个月多少钱吗?不够买一台笔记本电脑知道吗?你这是扮猪吃老虎吗?” “不不,不要误会!”江木泽慌忙解释,“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电脑可供联系用。” “电脑你时刻带着吗?随时都可以联系到你吗?”李琳这脑子一下就变得转不开了。 “是的,跟了我十来年了,没离开过。” “什么牌子的这么牛?”她忘乎所以,江木泽突然也无语了: “额?你······” “对,对不起,我失态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接着问道, “那你这紧急联系人呢?亲人呢?万一你有个什么事怎么办?难道也跟你家里人qq联系吗?” “哦不,我没有家人。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比如跟生命有关的,直接报警就好。” “你这?”她无奈地摇摇头,调侃道,“那就写110吗?” “行。”江木泽应答着,随即认真地在紧急联系人一栏写下了“110”。 李琳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你应该是这世界最奇葩的人了,历史第一人!” “怎么?笑我没家人啊?万一哪天你真的成了我的家人了呢?”江木泽装作不正经地道。 “你?别胡说八道!想追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你!”她娇羞地说。 “大姐,注意场合!” “你!”她被他说的,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只好拿着他的简历回到讲台上,说, “快下班了,我们就到此吧。早上的时间都被这位奇葩先生浪费了,下午两点半,大家记得准时到招募中心集合。散会。”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培训大厅。大家一伙人立刻迫不及待地围到江木泽面前,纷纷竖起大拇指说开了: “兄弟牛啊!我听这里的老乡说,这是人事部最凶的一个,在维珍妮好几年了都没人敢碰一下!” “是嘛?”江木泽无所谓地笑笑。 “她居然没有报复你,有戏哦!” “看她被你怼的,我们的心里可舒服了!” “兄弟加油哦!” 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陆续散去,江木泽才站起身,拍了拍胸脯,长舒了一口气。 临近下班,李琳一路一边暗笑一边小跑向人事部,满脸都写着开心。被表白了,开心是自然的,但心里却有很多疑问。于是,到人事部楼下的她忽地转身,又板起了一个臭脸,向警务室走去。 像往常一样,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警务室的门,趾高气昂地站在张警官面前: “说,到底什么情况,他是什么人?” “冷小姐,我说你这置的什么气,非要跟人家过不去?” “我没有置气,只是好奇你堂堂一个队长,为什么对他那么客气!” “这不关你事,你也不用问,我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别说你了!” “是吗?如果我让他去做普工呢,是不是就够资格知道了?”李琳说着违心的话,张警官生气地起立: “你要是故意为难他,或者进行不公平的面试,我就举报你!” 没办法,她没想到张队长会这么护着这个人,于是扭扭捏捏地软了下来:“张大哥,难道你在福建还有亲戚?” “一边去!”张警官也无奈,都是老家来的,没必要为这事翻脸,“如果真想知道,你自己去问他吧,毕竟他自己说和我告诉你,有很大的区别。” 自己问,怎么问?难道要自己去倒追他,那几乎不可能!既然问不出,她也只能暂且作罢。 她在心里郁闷纠结,一不留神就回到了办公室,坐在位子上,双手托着下巴,仔细回味着今天的一切。 从言谈到仪表,从那极好的脾气到绅士般的态度,她着迷地回想着,嘴角露出了甜蜜的笑。 “嗨,想什么呢?”一位女同事突然出现在面前,吓了她一大跳,“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偷笑,是不是捡到钱啦?” “没事,下班了。打卡,吃饭!”她舒了一口气,起身轻松愉快地笑笑,脸上泛滥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她春心荡漾,暗自欢喜,深深地沦陷在他霸道的表白中。 她自顾自地整理文件,自顾自地打卡,然后小跑着奔向职工餐厅。 她像个花痴,一边吃饭一边还时不时地发出笑声,旁边的女同事实在看不下去了,怼了一句: “发神经啦今天?” 他不理不睬不生气,依然自顾自地回味着早上的一幕幕: “长得那么好看,穿得那么高贵,那么有气质,怎么会穷得只剩下电脑了呢?” “他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张大哥到底查到了什么,为什么对他那么客气?就算咱们的老板来了,也没见张大哥这么恭敬过!” “没有家人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孤儿?” 好多疑问,她一时也想不明白。吃完饭,和同事林菲来到隔壁的休息室,林菲见她写满甜蜜的脸,不禁问道: “琳姐,今天早上是不是捡钱啦?捡了多少,快如实说来!” “嘿嘿嘿。”她傻傻地笑着。 “整天愁着个脸,今天咋跟换了个人似的?该不会是······” “没有啦!” “啊哈!这么着急辩解肯定是有啦!” “真的没有啦,别乱猜!”她娇嗔着推了一下林菲,两人瞬间闹开了: “还说没有?快说说是哪个部门的帅哥打动了咱们部门最冷的小姐姐?”林菲不依不饶地,“是那个游经理?还是那个大主管?” “都不是啦,真的没有啦!” “啊哈哈哈,都不是就是‘是’喽!有喜糖吃了姐妹们!” 一群同事闻言,纷纷围过来闹开了。 第52章 福建人的普通话 不知这世界是不是有一种病症叫做“求虐症”?很奇怪的,每次被人欺负时,江木泽的智商就会进入巅峰状态,就会非常冷静地保护自己,就像每次被母亲虐待,就像与王媛媛的那场婚礼。 可是一离开人群自己独处时,他就会被旧情旧事笼罩,仿佛坠入魔窟般无法自拔。 在维珍妮门外的一家小吃店,吃了一碗米线,买了一瓶水,就匆匆回了旅馆。 打开电脑,想要做什么,却又突然想不起来了。躺在床上许久,他终于想起了对李琳的表白,和张警官所说的林先生。 他顿感不妙地一下坐起来,双手挠抓起极其烦恼的头皮:“我怎么啦?为什么会对一个与命运毫不相干的人表白!这事如果让陈立芊知道,会是怎样的后果? 不知张警官会对林先生怎么说,如果林先生联系了陈立芊,然后突然出现在厂门口,见到自己站在人群中,会怎样?” 他知道陈立芊就算真的有孩子,也是最关心自己的;这份情,在他心里永远都抹不掉! 如果不是因为母亲和王媛媛同流合污,他可能不会离开陈立芊,因为他认为,帼伟可能早已不在人世······ 这个想法就像一把利刃刺进心脏,他痛苦得不敢再往下想,也好像推想不下去了。他再次把电脑放在面前,登录qq,把早上去面试的窘境告诉了秀儿。 秀儿好像是在线等,很快就发来了回复:“傻瓜,没联系人电话,你可以填写我的呀!” “哦,忘记了。”他的回复有点乏味,但他是真的忘记了,好像面试大厅与外面不在同一个空间。 “也好,反正他们就是为了防止万一,但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事的。不过你填了110,我也觉得挺好笑的,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事呢!” 见秀儿发来偷笑的表情,他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只是这个微笑与往日的不同,不但没有了自信,更多的是无奈。 这种笑容很快在脸上淡去,他轻轻地敲击着键盘:“秀儿,你在哪个部门,明天开始上班了,我就去找你。” “等你进来再说吧。其实上班是没时间的,每天都加班到很晚,很忙的。” “有啊!中午饭后,晚上下班后都可以呀?” 秀儿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信,就像相信曾经的帼伟。他一直盯着屏幕,等待秀儿的回复;可是过了很久,屏幕上一点动静都没有,瞥了一眼头像,才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秀儿已经下线了。 他不禁追问:“怎么下线了?什么都没说!到底在哪个部门啊?” 下线就下线吧,没关系,等你上线了再回复。下了qq,他感觉时间很难熬,只好点燃香烟麻醉自己。 抽了一根又一根,终于来到下午两点,他第一个走进了招募中心,在那条不知坐过多少人的板凳上坐了下来。 两点一过,早上一起来面试的新员工们也陆续到来,那个咧嘴笑的憨厚男来到身边坐下。 他从耳朵上取下一支香烟,带着浓厚的广西口音的普通话,对江木泽说道:“兄弟,借个火。” 江木泽看了他一眼,把已经快烧完的烟蒂递了过去。(进入维珍妮厂区是禁带烟火的,所以只能把烟蒂给他。) 他接过烟蒂,一边点烟一边说道:“不好意思哈,我就一根。你这个扔了吧?” 江木泽微微一笑,表示同意。 “兄弟,看你这行头也不像一般人,怎么会来这里打工?”憨厚男吸着烟问道。 面对憨厚男的继续搭话,江木泽依旧微笑着。他似乎不想结交朋友,不想被人关注;换句话说,他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保护好自己。 这或许是精神方面的本能反应,因为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老乡或朋友,但他没有,除了维珍妮的老总是自己的老乡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此时的他,根本没把李琳放在心上,甚至觉得对她的表白是件趣事,毕竟他从未对任何人表白过。 他不会承认她,可她却正向他走来。来到他面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立刻转身对大家喊道: “大家排好队,就像早上一样,速度快点!” 李琳还是一副严肃的表情,故作镇定地在那里左右瞄了几眼。大家很自觉地排好队列。王一飞用洪亮的声音给大家点了名。 点名完毕,王一飞把名单交到李琳手中,对大家喊道:“都到齐了,大家跟我来,还是去早上的培训大厅。” 非常自觉且整齐的队列,走向培训大厅,大家依次有序地坐在位子上,江木泽和憨厚男坐在了最后排。 两位面试官站在讲台前,王一飞整理了一下文件,抬高嗓门说道: “接下来请我们的美女组长李琳小姐,继续给大家讲解关于公司的工资待遇及厂规纪律。然后明天早上去体检,明天下午出结果。如果没有问题,后天就可以上班了!” 男面试官说完就走出了大厅,李琳站到中间,双手撑在桌上,说: “咱们先归一下类别。熟手坐到这边来,有大学或高中毕业证的,到前排来;另外还有个特招,就是英语四级以上的,我们公司也会优待。” 大厅里立刻一阵骚动,都按照面试官的指示,走向前排自行归类着。大家坐好后,李琳把目光投向了正无精打采的江木泽。 江木泽见状,慌忙避开那充满疑问的眼神,看向了其它地方,完全一副老油条的样子。 可李琳怎可就此放弃,故作不经意地一步一顿地向后排走来,一点都不避讳地站在江木泽侧边,问道: “江同学,我记得你是会讲英语的,不知你是装逼呢,还是瞧不起我们公司的特招职位?” 江木泽有点无语,别扭地站起身,回道:“对不起,我不是熟手,甚至连缝纫机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那么毕业证呢?看你仪表堂堂,加上那听起来还挺顺耳的英语,还有张大哥的恭敬,你别跟我说你初中都没毕业!” “对不起,还真被你说中了!我不但初中没毕业,而且还是个屌丝。一句那么简单的英语,我相信在场的每个人都会,这不能代表什么;至于张警官,我都说了,是误会,我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请你别胡乱猜测了。” “你是福建人对吧?虽然我没去过福建,也没和厂里唯一的福建人见过面,但据我所知,福建人的普通话相当蹩脚,为什么你的普通话这么标准呢?” “喂,这跟咱们的面试无关吧?”江木泽毫不留情犀利的反问,使得大家迅速附和: “是啊靓妹,你就别为难人家了,都是出来打工的,你就给人家一个公平吧!” 又要下不来台了,李琳的脸红了一下,有点生气地瞟了江木泽一眼,尴尬地走回了讲台: “公平,必须公平!我只是不想埋没人才,不想一个有能力跑业务或者做翻译的人才,去车间踩缝纫机!” “对不起!”江木泽很诚恳地起身微微躬身,“谢谢你的好意,我真不是什么人才,也很愿意去踩缝纫机。谢谢。” 又是如此礼仪,李琳更加好奇了。在人事部也有三年多了,却从未见过这个类型的;即使他什么都不是,她也想一探究竟,毕竟自己的直觉与往日完全不一样! 第53章 继续对决 都是表白惹的祸,江木泽当然知道李琳的心思,她是希望自己也能上文职,或者说只有上文职的且职位比她高的,才有资格追求她。 可是别说目前,就以前而言,他也不会去追求谁。因此,他很懊恼自己为什么会表白。 面试继续着,她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在前排与新员工认真地沟通,而他则在心里不停地抽自己耳光。 渐渐地,他从懊恼转变成了回忆。回忆学习英语的历程,回忆刘教授的偏向性关爱,回忆那段有家做靠山的日子。 可是一想起毕业证,他的心就会很痛,痛到坐在那里流眼泪都毫无察觉。他双手托着下巴,泪水一滴一滴地滴在桌子上,憨厚男见状,不解地伸过头来,低声道: “喂,兄弟,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 他回过神,笑着擦掉眼泪,把目光放在了可避免他进入回忆的人身上。 李琳讲解完这个,就讲那个,细细听来那声音也挺动听的。他告诉自己,可以听她讲,万不可看她或与她对视,以避免擦枪走火。 可是这声音哪有曾经那声音美妙,甚至连陈立芊的都比不上。过去的故事太多了,他的大脑也太大了,台上的人她讲她的,台下的他还是没能被她吸引,依旧自顾自地陷入胜利百货的往事。 忽地,一声点名响彻大厅,如雷贯耳般的训斥扑面而来:“江木泽!你发什么呆?我刚才说的厂规纪律你给我重复一遍!” 这下这个不算刁难你了吧!如同老师训斥学生一样,她那一双带电的眼睛直指着他。 他好像没听明白,愣愣地看着前方,憨厚男就像小学同桌一样紧张地,用手肘使劲推了推他: “快点快点,厂规纪律!” 非常感谢同桌的提醒,江木泽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朗朗道来:“厂规呀?我知道。厂规就是,要遵守公司的规定,不做有危害公司的事;要遵从领导的安排,一切以公司利益为前提,以公司的发展为中心······” “我去!这什么跟什么呀?”李琳没忍住,失声笑了起来。 “领导,我说错了吗?”江木泽很正经很严肃。 “行行行,没错,都没错。你先坐······” “我还没说完呢!”江木泽认真地看着似笑非笑的李琳,继续说道: “工资无所谓,效率质量必须排在第一位;加班不可以有怨言,努力认真工作是作为一名员工最基本的素养。领导,请你放心,我一定能做到!” “行行行,你坐下坐下,笑死我了!”她捂着脸笑不停,“行了,你通过面试了。” “哇!好好好!”大家欢呼着送来一阵热烈的掌声,搞得她也不那么严肃了,笑得心花乱颤。 江木泽坐下后许久,表情一直都是正经的,搞得她一直似笑非笑的,煞是可爱、迷人。 不是都说她是冷小姐吗,笑起来明明这么好看,看得他的眼神都有点着迷了。 可是着迷的瞬间,他大脑了屏幕立刻切换成另一幅画面,那便是帼伟的笑脸,也是那么地迷人。 不明白为什么在此场景,对帼伟的记忆明显清晰了许多。他开始迷醉,开始痴痴地看着她,在心里努力地进行尝试,以对帼伟的容颜完成拼凑。 可是怎么也做不到!他又痛苦地抓挠起头皮,把椅子往后退,把头埋到桌下,好像肚子很痛的样子,害得憨厚男又一阵关心问候。 他呆不下去了,想起身离开。可是抬头的一瞬间,又对上了她的眼神。 她的眼神,正疑惑不解地注视着他;慌张中,他再次避开她的目光。 他很害怕,各方各面的怕,这其中不单单是因为陈立芊同不同意,更多的是现在一无所有的自己。 以前是因为觉得没有帼伟,创造再大的人生价值都是枉然;现在呢?他会为了眼前的人,重新站起来吗? 很明显,他不会,因为当初的自己与陈立芊和张帼伟,不正是现在的李琳与他吗? 身份,地位,差距太大了!或许李琳自以为江木泽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论层次,她高高在上。事实如何,江木泽自己再清楚不过,即使目前看似很落魄! 雷厉风行的她,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美好。可是她不行,即使没开始交往,他都知道她不行。所以,他决定向她道歉,在不伤害她的前提下,和她撇清关系。 早上半天,因为一张身份证;下午半天,他一直发呆发愣。也好,一天算是结束了。 李琳的心情很好,满脸都是笑意地边整理文件,边对大家交代道: “大家明天早上去体检,体检医院就在玉律村口,大家记得不要吃早餐哦!然后体检过后,明天下午两点带着体检报告单过来报到,还是在招募中心。” “知道了老大,谢谢老大!”两百多人异口同声,音量震耳欲聋。 她开心地朝大家笑笑,抱着文件缓慢地走出培训大厅,似乎在等待什么。 江木泽站起身,揉了揉困顿的眼睛,憨厚男则推了他一下,说道:“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赶紧追呀?” 江木泽不言谢,只会微笑。 “追吧靓仔,打铁要趁热,可别让人家姑娘失望喽!”那位个头矮小的大姐也特意跑过来劝道。 “追呀!快追呀!这还不追,人家多没面子啊!”大家也都起哄着。 在大家的推搡拉扯中,江木泽起身追了上去。或许这个时候最合适,在通往人事部的走道上,江木泽叫住了李琳: “喂,等一下。” 她停住脚步,收住脸上的甜意,转身面对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江木泽,装作惊讶地问道: “额,还有事吗?” “对不起,我想收回早上的话。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不应该对你说那些话。如果伤害到了你,请你原谅······” “如果我不原谅呢?”她瞬间变脸,变得异常冰冷,“话说出来是能收回去的吗?如果要收回也可以,必须在所有人面前跟我道歉!” “好,只要你满意,给我个机会,我一定在全厂同事面前向你道歉。” “江木泽,你混蛋!”她气得直接怒吼,“你拿我开涮是不是?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李琳吼完转身抽泣着跑了,江木泽被愣在了原地。他不是怕被威胁,而是知道自己伤害到她了。 就这样无缘无故伤害到别人,他开始退却,开始动摇进维珍妮。可是不进维珍妮,被伤害的人就不仅仅只有李琳一个人;不进维珍妮,除了没法对秀儿交代外,自己又能去哪里呢? 如果无处可去,大概率上,他又会回到跳楼的动机上。 第54章 口是心非 回到办公室,李琳见什么都生气,好像所有东西都是江木泽,不论拿起什么,都使劲地摔在桌子上,这令站在门口的林菲惊得一愣一愣的。 “气死我了,看我不叫几个老乡,揍你一顿!”她一屁股坐在位子上,林菲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哟,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惹咱们的冷小姐呢?” “那个混蛋,那个奇葩,早上才跟我表白的,现在就反悔了!一个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的普工,居然敢瞧不起我!” 李琳一肚子气,胡乱吐着,林菲趁机追问:“原来是普工呀?你怎么会喜欢普工呢?” “可是,你不知道他太与众不同了!我看他就不应该是普工,可他就偏偏要进车间踩缝纫机,气死我了!” “怎么个与众不同说来听听呗?” 林菲很会问,李琳极其不耐烦地:“唉你别问了,烦死了!” “你还没说到底是谁呢!” “江木泽,是一个福建的傻逼,哼!” “江木泽?福建的,傻逼?在哪个车间,我去帮你瞧瞧,到底配不配得上你?” “新手,啥也不会,明天下午来,把他安排到培训车间,不管他了!” “哇哈哈!好奇怪呀,冷小姐居然会看上一个还没进厂的普工,笑死我了!” 林菲控制不住地笑着,李琳别扭地道:“明天下午你跟王一飞换一下,我让你看看这个普工。到时候别又向你表白,然后第二天又跑回来跟你说‘把话收回’,我看你怎么办!” “好,就这样说定,等下我去跟王一飞说。” 有姐妹真好,凡事都可商量。可江木泽孤身一人,凡事只能跟电脑说,或者咽进肚子里。 把烦恼咽进肚子,似乎比吃饭更轻松。一点都不想吃,只买了一瓶营养快线就回了旅馆,先冲洗,然后才打开电脑。 qq列表上,有两个急促闪动的头像,一个是瑶姐,他不予理会并快速点开了小白龙的头像。 好多文字,几乎占满了屏幕,他仔细地读着,本来就苦涩的表情,渐渐凝固了——失望、伤心、无奈、感激,瞬间涌遍了全身: “小江,希望你能在维珍妮从头再来!其实我骗了你,我不在深圳,也不在维珍妮,我就在韶关老家。我不是有钱人,也没有失恋,我根本没恋爱。 但我看到你的漂流瓶,我的心确实震了一下,因为那种绝望我深有体会,虽然只是因为贫穷。 没什么的,凡是想开些,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不要气馁,要振作起来! 我去年在那里做过,维珍妮是一家很好的公司;你在那里好好干,将来会有机会东山再起的。我相信你!以后,我可能不会随时回复你了,请不要见怪!” 看完最后一条,江木泽早已泣不成声。 看着小白龙灰色的头像,他用衣袖抹去泪水,回复道:“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干。秀儿,谢谢你,愿你一切安好!” 从那以后,小白龙再也没有回复他的任何消息,好像她的突然出现就是上天安排来拯救他的! 此时此刻,他决定明天去体检,然后明天下午继续去面对那个女人,不论对方要打他还是骂他,都接受。唯独不能接受的,就是自己表白的内容! 这一夜,他决定好好睡一觉,为明天开启新的生活做好准备! 这一夜,他没有回复瑶姐的消息,真的早早就睡了,即使噩梦连连,他依然强迫自己睡着。 维珍妮门口,玉律公园内,李琳独自一人坐在足球场边的长椅上,无精打采地观看着稀疏几人,正在被足球耍得团团转。 她无法控制地想象着:能在这里偶遇他吗? 他真的好奇怪,几乎与所有人都不同,就连站在人群中,都显得那么独特! 看他的谈吐,有股痞子气却又更像是绅士;那清秀淡雅的脸庞,眉宇间透露着不羁。还有他在开会时的发呆,好像很忧伤! 他没有家人,希望我成为他的家人? 她兀自傻痴痴地笑着,似乎这些疑问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就好想见到他! 从学校高中毕业出来,到深圳已有三年多,从来没有人能令她笑过;长这么大,除了妈妈的关爱,也从来没人能令她这么开心过! 也只有他能让自己忍不住笑——她隐隐在心里确定,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翌日晨起,江木泽早早地来到医院排队体检,很快大家也都来了。 一个简单的体检,把他紧张的。他害怕如果体检不合格,那么他可能就会再回到自杀的念头上! 似乎每个人都一样,当生活被某一件事卡住后,就会觉得世间再无路可走。秀儿没有出现,他的心再次被卡在帼伟身上! 如果体检无法通过,那么这两天,就是个短暂的梦,就是老天爷跟他开了个玩笑!话说老天,她是公平的,她不会跟任何人开玩笑。 是的,老天没开玩笑,体检顺利通过。下午两点半,维珍妮招募中心,大家在两位美女面试官的吆喝声中一一交上自己的体检报告。 几乎一样的流程又走了一遍后,又来到了那个大厅,林菲给大家分发了厂服和厂牌,就依次进入各自岗位了。 站在讲台上,林菲不禁说道:“琳姐,最后排那个男生长得好整点耶!” “就是他,喜欢不?”李琳低声说着,林菲惊叫:“啊?那你不早说!” “现在说也不迟啊?要不你过去跟他表白一个我看看?” “呵?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哦!” 林菲说完,立刻向最后排走去,站在那桌前,嗲声嗲气地问道:“帅哥,工衣合身吗?”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江木泽也愣着,却见林菲继续说道:“要是不合身,我跟你换怎么样?” 这么一句话,不知道江木泽是怎么想的,其他人又开始打抱不平地叽叽喳喳起来,只见那矮个子大姐走过来,对着林菲就是一顿轰: “喂,你们是不是觉得这个靓仔好欺负啊,还轮流着来?” “啊?不是的大姐,我就想看看这么帅的哥哥,穿上咱们的厂服是什么样儿的!”林菲还是柔声细语的,那大姐也没了脾气: “原来是喜欢呀,那赶紧带回家呀?” 大家立刻大笑起来,都跟着大姐起哄着,李琳连忙喊道:“大家安静,现在我给大家分配一下工作岗位,你们自己记住了,明天早上记得准时来上班。” 林菲回到讲台边,很调皮地,附耳低声道:“琳姐,你要是不主动,我可就要动了哦!” “要不咱们一起主动,看他喜欢谁?” “切,小气鬼!” 两人窃窃私语,台下的员工陆续走上来,各个自觉地排好了队伍,两位各自带着浩荡的队伍,朝不同的方向去了。 第55章 在被动中牵手 新手培训车间设在a厂,距离员工宿舍不远处。把新员工送进车间,李琳与培训技术员沟通好,把江木泽安排在了平车组,憨厚男也在其中。 论学习,无论学什么,只要江木泽能够专心,就没什么难事。而踩缝纫机,对他来说是绝对够新鲜的;抛弃杂念,他听技术员认真教授,手把手认真学习,便也能暂时忘记那些烦恼。 他认真地学着穿针引线,李琳则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猜想着。很快,时间又到点了,且现在也只是试试手,不算工资;下班铃一响,大家便迅速向食堂走去。 无论任何菜肴,第一口都是最新鲜的,于是人人都想争这第一口。待到别人都快走光了,江木泽才慢悠悠地起身,这把李琳着急坏了。 她一边想着吃饭不用排队,一边又要观察他,也就只能落在后面了。他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不料,他走到b厂门口,却不进食堂,直接走出了厂。 身上没钱,也没有食欲,再加上脱离人群,他的心思很快又被曾经的人和事占据。漫无目的地走着,他去买了一支香烟(维珍妮厂外的小店,香烟可论支买,这是商家为方便员工的一种营销手法。),坐在路边猛抽起来。 抽完了,感觉不过瘾,索性掏出全部现金,去买了一包很便宜的。 他一支接着一支地抽,在恍恍惚惚中,来到玉律公园内一座小山坡上的一棵大树下席地而坐。 靠在树干上,也不知道脑袋瓜里在想什么,眼神也不知道看向哪里。 完全没了神,对渺茫的明天没有丁点希望,他无奈的眼睛缓缓闭上,两滴眼泪从眼角冒出来。 他需要安慰,却又恐惧别人对他的关心,哪怕是一点点,都能使他泪流满面。可是李琳不懂,只是很想解除内心的疑惑;她轻轻地,慢慢地向他靠近而来。 毫无察觉,她就站在他跟前,看他那泪水一滴一滴滴下来,她也渐渐变得难过起来。 待到一根香烟燃尽,他想再点一支,便睁开了眼睛——他惊愣了半秒,猛地站起来,转身就走。 “站住!”李琳一把拉住江木泽,很真切地问,“怎么回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感觉你有问题。如果你不说,我就再拿你身份证去查!” “查什么?你想知道什么?”江木泽的态度比李琳冷几百倍,“我跟你无冤无仇,无亲无缘,如果你非要刁难我,我也不稀罕这份工作!” 他的手用力一甩,快速向公园深处走去,极其委屈的李琳强忍着泪水,停顿了两秒后,追了上去: “江木泽,我也喜欢你!求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来到这里!”她追上他,再次把他拉住, “你不能对我说完那些话后,就不负责任地离开,这样······” “笑话!”江木泽冰冷的表情一声冷笑,“我没钱吃饭了,就来打工,难道这还不能作为理由吗?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你,负什么责?难道跟你对话都不行?” 被说的,李琳委屈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泉涌而出,周围零零散散的人也围了过来,指指点点的: “靓仔,你这样就太过分了哦!人家一个小女孩,都对你表白了,你也不能太不顾人家的面子啊!” 江木泽的心里乱极了!他知道是怪自己,是自己伤了对方,可是如果牵手,将来的伤害可能会更大。且不说自己会如何对待,万一哪天陈立芊找上门,她将会伤得更重! 李琳的泪水没有停止,周围人的闲话也没有结束,他身不由己地一把牵住她的手,拨开人群,继续向前方走去。 穿过公园,越过马路,走过一条又一条街,最后他们停留在玉律村口。 这里很好,至少没人认识她,于是他就直接把话说明白了:“你听着,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结过婚,也有一个女儿,还有情人好几个!我来这里,是因为我不想回到过去,不想面对那些深爱我的人。 我出来,只为找到我心底的那个人,因为我的一切都是她给的,包括我这人模人样的外表! 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伤害任何人,只想静静地度过这个难关,然后继续流浪。我无法给你幸福,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你明白吗? 求你原谅我,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们做朋友,好吗?” “不好!”李琳突然间就不觉得委屈了,因为他牵着她的手始终没松开,说话的声音里也充满了温柔。 他说了那么多,不但没劝退她,反而使她更加坚信这个男人不会骗人,至少不会欺骗女人,便非常坚定地说: “我要你做我男朋友!做朋友,满大街都是,谁稀罕你呀!” “你!你这不是蛮不讲理吗?” “我就是不讲理!”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笑嘻嘻地说,“你没钱了是吧?走,我请你吃;包括以后,我养你!” 忽地一下,他又甩开了她的手:“我不吃软饭,你走吧!” “谁说要你吃软饭啦?我现在请你吃,等你拿了工资再还给我,好不?” 毫不客气地,她好像跟他很熟悉似的,牵起了他的手,一步一顿愉快地往回走去,还叨叨不停地: “你呀,下周一开始好好学习,然后一周后,我把你安排进车间包边。包边的工资最高了,一个月最少一万以上!你不知道,咱们老板是福建人,对你们福建来的员工特别照顾;只要你每个月能做五千以上,另外还有百分之十五的奖金。这样总共加起来,每个月最少也有一万五了······” 她的想法很漂亮,可是他的心情很糟糕,在她的半拉半就中,两人来到了玉律三区的一家叉烧饭店。 这是一家与深圳维珍妮同龄的老店,生意也非常好。此时正值晚饭,一股从未触及过的香味扑鼻而来,使他不禁抬头看了一眼门上方的牌匾。 两人在角落里的一张小桌子前面对面坐下,李琳正要点餐,江木泽开口道: “我不吃猪肉。” “啊?为什么呀?”李琳愣了一下,随即解释道,“叉烧肉,和你平时吃的红烧肉啊或者其他做法的猪肉的味道不一样的。只要你尝尝,我猜你会爱上它的!” “是五花肉做的吧?我不吃!” “行吧,那就吃啤酒鸭饭。老板······” “不了,我还是不吃了,与酒有关的,我也不吃。” “不是吧?你怎么这么奇怪呀?” 江木泽相当别扭地,一位六十多岁的老板走了过来:“请问两位吃什么?” “江木泽,今天我说了算!老板,两份叉烧饭,一份少放点菜,江木泽你的呢?青菜要不要?” 闻言,江木泽高兴了一下:“我的只要菜不要肉!” “额?”老板一脸懵,“吃叉烧饭不要肉的,还是第一次见。” 见老板也为难,李琳急忙说:“肉少放一点吧,青菜多加点。” “好的,两位稍等。” 这是他第一次吃叉烧饭,不曾想,那味道却永远地注入了他的灵魂! 第56章 老乡的暗示 那一餐,他比平时多吃了两口,也确切地尝到了叉烧肉的灵魂之味。那味道,如今再回忆起来,依旧那么香,那么甜。 造物主创造了男人和女人,最原始的意义是,男人耕作养家,女人繁衍后代;可如今女人早就能当家做主了,男人还是没能学会生儿育女。不过,不管怎么变,他们最初的能力都没变,只是女人比男人更热爱生活,更懂得生活。 所以,不管什么样的男人,如果没有女人就等于没有家。 这顿饭吃得有点久,直到加班的人都已经去加班了,他们才从店里走出来。在李琳的要求下,他们一起回到旅馆退了房,然后去买了一些被褥,帮他搬进了b厂的员工宿舍。 搬进宿舍,有一样东西令他很不放心,就是那电脑。为此,李琳出主意帮他代管一个月,拿了工资后就到外面租房子;可是出于电脑里面的秘密,江木泽还是决定把它交给张警官。 设置了屏显密码后,两人走进了警务室。三位警员都在,李琳帮忙说明了情况后,张警官很乐意地收下了电脑。 把电脑放在自己的电脑旁,张警官起身把李琳叫到了门外,低声问道: “小妞,你们这么快就确定关系啦?” 李琳很高兴地笑道:“咱们是老乡,你说句实话,他怎么样?” 张警官摸索着下巴,很谨慎地道:“我觉得你应该考虑清楚,因为你可能配不上他。咱们不说别的,就他手中那块表,那就是身份的象征,一般人可戴不起!” 李琳惊了一下:“你确定那是名表吗?回头我问问他。” “嗯,你可以让他自己告诉你,因为我是警察,不能做令民众不满的事。” “那你能告诉我,他是你们要找的人吗?因为他说你们都误会了,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个,还是你自己问他吧。或者,等你们深入交往,有些问题可能都会显现出来。所以,你要慎重考虑。” “好吧张大哥,谢谢。” 有了了解的方向,李琳也有了下一步的追求计划。送他回宿舍,她也回了家,心里甚是开心。 靠在床头,满心疑问的她完全没把张警官的话放在心上,殊不知他们的恋情会异常坎坷。 江西南昌,周末的马行长,终于有时间坐在陈立芊的客厅里,与陈老先生侃侃而谈。 因为江木泽,他们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认识的人,却能如此惬意地坐在一起聊天。 陈太太甚是喜欢江小江,抱在手上怎么都不愿放下;陈立芊则在厨房里忙碌着,清理完厨余卫生,就要泡茶。 把两盏热乎乎的茶放在客厅桌上,她在两人旁边坐了下来。就在这时,马行长的电话响了起来。 “林先生?”马行长疑惑地念了一句,立刻接听了电话:“林先生,好久不见啊!” “马先生,咱们不客套,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哦?还有林先生不懂的问题?请说,请说!” “是这样的,就昨天,深圳一家工厂,一位治安队队长给我们基金会来电,核实江先生的身份······” “江······?”马行长惊了一下,立刻起身避开了陈家人。林先生继续说道:“你觉得像江先生这种人,有没有可能进工厂打工呢?对方说得很清楚,说是有一个叫做江木泽的,到那家厂里面面试普工。你觉得这事,要不要告诉陈小姐?” “林先生,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这种事咱们也只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现实中,我觉得不太可能。”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可是我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所以就先问问你。” “应该不会。你想啊,咱们抛开他的身价不说,就以他的角度考虑,如果让陈小姐知道自己进厂打工,那会是什么结果?” “对对,那这事就不要跟他们说了,免得浪费陈小姐的时间。” “嗯,我现在就在他们家呢。林先生,这事先不急,既然‘他’进厂打工,必然会有工资收入,到时候我联系银行方,看一下其照片就知道了。” “哦?那敢情甚好!那代我向陈老先生问好。” 确实,论谁都不会信的,江总怎么可能进厂打工呢! 活了大半辈子,可能是因为这两人都没见过像江木泽这样的。他们不知道自古豪杰多疯子,大多时候他们都会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更何况江木泽已经疯了。 仅仅因为一个暂时拯救了自己灵魂的人,他就会不顾一切地进厂打工,这任谁都无法料到。只是这一招误打误撞,却被李琳撞上了! 次日周末,一大早的李琳就来到了宿舍楼下,请江木泽一起去外面小吃店吃早餐。 过了早餐,江木泽又被她生拖硬拽着向玉律村口走去,然后坐上公交车,去往公明镇的红花山公园。 是的,她想要了解他,就必须时刻跟他在一起,这便是她的倒追计划。 天气很热,两人便选择了一条林间小道上山;此处风景不错,有点像陈山村的原始森林。 李琳的心思全在他的腕表上,就时不时地注视;而他的心思,全在八岁那年爸爸来陈山村带他回家的情景。当时为了逃避爸爸,他跑进了原始森林,在里面迷路了; 两位老师为了找他,打着微弱光线的手电筒在山上寻找到了下半夜,小雅老师摔倒,滚下山坡,掉进了布满荆棘蒺藜的深坑里。 在那深坑里,小雅老师说:将来无论遇到什么荆棘蒺藜,都要勇敢地,就算爬也要爬出去。于是,他小小的身躯顶起了一条小洞道,把小雅老师带了出去。 也就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两位老师······那泪腺中的液体再次分泌出来,为了不被李琳发现,他奋力向前迈开了大步,仿佛一切痛苦的尽头就在路的前方。 他不知道他这是怀旧,还是念情,更可能是依赖那种类似于母亲对儿子的鼓励。她与陈立芊不同,似乎两人的结合体,才是一个完美的母亲。而这结合体,只有帼伟才算,这大概就是他喜欢老婆姐的病症所在吧! 第57章 拒绝与爱 一下子,他和她拉开了很长的一段距离,极其不解的李琳在后面大喊大叫着狂追,跑的那叫一个气喘吁吁。 她怎么喊怎么叫,他都听不到,只一味地沉溺在自己的伤痛中,就像聋了似的。 红花山李琳很熟悉,而他却从未来过。李琳不担心与他走丢,是因为路的尽头就是明和塔,于是她喘着粗气,停下来休息了。 顺着阶梯一直向上爬,很快他就站在了明和塔前,驻足在石雕栏边,眺望远方。 前方视野不算开阔,映入眼帘的便是石岩镇区的高楼大厦。很单调的楼盘一座座并排而立,使得青泥洼桥怎么也无法闯进他的思潮中。 静静地注视着,不带任何感情,感觉也挺不错。在微风轻拂下,泪水渐渐干涸,李琳终于踏上最后一节阶梯,坐在塔前的阶梯上休息起来。 “啊,江木泽,你跑什么呀?累死我了!” 江木泽依旧望着前方,似乎跟李琳不是一路来的,理都不理。李琳撒着娇跑过来: “喂,跟你说话呢!” 她把头伸到了他的脸前,才发现他红红的眼眶里满是感伤:“怎么了江木泽?你告诉我怎么了,不然我也会跟你一样难过的!” 他还是一言不发,她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左手,缓缓抬起来,仔细地看起了张警官所说的腕表。 忽地,江木泽缩回手,插进了裤兜里,李琳惊愕:“让我看一下嘛,什么表这么牛,会让张大哥对你那么恭敬!” “不要打它的主意,我会翻脸的。”他淡淡的语气中充满冷漠,李琳忍着委屈,故作生气地说: “你怎么这么没趣呢!看一眼都不行,是因为有什么秘密吗?” 不想伤害她,于是他坚持沉默,任凭她在一旁唠唠叨叨:“张大哥说,你这个表很贵,那么到底有多贵呢?是不是比劳力士还贵呢? 欸江木泽,你是不是很有钱啊?听说有钱人都不喜欢呆在家里,都想突破牢笼似的家出来闯荡,你是不是其中之一呢? 张大哥还说,我配不上你,你说是不是真的?如果是,你告诉我,我立刻终止追求,然后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这句话算是问到了江木泽的神经上,只见他的眼皮动了一下,缓缓转过身,平和地对李琳道: “爱情这件事,没有配不配得上之说,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因为我们之间缺乏了解。 我的过去很不堪,我知道你善良,我不想把你拖进来。坦白跟你说,我没有未来,根本没法给你纯粹的幸福,就算留在这里也做不到······” “停停停,既然你心里没有地位的区别对待,那我就放心了!” 他说的都是真心话,而她却理解得有滋有味,一味地往里钻:“你别说了,不管你的过去多么不堪,我不在乎,也不想知道。我只希望你成为我的初恋,成为我在这里冷漠了三年的价值,好不好江木泽?” 她的声音几乎哀求,但他依旧不为所动,因为他太清楚失去挚爱的滋味:“对不起,我不能成全······” 不由分说,李琳踮起脚尖,狠狠地吻了上去——他无比震惊地试图摆脱,不料她紧锁他脖子的双手很用力,踮起的脚尖也已脱离地面,双脚锁在了他的腰间。 炽热的吻黏糊在他性感的嘴唇上,这种强势仿若当初的梅姐,令他不知所措地慢慢松懈下来,慢慢地接受了。 这是他第二次被人强吻,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那晚陈立芊对他做了什么! 在不懈的亲吻中,李琳渐渐感受到了江木泽的迎合,便在心中窃喜着移开嘴唇,紧紧地抱住了他,轻声耳语: “江木泽,这是我的初吻,我把它给了你。从今往后,不管什么事,我们一起承担,一起面对;不管你有什么痛苦,你觉得有必要告诉我,你就告诉我,我会很愿意承受。 如果你不想说,我希望你自己有能力担得住,因为我相信你是个男人,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 我喜欢你,便也会全心全意爱你,好吗?” 如此惊心动魄的表白,令江木泽不敢动弹丝毫,只能在心里默念,在心间祈祷。他惭愧,他不配,他实在不敢拥有这份异常纯真的爱! 他没有用言语回应她任何,只是牵住了她的手,一起下了山。 虽然她很热烈,可他始终无法感受到类似于帼伟的温暖,和陈立芊的不离不弃,这可能是因为心里那根一直放不下的担心的弦。 江西南昌,在家静坐的马行长思虑了许久,还是跟妻子提起了林先生所说的事。 一口茶的工夫,马太太立刻就有了反应:“我看这事有必要告诉陈小姐,毕竟孩子是个大问题!” “可是万一不是呢?她不但浪费时间和精力,精神上会再次挫伤的。” “我陪她去,如果不是,我们就当是旅游。” 马行长又抿了一口茶,略作思索着:“嗯,这样可行!” “走,咱们中午去陈小姐蹭饭!” —— 从红花山下来,两人去吃过午饭,李琳继续着自己的计划,带着江木泽去了大亚湾度假。 那是一个人烟稀少的很漂亮的海滩,不过今天周末,稀疏的一些情侣在漫步,也显得宁静。 其实不管在哪里,都能勾起那一幕幕美好的回忆;江木泽始终沉醉在自己的过去中,李琳则陶醉在江木泽温暖的手心里。 两人就这样游走在大亚湾,陈立芊和马太太来到了南昌机场,登上了飞往深圳宝安的飞机。 商务舱内,陈立芊很兴奋地,和马太太叨叨不停,完全没考虑江木泽是否会去打工,满心里都是那个她认为的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她满怀期待地叽叽喳喳,马太太不禁担心起来,如果不是,该如何安慰她! 很快,飞机降落在宝安机场,坐上出租车,向玉律村疾驰而去。 在玉律广场前下车,两人一边问一边走,来到了就在广场正对面的维珍妮门口。 第58章 刻意隐藏 维珍妮b厂大门前,保安死活都不让两人进门。这是公司的规矩,无厂牌的人是无法进入厂区的,谁来了都不顶用。 无奈,马太太只能打电话问马行长,然后马行长再打电话跟林先生说。一会儿,张警官走了过来,把两人请进了警务室。 非常迫切地,陈立芊都没理会警员递来的凳子,问:“江木泽在哪里,快叫他出来见我!” 张警官倒来两杯热水,递给两人:“不好意思,今天周末,新员工没上班,暂时无法联系。” 就这么一句话,陈立芊有点崩溃:“这意思是我们这一趟白跑了?” “要不你们在这住两天,到周一早上,我一定把人给你们叫过来。至于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我无法保证,毕竟同名同姓的人不少,长得像的也有。” “不可能,这世界只有一个江木泽,没有长得像的!” 陈立芊有点失控,马太太连忙劝解:“陈小姐,要不我们先住下来吧?到时候亲眼所见就能确认了。” “要等两天啊!你知道两天时间能做多少事吗?你知道两天时间,江木泽能赚多少钱、创造多少价值吗?” 陈立芊太着急了,连马太太她也顶撞,幸好马太太脾性极好: “陈小姐你听我说,这位警官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们也不相信江先生会进厂打工。我觉得不是的可能性更大,你要平心静气对待啊! 我知道你心里着急,可作为朋友,我们也着急。但如果不是,我的时间没什么,你会很失望的。 陈小姐,咱们先到外面走走,周一再过来看看。如果不是,我们立刻回南昌;找他的事,以后再等机会,毕竟咱们的人脉网遍布全球,不担心找不回来。” 陈立芊在马太太的细心讲解中渐渐冷静下来,失望地走出了警务室。两人前脚刚离开,张警官立刻拿出了手机。 大亚湾沙滩北角,两人坐在一处礁石上,正望着海平面,感受着涩涩海风带来的潮湿的思念声。 她的目光一刻都不想离开他忧郁的脸庞,他深邃的眼睛似乎要望穿海水,随着清脆的“叮铃铃”声响起,两人都从各自的陶醉中醒悟。 见是张大哥的来电,李琳随手接听了:“张大哥,怎么啦?” “知道江先生在哪里吗?” “我们在大亚湾玩呢,你找他有事吗?”李琳边说,边用诧异的眼神看江木泽,江木泽别扭地把头别向了另一个方向。 “没事,”张警官脑子转得挺快,“就是想请他吃顿饭。这样,你们等下回来,直接到公明,我请你们吃饭。” “真的啊?准备请我们吃什么呢?” “吃什么都可以,行了吧?” “嗯,谢谢张大哥!” 挂断电话,李琳高兴地把邀请转达了江木泽,可江木泽一点都不高兴。 说到请吃饭,这是江木泽最不喜欢的;他就喜欢吃陈立芊做的菜,就算刚开始的时候,陈立芊做得很不好吃。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如同妈妈的,却又更像来自妻子的味道;可是妻子只有一个,是帼伟已经变不了。那么和李琳一起吃的饭是什么味道,他一时也说不开,也不想用心去思考。 而张警官这么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不希望自己的老乡受到伤害。三年前,李琳读完高中,并没有如愿考上理想的大学,只好放弃学业,把上学的份留给弟弟和妹妹。 来维珍妮,完全是因为张警官的介绍,不然远在黔西南那山旮旯里的李琳,也不会来到这里。那个山旮旯里,他们是同一个村的,具体有多穷,只有亲历者才能体会。 如今,李琳一眼相中江木泽,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他都必须要保护好她,才能让她仅存的母亲宽心。 对于贫穷的人来说,富贵很奢侈,但平安才是最贵重的。 一个无心,另一个再用心也是枉然。收到张警官的邀请,两人立刻起身回程。那么远的路途,对一个月工资只有三千多的打工者来说,打车是不可能的了。他们只能坐公交,一路回到公明镇,在一家小酒店门前见到了张警官。 把两人请进一个小包间,张警官故意跟李琳吆喝买单的事,把她叫到了门外的走廊一角,问道: “他对你怎么样,什么态度?如果不行,赶紧放手!” “没怎么样啊!我觉得他挺好,从他的言谈举止中,给人一种有责任有担当且非常稳重的感觉。” “我说的是他对你什么态度!” “暂时还没有。不是张大哥,这才两天都不到,如果他对我卿卿我我,那肯定就不是好男人了!” “可是他的朋友和家人都找过来了!两个女的,年纪大的那个自称是他的朋友,另一个较为年轻的,自称是他老妈。我很纳闷,他老妈怎么那么年轻,看样子比他大不了十岁!” “这很正常啊!有钱人保养的都很好,哪像我们穷人,天天风吹日晒,二十岁都像活过了四十年。” “也是。不过李琳,我还是希望你上网搜一下他的名字,看看那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你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因为就他那老妈你都吃不消!” “那么凶吗?是不是长得像母夜叉?”李琳调皮地笑着,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她们现在在哪里,等下回去我去看看,但可别被他看见了。” “就是因为不想被他撞见,才把你们请到这里吃饭的!”张警官极其担忧地,又说道, “他老妈长得非常好看,从穿着打扮上看,应该是贵族出身。就是提起江先生,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可见江先生在家中的地位。 所以我认为,如果你觉得跟他有戏,这两天就不要回去了。等他们死心塌地地走了,你们才有可能继续谈下去。” “啊?原来想追他,这代价还挺高的啊!” “······” 隐约间了解了江木泽的来历,可是从小贫穷的李琳哪里会知道有钱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而这代价,又何止就这些? 饭桌上,三人沉默不语,只有张警官偶尔叫江木泽多吃点,李琳则自顾自地浏览起了那个令她的表情不断变化的网页。 越往下翻就越多,一条条资讯和旧新闻,就像轰天雷一般击打着她单纯的心,使得她坐立不安地起身,借由跑进了卫生间。 在卫生间里,她把手机声音调到最低,点开了那场婚礼的新闻视频,目瞪口呆地看了起来。 不过幸好,江木泽对全世界公布陈立芊的地位那段,在新闻播报中只是一带而过。李琳反复回放了好几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是好奇他为什么不牵穿着婚纱的新娘的手。 第59章 执意向前走 李琳迟迟没出来,饭桌上,江木泽本来就没心思吃,尴尬的张警官只能起身去催促李琳。 听到敲门声,李琳慌张地关闭网页,把手机放进兜里,半天都缓不过神来。张警官轻轻一推,只见李琳还在愣神,不禁走了进去,低声问道: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李琳强忍住激烈起伏的心情,和张警官回到了座位上。 她也没心思吃饭了,极其纠结着自己到底要不要把计划进行到底。犹豫不决的心使她的眼神停留在江木泽脸上,在心里非常确定这就是新闻中那个主角——一个有着如此强大背景的男人,他真的会看上自己吗?而自己又能驾驭得了吗? 她不停地自问,不停地回想这两天的所有细节,慢慢地,心间那储存了二十多年的狂热的爱火又急剧上升起来,转头对张警官一个眼神示意。 张警官立刻会意,起身和江木泽做了简单的告别,就走出了包间。他去买了单,就回了玉律村,李琳则继续陪江木泽吃饭。 无论哪一样菜,都没有陈立芊的味道,他游离在空气中的筷子放在了桌上,起身道: “咱们也走吧。” “好呀,咱们再去红花山散散步吧!” 她的声音很甜,使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不过也好,反正回宿舍也全是烦恼,不如到处走走,毕竟不一样的风景也会影响心情。 夜里的红花山,感觉比白天更美,明亮的灯光下,也有不少情侣在卿卿我我。可他依旧手中牵着李琳,心里想着别人,一点都不像刚开始热恋的人。 看过那些有关他的事迹后,李琳也明白,要想走进他的心,没那么容易。尽量吧,她幻想着美好的未来,开始没话找话。 他很习惯身边的人絮絮叨叨,就像曾经的人那样,她说不停,他听不完,不烦躁,不阻止。 慢慢地,李琳也允许了他这种态度,说得更欢了。她给他说她的老家,说那山旮旯里的快乐与幸福,说那贫困与艰难,说那与妈妈和姐弟妹们互相勉励的生活。 因为贫穷,爸爸很早以前就病逝了,是妈妈一个人,拿着一把锄头把他们仨拉扯大的。所以,她会把每个月的工资,一分不少地寄给妈妈,让弟弟和妹妹可以安心地上学,让妈妈可以轻松一点。 女儿很孝顺,似乎很多女儿都很孝顺,最起码不像有些男儿那般,除了不往家里寄钱,还整天想方设法地啃老。 这点令江木泽很欣慰,因为自己也有个女儿。对爸爸怎么样无所谓,但他希望江念连会听妈妈的话,长大后也会对孝敬梅姐。 两人在一处灯光朦胧下的石椅前坐下,李琳含情的眼神直勾勾地逼着他:“江木泽,你这块表,是不是你的初恋情人送给你的?” 江木泽的心被触碰到了,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从衬衫袖子里摆出手表,轻轻地擦拭着镜面,想念着那个人。 如果从“初”字上讲,帼伟不属于初恋;可是在他内心深处,这块表是无可替代的,连陈立芊都无法媲美! 但他不把她们拿来做比较,除了不一样,更多的是自己复杂的人生所带来的伤痛。如果把她们两人拿来比较,是一件残忍的事,也是对他们三人间的感情的贬低! “你的初恋情人是不是很漂亮,是不是也像你一样有很高的学历?可惜我没有,我知道我可能无法跟你正常交流,也配不上你。可是我的心是真的,你愿意接受吗?” 她的声音中除了少许的自卑,还掺杂着试探,因为在她的老家乃至维珍妮,高中毕业也算得上有文化了。当然,研发部的员工除外。 “李小姐,我真的初中没毕业。”一向低调的江木泽还是坚决隐瞒身份,更何况在这里也没人能证明他来自211学府: “以前,我的家也很穷。我无父无母,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所以有关学业,也就在别人的资助下,上到初中二年级就没读了。” “可是我看你的言谈举止,根本就不像没文化的人呀?” “那是错觉。你要知道,一个在社会上混了十几年的人,肯定会有一些阅历。而这些经历,多少都能对一个人起到提升作用。就比如你,昨天与今天就完全不一样了。” “哈哈,那还不是因为你!”李琳高兴地笑着,因为她终于知道他并不像外表那么冷漠的,对自己完全无视: “实话告诉你吧,你是第一个把我逗笑的人。110,居然会成为你对家人的联系方式!” “我真没有家人,自幼就没有,所以我很重视关心我的人。他们爱我,我就尽我所能报答他们;这样,我的心才会安,走到哪里都敢挺直腰板。 可是我弄丢了那个最爱我的人,为了找回她,我放弃了最关心我的人。所以,我不想有朝一日也会像伤害他们那样伤害你。你能明白吗李小姐,请你尽量远离我······” “别说了!再说这个话,我可又要动粗了哦!”李琳故意大声地嚷嚷着,温柔地依偎在他怀里,听到了他那极其纠结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的双手垂在椅子上,始终不敢触碰这个女人。而她却继续呢喃:“以后别叫‘李小姐’了,听着多别扭呀!江木泽,叫我琳琳,好不好?” 他没有回答,也叫不出口,只是无动于衷地任由她钻进怀里。 怀里很温暖,甚至有些燥热。她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又调皮地仰起脸来:“快叫呀,不然我又要动粗了,木头人!” 她知道他不是木头人,也不管身为女子的矜持,伸手把他的左手拉过来,搂在自己身上。 他想退缩,她早有预料地紧紧抓着不放,他无奈地说:“咱们该回去了,不然等下进不去门。” “谁说进不去,多晚都能进去!” “那不是你在面试的时候说的吗?” “啊?我说了吗?” “你说,你们每个人都要遵守公司纪律,晚上出去玩不要回来太晚,不然宿舍门进不去,就要睡玉律公园了。你还说,玉律公园里什么人都有,小心那些流浪汉偷了你们的东西,比如身份证啊银行卡啊,还有手机······” “啊哈哈哈······你个大坏蛋,原来你都听了呀?我还以为你一直在开小猜呢!” “还有啊,你那表情,就像我们初中的政治老师,严肃得好像要把我们吃了。” “哎呀别说了,那不是吓唬你们新员工嘛!如果不那样说,他们以后肆意妄为,我们怎么管得过来呀?” “也是哦。原来你的管理经验就是吓唬,我还头一回听说。” “那怎么管理,你教教我呗!” “······” 第60章 坚持的结果 江木泽终于愿意和她说话了,她开心得话更多了,完全不像平日里只言片语的冷小姐。 话匣打开了,气氛就好起来了,心情也舒坦了许多。两人边聊边走,结果走进了一家宾馆。经过一番争执后,按照江木泽的要求,李琳开了一间双人房。 两张床铺,江木泽规规矩矩地占据了一张,李琳极其别扭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她无法理解,既然一男一女来开房,不就是为那事吗?可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奇特,难道他对女人不感兴趣? 这时,她想起了他们第一次的对话中,他所提到的“帼伟”,不觉中疑问:难道他喜欢男人?他的初恋情人是个男人?这可如何是好! 李琳正郁闷着,江木泽脱掉鞋子,穿上拖鞋走进了卫生间。洗漱完出来,李琳还在郁闷,他说道: “李小姐,到你了,快去洗漱,我等着呢。” “哦。”李琳更郁闷了,因为她曲解了他的意思,放下了疑惑的心,开心地走进了卫生间。 关上门,宽衣解带,一阵操作猛如虎。很快,她也洗完并裹着浴巾出来了。可能是第一次和男人开房,她也别扭了起来,愣愣地坐在了床沿上,静观已经躺在被窝里的他的反应。 “愣什么,赶紧躺下,我今天给你准备了新故事。”他的语气很随意,她更别扭了: “你移进去一点吧,要不然这一点点空间,我也躺不下呀?” “想什么呢!”江木泽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是和往常一样,你睡你的床,我睡我的狗窝;然后我给你讲故事,等你睡了我就关灯。” “啊?这是什么操作,还和往常一样?”李琳惊愕的表情都无以形容了,只见江木泽一脚掀开被子下床来,耐心地把对床的被子摊开,还一边念叨着: “你怎么这么懒呢,被子摊开,然后折叠起一角,把枕头放好,不要太高。” 完成了,他转身扶着李琳的双肩,温和地说:“放心地睡吧,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看江木泽如此认真的态度,李琳感动地一下扑进了他怀里:“江木泽,我就喜欢你欺负我,我要你永远欺负我!” “好好,傻瓜,我永远欺负你,好不好?” “嗯,欺负我,就要抱紧我!”她说着,江木泽却轻轻地松开来,她身上的浴巾随即脱落在了地上。 两人同时惊了一下,江木泽立刻转移视线,恢复常态地附身捡起浴巾,披在李琳身上,轻声说: “傻瓜,裹着浴巾怎么睡呢?快到里面穿上衣服,才能睡安稳。” 李琳听了,又郁闷了。也就郁闷了一下,她迅速关闭电灯,一下扑进他怀里——黑暗中,两人在床上挣扎了几下,便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黑暗中,她忍着身体传来的短暂的一阵剧痛后,慢慢地低声喘息起来。而他,依旧挣扎着,嘴里不停地叨叨:“不要,我们不能这样,她会生气的,她会难过的,她会伤心地不理我的!不要······” 内心与身体的斗争,欲望与思想的纠结,使他如同坠入梦幻般,有力没法使地叹息着。他感受到了这是她的第一次,就像曾经的帼伟一样,令他欲罢不能! 一场欲罢不能的苦恋,以这样的开头开始了。那一夜,是他离开陈立芊以后,睡得最香的一晚;可能是欲望的发泄,使他的身体陷入疲惫导致的。身体疲惫,多睡睡就好,可是身心疲惫,是需要疗养的。 他需要爱,需要关心,需要有人时刻在耳边提醒,需要一个充满乐趣的家。这些,目前只有李琳能给,因为如果来自陈立芊,他不敢接受,死了都不敢接受! 但是李琳不一样,只要一直躲在维珍妮,只要不回到过去,他们都会一直在一起。 行,就当是躲在维珍妮吧,不管能躲多久,他也坚决不会亏待这个女人!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在他脸上。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枕边的人,起身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又抽起了沉闷的烟。 透过那缝隙,他看见了窗外依旧美好的世界,即使心情很复杂,他还是努力地把目光投向了依然睡着的她。 她,一动不动地躺着,眼皮微微抬起一条缝,心满意足地偷看着那个男人。他没有离开,这便是妈妈口中所说的好男人。 那是今年春节,在老家黔西南的山旮旯里,妈妈对女儿说:“你们现在的人,思想过于开放,一言不合就开房,这样不好。不过妈妈可以告诉你,如果一个男人与你共枕后就抛下你离开,那么这个男人肯定不靠谱。······” 他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是不知道那心里在想什么。她不知道,他的良心道德已经在迫使他留下来了,他走不了了! 抽完一根烟,他起身回到床边坐下,帮她提了提被子,欣赏起了这个也很美丽的容颜。 而她,也很享受这种感觉,就像来自童年时爸爸还在的时候的关爱,是那么地温暖,那么地富有安全感。 她不记得爸爸的样子了,那个时代在那个穷乡僻壤,根本没有遗照。对爸爸的样子,也就妈妈偶尔会说说。爸爸是汉族,妈妈是苗族,虽然是媒人牵线,但他们结婚后,一直很相爱。所以,这给她留下了极好的观念基础,也注定了她勇于追求。 平日里,她给人的感觉是高傲,别人都以为她有背景;而在她心中,真正的背景,就是以爸妈为榜样。具体强大与否,不重要。 此时此刻,年仅21岁且涉世未深的李琳,根本无法察觉江木泽的不对劲。只知道他很消极,却又能洞察周围的一切。所幸的是,一些根深蒂固的思想,使她没有让自己怀孕。 随后的两天,她帮他们请了假,两人在外面玩了个天昏地暗,也谓够甜蜜了。 而陈立芊和马太太就没那么好了,周一到警务室,张警官明知故作地打电话到人事部,还开了免提让她们听。 陈立芊很崩溃,马太太很难过,但是人家都那样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没见到其人,也没法确定,但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两人只能先打道回府,至于寻找的事,再等吧。 第61章 车间里的味道 在深圳仅仅两三天的时间,令陈立芊憔悴了不少。可是一回到南昌,把儿子抱在怀里,她就能重新振作起来,因为生活不允许她颓废。 时间一天天过去,江小江一天天长大,其五官越来越越有爸爸的样儿,清澈的眼神中颇有那种味道,肉嘟嘟的嘴巴也开始学说话了。 当儿子开口叫“妈妈妈”的时候,陈立芊教儿子说的第一句话是:“叫爸爸!” “巴巴巴呀呀呀······”与江念连一样,江小江说话也跟唱歌似的,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巴巴巴,逗得大家都笑。 与江念连不一样的是,陈立芊必须先让儿子学会叫爸爸,因为妈妈,日后他自然而然都会叫。 儿子日渐长大,开始懂得玩耍了,陈立芊便叫来姐姐,姐姐带来了江念连。于是每天,弟弟都会各种闹姐姐,都会把家里闹翻天;姐姐也喜欢弟弟,喜欢和弟弟各种闹。 这种美好,陈立芊很喜欢,特别是每次叫“江小江”的时候,儿子都会“嗯嗯”地回应,那声音就像他爸爸平时说话一样那么肯定。 因为心里存着儿子的爸爸,所以妈妈总会把爸爸的各种习惯教给儿子。渐渐地,江小江也很争气地,把自己长成了爸爸的样子,这令他们全家人看了,心里可舒服了。 很快到了第二周周一,深圳维珍妮a厂培训车间,李琳亲自带着江木泽,来到了c厂的aw5车间。这是生产运动围和泳衣的车间,里面的产品五花八门,颜色更是令人眼花缭乱。 不过感觉还是挺新鲜,因为某些思想较为保守的江木泽始终觉得,男人亲手做女人的底裤内衣,多少都有点不合适。事实是,维珍妮里面的男员工不在少数,无论是一线还是技术部,或者研发设计。 整个车间几十条流水线,她牵着他的手穿梭在每一条间,缝纫机“莎莎”的声音,听着还是挺舒服的。 江木泽有点痴迷于这种环境,感觉自己算是选对了,毕竟管理层还是业务系,对他来说都没有新颖的味道。 在很多技术员和技术主任的侧目中,李琳最终给江木泽选择了7线。没什么特殊的原因,李琳是慕着工资而去,但无论哪条线对江木泽来说都一样。 见是人事部的冷小姐光临,技术员吴颖立刻迎上前来,努嘴向江木泽问道:“这是你老乡吗,还是你亲戚呀?” 几乎所有人都一样认为,冷小姐是不喜欢男生的,或者不会这么快就有男朋友。 李琳尴尬了一下,瞧了一眼一脸无所谓的江木泽,把吴颖拉到一边,侧耳嬉笑道:“是我男朋友,信吗?” “啊?”吴颖惊讶的声音有点压抑,“哪儿人呢,这是普工呀!普工想升职到文职是很难的哦!” “没关系,我们已经把生米煮成熟饭了,你以后可要多多照顾呀!”李琳羞羞地媚笑着,吴颖诧异地瞄了一眼江木泽,也窃笑: “原来你是花痴啊?帅是够帅的,就是这年头‘帅’不能当饭吃哦!” “所以才要劳烦您多多照顾。” “行,在培训车间是学什么的?” “学平车的,学得可快了!” “好,那先做几天平车,回头我调整一下,让他包边。” “嗯,谢谢吴姐,改天请你吃饭!” “就你那点工资,吃饭就算了,不过如果有喜糖吃,是最好不过了!” “嗯,都有!” 很愉快地,李琳交代完,吴颖立刻安排江木泽开始工作。他在踩缝纫机,她就站在旁边看;一会儿,她起身走进主管办公室,和大家一一打过招呼后,就回去上班了。 一个人能不能把一件事做好,完全在于是否用心;一个人的能力不是天生的,而是靠后天的努力得到的。 一向对待工作认真负责的江木泽,很快就博得了技术员、技术主任乃至部门主管的好感,也很快迎来了大家的关注。 男朋友这么优秀,李琳本该高兴,可是维珍妮是什么地方——这里最多可是美女啊! 她开始担心他会喜欢上别人,便有事没事总往车间里跑。这一点,江木泽不想琢磨,也不会在意,因为他压根就没有那心思和精力。能和李琳牵手,已经是他的思想迈出的一大步了。 有时候有些事,她就像注定的。李琳的出现与参与,对江木泽日后的改变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不是因为李琳开放思想的主动行为,江木泽永远都不会知道,其实这世界的好女人不仅仅只有占帼伟和陈立芊! 对需要钱的人来说,江木泽的运气很好,进入车间开始上班没两周,就开始持续加班赶货。也正如他所说的,加班绝无怨言,并且他似乎很喜欢加班。 质量达标,产量超标,吴颖把包边的工序全部交由江木泽完成的同时,还给他安排了其它好几样工序;只要产品质量达标,只要他忙得过来,什么都可以做。 于是那工资蹭蹭上涨,涨到了李琳的意料之外。李琳欣喜之余,每天晚上都来车间等他一起下班,这日子可谓幸福且充实。 人的十根手指的感应是直连心脏的,只要双手停不下来,江木泽就无暇回忆过去的事。因此,在车间里的时间,他总是很正常,正常到令其他计件员工羡慕。 这晚,技术主任前来宣布说,这批货在明天早上就要发车,必须在今晚十二点之前赶完。经这么一说,本来正常运作的流水线,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可是江木泽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紧张。因为赶工,吴颖借用了另外一条线的员工和车位,因此左右顾不上,根本忙不过来。 李琳在的时候,他担心她吃醋,便也不怎么和其他同事交流;可现在李琳不在身边,他就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发挥他的号召力和凝聚力,帮吴颖分担了许多工作。 吴颖感激之余,在不远处静静观望的刘经理,发现了这个普工身上无形的能量和魅力,不禁走进线上,细细地观察起来。 见技术经理前来监督,技术员和技术主任纷纷围过来,都希望接手新单。三言两语,刘经理把大家打发走,屈身在江木泽旁边坐了下来。 江木泽不认识维珍妮的职工服对职位的区分,只知道都是那个鲜艳的充满活力的红色。他转头看了一眼,礼貌地笑笑,随即又聚精会神地踩起了缝纫机。 这样的微笑很正常,但对阅历丰富的高层管理人员来说可不一般。一个微笑,里面的含金量很高,它可以表示礼貌,也有尊重,还有修养,以及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内涵。 一个习惯微笑的人,最了解其中的韵味,也包括刘经理。 第62章 魄力摆在那儿 刘经理,是维珍妮技术部极少数的技术精湛的男性技术经理。见江木泽还穿着绿马甲,说明这个新员工来到这里还不到三个月。三个月,是新手变熟手时间线;三个月后,绿马甲就会被技术员收回,然后换上与所有熟手员工一样的粉紫色的厂服。 看那娴熟的操作,刘经理自叹不如。想想自己,从新员工到如今经理的位置,他走了十几年;而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但学得快,还有惊人的领导能力。他不禁感叹: “两年,最多两年,你就是经理了!” 听到说话声,江木泽停下手脚,扭头看了过来。对那炯炯有神的眼睛,刘经理尴尬一笑: “兄弟,叫什么名字?” 江木泽迅速反应,低头把厂牌摘下来,递到对方手中,又继续工作了。刘经理看着厂牌,只能自言自语: “江木泽,挺有个性的名字!” “谢谢。”江木泽没有抬头,依旧认真地做事,刘经理继续问道: “老家哪儿呢?” “闽东。” “闽东?那是哪儿?” “福建正东,也就是宁德地区。” “哦,咱们老板的老乡。” “也不太算,他是闽南人,我们相距太远了,根本不挨边。” “哦?听你这意思,是不认同咱们老板,还是有其他偏见呢?” “不敢。我尊重每一位能者,也爱护每一位弱者,不存在任何偏见。我的意思是,他们闽南自古富裕,我们闽东一向贫穷;作为贫穷的一方,我岂敢因为祖籍同域即可以名攀附?” 一席话,令刘经理既震惊又惭愧,他尴尬地捋了捋不算短的短发,又凑近了一点: “江兄弟,有没有兴趣先考个技术员?咱们慢慢来,我是这儿的经理,我可以帮你在一年内成为主管!” “经理?”江木泽慌忙停下手中的活,起身就是一个鞠躬,“经理好!我不知道你是经理,请经理原谅我刚才的傲慢!” “别别,这我可不敢担!”刘经理也起身客气道,“我看兄弟不像一般人,普工的位置可不适合你!” 两人互相谦让间,众技术员和主任都围了过来,李琳也刚进入车间的门,正向这边走来。 “去去,你们快点忙去,我和江兄弟就是聊聊天。”刘经理一句牢骚,大家顿感莫名其妙地散开了。 “咦,刘经理?你怎么在这儿呢?”李琳三两步就到了两人跟前,热情地与刘经理打招呼,江木泽连忙坐下继续工作。 “哦,冷小姐啊?”刘经理也不笨,迅速反问:“我在这里不正常吗?反倒你,不上班跑这儿来干什么呀?” “我下班了,过来等江木泽一起下班呀!” “江木泽?你们是······?” “我男朋友!怎么样,是不是他做错事了,你就来训他呀?” “哪里哪里,江兄弟做得非常好,我正想提拔他一下呢!” 两人聊得正嗨,江木泽转头说道:“琳琳,你先回去吧,我今晚要加很晚。” “没关系,很晚我也等!” 李琳的执意,江木泽不愿多劝,要等就等呗。于是刘经理拉住李琳,径直朝办公室走去: “喂喂,你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也不透露一声,我还一直在暗恋你呢!” “你放开我!”李琳用力一甩,两人走进了办公室,“我交男朋友关你屁事,为什么要告诉你呀?” “不是,你这男朋友是怎么交的,他是何方神圣,你怎么把他安排在一线做一个普工呢?” 刘经理惜才,这是全部门人都知道的。面对这么多问题,李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回答开来: “我们是在面试会上认识的,你说这算不算缘分?我从来不参加面试的,那天那谁偏偏没空,主任要我顶替,然后我们就杠上了。” 李琳说完,自顾自地窃笑起来,刘经理可没心思听这个: “他什么学历?以我看,最少本科以上!就刚刚,我观察得很仔细,他真不是一般人,真不应该留在一线!你明天回去反应一下,把他调到管理层,我相信他肯定会成为一个好领导!” “经理,我代他谢谢你先。关于他的学历,我也怀疑过;你不知道他那天被我为难的,连英语都说出来了! 虽然只有一个单词,但我听得出来那语调,讲得比我高中的英语老师还麻溜,根本就不像他所说的‘谁都会说’! 可问题是他不承认,好像根本不稀罕什么职位,非要进车间!没办法,我就把他安排进来了。” “这么说来,他该不会是特意进来学技术的吧?” “这个也未必,不信我给你看个东西。”李琳说着,随即打开手机,输入“江木泽”三个字,满屏满屏的网页新闻就出现在了刘经理面前。 “你暂停视频,看看是不是他?这里面的我全部都看了,有点不敢相信,但张大哥说绝对是他。而且,张大哥那里还有没告诉我的有关他的秘密,说是必须要对所有人绝对保密,否则就是泄露他的隐私,要吃官司的!” 李琳说不停,视频有点模糊,刘经理抓着手机看得目不转睛:“是他!肯定是他!没想到居然是个名人,难怪我说他说话怎么那么有内涵,连我都理解困难!” “名人,到底是哪方面的名人呢?” “能上电视的,要么是企业家,要么是政治家,要么是影视明星。在这里没人认识,影视明星可以排除掉;但如果是政治家,必然会有很多人找他,而且如果是犯了事,他也不敢留在国内。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是个企业家,是一个非常有影响力的企业家!” 刘经理说的这些,李琳听不懂。她把头伸过去,指着屏幕问道:“经理,这里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明明是婚礼,他为什么不牵新娘的手呢?” “这个我也不懂,可能是假结婚吧,又或者是像电影里演的‘暗度陈仓’之类的婚礼。反正有钱人的把戏多得很,我们猜不透。” “你也说他是有钱人,那你说我和他有可能吗?” “虽然只是短暂的交流,但从他的言语中可以看出,此人品德非常好,因此他也不会亏待你;至于你们能不能走到最后,要看他的家庭背景,特别是他的父母。” “哦,那我尽量做好自己吧。” “别说儿女情长了,记得明天早上的早会,咱俩一起举荐他,尽量把他安排到领导层。如果将来他真的帮助咱们维珍妮飞黄腾达,咱们两个也算是功臣!” “好吧。晚上我也会尽量劝劝。” “你们同居啦?” “没有,他住宿舍,我住外面。他没要求同居,作为女孩子我也不敢太主动。” “也是。” 第63章 同名同姓而已 李琳走出办公室,站在身后的刘经理惋惜不已,除了感叹和支持,他也做不了其他事。 那晚加班加到凌晨两点,李琳照顾周到地给江木泽煮来泡面当宵夜,虽然味道比不上陈立芊做的任何一样菜,但他也吃得津津有味。 因为加班太晚,车间主管也非常人性化地,把第二天早上半天的时间调整过来,给那些员工补觉。 一觉睡到中午,江木泽起床洗漱后,来到宿舍门口和李琳一起去吃午饭了。 而刘经理,趁着饭点短暂的空余时间,走进了警务室。 “张兄弟,跟你问个事。”都是熟人,刘经理也不客套。 “您说。” “关于那个来自福建的江木泽江兄弟,还记得吧?” “嗯,当然记得。他怎么啦?” “说说你那天查他的身份证,都查到了什么?” “啊?刘经理,你这不为难我吗?” “怎么个为难,说说?” “我查到了人家的身份背景,而且那些资料是全社会安保系统保存的,所有警员不管是谁遇到,都有义务提供保护。我怎么能泄露人家这种秘密呢?” “是吗?真的这么牛逼?” “都别说他的身份背景,就凭他的‘钢铁大亨’,就够你我仰慕的了!” “钢铁大亨?” “对!这个不是秘密,你上网就能查到。你不知道他神乎得很!加入钢铁行业,钢铁就涨上了天;而去年钢市崩溃,媒体是到今年初才知道他早就把公司卖掉全身而退了。这些我也是最近闲来无事在网上看到的,说是总计九家冶炼厂,除了都江堰一家,其他的全在同一时间卖掉了!” “这么神!而且还是大富豪,那么他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呢?” “这个问题我也纠结,李琳也纠结,可他就是不说,我们也没办法。” “天才!这样的人才,不管他什么目的,既然来了,一定要把他留住!” 刘经理自言自语着去了,张警官坐回位子上,继续思索起来。 中午的饭点也就60分钟,吃完饭休息不到二十分钟,就要上班了。早上经过人事部安排,李琳决定把江木泽请到人事部,可江木泽一口回绝,自个儿回了车间。 虽然有点嘈杂,但他还是挺喜欢车间的气氛的。在这里,只要往几台前一坐,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只管做好千篇一律的工序。 这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啊!如果可以,他情愿在这里打工打一辈子! 可是除了自己和李琳,其他人哪个会允许呢?屁股还没坐热,身后就出现了好几个戴着不一样的厂牌的人,包括刘经理和已经亲近他的李琳: “江木泽,快跟咱们经理打招呼!” 转头一看,他愣了一下,连忙起身毕恭毕敬地哈腰道:“领导好!” “江先生,咱们不用客气。”一位约五十岁的男子上前一步,伸出了友谊之手。 江木泽慌忙把右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然后才握住对方的手,尴尬地说:“不知领导有何指示,我一定照做。”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男子说着,自我介绍道, “我是人力资源部总经理,也是你的老乡。听闻李琳和刘经理举荐,我现在诚挚邀请您加入我们的团队!当然,我们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能力的人,只要你提出,我们都会尽量满足你。无论是销售部,还是规划部,或者统筹部,由你选!” 这么大的阵仗,如此诚挚的邀请,整条线上本来不是很宽敞的过道,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江木泽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江木泽,来吧,我们都相信你!”李琳鼓励着,江木泽思考了几秒,又鞠了一躬: “对不起领导,感谢厚爱,鄙人不才,实在不敢当。抱歉,令你们失望了,我只想做好本职,谢谢。” 他说完,转身欲坐回位子,不料刘经理道:“江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躲什么,或者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如果你继续装,我就曝光你的真实身份!” “对不起经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另外,叫我小江就好,这个‘江先生’,我担当不起。” “江木泽!”李琳低声求道,“我们都知道你是谁了,你就答应吧!” “琳琳,如果你是因为新闻上那个跟我同名同姓、也长得有几分相像的人,才选择跟我在一起,那么,我要令你失望了。那个人是谁?是享誉全球的着名企业家,是中国钢铁大亨,是一个在东北起家横贯整个亚洲的商界大牌! 你睁开眼睛看清楚,怎么可能是我呢?琳琳,我就是个屌丝,啥也不是。如果你介意,或者失望,有什么期望,你尽量提出来,我必然尽我所能满足你。至于男女朋友关系要不要继续,你自己决定吧。” 江木泽说罢,雷打不动地坐回位子上,不顾几百双眼睛的疑问,继续认真地踩起了缝纫机。 李琳很震惊,因为种种迹象表明,她的男朋友都是电视上那个人,可他为什么就是死不承认呢? 尽管江木泽态度坚决,也说了那么多,刘经理依然不死心地,把手机网页打开播放,并放在了江木泽面前: “看着,新闻是你们闽东电视台播报的,视频中的地址与你的身份证上的完全一样,你这么解释?” “对不起经理,你是不是没明白?”江木泽一边摆弄着手中的活,一边很平和地说着, “既然我不是那个人,那么我是不是就没必要解释?再者,我很了解对方,是因为我们是老乡。这样的解释,你们应该满意吧?” “小刘,算了算了!”总经理拉了一下刘经理,“既然不是就不是吧,咱们就别打扰人家工作了。工资要紧,时间就是金钱,加油吧江先生!” 走了,一群人不客气地走了,呆愣着的李琳才缓过神,拉着江木泽的肩膀,低声下气地说: “江木泽,不管你是不是那个人,我对你的心都是真的,相信我好吗?” 江木泽转头看了一下,确定那些人都走了,他才站起身面对李琳,温和地说: “琳琳,对不起。我也是真心的,咱们之间不要说相信不相信的话。好好的,好吗?” “嗯!”不顾几百号人的目光,李琳开心得毫不犹豫地抱住江木泽,“好好的,我们都要好好的!” 没戏看了,所有人都各自回到位子上,一边踩缝纫机一边交头接耳地议论开来。 李琳也离开了车间,但她始终相信那个人就是她男朋友,便又走进了警务室。 第64章 第一次发工资 两位经理和一行人回到人力资源部,在总经理办公室里,刘经理还是有点生气: “你说,什么职位他都不稀罕,难道真的是我们所有人看走眼了?” “小刘,别多想。这个人的定力很高,意志力也很强,就连他刚才那尴尬的表情,都是装的,咱们不是他的对手。或许你说得对,他来这里就是在躲什么,根本就没什么目的,不必放在心上。为了能让他安心工作,这个事咱们也别往外说了。” “可是如果他来咱们管理层,我们也一样能帮他保密呀!” “这你就没想通了!人家那么大一个老总,威望那么高,资产也不比咱们老总少,为什么要受咱们安排呢?而且,像他这种人,也有可能是对管理烦腻了,才来打工的。” “好像是哦!”刘经理茅塞顿开,却又疑问道,“那么李琳,岂不是捡了个大便宜?” “这个难说,因为感情这种事,想要一下走到底,是很难的,特别是这个时代。” “那就是要看她有没有那个命喽!” 刘经理感叹着,总经理忽然严肃道:“以防万一!为避免咱们公司的产品专利泄露,通知下去,从下周一开始,一线员工禁止携带手机进入车间,违者一律没收三天!要严格执行!” “嗯,以防万一,总经理英明!” ······ 不死心的李琳,在警务室死死纠缠着张警官,可张警官的嘴巴,好像比江木泽的还硬,也是只字不提地自顾自工作着。 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江木泽算是真正地稳住了踩缝纫机的位子。 忙碌的工作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发工资的日子。会计部的工作人员认真地打出一张张工资单,然后转交到财务部。 财务部的工作人员很认真往每个员工的卡里转账,直到一张数额惊人的工资单出现在王小姐手中: “两万三千多?什么时候普工的工资能拿这么高了?” 惊愕中,王小姐拿着工资单找到了财务主管,财务主管又找到会计部,会计部经过核实后,又送回了财务部。 既然没错,就发放吧,多劳多得嘛! 王小姐按照工资单上的数字,一分不少地打到了公司为员工办理的工资卡上。很快,央行系统收到扣款指令立刻扣款;随即,华夏儿童基金会广州分部的财务部系统,收到收款通知。 见是江木泽的名字,财务部立刻转达林先生办公室,林先生立刻来到财务部确认。 南昌某银行行长办公室的座机响了起来,马行长随手接听道:“您好,哪位?” “是我。老马,赶紧查一下江木泽新办的银行卡照片,他的账户有进账!” “好,我马上下去查!” 惊喜,兴奋,马行长三步并作两步地向楼下跑去。在后台系统中查到江木泽的新卡是建行的,便立刻去电请求帮忙。 半个小时后,一张久违了的照片被发送到马行长的电脑中。只看了一眼,马行长立刻拨通了林先生的电话: “老林,就是他,确认无误!发放工资的是香港维珍妮集团深圳厂区!” “嗯!”林先生不禁思索起来,“那么,上次她们去那边,为什么没见到他呢?” “当时我太太回来是这样说的,说是他刚入职,还没上岗,然后周一也没去报到。” “很蹊跷,我觉得这个事可能没这么简单!” “嗯,怎么说?” “你想啊,既然对方能联系上我,那说明对方已经完全了解江先生了。这种情况下,如果对方是个不正经的警员,也就不能排除是被对方‘藏起来’了。你说呢老马?” 经此一言,马行长也思考了起来:“那怎么办呢?如果是被藏起来,我们再去也不一定能见到他啊!” “不着急,你先别告诉任何人,等我这两天的事安排一下,就咱俩去一趟深圳。因为如果是江先生不想回家,把陈小姐叫过去,是肯定见不到江先生的!” “好,那我也立刻安排一下手头的工作。” 维珍妮深圳厂区,一天时间过得真快。又下班了,李琳牵着江木泽,愉快地走出c厂大门,向玉律街道走去。 “你觉得你这个月工资有多少?”李琳问。 “不知道,多少就多少吧,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呢?咱们打工就是为了工资,怎么能像你这样无所谓呀?” “够吃饭就行。” “那太简单了,保底工资都两千多呢!” “那就两千吧。” “啊?那剩下的呢,不要啊?” “嗯······剩下的,给你吧!” “我才不要呢!你的工资就是你的,我可不敢花一分。” “你是我女朋友,花我的钱是天经地义的事。就这样说定了,我只要两千,剩下的都给你。” “不要,我一分都不要!你不是没手机嘛,咱们先去买一个手机吧?” “不用,我觉得没手机挺好的,不用听那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只和身边的人讲话,感觉挺好。” “那万一我找不到你了,怎么办?你又不跟我住一起!” “嗯,也行。买个手机,只存你的电话,只和你联系,好不好?” “嗯,走吧,先吃饭!” 与同居比起来,江木泽还是选择了买手机。如果同居可就不好了,且不说男女之事,就自己那电脑里的东西,和qq里的秘密,足够李琳受的了。 如果让李琳知道那文件夹里的人物和新闻上的一模一样,那自己就藏不住了。不能同居,坚决不能! 发了工资,自然就请李琳吃了叉烧饭,然后去买手机。小事做完后,就剩下租房了,在李琳的带路下,江木泽最终在玉律四区选了一间带阳台的房。 李琳租住在二区,玉律广场后门处;而他选择四区,是有意的。加上有阳台,他就更满意了。 在深圳那种厂区房,能找到有阳台的,算是很幸运的。应该是大多数人都喜欢有阳台,但是这种房子的租金相对贵一点;可比起价值,江木泽毫不吝啬。 周末,两人上街买了一大堆生活用品。江木泽喜欢种花,李琳喜欢种菜;经过一番商量后,花卉市场上的各种花草,被他们搬到了阳台上,还另外准备了两个空盆,让李琳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第65章 第二次造访 两天时间,从宿舍搬出来,江木泽去警务室取回了电脑,这下的心才真正安下来。 一切走向看起来似乎很美好,简单工作简单生活,这是所有情侣都梦寐以求的吧! 又是周一,两人和大多数员工一样,准时进入c厂大门,准时在楼梯口分手,准时到车间门口打卡上班。 坐上车位,屁股还没热,各线技术员立刻召集大家开会。待大家排好队,吴颖大声说道: “带手机上班的,请举手。” 齐刷刷的,大家都举起了手,吴颖又道:“很好。接到上头通知,今天是你们最后一次带手机进入车间。从明天开始,所有人禁止携带手机进入车间,包括我们技术员。知道了没有?” “啊?不是吧,这是为什么呀?万一家人有急事找,怎么办呀?” 大家都发表着不解与不满,吴颖继续说教:“你们找什么借口都没用,这是公司的新规定!原因是,咱们公司最近一年来,一些热销产品设计样板不断失窃,对公司造成了严重的损失! 为此,公司管理层经过研究探讨,只要禁止手机进入车间,相信那些不法员工就无法偷盗。请大家配合,我也要配合,违反者,将没收手机三天,直到调查清楚!明白了没有?” 几乎所有人都还在发牢骚,江木泽像是反天下似的,从裤兜里掏出昨天刚买的手机,举在头顶上,大声道: “老大(对上司的统称),我愿意上交手机!” 还没等老大说话,同事们都投来了异样的眼光,好像很生气。吴颖很是高兴,把江木泽拉到自己所站的位置,对大家说道: “看到没有,新员工都没意见,你们还说什么?还不向人家学习?” 同事们正想说什么,江木泽急忙解释:“请大家勿怪。我个人认为,每个公司都有自己的规矩和纪律,每个员工都有必要遵守,除非非人道的。手机而已,下班回家我们就可以看看,就算家里有再急的事,你们在车间接听了电话,也不能马上回到老家对不对? 所以,正如老大说的,如果我们带手机的目的是为了盗版,那么公司增加这项规定就显得非常有必要了。为了我们自己的清白,请大家务必遵守公司规定。谢谢!” 同事们有的已经被说动了,却也有个别的不同意;少数服从多数,那个别的也就不敢再说反对的话了。 大家正低声表示同意接受时,刘经理走了过来,拍手道:“说得好,我们都要以小江同事为榜样!既然大家心里没鬼,又为何要反对呢,对不对?” 经理到场,大家瞬间安静下来,不料江木泽握在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 江木泽一愣,笑道:“不好意思大家,冷小姐打电话,为自证清白,我开免提。” “好啊,我们倒要看看你们是怎么谈恋爱的!”所有同事转怨为喜,异口同声地起哄着,江木泽接听了电话并开了免提: “江木泽,楼下警务室有人找,你看要不要见?”李琳的声音有点急促,江木泽愣了一下,赶紧关闭免提,向办公室跑去。 “是什么人知道吗?” “是两个男的。张大哥说,一个来自广州,穿着中山装,好像政府机关的领导!” “你跟张大哥怎么说的?” “我先是拒绝了,可张大哥说,如果你不出去见面,他们就要动用警力搜厂,直到见到你为止!” “好,我知道了。你继续上班,别声张。” “嗯。拜拜。” 挂了电话,江木泽转身,撞在了刘经理身上:“老大正好,我的手机现在就交给你保管,明天开始就不带了。我有事到楼下警务室一下,完了马上回来上班,可以不?” “当然可以。”刘经理接过手机,问道,“要不我跟你一起下去吧?” “什么意思?难道我的脑子像手机还是电脑?” “不不江先生,别误会,我没那个意思。” “我去去就回来。如果回不来,我会跟琳琳请假。” “好吧,你快去快回。” 刘经理是相信江木泽的,而江木泽是为了不被刘经理确定身份,才会那么说。 可经理毕竟是经理,怎么可能会被江木泽忽悠住呢?江木泽前脚走出车间,刘经理把手机放进口袋,立刻跟了出去。 一路小跑到楼下,他没有着急去警务室,而是绕到了招募中心,然后悄悄刷卡进门,跑向了人事部。 他气喘吁吁地来到李琳的办公室,没等惊讶的李琳反应,他说道:“打电话给张大哥,叫那两人到玉律村口等,告诉他们我一定会去。” “那两人是你什么人呀?为什么不直接去警务室,非要跑那么远?” “这个以后再跟你解释,现在很急。对了,帮我请半天假。” “好吧。” 李琳没多想,立刻拨通了警务室的电话,江木泽转身就走了。 又是前后脚的时间,刘经理走了进来:“冷小姐,不要上班了,咱们一起跟他们去,去见证你男朋友的身份吧!” 李琳交代完放下电话,惊讶地瞪着刘经理:“啥意思?你还怀疑江木泽呀?” “由不得你信不信,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琳犹豫了一下,跟着刘经理走了。三方人,走三路,陆续来到玉律村口,江木泽站在天桥上阶梯口,朝那从一辆奔驰轿车里走出来的两位“领导”招了招手。 “林先生,马行长,你们跟我来认真的啊?”江木泽招呼着,三人向天桥上走去。 “瞧瞧你这穿的什么样儿,能不能像个人了?”马行长拽着江木泽绿马甲,林先生却一本正经的。 “嘿嘿,我觉得挺好看的!”江木泽嬉皮笑脸的,林先生说:“江先生,为什么在这里?你知道陈小姐怎么样了吗?” “她啊,我猜她现在应该在菜市场买菜,而在公司上班的,是我们尊敬的爸爸。” “对!却又错了!”林先生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极其严肃地道,“听说你自幼就被父母抛弃,可如今你却重蹈你父亲的覆辙,抛下了她们母子!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老林,你息怒,陈小姐说了,他不知道孩子的事。”马行长低声说着,江木泽道: “不,我知道,但那孩子不是我的。”江木泽心平气和, “算起来是前年了,在太姥山上我就听到她说了。我是偷听到的,但我不介意,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可以约来生的。 可是你们知道吗?我女儿都十二岁了,她都快四十了,我还要把她拖到什么时候?拖一辈子吗? 不可能对不对?她是女人,她也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可是这个家我无法给她,又为何不放手呢? 我现在挺好,工资也够花,生活也挺平静。真的挺好,你们回去吧。我要是想回去了,会回去的。” “江总,我看你应该是误会了。”被江木泽这么一说,心里也没谱了,只能把自己的心意送达: “孩子是去年出生的,陈小姐说是你的,而你也不知道。怀孕期间是我太太照顾的,孩子是在你们福安陈家生的,是个儿子,陈小姐给他取名‘江小江’。如果说这孩子是别人的,那么她为什么要如此煞费苦心呢?” “你们回去替我谢谢她,但我很肯定这孩子不是我的,因为我从来就没碰过她,包括那段最艰难的日子!” “怎么会这样?” “林先生,别管她。我已经把那十几年来所赚的全部财产,都留给她了,应该满足吧!” “不,江总,”马行长继续解释,“你给陈小姐那将近四十亿,她一分都没动,在我行存了二十年的定期,说等你回去会如数还给你的!” “哦,那我就不回去了。” “······” 第66章 理家商场五楼 三人在天桥上聊着,两人躲在玉律村大门下的一棵绿化树下偷看,因为什么都听不到,刘经理忍不住发牢骚: “你看他那智商,居然会选在跳桥上,此人真不简单!” 李琳不明白,就念叨:“老刘,我看你也不简单,连跟踪都会。以后我要叫江木泽防着你点儿!” “去去,啥也不是!”刘经理没好气地,指着那车道,“你还不相信小江大有来头!那车,奔驰s级,价值百万知道吗?还有那人,穿中山装!这年头你还见过什么人穿中山装的?” “我知道呀,政府机关领导嘛!” “那不就对了?政府领导为什么不来找你不来找我,偏偏要找他呢?” “因为他帅呀!” “去去去,花痴,懒得跟你说!” 刘经理被气到了,李琳还吃吃地笑着。天桥上,江木泽说: “我现在不回去,除非她说出我要找的人在哪里,否则我谁也不见,也永远都不回去了!” “可是你不回去,留在这里干什么呀?好好一个企业家,你非要在这种工厂打工,这要是被媒体知道了,成何体统你说?”马行长很崩溃地说着,江木泽淡淡地道: “只要你们不说,谁会知道?谁能想到我会进厂打工?就算你们说出去,谁会信?” “确实,如果不是因为各个系统,如果没见到你本人,我们也不会信。”林先生感慨着,立刻变脸道: “可你有没有想过,人生能有几个年头创业的?你在这里浪费时间,就是浪费自己的生命价值,这也不符合儒家思想,也不是那些关心你的人所希望看到的!” “林先生,我知道,我会尽快找机会回归,好吧?你们先回去,我这也刚刚进来,不应该这么快就离职,影响不好。” “随便!”两位领导真的生气了,两手一甩,走下了天桥。 出于江木泽不愿回家,两人回去后,并没有把此事告诉陈立芊。把他暂时藏住,或许对谁都好。 站得高便看得远,可这天桥不够高,能看到的也就是桥底下穿梭的车流。而时间也像那车流,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年底。 这个所谓的年底,便是距离春节仅剩三四天的时间了。各个车间各条线,抓紧时间赶完手头的货,然后盘点,做卫生,放假准备回家过年。 和国庆节一样,每个打工人都盼这两个假期,最长可放假十天。十天时间回老家过个年,再回来上班,这时间多紧张啊! 所有人都着急地订车票,或联系同城的老乡拼车,唯独江木泽依然很悠哉地在阳台上给花儿浇水。 身边的人都在订车票,而李琳却为难开了。如果回老家过年,那么江木泽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如果不回去,就要等到来年的国庆,才有可能见到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妹妹。 思虑了许久,她还是决定留下来,于是就屁颠屁颠地来到了四区,来到了阳台上。 “江木泽,你在干什么呀?” 江木泽蹲在一个空盆前,用小铲子耐心地翻松着盆里的泥土:“我在这个盆里种了玫瑰,等到来年开的时候,说不定正好碰到那个好日子。” “哪个好日子呀?” “秘密,到时候再告诉你。” “那这个盆里种什么呢?”李琳指着另一个空盆。 “这个盆,明天我去买一株墨兰回来,等到开花时,我希望我要找的人会出现在我眼前。” “墨兰?街上的花卉店有吗?” “应该有吧。如果没有,我自己去梧桐山上找一棵,然后就地把它培育起来。” “梧桐山太远了,羊台山上应该也有吧?” “羊台山不够高,不太喜欢。”江木泽说着,忽地想起什么,“你怎么还在这里?快回去准备准备,我给你订了回家的机票呢!” “啊?你浪费那钱干嘛呀?我不回家了,留在这里陪你过年!” “傻瓜,我没有家人,孤独习惯了。但你不一样,你现在是家里最重要的顶梁柱。妈妈那么辛苦,弟弟妹妹还小,肯定都盼着姐姐回家过年。” “话是这么说,可是你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 “放心吧,大大滴放心!” “不行,要回去也行,我要先给你准备好年货,不然过年饿肚子可就不好玩了!” “不用,我这么大一个人,怎么会饿肚子呢?” “别弄了,快走,我们去理家商场办年货。”李琳说着,拉起江木泽就走,“那里面呀,什么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买不到的。” 两人都穿着厂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兴冲冲地朝理家商场走去。 理家商场在快到玉律村口处,是一栋贩卖廉价商品的类似于超市的商城。面积不是很大,却有五六层,底层为蔬菜水果,二楼是熟食饮品,三层为烟酒,四楼全是服装,五楼,暂时还不知道。 他们一层一层地逛,完全不像是来买东西的。李琳很活泼,特别是在四楼,试完这件试那件,却不说喜欢哪一件。 可能都喜欢吧,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可是这里的服饰都达不到江木泽的品位,于是他也不说了。 继续逛,两人走上扶梯,李琳说:“这五楼我还从没来过,不知道是卖什么的;而六楼以前倒是经常去,上面全是ktv,大大小小的都是。” “那咱们就去六楼,我给你献唱一曲?” “不要,有你陪我,每一层都要把它逛完!”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五楼,琳琅满目的电器成片成片地映入眼帘,李琳不禁心血来潮: “咱们去买个煤气灶,然后再买一些厨具,回头过年你自己做饭吃;然后等我回来,我给你煮饭吃,好不好?” “好是好,只是不知道房东同不同意。” “回去跟房东沟通一下,就放在去阳台的楼梯口,相信他会同意的。” 李琳耐心地查看煤气灶和旁边的厨具,并讨价还价起来,江木泽则四处游走张望。忽而,他停住了脚步,目光飘向不远处的一个小柜台。 他看得入神,连李琳喊了他好几声都没听到。 “什么东西那么好看?”李琳嘀咕着,向他走来。 依在他身旁,李琳的眼神也朝向了那个方向,不禁揪住江木泽的衣袖:“那阿姨也不美呀,有什么好看的?” 江木泽还是没听到李琳说话,而脚步却随着心向往之,缓缓向那阿姨靠近。 第67章 突兀的琴行 “江木泽,你干嘛呀?”李琳大声地叫了一声,江木泽才缓过神,停下了脚步。 他转头心不在焉地注视着李琳:“哦,咱们回去吧。” “什么都没买,回去干嘛?回去了,你过年吃什么呢!” “哦,那你去随便买点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他说着,目光又转向了那个阿姨的方向。 再次顺着他的目光,李琳才发现他看的不是那阿姨,而是摆在阿姨身旁的一台钢琴,和墙壁上挂着的小提琴和两把吉他。这般景象,与周边的摆设完全不匹配,总感觉显得那么突兀。 “江木泽?”李琳伸手在江木泽眼前晃了晃,“你会那些东西吗?” “不知道,好久没碰了,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他好像说梦话般,边说边向那边走去,李琳急忙跟上去。 走过柜台,走进狭小的琴行,他驻足在钢琴前,坐在那阿姨身旁的一位男青年走了过来: “兄弟,看上什么了?没关系,只要你喜欢,不会的我们会教。” “江木泽,咱们还是走吧!什么都不会,在这儿看着多丢人呀!”李琳拉了拉江木泽,低声道。 可江木泽却像被定住脚步似的,右手缓缓抬起,放在了琴键上。阿姨见状,也靠近了过来: “靓仔,如果想试试,就让我们的店长教你吧。这东西可不能乱碰,坏了你们打工要打好几个月呢!” “是啊江木泽,咱们走吧!”李琳羞愧难当地拉起江木泽,迅速逃离了五楼。 没有上六楼,也没心情买东西了。走出理家,江木泽拦下一辆出租车,把李琳拉上了车: “你回去收拾行李,我打电话给机场更换机票时间,你抓紧时间回家吧!” “急什么呀?”李琳很是不解,“如果坐飞机的话,就更不用急了!” “我担心你没坐过,生疏。如果半路应对不来,及时打电话给我。” “打电话给你做什么呀,你又没去过我们那地儿。” “去过,贵阳,遵义,都去过。还有两个很要好的朋友,如果你买不到车票回去,我让他们送你。” “还有朋友呀?那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家过年呗?” 李琳很是高兴,江木泽立刻拨通了机场的电话。一切顺顺当当,很快就搞定了机票的换乘时间。 出租车停在玉律广场,江木泽催促李琳快点,自己则坐在车上,和司机一起等。 他又开动大脑,预算李琳上去要多久后,叫司机把车开到了玉律市场前的atm机处,下车快速走过去。 把工资卡插进去,他给自己留了一个月的生活费后,把剩下的全部取出来了。抱着大约七八万的现金回到车上,向司机讨要了一个塑料袋,装了起来。 回到玉律广场没多久,李琳就提着一小包衣物出来了。江木泽下车,把李琳的包裹提在手中,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琳琳,你坐前面。年底堵车厉害,你晕车,坐前面会好一点。” “嗯,你真好!” 李琳愉快地上了车,关门,启动:“师傅,宝安机场,谢谢。” 车子缓缓起步,向宝安机场方向开去,坐在后排的江木泽小心翼翼地拉开了包裹的拉链,把那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塞了进去。 年底实在太堵了,从玉律到机场开了一个小时多。不过幸好时间来得及,两人匆匆跑进候机厅,江木泽去取来机票。大约等了半个小时,他终于把李琳送进了登机口。 两人依依不舍地挥着手,他目送着她,直到消失不见,他才拿出手机,往她的号码发送了一条短信: “路上小心点,看好自己的行李。” 李琳家境贫困,这是整个公司该知道的人都知道的;而作为慈善之星,江木泽岂能视若无睹呢? 爱她,就要给她来个指向性的扶贫! 在维珍妮打工,除了生活费,他没有任何开支。因此,他攒钱就是为了爱她,没其他目标。 留下一个月的生活费,到年后开工,公司就会发工资,所以他根本不用担心自己。 回到住处,他在四区街道的超市里买了一些桶面和牛奶,再加一些牛肉罐头和具有营养价值的水果,就足够过一个好年了。 李琳回去了,他的耳朵瞬间安静了下来,也终于可以安心地打开电脑了。 qq上好多消息,可就是没有秀儿的。他轻轻敲击键盘,给秀儿发去春节祝福后,才点开瑶姐闪动的头像。 又是半年!好像已经不止半年没跟瑶姐聊天了,便只能清除过去的记录,重新开始: “姐,春节快乐。” 没有回复,好久都没有回复,江木泽无聊地关闭了电脑,躺到了床上。 在这个极其安静的夜晚,他冷却了好久的思绪又开始回暖,又开始在大脑里回忆那个人,回忆那台钢琴。 他想不起那个人了,只记得她叫“帼伟”,是自己心底最重要的人。以前,他觉得孩子没了可以再要;可后来听陈立芊那么一说,他始终都觉得自己对不起帼伟。 可是都已经十二年了,她还在吗,到底是生是死,他都不知道。如果她真的不在了,自己这样苟且偷生,也着实没什么意义。 可是今天,他不但没记住她,甚至都忘记了那场梦中的婚礼是怎么弹奏的。 他又开始痛苦地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了。睡不着,他也不想李琳,起身又坐回了电脑前。 可能要准备过年,瑶姐也没时间玩电脑。依旧没有瑶姐的回复,他不禁又在空间里写了起来。 他写自己在南昌的最后日子,在哪栋楼准备跳下去;然后记录秀儿的天真善良,然后自己是如何来到了维珍妮——又到李琳了,他的双手离开键盘,靠在椅子上,告诉自己: 不可以,坚决不能因为新爱而忘记了大连,忘记了南昌!即使自己是重生了,可那些记忆犹新,他不能这么做! 于是,他的空间写满了说说和日记,就是没有一条是与李琳有关的。 他回到床上,双手在被子上模仿起弹钢琴的手势,仔细回忆着当时是如何开始,是如何结束的。 开始时很甜美,结束时很痛苦。为了找回那份独一无二的美,他决定,明天再去理家商场五楼。 他不能买下钢琴,是因为在家里找不回那种感觉,那种比初恋还美好的感觉! 第68章 刻在心底的音符 似乎很多电话都来自除夕。一大早的,一夜未眠才刚刚沉睡的江木泽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喂······” 他的声音里全是困倦,却听得电话里传来李琳尖锐的质问:“江木泽,我包里的钱是不是你放的?你要吓死我妈呀!我昨晚三更半夜到家,还没来得及收拾,早上我问我哪来的钱,还以为是不是拿错别人行李了!” “乖乖,我以为啥事呢。”江木泽一激灵,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那是我近半年来的工资,太多了,花不完,你就帮我花花呗。” “我说了不要不要,你干嘛呢!” “那就当作彩礼吧,叫俺丈母娘莫嫌少,收下吧。” “彩礼也不用这么多!”李琳说着,反应过来,嗲嗲地说起来了,“江木泽,你要是真心想娶我,三只大公鸡就够了。这么多钱,我妈都从没见过!她还在旁边唠叨呢,说年后给你退回去;她还说了,让你过了初三,来家里坐坐,让她看看你长啥样儿······” 李琳唠叨起来,比陈立芊要命多了。但他不介意,认真地听完她的每一句话后,说: “琳琳,你听我说,这钱就当是我给小姨子小舅子上学的,好吧?现在的学费越来越高了,你一个人根本承受不了,就让我分担一点。以后等他们大学毕业了,工作了,然后再慢慢还给我也行,好不好?我们都不容易,但互相帮助就会容易很多,你总不能一直让你妈妈为你们的生活劳累下去吧?如果将来老了呢?······” 一席话,说得李琳慢慢把目光转向了妈妈瘦弱的身体,慢慢地动了心,委婉地道: “好吧江木泽,那我就收下先,将来我们赚了钱,再慢慢还给你。” “嗯,这样才好······” “不好!你要先答应娶我先!”李琳的反应极快,江木泽笑了起来, “嘿嘿,娶你这是后话,除非你把这个钱当彩礼,我现在马上就娶你。” “不行!我妈说了,彩礼就是三只公鸡,要又大又肥那种。” “好好,等你回深圳,我去给你买三只大公鸡,好了吧?” “嗯!”李琳高兴地应答着,忽而放低声音说,“你给我三只大公鸡,我给你生三个大胖小子,怎么样,合算不?” “我喜欢女儿······” 江西南昌,陈家一家人都没回福安过年,正挤在客厅里,笑声满堂。姐妹俩在厨房里忙活,其他人都在客厅,包括杨晋和江启航。 江启航陪岳父岳母看电视聊天,杨晋则陪着两个孩子玩耍。作为姐姐,江念连好喜欢江小江;刚刚学走路的江小江,在姐姐的帮助下,在慢慢走起来的时候,总会高兴地叫“姐街姐街”;等姐姐回应了,江小江就撞进姐姐的怀里了。满屋子都是咯咯的笑声,好不温馨。 目前而言,知道江小江是江木泽的儿子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人;而这几个人,都很乐意保护好这个秘密,为将来的江木泽回归做准备。 可是江木泽会回归吗? 深圳玉律村四区,被李琳这么一闹腾,江木泽一点困意都没有,起床简单洗漱后,就烧开水煮方便面了。 除夕的早晨,外面的人已经提前过年,放起了鞭炮。其实广东人的迷信习俗不比福建人逊色,每逢初一十五他们都会烧香拜神,过年就更少不了了。 把开水倒进桶面里,盖上纸盖,他就到阳台浇花了。 一切生活的希望源于坚持与习惯,在这近半年的时间,他已经习惯了养花护花,以前这些事都是陈立芊做的。 他的习惯已经改变了,好像就是变成了打工人该有的样子,只是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怎么都没法改变。 吃了方便面,就是喝牛奶,这是日常。然后,他打开了电脑,瑶姐依旧没回复,于是他打开了qq音乐,才想起来曾经那个美妙的手机铃声。 插上数据线,他学着陈立芊的操作,先下载《秋天的叶子》,然后再自行剪辑。剪辑好前奏,然后保存,然后设置为手机响铃。 设置好后,他就一遍接一遍地听起来,那声音里全是陈立芊的故事,他百听不厌。 就算听腻了,他还有另外一首曲子,那便是大连的味道。他似乎忘记了梅姐,忘记了其实他会唱的歌曲还有很多。 没意思,他起身披上外套,向理家商场走去。运气挺好,理家商场在这除夕之日,早上还开门。 这次不用考虑要买什么,他专心致志地向五楼走去。人明显少了许多,很多柜点的营业员也正在打扫卫生,商场的工作人员则在布置新年新景象,都张灯结彩准备过年。 因为没有家,就没有回家的概念,更没有想家的那种感伤。心无旁骛地,他来到了琴行里,对正准备收摊的阿姨问道: “您好,我可以试弹一曲吗?” 阿姨抬头,一脸错愕:“小兄弟,这都过年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呀?” 江木泽没有回答,搬来一条凳子,在钢琴前坐了下来,抬手就是试音。本来想阻止的阿姨见这阵仗,鄙夷的目光立刻变得惊讶。 试音完毕,他站起身,庄重地整理了一下西装和衬衫——没有戴领带,他自我尴尬了一下,扣起了最上头那个纽扣,才坐下。 轻轻地,他的左手中指点在了“抖”的音键上,随即便传来高低音有点紊乱的声音。但不管怎样,曲调他是记得的,阿姨也听出了一点眉目。 不行,他调整了一下凳子,平复了一下有点着急的心情——他不敢相信自己,忘了她的容颜,居然还忘了它的节奏! “小兄弟,以前弹过吗?这可是高难度曲目,要不你试试别的?” 阿姨的态度变得相当好,却不知江木泽根本就不会弹别的。他努力静下心来,再次弹指在琴键间,一曲美妙的音乐立刻响彻在不算热闹的五楼,阿姨的脸上露出的极其诧异的表情。 对,就是这情调,就是这味道——曾经的沧海桑田立刻浮现在眼前,他又开始拼凑那张被遗忘的面孔。 他回忆,从头到尾一遍一遍地回忆,一点都不落下地回忆,直到身后响起热烈的掌声了,他还是没想起来! “好棒!”阿姨上前一步,兴奋地说,“看不出来维珍妮普工,还能把钢琴弹得这么好!小兄弟,别介意上次阿姨对你的不尊重。” “谢谢!”江木泽站起身,擦了一下泪水,转身微笑着鞠了一躬,然后才正步离去。 “怎么哭了?”阿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疑惑不已。 “是啊,弹得这么好,干嘛哭呢?”其他围观的人也很不解。 第69章 瑶姐的发现 音乐能治愈心理,却也能致人性命。此时的江木泽不知道,如果没有去理家,那么他的抑郁有可能就这样在李琳的陪伴下会慢慢痊愈。喜欢这首曲子,那是过去;如今,特别是与“帼伟”这两个字合在一起的时候,这场《梦中的婚礼》就是致命的! 可是他偏偏去了,并且爱上了理家商场的五楼。那里与胜利百货不一样,除了摆设和氛围不一样,上楼的方式也不一样。但那里有一台钢琴——有了它,他才会让压抑许久的爱能激发出来。 回到家里,他又变成了初来维珍妮时的抑郁,一天天的就趴在电脑前,不停地搜索有关大连的变化。 他想回大连,却又害怕自己一个人游走在那熟悉的街道;那里布满幸福,却又存在着许多失落与伤感。 很后悔,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他依旧后悔那次分别。可他找不到理由责怪别人,只能把所有过错怪在自己身上;于是,他失去了自我。 夜已经深了,他还没吃饭,也不觉得饿,只因为那香喷喷的年夜饭离他太遥远。 电脑旁边的电话响起来了,他接听了,是来自李琳的关心和问候。他随便嗯嗯几句,就挂了电话,心思便重新回到了屏幕前。 重新沉溺在自责的痛苦中,心脏像碎了般疼痛。他不承认那是命运作祟,而是自己的离开导致的。怎么劝都没用,就像屏幕上不停闪烁的瑶姐头像。 是的,瑶姐回复了,而且还问了很多问题,原因是他的ip地址显示的是“深圳”。他不想回答,一个字都不想回复,甚至也对瑶姐设置了隐身。 这下安静了,他的眼神飘忽到手机上,拿起来,也设置了静音。他认为自己需要安静,不允许来自外界的任何干扰,包括李琳的。 他很享受这种死静般的安静,可是天不遂人愿,接近午夜,到处的烟花燃放起来,令人烦躁的噼里啪啦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无处可躲,就连包在被窝里也起不到实质性的作用。他里外上下折腾了好久,噗噗的心跳始终停不下来,殊不知来自黔西南的电话,一直在电脑桌上亮着。 他极其暴躁地,不顾qq上的视频邀请,一会儿关闭电脑,一会儿又打开。没用,他开始砸枕头,扔被子,把房间整得乱七八糟的。 心脏还是剧痛难忍,他崩溃地关闭qq的各种页面,赫然发现屏幕上写着两个满屏的大字:冷静! 这是陈立芊设置的,他从未把它改掉,因为他知道芊姐的用心,更知道来自老妈的无限关爱。 冷静?他腾地站起身,一边脱衣服一边向卫生间走去。深圳的冬天不是很冷,可全身脱光也能感觉到一些寒意。 卫生间里没有热水器,平时都是自己烧开水洗澡。可是此时此刻,他顾不了那么多,打开花洒,冰冷的水瞬间劈头盖下。 他浑身一哆嗦,赶紧缩了回来。也就那么一瞬间的时间,他好像冷静了许多,于是,他开始尝试慢慢靠近。终于,冷水也不再感觉那么冷了。 也就从那天开始,他天天都用冷水冲凉。很舒服的感觉,听着耳朵里传来的“哗哗”声,他才想起来,qq上还有没回复的消息。 “对不起,瑶姐。”浑身湿漉漉的还在滴水,他就坐在了椅子上,开始与瑶姐闲谈。 “怎么回事?明明在线,干嘛要对我隐身呐?”此时的瑶姐,已经在浏览江木泽的空间动态了。 “没有,网络问题,我不是故意的。” “还没有?你隐身了,然后就在空间里写动态,你以为这点小技俩能瞒过我啊?” “瑶姐,春节快乐!我要睡觉了,明年见。” 他逃避,逃避所有人,连瑶姐也在他逃避的范围内。因空间里的动态很“精彩”,瑶姐没有在意江木泽借口,认真地在空间里溜达起来。 因为近一段时间来一直比较忙,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写了这么多条说说。 一条一条地看,仔细看;很快,瑶姐的情绪也被那一条条充满思念情愫的说说吸引了。看到动情处,她居然也会流眼泪,也会心痛如刀绞。 不知不觉间,她脚下的垃圾桶里,已被她丢满了沾着无尽泪水的纸巾。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流逝,外面的烟花声变得断断续续,瑶姐起身伸伸懒腰,起身走进卫生间。 睡前的洗漱,她总会对着镜子照照,看看自己即将衰老的容颜,却发现了自己红肿的眼眶: “额,我哭了吗?”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看的是谁的空间动态。关闭水龙头,她立刻回到电脑前,重新再看了起来。 “什么情况,他这写的是什么意思?没听他说恋爱过啊!”瑶姐自言自语着,快速滑动屏幕。 一直滑到底部,点击了最后一页,从他最原始的第一条看起:“1998年,上海。······” 为了能让自己精神点,瑶姐去冲了一杯咖啡,回到电脑前继续浏览那无止境心情。她一直看,直到天亮了,连说说都还没看完。 但是没办法,因为她的心被触动了,那一条条无“刀”却如刀般的动态,也一次又一次地刺痛她的心。 很简便的,她一边做早餐一边看,看完说说看日记,不知不觉间,天又黑了。 从昨夜放烟花的时间开始,李琳打了无数个电话,一直都无人接听。不知道什么情况,在那个黑灯瞎火的老家,她只能问妈妈。 妈妈也不敢断定,可是初恋加热恋的她,担心到深处,就哭了起来。她哭,妈妈只能安慰,并直言过了初三,就一同前往深圳,见见这个未来女婿。 这个女婿,此时他正坐在寂静的玉律公园里,与她第一次单独见面的地方发呆。 玉律公园,除了节假日,平时都是人山人海。偶尔有个别人经过,也就是玉律村的村民,他没有理会,毕竟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不想呆在家里,一是担心自己会不冷静,二则是因为来自瑶姐的如同训斥般的疑问。 躲开一切,他才会有所冷静。 第70章 难熬的春节 躲开了全世界,却怎么也抛不开心魔。其实坐在哪里都一样,只要没家可归,哪里都可放置灵魂。 这是2013年的第一天晚上,他居然睡在了玉律公园。不过挺好,没人认识他,就没有任何忌讳。与星相伴,与土同眠,才能有所感悟自由的真理。 初二,天下起了小雨,他先到理家门口溜达一圈,见没有开门,就回到了住处。还是吃泡面配牛奶,似乎从大连到现在,唯独没改变的,只有这一样了:无论吃什么,都离不开牛奶。只是从前喝的是鲜奶,如今条件不允许,只能喝盒装的。 还有两天就是情人节了,李琳着急得也是茶不思饭不想。可是相隔太遥远了,不能想见就见,只能干着急。着急久了,她开始怀疑他让自己回家过年,是不是想支开她。 热恋中的疑窦如此,很正常。可是瑶姐就不正常了,已经48个小时没睡觉的她,电脑屏幕还停留在他的空间里,双手正在键盘上不停地给他发消息。 消息无人回复,打以前的手机号是空号,她没有办法,只能在他的说说上评论道:“江木泽,你是精神分裂了吗?再不说话,我可要去你老家了!” 呵呵,老家?从出生到现在,他在老家待过多久,去了又能怎样? 他没有开电脑,躺在床上眼睛睁得老大;而瑶姐,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结合他的所有动态,瑶姐以为江木泽是精神分裂。从表象看,确实很像精神分裂,这便是不太专业的缘故。 也不能说她不专业,而是她太久没接触这类研究,也从未真正对这类病人医治过。还有一点就是,她太把他当回事了,以至于担心过度而把自己当成了他。 初一没睡的人,都在初二补觉,唯独那个遥远的山旮旯里的人,无精打采地陪妈妈和弟妹们晒太阳。 虽然从认识第一天就开始“调查”他了,可是当妈妈问起有关他的事时,她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个男人。所有人,包括自己在内,对他的猜测也就还是停留在猜测,对他来自哪里,甚至都无从得知。 妈妈问了好多问题,李琳只回答了一句:“他比我大十二岁。” 这个年龄差距,在农村是很难被接受的,包括李琳的妈妈。于是,妈妈放弃了去深圳的念头,并交代李琳,要看清楚对方是怎样的人。不干涉,不反对,这是妈妈给李琳的最后交代。 初二夜晚,李琳就开始收拾行囊了,她不希望自己回来过个年,再回到深圳就失恋了。 很难熬的夜晚,浅浅睡了几个小时的江木泽,在月黑风高时起来,坐在了电脑前。他从来不玩游戏,在电脑上也就是玩qq。 当他看到“精神分裂”四个字时,终于愿意回复瑶姐了:“精神分裂是什么呀?是不是会死?” 轻描淡写的疑问,睡得很沉的瑶姐并没有被那“滴滴”声吵醒。她实在太累了,早知道这个春节这么累,就不放假了。 习惯了断断续续回复的江木泽没有追问,眼神停留在屏幕上,他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列表上的其他人,脑子里全是过去的影像。 深圳到澳门没多远,虽然他不知道岚键岑庭的地址,但只要肯去,找到他们是很容易的。不想去,是因为他好像也忘记了师弟师妹的模样。 不过还好,师弟师妹的头像都是本人,虽然有点小,但还是依稀看得清那个阳光清秀的少年。 移开鼠标,他点击进了岑锋的空间。好像好久都没发表过动态了,应该是好久没登录了吧?他不知道,那时的微信已经有很多人在用了,qq正在慢慢地被人遗忘。如果不是因为qq有些功能是微信做不到的,早就被人扔了。 可是他的qq除了用来聊天和记事,也没其它用处;不想用微信,可能是因为这玩意儿藏不住隐私。 最后,他把鼠标停在了“连连”上。女儿的头像,是梅姐和芊姐一起抱着小念连;很小,小得连笑脸都模糊不清。 他不禁伸手上去抚摸了一下,轻声念叨:“长大了,该上初中了吧。” ——在那个他们曾经睡的房间里,江小江正在妈妈的怀里酣睡,江念连正趴在陈立芊的手臂上:“姨姨呀,我都快要上初中了,弟弟什么时候上学呀?” “这么快呀?告诉姨姨呀,你的成绩怎么样,有没有你爸爸的好?” “啊?我怎么敢跟爸爸比呀?”江念连翻了个身,仰躺在姨姨呀的肩上,望着天花板呢喃, “我听爷爷奶奶说,爸爸很厉害的!他算得了天,算得了地;而且,他上小学的时候,一个学期就拿了十几个优秀奖。我可没他那么棒!” “是啊,什么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可唯独他自己,怎么都料不到。” “姨姨呀,你说爸爸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呢?” “他呀,现在应该在很远的外国,那里的时间和我们这儿不一样,他现在可能正在学习更多的知识。” “啊?爸爸那么聪明了,还要学习啊?” “当然,活到老学到老嘛!你们也一样,一定要虚心求学,一定要比你爸爸更聪明,更有能耐!” “那是不是就是聪明绝顶啦?” 两人轻声聊着,陈立芊伸手从床头柜上拿来一本相册,打开第一页,看到了那个身穿白色中山装,第一次和自己合照的少年,江念连不禁惊叹: “哇!爸爸好帅呀!” 陈立芊微笑以回应。想起那个时候,想起曾经任性的自己,想起那个白色礼帽下藏着的手术疤痕,她的眼眶湿润了。不曾想,有的人,一旦相遇就是一辈子。 不曾想,他们从最初的最可能,经历了完全的不可能后,她终于如愿以偿地为他生下了一个男孩儿;不曾想,他最终还是离开了她——江木泽,你在哪里呢,过得好吗? 她继续往下翻,一张一张认真地看着,回忆着——岑砚玲长大了,阿键也有三十了吧? “哦对,岚键岑庭!”陈立芊忽地坐起来,把快要睡着了的江念连吓一跳, “姨姨呀,你干嘛呢?” “我知道你爸爸在哪里了!” “啊哈?你不是本来就知道在哪里吗?” “哦,对对。明天再说,睡吧。” 她若有所思地缓缓躺下,再次把江念连拥入怀里,两人互相梦呓着,慢慢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以前,是江念连的爸爸哄她睡觉;现在,是爸爸的江念连帮她消除烦恼,真是一个幸福的女人。 一个疯子,整得所有人的日子都难熬。即便如此,时间总会过去,阳光总会再照过来。晨起,瑶姐又要做早餐了,今天她想好好吃一餐,然后立刻启程去深圳,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这个患有精神分裂症的网友。 作为一个地道的广东人,要好好地吃个早茶,自己准备起来也够繁琐的。可是生活如此,她必须认真对待,包括每一件小事。 在黔西南,李琳在家人的陪伴下,早早地站在了村口的马路边,等待前往县城的小客车。 从老家到深圳,她从老家出发,到县城坐车到安顺市,然后再到省城贵阳;她不像江木泽那么阔绰,舍不得买机票,只能坐火车到广州,再转车到深圳,可谓路途遥远。 以前,一般都跟张大哥同路,但是现在不一样,因为一直联系不上江木泽,她的心急到了嗓子眼,巴不得马上就出现在玉律村。可是哪有那么简单,她这一行程,最少要两天。 第71章 母亲托梦 瑶姐吃着自制的吐司,喝着自己最爱的红茶掺牛奶,细品着那空间里的一字一句。忽而,他觉得是不是应该了解清楚,再前往深圳不迟? 于是她跑回电脑前,拿来手机,拨打了通讯录里一个名叫“老顾”的电话。 都在吃早茶,电话里传来一个正在吃东西的中年男声:“阳小姐,过年好呀!” “嗯,过年好。顾廉,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是关于精神病方面的。” “啊?这过大年的,说这个不好吧?” “没办法,有点急。是这样的,我的一位网友,我怀疑他得了精神分裂症,状况可能比我想象的更严重。你能不能帮忙诊断一下,只要确定下来,我立刻约他见面,然后带到你那里。” “网友?这意思是还没见过面,你又是怎么知道他精神分裂的?” “这样,我吃完这一口,把他空间里写的东西截图发给你,抓紧时间帮我看看。” “嗯,行,我也正吃着呢。” 瑶姐挂了电话,狼吞虎咽地吃下最后一点面包,狂饮一口牛奶,立刻坐回了电脑前。 深圳玉律村,在四区那个出租屋里,江木泽好像又在做噩梦,面部表情有点痛苦,双手使劲抓着被子,好像要把它撕开。 忽然,不知哪个要死的,在楼下放起了连环炮,那声音简直震耳欲聋,把江木泽从噩梦中拉了出来。 他心有余悸地瞪着天花板,嘴里呢喃着:“妈妈,如果这次你真的死了,儿子也救不了你了······” 原来是他梦到了妈妈,那个喂养过他母乳的女人——福建福安赵家庄的深山老林里,不知在什么时候,赵家祖坟边多了两个用塑料膜和茅草搭建的小木棚。 其中一个棚子里,有一张木棍架起的床,床上正躺着一个妇人,她掖着被角咳嗽不停。 这种咳嗽很像是肺炎,更像肺痨。咳了一会儿,她艰难地拿开被子,把头伸到床沿外,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血痰! 她用力地撑起疲乏的身体,坐在床沿边喘气边慢慢地穿起鞋子。走进另一个木棚,食物倒不少,可惜一点食欲都没有。 自从那次脱离那个逃亡的群体,她一直躲在这里;没吃的了,就出去买买,生活也挺好。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染上这病的,也就近半年的时间。 没有力气,也没人照顾,再不就医恐怕不行。她蹒跚的步履回到床边,翻开枕头下方的干草,从里面取出了余下的一叠钞票,塞进那个破旧的手提包里。 在这里,除了这些现金,她的财产就是被埋在那水泥灌筑的坟墓里的父母。她四周环顾一圈,拿起旁边的一根木棍,拄着瘦弱的身体,向福安城区走去。 —— 许久,江木泽慵懒地坐起来,拿起手机想看看几点,却瞥见了几百个未接电话。都是李琳打的,因为目前为止,除了张警官和刘经理,没人知道他的电话号码。 可能是因为梦见了那个可恶的女人,使他清醒了许多。他的手机没有设锁,只要滑动即解屏。 一百多个未接电话,他的内心有点慌乱地回拨了过去: “琳琳,对不起,一直睡觉,没看到。” “江木泽!你知道我担心死了知道吗?”电话里的声音,哭哭啼啼的,“大过年的,你睡什么觉呀?你平时不是24小时都能通话的吗,现在干嘛呢?” “对不起,我以为过年了就没啥事了。你别生气了,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坏蛋,被你害的,我现在已经到贵阳火车站了!” “回去吧,年还没过完呢,我没事。” “还回去,我妈以为我干嘛呢!江木泽,车票都已经买了,下午两点上车,大概初六早上能到,你来接我好不好?” “真的要来啊?好吧,我去接你。” “嗯,拜拜。” 李琳的心放了下来,她不知道,所有崩溃的事,才刚刚开始。 初三了,街上有些店铺已经开张,江木泽洗漱后,便下楼去找东西吃。 玉律村本来没多大,往日里的热闹全是因为维珍妮五万多的员工;现在过年,太安静了,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 在一家沙县小吃吃了点东西,他沿着玉律街道,又朝理家商场方向去了。 广州越秀区,瑶姐还在截图,而另一方的心理医生顾廉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到中午,瑶姐的截图还没完,顾廉就有了确切的答案,立刻一个电话打到了瑶姐处。 “不用发了,不是精神分裂,是抑郁。” “抑郁?严重吗?”瑶姐惊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这里面写的,可能是真实发生的,也可能是幻境想象出来的。以我的经验,这个应该已经到深度了,也就是很严重了。你有没有发现,里面有一条说说,说是一个叫‘小白龙’的救了他,这个应该说明他有自杀倾向或已经自杀过。” “深度抑郁?能治好吗?”瑶姐顿时心急如焚,顾廉慢悠悠地回答道, “这要取决于他的性格、年龄、学历、思想,还有就是家庭因素。不过看他的日记,这个人的家庭应该不是很好,所以不乐观。” “啊?怎么办怎么办?顾廉,你也有二十年的临床经验了,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网友而已,你这么着急干嘛呢?咱们老同学一场,我劝你别管这事。” “不是,你都是这么当医生的吗?他确实没有亲人,只有一个类似于后妈的老妈;如果我不管他,万一他老妈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不就没人管了吗?” “伊瑶,你们都没见过面,也就是网友,属于根本不了解他,你管什么呀管?” “行了,你不管就别管,又不是全世界只有你能治抑郁!” “伊瑶,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深度抑郁,不是一般人有办法的!” “我不管!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还有,我告诉你,他的事业有多大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抑郁到这种程度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慈善之星,你应该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慈善之星?捐了很多钱吗?” “这是我意外得知的,在网络上就能查到,你自己看去吧。不说了,我着急去深圳呢!” 瑶姐要挂电话了,顿觉事态严重的顾廉立刻叫住:“你等等,你把他的资料发过来我看看;假如我没办法,就把他送到香港给咱们的老师吧。” “我直接告诉你,他叫江木泽,网络上的资料不太真实,因为据他早年告诉我的,他上过211,只是没毕业就出来创业了。另外,当年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有九家公司了;而且据媒体传言,他神得很,也就是智商很高,阅历很丰富。” “这样?你容我考虑考虑吧。到深圳,你先来我这里,咱们再研讨。” 每个人都是善良的,就比如顾廉,他不是不想帮,而是自己能力不够。现在,最起码他想到了办法,希望他们的大学老师有办法吧。 第72章 失去记忆能力的人 理家商场开业了,但五楼的琴行还没有,他有点失望地走回扶梯,向下而行。此时他的脑子似乎只在乎琴行,而其他事根本不在他的念想中。 一层接一层地下楼来,快要到底层了,手机闹钟响了起来。他拿出一看,嘴里念叨着: “衬衫和西装要拿去干洗,不知道干洗店开业了没有。” 是的,他的闹钟现在已经不单单是用来提醒上班时间了,而更多的是记事;也就是说,他记忆力正在衰退,连手机屏幕不设密码,也是这个原因。 他关闭闹钟,快步向家里走去。不到一公里的街道,他很快就到家了,可是,他摸遍全身,也找不到钥匙了。 不知道落在哪里,甚至他忘记了自己刚才是从哪里回来的!楼上楼下,他来回跑了好几次,到最后,他无助地蹲在房间门口,直到房东打扫卫生到他的楼层。 回到房间里,他摸着后脑勺里外又走了好几次,始终没想起来自己是回家来干什么的。 忘记了眼前的事,却没忘记过去,于是他又坐在了电脑前,又打开了qq,看到了瑶姐发来的消息。 “姐,我很好,不必担心,谢谢。”他回复着,又打开了空间,打开日记,重新翻看起来。 因为他怕忘记,怕忘记那个人,忘记很久以前的故事。他只能看,就像上学时背课文一样,把自己写的日记背下来,然后刻在心里。 可是往往越这样,就越记不住;上一秒看得仔细,下一秒就会看得更仔细。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健忘的。 火车发车了,李琳立刻给他打来电话告知,不料他接听后的第一句话却是:“琳琳,春节快乐。” 李琳没忍住,笑了起来:“江木泽,你真幽默!我已经上车了,咱们后天见。” “哦,这么快就过完年啦?我怎么感觉没放假几天呢?” “你再装,我打死你哦!”李琳笑得更乐呵了,因为她真的以为江木泽是装的。 李琳要来了,他赶紧去把前两天才收起来的厂服拿了出来,这才想起来衣服要拿去干洗。 福建福安,那个妇人拄着木棍走在一条旧时官道上。前面不远处就是城关郊区了,她又饿又渴,欣喜的表情一闪即逝,只觉得身体一晃,瘫倒在了路边。 这是午后,加上过年,这种山路根本没人。难道她就这样死了吗?那可不行,因为曾经造的孽还没受到惩罚! 不知过了多久,市医院的护士医生们正准备下班,急诊门外却来了一群人,其中两人抬着木板和麻藤绑制的担架,担架上躺着个一动都不会动了的妇人。 “快快快,抬到里面去!”医生和护士手忙脚乱,把病人抬进了抢救室,“还有呼吸,快点!” “你们是家属吗?病人什么病,怎么会这样?” “医生,我们不是家属。这个妇人,是我家孩子调皮,在通往赵家庄的老官道上玩耍时看见的。这大过年的,遇到这种事算是晦气;但是救人要紧,我们也顾不了那么多,就把人抬过来了。” 一位村民说着,医生可不乐意了:“没有家属?那这医药费怎么办?这刚开业,我们也不能白忙活呀!” “医生,你是医生,救人就是你们的职业,怎么能说这种话呢?”那位村民也不乐意了。 “是医生,但医生就不用吃饭了吗,就不用过年了吗?······” 一群人争执间,一位护士跑去叫来了正在当班的陈院长。陈延光院长,可是受江木泽影响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利益见死不救呢? “医生们辛苦了,你们该下班就下班吧,这个病人就交给我吧!”一阵吆喝,陈延光果断地走进抢救室,那位护士也跟了进去。 不明病因,陈院长开始各种操作,先做各方面的检查。当他拨开病人紊乱的头发时,顿时愣住了: “江总的母亲?” 愣不过五秒,他立刻拿出手机,拨打了陈立海的电话。幸好陈立海没去南昌过年,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和妻子晶晶赶了过来。 经过再三确认,确定是赵来英后,晶晶去支付了医药费。赵来英的重新出现,使得陈立海的心安了许多,便也立刻通知了远在南昌的亲人们。 不管什么病,病多重,陈立海和陈延光都会尽力把她救活;就算要死,也要等到江木泽回来再说。 夜里,深圳罗湖区,瑶姐把车开进了一家精神病院,一身白大褂的顾廉走了出来:“阳小姐就是牛逼,政府上班也敢开两百万的豪车!” “这是我爸的财产,关我的职业什么事?你敢胡说八道,小心我捏死你!” “清者自清,你急眼什么?” “说正事!” “嗯,说正事。你联系上对方了吗?” “我没有他电话,只能qq联系。” “这样,我还是劝你不要管,拉黑得了!” “混蛋!这就是你让我来找你的目的吗?” “不不不,伊瑶,你听我说。他的资料我看了,其实我们可以联系慈善机构,让他们来想办法。毕竟他捐了那么多钱,人家多少也会管管,不至于劳烦你这么一个网友吧?” “算了,我还是自己去找他吧!认识他这么多年,对他我也算是了解的;既然我决定管了,就不会轻易放弃!” 刚下车的瑶姐又坐回了车里,顾廉连忙上前拦住:“可是这要花很多钱,万一治不好呢,你的一片善心岂不是泡汤了?我不是不帮他,而是应该由别人来帮!” “老顾,你看过他的资料了,上面的新闻你应该也看到了。身为一个人人敬仰的企业家,如果让别人知道他得了精神病,就算将来治好了,他还怎么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影响很大的你明白吗?到那个时候,谁还愿意俯首称臣?谁还会相信一个精神病人说的话?” “······” 估计江木泽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在相亲网站上认识的网友,会如此关注他。经过短暂的思考,顾廉终于决定给予一定的帮助。 瑶姐熄灭车子,走进了顾廉的办公室。 第73章 世界两端 夜了,江木泽顺利回到了房间里,把挂在脖子上钥匙拿在手上,看了又看,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这个办法是房东教他的,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放在心“上”就能记住了。 钥匙这样的小物件可以挂在心上,可其他的呢?实在没有办法,他只能把什么东西都往手机里装,然后在闹钟上备注,包括吃饭和睡觉的时间。 突然间这么健忘,使得他感觉很舒服的同时,有时也会抓狂。舒服,是因为琐事少了;而抓狂,是他被卡在某个回忆点上。 明明心里在想帼伟,却在卡点处转变成了陈立芊;当遇到相似的细节,还会转换到李琳身上,然后就笑了。 挺好,最起码李琳能让他笑,说明维珍妮还是没有白来的。于是就这样坐在电脑前,眼神迷离在屏幕上,一会儿面无表情,一会儿面露痛苦之色,一会儿满面春风地笑着。 如此循环到深夜,提醒睡觉的闹钟响了起来。正想关闭电脑,瑶姐的头像却闪动了起来,他百无聊赖地点开,看到了瑶姐发来的邀请: “小江,我到深圳了,咱们明天见个面吧?” 他的双手停留在键盘上,几分钟后,他敲下了几个字:“姐,咱们是网友。” “网友也有奔现的呀?你既然在深圳,而我也正好过来办事,就见个面吧!” “大过年的,办什么事?都说网友会骗人,你该不会也想骗我吧?告诉你,我现在什么都没有,连生活费也所剩无几了,没什么好骗的。” “这什么话?咱们之间都很了解了,如果我骗了你,你一报警,我跑得了吗?别多想,哈?” “也是。但我们还是做网友比较好。” “小江,咱们成为网友也有快五年了吧?后天情人节,咱们见个面,就当是这些年我仰慕你的回报吧?” “不行!”一提起情人节,江木泽立刻想到了好多人,点击发送后,立刻跑到了阳台上。 一朵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蕾,正杵在花盆里,异常精神。后天情人节,正好剪下来送给李琳。可他没想起来李琳到站的时间,于是就立刻打开手机,看起了里面的备注。 记住了,他满心欢喜地提起旁边的水壶,往盆里浇灌了一些水,然后就地蹲着,双手托着下巴,大脑里全是李琳灿烂的笑容,像极了曾经那个美人儿。 可是房间的电脑屏幕上,瑶姐还在不停地发着消息。她知道抑郁的人情绪不正常,脾气也相对平时会变得暴躁些,因此她很有耐心地开导着,殊不知电脑前空无一物。 许久,感觉腿跟处传来麻痹的感觉,他才依依不舍地站起身,回到了房间里。他没去看电脑,而是躺进了被窝里,抱着另一个枕头,美美地睡着了。 明明是美丽的心情,睡着后就立刻开始做噩梦,这是为什么呢? 不知道为什么,李琳怎么都走不进他的梦里,而梦里的人也始终不露脸,甚至使出浑身气数伸手去拉,也够不着。 最近几个月来,他的每晚都是这么过的,要么失眠,要么噩梦连连,整得本来就不胖的他,比上次住院时更瘦了。 已经下半夜了,瑶姐依然没等来江木泽的回复,只好也去睡觉了。 所有人都睡了,福安市区医院病房里,赵来英却醒了过来。睁开眼的那一刻,在朦胧的灯光下,她不禁大喊: “小泽!小泽!妈妈死不了小泽!” 病房里除了她自己,没有其他人,陪伴她的,只有那无声的输液瓶和连在手臂上的针管。待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真的活下来了。 活下来,接下来要做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在心里默念:活着就好。 这已经是第二次濒临死亡了,不知她的思想会不会有所改变呢?所谓天变一时,人变一世;这也就半世的时光,她真的会变吗? 或许她的本性也是善良的,只是有些经历迫使她走上了极端的道路;如果说要改变一个人需要一世的时间,那么她本性的善良,就不应该变成今天这个样。 此时她的脑子里,可能也和小泽一样,是极其紊乱的。作为姐姐,她想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在何方,过得可好;而身为两个儿子的母亲,她是否也会想念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呢?特别是在这么无助的时候,连自己是谁救的,都不知道! 在这世界的两端,有着绝对血缘关系的母子二人,都变了。一个好像又变回了三岁的孩子,无论是记忆还是智商;而另一个,从她醒来的第一句发自肺腑的喊叫,应该是想告诉世界,其实她是想念小泽的! 在漫漫长夜的想念中,天慢慢地也亮了。 一大早的,陈立海和妻子来到了那个别墅区,经过简单的通告后,两人就离开了。 医院里,陈院长也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也像平时对其他病人一样例行查房。江家成员中,小泽的爸爸是认识的陈延光的,但那也是年少的时候。 陈院长前脚刚走,江立伟和爸爸后脚就走了进来。其实认识与否,对他们来说不重要,只要见到了妈妈,只要妈妈活着,就是最好。 虽然心里有很多问题,但立伟也没多问,和爸爸一样,不管才是最幸福的借口。当然,也可以不理解为借口,或许这样的行为,是另一种宽容呢? 母亲平安了,而小泽依旧在梦境里挣扎,不过幸好他定了闹钟。这个手机闹钟,就像唠叨的女人一样,会在不经意间叫他、喊他,会像陈立芊一样关注他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会像李琳一样唠嗑不停。 关闭闹钟,他瞪着天花板,努力地回顾着梦里的一切。一会儿,只需要一会儿,他就会把梦境忘得干干净净。 也就烧开水的时间,他就忘了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只能乖乖地坐在电脑前,等待闹钟的提醒。 哦,先吃早餐,然后浇花。然后看到即将开放的玫瑰,他才想起来李琳快到了——一天的生活就这样开始。 第74章 成功约见 睹物思人,他这辈子到现在为止,也就送过一次玫瑰,没想到却成了最伤人的回忆。 这一次,他想把人生中的第二朵玫瑰送给李琳,不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曾经的约定依旧清晰在脑中,只是那个勾手指的人,不知在哪个世界里。每次想到这里,他就会极度痛苦,心脏就会骤跳,就像碎了。 回到电脑前,刚一打开,瑶姐的头像就闪烁不停。如今的他对瑶姐,再也找不回当初的热情,是因为他好像忘记了昨晚上才跟人家聊过。 无所谓地点开,瑶姐又是满屏的问题;他也没往上拉,就着最近的一条回复: “姐,对不起,情人节我不能陪你过,别人会伤心的。我不希望一个个爱我的人,最终都变成了像我这样的。” “哦?这意思是说,你知道自己生病了,却还不去医治?”瑶姐完全误解了江木泽的意思。 “生病?我看你才生病了!” 被怼的,瑶姐惊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的顾廉,尬笑着敲击键盘:“是姐生病了,想看看你呢小江。就今天,不等明天了,好不好?” “今天啊?”江木泽总算是动摇了,“明天情人节,今天,行吧。” “好,把你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发给我,我马上过去!”瑶姐兴奋地朝顾廉比了个“ok”,不料江木泽回复道: “不用电话号码,咱们就见个面,回头还是网友。而且,这个手机是她给我买的,我只和她联系,请谅解。” “哦,好吧。”瑶姐知道,只要能见面,只要能把你劝去看医生,其他都不重要。 “嗯,中午饭后,就在玉律村口的天桥上,我等你。” “好的!” 约见成功,瑶姐很是高兴。如果这事放在几年前,她一定会着重打扮一番;可是如今,就连顾廉都担心她的安危,又何必在乎着装呢! 深度抑郁的人,易怒易燥,还有暴力倾向;弄不好,他可能会伤到她。这一点,顾廉觉得自己有必要跟老同学一起去。于是,关闭电脑,两人就预先奔向了玉律村。 江木泽有点担心,万一被熟人看见自己和女网友见面,然后如果被李琳知道了,结果恐怕不好。 形单影只,他下楼,漫步在玉律街道,毫无方向地逛着逛着,又来到了公园里。昔日还有过一些赛事的足球场里,一个人都没有,两只足球正静静地躺在草丛中。 就参照那两个圆圆的白点,他径直地走了过去。从来没碰过足球,也不知道怎么玩,蹲在那里就知道用手推着滚。 “嘿!”忽然一个爽朗的声音从对面小山坡上传来,江木泽转头望去,居然是刘经理, “小江同学,足球是用脚踢的,还没见过用手推滚的呢!” 放下足球,江木泽朝刘经理的方向走去:“经理,你怎么在这儿过年了呢?” 问候间,江木泽从最近的门走了出去,刘经理迎面笑着过来了:“没有,我老家四川,老婆大人是这边的。所以,我昨天就到了。” “哦。”很无趣的,江木泽就这么一个字。 可刘经理则不然,自己也是大专毕业就来到维珍妮的,所以他能有今天的成就,除了勤奋好学外,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也是关键: “你怎么没回家过年呀?” “我没有家,自幼流浪,在哪儿工作,家就在哪儿。” “唉,你不早说,不然我就在这边陪你了!” “谢谢。不过现在来也挺好,中午帮我个忙吧?”近两年习惯了独来独往的江木泽,觉得这次有必要结交这个朋友了。 “什么事你说,只要你觉得我行,我一定帮。” “经理见笑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等下有位女网友会来跟我见面,我需要你去帮我见证一下我和她并不是恋人关系,别让琳琳误会了伤心。” “女网友?”刘经理确实震惊了,“既然不是恋人关系,完全可以不见呀!” “我也这么觉得,但是对方强烈要求过多次,我不好推辞,就答应了。” “还是多次的?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嗯,好几年了,我们彼此都很了解。她是广州人,素质修养方面完全没问题,就是比我大了好多岁。她也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所以就是个简单的见面。可是这如果被别人看见了,然后被琳琳知道了,那我和她就走不下去了。” “嗯,有道理!江先生真细心,有你这样的思想,相信李琳会幸福的。”刘经理忘乎所以地感慨着,继而说: “我陪你去,顺便防着对方,毕竟这年头什么人都有,何况还是网友!” “不是的刘经理,防着倒不用。我的家底她都早知道了,如果要伤害我,没必要等到今日。” 此时的江木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刘经理也是为之一振:既然对方知道他的家底,那么不就正好跟对方打听打听? 江木泽的目的就是防止李琳误会,而刘经理却怀上了鬼胎,非常乐意地答应了下来。 很快就来到了午后,两人吃过午饭,江木泽的闹钟提醒“见面时间到了,去玉律村口”。刘经理错愕地愣了一下,也没多问就紧跟其后向村口漫步而去。 而此时的瑶姐和顾廉,正开着车向维珍妮驶来。 把车停在路边,两人从d厂大门挨着c厂大门一路找了过来,直到招募中心,顾廉才疑惑地问: “他真是个大老板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打工?就算这样的公司给了他一个很高的职位,也不如自己当总裁来得快意吧?” “所以我才一定要见他!一是帮他解除心病,二则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让他放弃如此大业,跑到深圳来的。” “确实令人费解!” “老顾,你觉得他日记里写得最多的那个‘你’,有没有可能就在这家公司里,然后他才追随而来的?” “这个不敢肯定,毕竟大连与深圳相距太远了。如果对方真的在这里,那么既然他找到了,是不是就应该回去完婚?” “所以,大连就是他的病根?” “嗯,应该是。” 瑶姐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回到车上,向玉律村口行去。 第75章 去天津街喝茶 江木泽确实非常信任瑶姐,这与不愿见面是两码事。因为他们从一开始都是用心聊天的,这些年来日日夜夜断断续续的回复,其中不乏投入了多少情感。他们之间,没有恋情,只有友情,既简单又复杂的友情。 站在天桥上,桥下的汽车带动气流,吹来的风颇有凉意。幸好瑶姐也有时间观念,很快就到了天桥阶梯口。 两人下车,车钥匙都没拔,就肩并肩向天桥上走去,江木泽转身迎了过来:“姐,您好,很高兴见到你。” 谁都无法从他的语调中听到情感的元素,但瑶姐并没有介意,依然热情地上前握住了江木泽的手: “小江,你真帅!” “谢谢。” 江木泽只是微笑,是冷淡的微笑,显得很消极。其余两人颇感尴尬地互相介绍着,也握了手。虽然以前经常视频聊天,可真正见了面,双方依然有些诧异,都觉得真实的更美。 四人尬谈间,瑶姐把江木泽拉到了一边,顾廉和刘经理则边聊边朝桥下走去。因为是同事,顾廉不敢跟对方说太多,只是闲谈深圳的气候啊发展啊,一些无聊的东西。 而瑶姐则不然,除了欣喜,她记得自己的目的,于是进一步邀请道:“小江,这里太冷了,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冷?江木泽本能地准备脱下自己的外套,欲披在帼伟身上,却被阻止了:“小江,别别,咱们找个地方喝喝茶,聊会儿天就好。” “哦,那就去(大连)天津街吧,我知道那里有一家茶座,是我们福建人开的。我去的话,还有打折哦!” 有点小兴奋,瑶姐却满脸惊愕:“天津街?这边有天津街吗?” “有!就在青泥洼桥附近,我们走吧!” “青泥洼桥?”瑶姐震惊的表情很不自然,江木泽则拉起她就走。 瑶姐不知道,其实在场的人都不知道,只要不上班,江木泽早已是常常进入幻境了,几乎每天都在疯疯癫癫中度过。 浑浑噩噩中,瑶姐被江木泽送进了副驾驶座,然后自己毫不客气地回到驾驶座,启动引擎,一脚油门一溜烟跑了。 “额——?这什么情况?”顾廉抛开刘经理追了过来,不禁大喊,“你们这是去哪里呀?我们还在这儿呢!” 刘经理也很郁闷:“这都还没聊两句,怎么就跑了呢?这还叫我出来干什么呢!” 两人莫名其妙地被扔在风中凌乱,幸好瑶姐反应够快,立刻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老顾,你知道天津街在哪里吗?小江说带我去天津街喝茶。” “天津街?我查查!”顾廉边说边打开手机百度查了起来,“深圳市天津街······深圳哪有什么天津街啊?” “啊?小江,深圳没有天津街,你是不是记错了?”瑶姐在电话里大声问着,顾廉看到了百度上的答案: “友好路天津街,大连,大连?不好,他进入幻境了!” “啊?”瑶姐惊了一下,慌忙对江木泽喊道,“小江,你快停车,快靠边停车啊!” “帼伟,这里不能停车,你看那路标。”江木泽非常淡定的指着路边杆上的交通指示牌,顾廉在电话里着急地说: “伊瑶,别慌,你跟他聊天,尽量聊一些有关大连的事。记住,他说什么都对!先稳住他的情绪,然后骗他停车。” “可是······”瑶姐急得大喊了一句,立刻压低嗓门道,“可是我都不知道大连在哪里,怎么聊啊?” “辽宁省大连市,你随便聊。他懂,就算你乱说,他也会给你纠正,然后你就夸他,然后找借口让他停车。否则,一直让他开下去,肯定会出事!” “好好,我知道了。” 江木泽很专心地开着车,偶尔还会转头看一眼副驾驶座上的帼伟,那眼神不是一般的温柔。这般神情,把瑶姐看的一愣一愣的,好像自己真的恋爱了。 “小江,还要多久才能到啊?” “帼伟,你忘记啦?那里我经常带你去的呀!” “哦,我忘了,要不你再给我说说呗?” “我第一次去的时候,是梅姐带的,老板是我们福安的,可热情了。我们喝了两杯就离开了,老板还送了好几包坦洋工夫呢! 你知道坦洋工夫是来自我们福安的吗,那可有百余年的历史了。我一般不喝茶,因为我血糖低,就算红茶我也很少喝。 对于那家茶座,也就是念及老乡的情,我们才会去的。” “哦,那咱们去喝咖啡怎么样?” “好啊!只要你说什么,我都同意;只要你不离开我,我的一切都由你说了算!” “好,这可是你说的哦!”瑶姐满心欢喜,一下又忘记了自己已被当成别人。 “嗯,我说的,肯定能做到,包括起初的约定!” “约定?”瑶姐低声自问着,转头盯着江木泽,“我们之间还有约定吗?” “占小姐,你可不能食言哦!咱们在望海台,我们还勾了手指呢!” “哦哦,我想起来了。”瑶姐假装应答着,忽而大喊,“前面红绿灯路口右转,那边闹市区,应该有咖啡馆。” “傻瓜,喝咖啡,咱们只去青泥洼桥那一家。你不知道芊姐可想你了,你不在的时候,她经常陪我在那里喝。 还有啊,有一次因为一点误会,我和她在那里面吵架,把他都吵哭了。想起那时候,我心里还是很愧疚的。哦对,那时还没认识你!” “青泥洼桥?”瑶姐听了他的讲述,本来有了点希望,却又在这一瞬间蔫了下来。 青泥洼桥她知道,因为在他的日记里就经常提到;可是这要是真去青泥洼桥,不得开到猴年马月啊! 车子一直朝前方行驶,瑶姐在脑子里不停地想着办法。很无奈啊,还好顾廉的电话及时打了过来: “怎么样,你们到哪里啦?” “快到罗湖了。我让他喝咖啡,他说要去青泥洼桥喝,还只认定那一家!怎么办呢?”瑶姐捂着嘴小声地说着,顾廉立刻想到了办法: “好!你指引他开到罗湖口岸,让警察拦住他,我马上赶过去帮你们办理出境手续!” 话毕,时间紧迫,顾廉和刘经理匆匆道别,拦下一辆出租车,迅速向罗湖口岸奔去。 两个人一起出来的,现在只剩下刘经理一个人,连最初答应的监督也没做到,他也极其无奈,只好独自回去了。 第76章 直达粉岭 要指引江木泽去口岸,可是瑶姐对罗湖也不熟悉啊!怎么办呢? 着急慌乱中,她看到了手中的手机,立刻打开地图,开启了导航。 很妙的办法,导航的声音就像闹钟,就像一剂灵丹妙药,使得江木泽可谓言听计从,比任何时候都听话。 进入罗湖区,道路上的车辆渐渐密集起来,瑶姐极其担心地紧盯前方,生怕一不留神就出事故。可是江木泽是谁?自拿到驾照开始,就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安全得很。 在罗湖工作了很多年的顾廉,自然对交通路线很熟悉,甚至比出租车司机都熟悉。在他的指引下,很快就到了口岸附近。 他没有着急进入口岸,而是到附近超市里买了两杯奶茶,然后又去一家医药店买了三颗白色的药片,放进了其中一杯奶茶里。 他一边走,一边摇晃着手中的奶茶,走进了口岸办事处。 几分钟后,一辆奥迪a8在导航的指引下,缓缓停在了口岸出境车道关检处,左右两边各两位配枪警察走了过来。 瑶姐一动不动地坐着,江木泽放下车窗,一位警察敬了个礼后说道:“先生您好,请出示你们的证件!” 江木泽愣了一下,立刻把手伸入西装内袋,把身份证递给了警察,笑道:“这里什么时候设立关卡啦,出什么事了吗?” 听得此言,警察们也是一愣,其中一位回答道:“这个关卡设立已有六十多年,难道先生你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吗?” “我们去喝茶呀······”江木泽满脸问号,警察把身份证还给了江木泽: “先生,我们要看的是护照,或者临时出境证件,请您配合!” 江木泽一听不知所措,瑶姐连忙下车,顾廉领着两位警察走了过来。几人低声简单交流后,四位警察退到了一边,顾廉把手中的两杯奶茶分别递给了瑶姐和江木泽。 “谢谢,确实有点口渴,没想到你们的服务这么周到。”接住奶茶,江木泽就猛吸了起来,还不忘念叨, “闻着挺香,就是凉了,还有点苦。” 瑶姐没有立刻喝奶茶,而是倚在车窗边,把江木泽还没放入口袋的身份证拿了过来,柔声细语地说: “你坐在车里稍等,我去办理一下手续。” 瑶姐和顾廉以及那两位警察一起向办事处走去,其余四位警察则紧紧盯着江木泽。他喝着奶茶,满脸轻松;可是过了还不到十分钟,他脑袋一歪,耷拉在座位上,睡着了。 于是,站在不远处的顾廉立刻走过来,请求警察们帮忙,把江木泽“搬”到了后排座位。 这下不会折腾了,够他睡上一天了!顾廉坐在了驾驶座上,等瑶姐办完手续,上了车立刻出发前往好多年都没去过一次的老师家。 车子在路上缓慢行驶,瑶姐联系了老师,交代了详细情况。 老师家住粉岭,距离没多远。不到半个小时,车子右转入一条林荫小道,在一栋临山港式别墅前停下,头发花白的老先生已候在门口。 顾廉把车停好,下车背起正熟睡的江木泽,健步穿过客厅,在老师的带路下,三人走进了老师的书房。 把江木泽放在木质沙发上,瑶姐和老师一起去拿来枕头和毛毯给江木泽盖上。安顿下来了,三人跨过落地窗,来到了露台上。 很详细地,瑶姐给老师介绍了江木泽的全部,直到江木泽口袋里的闹钟响了起来:该吃饭了,不然琳琳又要来电了。 闹钟响毕没多久,手机立刻响了起来。三人相视惊愕了一下,瑶姐附身摸出了那个响着美妙音乐的手机。 琳琳,必然是女生,瑶姐愣了好久,也不敢接听。直到响铃结束,老师才若有所思地道: “小瑶,他这个情况,没有亲人在,我们的风险很大。” “没有,他本来就没有亲人,或者说,他的亲人压根就不管他,不论生死。” “那万一他好不了呢,我们也没法向社会交代。”老师说着,顾廉也道,“是啊伊瑶,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你仔细想想看,能不能联系上和他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朋友?这个倒没听他说过。不过他早年有告诉过我,他在上大学期间,有一个师弟,关系跟亲兄弟似的。”瑶姐仔细回想着,忽地拍腿道, “对了,他还有个师妹,说是叫做‘岑什么的’,关系就像亲兄妹!” “那能联系上吗?” 瑶姐正苦恼,那手机又响了起来,而且还是琳琳。怎么办,接还是不接? 等到瑶姐犹豫完,响铃又结束了,瑶姐为难的眼神注视着老师和顾廉:“不是帼伟,琳琳是他什么人?” “应该是现任女朋友,不然也不会存那么亲昵的称呼。”顾廉说着,老师道, “这个电话不能接!因为你们想啊,如果他女朋友知道他这个状况,肯定就会一直跟他在一起,或者早就带他去看医生了。鉴于他的身份特殊,我们必须帮他保守住这个秘密,不能让我们以外的其他不靠谱的人知道。” “好的老师。可是该怎么联系他的师弟师妹呢?” “看他的手机通讯录!”老师非常果断,即使这可能涉及对方的隐私。 确实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瑶姐试探着在屏幕上滑了一下,却没忍住笑了起来:“健忘的我,没设置密码哦!” “对,这是典型症状!选择性失忆,或丧失即时记忆能力;加上他瘦成这样,估计心脏也早就开始衰竭了。” 老师的话立刻令瑶姐收敛了笑容,焦急的神态写了满脸:“心脏衰竭,这可是会危及生命的!怎么办呀?” “别慌,你先查看他的通讯录,然后找一个可靠的人过来,我们就把他送到北区医院,相信我的老同窗知道怎么办。” 瑶姐点开通讯录,顿时惊住了:“怎么回事,是刚买的手机还是······” 见此惊讶的表情,老师和顾廉同时把头伸了过来:“只有三个联系人?” 是的,只有三个,一个刘经理,他们见过了;一个琳琳,已经打过两个电话了;还有一个就是张大哥,在通讯录里是属于不怎么联系的。 手机里的三个都不靠谱,这可把手机前的三人难住了! 第77章 岚键岑庭群组 看着沙发上死睡的江木泽,三人都呈现出了无奈的神情,都有一个相同的疑问:为什么会这样呢? 大家都以为,在这个时代,手机才是最重要的随身物品,可他的手机却是最不重要角色,居然干净到一点隐私都没有! 就在几人走神间,那闹钟又响了起来:小江,快去冲凉睡觉,睡前不要玩qq哦。 qq?瑶姐出窍的灵魂一下子回到了身上,向左滑动屏幕,终于在第四页看到了手机qq。 很兴奋的,她点了进去;因数据网络不太好,页面一直停留在“努力加载中”,老师迅速说道: “连wifi,密码是!” 都很兴奋,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瑶姐手中的手机上。连上wifi,瑶姐退出来后再点击了进去,令人惊喜的一幕出现了,qq自动登录了! qq联系人列表,和他的通讯录一样简单,也就那么还不到十个联系人,最近联系的,就是瑶姐了。 看着列表上的联系时间,瑶姐才发现和他聊得最多的,居然是自己。其余的,要么好几个月没聊,要么好几年没聊。 从列表上看下来,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字,那便是“岑”;其他的什么江念连啊陈立芊啊,她一概不理。 可是列表上只有一个叫“岑锋”的,这很明显是个男的,何来师妹呢? 没办法,瑶姐只能点开每一个分组,就算是空组,她也点进去看看。内心既兴奋又担忧,瑶姐终于看到了“岚键岑庭”四个字,这才如梦初醒般叫道: “想起来了!岚键岑庭是一家公司的名字,听他说过,好像是在澳门!” 人多力量大,顾廉立刻打开手机,在百度上搜索“岚键岑庭”,瑶姐则打开自己的手机qq,立刻给姓岑的接连发送添加申请,并注明江木泽的真实情况。而顾廉也查找到了岚键岑庭的公司地址和对外服务电话,准备以谈业务的姿态前往。 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把消息发送出去,另一边顾廉决定去一趟澳门,看看能不能找齐岚键岑庭的四个老大。 那么多年没联系的人,能联系上吗?即便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但饭总是要吃的。 老师家里只有老师一个人,师母回大陆老家了,这顿饭,只能由瑶姐下手。可是瑶姐平时只做给自己吃,也没做过大家庭的饭,加上陌生的厨房,她也显得生疏。 不过老师能帮忙,顾廉也会,一会儿,简单的家常饭就做好了。三人吃完,顾廉立刻出发前往澳门,瑶姐和老师则在家照顾江木泽。 办法终究还是比困难多,在完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三人共同努力,只为这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病人,求得一枚上上签。 福建福安,江立伟和爸爸守在病房里,细心地照顾着赵来英。确诊了肺痨,陈延光把病历先给陈立海看了后,才交给江立伟。不过还好,医疗费用江立伟自己有,陈立海便无需帮她充值,在南昌的人也不用回来探望。 江木泽不见了,起初陈立芊也认为他可能会去找母亲。之后再想,似乎也不太可能,毕竟母子二人几十年,可能都从来没好好说过话。 确实,躺在书房沙发上的江木泽,身体内的药效渐渐淡去,像是安然的睡相开始扭曲,他又做恶梦了,又开始说梦话了。 江木泽胡言乱语的声音渐大,正在露台看茶的师徒二人闻声靠近,细品着那断断续续如同哀求的梦吟。 完全不连贯,一会儿帼伟,一会儿妈妈,一会儿弟弟,说得乱七八糟。这些,瑶姐自然无法把她们拼接在一起。她听他讲述过妈妈,却也只是简单的几句疑问。 那是因为在陈立芊的教育下,他不敢把自己的家底全部往外说。曾几何时,他还因为陈立海暗中调查他,而感到愤怒。 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是有些错误一旦犯了,是改不回来的。虽然不是故意,但江木泽始终觉得不应该把弟弟“赎”回来,因为这个代价太大了,大到他倾其一生,也无法挽回。 过了很久,又是新的一天了,苍天破晓的第一簇曙光照进了书房,照在那张显瘦的脸上,他的眼皮动了一下。 听到小心翼翼的“滴”的一声,顾廉开着的瑶姐的车停在了别墅门前,紧跟其后的是一辆卡其色卡宴。 因睡得很晚,瑶姐和老师对楼下的动静毫无知觉。顾廉下车的同时,卡宴里也走出了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高大,在南方就是属于高大得离谱,加上一身西装和锃亮的皮鞋,好像一尊巨人;女的身材也高挑,一身庄重的穿着,尽显高贵。 “刘先生,岑小姐,里边请!”顾廉走在前面,轻轻推开大门,两人紧跟着走进了不算很宽敞的客厅。 坐在沙发上,顾廉进入厨房,给两人冲了两杯热茶后,顺手做起了早点。一个男人,对厨房似乎很熟悉,可见他对生活有多热爱。 听到杯盘碰击的声音,岑小姐和刘先生也走了进去: “顾医生,这个早餐我来做吧。我不知道他的口味变了没有,但我知道他最爱吃什么。” “好吧岑小姐,他真的瘦了很多,不知道平时都吃了什么,真叫人心疼!” “谢谢。顾医生,这里交给我师妹吧,咱们到外面谈谈。”刘先生说完,和顾廉一同走出了厨房。 刚到客厅,放在沙发一角充电的手机闹钟响了起来:小江,该起床了,花儿开了,琳琳马上到了。 两人听了,惊奇地对视一眼,迅速向手机靠近。拔掉充电器,刘先生把手机握在手中,不禁惊呼: “这么多未接电话?都是琳琳的!你们知道‘琳琳’是谁吗?” 顾廉摇了摇头:“不知道,但大概率上应该是他的女朋友。” “女朋友?”刘先生不禁感伤起来,“如果没记错,我哥今年应该33了,没想到还没结婚。” 看来时间真的过去很久了,刘先生完全忘记了大连那段往事! 或者,是记不清了。 第78章 面目全非的大哥 自从到达澳门开始,刘先生一直很忙,特别是岚键岑庭成立并投入生产开始。他记得自己来自哪一所高校,记得是谁帮他顺利完成学业,却没记住那个人是和他一起参加高考,也忘记了高考那几天的所见所闻。 是啊,那段时间太崩溃了!没记住,或许是因为他的记忆也在排除那些不开心的过往。那个夏天,唯独刻骨铭心的,应该只有陈立芊,因为那是她的心灵第一次遭受重创。 两人畅谈间,送奶工准时把热乎乎的牛奶放在了门外的邮箱中,随着一声清脆的通知,便匆忙离开,骑着自行车前往下一站。 楼上依然很安静,顾廉起身去把牛奶拿到餐厅,岑小姐也把做好了的香喷喷的一大盘蛋糕端上餐桌。 “他们怎么还没起床呀?”岑小姐的声音很温柔,那语气像极了曾经那个外语学院的刘教授。 两人跟在顾廉身后,走上弧形的楼梯,向二楼书房走去。顾廉轻轻推开房门,很兴奋地道: “小江同学,你看谁来了!” 岑小姐挤过顾廉,想先来一个公主跳,却见得沙发上空空如也,三人不禁惊愕。没多想,顾廉连忙转身跑向老师的房间,岑小姐和刘先生则在原地愣了几秒后,试探着向那个半开着的通往露台的落地窗走了出去。 露台上也没人,摆在遮阳伞下的两条竹椅也是空的。两人转身间,忽地瞥见右边的角落里,一个男人正蜷缩在一盆君子兰边瑟瑟发抖着,嘴里不停地叨叨着什么。 “哥?”岑小姐冲过去,扑跪在地上,一把揪住男人的西装,把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掰了过来,瞬即破防地大哭起来, “哥!你怎么变成了这样的啊哥!” 刘先生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扑在地上把师哥和师妹双双抱在怀里:“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变成这样啦!” 还处在梦境中的江木泽,没有因为师弟师妹的呼唤而醒来,深陷的眼睛似乎很想睁开,却有心无力地淌着泪水,嘴里还在模糊不清地叨叨着某人的名字。 刘先生松开两人,岑小姐不停地摇晃着哥哥的身体,试图把他叫醒。顾廉领着老师和还很困倦的瑶姐跑了过来,惊愕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们怎么都想不到,曾经那个视自己如亲弟妹的哥哥,会变成这副模样,岑小姐的心如刀绞般撕心裂肺地哭嚎着。 “岑小姐,把他扶到我背上,立刻送他去医院吧!”顾廉建议道,刘先生一把把哥哥抱了起来,向楼下跑去。 一行人紧跟其后,老师说:“去北区综合医院,我立刻联系老墨。” 粉岭老师家,到北区医院不算远,一会儿的功夫,这个喜欢在医院睡觉的男人,又躺在了那个洁白色的空间里,继续着他的恶梦。 身体虚弱,心脏衰竭,这是第一次检查的结果。有师弟师妹在,哥哥自然不会受任何委屈,让他住进了贵宾房。 医生迅速开药,给他注射营养液,师弟师妹则寸步不离地陪在身边。一切安定下来,瑶姐和顾廉把老师送回去。“任务”完成了,于是顾廉启程回了深圳,瑶姐拿上江木泽的手机,再次回到医院。 她暂时不能走,因为在场的人中,只有她最了解病人的病因。 很快,时间来到初六早晨,李琳在广州转车,仅一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宝安汽车站。走出站口,她左顾右盼,却始终没找到江木泽的身影。 这个年过得太不正常了,她有点生气的同时,内心更焦急。破例地,一向节俭的她,在微信上某网约车平台的小程序上下单,坐上网约车迅速奔向玉律村。 她不知道刘经理在玉律,也没有回自己租住的房子,而是提着行李去了江木泽家。楼下的门,她没有钥匙,只能喊来房东开门。 平时的往来间,与房东比较熟悉,因此房东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大过年的,这个小江,好像有好几天没回家了。” 李琳愣了一下,心里越间着急地跑向三楼,迅速掏出江木泽交给她保管的备用钥匙,开进了房间。 还没把门关上,她就被房间的景象惊住了:怎么这么乱,是进贼了吗? 她慌忙跑去叫来房东,房东让她去看看有没有丢失贵重物品,自己则去查看监控。 没有贵重物品,因为他的房间里,除了一台电脑,没其他贵重的担心。她郁闷地整理着凌乱的房间,房东上来告知一切正常,连他最后离开的时候,也是正常的。 关上门,她到卫生间拿来一个大水桶,把地板上的衣服和被子,还有枕头和袜子,都放在了桶里,泡上洗衣粉。 打扫完房间,她发现唯独电脑桌是整齐的。有点好奇,她按下了电脑开屏键,屏幕立刻亮起来。 居然没有锁屏?李琳更好奇了:他不是说这台电脑比生命还重要吗,为什么会不设密码呢? 屏幕上没多少软件,除了必须下载的软件外,就是一个qq了。qq不能看,因为那个时候,那就是隐私。 没什么好看的,李琳正想起身去帮他洗衣服,却在眼角处发现了屏幕最下角那个隐秘处发现了一个类似于文件夹的图标。 他的文件夹里会藏着什么呢?是不是美女的照片或什么的?依旧好奇,她的鼠标落在了上面,双击后,终于弹出了密码输入框。 这下她的好奇心更重了,开始各种揣测着,一遍遍地尝试着输入密码。一次次失败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拨打了张大哥的电话。 “过年好啊冷小姐!”张警官的心情似乎很好,而李琳却迫切地问: “张大哥,江木泽的电脑放你那里那一个月,你打开看过吗?” “怎么可能,那是人家的私人物品,我怎么可能敢偷看!”张警官想都没想。 “哦,那算了。” “怎么,你没回家过年吗?听说刘经理也在维珍妮过年,你们是在一起吗?” “没有,拜拜。” 不知道那文件夹里藏着什么,她很想知道,好像热恋中的人都这样吧? 江木泽的电话也一直无人接听,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家里除了乱以外,也没什么不正常的,最起码没有他要离开的迹象。 于是,她也就没那么担心了,就先帮他洗了衣物和被褥后,拿到阳台去晾。 第79章 像失恋的感觉 阳台上,李琳晾好衣物,转过热水器用的太阳能板,忽然惊喜地叫喊起来:“哇!好漂亮啊!” 三两步,她站在正朵朵都盛开了的玫瑰花前,扑鼻而来的香气,使她自己一个人兴奋地又叫又跳着。 真的好漂亮,他种植的,她也浇过水;几天不见,居然开了!可惜,赏花的只有她自己,种花的人不知跑哪儿去了。 一丝难过闪过她的脸颊,本能地掏出手机,又拨打了那个始终无人接听的电话。 毫无意外,依旧无人接听,她只好闷闷不乐地离开了他家,回到自己家里。 她经常去他家,可他却从未来过自己家,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是往深处想来,她忽然有一种失恋的感觉,便带着纠结和无奈的心情,联系了刘经理。 香港北区综合医院贵宾房里,那个没几个联系人却又很棘手的手机,一直握在瑶姐手中,为了防止那个闹钟和时不时的来电扰乱大家的心绪,她把手机设置了静音后,问道: “刘先生,你觉得小江会交什么样的女朋友?” “瑶姐,叫我阿键吧。”三人都坐在床沿,刘键说,“我觉得他不应该在工厂里交女朋友,除非是董事长的千金。” “可是维珍妮的老总大多住在香港的家中,他的千金又怎么可能认识小江呢?” “这可不一定!”想起哥哥的过往,岑砚玲总是很自豪,“你不知道他当年才十八岁,就被陈家千金看上了!而且陈氏集团早就上市了,可维珍妮还不是上市公司呢!” (备注:2013年的维珍妮还没上市。) “有件事我一直很奇怪,”刘键把脸转向了岑砚玲,“当年他和芊姐天天手牵手,他们为什么没结婚呢?” 是的,有关梅姐,岑砚玲倒是知道一点;但是关于江念连,他们兄妹二人都不太清楚。 这个问题,虽然陈立芊有对岑砚玲解释过,但如今的她也早已忘记:“我也不知道,当年我以为他就喜欢年轻的美女,其实芊姐也挺好!” 岑砚玲说着,进而调皮地附在刘键耳边说:“你说大哥是不是喜欢我,然后才放弃了芊姐?” “去,做你的白日梦吧,神经!” 刘键一把推开师妹,岑砚玲嬉皮笑脸起来:“我猜肯定是,不然他怎么到现在还没结婚呢?” “你们别闹了。”瑶姐把手机递了过来,“这个琳琳到底是不是女朋友,我觉得你们有必要去确认一下,毕竟人家都打了几百个电话。” 三人正聊着,床上忽然传来:“琳琳,你们别伤害琳琳,她还小!” 岑砚玲接住瑶姐递来的手机,还没开始查看,就立刻转身,双手捧住江木泽的脸:“哥,你醒啦?你快醒醒吧哥!” “不要伤害她,我会杀了你的!”紧闭的双眼,他挣扎了几下,又睡着了。岑砚玲急忙安抚: “哥,你放心,我们会像你当年保护我们一样保护你,包括你的爱人。只是不知道芊姐现在在哪里,你们又是怎么分开的。想当年,我们就像一家人,芊姐也像我们的亲姐姐。” “是啊,当年妈妈走了,是哥哥和芊姐把我们养大的。就这么几年,芊姐不见了,哥哥却变成了这样······” “你们别感慨了,赶紧办正事!”瑶姐催促道,刘键从岑砚玲手中拿来手机,翻看了起来。 玉律公园内,李琳已等候多时,刘经理从b厂里走了出来,在李琳旁边坐了下来。他当然记得那天是怎么和江木泽分开的,一路走过来,他也没想好到底该怎么说。 沉默了许久,李琳有些纳闷地斜眼对向刘经理:“怎么,我是喊你来陪我坐坐吗?” 刘经理“额额”了一下,还是开不了口,因为那情景一旦如实相告,就解释不清了。他不希望李琳因为误会,而失去一个这么强的男朋友。 “干嘛呢?过个年吃坏嘴巴啦?”李琳嚷嚷着,刘经理只好眼神躲闪着说: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也好几天没见到他······” “你怎么回事呢?见到本小姐觉得害羞是不是?”李琳伸手揪住刘经理的肩膀, “看着我,免得我以为你在说谎!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去干嘛了,然后怎么分开的?不给我说清楚,从明天开始就不认识你了!” “行行我说,你先放开,这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刘经理拿开李琳的手,向旁边挪了一点,说, “我说实话了,你要冷静哈?” “废话,快说!” “那天,初三中午,他叫我去陪他见一个网友,对方是一个非常有钱的美女,开的是两百万级的豪车。他们一见面,好像很熟悉的样子,没聊两句,他就开上对方的车,跑了!小江扔下我,对方也扔下她的同伴,就这样消失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刘经理说的很实在,没一句假话;李琳听了,心里立刻躁动起来,委屈的泪水渐渐潮湿了眼眶。 呆愣了许久,她忽地站起身,指着刘经理怒道:“你骗人!江木泽不可能抛弃我而爱上一个网友的!” 随着话落,她的眼泪也淌了下来,刘经理连忙起身解释: “我没骗你,确实是女网友,开的是奥迪a8,价值两百多万那种!而且,对方看起来比你优雅高贵多了,见到小江却很恭敬,很和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还有,我早就跟你说过,他的身份不简单,你偏不信······” “我就是不信!”李琳的样子更像是自欺欺人,“他的东西都还在这里没搬走,连电脑那么重要的东西都没带走,他不可能就这样走了的!” 她说着,哇哇哇地哭了起来,刘经理来不及安慰,拿出手机就拨打了过去。不料里面传来占线的提示,李琳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抹掉一把眼泪,李琳拿出手机一看,瞬间笑了起来:“江木泽,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理我的!” 刘经理走过来一看,催到:“还不快接,等下又打不通了!” 她用衣袖使劲擦了好几下泪水后,高兴地笑着接听了电话,那行为,完全没有了淑女形象,更像是刚找到妈妈的孩子。 第80章 来自香港的问候 “喂,江木泽,你在哪里呢?”李琳的声音,尽显温柔和卑微,不料对面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 “您好,是琳琳小姐吗?” 李琳惊了一下,立刻变得凶巴巴地问道:“你是谁?江木泽呢,他的手机怎么在你那里?” “呵呵,我不知道你贵姓,只能称呼手机通讯录的称呼,请不要见怪。我是江木泽先生的师弟,他现在在香港,挺好的,请你放心。” “师弟?我怎么从没听他说有个师弟,而且还近在香港呢?”一向警觉的李琳瞬间警觉起来,“你到底是谁?你们把他怎么样了?再不说我就报警了!” “我真是他师弟,如果你不信,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晚上过去找你,顺便跟你说说有关他的具体情况。” “还晚上,好下手是不是?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除非你把他带回来,不然我就报警!” “对不起琳琳小姐,他现在这个情况,我实在没法把他带回去给你······” “什么情况?他怎么啦?”李琳很是担心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晚上过去告诉你,电话里,我实在没法说清楚。抱歉。” 见对方确实不像骗人,李琳吼道:“好,你来玉律村广场,这里可是我的地盘,我看你敢耍花招!” “好的,晚上见。” 从那幼嫩的声道中,加上江木泽说的梦话,刘键很肯定这个“琳琳”必然是个小姑娘,也就没把她那乱吼乱叫的态度放在心上。更何况,她还有可能是自己的嫂子呢! 虽然在工厂里天天遇到陌生人,但从境外来的且专门见她的,还是第一次。除了对对方的质疑,她更多的是担心江木泽,所以一向谨小慎微的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张大哥还没来,她只能依靠刘经理这个老熟人来壮胆,于是见面的事,她就这样决定了。 而在香港的病房里,江木泽还没醒,三人记下江木泽手机里仅有的三个联系人的号码后,刘键因公司有事,拿着江木泽的手机,先行离开了。 医生护士在病房里来来去去,病人始终沉溺在噩梦中,他们只能给他注射营养液体。老师也来看过,为了散去内心的焦急,瑶姐陪老师到外面透气。 病房里只剩下岑砚玲和江木泽了,她便开始述说没联系的这些年,对他的牵挂和自身的发展。 感恩,应该每个人都会,只是有些人可能没机会,抑或没能力。从小不听话的岑砚玲,自从遇到江木泽,不但变得听话了,连任性也改了不少。也就在他的影响和帮助下,她也走上了正轨。 人生最难的时期,需要有人帮助,有人指点,有人鼓励。这样的人,江木泽遇到很多,而岑砚玲和刘键,只有江木泽和陈立芊。 如今,他们二人在岑峰的加持下,发展得很好,就岚键岑庭也正在准备上市。如果上市了,就会印证陈老先生当年那句话:帝王之象! 因为他们永远坚信,江木泽某天会回去,依旧会成为某个领域的领军人。假如当年没退出钢铁领域,加上现在岚键岑庭那百分之十的原始股,他的财富就是满天下,也绝对胜过了陈家和占家。 岑砚玲抓着哥哥没有温度的手,如泣如诉的过往中,她依然坚决要把那十股给哥哥;假如哥哥不接受,她就会留给他的后人。 可是后人,他们都不知道有没有,或者在哪里。至此,她很懊恼自己这些年没去找哥哥,以致对哥哥的一切,都不了解。 夜里,刘键忙完手头的工作,如约来到深圳玉律村,在导航的帮助下,他顺利把车停在了玉律广场前。 虽然近在澳门,他很少来内陆,这其中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性格问题。都是成年人了,也担任着公司的总裁职位,但他还是像十几年前在大连那样,腼腆,内向。他的内向似乎与当年的江木泽有所相同,只针对与生命无关的人。 事业正当时,他还是没交过女朋友;但今天要见的人,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嫂子,所以他也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站在广场前,在路灯的照耀下,他观察着如今的发展,与当年的城建相比较,变化很大。 他在街边踱步,李琳和刘经理来到了那辆挂着黑牌照的卡宴面前,刘经理不禁感叹: “冷小姐,你看,只要与小江有关的人,开的都是豪车。这车,又是两百万级别的!” 两百万的车,李琳伸手轻轻摸了起来,从车头到车尾,她念道:“港a,江木泽是不是也有一辆这样的呢?” “有没有不知道,但我敢断定,小江肯定来自豪门!”刘经理言之凿凿,李琳的内心颤了一下: “豪门,是什么?像电影电视剧里的那样吗?” “所以冷小姐,要不咱们不要见面了吧?坦白说,你真配不上他,现在退出,是目前最好的时机!” 不说李琳心里怎么想,刘经理是真的感到惧怕,这如果放在十几年前的江木泽面前,他真的会畏缩。 “豪门,就是有钱人,超级有钱的人。”李琳自言自语着,“那些有钱人,思想和我们完全不一样······” “对,他们的思想就是高层次,完全碾压我们那种。假如他真的愿意娶你,但以后的生活可能会很恐怖,特别是婆媳关系。”刘经理说着,拉了一下李琳, “走吧,他真的不适合我们!” 两人就站在车子右边,刘键回到了左边的驾驶座边,再次拨打了“琳琳”的电话,不料铃声就在另一边响了起来。 刘键一愣,走了过去,三人都愣了一下,李琳尴尬得语无伦次:“你是······我,我们······?” “我是江木泽的师弟,你就是琳琳小姐吗?” “哦,我是我是!” 双方都紧张,但李琳明显没有刘键那么沉稳,这大概就是层次的区别吧,连刘经理也占了下风。 三人边自我介绍边向广场里面走去,在一条石椅前坐了下来。 第81章 来自师弟的释疑 坐下来,刘键开门见山道:“琳琳小姐,我想知道你和我哥是什么关系。” “是上司下属关系。”李琳还没反应,刘经理先说了,刘键听了不禁笑了起来: “开玩笑吗刘先生,我都不配做他的上司,就凭这么个小姑娘?” “谁说我是小姑娘啦,我今年······刚刚22岁。”李琳的声音由强变弱,头也低垂了下来,很明显缺乏底气,“不瞒你说,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所以才很担心。” “真是嫂子啊?”刘键这么一称呼,刘经理又来了劲:“确实是嫂子,上司兼嫂子,你看怎么办吧!” “嫂子不必担心,我哥不碍事,现在香港北区医院,过几天就好了。” “啥?他干嘛要住院呀,而且还要住香港的医院,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琳单纯天真的语气令刘键有点吃惊,险些回答不上来:“嫂子是这样的,我们师兄妹都住那边,方便照顾······” “可是在这边我也方便照顾呀!”打断别人说话是最没礼貌的,李琳不懂,幸好刘键性格挺好,比江木泽好多了: “不好意思嫂子,关于我哥的安全问题,我只相信我们自己人;而你是嫂子,我也是现在才知道。所以,等他康复出院,我们一定把他送回来给你,好吧?” “那要多久呀?我可以去看他吗?” “具体多久还不知道。你当然可以去看他,但是要护照。” “哦。”李琳又低下了头,忽而又说,“那他不也是没护照吗?我记得只要有深圳的暂住证,时间超过半年的,就可以办理旅游签证过去。” “这个我不太清楚,但他去香港是不需要护照,只需要身份证登记一下,然后办理一些小手续就好。” “啊?江木泽是什么人呀,该不会真的是豪门吧?”李琳有点吃惊,却也没在意。可刘键却吃了一惊: “豪门?谁跟你们说的?我从小认识他,从来都没听说过呢!” “是我说的!”刘经理向刘键靠了靠:“网络上就有他的资料和一些新闻,这些,别人不相信,我是因为天天跟他接触,凭感觉绝对相信他就是新闻上那个拥有九家公司的‘江总’! 还有,他的言行举止总给人一种不凡的感觉;他现在所在的7线,以前可是整个车间最难管的,你不知道现在在他的管理下,各方各面都超越了其他二十几条流水线。 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包括他们线的老大,以及技术主任!所以,我断定他就是江木泽,就是各大媒体追踪的江总!” 刘键听完,不假思索了起来。距离最后一次见到大哥,是2006年,还记得当年他也确实说过要开公司。可是也就几年时间,九家公司是怎么建成的,他也不敢置信地在手机上搜索了起来。 “如此看来你这个师弟也不太了解小江啊!”刘经理感叹着,继续说道,“在此之前,来找他的人都说是他的朋友,告诉你,我是不会信的。 ‘江总’失踪了,不应该是家人来找他吗?就算朋友关系再好,怎么可能如此认真地去追究呢?” “错了刘经理,他确实没有亲人,这是绝对的。你说他的朋友来找过他,你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坦白说,出于一些特殊原因,我们很多年没联系了;如果能找到他那些比亲人还亲的朋友,那么他的病就会好得快一点。” 在澳门的时候,顾廉就千叮咛万嘱咐不要随意跟别人说,刘键还是说漏了嘴,李琳惊问:“什么病?告诉我什么病?” “啊?”刘键一愣,缓过神来慌忙解释,“没有,就是普通的病,只是,正如刘经理说的,我们不太了解他,所以我们希望能找到过去的朋友。那些朋友,有几位我们是认识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使他们走散了。” “原来是这样。”李琳遐想了起来,自言自语,“朋友都把他当亲人,而且一个个都开着豪车,看来刘经理说的没错,他就是豪门来的,我就是配不上他。” “嫂子,他真不是豪门,而且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也正因为这个,我们才成为好兄弟的。他的为人非常好,好到我们所有人都不舍得放弃!所以,不管什么事,我们都会管到底的!” “好吧。希望他快点好起来,快点回来看我不打死他,朋友一个个都那么有钱,居然来骗我说‘穷得只剩下一台电脑了’!” 笑笑,刘键只能笑,笑这个小姑娘太无知,也笑自己太没把师哥放在心上了。当年江木泽绝情地与他们断了联系,他们却从来没有找过,包括那么多新闻也从未关注。 真正说起来,也怪江木泽的朋友圈太大了,大到互相间都无法联系。最起码,刘键和岑砚玲当初应该留下陈立芊的联系方式,也不至于如今天各一方而对彼此毫不了解。 沉默了片刻,李琳天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师弟,你们是什么门派的师兄弟呢?” 刘键笑笑,又给他们回忆起了美好的往事,虽然自己也是刘教授捡来的,但那段时间,是真的幸福,特别是对被父母抛弃的孩子来说! 师兄弟关系,刘键的回忆也仅限于此,不管怎么回忆,他始终没记起高考那几天的所见所闻。 那些快乐的往事,李琳听了很陶醉,直到刘键收了尾声,她才想起来惊问: “英语六级?这家伙太会装了,我怎么问他都不承认,还跟我说他初中都没毕业!” “嫂子,你记住,他为人十分低调,如果你真的成为了我们的嫂子,可不能跟着他反着来。也正是因为低调,所以很多人总觉得他的城府很深。 作为兄弟或朋友,我们都知道他是个简单的人,从来没有什么坏心机。既然他想对你隐瞒,必然是为你好,或为身边的同事们好。我怀疑他近些年应该发生过一些事,瑶姐也了解一些,不然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个样。” “师弟,我觉得我还是去香港看看他吧,万一他也像离开他以前的朋友那样,突然间就离开我了,我还怎么活呢?” “嫂子,这事你放心,你只需要在公司开工后,帮他请几天假。回头就算他不愿回来,我也会让你们见一面,看他给你怎么交代吧。” “好吧。”李琳极其不情愿地回答,刘键起身道别: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望着师弟的车子远去的背影,李琳依旧很担心地挥挥手。虽然刘键口口声声确定江木泽非豪门,可刘经理依然不信,李琳便也跟着他质疑,毕竟那么多事实摆在眼前。 第82章 师弟师妹的独白 怀疑归怀疑,但李琳的心算是放下来了,毕竟初恋的人,最在意的不是男友的身份,而是他的心。只要对方心里有她,那么这世上就没有什么难事。 对刘键而言,这一趟算是没白来,首先知道了在深圳确实有个“嫂子”,并且还是个很单纯的嫂子,他的心也宽了。既然有嫂子在,那么他也知道师哥有很大可能性不会离开,所以就要帮他请假。 还有,这个刘经理也让他了解了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师哥,只是可惜刘经理没有师哥的朋友的联系方式。如果要想把他送回去,恐怕有点难,除非利用媒体。但这么做风险太大,仅凭师哥目前的状况。 一路上,他不停思考,不停地想办法。可是没有,因为他们仨都来自大连,论老家,彼此间都不太清楚。 一不留神又是下半夜,香港北区医院病房里,瑶姐把老师送回家后,自己则在病房的小隔间之家属休息室里休息,岑砚独自守在哥哥枕边,喃喃自语: “哥,我该怎么说你呢?当我发现你换了电话后,我们都以为你只是忙,把我们忘记了。可是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你为什么就不联系我呢?我的号码,还是你当年送我走进大连理工大学时的号码,从没换过。 我等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等来了心理医生的电话,你让我们情何以堪呢!以前,我听不懂妈妈的话,所以不爱听;可是你不一样,一出现就像我的亲哥哥,说的每一句话都能令我不得不听。 这些年,我想念妈妈,也想念你。那年,妈妈走了,留给我一个陌生人说是我爸爸;如果没有你,那年我肯定偏离人生的轨道了。 妈妈走了,你也不见了,我和键哥哥只能在每年国庆假期回大连。那里早已没有我们的痕迹,我们只能去葫芦岛,去看望妈妈,和妈妈聊天,告诉妈妈我们很想你。 这些年,我和键哥哥都以为,我们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 “嗯哼嗯哼”,还在输液且睡着的江木泽,忽然大咳起来,岑砚玲连忙取来纸巾,耐心地在江木泽嘴角擦拭,并高兴地呼喊: “哥?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你醒了吗哥?” 没有,他只是咳了几秒钟,又睡着了,岑砚玲再次难过起来:“哥,如果你就这样走了,我们怎么办?我们的良心在何处安放啊? 我们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进工厂打工。是缺钱吗?我记得我哥是最有钱的人,也是最宽宏大量的哥哥。你不知道,只要有你在,我们都放心,妈妈也放心。 你很忙的时候,妈妈想念你了,就会跟我们唠叨,然后我们想打电话给你,她就会阻止,说‘不要打扰你的私生活’。我们不懂,既然是一家人,为什么还有私生活。 现在我们都长大了,都明白了。你把我们当成了亲弟弟亲妹妹,你就应该有自己的私生活。妈妈的遗嘱我也看到了,无论你选择谁,我们最大的支持就是尊重,就是理解。 可是你不知道,我当年喜欢你,现在也依然喜欢。我知道这不是兄妹间的爱护,也知道这样有违你的思想道德;但只要你不讨厌,我还是会选择你的······” 说着说着,岑砚玲含着泪花,趴在哥哥的肩膀边睡着了。睡得那么无奈,睡得那么安稳,连刘键走进来了,也毫无知觉。 兄妹仨,从来都不觉得这样是尴尬的行为,因为他们的从前,类似于这样的行为是常有的。这其中,还包括了陈立芊。 站在床前,如此高大的刘键也婆婆妈妈般低声唠叨起来:“真好,你回来真好!即便你现在一声不吭,我们依旧颇有安全感。就像曾经那样,不管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打电话给大哥。 大哥,你在我们心目中,就是像爸爸一样的大哥;就算妈妈撑不下去了,有你在,我们依然什么都不怕。 自从遇到你,我们家就变得顺遂,也再无来自生活中的烦恼。妈妈认了你,让你当大哥,一开始我还是有点排斥的:一个南方小个子,都没我的大腿大,凭什么做我大哥呀? 可是,自从那天你把我叫到你的家中,给我和妹妹递来一个苹果,我就认你了。这不是因为这个苹果有多甜,更多的是因为我们都被抛弃了,你却能像刘教授那般,总是愿意把最好的东西给别人! 此生有幸,我遇到了咱们敬爱的妈妈,然后又遇到了你。哥,我感激不尽!” 刘键说着,眼泪也淌了出来:“是的,我承认,我和玲玲,各方各面都不如你。且不说谁聪明与否,就单单胸襟,我们没法跟你媲美。 你接下妈妈的遗愿,供我们完成学业,然后就消失了。我知道你玩的是慈善人士的意愿,可你想过我们的感受吗?就算慈善人士,他们只会出资,绝不会管我们往那个方向走。 而你,改变了小妹,还改变了岑叔叔的人生,你知道这对我的影响有多大吗?或许你知道,因为我觉得这是你看到妈妈的遗嘱后,定的全部计划。 你吃苦,从来不说,也不让我们知道,你这让我们情何以堪呢?哥,这次回来,我们不会再让你离开了。岚键岑庭,有你的支持,也有你的股份,你应该助我一臂之力,在这两年内完成上市。 见到嫂子了,我感到匪夷所思,那样一个小姑娘,居然会是你的上司!还有那个刘经理,如果在你手下,够当经理的资格吗? 很难想象,你怎么会进入工厂?如果能找到芊姐,我一定会训她,怎么就让你变成这样了呢?······” 他说着,擦着泪水,在大哥身旁坐了下来。如此庞大的身躯,如此体重,使床板下沉了一下,江木泽本能地惊醒,猛地坐了起来: “小芊,地震了小芊!” “哥?你醒啦?”刘键欣喜万分,却没听清大哥说了什么,只知道拥抱,紧紧地抱住大哥。 还在梦呓的大哥也抱住了他,轻声安慰着:“小芊别怕,我不走,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小芊!” “哥,是我,是阿键啊!” 刘键松开大哥,岑砚玲也醒了过来,惊愕地注视着两人。 第83章 兄妹间的温暖 刘键轻轻扶着大哥的双肩,说着还处在半梦半醒的大哥听不懂的话,岑砚玲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 “哥,你怎么了啊哥,你醒醒啊!我是小妹啊,你不记得了吗?” “小妹?”江木泽把头转了过来惊愕的瞳孔布满血丝,“不,小妹在大连,要到明年才高考呢!” 听得此言,岑砚玲哭得更伤心了,幸好瑶姐听到动静醒来,也来到了床前:“小江,这是你师弟和师妹,是我把他们叫来了。” 那是大连的记忆,他们都记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大连,其他的呢? 他惊惧的眼神慢慢变成了愧疚,瞪着的瞳孔也渐渐恢复正常,看了看岑砚玲,转向了刘键: “阿键,真的是你吗?” “哥,是我,还有小妹,我们又在一起了!” “对不起······”江木泽痛苦地抱头,痛哭流涕,兄妹仨立刻抱成了一团。 他们激动地哭着,师弟和师妹把无限的温暖传输到大哥心里,把曾经无限的关爱全部都归还并激励着他。 这世界本身很美好,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又或者遥远的将来,只要你振作起来,明天只会越来越好。 可是心病治不好,又如何振作呢?他无力地躺下,师弟师妹不停问候,不停讲述近些年的牵挂。无论多么无奈,那都过去了,现在又团聚了,一切皆可重来,无需指望谁。 师弟的声音变成熟了,师妹依旧爱撒娇;瑶姐也很幽默,三人就在大哥面前玩闹了起来。好久没有这么幸福了,他看他们闹着,又进入了梦乡。 当然,这次与之前不一样了,安然的睡相终于回归他的面容,也不再做恶梦,那微笑着的脸上,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初八就要开始上班了,江木泽已见好转,瑶姐便放心地回了广州,李琳帮男朋友延续了一周的假期。 一切恢复正常,在北区医院静养的江木泽已能下床走动,年迈的老师也欢喜地前来问候。除了问候,作为资深心理医生,老师很乐意开导江木泽的同时,也有很多关键细节要交代刘键和岑砚玲。 从刘经理口中得知江木泽在车间的工作情况,老师建议留在维珍妮继续工作,什么职位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做到不走火入魔。 为了缓解压力,他们必须找到刘经理,给江木泽调整工作时间。这件事由岑砚玲去完成,因为身为总裁的刘键很忙,照顾江木泽的工作只能由岑砚玲担任。 医院花园广场前,老师把岑砚玲拉到旁边细细交代后,蹦跳着回到了坐在石椅上晒太阳的两位哥哥面前: “哥,小妹给您献上一支舞蹈吧!” 见妹妹兴致高昂,江木泽也微笑:“好啊!” 只要哥哥开心,妹妹更高兴,随即手舞足蹈起来:“芭蕾舞《睡美人》,这可是哥哥特意让我去英国学的哦!” 岑砚玲自己哼着曲调,一边唯美地舞动着,周围散步的病人和家属们也慢慢地围拢了过来。 东北女孩,美丽动人的脸庞,加上高挑的身材,极其亮眼。身姿傲人,舞姿曼妙,众人都陶醉了。幸运的是阳光明媚,不然某人必然进入幻境,因为曾经的人,也不逊于此。 几分钟后,一曲毕了,众人掌声热烈,岑砚玲也开心地收住舞姿,蹦跳着在两位哥哥中间坐下,调皮地问: “哥,好看吗?” “好看,当然好看,我们的小妹是这个世界最美的女孩了!”江木泽喜笑颜开,周围的人们也不停地夸赞,不料刘键却来了一句: “还女孩呢,都二十六了,还没男朋友!你看看哪家闺女二十六了还没嫁出去?” 岑砚玲一惊,立刻来了精神,怼了回去:“你自己不也是?整天就知道忙忙忙,也不懂在公司里找一个,又傻又愣的,就知道赚钱!” “最起码我还知道赚钱,不像某人,一天到晚还把自己当小孩子。”刘键刺激着,岑砚玲气得嘟嘟起了小嘴: “哥,你还不管管,他整天欺负我!” 他们闹着,江木泽不停地笑着,满心都是幸福,久违的幸福。这个小师妹,不但从未长大,还一直都那么任性;虽然懂事了点儿,却也只限于亲情关系中。 与父亲的关系变好了,岑峰也体会到了幸福,也很乐意。所以,所谓的家庭和睦,其实一直都是爸爸在宠女儿。岑峰知道,女儿很幸福,是因为一直以来有两位哥哥罩着。 “欸,键哥哥,你觉得瑶姐怎么样?”出其不意,岑砚玲把刘键问愣住了: “什么怎么样?” “你个呆子!我当然关心键哥哥的终身大事啦!”岑砚玲说完立马起身跑开了,刘键才反应过来: “说什么呢你?瑶姐比咱哥都大九岁,你要我当她儿子啊?欠揍吧你!” “大一点有什么,人家瑶姐可是当官的。如果你能把她娶了,那就是······官商勾结,天下无敌了!”站在面前晃来晃去的岑砚玲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信不信我一巴掌把你拍回马来西亚去!”刘键无可奈何地,论扯嘴皮子,他真不是小妹的对手。或许,这就是兄妹间的“让”吧,这种让,很幸福。 于是岑砚玲得寸进尺,又回到大哥身旁告起了状:“哥,你看到没,他每天都想一巴掌把我拍回马来西亚,枉我天天喊他‘键哥哥’,哼!” “······” 幸福的时光一晃眼就过去,明天公司就要开业了,身为总裁的刘键不能再陪大哥了。夜深人静时,刘键回了澳门,病房里只剩下一个病人,一个家属,和一位护士。 地球不厌其烦地转着,人们不厌烦地奔波着。次日一早,岑砚玲帮哥哥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回了老师家,因为瑶姐的这位老师,便是江木泽的主治医师。 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了,江木泽很清楚自己的状态,也很乐意接受老师的帮助。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回到过去,遁入那不堪回首的原生家庭中。 但愿,这种心病的根源能被老师治愈,江木泽能走出心魔,然后成为正常人。 他愿意配合,老师很高兴的同时,也知道此人意志强大,不好治。其实能不能治愈,与意志强大,都存在两面性的。或许正是那意志,能帮他克服心理呢? 第84章 护妹心切 记住了老师的交代,岑砚玲开车带着江木泽向深圳维珍妮奔去。 江木泽在维珍妮并没有什么需要关注的秘密,只是岑砚玲有很多疑问罢了。 车子进入罗湖关口,向玉律村驶去,江木泽的心里渐渐担心开来。对李琳的解释,他没怎么担心;而自己所坐的车子,便是最大的忌讳。 同一款车,同样的颜色,岑砚玲开着很舒服,是因为她也记得那是大哥的第一辆车。可是江木泽很揪心,驾驶座不是自己的,副驾驶上坐的却是自己。 想念陈立芊了——是的,他人生中的第一辆车,帼伟只坐了几天,剩下的都是陈立芊。不知道如今车子还在不在,或者她还好吗! 她,挺好。是因为她有了两个孩子,江念连牵着江小江可以楼上楼下玩耍了。 梅姐和江启航还是住在上海,江念连却住在南昌。这是他们陈家的意愿,也是对江木泽最大的爱。他们希望江念连回归江家,回归凤洋境,所以她不能一直跟着江启航过。 带着两个孩子的陈立芊,在爸爸的强烈要求下,成为了全职单亲妈妈。还有一个学期,江念连就要上初中了,于是她决定把江小江送进幼儿园。 对于孩子的人生计划,陈立芊早已想好,也正顺着自己预定方向向前走着。正如当初的江木泽所绸缪的,有一家公司在,她根本无需为生计烦恼,反而过得很如意;唯独未如愿的,就是自己天天许的那个愿望还没实现,那个“出国”的男人还没回家。 —— 快要到玉律村了,江木泽从回忆里挣脱出来,对正专心开车的岑砚玲说道: “小妹,送我到村口就好,我走路进去。” “为什么呀?”岑砚玲可不像刘键那样了解大哥,只觉得把大哥送到厂门口是理所当然的事。 “要送我进去也行,咱们换成出租车吧。” “哦······”岑砚玲才恍然大悟,“嗯,穿西装,坐豪车,在流水线打工,确实不太好哈?” 车子在天桥下的红绿灯处稍作停顿后,左转进入了玉律街道,江木泽慌忙大喊:“快停车啊!再往里面等下被人看到了,影响不好!” “我不停,我就要让别人看看我哥多牛!” “你再不停车,我跳了!” “哈哈哈,逗你玩呢,我停就是了,瞧把你急的。”岑砚玲坏笑着把车停在了路边。 江木泽连忙下车,和岑砚玲挥手道别后,就急匆匆地向厂区跑去。悄悄地,待到江木泽转过那个十字路口,岑砚玲一脚油门跟了上去。 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江木泽给李琳发去短信后,坐在公园的小山包上静等起来。不料,远远地,他看见了那辆熟悉的车子拐了进来。 车子停在d厂门口,岑砚玲并没有发现公园里坐着的江木泽,就坐在车里,拿出手机,正要拨打某个电话时,一位保安甲走了过来: “小姐您好,这里是厂区过道,不能停车,请你立刻调头离开。” 保安甲的语气很礼貌很客气,可岑砚玲却很不屑地吼道:“我是来找你们厂里的领导的,停一下怎么啦?不让我停这里,停其他地方去怎么找到人呀?” “不好意思小姐,你找领导有预约吗?如果没有预约,我没法帮你,并同样请你离开,谢谢配合!” “第一次见面,这电话都没打,怎么预约啊?” “不是小姐,我好言相劝,你这什么素质呢?”保安甲有点生气,岑砚玲也有点装逼,两人就闹了起来。 坐在不远处的江木泽本来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护妹心切,他跑了过来,很客气地问起了由来。 了解清楚后,他指着aw5方向,对师妹说:“小妹,我就在那个车间上班,你先回去吧。这位保安大哥说的没错,这马上要下班了,等一下密集的人流涌出来,到时候你不但走不了,车子还有可能被人划掉。那么多人,被谁划掉都很难找到的。” 岑砚玲听了哥哥的详细解释,勉强同意地掉头离开了,保安甲却来了一句:“兄弟你骗人的吧?就你这穿着,还坐豪车,像是在车间里上班的吗?” “大哥,”江木泽搂着保安甲的肩膀,向保安室走去,“这事就算我吹牛好吧?不要对别人说,回头请你抽烟。” “抽烟可以,但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对别人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习惯性地走进了保安室,保安乙上前来,严肃地喝道:“什么人,谁让你进来的?” 江木泽愣了一下,那保安甲连忙解释:“厂里的员工,坐豪车呢!” “员工的话,你的厂牌呢?要进来就先到外面刷卡!” 保安乙很严肃,江木泽很尴尬:“我刚从老家来,这不还没上班嘛,所以厂牌就放在四区的家里······” 还没解释完,保安乙就不由分说地把江木泽推到了门外,用鄙夷的目光嘲笑道:“你以为坐豪车就可以随便混进厂区了吗?你当我瞎啊,就刚才那女的那素质,肯定是当小三上位才开豪车的!装给谁看呢!” 就这么一句话,江木泽顿时火冒三丈,上前就给了保安乙一记猛拳。保安乙被打的,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保安甲立刻上前拦住江木泽: “兄弟,我看你素质不错,怎么打人了?” “呵呵,你最好让开,或者叫他向我道歉,否则我天天打他!”江木泽冷笑着,保安乙从地上爬起来,来到江木泽面前,欲还以重击,却又挨了江木泽一脚。 保安乙被踹退出去好几步后,怒目圆瞪地再次冲上来,对保安甲吼道:“你快去叫人,我今天就要干死这傻逼,敢跟老子玩!” 说着,他一拳向江木泽抡来,江木泽一个躲闪,随手从墙边操起一根钢管,朝保安乙砸下去—— “兄弟,冷静!”保安甲伸手接住钢管,并立刻抱紧江木泽,对保安乙叫道,“快去警务室叫人,不然你会没命的!” 江木泽挣开保安甲,冲着已经跑向十米开外的保安乙怒道:“如果不向我道歉,你今天跑得了,明天照样要你的命!” 话落,下班的人如水库开闸泄洪般涌了出来,几乎在一瞬间,挤满了道路的同时,他们也被围得移不动了。 同一时间五万多人,几乎清一色的厂服,从abcd四个厂门口挤出来,那场面就像大军压境,无以言喻的壮观。 第85章 刘经理变成了保姆 挨了揍的保安乙在警务室里,捂着被打的火辣辣的脸跟张警官说明了情况后,三位警员立刻向d厂门口挤来。费劲挤入人群,张警官不禁惊呼: “江先生?” 正处在火气中的江木泽似乎不怎么认识张警官,只是瞅了他一眼,即刻转向最后挤进来的保安乙: “怎么,不是说要干死我吗,难道这就是你叫来的人?” “江先生,这可不像你哦!”张警官搂住江木泽劝道,江木泽依旧没搭理他: “你知道那女人是谁吗?不跟我道歉,要打架,随时奉陪!” “打就打谁怕谁呀!”大概是拉不下面子,保安乙又冲了上来。江木泽正要动手,被众人拉开了。 张警官一口气把他拉到警务室,不停地训斥着,其余的人也挤了进来。 “站好,都给我站好!”张警官非常严厉,“都什么年代了,还能用拳头说话吗?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保安乙被训的,一直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对不起,是我错了。但那个女人也······” 他说着,江木泽又举起了拳头:“那个女人,是我妹妹!虽然她有点任性,但你在我面前说那些话就是不行!我要求你给我完完整整地道歉,不然这事没完!” 从两人的表现上看,大家都看出来是保安的问题;但江木泽不原谅,你就必须道歉。没有办法,都僵持着,张警官只好走出警务室,打了个电话给李琳。 刚刚回到二区正准备吃饭的李琳,挂了电话又迅速往b厂方向跑。气喘吁吁的,她站在了江木泽面前,没有搭理保安,柔情似水的眼睛里全是男朋友: “江木泽,还好吗?生病了为什么不在电话里告诉我,非要跑到香港去,你知道我多担心吗?” 她略显赌气的拳头落在江木泽的胸口上,一把紧紧地拥抱着:“江木泽,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你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如此深情的告白,听得在场的人一愣一愣的,而江木泽的双手却悬在空气中,迟迟不敢搂住这个仅仅十来天没见的女人。 首先,那几百个未接电话足够使他愧疚,再者,他觉得自己的病情可能会使他们分开,或者直接分手。 深度抑郁,情绪不稳定,一动怒就会打人。打的是别人还好,但如果自己的拳头落在这个女人身上,那会是什么结果! 他极其犹豫,还在哽咽诉说的李琳也感受到了异样,松开双手,瞪着双疑惑不解的眼睛在江木泽脸上: “江木泽,怎么啦?” 楚楚动人的眼神里好像还有好多话,江木泽实在不忍心伤害,一把把她拥入怀中,低沉地道: “琳琳,对不起。” “没关系的,只要你回来就好。”李琳的声音柔和似水, “我听刘经理说,你那位网友开着两百万的豪车,我以为你来自豪门,永远都不理我了。还有,你师弟也开豪车,但他却说你也来自农村,这样我就放心了。所以,只要你回来,我就会很开心。” “傻瓜,我哪能是什么豪门。我也和你一样,都来自山里,能遇到你,我也开心。” 江木泽的语气终于变得温和,张警官不禁感叹:“真是一物降一物,冷小姐变成了暖姑娘!” 被李琳一折腾,江木泽好像忘记了刚才的事,牵起女朋友就往外走。张警官微微一笑后,转而对两位保安严肃道: “给我写一份检讨,否则把你们都开除!” 保安乙转身附在桌上立刻动笔,保安甲则追了出去,挡在两人面前极其诚恳地说:“兄弟,我代他向你道歉吧。他也来自农村,没文化,嘴贱,请你原谅他吧!” “好吧,只要你能帮我保住秘密,这事我不再追究。”江木泽说着,李琳惊愕: “什么秘密,你们认识吗?” “对不起冷小姐,我答应这位兄弟了,我们现在也算是认识了,特别是他那拳头。”保安甲说着,特意看了一眼江木泽后,走开了。 牵着李琳一起去吃饭,她就一直问不停,而他就是笑,浅浅的笑。 有李琳在,他的情绪似乎好多了,只是饭量依旧提不起来。中午的吃饭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幸好李琳帮他补的假期还没到,就算迟到也没事。 但她不能迟到,两人吃过午饭,江木泽把李琳送进了b厂,自己则返回了住处。 玉律广场前,岑砚玲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广场前,拨打了刘经理的电话。已经打卡上班的刘经理有点不解,可事关小江,他只好快速走出车间,来到了广场。 很有礼貌,岑砚玲起身迎接刘经理,双双在石椅上坐下。自我介绍后,岑砚玲说: “刘经理,既然你是我哥的最高上司,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当然,我会给你一些相应的酬劳。” “岑小姐,什么事你说吧,酬劳另说。” “听我哥说,整个维珍妮就你最好奇我哥的身份。我现在告诉你,他确实是新闻上那个人,而企业家只是他在媒体面前的身份,还有一个身份我暂且不能告诉你,请见谅。” “还有身份?那是什么?” “刘经理,我们先约定,再求您办事吧?企业家这个身份,在很大一部分人中是瞒不住的,但他不承认,谁也没办法对不对?所以应他的要求,尽量不要让他的同事们知道,这样跟大家就好相处了。” “这个当然明白,你放心岑小姐,我以我的人格担保,绝对不会对别人透露对小江不利的事。” “好!刘经理,实话告诉你,我哥患有抑郁,比较严重,所以才会误打误撞来到维珍妮你们的车间上班。” 刘经理惊了一下,岑砚玲继续说道:“当下,来自心理医师的指示,我们同意他继续留在车间继续上班。但是,你要给他开绿灯!我们的意愿是,他只上白班,不可以加班,更不能熬夜。另外,因他的身份原因,请允许他把手机带进车间;因为我们都希望他的故人能来找他,然后把他带回家······” “可是他的手机是刚买的,别人不知道他的号码呀?” “这个你不用担心,他的朋友都是很牛的人,要拿到他的电话易如反掌!” “哦?是警察吗?” “不一定,但我见识过一次!很多年前,我妈妈临终前,想见我爸爸一面,你猜怎么样?我妈妈找了一辈子都没找到的人,他只用了一天,就把我爸爸叫回来了。 我爸爸,从我出生就从没见过,被他找到的时候,是在马来西亚;当时,我们一直住在大连。这就是他的能耐,除了号召力强,有时还能呼风唤雨,社会上很多人都尊重他。 以前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可是看完新闻和网络上的一些东西,我们现在都懂了。” “哦?可以教我看看吗?” “抱歉,不可以。”岑砚玲拒绝了,伸手从包里取出了一叠钞票,递到刘经理手中: “这是五千,就当是我给你的工资。你只需要照顾他的工作和关注他平时的精神状态,如有异常,请立即打我的电话,我们会立刻赶过来。” “好的岑小姐,这钱就是我做保姆的工资,我就收下了。另外你们放心,我不但会照顾他,也会帮他保密,坚决不能让他的女朋友知道!” “嗯,你给我说说他这个女朋友呗?人怎么样,包括文化程度和家庭背景。” “这个没什么说的,农村来的,高中文凭,没背景,就是出来打工······” 第86章 病情严重 送李琳去上班时,答应她回去换了衣服就去上班。可是回到住处,江木泽换掉衣服,闹钟就响了起来:记得去公明天虹商场买项链。 于是他又换上西装,从电脑旁边的一本书的夹层里,取出了工资卡,自个儿念叨着:“上个月的工资,应该够买了吧?” 此时正是周六,可健忘的他根本没心思去记某个时间,只知道黑暗的前方没有未来,只知道自己可能时日无多,能做的事尽量做吧,否则就算到了来生,可能也会后悔。 因为记不住,便在嘴里念念叨叨地,一路小跑到玉律村口的一台atm取款机前,取出了大部分的工资,然后才到村口对面,坐上了开往公明镇的公交车。 大约四十分钟,公交车在天虹站停了下来,他下车四处张望了一下,迅速走进商场,在珠宝专柜停留观望。 如今不同往日,因身上的钱有限,他必须精挑细选一条既便宜又好看的项链。 他不懂李琳的品位,只能挑自己喜欢的;在专柜前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选定了一条“心”形吊坠的白金项链。 营业员把项链取出来,他仔细地查看一番工艺品质后,指着“心”的背面说:“您好,我可以在这个地方刻上三个数字吗?” “当然可以。”营业员说着,拿来了纸和笔,“把要刻的字写下来,我立刻叫师傅过来拿去刻。” 握住笔,江木泽规规整整地在上面写下了“110”三个字,营业员顿时惊讶: “这个还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秘密。”江木泽神秘笑笑。 营业员收起项链并拨打了师傅的电话,随后江木泽支付了定金,拿了收据,交代了取物时间,随即走向红花山公园。 因为红花山公园是他们开始的地方,所以他比较喜欢,就像曾经的星海广场,或者老虎滩公园。这些,他都无法抹除。 自己一个人走在通往明和塔的阶梯上,他总是会时不时地回头看看,然后在心里默念:琳琳,走快点。 渐渐地,那些默念的内容就变成了说话,变成了与李琳的对话: “累吗,要不我们歇歇吧?”他说着,一屁股坐在石梯上,听得李琳气喘吁吁地埋怨道: “累死了江木泽,你就不能慢点儿吗?” “嘿嘿。”他笑着回应,“你整天坐办公室,太缺乏锻炼了。以后呀,我每天都陪你来爬山好不好?” “嗯,我们天天来红花山公园。” 见李琳回答着,衣兜里的手机闹钟又响了起来:“江木泽,晚上有个音乐会,我们一起去听吧,记得买票哦!” 于是他幡然醒悟地对“李琳”说:“走吧,我们去南山剧院买票。” 他微笑地牵住李琳的手,返回到公园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向南山大剧院而去。 全程他们都不说话,只是温柔地把“她”搂在怀里,直到司机说道: “兄弟,到了!” “到啦?多少钱?”他回应着起身下车后,把手挡在车门顶上,细微的声音令司机毛骨悚然:“来,琳琳,慢点儿。” 司机连忙下车,惊恐地朝后排瞧了好几次后,慌忙上车道:“钱不要了!这大白天的,见鬼了!” 一脚油门,司机跑了,留下江木泽愣了好久后,对“李琳”说:“这司机有病吧?” 疑惑的牢骚结束,“两人”走进大剧院售票处,买了两张门票后,坐在了剧院前的广场谈起了恋爱。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他就那样坐在那里跟空气聊着天。聊久了,他也觉得累,便枕着李琳的大腿,睡着了。 渐渐地,日薄西山,余晖洒在那张憔悴却又美好的脸上,闹钟又响了:“江木泽,五点啦,快去拿项链。” 他睡得有点沉,这声音叫了快一分钟了,他才醒过来。朝静谧的四周望去,他猛地坐起来,连忙关闭闹钟,向街区奔去。 坐上出租车,他很快回到了天虹商场,交了尾款后,取回了被装在精致礼盒里的项链。 已经六点了,正是下班的时间,他拿出手机,给李琳发去了极其浪漫的短信。 维珍妮人事部,刚刚完成打卡的李琳听到短信提示音,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看了起来,不禁疑惑: “怎么了这是?中午刚跟人打架,下午不是在上班吗,怎么这才下班就到红花山公园了?” 担心江木泽出事,她快速挤入人流,跑向住处。换了一身衣服后,跑到楼下立即打车前往。她能感觉到江木泽有问题,却无法发觉是什么问题,只认为是自己不够了解他。 而他,正坐在明和塔前,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两张门票,不禁纳闷起来,自我疑问着在浑身上下搜起来。 也不知道搜什么,也没搜到什么,他疑惑的眼神停留在了门票上。他不知道门票是从哪里来的,却又很喜欢地,他拿出手机,把时间与门票上的时间对了对,痛苦地回忆了起来: “帼伟,你在哪里?好多年没听音乐会了,我不知道她会不会陪我去,会不会像我们那样陶醉。” 他的声音飘渺无力,缓缓站起身,站在了那个能眺望整个青泥洼桥最佳位置,望向那一栋栋灯光耀眼的一排排建筑。 他能记住那个名字,却忘记了那个名字曾经敦促他的人生意义,更不会认为帼伟绝不允许他继续这样颓废下去。 前方的灯光很迷惘,而灯光的背后甚至是黑暗,他的大脑很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在想谁。好像自己从哪里来,即将要去哪里,他都不记得了。唯独那嘴里天天念叨的名字,似乎既熟悉又陌生,似乎都是凭空想象出来的。 一路担心过来的李琳,一刻都不敢怠慢,喘着粗气跑上明和塔,伫立在他身后,双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江木泽,你干什么呢?我饭都没吃,跑得累死我了!” 听到声音,江木泽从紊乱的思绪中回过神,向李琳走了过来:“怎么累成这样啊?漫漫长夜,不着急。” “啊?”李琳一愣,好像确实是自己太着急了,“我以为你又跟人打架呢!不是刚下班吗,你怎么跑这么快呀?” 江木泽没有解释,只是微微一笑,扶着她坐在了明和塔前。 第87章 一生只有一条项链 待到李琳休息好,空气也顺畅了,他才在她的额头上轻吻道:“琳琳,送你一个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啊?为什么要送我礼物呀?” “别说话,闭上眼睛,我给你戴上。” 李琳惊喜地愣了一下,闭上了眼睛。江木泽缓缓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红色的精致礼盒,小心翼翼地打开,把项链取出来,戴在了她的脖颈上,又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 他的嘴唇一离开,她就调皮地一下睁开了眼睛:“什么礼物呀,这么神秘?” 她低头望去,只见一条很粗的白金项链正在自己的胸前闪闪发光,那个代表着他们相遇的吊坠异常亮眼: “哇!好漂亮呀!” “喜欢吗?” “嗯!只是这个,又花了你好多钱吧?” “傻瓜,不要把钱看得太重要,这样就会活得很累。” “可是,这都是你天天加班挣的,我花着心疼!” 她太啰嗦了,他只能把她搂进怀里:“一个男人,一生之中只有两样东西最重要,而这两样,我只允许它们只有一个。一个是戒指,我把它送给别人了;这条项链,就送给你,希望它能给你带去幸福,和快乐。” 李琳不太懂江木泽这句话的涵义,轻声问道:“戒指,是送给初恋了吗?” “嗯,她不见了,我也觉得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她听了,沉默了。许久,她说:“江木泽,你也是我的初恋,你将来会不会也不见了,也永远都不会来了?” “我不知道,因为我看不到前面的路。” “江木泽,你就把我当成是你的路。咱们一起,就在维珍妮,我们上班,然后攒钱,然后就在玉律村买房,然后结婚。好不好?” 李琳遐想着,对未来无限憧憬,娇羞地钻进江木泽的怀抱深处,“我要给你生很多很多小孩,男孩长得像我,女孩长得像你,然后我们就这样平平淡淡一起到老。” 这样的话,他很熟悉,可是到头来,都会天各一方。所以他不敢想,也不敢随意给她任何誓言,只想爱一天算一天吧。 她依偎在他胸前,一直说着对他来说几乎不可能的人生——平平淡淡,是多么地难! 李琳不明白一条项链或一枚戒指对一个男人的意义,特别是对江木泽这样的男人。起初,她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有很多女朋友而担心,可是那晚刘键很明确地告诉她,他可能很多年没恋爱了,她才把那心放下来。 不想那么多,能收到男朋友如此贵重的礼物,她已经很满意很幸福了。 过了很久,凉风袭来,两人起身手牵手向山下走去。他说:“琳琳,可以陪我去听一场音乐会吗?” 有点猝不及防,李琳惊了一下:“音乐会?那是什么?” “算了,我送你回去吧。”江木泽有点失望,也真正地觉得,他与她之间,确实不是一路人。 “不要江木泽,我陪你去!”李琳顿住脚步,睁着双天真的眼睛,“不就是演唱会嘛,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我喜欢的明星。” “好吧。”江木泽想解释,却又止住了。 没必要解释,也没法解释,因为他也不太懂钢琴,却又如此着迷。 浪漫的情怀,需要有个浪漫的人陪伴;可是李琳不是,她只是善良,单纯。不忍心伤害她,就必须带着她,如果某天撑不住了,再说。 按照门票上的地址,他们在音乐会开场半个小时后,才到达。 从走进门口的那一刻,李琳就很好奇,因为里面安静得出奇。可是江木泽很平静,因为那美妙的琴声透过走道的空气,已经弥漫在他的心间。 两人在中间排观众较少的位置坐了下来,李琳惊问:“为什么看不到明星呀?” “嘘!”江木泽温柔地看了一眼李琳,立刻投入其中,静静地听了起来。 没有明星,因为明星就在心底深处,摸不着,看不到,只能凭自己的感觉去回忆中寻找——一切还是从青泥洼桥开始,一路到胜利百货,他闭上眼睛,努力地拼凑着曾经的一幕幕,努力地寻找那个女主角。 江木泽很陶醉,李琳很无聊,只好转头观察了起来,只见他松弛的眉宇,一会儿紧皱,一会儿挑动,一会儿左右摆动着。 她很纳闷,却忽然发现他的眼泪已溢出眼角,脸色也变得痛苦起来——他的内心有点乱,因为他知道李琳就在旁边,不能让她发现丝毫。 于是,他大脑中的画面不停地切换着,一会儿胜利百货,一会儿维珍妮,一会儿星海广场,一会儿大亚湾。 “大连电视台!”他嘴里念叨着,忽地睁开了眼睛,吓了李琳一大跳: “江木泽,你怎么啦?不是说来听演唱会吗,你怎么睡着了呢?” 江木泽揉了揉太阳穴,尽量让自己回到现实,起身说道:“走吧,咱们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明天周六,双休呢!你们老大没跟你们说吗?” “哦,忘记了。”江木泽又坐了下来,无聊地望向前方。 在维珍妮,双休是很少的。可他都没去上班,又怎么知道双休呢?那么既然没事,就这样坐着也无妨,毕竟一个爱人就在身边,另一个爱人正从台上的钢琴里向四周飘散开来。 他没心情听了,是因为只想自己弹奏,于是他想起了理家商场五楼。 李琳见他也无聊,于是就真的离场了。回到玉律村,李琳想在这难得的周末好好陪陪男朋友,可是怎么撒娇他都拒绝。 没办法,被她送回住处后,他就离开了。 回到住处,闹钟开始提醒他吃药,提醒他冲凉,提醒他不要玩电脑,提醒他要早点睡觉······最后,他在闹钟上增加了一条:记得去理家商场五楼! 李琳回到家中,小心翼翼地取下项链,然后进卫生间冲凉。裹着浴巾回到床上,满心欢喜地玩起了项链。 她笑得很甜,很幸福;他仔细地查看着每一节的衔接处,直到吊坠。前后翻转了好几次后,她不禁大笑起来: “110!江木泽,你个大坏蛋,我爱你呀!” 她笑着,随即拿来手机,给他发送了一条短信,然后关灯,美美地闭上了眼睛。 第88章 一整天都在理家商场 短信收到了,可是他没有回复,因为他早已睡着,睡得很痛苦,习惯地痛苦。也正因为如此,他拒绝和李琳共枕。 以前,陈立芊时刻都会关注他,都会管着他;可如今,他只能依靠手机闹钟,因为那个芊姐也正在他的记忆里褪色。能记住的,就像帼伟一样,也只是个名字。 还有母亲,还有那两个亡命徒,还有唯一一个跟自己结过婚的女人,以及曾经的诸多好友,都在他的记忆里退化。似乎他从出生那天开始,本来就在玉律村维珍妮,哪里都没去过。 福建福安桃花岛,原来的那个破旧雨棚,变成了一栋两层的平房,里面住着的是那一家三口——哦不,是四口,因为赵来利的正抱着自己的儿子,坐在家门口等待妈妈买好吃的回家。 福安城北街道,一个整张脸都用轻纱包裹的女人,正在一台atm机前输入密码。第一次输入,上面提示密码错误,于是她就输入第二次。再次错误后,她不禁咒骂: “姓江的,密码到底是什么,你倒是告诉我啊!” 她的骂声有点抓狂,更像是疯癫,因为那真的太崩溃了,自从有这张卡开始,她已经输错密码不少于一千次了! 每天只能这个次数,因为输错多了,卡就没了;如果连卡都没了,那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精挑细选买了一些最便宜的蔬菜,她急匆匆地回了桃花岛,站在赵来利面前,委屈哀求:“你们兄弟以后不要再赌了,没钱了知道吗?” “没钱怕什么,你手上不是还有十亿吗!” “没有密码,有几百亿都没用!” “是你自己没用吧?都三四年了,还没试出密码!”赵来利牢骚着,把儿子递到了女人手中,顺手抢过女人那破旧龟裂的手提包,从里面取出了那张银行卡,坐上渡轮,向城区方向而去。 女人慌忙追到河边,朝远去的人崩溃大喊:“你注意点啊!输错三次,卡就会被吞,到时候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不知道赵来利听到没有,女人哭哭啼啼地回到家门口,带着无力的心情走进了没做任何装修的房子里。 大多数好赌之徒,都不舍得吃好穿好,都会把钱积攒起来,放在赌桌上吆喝,多么悲催! 只是没想到啊,一场婚礼,把参与的双方都整成了非人状态,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而赵来英出院后,被江立伟带回了家。她再也没像从前那样凶神恶煞地当家作主,而是像丢了魂似的,整天无精打采地跟在丈夫身后,这里走走那里逛逛。 都变了,一切都变了,唯独完整的,应该是陈家人。 陈立海和妻子晶晶,住进了警局的家属公寓。在接到来自杨菁妮的报告后,他也觉得是时候起诉了,可是最重要的原告不知在何方,其他相关人员都建议再等等,或等到江总回来。 于是陈立海也很无奈,反正时限还很长,再拖拖吧。 好像一切都停住了,只因为那个人正在前往理家商场的路上。他一边走一边关闭了手机,这个行为足以证明此时他的头脑是清醒的。关闭手机,只为不被李琳发现或打扰。 走进商场,因客流量较少,扶梯已关停,他一步一个脚印地向上爬去。 来到琴行,他极具礼貌地与营业员和店长打招呼后,才坐在钢琴前。 他对自己的仪表稍作整理后,一边打开琴盖,一边说道:“dear, please appreciate our shared life!” 话毕,他微微一笑,闭上眼睛思考两秒,十只纤长的手指抚弄琴键,即刻开始了精彩的表演。 一首完整的曲子,一篇没有结局的人生,全在他的心底,他正通过美妙的旋律把它诠释出来,尽情地释放着。 他的十指抑扬顿挫,他的嘴里断断续续发出令人纳闷的语言。太过流利,在场的人没一个能听得懂,只知道他说的是哪国语言。 人们猜测他的言中之意,揣测他的心理历程,而他面对着墙壁的脸,正滴下两行痛苦的泪,他的心正游走在那寒冷的街道上。 没有希望,也没有能力,他解不开这个心结,只能这样艰难地往前走。 就这样,就这一首曲子,他在这里弹奏了整整一天。店家很不解,却也不敢打扰,只因为他太投入,投入得都忘记了全世界。 自那以后,他每个周末都会在被岑砚玲送回来以后,来这里弹上一曲。久而久之,店长习惯了,李琳崩溃了。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除了在车间,李琳基本上见不到也找不到江木泽。 这很崩溃,她只能到处找,到处问,然后伤心地来到他的住处,坐在他的电脑前发呆,哭泣。 在车间里,她每次抽空来找他,他总是很正常;工作正常,情绪也正常。可是一到周末,他就不见了,连电话也打不通。 她不知道为什么,也很害怕知道为什么,只知道感觉好累。于是在日积月累中,她的精神也开始出现异常,一天到晚对工作毫无兴趣,一心只想着到车间去找他。 她来了,他就对她笑,一边踩缝纫机一边陪她说话。可是每次想问他为什么的时候,总是会被他的满脸疑惑与无辜所阻止,她不知道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又是一个周末,这天因公司有事,岑砚玲说暂时无法来接他,于是他就到b厂人事部等李琳下班。 李琳很惊讶,因为这太反常了!没失踪是反常,更反常的是他为什么比别人提前半个小时下班了? 他说,流水线没什么事做,他就下班了。可是身在人事部,李琳很清楚这是新员工的上下班时间,老员工不管多么闲,也必须要等到六点才能打卡。 可是这样的疑惑很快就消失了,因为真的很难得这个周末有人陪伴。 好久没牵手了,她在焦急的等待中打了下班卡,立刻牵着他走进玉律公园深处,浪漫美好的夜晚就此开始。 第89章 每天爱你多一些 每次,无论是在车间,或者和李琳在一起,抑或每个周末在香港接受治疗,他的各方面表现得都很正常,一点都不像精神有问题的人。 两人手牵手漫步在林间小道上,俨然一对甜蜜夫妻,他们正向三区那家叉烧饭店走去。这一次,他不说不要肉了,只因那叉烧肉很符合他的胃口。 两份叉烧饭,便打开了他们好久都没开的话匣,李琳说:“最近不是很忙,咱们明天去小梅沙吹海风吧?” 江木泽细嚼慢咽着,杵着根筷子,好像没什么食欲:“下周末正好是你的生日,我们再去吧。” 李琳尴尬笑笑,因为她忘记了这个日子,也从未把他的生日放在心上:“对不起,谢谢你江木泽。” “喜欢怎么过,我送给你。” 略作思考,李琳说:“没想过。如果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他说着,又瞧了瞧胸前的项链,忽而调皮地笑起来:“没想到你会把这三个数字刻在上面,把我笑死了。” “不喜欢吗?那明天再去公明,叫师傅把它磨平。” “谁说不喜欢呢!我不但喜欢,还好开心,就让它来见证我们的日子吧!” 他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去买了单。 并不是说初恋不好,也不能完全证明年纪小的女孩不懂关心人,毕竟帼伟就不一样。可是李琳,她没记住江木泽的生日本没什么,但他只吃了两口的饭就摆在面前,她依旧没放在心上。 虽然这不会使江木泽觉得什么,但这可能会成为将来后悔的根源。很多时候,生活中的细节很重要,无论衣食住行,这些只有陈立芊在乎他。 遇到李琳,似乎一直都是江木泽在关心在爱护这个小妹妹。所谓相爱,不是单方的给予或索要,而是相互关心和依偎,才有可能长久。 吃不下饭,无论跟谁在一起,或自己一个人,他都只吃两口。然后肚子饿了,就喝水,或牛奶。每每这样,他的身体就越来越弱了。 她知道江木泽很会关心人,却不知道其实他也很需要爱。所以,年龄的差距也是一种祸患。 这个周末,他们一直腻在一起,却从不在房间里;因为那种环境,江木泽很清楚会发生什么。他拒绝,除了第一次那精神状况不在线的晚上,其他时间他都拒绝。似乎他只认帼伟,或者把李琳当成了陈立芊,只能相爱,不许相亲。 周日晚,吃过晚饭后,李琳邀请江木泽去家里坐坐,江木泽依旧拒绝地独自坐在公园里,李琳则回去洗衣服了。 夏之夜,出来游玩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一些商家很会抓机会,拉着一车搭建舞台用的设备来到了玉律公园边上,在一处草坪上搭建了起来。 很快,一个小舞台搭建完成,两个很大的音响被摆在了舞台两边,一场商品广告秀即将开始,音响里传来震耳欲聋的dj曲目。 跟随劲爆的音乐,人们的脚步慢慢向舞台聚拢而来,江木泽也在其中。一会儿,一对年轻男女登上舞台,手拿麦克风,大声地对台下的观众介绍手中的商品。 又过了一会儿,为烘托气氛,两人便演唱了一首又一首流行歌。又唱又跳的,有点累,于是女的喘着粗气,对台下叫道: “大家嗨起来!有没有哪位胆子大的帅哥或美女,上来跟我们一起嗨吧!” 听得此言,台下的人一阵骚动,都互相对视尬笑着,只有江木泽的心动了一下。在大家胡乱的吆喝声中,他缓缓掏出手机,给李琳打去了电话。 听江木泽说完,还在卫生间忙碌的李琳放下手里的活儿,连衣服都没换,穿着拖鞋就下楼来了:就离开一会儿,能有什么礼物送给我呢? 她好奇地走出二区,江木泽来到舞台前,对台上的男子点了一首歌后,男子立刻把麦克风递过来,并把他拉上舞台,女的随即喊道: “咱们掌声鼓励这位帅哥,他将给我们带来一首粤语歌,嗨起来吧!” 握住麦克风,音乐响起来了,他不慌不忙地听着前奏,双眼迷离地感受着——不记得十几年了,这是他的手十几年来再度握住麦克风,只为表达对某人的爱意。 某人,等到绿灯一亮,立刻向这边走来,踮起脚尖朝里面张望着,只听得台上传来很舒服的歌声: “无求什么,无寻什么,踏破天地,但求夜深,奔波以后,能望见你······” 李琳定睛望去,忽地奋力拨开人群挤了进去,站在了最前排,台上的美女立刻伸出友好的手: “哇哦!这位美女要上来吗?这位帅哥好迷人哦!” 李琳没有接住美女的手,而是把两手背在身后,甜蜜地笑对着正倾情演唱的江木泽,感动得眼含泪花。 江木泽一边唱一边缓缓移到台前,伸出了本来就连着的手。毫不犹豫,她从背后迅速抽回右手,握住了他宽硕的手掌,左脚一使劲,立刻登上舞台与他站在一起。 “哇哦哇哦!······”台下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和尖叫连连。 他的粤语很标准,唱的很好听;她的脸上满是幸福,心里满是骄傲自豪。台上商家那对男女也很自觉,悄悄地跳下了舞台,把空间全部留给了这对佳人。 台下,人们纷纷投来艳羡的眼光,台上,两人的手紧紧相牵,也越靠越近。 还记得初识时,李琳说自己很没面子,如今这面子够大了吧!很大的面子,因为台下围满公园一角的全是维珍妮的员工。够面子的同时他们都深知,这手此生是牵定了! 随着音乐淡去,台下冲上来好多人,有认识的男女同事,和不认识的女同事,都激动地与他们拥抱在一起,场面好不壮观,大家好不开心。 这一夜,他们应该分不开了。随着夜深,人们散去,他们也向有宾馆的街区走去。很突兀地,闹钟响了起来: “江木泽,记得吃药,记得早点睡觉哦!” 江木泽顿时定住脚步,两人惊愕地对视着。片刻,李琳说:“回去吧,我送你。” “对不起,我最近很健忘,所以定了闹钟,不然都记不起来。” “嗯,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没关系,我爱你,就不会让你担心太多,请见谅。” “走吧。” 两人都默不作声,牵着手向四区走去。就到楼下,他们挥手告别了。 第90章 最后一家公司 周一,正常上班。可能是因为昨夜那风光劲儿,今天车间里的同事都投来了不一样的眼光,和他打招呼的人也多了起来。 这还不但,就连工作时间,好多美女有事没事总往他的位置跑,有事没事都会聊上那么一两句。出于礼貌,他只能若无其事地搭理。 这些,全被刘经理看在眼里,着急在心里。打扰江木泽工作没事,但是刘经理也担心,毕竟哪个男人不花心。而且,车间里比李琳漂亮的美女多了去了。 无奈,刘经理只好委婉告知李琳,然后继续关注江木泽。 其实流水线一直都很忙,只是受岑砚玲交代,江木泽才会那么轻松地每个月都拿保底工资;接受交代,刘经理把江木泽的手机存放在办公室内,有来电了就去叫他。 时间上的轻松不算数,因为江木泽的性格促使他根本闲不下来,即使一天只上八个小时班,但在上班时间他绝不含糊;最讨人喜爱的,是他还不计较工资。 这些,李琳不知道,也没关注。因此,只要不同居,他们的距离就会越来越远。 很多时候,收到通知的李琳,总会在不经意间出现在江木泽身后,搞得其他同事很不自在,也渐渐地不敢靠近江木泽。 这样挺好,毕竟江木泽压根就没那心思;如此这般,他不考虑也不计较,更甚享受这种清净。只有清净了,才能专心工作,这便是最原始的心理。 认真勤快地工作,这是作为员工最基本的素养,所以他总会埋头苦干,所以他才没有精力去想其他东西。 正忙着,刘经理忽然跑了过来,说:“小江,有来电,区号显示来自南昌。” 南昌?江木泽惊了一下,低头继续工作着回道:“不认识,不接。” “好吧。” 刘经理走开了,江木泽却担心起来。来自南昌的,他们怎么会有自己的号码?假如银行能查到,那么陈立海岂不是更能查到?那么,既然有电话号码,他们为什么没来维珍妮呢? 他不停地分析着,刘经理又跑了过来:“小江,去接一下吧,对方一直打一直打,肯定有重要的事。” 江木泽停下手中的活,转头说道:“刘经理,这个电话你帮我接听吧?南昌我确实是有朋友,但都是男士;如果对方是女人的声音,你就告诉对方‘打错了’。” “好吧,我试试。” 刘经理又走开了,江木泽继续着流水线的工作。一会儿,刘经理又来了:“小江,对方是男的,指名道姓要你接听。” “好吧,我去茶水间接听。” 有点疑惑,平时的电话都在办公室接听,今天为什么要到茶水间呢?刘经理疑惑着,江木泽到办公室取来自己的手机,迅速向茶水间跑去。 因刘经理频繁出现,好奇的李琳一直站在车间一角观望着。见江木泽跑向茶水间,刘经理悄悄跟了过去,李琳也立刻跟上,两人在门口互相震惊了一下,立刻打着“嘘嘘”一起偷听了起来: “马大哥,你是通过银行系统查到我的号码的吗?那么陈大哥是不是也能查到?” “小江,只要我不告诉他们方法,他们就不会往这方面查,你尽管放心。上次我和老林过去,他们也是不知情的。我们都尊重你,是因为我们都认为有这个必要。” “谢谢。他们还好吗?” “好,陈小姐的公司运营得挺好的,只是你们都江堰的厂,已经负债了。我打电话给你,是受你的好兄弟之托,问你要不要卖掉。” “现在是13年了,汶川的建设应该进入尾声了吧?” “是的,国家给的补贴政策的终止日期还有一个月,你们全公司的人都说最好在政策结束前转让,现在就差你一个人的意见了。” “负债多少?我的两处房产卖掉够不够?” “九百多万,不需要你自己承担。” “我承担,你让他们把这九百万记在我头上,然后立刻解散。” “小江,你就别当神秘英雄了好不好?周总他们现在都在陈小姐家,陈小姐说那是你的精神产业,决定用自己的公司养都江堰的公司,直到你回来!她很固执,怎么劝都没用,坚决不让别人动那家公司! 周总昨天过来是先找的我,他说现在有一个人正很看好那家厂的前景,这是最好的时机啊!” 都江堰厂,其实不仅仅是江木泽的精神产业,可能更多的是因为两人在那里的经历,可谓出生入死啊,陈立芊怎么舍得卖呢! “哦?是什么人知道吗?” “说是祖籍是你们凤洋境的,姓杨,刚从海外回来,是慕着你的名号去的。” 如此消息,江木泽不知道是谁,也不想管:“马大哥,这事还得麻烦你去劝劝她。本来都江堰厂区从一开始就是亏的,所有股东都反对呢。能坚持到现在,他们也给我足够的面子了。” “好吧,我试试,如果不行,我还得找你。” “嗯,我立刻联系大连,把那套房子卖掉吧,因为我觉得她可能已不在人世,留着也没用。” “不用,留着就有希望,卖掉的话,就什么都没了!你房子的事先不要联系,我这边先给你准备一个超低利息的贷款,回头你想办法还掉就好。” “好吧,谢谢了。” 把手机塞进裤兜里,他望着窗外的石岩湖入神。都江堰,是时候结束了;只要这最后一家公司转卖,那么他就真的不用再回到过去了。留在维珍妮,也未尝不好! 他决定着缓缓转身,虚掩的门外的两个人溜也似的跑了,只剩下那扇门,像是被风吹动一般晃了晃。 他回到缝纫机前,若有所思地继续着工作;办公室里,李琳别着头,对电脑前的刘经理呢喃着道: “你说,他跟汶川有什么关系呢?” “你傻眼了吧?他是钢铁大亨,我怀疑他的公司参与了汶川重建。你就自豪吧,有一个这么棒的男朋友!” “他在大连有一套房产,你知道大连在哪里吗?” “不知道,应该在江西某地,我也没去过,不清楚······” 两人胡乱聊着,猜测着,遐想着,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91章 他忘记了乌兰布统 可能女孩子都喜欢胡思乱想吧。对于偷听到的谈话内容,李琳全都放在了心里,不停地猜测。不管是左思还是右想,她怎么都认为刘键没说真话,都认为江木泽一定来自豪门。于是,她那久埋深处的自卑又腾了上来,像从前的江木泽那样。 可是她能考虑到的问题远没有当年的江木泽能想到的多,因为她的阅历不够,甚至也没有明确的原则。 李琳每天都在晴晴雨雨中度过,每天都在考虑自己在江木泽心中到底有没有位置。而江木泽,白天认认真真工作,晚上浑浑噩噩睡觉,然后到了周五晚上,岑砚玲开着豪车来把他接走了。 只要一上岑砚玲的车,江木泽第一件事就是关机;于是,李琳又要崩溃了。 到了香港,老师给他开导,教他如何“控制”热恋中的女朋友。然后第二天,他们三人如约来到北区医院,医生给他检查身体,给他的大脑做按摩。他很配合,也希望这些努力能让自己记起某些东西;都别说失忆是多么痛苦,就连平时的健忘都足够他抓狂的。 经过医生和大家近半年来的努力,江木泽给人的感觉就是明显好了许多。于是老师建议,不要整天呆在医院里,到外面吹吹风,看看风景,接触一下陌生人。 岑砚玲好开心,下午从医院里出来,立刻带着江木泽在香港到处兜风。玩腻了,就去深圳。也确实,久居香港的岑砚玲觉得,要好玩还属大陆,香港能有什么好风景? 一路驱车,在江木泽的建议下,他们去了羊台山。在山顶上吹风,然后俯瞰皇岗口岸,和石岩湖景区。 石岩湖很美,因为那是来自人工与大自然完美契合的杰作,如果能住在那里,精神必然爽朗。 他正编织着模糊的未来,岑砚玲冷不防地蹦到面前,十分高兴地说道:“哥,咱们去光明农场吧,那里有你最喜欢骑的马儿!” “马?骑马?”江木泽尴尬地笑笑,“你就别开玩笑了,那玩意儿别说骑,我想都不敢想。万一摔下来,你哥我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他很正常地说着,一点都不像装的,更不像开玩笑,岑砚玲的脸色由尴尬渐渐转变成了不敢置信。稍作质疑后,她继续笑道: “哥!你逗我呢?我的马术基础功还是你教我的,怎么能装得这么像呢!” “装?我装什么?不会就是不会,没什么好装的。再说了,不会骑马的人应该很多吧,既然不丢人,我有必要装吗?” 岑砚玲愣住了,抬手在江木泽眼前挥来挥去好几下:“你没事吧,难道真的有失忆一说?” “去,别胡说八道,咱们下山吧,想吃饭了。”江木泽率先一步向山下走去,岑砚玲急忙追了上来: “哥!乌兰布统?你带我们去的!草原,骑马,策马奔腾,记得吗?” “你讲故事呢?我说了不会就是不会,别烦我!”江木泽好像有点不耐烦了,快速向山下走去。而岑砚玲,她被愣在了原地,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乌兰布统啊,你怎么能忘记呢?远远地跟在他后面,岑砚玲拿出了手机,立刻呼叫老师。 如果连乌兰布统都能忘记,那这事可就严重了,因为岑砚玲还记忆犹新呢! 很快老师就接听了电话,岑砚玲惊恐地说:“老师,你觉得我哥最近的状态,有没有可能是装的?” 身在香港的老师也惊了一下,思考了许久才回答道:“结合他的智商和意志力,这事有可能。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 “他失忆了!还吼我!他的脾气一向很好的,以前就算有吼我,我们都知道他那是装出来的。可是刚才他真的吼了,而且很生气那种! 还有,乌兰布统,是我考上大学时他带我们去的。在那之前,我都不知道他会骑马,可是在乌兰布统就是他教我的。他居然说他不会,还说他很怕那玩意儿!一点都不像装的,说到最后,他就生气地吼我了!” “岑小姐,你别着急,容我想想。你们现在在哪里?” “在深圳。” “好,稍微玩一下,把他带回来。无论他说什么,你都别刺激他,千万别弄丢了!” “嗯,放心吧!” 挂了电话,岑砚玲迅速追向那个很喜欢自己一个人走的人,挽住他的手臂,生怕丢了似的地道歉着。 面对这么强的“对手”,老师放下电话,立刻动身前往北区医院找老同学商量。因自己一直都只是个教师,他甚至动了求教顾廉的念头;顿时间,“江木泽”这个名字迅速在香港心理医学界传开来。 他们怎么都没料到,抑郁到最后,居然还能装成跟没事人一样来欺骗医生,这可是对心理学最大的侮辱! 然而,老师还在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装呢?如果知道,说明此人内心已经强大到天下无敌;相反,那么这个人肯定没救了,就算他再坚强,也只能在最终的抑郁中死去,没有人有办法! 为此,老师急忙联系了瑶姐,让她尽快找到他老家的人,以防止悲惨的事件发生。 回到香港,岑砚玲按照老师的指示,把江木泽骗进了医院。是的,如果他知道自己是装的,那么只能骗他,否则很难让他再次住进医院。 医院里,老师和医生一同前来,简单招呼后,便立刻转换成聊家常的方式与江木泽聊天,想尽量了解一下他到底都忘记了什么,失去了哪个阶段的记忆。 经过长达两个小时的长谈,谈得他们口干舌燥、饿得头昏眼花了,才起身准备去吃饭。 岑砚玲带着哥哥一走出医院,老师和医生马上奔向监控室,把整个聊天经过剪了下来。回到办公室,医生立刻拷贝一份交给老师,然后两人回家继续研究。 如此费尽心思,或许他们是想研究病理,也想拯救这个来历不凡的年轻人。可是这个年轻人,智商早已不如从前。幸运的是,他有闹钟帮助他料理生活,帮他延续正常的生命,帮他处理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第92章 刘经理的训斥 吃过晚饭,岑砚玲带着哥哥回到家中。当夜的灯光照在江木泽脸上,他才想起来该是时候打开手机了,因为夜晚有很多事,只是都不记得了。 刚开机不到十分钟,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屁股还没坐热,闹钟就响了起来:“江木泽,今天是琳琳的生日,快准备礼物哦!” 岑砚玲惊愣了一下,伸手想去江木泽口袋里拿手机,不料江木泽像防贼似的紧紧地捂着,道: “我不准你碰她!她还小,不懂事,我不准你们任何人欺负她!” “这是手机,不是人······” “小妹,我不准你骂她!今天是她生日,你赶紧送我回深圳,不然她会难过的!” 岑砚玲顿时一脸懵:哥哥这话说的,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呢? 超级郁闷中,她终于想到了既能把哥哥留在香港,又能让李琳过一个难忘且美好的生日。 想干就干,这就是有钱人的任性。岑砚玲松开手,进屋换了一身衣服后,立刻带上哥哥,向香港市中心奔去。 深圳维珍妮b厂,本来周末是不用加班的,可是最近赶单,各部门事多,她们人事部也只能接受加班了。 办公室里,李琳终于忙完手头的活儿,起身伸伸懒腰,心想着去车间看看江木泽吧。 车间里,机器的声音很嘈杂,几乎每条线都在加班。刘经理两手背在背后,在各条线上监督着,最后在那个空着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技术员见了,便立刻前来招呼。简单侃谈后,刘经理叹了一口莫名其妙的气,技术员扭捏地问: “经理,有个问题所有人都有点不理解,我能不能问问?” “嗯。说吧。” “这个江木泽是你的亲戚吗,还是他那些特殊待遇就是李琳要求的?因为我们技术员都不能带手机上班,很不方便的。” “这个问题,我没法给你解释,以后,也就等他走后,我再告诉你们吧。” “哦,为······”技术员正想追问,转身的一瞬间,瞧见了李琳正站在对面线上,直盯着他们聊天。 技术员连忙停止追问,慌忙向qc台走去。不明所以,刘经理转头四处瞧了一圈,起身想离开,却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李琳按回位子: “江木泽有什么特殊待遇?他人呢,是不是没来加班?” 刘经理拿开李琳的手,缓缓站起身,不理不睬朝办公室里走去,李琳追上去大叫: “你说话呀!他到底多久没来加班了?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为什么我们人事部都不知道?” 刘经理一点都不慌张,在自己办公的位子坐了下来,一个眼神示意李琳坐下说话: “李琳小姐,我想知道你们的关系到什么程度了,可以结婚吗?” “这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刘经理顿了顿,起身去把门关起来了,“经过近半年来我对你们的观察,你好像不太关心他,甚至连他每个周末去干什么都不知道。对不对?” 李琳听了,眼帘垂了下来,仔细回想后,自知理亏的她变得有点着急起来:“对不起,是我疏忽了。可是他的电话一到周末就关机,我也没办法呀!” “错了。为你着想,我愿意提醒你,如果你觉得你想嫁给他,那么你们的恋爱就不应该这么谈!你常常跑到车间里来找他,可是车间是工作的地方,不是生活,明白吗?我估计这世界也就他,如果是别的男人,早就移情别恋了!” 被刘经理训的,李琳低下了愧疚的头:“对不起,以后我知道了······” “可是如果没有以后呢?”一生气,刘经理说漏嘴了,李琳惊愕的眼睛猛地抬起来: “什么意思?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对不对?告诉我,我立刻去找他!” “找他?怎么找?每个周五晚上都有人来厂门口接他,你怎么······” “叮铃铃······”李琳裤兜里的手机响铃,打断了怒火中烧的刘经理:“你先接电话吧。” 取出手机,李琳只瞧了一眼就塞回了兜里:“不知道什么电话,不管。经理,你告诉我,是什么人接走他,带他去干什么,为什么他从来不告诉我?” 最后一个问题提醒了刘经理,只见他缓和了一下情绪,意识清醒地说:“不好意思,我不能告诉你。想知道,你还是自己问他吧;至于他告不告诉你,就看你在他心里的分量了。” 关于分量,李琳仔细地分析着,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极其不耐烦地接听道:“干什么东西呢,别打我电话好不好!” “对不起,是李琳小姐吗?”对方是一个男生,但很明显不是江木泽的。 她愣了一下,疑问道:“你是哪位,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送快递的,这里有一个来自香港的快递,对方指名道姓要你本人亲启。我已经在维珍妮招募中心,请您快来签收吧李琳小姐!” 快递员的态度非常好,可依旧压不住李琳心中的焦虑:“你送错了,我根本没在香港买什么东西······” “李琳小姐,东西不是你买的,是别人送的······” 快递员和声和气地解释着,刘经理一把抢过李琳的手机,接听道:“您好,是姓江的先生送的吗?” “对不起先生,对方要求只允许李琳小姐听电话。” 刘经理愣了一下,拉起李琳立刻往车间外走去:“我们马上来!” “你干什么呀?”李琳穿的是高跟鞋,走不快。刘经理说:“仔细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吧冷小姐,东西肯定是小江送的,你不收我收!” 今天是什么日子,她跟在刘经理后面快速走着,心里不停地思考着。 很快,两人刚到招募中心门口,张警官和林菲从其他车间办事回来,正好与他们碰头。 “什么事慌里慌张的?”张警官问,刘经理说:“收快递,冷小姐的快递。我猜肯定是小江寄的,可是这傻妞傻得稀里糊涂的!” 听到声音,快递员很快就迎了出来,站在四人面前:“您好,哪位是李琳小姐?” “我是!”李琳向前两步,急切地问,“告诉我是不是江木泽送的?不然我不签!” “对不起,不知道江木泽是谁,寄件的是一位姓岑的小姐。” 李琳听完转身就走,刘经理连忙把她拉了回来。 第93章 神奇的玫瑰 李琳很生气地甩开刘经理,怒目对着快递员:“你以为我很好骗吗?货到付款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不买这个单!” “不是的李琳小姐,不用你买单的,我虽然赚了一万多港元,但这一分都不用你来支付。你只管签收就行!” 快递员的脾气是真好,刘经理正想解释什么,张警官上来就大声喝道:“别什么事都那么敏感行不行?人家都说了不要你一分钱,你不签我签!” 张警官说着就掏出了警员证,不料快递员气馁地说:“算了,李琳小姐不签就别签吧。我送回去也能赚一半佣金,你不签恐怕要后悔一辈子。” 快递员说着,就走进招募中心,小心翼翼地抱起快递箱,走了出来。 “等等!我签,我可不做后悔一辈子的事!”李琳说着,跑进警务室拿来一把笔,亲自签收了快递。 把笔揣在兜里,示意快递员取出快递时,快递员却说:“咱们找一个灯光亮一点的地方吧?这里太暗了,我怕不小心损坏礼物。” “好,就到警务室吧。”刘经理知道岑砚玲是什么人,也猜到了礼物的贵重,只是不知道是什么而已。 快递员抱着快递箱跟在刘经理身后,其他人紧跟其后,张警官不禁疑惑道:“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还怕损坏?” 快递员边走边说:“我是在香港铭望公司门口接的单,里面的礼物价值五万多港元,我的佣金是港元,你们说贵不贵重吧?” “?为什么不是整数?”张警官好像也想到了什么,惊问道。 “具体不知道,但对方说李琳小姐知道。” 知道了,李琳现在知道了,只见她的忧容渐渐变成甜美的笑,挽住林菲的胳膊,低声悄悄说: “我想起来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真的呀?那我还没准备礼物耶!” “不要啦,我就喜欢他的礼物,嘻嘻!” “好吧花痴,咱们一起看看他送了什么高级礼物!” “嗯!” 终于开心了,他们都站在了狭小的警务室,快递员慢慢打开快递箱,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第一件礼物。 那是一个雕刻着精美花纹的长方形礼盒,白色的礼盒外还用一根红色的彩带系着。把它放在桌子上,快递员示意李琳亲启。 李琳看了看众人,伸出纤纤玉手,激动地颤抖着,轻轻地解开了彩带,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只见一朵含苞待放的鲜红的玫瑰静静地躺在里面。 “哇,好香呀!”林菲惊呼着,李琳伸手慢慢拿起玫瑰。 就在她激动的泪水泛滥眼眶的时候,就在大家目不转睛的时候,玫瑰花好像听到指令般,瞬间绽放开来,大家不禁尖叫起来: “哇——太美了!” “太神奇了啊!” 玫瑰,大家都见过,可是这样盛开的玫瑰都没见过。他们都和女主一样,瞪着一双既喜悦又震惊的眼睛,一同感受着这份来自初恋的幸福。 “快许愿快许愿!”林菲督促着,李琳泪流满面的脸慢慢贴近玫瑰,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待她睁开眼睛,大家迅速响起热烈的掌声;她又哭又笑的,兴奋地和大家拥抱。 回到礼盒前,刘经理好奇于玫瑰盛开的原理,伸手取出了垫着玫瑰的礼布,像发现新大陆般说道: “用心了啊!这里还有两行字呢!” 刘经理正想念,不料众人盯着礼盒的眼睛又惊叫起来:“哇,好漂亮啊!” 刘经理把目光放回礼盒,林菲伸手取出被庄重地放在礼盒里的一条白金手链,极其兴奋帮忙戴在了李琳手上: “好漂亮呀!你男朋友好爱你呀!” “嗯!”李琳感动得哭不停,刘经理一本正经地读起礼布上的两行字: “琳琳,祝你生日快乐!要快乐,要幸福,要经常笑哦!” “嗯!江木泽,谢谢你!我快乐,我幸福,我正笑着呢!”李琳笑着,用袖子使劲地抹了抹满脸的泪水。 “李琳小姐,我这里还有祝福呢!”快递员说着,站到李琳面前,学着江木泽整了整衣着,学着江木泽的声音,诚挚地说: “琳琳,谢谢你,很幸运在深圳遇见了你!感谢维珍妮,感谢老天,感谢与我共事的所有同事们!琳琳,生日快乐!” 快递员说完,如释重负般舒展了一下身子,大家又是一阵惊愕:现在的快递都能这么玩了吗? 还没完,只见快递员再次附身,使劲地抱起一个和快递箱差不多大的,被红纸包裹得严实的箱子。 见那东西很沉的样子,张警官连忙上前帮忙着,把箱子放在了桌子上。林菲迫不及待地伸手就想猜,快递员连忙阻止道: “别动,去拿一把剪刀来,里面除了来自法国的松露巧克力,还有个主角是不能乱碰的!” 制衣厂里最不缺的就是剪刀,张警官走回自己的座位,打开抽屉就拿来一把小剪刀,递给了快递员。 小心翼翼地,快递员剪开了外层,然后慢慢打开坚硬的箱盖,只见一叠叠各式各样的巧克力中间,摆着一个小巧玲珑的蛋糕,大家立刻欢呼着唱起生日歌: “琳琳,祝你生日快乐!祝冷小姐生日快······” 你一句我一句各自唱着,七手八脚忙活着把巧克力摆在桌上,打开蛋糕包装,点上了仅有的两根蜡烛。 今夜的警务室,注定了要热闹;今夜的李琳,注定了要幸福。这份来自香港的岑小姐的礼物,令李琳措手不及,也无比幸福。 大家都说是江木泽用心了,而事实是他们师兄妹都用心了。大家都感慨李琳幸运,李琳也确实很幸运,幸福是跑不了了的。 在警务室过了生日,在林菲的鼓动下,她们回到办公室继续嗨,整个人事部上下,都送来了祝福。祝你生日快乐,祝你们长长久久,携手一生。 快乐占满心头,大家吆喝着让她给他打个电话,她没法推辞,就拨了过去。 不料,手机里还是传来了那既熟悉却又能令人崩溃的提示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同事们很尴尬,她更尴尬。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内心忐忑不安,即使已经收到幸福。 第94章 与未来婆婆见面 无论怎么想,李琳都想不出原因,于是第二天她又去找了刘经理。 可是刘经理不像张警官。他不能说,是因为不但答应了岑砚玲,也深知李琳在小江心中的地位。如果让李琳知道江木泽病重,如果他们分手了,责任就全在刘经理身上了。 他不是不能担这个责,而是经过将近一年的相处,刘经理和江木泽,都把彼此当成了朋友,或兄弟。 找不到答案,李琳整天闷闷不乐的。而不巧的是,香港各个医院的心理医生都想治好江木泽,都想以此来扬名立万。为此,岑砚玲就直接请求刘经理帮江木泽暂时请一个月的病假;如果后期不稳定,那就归纳为自离。 ~~~~~ 2013年中秋节前。 江西南昌,因都江堰公司到底卖不卖还没定下来,诸多朋友都聚集在陈立芊家。朋友们都决意要卖,陈立芊坚决不卖,并愿意承担下所有亏损。 正在大家相持不下时,马行长走了进来,把一张银行承担责任的欠款单摆在了陈立芊面前。抱着儿子的陈立芊看后,暴怒地揪住马行长: “告诉我,江木泽在哪里?作为朋友,你们可以藏着他,可是作为亲人,你们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我告诉你们,只要江木泽没回来,所有一切与他相关的手续都无效!你们如果执意执行,就别怪我不客气!” 马行长知道,如果陈立芊的儿子真的是江木泽的,那么她就有权阻止公司变卖,其他任何正当的行为都是无效的。 没办法,也是为了江木泽未来的身价考虑,马行长把江木泽的去向告诉了陈立芊。 毫不犹豫,陈立芊把儿子和江念连交给爸妈和杨晋看管,只身一人来到了深圳,找到了维珍妮,联系上了刘经理。而马行长因不放心,约上林先生紧跟其后再次来到深圳。 那时的玉律村,实在没什么好去处,两人只能在玉律广场见面。 很迫切,陈立芊单刀直入:“把江木泽还给我,我给你一百万!” 刘经理很吃惊,毕竟自己一辈子想攒够一百万,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对不起,我还不知道你和小江是什么关系,也无法证明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那么如果我报警呢?如果我歇斯底里呢?这会影响你们公司的名声的,到时候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这位小姐,你容我考虑考虑。坦白说,一百万对我是一个很大的诱惑,但这事我得先问问小江。” “你问他做什么?想向他再多要一点吗?行,再加一百万,我给你三十分钟考虑!” 两百万?这是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啊! 刘经理起身走出广场,立刻拨通了李琳的电话。一会儿,李琳就跑步过来了:“怎么了,还在上班呢!” “我要你给我一个答案,你到底爱不爱江木泽,要不要嫁给他?” “啊?”在这莫名其妙的时间,这么突然的的问题,李琳一脸懵逼,“怎么了这是?” “他老家来人了,说是他老妈,要给我两百万,然后告诉她小江的去向。可是我不想当那种人,你说怎么办?” “他老妈?在哪里,我们去看看!”李琳说着,到处张望起来。刘经理认为,让她们见见面也好,或许这事就这样成了也说不定。 于是两人回到广场上,来到了陈立芊面前,李琳毕恭毕敬地自我介绍道: “阿姨您好,我是江木泽的女朋友,我叫李琳。” 陈立芊震惊地,忽地站起来,用怪异的眼神,上下前后打量着李琳。李琳尴尬极了,而陈立芊却在心里认真地琢磨起来。 他愿意找女朋友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放下过去了,说明他的病好了。那么他为什么要进厂打工?为什么要找一个打工妹?她能配得上他吗? 据说工厂里也有很多高端人才,那么眼前这个年轻女孩会是吗?如果是,那她也会同意,并带他们一起回家! 回到椅子前坐下,陈立芊很友好地招呼李琳坐下,这使得刘经理极其放心地坐在了一旁,听得陈立芊问道: “小姑娘哪儿人,什么学历?在贵公司都拿过哪些成绩?” 这一席问题问的刘经理瞬间心慌了起来,却见李琳不慌不忙并很诚恳地答道:“我是贵州人,属于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管辖,但是我是汉族,就是家里比较穷,上到高中就没读了,不像江木泽那样是高材生······” “哦?你怎么知道他是高材生的?这个秘密知道的人没几个,他也不可能自己告诉你的!” “小江妈,”李琳正要说,被刘经理抢了话柄,“他是新闻上的大号人物,想找这点秘密并不难。” “也是。”陈立芊不假思索着,把目光放回李琳身上,“小姑娘,学历在我们福建人眼里并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只看业绩,看人品,看家庭背景。” “我家里很穷,也在很早以前就没了爸爸。然后高中毕业后,我没考上理想的大学,就跟我们村里面的人来这里打工了。如果非要说品德,我觉得我是没问题的;但是说到业绩,我就一个人事部招募组组长。我知道这个没法跟江木泽比,但是我会努力的!往上面还有主任、经理、总经理······” “行了,我明白了,你就一个打工的思想。别说你的学历根本爬不到那个级别,光光一个打工的思想,你根本留不住江木泽。你们不知道他有多强,就你们两个当他的上司,这事说出去会笑死半个中国的能人知道吗? 他十八岁,初中都没毕业就在大连创造了千万业绩;后来,也就四年多的时间,创建了十家公司。他离家出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了四十亿的资产。现在,我想用这四十亿,把他‘买’回家,不知你们要不要这个钱?” 李琳听着想着,还没缓过神,刘经理接话道:“对不起陈小姐,我不接受你的钱;但我可以告诉你,他现在不在维珍妮,而且还请了一个月的假,具体······” “啊?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陈立芊还没表态,李琳先震惊了,一双眼睛盯着刘经理。刘经理继续说道: “陈小姐,既然他不愿回家,你就别强人所难了。他现在香港,具体位置我也不知道。” “什么?我强人所难?你知道家里有很多很重要的事等他回去处理吗?如果处理不及时,我必将赔进他的四十亿知道吗?”陈立芊很生气地,拿出手机说, “不说是吧?不说我立刻报警!” 110都按下去了,马行长和林先生急忙冲进来,阻止道:“陈小姐,我们去澳门吧?”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陈立芊恍然大悟,心间立刻有了计划,转身的同时也不忘对李琳交代道, “小姑娘,我建议你离开江木泽。你配不上他,不管是学历还是阅历,或者思想层次!如果你不听劝,将来会活得很痛苦的! 你说你家里穷,如果跟他在一起是为了钱,把卡号给我,我立刻给你转一百万。要知道,他以前比你穷多了,可他从来不谈穷!” “不是的!我是真心爱他的,我压根就没想过要他的钱,是他自己硬要给我的!”也就这么个瞬间,李琳的眼泪就大把大把地掉了下来,委屈地解释着。 陈立芊没有理会,继续说道:“好,我给你个机会证明你真心爱他:他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只要你能说出来,我把他的全部身家都交给你!” 李琳瞬间呆住了,因为她到现在为止,依旧没记江木泽的生日。她不知道,就算她记住了,并说出江木泽身份证上的生日,也没法说明什么。 陈立芊认为,如果这两人真心相爱,江木泽必然会很认真地告诉李琳自己根本没有生日,就像曾经的帼伟一样! 第95章 全家都来了玉律村 很意外,刘经理也曾提醒过,李琳还是很意外地懊恼着,在心里发誓一定等江木泽回来,然后认真地好好地爱一场。 有些时候,既然相遇了,你不珍惜,别人也没办法。 陈立芊变了,变得不再像从前那么不讲理。对于李琳,陈立芊已经很客气了,如果按照十几年前她那性格,李琳肯定不只是自己一个人暗暗愧疚哭泣。 离开玉律村,陈立芊一行不相信刘经理说的,三人立刻奔赴澳门岚键岑庭公司。此时岚键岑庭公司澳门总部,掌柜的只有一个刘键,岑峰大多时间都在马六甲。 公司内部,除了岑砚玲和刘键,目前为止还没有绝对可靠的管理人员。自己一个人,公司的事务本来就管不过来,却又收到大哥病重的消息,刘键只能马不停蹄地赶往香港。 在北区综合医院,已经有很多医生慕名前来了解病人的大致情况,这使得老师和两位学生焦头烂额。无奈,在原主治医生的配合下,几人把江木泽转移到了芙蓉山的一座古刹里。 在这里,很清净,很适合内心烦躁紊乱的人修养。治疗抑郁,心理疏导是很重要的一部分,身心健康才是前提。为了有个最佳的养心环境,岑砚玲也像江木泽那样,把手机关机了,与瑶姐师徒都专心地陪在了江木泽身边。刘键也打电话到马六甲,把岑峰叫到澳门管理公司,自己也悉心陪伴。 可是这些事务都需要时间安排,不巧的是,陈立芊三人因为内心着急,所有的时间点都错过了。 找不到江木泽,他们只能返回玉律村,并联系陈立海。很快,陈立海和晶晶都请了假,都来到了深圳。 已经在玉律村逗留将近一周,还是没见到江木泽,他们再次约见刘经理和李琳以及张警官,陈立芊把一张支票直接拍在桌子上: “两位,我不管你们居于什么目的,我们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这是一千万,只要我用江木泽的印章盖下去,你们随便找一家银行就能兑现。 说句难听的话,你们在这里打工,打个十辈子也挣不到这个数。现在只需要让我们见到江木泽,你们就可以拿着这个钱,想干嘛就干嘛。 如果坚决不把人交出来,我们立刻动用全国的安保系统,如果到时候找到人,确实是因为你们的藏匿而浪费资源,你们的代价是很重的!” 刘经理曾经也考虑到很多问题,可万万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无奈,他只能打电话给岑砚玲,欲请求意见,不料却听得关机提示。 他很不解地惊呆地望着众人:“这下我也没办法了!他的电话关机,和他在一起的人的电话也关机,不信你们自己打吧。” 把号码给了陈立芊,然后大家都打,就是关机,这使得陈立芊瞬间崩溃,怒吼道:“是不是你们预先通知了他?我告诉你们,你们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你们这样,会付出很大的代价的!” “小芊,你冷静,或许他们没有骗我们,是小江他不想回到过去······”陈立海劝着,陈立芊怒怼道: “不想回去?那他的儿子和女儿怎么办?他们还要不要回到江家,要不要入祠?还有他的祖业,那是万亿资产,难道都不要了?是,他可以不要我,可以不要全世界,但他无论走到哪里,他都姓江,都是凤洋境人!还有,就算他不想回到过去,就算孩子他都不要了,行,我就把属于他的全部东西还给他!要断,就断全部!” 如此言辞表达,李琳隐隐间也明白了一些事,刘经理也分析着事态的严重性,终于忍不住,低声下气地道: “陈小姐,我知道他为什么关机,只是不知道当不当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还有什么事会比他的家族重要,啊?”陈立芊的火都烧到了天灵盖上了,刘经理还是不紧不慢地把她拉到了一旁,小声说道: “他抑郁,深度抑郁。很严重,听他师妹说是失去了记忆,整个人都好像变傻了,有点像老年痴呆。他们现在应该是在香港北区医院接受治疗,陪他一起的是他的师妹和一位叫做‘瑶姐’的网友。” “你!”陈立芊听了险些晕厥,“这么大事你不早说,害我们绕这么一大圈,这是在浪费时间知道吗?!” “他师妹交代我照顾他,并叮嘱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他女朋友。所以,我也不能确定你们是什么人······” “你,气死我了!”陈立芊缓过神,对陈立海等人说道,“走,我们去香港,叫警局想办法联系香港北区医院,并定位江木泽和玲玲的手机!还有瑶姐,真名阳伊瑶,广州人,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她的详细资料!” 大家立刻行动起来,在陈立海和晶晶两位正牌警察的要求下,张警官带着众人立刻向公明镇派出所奔去,留下李琳愣在那里,半天都缓不过神。 “没想到啊,小江的背景如此强大,幸好我们没欺负他。”刘经理感叹着,李琳自顾自念叨道: “他们江家,是一个怎样的家?他口口声声跟我说他不是豪门,可是万亿资产······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李琳,不要想那么多,不要把别人说的话放在心上。他对你那么好,大家都看在眼里,相信你心里也有数。只要他没有瞧不起你,没对你提出分手,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不然会伤了他的心的。坦白说,他现在需要你,需要一个女朋友,这是他那亿万身家买不到的。” “他还有两个孩子,那我呢,还要不要给他生?” “这是后话,现在最重要的是等他回来。······” 李琳没想到,自己爱上的人,背景这么复杂。不过刘经理说得对,只要对方没提出分手,她一定要坚持下去,这样才能做到没有遗憾。 回去上班吧,他迟早会回来的,因为他的家还没搬走。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心里很挂念,只能往他的家里跑。是啊,他不在家的时候,家里那么多花草需要人照顾;还有他的床,如果太久没人睡,会有异味的。 他的家,变成了她的家,变成了每天下班必回的家,变成了她寻求安慰的港湾。 车间里那个位置空了,回到家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只有那个被窝里,残存了一点他身上的味道。 坐在床上,她拿起织针和羊毛线,夏天过去天就会变凉,她要给他那光溜溜的脖子,亲手织一条可以遮风挡雨的毛巾。 第96章 一路追踪 香港芙蓉山,经过多天来的检查和了解,确定了江木泽所患的是由长期抑郁导致的阿尔茨海默病。不过幸好年轻,只要照顾得当,加上针对性的治疗,相信会好起来的。 国庆节将至,为了避免路上拥堵,岑砚玲决定立刻启程,带哥哥回大连。从香港到大连,这是长途跋涉,没有一个月的时间,不能上路。 为了做好充足的准备,岑峰来到了香港,很不放心地送别了昔日的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他知道他们这一路必然辛苦,便也绝对支持刘键和女儿一起,陪江木泽回去。 很快,陈立芊一行人走进北区医院,在医生的指路下,找到了芙蓉山。可是他们已走远,陈立海只能启用警局资源,对两人的手机进行定位追踪。 京港澳高速一路向北,岑砚玲开车,载着两位哥哥正朝前方快速行驶着,陈立海接到警局的的指示,以及十几年来对江木泽的了解,断定他们会在上海换乘水路。 不用着急了,一切已在掌握中。陈立芊的心放了下来,马行长先行回了南昌,林先生也回了广州,剩下的人则直接在香港登机,直接到上海公平路码头等他们。 是的,他们猜的没错,只见坐在副驾驶座的江木泽喃喃自语:“公平路码头,那个水手的身体很强壮,他会帮我提行李箱,你们就送我到这里吧。” “键哥哥,马上国庆了,我们先订船票吧,免得耽误时间。” 岑砚玲知道大哥只记得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却把那些锥心的往事忘得干干净净,便也不搭理他。 刘键立刻打开电脑,在上面搜索了起来,叨叨道:“网络信号不好,你叫大哥别着急。” “嗯。要不我们就在前面出高速,走合肥方向吧。” “······” 他们出了高速,警局电脑里的影像显示得一清二楚。通知陈立海后,确定对方的目的地与大家所猜测完全一致后,决定收起定位追踪系统,让陈家人在上海“截胡”就好。 出了高速,三人在巢湖一家酒店住了下来,刘键再次在网上搜索起来:“上海公平路码头,到大连的船票······” 自个儿念叨着,他忽然停住了,两只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屏幕。 “怎么了?”正在帮江木泽洗脸的岑砚玲转过头来,“没票了吗?” “不是没票了,而是没船。”刘键回答着,岑砚玲惊愣了一下,立刻跑过来。 “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停运的?” 那是以旅游观光为目的的邮轮,怎么会停运了呢? 很难相信,刘键拿出手机,立刻拨打询问。被对方确定停运后,两人极其失望地看向了像三岁小孩一样的江木泽。 江木泽转头朝两人挥了一把脸盆里的水,嘿嘿笑着:“我们要去老虎滩喽!小妹会跟我玩水,然后会被老师骂哦!哈哈哈······” 心好疼!师兄妹二人放下手里的东西,来到大哥身边,配合着一起玩起来。玩着玩着,两人的眼眶湿润了,大哥还是笑不停。 “键哥哥,既然停运了,咱们去葫芦岛看望妈妈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过去好多事都忘记了,但他还是记得第一次和岑砚玲在老虎滩玩耍。可是那次老虎滩游玩,是和梅姐一起的,她怎么也被“排除”在外了呢? 这大概就是选择性失忆,所有没有好结局的故事,他全都忘了。 在巢湖上高速,他们继续向正北方向行进,这就可怜了陈立芊三人在上海苦等。 一周过去了,本应该早就到了,却迟迟没有江木泽的踪迹。陈立海只能再次求助警局,只听警局里传来消息: “陈队长,那个岑砚玲小姐的手机刚刚开机了!” 三人欣喜若狂,迅速拨打了过去——在葫芦岛一处墓园内,在刘晴的墓碑前,岑砚玲正和爸爸聊着什么。 传来有来电的提示,岑砚玲看了一眼手机后,继续向爸爸报告三人的行踪,以慰平安。 说完了,挂了电话,正准备关机,那个陌生号码又打了进来。她犹豫着想继续关机,不料却收到了短信: “玲玲,我是芊姐。” 岑砚玲顿时跳了起来,震惊的眼神落在了大哥脸上:“哥,芊姐来了,见不见?” “见,为什么不见?”刘键拿过岑砚玲的手机,立刻回拨了过去,“我就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大哥弄成这样的!” 电话一通,陈立芊秒接:“你们到哪里了?为什么我们在上海等了七天了,你们还没到?” 这一句话,使得刘键意识到了一些问题,内心的火气瞬间降了下来:“芊姐,我们在葫芦岛呢。上海到大连的客轮停运了,我们只能改走陆路,正在给妈妈扫墓呢!” “你们听着,”陈立海拿来陈立芊的手机,命令道,“你们呆在原地,手机保持24小时开机,我们现在马上过去!小江的事我们已经了解了,你们照顾好他,我们马上到!” 没人告诉江木泽陈立芊的心有多着急,也不知道她这七天是怎么熬过来的。挂了电话,他们立刻奔赴机场,飞向天津。 又经过多方辗转,三人终于在第三天抵达葫芦岛,见到了瘦得差点认不出来的江木泽。 心疼难以抑制,陈立芊泪流成河,跪在了正蹲在地上玩石子的江木泽面前。她颤抖着双手,轻轻地捧住那张苍老的脸,忍俊不禁一把把他拥入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江木泽!你撑不住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这样折磨自己,让我怎么活呢,让帼伟怎么活呢?” 岑砚玲瞬间惊愕:“帼伟是谁?” 是的,他们不知道,连只见过两次面的刘键也忘记了。因此,在香港的包括瑶姐和老师,以及诸多心理医生始终都没找到病根。 “原来是她?”刘键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那一次我们没去喝他们的喜酒,为什么?我们为什么没去?” 陈立芊哭得伤心欲绝,江木泽笑得比阳光还灿烂,岑砚玲揪住键哥哥责问不停,陈立海和晶晶也都心痛地抹着眼泪。 曾经只会说对不起的人,现在连这简单的三个字都不会说了! 第97章 不能去大连 岑砚玲和刘键,属于江木泽在大连的另一个家庭成员,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大哥是被陈家人迫害才变成这样的。现在误会解除了,却也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帼伟,即使他们也想到了江木泽当年寻找岑峰的方法,可是谁又敢贸然行动呢? 不可以!如果江木泽意识清醒,是绝对不允许他们这么做的,因为现在已经进入网络大数据时代!如果帼伟已经结婚,那么那后果,没人能承担。 这个方法不行,所有人的思维都穷极了,也明白不能带江木泽去大连。找不到帼伟,带他回去,只能加重他的病情。 因为在车间里,江木泽的意识就会好转,所以他们决定试一试,决定把他送回维珍妮,送回到李琳身边。 就在葫芦岛返程,一行人即刻回深圳,并同时通知刘经理做好准备。 经过近两个月的折腾,江木泽又回到了维珍妮c厂的aw5车间,同事们惊愕的同时,在刘经理的交待下,也没人特意上前打扰。 真是苦了刘经理了,既要帮他挡箭,又不能说出原因。幸好李琳没有追究,维珍妮的相关管理人员也极力支持,并给予帮助。 虽然离开了两个月,再次坐在缝纫机前,江木泽渐渐地精神抖擞了起来。穿针引线,接住上一道工序传下来的半成品货,一件一件地铺在机台上,小心翼翼地取来一件,放在压脚下,他踩下了踏板—— 终于正常了!每每在这种时候,每每听到缝纫机传来的“沙沙”声,他的内心就无比平静,头脑就无比清醒。 可是没人知道,他的这种状态,是不是正处在幻境中呢?因为忘记了过去,甚至连陈立芊他也忘记了,也就是说他的大脑正属于真空状态。而在维珍妮,他真正记住的,也只有一些戏剧性的事,比如和李琳的相遇;其他的,是不是就属于幻境的一部分呢? 见他如此认真地踩缝纫机,陈立芊想过去“搭讪”,被瑶姐拉住了:“别打扰他,更不能刺激他。你们不觉得这样挺好吗?” “是啊,这样挺好。咱们走吧,这里就交给他的爱人吧!”陈立海说着,一行人走出了车间,李琳连忙追上去,拉住陈立芊: “阿姨,你们回去吧,我能照顾好江木泽的!” “照顾好他,我认你这个儿媳妇!” “嗯!” 未来“婆婆”允许了,李琳开心极了,蹦跳着回到车间,搬来一条椅子,在江木泽旁边坐了下来,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就像刚认识的一对俊男靓女。 暂时只能这样了,他们一行各回各家了。回到南昌,陈立芊同意了所有股东的请求,把江木泽的最后一家公司转让了。 都江堰厂区的新掌柜,来自凤洋境,姓杨,名助龙。 又回到了平静如水的生活,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吃饭睡觉,偶尔空闲时,带着女友逛逛街,买一些小玩意儿。 刘经理还是刘经理,还是遵照岑砚玲的交代,继续关注江木泽。而江木泽依旧没和李琳同居,依旧——在每个周末去一趟理家商场五楼。 持续跟踪了一个月的刘经理,终于在这个周末发现了端倪:“他会弹钢琴?为什么别人都不知道?” 站在五楼的一处角落里窥视,刘经理极其疑惑地打了个电话给岑砚玲: “岑小姐,小江的钢琴弹得真好!” “什么?”岑砚玲顿时震惊,“他会弹钢琴?” 原来他们真的不知道,刘经理得意了起来:“这个功劳归我了吧岑小姐?他不但会弹,而且弹得可好了,好多人围观呢!” “在哪里?他的状态怎么样?” “在一家商场里,状态非常好,简直就是大师风范!” “商场?弹的是什么曲子?”岑砚玲问着,刘经理急忙说道:“一曲结束了,他要走了,不说了。” 刘经理把手机放回兜里,只见江木泽放下琴盖,掏出一条灰白色的手绢,擦了擦在眼角逗留的液体,然后起身对“观众们”鞠了一躬,缓缓走出琴行,向扶梯走去。 刘经理一直跟着,直到江木泽走进四区的家门,他才放心地回到二区。坐在玉律广场,他约见了李琳,讲述了今夜的所见所闻。 既然江木泽是从高校出来的,那么会弹钢琴也就不奇怪了。李琳这样认为着,心里颇为开心,因为自己的男朋友,几乎比所有人都优秀! 可是岑砚玲却一点都不开心,便也立刻联系了芊姐。芊姐知道后,还是不放心地,准备再去深圳;如果可以,她决定搬到深圳玉律村居住,以确保江木泽万无一失。 又一年年底,又是一个周末,江木泽和李琳一起吃晚饭后,就回到了住宿。不过这次李琳没有问东问西,很轻松自然地让江木泽回去了。 先冲凉,然后换上帼伟最爱看的那套西装,江木泽踏着皮鞋,走出玉律四区,向那个有钢琴的地方去了。 街灯下,李琳从角落里走出来,小心翼翼地跟在了后面。今夜的风有点大,好像是台风来了,天下起了小雨。 快要到理家门口了,天突然下起了大雨,李琳躲进一家门店的屋檐下,眼睁睁地看着江木泽走进了理家商场。 风急雨大,她被困在这里了。正左顾右盼时,一把雨伞遮在了她的头上,只见刘经理惊讶地问: “怎么了冷小姐,你也跟踪小江吗?” “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能知道他的一切,原来你一直都在跟踪他呢!” “没办法,我是受人之托,不存在侵犯隐私之说。但你不一样,作为他的女朋友,不该知道的最好别去追究。” “隐私?为什么你说的话跟张大哥的一样呢?这是商场,是公共场合,怎么又跟隐私扯上了呢?” “别问那么多,我劝你还是回去吧。”刘经理说着,把雨伞递到李琳手中,“雨伞给你,明天带到办公室给我就行。” 说罢,刘经理冲进雨中,快速跑向理家商场。李琳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抬起好奇的脚步,也走向了理家。 第98章 他每周来一次 刘经理快速上到五楼,只见江木泽已经开始弹奏,便站在上次站的位置,静静地听了起来。因为站得有点儿远,根本看不到他的正脸;旋律很熟悉,几乎在每个公共场合都有听到过,就是想不起来曲目名称。 而扶梯口,李琳正探头探脑地走进来,像其他观众一样,站在了他的身后,聆听起来。 刘经理见状,蹑手蹑脚地走过来,轻扯了一下李琳的衣角,小声说:“你知道他弹的是什么曲子吗?还有,你看他的嘴里好像在说什么。” 仔细听着,李琳一时也想不起来这个熟悉的旋律,只知道江木泽正对着墙壁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 很好奇,李琳缓缓挤入人群,站在了钢琴一角,只见江木泽的脸上,泪流成河。她好奇的表情忽而变成了震惊,慌忙贴近心疼地问: “江木泽,你怎么了江木泽?” 江木泽没有反应,依旧专心地弹奏着,店长走过来,很礼貌地对李琳说:“小姐,这种时候打扰别人是很不礼貌的!” “什么礼不礼貌啊,你没看到他哭得很伤心吗?”李琳吼着,店长解释: “这叫意境,艺术的意境,旁人是无法理解的,请你离开。” “是啊李琳,你快走开,有什么疑问等下再说。”刘经理也劝着,把李琳拉了出来,却听得钢琴传来极其反常的重音,好像生气了似的。 钢琴生气了,李琳的心像裂开般,硬是要往里冲,却被店长拦了下来: “小姐,这位先生是我们的常客,我不允许你打扰他!他每周来一次,每次都弹同一首曲子,每次弹奏的时候,全程都配着不一样英语独白。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我们需要的就是这种意境,请你离开吧!” “请我离开?我是他女朋友,是特意来听他的独白的!”李琳强装着,一把推开了店长。 “哦?”店长略显惊讶,却又说道,“如果你听得懂他说的是什么,那么你更应该离开。因为从艺术的角度理解,他弹的曲子不属于你,他所表白的人叫‘帼伟’,应该是个男的。而且,从你现在的行为来看,你根本不配成为他的女朋友——我敢打赌,他绝对是顶尖的高端人才!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的,帼伟是个女孩,是他的初恋!”李琳大声辩解着,大家惊了一下,江木泽已经一曲结束。 擦掉眼泪,放下琴盖,站起身向大家鞠了一躬,对周围的人视而不见地,缓缓走出琴行。李琳见状,慌忙推开众人,冲上去抱住了犹如没了魂魄的江木泽,着急地哭起来: “江木泽,你怎么了江木泽,你告诉我呀!” 听到如此撕心裂肺的声音,江木泽停顿了半秒,轻轻推开李琳,自顾自地向扶梯口走去。 李琳被惊呆了!她不知道一向温和的男朋友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好像完全不认识自己,就地蹲下嚎啕大哭起来: “江木泽,你怎么了呀?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呀江木泽!” 她哭着,大家都围了过来。刘经理担心丢不起这个面子,慌忙上前欲带李琳离开,而李琳却像小孩子赌气一般,忸怩着赖在了地上: “我不要江木泽,你不能这样对我啊江木泽!······” 如此情景,确实有伤大雅,琴行阿姨连忙走过来,扶起了李琳:“姑娘,听阿姨一句劝。且不说其他,看得出来你们年龄悬殊,如果可以,我建议你们分手吧。 他弹的是《梦中的婚礼》,这是一首有故事的音乐;而且······” “而且他所配的独白中,说的全是北方的故事,从没提到过深圳。”店长接话道,“他的英语很流利,我听得不太清楚,但我能分辨出一些地名,比如大连、乌兰布统、青泥洼桥、星海广场,还有上海和福建等地名。也就这些,他对那个女孩应该爱得很深沉,爱得很无奈。” 听了店长的释义,李琳更崩溃了!她惊愣了两秒,推开众人向扶梯口跑去,刘经理也极其崩溃地冲过去抱住李琳: “冷静,李琳你冷静!他抑郁,深度抑郁,他现在已经走火入魔了,你追上他也没······” “抑郁?”李琳崩溃的表情立刻转回到震惊上,“深度抑郁?那是什么情况?” 所有人又震惊了,又围了过来,还没意识到事态严重的刘经理慌张地解释着:“是抑郁,并且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听他老妈说,他是从三岁开始就抑郁了!这不是你的错李琳,你不能爱他,赶紧分手吧!” “从三岁开始?也就是说,他一辈子都在抑郁?” “对,一辈子都在抑郁,一辈子都在疯疯癫癫中度过!这种人很危险的,放手吧李琳,算我求你了!” 刘经理崩溃的状态,也让人难以分辨他到底是不是也疯了!李琳抹了一把眼泪,说:“我不相信!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现在也不能扔下他不管!我答应过他妈妈,会照顾好他的!” 说完,她迅速向楼下跑去。刘经理一惊,缓过神,也追了上去。 外面正下着雨,朦胧的路灯下风有点大,街道显得相当寒冷。李琳在前面跑着,找着,刘经理在后面跟着,并拨打了岑砚玲的电话: “快点,快点接听啊岑小姐!” 不知道什么缘故,每次很着急的时候,电话偏偏无人接听。 顺着玉律街道,他们都朝着四区他的住处方向找去。到了他家楼下,大门紧闭着,李琳哭喊着把房东阿姨给叫了出来。 阿姨打开门,李琳迅速奔向三楼,用自己身上的钥匙插进了锁孔,胡乱地扭动起来: “江木泽,开门江木泽,我爱你,我不会放弃你的江木泽!” 半天都打不开,气喘吁吁追上来的阿姨拿出了一串钥匙,找到303的那一把,很轻松地打开了。 可是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李琳查看了洗手间,又跑向阳台,愣在了原地。刘经理没有激情,好像责任心也不强,因此他是最后到达阳台的。 第99章 一夜的劳累 他没有回家,会去哪儿呢?李琳不断地在脑海里搜索着,殊不知此时的江木泽的意识已不受控制,是不可能去去过的地方的。 或许是受了李琳的打扰而被刺激,江木泽只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 风依旧很大,雨也不曾停过,水库边的小道上,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正缓缓向漆黑的前方走去。黑暗的路并没有使他畏惧,反而更像是很向往,就像那无数个孤独无助的夜。即使没有方向,他也要坚强,才有可能活下来。 站在阳台上,刘经理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岑砚玲的电话。正当他失望至极时,电话里才传来那个装出来的严肃的声音: “刘经理,什么事?” “出大事了岑小姐,你怎么到现在才接电话呀!”刘经理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岑砚玲忙问: “什么情况?我哥怎么了?” “他不见了,一个人疯疯癫癫的,我们跟丢了啊!” “你们?是怎么跟丢的?” “我们,是我们,在商场里听他弹钢琴,然后他就像不认识所有人似的,自己一个人跑了啊!现在怎么办啊岑小姐?” “那快报警啊!”岑砚玲一下慌了,都来不及责怪,穿上衣服,冲出房间,跑进车库。 启动引擎,立刻通知远在澳门的刘键,然后一边踩油门一边联系芊姐。 南昌江南村,陈立芊挂了电话,崩溃地在客厅里转圈圈。江念连从房间里跑出来,拽住陈立芊,关切地问道: “姨姨呀,是不是找到爸爸啦?” “什么找到?你爸爸不见了!”陈立芊慌得完全乱了方寸,“他疯了,彻底疯了!” “啊?怎么可能呀!”江念连使劲拽住陈立芊,惊惧的眼神使人心疼,“姨姨呀,你不是说他在国外吗?如果疯了那怎么办呀?” “快,穿好衣服,我们去深圳把他带回家!就算疯了,他也属于我们,我们一定要把他带回家!” 陈立芊疯疯癫癫的样子很吓人,吓得江念连哭了起来:“深圳在哪里呀?爸爸为什么在深圳呀?” “别问了,我们快走!”抱起江念连,陈立芊吃力地往楼下跑去。 把江念连塞进车里,自己则立刻启动车子,倒车出库。江念连急忙说道:“姨姨呀,我们就这样去了,弟弟怎么办呀?他醒来见不到妈妈会哭的!” 一脚刹车,陈立芊下车向楼上跑去,很快,她抱着还在睡梦中的江小江回到车上。把儿子交到“女儿”怀里,自己立刻踩下油门,向正东方向奔去。 “姨姨呀,你慢点儿啊,我好害怕!”江念连不停地提醒着,陈立芊渐渐冷静下来,才知道自己也走火入魔了。 车在高速上,不是开玩笑的!经过江念连不断的提醒,陈立芊终于定下心来,车速也慢了下来。 “想见爸爸吗?” “嗯,超级想见!” “连连,你还记得很久以前在大连一家医院里,爸爸是怎么抱你的吗?” “大连是哪里呀?” “大连,是你出生的地方,是你爸爸爱上你妈妈的地方,是你爸爸讨厌我的地方,是使你爸爸坠入深渊的地方。我不知道大连对你爸爸来说,是好地方还是不好的地方。” “哦。”似懂非懂地,江念连说,“原来我是大连人呀!那深圳又是什么地方呢?” “深圳,是我找到你爸爸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他躲在那里就是不想回家。” “啊?为什么呀,难道爸爸不爱我们了吗?” “连连,你长大了,不能总让爸爸爱我们。我们要学会爱爸爸,这样他才会好起来!” “嗯,我爱爸爸,我一直都爱着爸爸呢!” “······” 车子按正常速度行驶着,有江念连陪聊,心情便舒缓了许多,心智也清醒了过来。把儿子和“女儿”都带去深圳,还没跟家里交代呢! 于是,一个个电话开始与多方联系,很快又传遍了朋友圈。 珠三角,经过多方联系,多方好友也迅速向深圳聚拢来。为了把握情况,刘键绕过广州,把瑶姐接上了车。 玉律村,刘经理报警后,张警官立刻带着一队同事前来帮忙,毕竟那一块,他们比较熟悉。 凌晨两点了,几十上百号人简直把玉律翻了个番,依旧没找到江木泽。又风又雨的夜,人们又累又冷,实在找不到,都聚齐在玉律村口,岑砚玲载着老师,停在了众人面前。 “怎么样,找到了吗?”很着急的,岑砚玲站在了刘经理和李琳面前。 “对不起岑小姐,是我一时疏忽,让他走丢了。”刘经理像个犯错的孩子般低着头,岑砚玲大声道: “说这么多废话干嘛,我问你人找到了没有!” “岑小姐,让我来。”老师把岑砚玲拉到身后,和眉善目地对刘经理问道:“说说,他弹的是什么曲子,嘴里念的英语有没有人能听懂,或有录音也行。” “是法国钢琴曲《梦中的婚礼》!琴行店长说,他讲述的是在大连的故事,故事主角是一个名叫‘帼伟’的女孩······” “这么说来,大连,是非常有必要跑一趟的!”老师说着,岑砚玲焦急地问:“老师,你说他现在最有可能去哪里,不会直接回大连吧?” “如果说他当时已经不认识所有人,说明他的意识已不受控制,所以应该不会直接去大连。” “那会去哪里?天气这么冷,我担心他那虚弱的身体受不了啊!” “是啊,这才是目前的关键!”老师说着,转身问道,“你们这附近,最好是五公里范围内的,有没有平时较少人去的地方?大家仔细想想,很少人去,却又比较适合散步的?” 大家听了,立刻在大脑里搜索起来——在深圳这个闹市,每个角落都挤满了人,哪有什么地方是没人去的! 大家思考着,议论着,李琳弱弱地道:“石岩湖?这雨这么大,那个地方应该没人去。” “对,石岩湖!”刘经理恍然大悟,“就在五公里内有个石岩水库,那里人烟稀少,加上这样的雨夜,小江肯定去了那里!” “好,请前面带路,不然他真的会被冷死的!”老师说着,跟在刘经理和李琳后面,先向石岩湖方向走去了。 见大家都很累,岑砚玲招呼来张警官,吩咐大家先回去,然后召集几位特别有经验的民警,立刻向石岩湖方向奔去。 第100章 石岩湖畔 真的很累!但是救人要紧,民警们也毫无怨言地尽最大努力寻找着。 珠三角环线高速光明新区出口,刘键的车缓缓驶入收费站。瑶姐支付了高速费后,立刻拨通了岑砚玲的电话,拿到了详细地址。 与此同时,陈立芊的车子驶出韶关市境,在快到英德市的高速上,与所有路过的车一样,被交警拦了下来。 “您好,前方受台风影响,道路出现塌方,目前正在抢险救灾,无法正常通行。” “啊?不是,我有急事要去深圳,什么时候才能通行啊?” “应该要到天亮以后吧······” “啊,这?这可怎么办呀?” “请把车停好,就地休息吧,我们会在这里保护你们的安全,请放心!” 无奈,陈立芊把车子停好,从后备箱里取出一条准备拿去干洗的毛毯,盖在了江念连和江小江身上,自己则回到座位上,立刻联系岑砚玲。 风变小了,雨也停了,天也渐渐亮了,却依旧没找到那个疯子。家属加上民警总共二十多人分成两个方向寻找,最终在环湖路中间段汇合了。 大家瘫坐在地上,精疲力竭地你看我我看你。会去哪儿了呢?如果说他真的在户外,真的淋了一夜的雨,恐怕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里,岑砚玲和李琳几乎同时哭泣着道:“不可能,他不会有事的!” 两人对视一眼,再次站起身,向原来的路找了回去。妹妹和嫂子互相搀扶着,走进路边的每一处人类尽可能涉足的地方,仔细地寻找着,一行人无奈地跟了上去。 继续找,却越找越担心,越找越崩溃——如果哥哥就这样没了,那该怎么办?该怎么向芊姐交代,该怎么向自己的良心交代! 没法交代,李琳嘤嘤哭泣着:“我答应过他妈妈,一定要照顾好他的,我该怎么向她交代呀!” “那不是妈妈,是芊姐,是全社会的芊姐······” 两个女人哭泣着,有气无力地行走在路上,身后跟着一群束手无策的男人,刘键和瑶姐气喘吁吁地迎了上来: “怎么样,还没找到吗?会不会在家里睡大觉啊?” 刘键说着,瑶姐一个眼神,他立刻闭上了嘴。都什么时候了,这种话不但不能安慰人,反而会让人直接精神崩溃都不知道! 两人,刘键把小师妹放在了背上,瑶姐则使劲地搀扶住李琳。他们向前迈着艰难的步伐,眼神呆滞地迷离在道路两边,多么希望江木泽能突然出现在眼前—— “咚”了一声,一个绿色的垃圾桶自己倒在了路边,众人惊了一下,眼尖的民警立刻上前扒拉开其它垃圾桶,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蜷缩在垃圾堆里,瑟瑟发抖着。 惊呆了,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地站着,李琳挣开瑶姐,扑在了男人身上,哭嚎起来: “江木泽,江木泽!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江木泽!” “哥,你醒醒啊哥!”岑砚玲使劲地摇晃着江木泽,刘键慌忙蹲下身子,“来,快点,快送去医院!” 不顾那满身臭烘烘的垃圾,众人合力把满脸污垢的江木泽放在了刘键健硕的背上,匆忙向医院跑去。此时,没有人注意,垃圾桶不远处一座小型的港式别墅,那门牌上赫然印着三个“特殊”的数字:110! 很幸运,就近的“亲人”终于在最后一刻,又救了这个可怜的孩子一命;而远方的亲人,依旧被卡在高速上。 医院里,一行人寸步不离地陪护在床边,江木泽缓缓睁开了眼睛,呆滞的表情没有一丝血气,嘴里呢喃着:“回家,我要回家,帼伟在家里等我呢。” 回家?这可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难住了:你家在哪里? 没人知道,就算刘键想到了他们仨曾经的家,可那外语学院又怎么回得去呢! 正在他们不知所措的时候,岑砚玲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她连忙接听道:“芊姐,你到了吗?” “我还堵在高速上呢!江木泽呢,找到了吗,他怎么样了?”陈立芊焦急地问着,岑砚玲忽然想起来: “芊姐,你知道我哥的家在哪里吗?他说他要回家,说的是和帼伟的家!” 陈立芊听了,再次难过起来:“玲玲,我建议你们不要带他回去。那是他们的家没错,可他们一天都没住过,而且里面藏着的,全是永远都不可能找得回来的东西!” “可是没办法呀,他一直说要回家,我们怎么办呀?” “你们尽量把他稳住,我是带着他的儿子和女儿一起来的,相信孩子会让他清醒!” 电话里的陈立芊说着,病床上的江木泽竭尽全力爬了起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和帼伟一起吃饭······” 床前的人们急忙按住江木泽,岑砚玲急促地说:“芊姐,先不说了,他要回家了!”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陈立芊崩溃地把手机摔在车前挡风上,嚎啕大哭起来: “江木泽,不能回去啊!回去会死的江木泽!” 可是被堵在高速上,她又能怎么办呢?没有办法,岑砚玲只能依照哥哥的意愿,带上医护立刻动身,向北方行进。 其实除了哥哥,他们也想回家,毕竟那是他们成长的厚土! 回家,对于多年后的今天的江木泽来说,已经麻木不仁。但那是内心深处的意念,他的大脑不得不遵从。 时间很巧合,又是年底,只是不是除夕而已。再次站在星海广场上,他已经完全想不起来当年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再次光临占家别墅,他也不再像从前那么痴迷;再次站在他和帼伟的婚房前,他也已经不会流眼泪了。 哪里都去了,唯独剩下三个地方,他的潜意识始终不敢停留,那便是帼伟从奔驰车下来的街边,和摆放那台钢琴的商场,以及他们勾手指约定的望海台! 也不知道是他不敢去,还是忘记了,又或者岑砚玲他们不知道也是关键。 其实去没去都无所谓了,因为如今的他形同行尸走肉,根本没有灵魂支撑。 一个人一旦没了灵魂,其他的便都是躯壳。旧人回不去了,新人也无法涉足,也就是说,大连失去了,深圳也得不到。 实在没有办法,为什么一个商业能力如此强大的人,会是一个恋爱脑?几乎所有人都无法理解! 第1章 不告而别 他的心死了,而被卡在高速上的人也绝望了。在极度绝望中,陈立芊带着江念连和江小江回了南昌,继续努力地为他活着。 而李琳,今年真的没回家过年了。在玉律村等,一直等到第二年公司开始上班了,江木泽还没回来。 2014年2月12号,一架大连飞深圳的航班降落在宝安机场。虽然依旧很瘦,但江木泽终于又挺起了胸膛。如此精神状态,岑砚玲和刘键放心的同时,也立即去电告知芊姐。 芊姐得知后,本想去深圳迎接江木泽回家,却被瑶姐的老师阻止了。无奈,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她就在南昌摆了酒席,宴请了一直以来无限关心的朋友们。 再次走进玉律村,江木泽没再踏足理家商场,而是在家静养了一天,收拾好了全部行李。 2月14号,这是李琳非常希望江木泽出现的日子,因为她已经织好了一条围巾,和一张有着精美图案的手绢。 她决定在这个日子送给他,然后开启新的恋爱征程。可惜,在办公室里焦躁不安地等了半天,也没收到刘经理的通知。 中午11点,已临近下班时间,江木泽健步推开aw5车间的门,径直走进车间办公室,笔挺地站在刘经理面前: “经理,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关照,我要辞职了。” 刘经理惊了一下:“辞职,为什么呢?虽然已经好久没上班了,但那个高工资的位置我们一直为你留着呢!” “不为什么,请您允许。” “行吧。”刘经理思虑着站起身,“你稍等,我先上个洗手间。” 匆匆忙忙跑进洗手间,刘经理立刻拨通了岑砚玲的电话: “岑小姐,又出事了!” “怎么啦?我们告别的时候都好好的,怎么又出什么事了?”岑砚玲慌的,刘经理说: “不是出事,是他这怎么刚回来,就要辞职呢?” “哦,这事呀,你吓死我了!”岑砚玲眉开眼笑道,“让他走吧,毕竟你们维珍妮不允许出现两位老总,你说呢刘经理?” “这是没错,可是······” “没什么可是,因为我们相信他!你呢,毕竟你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 “好吧,那我马上批准!” “谢谢。” “等等!”顿了顿,刘经理说,“岑小姐,一年多来,你每个月都准时往我的卡上转账。今天小江要走了,我决定把那些所谓的工资,全部退还给你。” “这是什么话!那是你应得的,退给我的话,不像话。” “谁说不像话?我现在和小江也算是朋友了,所以这钱我坚决不要!” “是嫌少吗?回头我再给你转一点,就当作奖金吧!” “不不岑小姐,本来上次的疏忽,令我懊悔不及,我哪还敢就范啊!” “原来就为这事呀?刘经理,那事你确实有责任,但那都过去了。现在没事了,只要我哥好了,这世界就没什么难事!” “你如果不同意,等小江走后,我就转到他的账户上。” “行,既然你们是朋友,随便吧!” 挂了电话,刘经理长长舒了一口气。回到办公室,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张辞职报告单放在江木泽面前,江木泽换了一个偏角落的位置,提起笔在上面认真地写了起来。 见江木泽就像踩缝纫机一样认真地写,刘经理好奇地别着个头瞧着。也难怪刘经理好奇,写个辞职报告而已,江木泽写了好久,几乎把那上面的“辞职理由”一栏写满了还没写完。 末了,江木泽思考着,在栏下的空白处,打上了省略号。他放下笔,朝刘经理看了一眼,把报告单压在笔下,推到刘经理面前,转身即走出了办公室,头也不回地向车间外走去。如此洒脱,同事们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 面对江木泽果断的抉择,刘经理笑笑,拿起报告单看了起来。他一边看一边笑,笑着笑着瞬间僵住了: “我去!这哪里是辞职报告,分明是告别书啊!” 他的心一紧,立即起身向外面追去。按照员工辞职的习常,他估测江木泽会先整理机台,然后去茶水间取回茶壶,再然后就是与同事们道别。 可是刘经理忘记了,他已经好久没来上班了,哪有可收拾的东西。刘经理冲进茶水间,见没人,又跑进洗手间大喊大叫起来。 没人,且出奇的安静,刘经理顿时慌了起来,慌到完全没了方向,一股深沉的失落感涌入全身,使他乱了方寸般跑回线上向技术员打听,又跑回办公室查看。 “江木泽,你个臭小子,不能这么说走就走啊!”刘经理嘴里念叨着跑出办公室,向人事部狂奔而去。 人事部,李琳正从主任办公室抱着一摞文件回来,满脸笑眯眯的,好像有什么好事。刚回到位子坐下来,刘经理就气喘吁吁地站在了她面前。 “怎么了刘经理,是不是听说我要升副主任了,你也着急赶来巴结呀?”李琳玩笑着,刘经理急得都快哭起来了。 把辞职报告单放在李琳面前,刘经理憋红着脸说:“快看看吧我的大小姐,再不追就来不及了啊!” 一丝惊愕从李琳脸上闪过,低头呢喃着读了起来:“感谢维珍妮,收留了我这个没有灵魂的人;感谢诸多领导和管理员,包容了我在这里的所有任性。谢谢! 亲爱的,对不起,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我必须离开,不是因为我不爱你,而是我的背景太不堪,她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不过我要告诉你,我不是来自豪门,你也不是别人说的那样配不上我。 琳琳,遇见你是我上辈子修来的佳缘,在我毫无方向的时候,是你让我坚持到现在。其实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留在维珍妮这么久,也不会让你受那么多无端的委屈。 对不起,我预料到一些问题,却没想到会这样,也不知道未来的路会怎么走。只知道,我无法给你安稳,无法给你幸福,无法陪你一直留在维珍妮,无法像其他父亲一样正常地抚养咱们的孩子。 对不起,我走了,不要挂念我。如果有缘再见,我希望你健康,快乐,幸福;不要被贫穷困扰,不要把别人对自己的贬低放在心上,只要你过得比我好······” 没了,她泛滥着泪水的双眼,仿佛想看透后面那省略号想表达的内容。可是没有,没有看到她想看的字句,只有一双不知所措的眼睛瞪着刘经理。 “快追啊!如果等他走了,一切就结束了啊!”刘经理焦急的提醒,使李琳瞬间暴起,一把推开眼前的障碍物,夺门而去。 第2章 消失以后 追,必须追!如果不追,李琳也将一生痛苦,也可能会像江木泽那样魂不守舍地度过余生。 可是追,往哪里追?一口气跑到玉园路十字街口,她慌乱的内心失去了方向,惊愣地站在原地,刘经理跟了上来: “你去他家里!也就十多分钟,估计还没出门。我去村口,我们必须把他追回来!” 刘经理说完,迅速向玉律村口跑去,因为那里的公交站有很多通往各地的车。李琳缓过神,一边在心间祈祷,一边向四区他的住处跑去。 “江木泽,你在家里等我对不对?你不能抛下我的江木泽,不管你是不是豪门,不管别人对我说什么,我不在乎,我只求你不要走!就算要走,你也应该带着我啊江木泽!······” 嘴里叨叨不停,泪水也止不住,所有的希望似乎马上要变成奢望了。 到了楼下,今天的大门破天荒地开着,似乎就是在等她到来——她冲进大门,向三楼疾奔而去,就算心脏累到骤停,她也不能停下来! 到了,303室,她倚在门边喘着粗气,愣愣地看着房间里,房东阿姨正在打扫卫生。 “不可能!江木泽,你不可能就这样走了!”李琳喘着气哭嚎着冲进屋里,冲上阳台,绝望地跪在那盆早已枯萎了的玫瑰前,嚎啕大哭起来! 他走了,真的走了,真的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留下的,是一盆盆他们一起精心培育的花草。她恸哭着,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浑身颤抖。 房东阿姨来到了身后,似乎很理解那种痛,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许久,她的哭声好像停止了,阿姨才敢开口:“闺女,这些花花草草怎么办?如果你也不要了,那我就帮他留着吧?一盆盆这么漂亮,我们家老墨可喜欢这盆墨兰了!” “不要!”李琳擦着眼泪,转身对阿姨说,“房间不用打扫了,我晚上就搬过来,我要在这里等他!” “啊?这是何苦呢?”阿姨很震惊,也很不解,“这个时代呀,该放下就放下,特别是那些不靠谱的男人。” “不!他不一样,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我相信他靠谱,也相信他会回来找我,就像找帼伟那样!她不等他,我等,无论等五年还是十年,我都等!······” 如此决心,阿姨不敢反驳,只是默默地希望那个帅气的男生真的会回来。 玉律村口的天桥上,刘经理一会儿注视左边,一会儿凝视右边,可是连那嘈杂的空间都被望穿了,依旧没见到江木泽,不禁怒骂: “姓江的,你个混蛋啊!以后别让我看见你,见一次打一次你个混蛋王八蛋!······” 很难受,刘经理站在天桥上骂了很久,最终还是回到维珍妮,把那他不想收受的工资,如数转入了江木泽账户。 ——深圳北站,江木泽提着行李,从一辆公交车上走了下来。无限感伤的他来到站前广场,躺在石椅上,两眼盯着湛蓝的天空深处。许久,他站起身,从口袋里拿出早已关闭了的手机,取出了sim卡,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然后,他消失在了检票口处。 消失了,他消失得无影无踪!也就从那天开始,他就像曾经的帼伟那样,仿佛人间蒸发了! 他失踪了,岑砚玲告知了陈立芊,告知了那些极其关注他的朋友们。朋友们只是唏嘘,而陈立芊也不再寻找,唯独李琳时刻挂念着。 思念,伤心,茶不思饭不想,刘经理把李琳的状态告诉了岑砚玲,岑砚玲在与朋友的闲谈中提到了,瑶姐顿感不妙地,又来到了玉律村。 善良的瑶姐,她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担心全世界人的心理健康。或许她认为,李琳变成这样,是因为自己与江木泽导致的;抑或,她更不希望李琳也变成江木泽,然后如此一直循环下去! 江木泽走了,似乎只带走了来时的所带来的东西,剩下的,大多数都是经李琳之手购置的。比如那些日用品,比如那些花卉,还有床上那还残留着他的味道的被褥。 他走了,她搬进了他的房间,把想要送给他的礼物压在了箱底,和那朵神奇的玫瑰放在一起。 他走了,他的味道,她尽量保留着。裹在被窝里,她一动都不敢动,好像生怕那些味道流失似的。 周末,瑶姐来了,也只有周末,她们两人才同时有空。两人约在玉律广场见面,在嘈杂的玩闹声中,李琳说: “瑶姐,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告诉我,我立刻去找他!” 这句话,感觉很熟悉,好像曾经那位病人经常问。李琳病了,瑶姐清楚地意识到! “琳琳,我想知道,他在你心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李琳思索着,顿而答道:“最理想的男朋友!” “你能做到只把他当成男朋友吗?” 这个问题很苛刻,就像刀子一样直戳李琳的内心深处。她仔细地分析着,还时不时地把玩着脖颈上的项链吊坠。 所谓男朋友,与丈夫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如果仅仅是男朋友,那么你就应该学会放下,这样才能在未来的日子里,顺利找到丈夫! 李琳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吊坠上的数字傻笑,瑶姐说: “你还年轻,就像他当年失恋时那样年轻。因此,不是我不支持你等,最起码你要给自己立个时间线。比如,你决定在某个年龄段必须结婚,就算他没回来,你也必须结婚!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像他那样,把自己的人生赔进爱情里!” “可是如果我结婚了,他正好回来了,怎么办呢?” 李琳这简直和江木泽的病症一模一样,瑶姐也被堵住了:“确实,这是很难抉择的。但是如果是我,选择随缘;我结婚了,他回来了,就和他见个面,然后各过各的。” “这不是最好的办法,因为我放不下他,特别是他的病。如果我结婚了他正好回来了,他还是会犯病的对不对?那么到那个时候,受伤的不仅仅是我自己了。” 瑶姐彻底被堵住了,因为她始终站在江木泽的角度,希望李琳过得好,却又担心李琳放下。这是多么地矛盾! “琳琳,作为女人我很清楚,等待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我希望你深思。” “不用说了,我等!如果哪天等不下去了,就说明我真的幸福了,那就不等了。如果······” 其实她们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江木泽会怎样。只是有些爱,太让人纠结! 第3章 凤洋境高新技术产业园 那次见面,瑶姐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李琳还是李琳,该上班就上班,该睡觉就睡觉,无聊时就去找刘经理,然后两人坐在她当初强行与江木泽牵手的那棵大树下谈天论地。 久而久之,江木泽这个名字渐渐地消失在他们的谈话中。 2015年,维珍妮上市;2016年,维珍妮在越南新建了两家分公司,因技术需要,刘经理被调往越南。而为了等江木泽,李琳则哪儿都不去,死守深圳维珍妮;期间,她再次升职,成为人事部主任,林菲成为主任助理。 澳门岚键岑庭,在刘键的不懈努力下,于2016年在港交所上市。刘键还是担任总裁,岑砚玲则担任形同虚设的副董事长,岑峰只管马六甲分公司;而董事长一职,一直空着。 时间一年一年一眨眼过去,陈立芊的公司业绩每况愈下,直到江念连考上大学,她才决定退出商界,并把公司股份全部过户给合伙人。 江念连在西北传媒大学上学,主修公共关系学,杨晋一路陪读;而江小江则一直跟在妈妈身边,一直住在南昌,在陈家人的拥护下茁壮成长。 ~~~~~~ 所有人的生命都在上天的注定中有条不紊地向前走着,时间来到2023年国庆前夕,凤洋境凤阳生猪养殖基地。 十年过去,凤洋境的红砖绿瓦房,已被一栋栋清一色的闽式别墅取代,一条青黛的柏油路从福安城东,绕过东原山脉,延伸到凤洋境高新产业园区。 园区内只有一家公司,那便是凤阳生猪养殖基地,总占地面积3700亩。一排排员工宿舍坐落在山顶上,一栋类似于总部的大厦矗立在宿舍楼北面,就在公司大门处。 大厦总共八层,第三层为董事会议厅,一位个子瘦弱矮小的老头站在董事席台上,对台下几乎满座的股东和管理层分配着国庆放假与加班的工作事宜。 半个小时后,会议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董事长来到周明远身前,问道:“江总呢,为什么没来上班?今天可是最后一天班了,问问他明天要带我去哪儿玩?” “李叔,江总他游手好闲惯了,不如我们一起去他家里看看吧。” “这家伙,从来都不问公司的事,一旦问了就是一大堆,好像我这个糟老头就是个打工的似的!”董事长李叔牢骚着,杨大安和叶凌靠了过来,嬉皮笑脸地说: “李叔,不如你带我们去你老家玩几天呗?” “我老家有什么好玩的,就那么一个日月潭,听说今年旱灾,都快晒干了。” “没有啊,最起码台湾的美女比较多,你就请我们去风流几天呗!” “去去去,都是有家室的人,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再说了,咱们公司已上市,你们每个人作风都是公司的形象,如果有什么闪失,江总怪罪下来,我看他不阉了你们!” 他们吵着,周明远挽着女朋友悦儿欢笑不停:“你们别吵了,该干嘛干嘛去,我先带悦儿去参观江总的豪宅了。” “行,你们去吧,记得叫他快点去找女朋友,别整天窝在家里,比咱们猪圈里的猪还懒!” “好嘞!” 走出大厦,周明远开上自己的座驾,和悦儿一起向乐月湾奔去。 乐月湾位于凤洋境南面,整个湾呈现u形,一栋港式大别墅就坐落在u字中间,显得无比壮观。可当初选择在这里安家的是同样是风水迷的李叔,他认为此处是避开凤洋境关键风水的一处自然穴,不但能保平安,还超级聚财。 对于同样迷信的台湾人来说,公司最具权威的股东的房子建在聚财宝地上,自然会给所有合伙人带来好运。 而事实也是如此,公司自建成迄今也就六年时间就上市了,而且根基扎实,规模庞大,可见所有股东的干劲有多足,财运有多好。 把车停在门前广阔的没有任何建设的空地上,两人下车来,悦儿对着这栋与众不同的别墅发愣: “明远,这房子看起来,怎么感觉那么别扭呢?难道你们的江总他缺钱吗?” 确实很别扭!门前的空地至少也有两千平,全是深黄的泥土,如果遇到下雨天,根本无法踏足;更奇怪的是,整栋别墅的外墙都没装修,那些灰色的水泥砖露在外面,显得异常煞风景,与周围的青山绿水格格不入。 远远望去,特别凸出来的露台上,那两把竹椅都是空的,周明远不禁念叨:“不在家,会去哪里了呢?” 两人抬步走向那扇敞开着的大门,悦儿又疑惑了:“人不在家,门却开这么大,不怕进贼吗?” “哈哈,你是不了解他,不了解凤洋境以及周边的民众,几乎所有人都非常尊敬他、拥戴他,怎么可能侵犯他呢!” 周明远自豪地解释着,两人已经走进宽敞的客厅。客厅里,除了一些简单又突兀的红色塑料方凳,就只有一张普通的圆桌了。 难道江总真的缺钱,连最基本的装修都无法完成?悦儿的脸上充满大号的疑惑,周明远说: “听李叔说,房子内部全部装修了,总计花费两百多万。之前我也很不解,可是李叔说这里面有秘密,包括这一面面没任何特色的白色墙体。只是不知道,这墙体里藏了什么。” “哦?”悦儿不相信地伸手,在墙上触摸了起来,“这没什么呀,不就是普通人家的装修嘛!” 两人研究着,楼上传来令人极其舒服的手机铃声,周明远牵住悦儿:“在楼上呢,咱们上去看看他在干什么。” 走过尽显阔气的弧形楼梯,一间同样敞开着门的大房间出现在面前,两人才走进去两步,悦儿被房间的布景震住了,不可思议的眼神环视一周,右手停留在镶嵌着一片大草原的墙体上,轻轻抚摸着一匹健硕的褐色马背上的、身着蒙古婚服的一对新人。 “有点奇怪!”悦儿瞧了瞧正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满脸胡茬的男人,对着马背上的人问道,“这个新郎就是你们江总吧?为什么新娘背着脸呢?难道他不希望被别人知道新娘的样子?” 经悦儿这么一说,周明远也转身来到墙前,细细回忆着: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占小姐,也是他的未婚妻,更是他内心的伤。很多年前,我和他重逢的时候,那事已经发生了。所以,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她失踪了,腹中的孩子也没了。于是啊,他就开始寻找,到处找,最终把自己整成了深度抑郁······” 周明远说着,悦儿的手移到了没有脸的新娘隆起的腹部,忽闻身后传来:“住手!我看你们谁敢动她一下!” 两人浑身颤抖了一下转过身,却见得床上的男人依旧睡着,只是面部表情极其扭曲,双手在空气中胡乱抓着,痛苦地呢喃着。 第4章 在抑郁泥潭中挣扎 “帼伟,你快回来,我没结婚的帼伟,我没有骗你······” 男人痛苦地说着梦话,放在床头柜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一个久违的电话,根本叫不醒深陷在噩梦中的人。两人惊愕地缓步移到床头两边,想叫醒梦中人,却都呆愣着无从下手。 铃声响了一阵又一阵,迷迷糊糊中,男人摸到手机接听道:“帼伟,在哪里?我马上去接你!” “什么鬼?难道我打错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位大叔郁闷的声音。 “不!帼伟,我好想你,求你快回来!”男人闭着的眼睛,剑眉紧锁,痛苦地回应着。 电话那头的大叔挂断了电话,经过再三确认后,又拨打了过来。 “喂?小江,是江木泽吗?”那大叔迫切地确认道。 “不,帼伟,你不能忘记我!我是爱你的,无论何时!”男人艰难地想睁开眼睛,在床上痛苦地翻滚着。 “什么帼伟啊?我是刘经理,我看见李琳了!你的琳琳啊!”刘经理莫名其妙地解释着。 男人的面部再次扭曲,大汗淋漓,似睡似醒,嘴里在吃力地叨叨着:“琳琳,对不起!我不想抛弃你的,求你原谅我!琳琳······” “什么情况?你是喝醉了吗?”刘经理有点崩溃。 “不!琳琳,我不能喝酒,你别逼我喝,帼伟会生气的!不,还有小芊,她不会允许的!求你放过我吧!”男人的目光无神地对着天花板,使劲地挣扎着。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等下再打给你。”刘经理挂了电话,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周明远俯身抱住男人的头,悦儿抽来纸巾,耐心地帮男人擦着汗:“明远,快叫醒他,肯定是做恶梦了!” 周明远使劲地摇晃着男人,亲切地叫着:“江总,快醒醒,快醒醒啊!” 江总没有醒来,反而变得安详地睡去。仅仅不到两分钟,也就周明远把他的头轻轻地放回枕头上的时间,他再次沉溺在可怕的梦境中—— 在一片一望无垠的草原上,他挣扎着睁开眼,仿佛在一个无尽的四维空间爬升。 明明阳光灿烂,他却什么都看不到。使劲伸手一抓,他抓住了缰绳,随着女人的一声“驾”,骏马奔腾向前方。 “江木泽,结婚后,我们回你福建老家宴请父老乡亲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就在两人的憧憬中,缰绳突然脱落,女人从马背上摔下,他纵身一跃,再次掉进了万丈深渊······ 他用力地在无尽的深渊中攀爬——快要到顶了,只听得: “啊!——爸爸,快停车!”女人一声尖叫,顿时整个世界暗了下来,连时间都静止了。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扩张的瞳孔直直地盯着前方,嘴里念叨着:“不可能!帼伟,我不相信!孩子没了就没了,你不能离开我啊!” 他无声地恸哭着,许久,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窒息。 如此反复循环,两人惊得目瞪口呆的同时,也不知所措。不知是着急还是秋后沉闷的天气,两人也和江总一样满头大汗的。 一会儿,江总终于消停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再次亮屏响了起来。周明远拿起一看,见区号显示,不禁疑惑叨叨: “越南的电话?没听说他有越南的朋友啊!” “这几年诈骗频发,凡是境外的电话,大多都是诈骗电话,快把他挂掉。” 悦儿说着,周明远挂断电话放回原地,不料江总好像鬼上身,一把揪住了周明远还没收回的手,怒道: “你要是敢动她一下,我掏了你的祖坟!” 两人又吓了一跳,却发现他的眼睛依然闭着,周明远顿感好笑:“幸好没怀孕,不然这孩子不被吓掉才怪!” “不可能!······”江总还想威胁,悦儿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杯凉水,泼在了那令人捉摸不透的脸上,江总浑身一激灵,猛地坐了起来——“啊!小芊,下雨了!” 两人忍不住大笑起来,江总抹了一把还在滴水的脸,惊愕地看着两人。还没分清现实与幻境,他使劲地揉搓着太阳穴,使劲地掐着渐胖的依旧显得年轻的脸蛋。 两人还是笑不停,他们不知道,这些年他一直都是这样走过来的。所有养猪场的同事都以为他的抑郁,从深圳回来的那一刻,彻底地好了,却不知道,他这一路装得有多艰难! 他知道,能发现他装的人,都是最亲近的人;所以,他逃离了深圳,躲开岑砚玲,也不愿让小芊找到自己。躲着全世界,依旧只为那场梦中的婚礼。 不需要被理解,也不需要被关照,因为他坚信自己的意志能战胜病魔! 可是他战胜了吗?暂时还不知道,只是现在再也不会在公共场合犯病,不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状态下出现幻觉。 因此没人知道,包括周明远也觉得他这只是做了个恶梦。 经过几分钟的努力,江总终于清醒了,缓缓挪动屁股下床来,却发现双手所到之处都湿哒哒的,不禁尴尬: “我,这是尿床了吗?” “哈哈哈······”悦儿笑得更狂了,周明远则拉起江木泽:“你快去洗洗吧,我们来收拾床单。” “你们?”江木泽把目光投向还笑不停的悦儿,周明远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悦儿,决定明年开年就结婚。” “哦。”对于好兄弟的婚姻,他就这么哦了一声,即刻走进卫生间。 有点尴尬,悦儿收起笑容,小声道:“他好像不太高兴?” “嘘!”周明远连忙低声解释,“结婚,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其敏感的词语,你就别误会了。他到现在为止总共结过两次婚,第一次是真结婚,可惜没结成,新娘就是马背上那位;另一次是假结婚,这事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因为当初设定的时限是二十年,现在已经十四年了。” “假结婚?” “嗯,这事以后再告诉你,现在不要说,也不能对外透露。” 两人收拾好被褥床单,向露台外的洗涤间走去,江木泽随之也走了出来。悦儿把床单扔进洗衣机,江木泽拿着刚换下的衬衫走了过来。 悦儿伸手欲接,江木泽委婉拒绝后,自己动手洗了起来。 第5章 境外来电 悦儿尴尬地,和周明远站在了露台前沿。他知道女朋友有很多疑惑,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于朋友来说,只要对方人品没问题,其他的只要时间久了,彼此了解了,都能适应。 可是他们岂止是朋友?自幼认识,自创业以来一直合作,他们对彼此,无论是优点还是缺点,都早已了如指掌,都像自家人一样习以为常了! 所以只要周明远认同,悦儿也就不介意了。 两人正悄悄地谈论着,房间里又传来了那个美妙的手机铃声,江木泽从洗涤间走出来,坐回床沿,看着电话愣了半晌也没接听。 他似乎对半梦半醒时的行为毫无印象,而周明远两人也觉得境外的电话最好不接听。可是对方没把话说完,岂能就此罢休? 于是,电话不停地响,江木泽不停地进出;到最后,索性不管了。无奈,好奇心较重的女人走进了房间,小心翼翼地接听了电话,只听得里面传来极其不耐烦的关切声: “不会喝酒就别喝,要么不接电话,一接就满嘴胡话,信不信老子揍死你啊!” “啊?”悦儿轻轻的一声,电话那头瞬间平息了怒火,语气相当尴尬: “嘿嘿,是江太太吗?我是江总的朋友。也没什么事,就是好久没联系了,问候一声。” “啊?”悦儿也很尴尬,才知道别人的电话真的不能乱接。而听来如此温柔的声音,刘经理也慌忙地挂了电话。 悦儿只能拿着手机来到洗涤间,傻愣地站在正在细心洗衣服的江木泽跟前:“江总,是你越南的朋友打来的电话。” 江木泽抬头一愣,微微一笑:“我哪有越南的朋友,肯定是诈骗的。” “应该不是,因为对方对你的称呼是‘江总’。” 江木泽这才伸手接住手机,心里疑惑着会是谁呢?自己这个手机号,知道的也就养猪场的同事和本地的部分政府领导人,怎么会有境外来电呢? 抱着极其警觉的好奇心,他回拨了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好,您是?” “是我啊,刘经理,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刘经理?维珍妮的刘经理吗?”江木泽不禁挠起了头,“可这是越南的号码呀?” “嗨!你也是贵人不长记性呀?那时我刚到越南,你打电话叫我照顾好李琳,并且不能把你的任何消息告诉她。可是我在越南,她在深圳,我没法照顾,然后我换了号码,就和她断了联系了。 说来惭愧,当时我被调过去的时候,也帮她申请过,可她却死活不走,非要在那里等你!可惜,刚才接电话的是你妻子吧?你小子,结婚也不告诉我一声,太不够意思了!” 刘经理说的有些混乱,而江木泽也没记住曾经还有那么一回事。但是提到李琳这个名字,他的心还是震了一下: “李琳,她还好吗?” “既然你已经结婚了,就别问这事了。我刚回到深圳公司报到,起先在玉园路口看见她了。可是就等一个红绿灯的几十秒钟,再望过去的时候,她就不见了。 小江,我心里有点难受!如果说她一直在深圳维珍妮,从没离开过,那分明就是在等你;可是你已经结婚了,那她怎么办呢,总不能让她一直这样等下去吧?” “经理,我没结婚,刚才接电话的是我弟妹。这样,你帮我找到她,回头我交代一下手里的工作,立刻去深圳!如果她还在,我会还给她一世的幸福!” “真的吗?你骗我吧?”刘经理顿时喜出望外,高兴的语无伦次,“你没结婚,真没结婚,那真是太好了!” 江木泽大龄未婚,所有人都很担心,唯独刘经理说太好了,这听着是不是很膈应人! “没骗你,我一直单着呢。” “好!你现在哪里高就,我想去看看!” “没有,就在家里养猪,做农民。只有这样,我才能配得上李琳,对吧?” “对对对,农民配农民,门当户对,我这就去打听打听,然后拿到她的联系方式,马上告诉你!” 刘经理如此兴奋,可见当年他熬得有多辛苦。当年江木泽那个状态,为难了多少人,如今的他依稀记得。如果不是因为抑郁,当年他真的和李琳在一起了;到如今,应该正如李琳的愿景,生了三五个孩子,一直在维珍妮上班,然后等待养老。 可是天不遂人愿,如今的他们还能走在一起吗? 挂了电话,江木泽继续洗衣服,周明远和悦儿搬来露台上的两把竹椅,坐在他跟前。 沉默了许久,周明远开口了:“江总,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嗯,你说。”江木泽很正常,心静如水。 “是芊姐。前天,中秋节,有位老熟人来茶庄买了点茶叶,跟我说芊姐正到处打听你。这么多年了,一直躲着也不是个事啊!” 周明远试探着,江木泽没有说话,只是稍微使劲地揉搓着衬衫,周明远继续说: “江念连快要完成硕士学位了,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他们都想听你的意见。咱们作为兄弟,我觉得把她叫到咱们公司的公关部,是再好不过的!” “嗯,这个事你去安排。不要刻意公开她的身份,叫周敏给我带着。” “好!那芊姐那边怎么办?” “见,就在这个国庆吧!” “好,我立刻安排!” 终于完成陈立海的交代,周明远和悦儿走了,开着他们公司的专用车——保时捷卡宴! 是的,他们全公司上下的股东和管理员,全都开最高配版卡宴,只是外观颜色不一,却也只有两种颜色,即卡其色和白色。 卡其色,那是纪念版,江总不开。如今的他,家门前停的是一辆与过去完全不同的,代表着一身正派的白色! 除了一些标配,就是别墅里的秘密,真正了解的人屈指可数。 周明远走了,江木泽把衣服和床单晾在衣架上,回到房间里,打开了床头柜的夹层,从里面取出了一台布满灰尘的笔记本电脑。 轻轻拂去灰尘,插上电源,按下开机按钮,点进那个被尘封了将近十五年的文件夹,输入密码,平心静气地观看起来。 他一边看,一边拿着剃须刀,一点一点地剃掉下巴那布满尘埃的岁痕。 第6章 固若金汤 临近中午,阳光洒在福安这座蓬勃发展的山城,电视塔半山腰的一栋豪华古朴的别墅门前,一辆白色911缓缓停靠在别墅门边的公路上。 慈祥的陈老先生和陈老太太笑眯眯地迎上前来,打开副驾驶座的门,争抢着抱起已十二岁的身着白色中山装的少年。 “嘿!两年不见,江小江长大了哦!”陈老先生抱着江小江举高高,三人笑得合不拢嘴。 陈立芊将车熄了火,下车来到爸爸妈妈面前,说道:“小江,下来吧,爷爷奶奶抱着累。” “爷爷,我长大了,你们却又变老了。可不可以不要变老呀?”江小江捧着爷爷的脸,抚摸着白须银眉说。 “哈哈,小江跟你爸爸一样会疼人啊!”爷爷奶奶对小江爱不释手。 “爷爷,我爸爸是谁呀?为什么妈妈总是不告诉我呢?”江小江好奇地问着,陈立芊抱住小江轻轻放在地上,抚摸着他稚嫩的脸蛋,温柔地说: “小江要乖哦!听妈妈的话,以后不管在任何场合,就算你知道爸爸是谁,没有妈妈的允许,你都不准认!知道没有?” “知道了,妈妈!”江小江应答着,牵着爷爷奶奶向院子里走去,甚是和睦美满。 温柔的女人最美丽,善良的女人最可爱,疼爱孩子的妈妈最伟大。陈立芊就是那个最美丽可爱且伟大的女人! “连连呢,怎么没有一起回来?”陈老先生问,陈立芊说:“她还在学校里,要到明年夏天才能完成学业。” “咱们南昌的公司全过给老李了,那么连连毕业后去哪里工作比较好呢?可别让她像小江当年那样打拼了,我可不允许!” “爸,你觉得江木泽现在会在哪里?要不我们去凤洋境看看吧?” “不用,你们娘俩刚回来,就在家好好休息几天,顺便去咱们后门的学校帮小江办理一下转校手续。找小江的事,我已经跟小海说了。” “唉!我也不知道哥这个警察局长是怎么当的!当年叫他找江木泽,他没找到;现在还靠他,我都没信心!” “你这个妹妹当的,从来都不为哥哥着想!你要知道他是警察,所有触手可及的资源都属于国家,能随便浪费的吗?” “这怎么能叫随便浪费呢?江木泽是他弟弟,是江念连的爸爸,他不找谁找!” “好好,真是服了你了!自从遇到小江,你哪一件事有为哥哥着想过,心里全是江木泽江木泽!” “嘿?你们心里就没有他了吗?我才不信呢!” “······” 周明远回到福安城区占江茶庄,安排悦儿开门营业后,自己则立刻奔向地区公安局。其实一直以来,周明远都瞒着江木泽,和陈立海经常往来,其两人的关系也深到了兄弟级别;可是有意思的是,一边瞒着江木泽,一边也不告诉陈立芊,似乎他们都觉得时机未到。 现在时机到了,周明远很兴奋地推开陈局长的办公室,很随意地自个儿挪动椅子,与陈局长面对面坐下,神秘兮兮地道: “海哥,我有两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既然两个都是好消息,何必还分先后呢?”陈立海笑笑,眼镜下那双布满沧桑的眼睛,也大概率上预料到了答案。 “也是。江总愿意重出江湖了!”周明远生怕别人听到似的,把头又伸近了一些,“他同意江念连进公司,也决定要和芊姐见面了。” “嗯,那么我猜他会先来这里,你立即联系冯律师。”当上了局长的陈立海就是不一样,好像也能洞察一切了。 “好,这事确实也该有个结果了!” 周明远说着,一边去了,陈立海随手接听了左手边的座机:“您好,我是区公安局。” “好什么好呀,老妹的手机号都看不出来啦?”在哥哥面前,陈立芊永远都把自己当成最任性的妹妹。 “哦,小芊呐,暂时还没小江的消息,我会尽最大努力帮你找,好吧?” “什么叫帮我找?那是你弟弟,也是你的姐夫和妹夫,怎么能全是帮我呢?” “好好,那就帮我找,行了吧?” “嗯,连连快要毕业了,不知道让她去哪里工作好,我都快急死了!” “这事你放心,回头我问问江总,看他怎么安排。”陈立海故意这么说着,陈立芊果不其然反应不过来: “嗯,连连最听他的话了,尽快问问······”陈立芊后知后觉地,总算想到了,“不是,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刚才说什么了?忘记了。” “哥,你别开玩笑好不好呀?” “嗯嗯,哥忙着呢,回头我让小江打电话给你。拜拜。” 陈立海挂了电话,憋着的笑声终于响彻在办公室内——陈立芊完全反应过来,高兴地一蹦三尺高,也不顾父母和儿子惊愕的表情,自个儿在院子里手舞足蹈欢呼尖叫起来: “啊哈哈哈,江木泽回来啦!江木泽要回来啦!······” “奶奶,妈妈怎么啦,是不是疯了呀?”江小江问着,陈太太满面红光地回应: “嗯,妈妈疯了,是因为另一个疯子不疯了。” “啊?另一个疯子是谁呀?” “另一个疯子呀,是神,是全社会都尊重的神!另一个疯子,他很爱妈妈,相信也很爱他的儿子和女儿,也爱爷爷和奶奶。” “是舅舅吗?” “不,是叔叔,是江叔叔。小江,你要是见到他,一定要叫‘叔叔’,或‘江叔叔’,好不好呀?” “嗯,我听奶奶的。” 年少的江小江就像曾经的江念连一样,都只能管江木泽叫“江叔叔”,只是不知道如今的江念连,是否还会记得叫“江叔叔”。这,大概就是命运同体吧。他们,和很久以前凤洋境那个少年一样,都注定了没有“爸爸”,都注定了要被“爸爸”抛弃。 不过幸运的是,他们的母亲不一样,不会像那个女人那样狠心,不但抛弃孩子还加以残害。 他们的母亲,本来不是同一个人,可是后来因为“爸爸”变成了疯子,使他们成为了没有任何隔阂的一家人。 他们都很幸运,因为有一个能吃得苦中苦的爸爸;如今,爸爸成为了人上人,儿女自然也会沾光,也会顺着爸爸的路一直走下去。 第7章 轻松玩笑 周明远联系上冯少华,并约其到警局报到后,立刻兴高采烈地回到局长办公室,只见陈局长把握十足地将一个个长途电话拨了出去。 正忙碌联系间,一位身着一套颇有年份的灰色中山装的男子,提着疑似手提电脑的包走了进来,周明远立刻起身迎上前。 男子的表情有点严肃,周明远愣了一下便让出道来。把手提包轻轻地放在局长办公桌上,男子眼含热泪地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等待局长瞧自己一眼。 “嗯嗯,如果没猜错的话,节后开庭。······好的,拜拜。” 陈局长把听筒放在座机上,缓缓转身抬头——他不会演戏,只是稍微惊了一下,立刻笑眯眯地起身,抱住了眼前这个容光焕发的男人: “哈哈小江,见到你真好!” “对不起,希望我回来得不算晚。” “别说这话,不过听着挺舒服,我们都很喜欢听!哈哈哈······”陈局长是真开心地笑着,轻轻放开来,却又尴尬地道: “傻瓜,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那么感性,哭什么呀!” “对不起,我没······” “唉,别老说这三个字!快来坐下,让哥瞧瞧!” 让哥瞧瞧,江木泽抹掉泪水,慢慢地就笑了起来:“哥老了,都戴上眼镜了。你看我和明远,都年轻着呢!” “嗯,你们都年轻,都有很长的路等你们去走。所以,能见到你们平安归来,感觉真好!” 两人一会儿谈笑,一会儿激动拥抱,周明远走出办公室,在走廊一角拨通了一个电话: “芊姐,今晚八点,到新华北路占江会所,我们该聚聚了。” “嗯,我会准时!” 非常愉快,极其兴奋,因为人生中的大部分重逢,都是那么地难得! 芊姐回到房间,在梳妆台前试着衣柜里的每一件衣服,仔细地回忆着当年他离开时的情景。这个很简单,只要记忆不跑偏,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早上是穿着哪一件衣服出去买菜的! 是的,她决定从今晚开始,继续行走当年两人没走完的路。十多年了,她依然清楚地记得曾经的两人是怎么一路走来的。既然有机会重逢,那么她就要想办法再续前缘,即使还是像从前那样! 区警局内,江总从包里取出电脑,打开并推到局长面前,说:“我的在这里,密码是六个零。” “这么简单的密码呀,银行卡的是不是也是呢?”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三人同时转头望去。 周明远连忙上前招呼,陈局长客气请坐,唯有江木泽还像曾经那么腼腆地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很别扭。 女人没有坐下,而是来到了江木泽身旁,嗲嗲地道:“怎么了老同学,不待见呀?” 似乎所有人都变了,只有江木泽一成不变,极其客气地站起身,非常礼貌地拥抱老同学: “少华,还好吗?” “开玩笑!”少华松开江木泽,搬来一条凳子,紧邻着他坐了下来,“你都这么好,我敢不好吗?” 好像所有人都心照不宣,都很随意地玩笑着。渐渐地,江木泽也笑了,也和大家一样,都回到了曾经相遇时该有的样子。 轻松的氛围,四人一直玩笑着。快到下班时间了,陈局长说: “小江回来了,我们就继续做我们该做的事。现在正处在国庆假期,我明天立即召集部分得力警员,以及当年与案的王队长归队。一周内,我们必将完成收网行动,节后立刻起诉!” “好的。”少华伸手把电脑移过来,关机后说道,“这是证据,就由我来保管吧,因为里面有些内容需要处理,请局长允许我把它带回家。” 江木泽不解地愣了一下,陈立海道:“嗯,整条证据链的完整,就交给你了。我们局这边也有一些这些年搜集的证据,到时候一并出示。” 越听越疑惑,可三人也都不愿解释,江木泽细品着字里行间的意思,似乎也明白了一些问题。 最后,四人起身,周明远说:“少华,我们仨一路吧。陈大哥要回家带嫂子一起,咱们就不打扰了。” “好的,晚上准时哦,听说那会所可豪华了!” 三人一行,五人一路,都朝着各自的方向去了。 占江会所,取这个名字,加上这临街的位置,该明白的人都明白江总的用意。而养猪场没有用这个名字,完全是因为主要产品不过省;既然不过省,那么那名字就没有意义了。 回到会所,周明远立刻进入厨房安排,江木泽则在门口挪动一辆辆豪车,给还未前来的贵客让出了两个车位,并吩咐迎宾禁止他人占用。 太阳渐渐西下,一簇余晖照射在电视塔上,经过漫反射,直直地照在了会所上方的招牌上,显得异常耀眼。 陈家别墅门前,陈立芊把江小江交给爷爷奶奶,自己一个人上了车,朝福安城区方向而来。与此同时,陈立海和妻子晶晶从客车上下来,坐上了出租车。 车子缓慢转入山林中,一个270度回头转后,便是坂中乡区。因不知具体位置,陈立芊一边开车一边左右张望。当车子跨过坂中大桥,她被眼前红绿灯上方高高挂着的霓虹闪烁的会所招牌惊住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占江会所居然就在自己家正门口!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个姓江的压根就没想过要躲她! 是自己疏忽了,还是对他还不够了解?停在红绿灯前好久,被路过的车辆骂了好几次后,她才缓过神,把车开进了那早已备好的车位里。 把车熄火后,一位中山装男极其绅士地为她打开了车门,把右手挡在车门上,然后伸出左手,依旧熟悉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芊姐,一路辛苦!” 她震惊,呆愣,眼睛里泛满泪水——忽地,她哭笑着,一记记带着无尽牵挂与委屈的粉拳,像雨点般落在他的胸口。 “对不起!”他一把抱住她,紧紧地拥住。 很熟悉的三个字,已经好多年没听到了,依旧那么烦人,却又那么清新。 紧紧地拥抱着,她终于又感觉到了那股温暖,也嗅到了江念连最爱嗅的味道。 那是男人的味道,是责任与担当的味道,是一份难能可贵的味道。不愿再失去了,所以她舍不得再分开。 第8章 重聚首 他回来了,那个悄无声息离开的男人回来了!他不疯了,甚至比从前更正常了! 经过十几载的艰难蜕变,如今的他就像破蛹的蛾,再次出现在有光的地方! 依依不舍地松开他,抬头仔细端详着那张未曾变过的脸,感觉又回到了98年的上海,她霸道地挽住他的胳膊朝会所大门走去。 “滴滴”,一辆出租车在街边停下,西装革履的陈立海和晶晶从车上下来,来到两人跟前。 两人微微笑着,晶晶也挽住了陈立海的胳膊,一个眼神,四人便向里面走去。 不料,一位迎宾男拦住了走在后面的陈立海两人:“先生,小姐,请出示你们的证件!” “证件?”陈立海疑惑着,江木泽返了回来,阴沉着脸道:“放肆!你们没带眼睛上班吗?” “对不起江总,我以为你们不认识呢!”迎宾秒低头,畏怯地说着,陈立海好奇起来,并嘀咕着从口袋里摸出了身份证,递到迎宾面前: “幸好出门时考虑了一下,不然还真没证件。” “不是的先生,我们会所不要求顾客出示身份证,但一定要有会所会员证······”迎宾正解释着,又听得江木泽一声喝: “还没听懂吗?不想混了是不是!” “小江,人家这不正是尽职尽责吗?”陈立海连忙阻止,并再次对迎宾问道,“小兄弟别怕,跟我说说你们会所的会员证呗?” 迎宾惊惧的眼神偷偷瞄了江木泽一眼,壮着胆儿对陈立海说道: “是这样的先生,我们会所的管理系统是直连市公安系统的。只要想在我们会所办理会员的顾客,必须是两袖清风一生廉洁,或者身上没有任何污点的人,才有资格在我们这儿消费。也就是,我们的会员证,比正常的身份证要高级很多。两位我从没见过,所以······” “哈哈,看到了没有,都是正派人士,都是好员工,应该嘉奖!”陈立海笑呵呵地,大家也都笑了起来,江木泽立刻表态: “好!咱们会所正准备建立一支保安队,这个队长以后就由你担任!” “啊?不是的江总,我绝没有那个意思······” “行了,现在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先生,是我大哥,区公安局局长;而旁边这位,是局长夫人。要不要给你看警察证?” “不用不用!”迎宾说着,连忙转身鞠躬道,“对不起先生,你们请吧!” “不着急。”江木泽和陈立芊上前一步来,“我身边这位,你们以后都要叫‘芊姐’;眼前这三位,不管任何时间要进会所,都必须给我好生招待!知道了没有?” “是,江总!我们记住了!芊姐里面请!” “谢谢!你们别被他吓到了,其实他很好的。”陈立芊温和地说着,两位迎宾再次昂首挺胸道: “是的,芊姐!” 如此情形,四人走进会所,晶晶忍不住含笑道:“瞧你把人家吓成什么样了!” 一行人来到三楼大厅,周明远和冯少华正忙碌着擦拭本来就很干净的墙壁,四人连忙上前一起忙活了起来。 六人,全是有身份的人,可他们却都在做着自己能做的事。人人平等,没有高低贵贱;自己的事自己做,他们从不需要佣人,无论是家里还是外面,这大概就是一路打拼过来的能人的表现吧。 陈家别墅的院子里,陈家夫妇正聊着天,江小江从里屋蹦跳着跑出来。 来到陈老先生身旁坐下,带着好奇的眼神问道: “爷爷,我下午在那上面学校的光荣榜上看到一个也姓‘江’的名字,叫做‘江木泽同学’。那上面好多奖项都写着他的名字,好棒耶!” 二老听了相视一笑,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陈老先生慈祥地笑着说: “这是‘民族实验小学’,从下学期开始,你也在这里上学好不好呢?” “好啊!这样我就能天天见到爷爷奶奶了!”江小江开心地说着,陈老太太感慨道: “那敢情甚好!你妈妈在这里上学,你爸爸曾经也在这里上学,以后你也在这里上学,多好啊!” “我爸爸也在这里上学?”小江歪着头,似乎明白了什么,陈老先生说: “小江,你还小,暂且不要胡思乱想。我们都相信,将来某天你爸爸一定会把你视如珍宝的!” “爷爷,为什么要等将来呀?” “爷爷也不知道,可能是命运吧!” “哦。······” 会所里,大家都很勤快,男的站在凳子上,女的在下面拧抹布,一会儿功夫,原本崭新的大厅更加崭新了。 大家入座,便开心地谈笑起来,服务员立刻端上一盘盘佳肴和美酒。桌上还有好几个空位,几人没有继续等待,继而动起了筷子,毫无客气之说。 还是与n年前一样,摆在中间那尾黄花鱼,江木泽缓缓伸出筷子,夹住了那最美味的一部分,放进陈立芊的碗里。 这次再也没人反对了,毫不见外,芊姐一口一口地细嚼慢咽起来,周明远端起酒杯:“来,我先敬大家。” 所有人都举起了酒杯,唯独江木泽微笑着。一杯酒下肚,陈立芊立刻起身向外走去,李叔和杨大安走了进来,周明远立刻招呼两人入座。 正介绍间,悦儿也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大气的“服务员”,手里提着一壶开水,径直回到江木泽身边,在杯子中倒满了。 她的手很稳,把这十几年来储蓄的爱,透过每一根血管,流露到指尖,喃喃道:“这些年,你没偷偷喝酒吧?” 把开水壶放在左手边,右手举起了杯子,一双布满沧桑却依旧凶巴巴的眼睛直逼周明远: “小周,干了!”她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这些年,你们没少欺负他吧!” “芊姐,这哪里的话?”周明远也不拖拉地一口闷后,把杯子放回了桌上,“别说其他关系,仅凭他是董事长,如果他喝坏了身体,那我们岂不是自找苦吃!” “董事长?”芊姐把惊讶的脸贴近江木泽,“到达人生巅峰啦,那咱们还不来一杯?” “小芊,别喝太多,我先给你介绍一下吧。”江木泽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温和的态度,使桌上的几位新朋友愣了一下,只见他起身挽着陈立芊,来到了李叔面前: “小芊,这是李叔,李夫马,来自台湾,是咱们公司的董事长。” 陈立芊礼貌问好着,李叔笑言:“江总,我怎么看你有点不正常呐?我这个董事长,还不是你让位的,怎能给我那么大的面子呢?一天到晚睡觉睡觉,今天终于给我带来弟媳妇啦?” 江木泽谦逊地笑笑,不再向任何人解释与陈立芊的关系,因为不管是什么关系,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回来了,而她也始终没离开。 陈立芊也不辩解,并立刻拿来杯子:“小周,满上。李叔,既然江木泽尊崇您,就别客气了!咱们喝一杯,就当是这些年你们对他的照顾。” “客气了陈小姐,我这一生能遇见小江,也算是圆满了。反之,那么我的梦想只能烂在心里了!” “······” 没想到李叔成了今夜的主角,在大家的恭敬中,他也不得不从命地喝了一杯又一杯。 对陈立芊来说,无论是新朋还是旧友,只要跟江木泽关系好的,只要能上这个桌的,都是自家人。 第9章 徐娘半老与风华正茂 今天的江木泽当然不正常,因为他实在无颜面对陈立芊。十几年过去,他们之间没有一句问候,却依旧像从前那样亲切。 仿佛两人的分别就发生在昨天,是如此的不经意。还记得当年,他只留下一张纸条,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条岁月的沟,他们该怎么越过去?一眨眼间十年过去,江念连长大了,甚至可成为江总的左膀右臂了;而陈立芊却老了,老得与江木泽站在一起,真的像极了母子。 没办法啊!他只能抛开无所谓的尴尬,用最轻松的方式迎接她回来,这大概也是最惬意的爱吧! 她回来?不,是他们都回来了。抛开过去的一切,江木泽又成为了一方富豪,芊姐则毫无疑问的成为了董事长妈妈。只要是他的天下,必然会有她的一份,这是上辈子就决定了的,无法改变。最起码此生是无法改变的! 饭后,与大家告别,陈立芊坐上了江木泽的车。 两人来到天马山山顶,背靠背地坐在最接近星星和月亮的天马岩顶端。 “没想到十几年过去,我已徐娘半老,你却风华正茂。”陈立芊感慨着,“我现在反而希望你叫我‘芊姐’了。” 江木泽静静地听着她絮絮叨叨。 片刻,她又问道:“江木泽,你到底多大了?是不是吃了长生不老药啦?” “我觉得没必要追究这个问题了。”江木泽想起多年前与帼伟回老家来查找生辰八字,感慨颇多, “人生多么短暂,你看我又浪费了十年。” “不觉得呀董事长大人!”两人仰望星空,陈立芊好奇道,“欸,你的钱都给了我,又哪来的本钱和李叔合作的呀?” “本钱呀,这次比上次拿出来的多了很多。还记得那片杉树林吧,我把它‘卖给’政府了。归国家所有,然后环境部张部长帮我申请土地使用权;养猪场3700亩土地,全部由环境部提供,并且,目前我们正在申请扩建,继续向邻村延伸1900亩。 李叔,我们是在东凤市场相遇,当时他是养鸡的。手上握着来自丹麦的养猪技术,因为是外地人,加上手头本钱不多,于是我们就走到了一起。” “嗯,眼光独到一向是你的优势,难怪他们都唯你独尊!” “老妈,见笑了。其实每个人的眼光都差不多,只是有些人没有那个胆量。养猪需要大投入,风险很高;可偏偏我就有那个运气,2019年一季度我们就申请上市,第三季就顺利上市了。 随后在股价飙升中,我们扩建了饲料生产基地。现在,各方各面都稳了,我们决定再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建,以达到生猪行情不好的时候,饲料的盈利能使我们稳住基础。” “嗯!那江念连就交给你了!” “必须的,因为那是我的女儿,我却从不曾给过她任何。只要她愿意,养猪场将来就是她的。” “那倒不用,毕竟你还没结婚呢!”顿了顿,陈立芊也不再像从前那么压抑地介意,“江木泽,别等她了,都这么大岁数了,赶紧找个人结婚吧。” 江木泽若有所思的,从天马岩上一跃而下:“找个人很容易,可是你会同意吗?” “我为什么不同意呀?”陈立芊也回到地上,挽住那个属于她的手臂,“我儿子结婚,我百分之一万个同意,并全力支持。如果谁敢来捣乱,看她能过我这一关!” “谢谢老妈。可是老妈你呢,丈夫何许人也?”他似乎很想知道她丈夫是谁,却不提孩子的事。 “我呀,等你结婚后再说吧。”陈立芊默默地低下了头,随即又猛地抬起来,调皮地道,“咱们不说这事了,先带我去你家看看呗?十几年不见,我想看看我儿子的豪宅长什么样儿!” “我没有家,天天住酒店呢!”江木泽依然很适应陈立芊的多变,随便找了个谎言搪塞。 可陈立芊是谁,完全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啊!只见她来到江木泽跟前,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很霸道地说: “你给我装!告诉你,在你有女朋友之前,我会黏着你不放的,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好,那我们一起去住酒店?”江木泽还在试图逃避,陈立芊歪着头说: “住酒店肯定不行!不过住你们养猪场的宿舍倒可以,也好让我闻闻那股神秘的味道!” “好吧,养猪场宿舍,走!” 确实藏不住,迟早都要知道的,就今晚也没关系?因为他认为自己都能撑得住,她应该也没问题! 其实江木泽很想继续追问,可还有谁不知道她为什么没结婚呢?就算当年没有江小江,她陈立芊也不可能因为江木泽的一张字条,就去找人结婚!她不是因为什么誓言或对感情的专一,而是因为帼伟的离开给江木泽带去的重伤!她不会那么做,绝不会像帼伟那样再使他的精神遭受重创! 事实确实就是如此,陈立芊所担忧的这些,现下正体现在江木泽稳稳地握着方向盘的双手! 得知陈立芊依然单身,江木泽的内心有点难过的同时,也颇感欣慰,毕竟两人又在一起了,又像从前那样在一起了! 深夜,小车行驶在东原山脉半山腰的柏油路上,徐徐向凤洋境而去。 当车子靠近乐月湾的别墅,他的脑子疾速飞转着:不,不能让她看到房间里的一切! 也正是防止被她看到,他才在会见前多拿了两套衣服放在后备箱里,以备更换。经过深思熟虑,他毫不犹豫地一脚油门,直奔养猪场宿舍而去。 家里的一切装修,别人看不懂,连亲手监督装修的李叔也觉得一头雾水。可是如果让陈立芊或陈家所有人看见,那就不是秘密了。 那不但不是秘密,而且还很伤人。明知如此,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把她藏在了家里的每一处;因为他怕忘记,怕像十年前那样,怎么努力都无法记起那张美丽的面孔! 多么辛苦,他情愿自己日日夜夜品那份苦,也不让陈立芊知道。他爱,依旧像从前那般爱,直到永远。 第10章 收网行动 车子开进智能门,江木泽将车停好,陈立芊一下车便欢声尖叫起来,逗得江木泽慌忙阻止。员工要睡觉,虽然只是白班,但那也是很累的。江总一向热爱员工,怎能随意打扰员工休息呢! 牵着陈立芊向管理员宿舍走去,来到一间门上布满灰尘的房间里,江木泽立刻动手整理床铺。 一会儿,两张板床铺设完毕,江木泽坐在床沿上,自我满意地说:“不错,被子也就一点异味,咱们将就着吧。整天住酒店,都把这里给忘了。” 陈立芊没有理会江木泽的再次忽悠,四处观望着,走到另一张床前坐下,带着要杀人的眼神盯着江木泽: “你不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是吧?” “我真的没有家,连女朋友都没有,哪能有家呢?”江木泽又嬉皮笑脸了。 他每次嬉皮笑脸,肯定就是在说谎,她再清楚不过。当然,她也不会追究,只见她鞋子一脱,就往床上躺去,说道: “关灯,咱俩聊天到天亮。” 灯关了,这次他没有再讲故事,她也没有感到恐惧。这一习惯,再也不会出现,因为她不需要。 多好,她的病终于好了,只是没想到是在他离开以后。假如陈立芊没有遇到江木泽,她现在可能过得更好!只是人间没有后悔药,时间也不会倒退,他们,只能用力地向前走。 说好的关灯聊天,可是没聊几句,她就睡着了。她睡了,他则思考起了即将到来诉讼。 城北桃花岛,那几人依旧在那里,只是钱花完了,生活过得很恐怖,连比江小江还大一岁的赵家子祠,大字都不识一个。 这可如何是好?罪孽都在大人身上,与孩子无关的。杨菁妮趴在窗台上,望着岛上的烛火熄灭后,才摘下望远镜。 这两天就要收网了,陪伴了他们十多年的杨菁妮不禁有些难过。确实,与杨晋比起来,她真的很辛苦,就连精神都是苦的! 假如他们没有杀人,没有招惹外甥,没有伤害陈立芊,那么就不至于把生活过成如今这个样。 此时此刻,接到通知的杨菁妮不再担心他们会跑。跑不了,是因为王媛媛也进入了半疯癫状态,只为那张银行卡;另外,手脚残疾的赵来平也是个累赘,因为赵来利不像哥哥那么无情。 为了孩子,为了三人能多活一天,赵来利一直担任着整个“家庭”的生计。为了不让大家饿死,在“家里”一点权力都没有的他,把桃花岛据为己有,然后开设了赌场进行收费。也不敢收多,只要够吃饭就行,因此那些人也没怎么为难他。 他不知道,就在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里,那个姓江的卷土重来了! 天亮了,岛上渐渐忙碌起来,今天的赌徒明显比以往多了一些,还有几个男的是生面孔。原本警觉的赵来平,可能是因为上了年纪,也可能是太久没接触外面的世界了,又或者是跑不动了,于是他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深究陌生赌徒的身份。 赵来利管理赌场,赵来平没钱了,只能挤在桌角乱吆喝,儿子则在岛岸上抓鱼虾、玩石子。而王媛媛的日常依旧如此,只要密码没破,只要还没拿到卡里面的十个亿,她必须往市区跑。 一切和往常相比较,没多大变化,于是人们也和往常一样,全身心地投入到桌上的32张牌上。不知不觉中,十几辆没鸣笛的警车停在了两岸,陈立海走进了杨菁妮的房间。 “怎么样,一切正常吧?” “嗯,王媛媛去街上买菜了,一会儿就回来。” “什么?”陈立海瞬间发怒,“你是不是也在这里住太久了,脑子不好使了?岸边停的全是警车,她还会回来吗?” 杨菁妮顿时醒悟,立正挺胸敬礼:“对不起局长,我马上去追!” 来不及取装备,杨菁妮夺门而去,陈立海立刻拿出手机联系王队长:“这里交给我负责,你带几个,快到城北市场抓捕王媛媛!” “陈局,什么情况,她不在岛上吗?” “别废话,快去!对了,禁止伤及无辜!” “是!” 城北街道,只有一家农贸市场,来自北面农村山区的农民全聚在这里摆摊,从市场内部一直延伸到门外的街道两边,不是一般的热闹。 一小队警察在王队长的带队下,返回到菜市场,开始四处找寻起来;而杨菁妮很清楚王媛媛去买完菜就会去atm机试密码,于是她就候在了最偏僻的那个取款机边。 果不其然,不到半个小时,一身村妇打扮的王媛媛,来到取款机前,规矩地排在了区区两三人的身后。 虽然被那张卡整的,脾气相对以前来说变暴躁了许多,可是站在阳光下的她也不敢不老实。除了这些,她依旧像从前一样,用纱巾把脸部遮得严实。 站在不远处,杨菁妮摘下口罩,立刻向陈局长报告,陈局则立刻通知王队长。 第一位男子,取了钱走了,王媛媛身后立刻又来了一位老太婆;紧接着第二位也走了,前面只剩下一位了,王媛媛再度兴奋地取出银行卡。 几乎每次都一样,插卡前她总是很兴奋,可是当上面显示“密码错误”时,她就会气馁地第二次输入。 轮到她了,兴奋地笑着,忽而转身对排在身后的人说:“你个乡下来的,离我远一点!你知道我这卡里有多少钱吗?十个亿,十个亿见过吗你!” 那老太婆被吼,也很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王媛媛才放心地把卡插进去。可是,不到两分钟,她就气呼呼地出来了。 把卡摔在地上,用脚使劲地跺了好几下后,又捡了起来。老太婆心善,上前说:“姑娘,要不你再试试吧?如果实在不行,就去银行问问,毕竟十个亿不是小数目啊!” “问什么问?能问我早都问了,还需要你个臭农民教我吗?死老太婆!”王媛媛气急败坏地,那老太婆也不乐意了: “欸——?你这人怎么这样呢?我好心教你,你还骂人了!” “我就骂你了,怎么着?小心我弄死你!” “你?你弄死我,那就来啊!” 不曾想老太婆也寸步不让,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来,杨菁妮着急不已。 第11章 全部落网 正不知怎么办时,王队长带着一众警员来了,把吵架的两人团团围住。 “你们两个干什么?这里马上要抓捕逃犯了,大家快散开!”一位警员一声喝,围观的人缓缓散开来,吵架声也停止了。 “哈哈,警察来得正好,这女人,我好心······”老太婆正想解释,不料王媛媛一把推开众人,向街上逃跑而去。 杨菁妮迅速反应,从不远处冲过来,一把揪住了逃跑的人,喊道:“王队长,人在这里!” 一众警员闻言,慢悠悠地走过来,对不敢抬头的王媛媛瞧了又瞧:“这大白天的,包着脸干什么?” “没干嘛,不敢见人呗······”王媛媛说着,趁押在自己的双手的那只手刚放松,又挣脱开,并用手肘钩住了老太婆的脖子,向后退了几步,威胁道: “你们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 一众警员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见杨菁妮提了提口罩,哈哈大笑着来到逃犯面前:“心虚了吧王厂长?不打自招了吧?其实这些警察朋友对你现在的样貌辨别是有点难的,如果不是我一直跟着,恐怕还真有可能被你逃脱。” “你是谁,跟踪我干嘛?”王媛媛闻言,显得更慌张了。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江总让我一直跟踪你,从都江堰一直跟到了这里,真的太辛苦了······” “杨······”王队长上前一步,正准备敬礼,杨菁妮立刻打了个“嘘”后道:“王队长,你们先带她回去,我还要回桃花岛配合抓捕呢!” 杨菁妮得意地笑着转身,王媛媛叫嚣道:“你是谁?告诉我,我保证不会放过你!” “哈哈!你还是先考虑你的儿子将何去何从吧!”话音落,人也已消失在路的拐角处。 手中没有凶器,王队长直接上前,给王媛媛戴上了银手镯。本来这个手镯,是要在婚礼当天给她戴上的,只是不知道如今的她还记不记得曾经在那家首饰店里,他们姐弟对江木泽的要求。 终于给新娘戴上手镯了,还有脚镯,就等着到局里再戴上吧! 桃花岛,那些好赌如命的赌徒们,还沉浸在桌上红扑扑的钞票上,殊不知河面上已经出现了十几艘小汽艇,正围岛而来。 不经意间,只听得在河边玩耍的那个孩子,大声喊叫着朝赌场跑来:“阿爸,阿爸,又有好多人来了!这下我们更有钱了!” 是的,此时他们的孩子就像个傻子,可谓什么都不知道。在岛上出生,也从未出过岛,他不认识什么叫警察,只知道赌博,只知道桌上那一张张红如血的纸片放在妈妈手里,就会变成好吃的。他不但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多么可怜! 听到儿子的喊声,赵来利从诸多头颅中抽出了自己的头——只看了一眼,他立刻把还在里面大声吆喝的赵来平拉了出来: “快跑!哥,你会游泳,你快跑啊!” 大家一惊,迅速散开,向不同方向夺命而逃,而事先混进来的几位便衣警察,立刻吆喝着展开抓捕。 来不及反应和交代,赵来平应声向最近的河岸边跑去,那一瘸一拐的动作,令刚赶到河边的杨菁妮一惊,把嗓门拉到最高,喊道: “那个瘸腿,会游泳,你们做好准备!” 可呼呼的河风,加上行进的速度,河面上的警员哪能听得到。没办法,就在那瘸腿跳入水中的那一刻,杨菁妮也冲进了水里。 几十位警察同时到达岛上,以鸣枪警示,在便衣警察的配合下,很快就控制住了上百个赌徒,和赵来利父子。 可能是因为住在岛上,可能经常有练习,赵来平的水性非常好。在河面奋力游的他,当然也发现了远远跟在后面的杨菁妮;为了逃命,他必须用力游向百米开外的对岸。 直到此时,赵来平才想起来自己不能被抓住,因为他们赵家有后了。赵来利在岛上,被抓是必然的事;可孩子是无辜的,警察不会拿他怎么样。只有自己逃出去了,小赵才有人管,并且将来要报仇,也才有人。 他想着,快要没力气的手再次撑起来,向近在咫尺的岸边抓去——抓住了!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抓住了一只从水下伸上来的大手。那只大手没有把他拉回岸边,而是使劲地往下拉,直到他整个人都沉入了河底。 在河底,他大惊失色地想叫,可一张嘴,河水立刻就灌了进来。没法挣扎,也没力气挣扎,他只能乖乖地伸出双手,被那双大手戴上了明亮晃眼的手铐。 两人探头在河面,猛吸了几口气后,口罩早已脱离的杨菁妮也气喘吁吁地游到了面前:“哈,陈局长,这局你赢了!” “承让了杨小姐!论水性,目前福安还没人比我强!”陈局得意地笑着,三人回到了岸上。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 被杨菁妮押着的赵来平,扭头惊愕地盯着这个女人,回忆了半天,犹豫着说:“这声音好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没有给对方继续追问的机会,陈局长把赵来平押上了警车。岛上的警察也圆满收队,陈局立刻一个电话打回了局里,故意大声说道: “王队长,把他们四个人分开关,并立刻把当年在案发现场找回的所有证物拿出来,我就不信他不伏法!” 经过将近十五年的漫长等待,今天终于收网了。一时间,微信朋友圈,抖音以及诸多社交软件上,铺满了抓捕过程的视频。 阳泉街道,江总一天都没住过的别墅里,爸爸妈妈不知道去哪里了,只有江立伟一个人在家。 稍微收拾了一下客厅,他便在沙发上坐下来,拿起手机开始刷抖音。在这个科技产品泛滥的年代,依旧单身的他也像大部分人一样,无聊时就刷抖音。 可江木泽从来不刷,甚至连当年的qq也很少登录了,因为他和那极少数人一样,没时间玩那些无聊的东西。 如今与陈立芊重聚了,他更不可能刷了。东原山顶的一座古刹里,他正在陈立芊的拉扯下,双膝跪在了佛祖面前。 这一次陈立芊的祈祷说得很大声:“神灵保佑,保佑我们江董事长早日找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然后请我们大家吃酒!” “哈哈哈······”江木泽忍不住大笑着站了起来,“这个事你去求它,还不如来求我呢!” “认真一点!”随着陈立芊使劲一扯,江木泽又跪在了地上。 一点都没错!这个事,如果他不愿意,你去求谁都没用,就像十年前那样。可是如今,他变了,便也决定了去找那个曾经改变过他的人。 第12章 那张卡的额度 古刹门前的风景很美,一棵棵百年大树的枝干蜿蜒在古刹上空,每一枝树干里,都储藏着东原山脉千百年来的人间烟火。 两人牵手漫步在宁静的古道上,互相倾诉着过去的种种,玩笑着曾经的一件件趣事,一个电话把他们美好的心情打断了。 “小江,带上冯小姐,来警局帮忙审讯。” 听到陈立海这声音,江木泽的心裂了一下,立刻和陈立芊向市区方向奔去。陈立海没说清楚,似乎也没必要说,他只是觉得,母亲是不是也被抓了! 虽然从深圳回来后,一直都住在凤洋境,可母亲在哪里,他一次都没见过,甚至连弟弟的生活日常,他也只是听说。 如果母亲也被抓了,那么他该怎么办?如果把所有证据都翻出来,赵来英是有罪的,且不说她花了多少那赃款。 他不知道,陈立海是故意让冯少华在福安等他的。 在福安法院门前,冯少华上了江木泽的车后,立刻把那台笔记本电脑递给了陈立芊,说: “江总,证据已经修剪好了,请您放心。” “为什么要修剪,不是说要保留原视频吗?”陈立芊问道,江木泽没有发话,冯少华继续解释: “经过多年来的跟踪和调查,赵来英女士并没有参与任何犯罪活动。因此,为了避免所有当事人的误会,我们使用技术手段,把有关她的痕迹,全抹除掉了。 所以江总,接下来的审讯工作就靠你了!如果他们兄弟随便哪一个,只要有一个愿意承担,赵女士就能全身而退。” 江木泽听明白了,面无波澜地望着前方,车子驶入了宁上高速:“她现在在哪里?” “应该在家里吧。很久以前,她生病了,是路人送到医院的,陈延光亲自救治;随后江立伟把她带回家了,全程没见过那三个人,想必她早已脱离群体。所以,我们只需要动一下手脚,只需那两人愿意,一切都合法合规。” “谢谢。”明白了,江木泽的心便放了下来。 那一颗日夜纠结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车子便也匀速了。当下,如何拿下两个姓赵的,他也早就假设好了。 阳泉街道的别墅,赵来英和丈夫正提着一些蔬菜回来,见立伟在玩手机,也没怎么招呼,就进厨房做饭去了。 老俩口在厨房里有说有笑的,客厅里的江立伟也对着手机笑着。可是笑着笑着,他的表情僵住了: “这不是舅舅吗?” 大约一分钟的视频,他愣是看了十来分钟后,起身走进了厨房,在餐桌边坐下,似是无意地说道: “好多年没见过舅舅了,感觉这视频里的人有点像。” 赵来英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走过来:“在哪里,我看看?” 还是那个视频,江立伟把手机伸到妈妈面前:“戴着手铐那个,你看是不是二舅?” 很吃惊!赵来英没有回答立伟,把手机抓在了手中,不停地重播着,江父也凑了过来。 “阿利?他犯什么事了?”江父疑惑地问着,赵来英慌张向外面跑去。刚到门口却又回来了: “立伟,你们自己做饭吃吧,我去一趟警局!” “真的是舅舅吗?那我们也不吃了!” 熄灭煤气灶的火,拔掉电饭煲的插头,三人迅速向警局而去。 区警局,江木泽三人从车上下来,王队长立刻迎上来,把三人带进了局长办公室,均坐在了办公桌前,陈局长道: “小江,你觉得先审谁,或者说,对谁最有把握?” 略作思考,江木泽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王媛媛。” 几人有点诧异,王队长即刻起身:“江先生,跟我来吧。” 大家都不解,江木泽也不允许其他人跟着,在王队长的带路下,走进了关押王媛媛的牢房。 王媛媛老了许多,看起来比陈立芊老多了。两人面对面坐着,王媛媛一直低着头,江木泽则盯着她。 沉默了许久,江木泽开口了:“可以把那张卡还给我吗?” 就这么几个字,王媛媛立刻亢奋起来,戴着手铐的双手“咔嚓”一声,拍在江木泽面前:“那卡里是不是一分钱都没有,你们只是拿那个当诱饵?” 那张苍老的面孔上瞪得老大的双眼凝视着江木泽,好像要把眼前的男人一口吃掉。江木泽一动不动地坐着,脸上呈现了极其不易察觉的一丝皮笑肉不笑: “咱们夫妻一场,这话这么说就有点不对了。当初交给你的时候,里面有一百块钱的定期存款;可是这么多年来,我觉得应该差不多有250元了吧。” “为什么要骗我?当时我可是真心诚意想嫁给你的!” “是嘛?”江木泽的笑意很明显了,只是有点苦涩,还有点得意,“你的诚意是建立在陈立芊的生命上和那最初的两亿上的吧?” “是!”王媛媛猛地想站起来,却被椅子上的锁链绊住了,“可是后来我改变主意了,是你妈妈和你舅舅逼我的!” 江木泽一听,立刻把藏在口袋里的录音笔拿出来,放在了桌上。在外面看监控的王队长立刻关闭了监控,陈局长一声喝: “你干什么?快打开!” 王队长一心向着江木泽,想以此来弥补当年自己犯下的小小错误。可陈立海怎么可能会允许他,在如此众目睽睽下作弊,更何况这里面到处都是监控! 王队长只能打开监控,只见江木泽很轻松地道:“我这录着音呢,说说我妈妈是怎么逼你的,说详细一点,好拿到法庭上做证据。” “你?”王媛媛瞬间震惊,“那可是你母亲,没有养育之恩也有生身之恩,你真想置她于死地吗?” “王小姐,我一向都喜欢用证据说话,任何人都没有例外。”江木泽依然平静,王媛媛却坐不住了。 她挣扎着手铐和脚铐,尽可能地向江木泽靠近着,发出了极其恐怖的声音:“好,我配合你,可以给我减刑吗?” “这个我说了不算,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不可能!三千万,我花了还不到五百万,怎么可能判无期!” “那三千万你花了多少我不知道,想必你也无法证实;但都江堰那六百万,我是证据确凿。” “都江堰的六百万?”似乎她自己都忘记了,呆滞的眼神对着桌子,缓缓瘫软地靠在椅子上。 “没记住啊?这没关系,还记得那个被你开除的小张吧,他会出庭作证的。”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都知道,可为什么还愿意跟我结婚呢?”王媛媛自言自语着,江木泽回答道: “因为你表姐想让你摆脱贫穷,因为她希望你们王家也能像他们陈家那样名扬四海。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不但贪,还想要她的命。不巧的是,你找来的人居然是我舅舅,你从一开始是不是觉得我会放过他们? 但你万万没想到,我在十岁的时候就知道是我舅舅把我弟弟卖了!本来我弟弟可以很幸福的,正因为他们不停地向魏福顺索要钱财,才使得我们江家的名声越来越臭你知不知道! 这笔账,我作为江家长孙,不应该算吗?我告诉你,是赵来英生了我没错,可是他们赵家欠我的,远不止这些!” 江木泽越说越失控地怒吼着,王媛媛听得浑身都在颤栗,陈局长立刻命令打开牢房,把江木泽拉了出去。 第13章 银行卡密码 江木泽出来了,在陈立芊的安抚下渐渐冷静下来。可王媛媛却再也无法冷静了,因为那六百万的账公司还记着,加上那三千万,不管怎么狡辩都是无期没得跑了! 第一轮谈判,没什么效果,却差点把自己“搭进去”。江木泽反思着,门卫跑了进来,对陈局说: “门外来了六个人,说是双方罪犯的家属,要不要让他们进来?” 稍作思考,陈局长说道:“让他们进服务大厅,到楼上叫李科长接待一下。” 既然是罪犯家属,他们都知道是谁,也不必惊讶。可江木泽的心还是颤了一下,随即起身向王媛媛走去。 第二轮谈判开始,江木泽正想开口,只见王媛媛迫不及待地说:“江木泽,念在我是芊姐的表妹的份上,告诉我怎样才能减刑?我不能永远被关在这里面,如果这样,我儿子就会没人管,就会变成当年的你!” 她的儿子,陈立海等人没有告诉江木泽,包括赵来英目前也还都不知道。只是没想到十来年,她也已为人母。 江木泽有点震惊,便很快恢复平静,道:“关于这个事,我觉得你还是自求多福吧。或许法官心情好,就可以;但如果你做伪证或污蔑他人,恐怕要吃很大的亏!” 在外面监控的人,都听懂了这句话的暗示,却不知道王媛媛懂不懂。但这不着急,因为距离开庭还有好几天时间,王媛媛可以慢慢品。 “好吧,我认栽。但是江总,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那六百万的?” “我说了你会信吗?”江木泽故意卖了个关子,继而说道, “其实很多时候,你都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还记得那次我们去都江堰吧,你如果没把我们的行踪告诉那两人,那么这六百万恐怕永远都要成为你的秘密了。” “姓赵的!”王媛媛瞬间怒气冲天,阴沉地说,“我把每个月的工资都转给他们兄弟,居然还出卖我!” 她抓狂着,监控前的人高兴地拍手道:“好!这正是我们需要的效果!” “好,我一定如实交代,不管会不会减刑!”王媛媛下着决心,江木泽转而问道: “你儿子多大了,叫什么名字?虽然咱们是敌对关系,但我确实就像你认为的那样,不希望他也成为我。” “其实我也一直在等这一天,因为我们如果一直躲下去,那么他也等于是没来到这个世界一样。他今年13岁了,没有名字,连桃花岛都没走出去过,根本没法跟同龄人相比,甚至比你当年还悲哀!所以江总,他们赵家已经没人了,他们造的孽跟孩子没关系,你们不要为难他。” 江木泽低头思索着,微微抬起眼皮道:“人性本善,你最不应该做的事就是动你表姐!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把你儿子交给我妈,相信她会把他养大成人。因为我也相信,她的本性也是善良的!” “好啊,那我就放心了。放心了······”好像想到了什么,消沉的王媛媛忽然来了精神,盯着江木泽:“你不为难你妈了?” “开玩笑!”江木泽哈哈大笑起来,“她又没犯什么实质性的罪,我拿什么为难她呀?” 王媛媛幡然醒悟:“是是是,她什么都没做,连那三千万,她一分也没花!那钱,全被阿利和阿平赌博输光了,我也没花多少的!” “是吗?不过这个不重要,因为我多的是钱!” “对对,江总最有钱了,就连我的卡里都还有十个亿呢!”此时王媛媛的脑子转得非常快,因为同时面对无期徒刑和金钱,她也很不甘心。 “王厂长,看来你是解开那密码啦,不然怎么知道那里面的数额呢?” “那里面的数额?不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输入了几千次密码,都是错误的!江木泽,现在你能告诉我,那密码是什么吗?” 一想到那密码,王媛媛又进入了疯癫的状态。江木泽没有因此而怜悯,反而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妈不是知道我的生日吗?密码就是我的生日,这都猜不到吗?” “你的生日?你妈说她忘记了,你也说过你没有生日的!那会是什么呢?”王媛媛完全沉浸在曾经破解密码过程中,显得多么悲催。 江木泽奸笑着缓缓站起身,俯身贴耳轻声道:“王小姐,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我没有生日,因此我的银行账户密码,是六个零!六个零,你能给我拼凑出一个人的生日吗?” 说完,他仰天大笑起来,王媛媛气的瞪着双血红的眼,多么想抽自己几个耳光!可是那被扣着的双手不允许,她只能把头对着桌面,使劲地撞了好几下,崩溃地吼着: “不可能!江木泽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什么数字我都试过,唯独六个零没有!不可能······” 这次王媛媛真的疯了,可江木泽还没想放过他: “王小姐,我做人一直很简单,也从来不骗人的!告诉你,不但你那张卡,包括陈立芊一直用的那张,还有公司用的全部账户,以及我的电脑屏幕密码、qq密码和现在微信的支付密码,全都是六个零!你要是不信,那张卡你留着,将来有机会出来了,再去试试啊!哈哈哈······” 极其恐怖的笑声萦绕在牢房内,江木泽缓步走了出去,王媛媛崩溃地手脚和头并用,撞击击着桌子和地板,悲哀与愤怒的哭喊声完全盖过了笑声: “为什么?为什么三岁的小孩都知道的数字,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如果当初拿到那十个亿,我们现在······我们现在肯定在国外了!为什么······” 这一次江木泽没有失控,可以说是完胜! 回到陈立芊身边,他们再次十指紧扣,陈局和诸多同事一边喝彩,一边聚拢过来,好不欢喜。 警局大厅里,李科长客气地给六人端来茶水,说:“对不起各位,我们没法提供探监服务,因为三位犯人均为经济重犯。你们还是请回吧,等到可以探视的时候,我们会通知你们的。” “那是我姐,亲姐!亲人都不能探望吗?信不信我们现在就叫律师过来!”王金生极其愤怒,却不知道对谁愤怒,只是让怒火随意发泄着。 “嗯,这个律师你们必须要请,否则庭审必输!” “好,我们走,请律师来说话!” 都很愤怒,只有立伟和爸爸不怒,因为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14章 最好的口供 在局里休息,然后与局长一起去警局食堂吃饭。这不是江木泽第一次吃国家的饭,甚至还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当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那时还是跟班主任冯老师一起的,因此与冯少华坐在一起,他也很宽心。 他现在不厌食,也喜欢吃红烧肉了,曾经幼年时那些伤,现在也基本上没有了。但是,有些旧账必须得算,不然对不起江家,对不起凤洋境父老,更对不起他们兄弟自己! 午后到了上班的点,江木泽走进了关押赵来利的牢房。他不想见无药可救的赵来平,是因为实在找不到理由,也没必要。 见小泽坐在自己面前,赵来利一开始的眼神里,是有求救的意思的;可是可能是因为有愧在心,他又低下了罪恶的头。 “二舅。还记得这么称呼你,是在我十岁的时候,因为不管是之前还是后来,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江木泽闲谈着,赵来利微微抬起了头,苦笑了一下,带着些许绝望的眼神流连在自己手上的手铐上,似乎很愿意接受现在的结果。 “舅舅,这个名称对我的人生来说,基本上不存在了,这其中最大的原因是你姐姐不同意。我说得对吗?” 赵来利依旧无动于衷,江木泽话锋一转:“说说,我和江立伟值多少钱?” 惊了一下,赵来利抬起了眼皮,江木泽继续说道:“十万,在那个年代是一笔天文数字。但是据我所知,好像远不止这个数字。因此,我想问一句,如果当年魏福顺选的是我呢?你们决定向他要多少?” 随着江木泽的问话,赵来利的思绪慢慢地回到了那个年代,在心里仔细琢磨着当时的情况,江木泽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 “如果是我,肯定值不了那么多钱对不对?因为在你们心里,我天生就什么都不是,就该死对不对?既然我是一个一文不值的人,所以你们偷偷庆幸对方要的是立伟对不对?” 赵来利听了,似乎觉得眼前的外甥说得很对,于是他那后悔的眼泪慢慢地就出来了:“对不起!小泽对不起,但那些钱我没花多少,都是大哥赌博输掉了。” “赌博?你们作为舅舅,把外甥卖掉赌?是你娘教你的,还是你姐叫你那么干的?”江木泽大声训喝着,赵来利慌张地辩解道: “不是的小泽,都不是!你别错怪我阿奶了,她对你好不好我不知道,但她是认你这个外甥的。这一切全是我哥,他一辈子都在赌博,一辈子都在躲债,我······” 见赵来利上套,江木泽乘胜追击:“你?你别跟我说你什么都没做!那个惠玉,是你们兄弟联手杀的吧?” “不是的!小泽,我没有杀人,惠玉是被我哥奸杀的,跟我没关系啊!” 牢房外监控的人连连拍手叫好,江木泽继续面不改色地凶着赵来利:“没关系?你最好给我说清楚了,否则谁来了也保不了你!” 听得此言,赵来利立刻来了精神,哀求道:“小泽,只要你能救我,我一定说实话,一定把当年他的作案现场还原!” “想得美!你这是要求我吗?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跟我谈条件!” “好好小泽,我说,我先说!” 赵来利完全中套了,陈局长一行人打开了牢房的门,齐齐一排坐过去,开始正式做笔录: “那是94年,那惠玉老家重庆,早年嫁到江西赣州,因其无法忍受丈夫以及婆家的虐待而离婚。随后,她跟随赣州的朋友来福安务工,做的是酒吧服务员。 一次,我和哥在酒吧里跳舞,遇到正被人欺负无法脱身的她。哥哥胆子大,就上前解围,并且成功了。从那以后她就唯我们是从,哥哥没钱花了还向她要,而她也会很乐意给。 久而久之,哥哥就得寸进尺变本加厉向她索要。但是这个女人实在好,从来不拒绝我们。后来有一次,她说她老家母亲病重,反过来向我们要钱······其实我知道她那叫求助,但是当时赌博输昏了头的哥哥,认为那是讨债。 那是哥哥第一次打她,我是劝阻的,但是我哥那人,他一旦狠起来小泽你是知道的,怎么劝都劝不住。于是惠玉回去后,就叫来了朋友和酒吧老板,把我们都揍了一顿。 事发那天,我哥把她骗到那处烂尾楼,本来是想绑架她的。但是她那晚打扮得太漂亮也是一点,我哥兽性大发,强行侵犯了她。事后她要报警,我哥没办法,在两人扭打中用塑料袋把她捂死了。 她死后,我哥因为害怕,打电话把我姐······”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我妈还参与了?”江木泽“提醒”着,赵来利顿时停了下来,众人惊愣的表情足以说明了内心的慌张。 通过查看大家的颜色,赵来利思虑许久,弱弱地继续说道:“我姐过来后,一开始就叫哥去自首。可是哥哥哪里听得进去!没办法,他居然把我姐打晕后,也绑起来了。 那晚在那处烂尾楼呆了一整晚,最后在我哥的威胁下,我只能帮他伪造现场。把那女人装成上吊自杀样,把一些有效证据藏到了东南方向的乱坟岗里。” “那些证据我们已经找到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尸体脚上的鞋子和乱坟岗的鞋子不一样?”陈立海很和气,像是在与人商量的口气。 赵来利听了,细细地回想着,说:“那只旅游鞋,是她的遗物。在那之前,我一直都管她叫‘嫂子’,因为我哥跟她同居很久了,她家里有很多我哥的东西。事发后,我们去她家拿回自己的东西时,错拿了一只她的鞋子,于是也都扔在了那个洞里。” “好!赵来利,我一直以来也看出来你还不算很坏。所以,只要你能在法庭上指证赵来平,这属于戴罪立功,相信法官会给你相应宽恕。”陈立海说着,赵来利把目光移向了江木泽: “小泽,对不起,其实一直我都反对威胁你女儿的,求你原谅!” “放心,我不会报复你儿子,而且还决定让你姐来养他。所以,我也希望你听陈警官的,指证他,以致尽量减刑,好在老时还能牵上儿子的手!” “这事我要考虑考虑,毕竟那也是我亲哥。” “考虑?那么你就是共犯!”冯少华一把手拍在桌上,大声训斥道, “我们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是凶手了,你如果包庇你哥,你们俩就一起在监狱里做一辈子亲兄弟!如果不是江木泽一心向着血缘关系,我们不可能给你这个机会你明不明白!” 赵来利面色苍白地听着,陈立海一行起身道:“冯律师,你就让他考虑考虑吧,说不定兄弟情比儿子重要呢!” 话毕,一行人走出牢房,赵来利开始了锥心的抉择。兄弟俩的年龄加起来,已经一百多了,如果让哥哥自己承担这一切,那必然是永远都出不来了。况且,还有可能是死刑! 第15章 兄弟相见火气大 回到大厅,一行人各自散去,陈局长回办公室继续上班,冯少华独自回去了,只有江木泽和陈立芊两人,不知道该去哪里。 在大厅坐着,一位民警送来了茶水。轻轻抿一口,江木泽沉思着,陈立芊问道:“你觉得他会指证吗?” “不管,反正我们的意愿已经送达,愿不愿意随他。”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江立伟和爸爸突然出现在了门口。江木泽有点诧异,起身走了过去: “爸,你怎么来了?” “你还问呢!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都不管爹妈!”江立伟就像一个当家的,责问着江木泽, “现在突然出现在这里,我都不相信你会帮舅舅求情!” 见江立伟还是这副模样,陈立芊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正要怒怼的时候,被江木泽阻止了: “错了,我不是来求情的,而是我要求把他们抓起来的,明白吗?” “你?你凭什么,他们是舅舅!就算我妈怎么对你,也轮不到你来管舅舅!” “是吗,那是你妈,仅仅是你妈,对吗?” “那是因为你压根就没认她当妈!”江立伟怒火冲天。 而江木泽本只是想告诉弟弟,舅舅们都做了什么。可是见这阵仗,没必要解释的同时,也大声吼道: “我凭什么认她?啊?你给我个充分的理由!还有,你算老几?你以为我花一千万把你买回来,你就是祖宗,就可以在我面前为所欲为、指手画脚吗?告诉你,如果再在我面前放肆,把你逐出江家,你爱去哪里去哪里!” 如此情形,爸爸来不及问候儿子和舅舅的由来,急忙上前挡在了兄弟两人中间。可正火气上头,立伟一把推开爸爸,从腰间拿下一串钥匙摔在地上,指着江木泽说: “不就是一个房子嘛,我不要!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要,是你非要我······” “啪”的一声,陈立芊一巴掌呼在了立伟脸上:“你再这么对你哥说话,我们陈家现在依然有能力再把你和姓魏的送回去!别以为你们当年就那么点事,告诉你,内幕恐怖得很!不信你回去问问你那个天天被你马首是瞻的干爹!” 被陈立芊一吼,江木泽反倒冷静了下来,一把把她拉回了身边,却见得江立伟回过的脸,一双布满血丝的怒目正瞪着两人,爸爸立刻阻止: “立伟,别闹,这是亲哥,这是嫂子。不管他们和舅舅是什么关系,你不能对他们不敬。” “不敬?你让他告诉你这些年他去干什么了,为什么从来就对家里不闻不问!”立伟吼着,陈立芊再次上前怒怼: “你混蛋!你们这些年又对你哥管过吗?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是吧,你们脚下这双狗腿不会回凤洋境看看吗?啊?你们自己算算,多少年没回凤洋境了? 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对不对,那么你们自己就不会去问问凤洋境的父老,他这十年是怎么走过来的吗?就算你们都瞎了狗眼,不会用手去摸摸吗?你就是狗娘养的!你他妈就不是人!” “陈小姐,对不起!我这个小儿子不懂事,你们别计较。”爸爸劝着,捡起地上的钥匙,拉着立伟慌忙离开了。 江木泽连忙拥抱住异常恼火的陈立芊:“小芊,对不起。我们的事我们自己能管,我从来都没敢奢望依靠他们。别生气,对不起!” “他真不是人!江木泽,你这个家,真不是家啊!”陈立芊心痛地哭泣着,江木泽也淌下了无奈的泪水: “没关系,只要我们都活着,就是最好。我现在的家,我的房子,他们不敢走进去!” “带我回家江木泽,我们一定要创建一个完整的家,让他们全都高攀不起!”陈立芊依旧呜咽着,不料江木泽思虑后,低声说: “对不起,不可以!那个家,我最不希望走进去的人,是你!” 陈立芊听完,震惊地立刻停止了哭泣,惊愕地眼神凝视着江木泽:“有秘密?” “没有,别多想。”江木泽知道自己说漏嘴了,便立刻装起了嬉皮笑脸。如此这般,陈立芊很明白,便也不再追问。 既然他不希望她走进去,那么她只能另想办法! 蜕变后的江木泽,对待有些事,确实和从前不一样了。因为他变得很强大,强大到几乎所有的事在他心里都不是事了! 以前,他要跟她分享酸甜苦辣,才能找到正确的方向;如今,不用了,无论是情感还是事业。他现在完全有能力,独自一人爱护所有人了! 对待别人,无所谓,但对于陈立芊,他再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心里的苦。毕竟都逃过死亡了,那点事算什么。 而被爸爸拉回家的江立伟却完全相反,他不但什么都不懂,甚至连对自己的未来或全部人生,都还是渺茫的。 如果说当年的江木泽因为抑郁而丧失自我,那么江立伟更严重,因为他从懂事那天开始,就没有了自我。 他不敢把那些无形的伤害怪罪于父母,只能在哥哥身上撒气,只能每件事都针对哥哥,好像只要哥哥像童年时那么不堪,他在家里才有地位。 爸爸知道立伟是错的,可他也不知道该用哪种方式去开导,因为曾经自己的过错,才使得儿子变成这样,所以他认为自己没资格教训儿子。 一家人,谁也没有关心谁,因此,隔阂就会越来越大。但不管多大,家反正早已经散了,现在合不合都无所谓了,只要那个最有能力的,能保证家人都能平安地活着。 他们回到家了,但先离开警局的妈妈却不在家,正窝火的人对此也不闻不问了。江立伟自个儿闭门窝火,爸爸则立刻前往城东车站,坐上了开往凤洋境的公交车。 可能是这些年在城里的生活太安逸,也可能曾经的凤洋境给他们带去太多的贫穷导致的伤,使得他们忘记了凤洋境这个所谓的老家。 如果陈立芊没有说,想必他们这辈子没到死都不会回凤洋境,殊不知如今凤洋境的生活,比城里安逸多了! 第16章 全都追到凤洋境 公交车行驶到凤洋境村委楼前,江父就下了车,因为他不知道公交车到达的最后一站是哪里。站在凤洋龙宫前,他才发现真的太久没回来了。眼前到处都是别墅,曾经在村里最漂亮的他们家,已经显得黯然失色。 他不记得多少年没回来了,只知道很多年轻人他都不认识,于是他只能去找曾经的村长。 话说村长江航,早在七八年前就卸任了,现在也没有外出,在小泽的养猪场担任一名小小的猪倌。他知道自己的思想已经落后,也没有要求小泽一定要给什么职位,只要猪倌工资够可观就满足。 来到记忆中的江航家,江父被眼前的别墅震惊了:“这些年,村里人都做什么,都发了这么大的财?” 他自我疑惑着,殊不知这个答案只要走进养猪场,就能迎刃而解。别墅的门紧闭着,想必没人在家,只好回到凤洋龙宫门口,在哪个翻新的亭子里呆坐。 他不知道为什么凤洋境别墅成群,却又这么安静。只是坐了一会儿,江父起身向自己曾经的家走去。又是一辆公交车驶过,他疑惑地瞧瞧,便来到自己家的大门前。 大门紧锁着,他没有钥匙,也想不起来最后一次离开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钥匙是否在江母的身上。 在自己的家门口,他又只能呆坐,然后回想这座房子的来历,以及这个家的真正主人——他的大儿子! 此时此刻,他似乎想起来了,自从小泽离开凤洋境以后,几乎所有的财产都是这个被自己抛弃的儿子创造的,包括目前他们一家人居住的地方,无论城里的还是自己屁股下正坐的地方! 可是为什么这个家的主人却从未回过家呢?他仔细回忆着,两行老泪在不知不觉间掉了下来,仰天悲叹:“天啊,能否宽恕我啊!” 不知道在门口坐了多久,只知道公交车从门前经过了好多趟,就是没有一辆的终点是凤洋境。 记得以前的公路只到凤洋龙宫门前,现在的终点会是哪里呢?江父好奇着,起身向凤洋宫以南继续行走而去。 油洒洒的柏油路,双脚行走着很舒服,探探寻寻,拐过一个凸出的岗头,这里就是乐月湾了。 乐月湾,以前是一块无法开垦的荒地,是什么人在这里建了一栋如此庞大的家呢?江父疑惑着驻足在门前的大空地上。 见别墅大门大开,他顿着脚步慢慢靠近,好奇的目光流连在别墅四周。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喝令: “什么人,竟敢私闯江总的豪宅!” 江父一惊,转身瞧见了一位身着养猪场工作服的中年男子,眼神渐见喜悦:“大安?” 江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向杨大安迅速走来:“是我,小泽的爸爸啊!” “志铃哥?”杨大安也很惊讶地确认道,“这些年你们都去哪里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呀?” 被大安这么一问,江父低下了惭愧的头,继而问道:“大安,你刚才说这是‘江总’的豪宅,是小泽的家吗?” “嗨,我不知道是你呢!”大安边说边和江父走进了别墅大厅,“小泽啊,现在没人叫他‘小泽’了,都叫江董事长或江总呢!他呀,十年前从深圳回来,就回到了凤洋境,然后和李叔合资,带动整个村子,在南面建了一个养猪场。 这家伙,可厉害了!仅仅不到五年时间,养猪场就上市了,你看咱们村里,哪里还有一个穷人呀!······” 杨大安越说越带劲,越说越自豪,而江父越听却越抬不起头,只好岔开话题,问道:“知道小泽媳妇是何方高门吗?” “唉,别说这个了,大家都着急呢!都四十多了,还不去找个人结婚,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你说他这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却不找媳妇,连这房子都装修成这什么样儿!” “不是那陈小姐吗?” “不是!陈小姐是最近才来的,以前一直都是他自己一个人。” “哦。”江父心不在焉地回答着,缓缓走出了别墅,“养猪场,那有多大,会带动全村人致富?” “走吧志铃哥,咱们就去养猪场吧,反正村里也很少人了,大家都住在养猪场宿舍呢!” “没人住?那他这门怎么开这么大?” “这个事啊,你就应该自豪!小泽现在是人人敬仰的大企业家,是各地政府尊重的环保监督人,听说还是全国人民爱护的慈善之星呢!别说别人敢不敢,就说谁愿意去偷这么一个人人都想攀附的大富豪呢?” “哦,原来我儿子这么强大啊?” “是啊,我们都郁闷,你们一家人这些年怎么就连凤洋境都不回来呢?” “······” 他们边聊边向凤洋境高新技术产业园去,一辆公交车又在村委楼前停了下来,最先下车的江立伟,紧跟其后的是赵来英和王家三人。 “我天!”赵来英瞬间被凤洋境奢华的一栋栋别墅震惊了,“立伟呐,我们好像也就几年没回来吧,你说他们是做什么生意的,都盖这种大房子了?比咱们福安的家还派头啊!” “不记得了,大概十五六年吧。”江立伟无所谓地回应着,向村委楼内走去,“怎么这么安静,人都去哪儿了?” “是啊,这也太安静了,连一声鸡叫的没有,人都去哪儿了呢?”赵来英疑惑着,一行人从里面退了出来,向曾经那个家走去。 这个家,江立伟没住过几天,只是听陈立芊说过,是哥哥出钱建的。地板上瓷砖的苔藓已蔓延到墙壁,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打开后厅的灯,厨房里那张餐桌依旧那么摆着,厨灶一角的空酒瓶摆得有点乱,好像最后一次离开时发生了什么事。 没人知道,好像也没人记得,只是感觉有点凄凉,凄凉得令人难以驻足。 回到门外,正好一辆卡其色卡宴经过,向村南面行驶。王金生眼尖,一眼就认出了司机的面貌,指着远去的车子念叨道: “有点奇怪,他来这里干什么?难道姐夫住在老家?” “谁呀,你看到谁了?”赵来英问,王金生说:“姐夫的朋友,好像是叫做‘周明远’的。” “哦?那咱们出去看看,记得公路就到凤洋宫门口啊!” 同样朝着那个方向,赵来英母子没怎么在乎乐月湾,只是好奇公路的尽头是哪儿。 第17章 连大门都进不去 与江父一样,一行人探寻着一路向南,十几分钟后,他们被挡在了养猪场消毒处门前。消毒处距离产业园大门还有一公里的路程,因为道路弯曲,他们根本看不到消毒员所说大公司。 但是不消毒,两位消毒员根本不让进,于是他们也没办法,只能走进消毒室,感受被蒸汽熏陶的感觉。 这是养猪场自2017年非洲猪瘟“入侵”国土以来必过的一关,无论任何来自凤洋境以外的人员或车辆或物品,都必须经过30分钟高温消毒后,才能进入养猪场的可控范围。 他们在消毒室接受消毒,而在产业园大门口正发生着有意思的一幕:杨大安和江父被机器人挡在了门口。 大门是最新科技的智能门,由两名机器人看守。被挡住的杨大安极其无奈地解释着:“我是杨大安,是养猪场的猪倌;这位是江总的爸爸,怎么就不让进了呢?” 一位机器人说:“很抱歉,两位先生!我们在这里看守大门快五年了,从没听说江总有爸爸。如果你们再无理取闹,我要喊人了!” “喊人?”杨大安啼笑皆非,“那你快喊啊!” “对不起杨大安同学,公司的资源不是你们随便一个员工就可以浪费的!请这位先生离开,我立刻给你开门。” 机器人一点都不含糊,两人就这样被堵在了门口,直到周明远把车停下来:“大安,怎么回事,怎么不进去?” 哭笑不得的杨大安连忙上前诉苦:“我早说这科技产品不靠谱,你们非说要跟着潮流走!你看这俩货,把我们俩挡在门外都快半个小时了,就是不让进!” “杨大安同学,你才是货。”机器人一点面子都不给,周明远笑着叫开门时,正环顾周边环境的江父回过身来。 两人对视几秒,惊喜的表情只在周明远脸上停留了半秒,立刻恢复正常道:“姨父,你怎么来了?江总今天没来公司,我看你还是回去吧。” 比机器人还无情,杨大安愣了一下,江父没有解释,问道:“小周,这些年小泽真的一直在这里养猪吗?” “嗯。他没有刻意躲你们,只是你们的心里,好像真的没有这个儿子!” 周明远似乎也很不满,江父连忙避开话锋,像是自言自语地念叨:“哦,原来我们以前养不大的猪,被他开成了大公司。” “大安,你开我的车,送他回去吧。”周明远把车钥匙递给杨大安,啥也没说就走进了大门,江父黯然神伤。 握着车钥匙的杨大安尴尬地站那里,江父无奈地笑笑:“儿子的公司,我居然进不去,悲催啊!” 转身欲走,却见得江立伟和赵来英一行正如遇见世外桃源般,兴奋地朝这边快步走来。 “爸,你怎么也在这里呀?”江立伟问,江父消沉地说: “咱们回去吧,那机器人不让咱们进呢!全都是高科技,全都是你哥的杰作,这些年,我们白活了!” “机器人?”赵来英绕开众人,来到了智能门前,刚回到室内的机器人立刻喊话: “闲杂人等,请速速离开!” “哈?这什么东西?”赵来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立刻被两位机器人挡住了,赵来英顿时爆粗口: “我看你才是闲杂人等!知道我是谁不,还不快给我开门!” “这位小姐,请您尽快离开,不然我要喊人了。” “哟,机器人居然会说人话,快叫那个姓江······叫你们江总来见我!” “······” 今天的机器人真够累的,不曾想会来这么一拨人。周明远在董事会三楼的走廊上看着这一切,转身喊来了江航。 “航叔,门外一群人,你去把他们打发走吧,免得影响公司形象。”周明远说着,李叔跟在江航身后走了出来。 “是什么人,在外面闹什么呢?”李叔问。 “是江总的生父生母,还有一些闲杂······” “小江的父母?那还不快迎接?” “不是李叔······”周明远想解释,李叔和江航就快速向楼下跑去了。 无奈,为了避免江木泽糟心,周明远只能跟着他们,来到了公司门外。所有人互相间以前都认识,只有李叔一人什么都不知道,大声嚷嚷着: “江总的家人,快里面请!” “慢着!” 又被机器人挡住去路,一行人相当崩溃,周明远顿觉好笑,因为那机器人所有的语气像极了江木泽。 李叔也无奈地摇摇头,对着机器人耐心地解释道:“阿三,棒子,你们听着,这是江总的亲生父母!他们不能进,谁还能进呢?” “李叔,请你拿出证据证明他们是江总的父母,否则今天任何人都禁止入内,包括你们!”棒子说着,按下了装在身上的总开关,关闭了所有供员工进出的门。 一众人瞬间炸锅,周明远不禁大笑起来。李叔极其抓狂地抓住棒子的手臂:“我是董事长,我才是你们的老大,你们怎么可以这么不听话呢?” “抱歉李叔,一直以来都是江总给我们发工资,所以我们只认江总一个人!” “你?信不信我关掉你们的电源!” “关闭电源,系统会自动触动报警开关,江总就会马上回来,你们照样进不去!” “服了你了!”李叔气的,伸出双手直接关闭了棒子和阿三的电源,“我看你们还能折腾不!” 现场瞬间安静了,江立伟和王金生好奇地上前一步,对机器人上下打量着:“这么神奇呢?” “别理它们,我们今天就在门口接客吧!”李叔叨叨着,来到了众人中间。 大家先自我介绍一番后,赵来英和王金生立刻述说前来找江木泽的意愿。李叔听后,偷偷把目光对准了周明远,江航立刻会意,带着一拨人向村里返回。 都是来求“神”的,李叔终于相当后悔地,打开了机器人的电源开关,极其诚恳地道歉道:“三哥,棒子,对不起!以后这个大门,你们说了算!” “好你个老糊涂,这个月要是不给我们加薪,我们就把今天的事告诉江总!”俩机器人异口同声的,两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第18章 拜见义父义母 其实这个智能门,只要坐进公司的车,就能随意进出。也正因此,机器人才能识别此番造访的人,绝对是闲杂人等。 如此一番折腾,那些闲杂人等最终只能离开,回到了村里江航的家中。面对诸多不相干的问题,江航给他们讲述了江木泽这些年在凤洋境的造化。按道理,无论什么人听了都会敬佩,可他们,那心间可谓五味杂陈,只有江父的心,很宽。 作为父亲,两位机器人和公司的合伙人,以及周明远的态度,令他感到难堪;但是儿子的出息,令他骄傲,因为当初自己卖掉工厂、跪着求人借钱,给小泽治病。种种这些,如今想来,是多么地值得! 可是这种值得,不应该是作为父母的义务吗?不应该是最起码的人性吗?哪怕是那些完全没有任何尊严的野生动物,它们也都有责任、也都懂得保护自己的孩子! 所以,被挡在门外,或被永远挡在门外,他们都不应该有任何怨言! 江父心里舒服,却不知江母如何,只见王金生的心思正在悄悄变化着。自从上次江木泽放过自己,王金生这些年也算是活出了点价值。在福安开了一家公司,虽然不算很大,但起码也当上了老板。 以为自己变强了,没想到曾经百般瞧不起自己的姐夫比自己更强。因此,他现在也不敢太做作,只能听从江航的意见: “你们这事,以前我有听说过。你们很过分的同时,主要还是因为受家庭影响,使得他变得绝情。不过从管理公司来看,他不像是那么绝情的人。所以,我建议你们先把事情的整体了解清楚,然后去求他,毕竟都是亲缘关系,不至于闹到鱼死网破。 还有嫂子、志铃哥,你们有必要举办个大型的仪式承认这个儿子,否则将来你们恐怕很难下台。好像是去年春节,我听陈老先生和彭会长说,他们会在有生之年帮助小泽完成宗祠统一,让他成为江氏大当家。 如果到那个时候,你们还不被他承认,那么江氏族人恐怕会把你们驱逐出凤洋境。到时你们将会遭受唾弃,将会无家可归!” 听到此话,江立伟终于想起哥哥在警局门口跟自己说的,那不是吓唬自己的话了。一个人的人生,最可怕的不是有多孤独和无助,而是没有根。 如果没有根,你活得多么精彩,到头来跟空气没什么区别,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坐了半天,聊了半天,他们都极其纠结地走出了江航家。这一趟老家没有白回,不光了解了对手的实力,还改变了自身的思想。可是这要怎么求呢?作为岳父岳母,王家人很为难,而作为生母,赵来英更是放不下这个脸。 没有做任何安排,江木泽把车停在了陈家大院门前,一个身着白色中山装的少年立刻迎上来,陈立芊下车连忙对儿子打“嘘嘘”。 可儿子哪里知道呢,自顾兴奋地一个劲喊着:“妈妈回来啦!爷爷,妈妈回来啦!” 江木泽锁好车门,来到母子面前,陈立芊慌张地抛开儿子,拉着江木泽硬是往旁边拽。可是江木泽的脚步移不开了,因为眼前的少年的着装很像曾经的某人! 可是这怎么藏得住呢?只见陈老太太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江小江,妈妈回来啦?有没有给你带好······?” 陈老太太一下顿住了,江小江则上前拉着妈妈的手,天真地问:“妈妈,这位叔叔是谁呀?感觉比我还帅呢!” 陈立芊正想顺着儿子的话柄做介绍,不料江木泽蹲下身子直接抱起江小江,笑问:“这么小就这么自恋呀?” “妈妈说,稍微自恋一下,能提醒自己保持自信。妈妈还说,这是爸爸说的!” “哦?你爸爸是谁呀,可以告诉叔叔吗?” “我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帅最强的男人,妈妈说他去外国进修了,要很久才能回来。” “那你觉得我和你,还有你爸爸,谁最帅呢?” “不知道,都帅吧。” 两人很聊得来,江木泽一向都这么喜欢小孩,而江小江似乎也喜欢这个叔叔,另外的母女俩根本插不上话。 慢慢地,母女俩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因为那“父子俩”根本就不知道互相的关系,江小江也扯不上那方面的话题。 叔叔抱着江小江走进院子,来到陈老先生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道:“爸爸,近来可好!” “好,好!”陈老先生笑眯着一双老眼,头上的银发都在颤抖,紧紧地拥抱住这个多年不见的儿子,“这世界没什么事情会比你回来更好啊!” “对不起,爸爸!” “咱们一家人,不要说对不起。只要我们都安然无恙,这世界就没有什么难事!” “谢谢爸爸!” 一口一个爸爸,附在叔叔肩上的江小江转脸对着热泪盈眶的爷爷,好奇地问:“爷爷,叔叔是你儿子呀?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傻孩子,叔叔刚从外国回来,这不就见过了吗?”陈老先生高兴地笑着,把孙子抱在了怀里。 “啊?那爸爸是不是跟叔叔在一起呀?” 爷孙俩的对话,不禁让江木泽察觉到了一些问题,忽然记起曾经在深圳的天桥上,马行长说的一席话:难道这个孩子真的是自己的儿子? 那么,陈立芊是怎么帮自己生的儿子呢?疑惑的眼神转向也正兴奋地笑着的母女俩,陈立芊瞬间反应过来,不知所措地回避着。 肯定有问题!机警的江木泽在大脑里不断地搜索着过去的每一天每一夜,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有那么回事! 不是想不起来,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想都没用,只好放弃这个念头。 不管陈立芊的难堪,江木泽来到陈老太太面前,又是一鞠躬:“妈,对不起,这些年让你们担心了。” “傻孩子,没事儿!”陈老太太一把拥住儿子,“回来就好!回来了,我们从头再开始,晚上妈妈给你们做最好吃的菜,喝最好的酒!” “嗯,谢谢妈妈!” “想得美江木泽,你敢喝一口,老娘我跟你没完!”陈立芊一声喊叫,逗得大家都笑开了花。 第19章 对簿公堂 陈家这个家,始终都比凤洋境那个家好,好上成千上万倍! 回到这个家,他总是感到很安心,感到很轻松。陈家人一直都待他如己出,这与有没有江念连或江小江的存在无关。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妈妈下厨,芊姐打下手,江小江一会儿逗爷爷笑,一会儿钻进江叔叔怀里,好不幸福! 儿子和爸爸相处得很好,在厨房门边窥视的陈立芊很欢心,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公开并让他承认的时候,特别是他现在更上一层楼的身份。 还有一点,正如她的意愿,就是要等到江木泽结婚后,或者找回帼伟后!她爱他,只能用这种方法。 其实江木泽这一生最大的幸运,是在上海遇到陈立芊,在大连摊上占帼伟,在南昌跳楼······种种这些,看似很悲哀,其实都是在修炼。没有经历那些磨难,哪来今天的江董事长! 国庆假期很快过去,时间来到2023年10月07日早上,区中级人民法院门前,电视台记者,自媒体记者,以及社会各界与案件相关的人员,挤满了边边角角。 在轰天动地的喧哗声中,有些记者已开始直播: “······这是一场由闪婚引起的震动商界和慈善界的官司!事件发生在2009年9月,为什么会等到今天才起诉呢? ······据说原告方势力强大,来自全国各地的相关人员已陆续入场!这绝对是一场碾压性的官司,会不会是倚强凌弱呢? ······听说涉案金额高达3000万元,是本区有史以来最大的涉嫌盗窃、诈骗的经济案件,没有之一! ······那么到底会怎么定性呢,我们期待法官能给我们一个公平公正的答案!” 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五六辆公安局和检察院的车辆按着急促的喇叭驶入现场。 待车停稳,一群衣着庄严的警察拥护着打开车门,将包裹得严实的江木泽和陈立芊护住,在诸多记者的逼问声中走进法庭。 检察院的车门打开,警察立刻上前,为精神憔悴的三位被告开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法庭外的大厅里,江立伟带着爸爸挤在人群中间,试图寻找哥哥江木泽。 江立伟不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但这场官司,这个身世可怜的哥哥必胜,因为他也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可是他不知道,这句话应该用来形容被告! 他们江家,从来没人关心江木泽的生与死,只因为上一代的家庭恩怨。上一代,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是由爷爷和奶奶造成的! 爷爷早就不在了,那么奶奶和那个刚出狱的叔叔,今天会出现吗?不管自身的社交多么闭塞,这么大的事,各界大小媒体早有预报,多少都会听到一点的。而“江木泽”这个名字,不知道那个名叫“奶奶”的人,是否记得。 此时此刻,虽然官司是必胜,但来自外人的支持,依旧是当事双方精神上的最大鼓励。不论是原告还是被告,都需要。 临近开庭,人们开始进入庭审现场,依序找到属于自己该有的位置坐下。江立伟和爸爸赫然出现在被告方阵营,与他们共同的妈妈赵来英以及王家人坐在一起。 江木泽摘下头部的伪装,朝他们瞥了一眼,绝望地握住右边紧邻着的陈立芊的手。 “江总,稳住!”坐在左边的周明远和钟悦儿打气道,“自幼他们就不在乎你,你也没必要管他们!” 江木泽无奈微笑,以回应。反观自己的阵营,背后是陈家人和早已退休的彭老先生,以及慈善界的大佬和全国各地的商界朋友。除了江航和杨大安来自凤洋境,其他人全是朋友。 他再次对他的亲缘感到绝望,虽然已经绝望了无数次。在他善良的骨子里,他始终都抱着一丝希望;只要大家都活着,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听到亲人说出一句关心他的话。 哪怕一个字也可以,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原谅他们过往的所有伤害! 他的目光穿梭在法庭上,绕过那些令自己不堪的亲人,他在陪审团的一角见到了一位头发全白的老奶奶,和一个头上“写着”刚出狱的样子的老年男子。 那是奶奶吗?没有印象,因为最后一次见过奶奶,是在四岁的时候,而且是躲在小雅老师的怀里的。 那时,人人都说奶奶恶,都骂奶奶应该早点死,连赵氏也骂。如果这个人是奶奶,说明恶人都是长命的! 奶奶没有被骂死,而且还失踪了好多年,现在突然出现,是为什么呢?难道是来认祖归宗的? 错了,奶奶才是宗!不想了,再想下去,如果不会像从前那样克制不住抑郁,也会笑出声来的。 “肃静!”随着庄严的法官敲下法槌,现场安静下来,大家齐刷刷地望向法官:“庭审开始,请原告律师陈述案件性质。” 原告方律师席高律师起立道:“法官好!大家好,我是原告方社会慈善机构和案件受害人江木泽先生的代表律师高盛东,隶属家国律师事务所。” 冯少华也起立介绍道:“我是江木泽先生的私人律师冯少华,隶属凤洋境高新产业园——凤洋境生猪养殖基地有限公司法务部。” 两人相继坐下,高律师介绍道:“本案属性涉嫌诈骗、盗窃高额财产,受江先生及社会各界委托,具体如何定性,由被告方的行为和态度决定。” 见原告有所退让并给出可选择的空间,被告郑律师明显放松了许多。 高律师看了一眼文件,继续说道:“本案发生在2009年9月,鉴于案件性质,以及涉案金额巨大且有一半因素属于公共财产,原告方拥有最长二十年的追诉权。所以,没有时限上的问题。” “好!现在请高律师陈述案件详细经过。”法官说道。 高律师又看了一眼文件,开始讲述案件的始末:“时间:2009年9月9日;地点:福安大酒店; 事件:江木泽先生与王媛媛小姐结婚,意在将所有亲朋好友的随礼捐赠给社会公益事业,总额约为2900万元人民币,大部分由江木泽先生的友人捐出。具体数额,稍后会随同所有证据提交并公开。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在婚礼现场,王媛媛借由腹痛离开,与嫌犯赵来利、赵来平两人,密谋私下盗走全部善款,并做下违背道德人伦的肮脏之事。” “够了!拿钱就是拿钱,什么肮脏之事?”王金生起身大声嚷嚷起来,被告席上戴着手铐的王媛媛低下了罪恶的头。 不知情的王母也怒喊:“什么违背道德人伦的事?我女儿嫁给他,这算什么道德人伦?再说了,他们结为夫妻,那些钱本来就是他们的财产,我女儿完全有支配权,凭什么要在完全没有商量的情况下捐给别人?” 想起过去,看到如今的母亲,王媛媛的眼眶里满是懊悔的泪水。她不是后悔自己的决定,而是所有事情都瞒着父母,只因为不想被世人看见自己那颗肮脏的心。 第20章 家族恩怨的源头 被告家属中,赵来英是最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的。见亲家如此护女,作为罪恶根源之一的她也不知如何是好,甚至也都不敢直视王媛媛。回忆起那段往事,她开始疑惑为什么自己没有被戴上手铐。 是当初自己的悄然离开,使得逃过一劫吗?可是如果真那样,那么在场的被告三人万一都指证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两位弟弟和王媛媛一样,一直都低着头,她很难从他们三人中捕捉到任何重要信息。没办法,内心忐忑的她把眼神转移向了小泽。不知道小泽为哪般,除了不看自己一眼外,她也不敢妄自动口。此时的她,总感觉危机四伏。 坐立不安中,法官敲下法槌:“肃静!肃静!” 现场安静下来,高律师说道:“被告,请你们认清现实!如果我方没有确凿的证据,怎么可能跟你们打没把握的战?因受原告之一的江木泽先生请求,我方愿意给你们一次认罪的机会,即被告如数归还全部赃款及近十四年来的利息,江先生愿意撤销部分诉讼不予追究。而赵来利和赵来平两位的其它罪名,由警方决定择日再审!” “哦?高律师,不知被告除了占用社会公益金,还有什么罪名?”被告律师一句话,整得原告席上的江木泽没忍住笑出了声: “郑律师,是你被蒙在鼓里呢,还是那两人不认罪?” “小泽!”赵来英紧绷的心终于绷不住,起身一下扑跪在江木泽面前,“那是舅舅,是我亲弟弟,你不能大义灭亲啊!” 陈立芊吓了一跳,而江木泽却一点都不慌张地笑道:“亲?不对吧,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何来的亲?还有,如果他们知道我是他们的外甥,那么你问问他们,十五年前在城北那家酒店,他们想干什么?他们想对自己的外甥做什么!” “小泽,他们不懂事,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他们吧!”赵来英的哀求,看起来很有诚意,但崇高的法庭不允许她这么做。 两名警察上前拉起赵来英,法官不停地敲着法槌,赵来英泱泱哭嚎着,赵来平大声喊道: “是,我是有罪在身,但你们有证据吗?搞笑!” 此言像是很自信,可赵来利立刻哀求:“哥,认了吧!就算他们没有证据,你还想一直躲下去吗?” “阿利,你敢乱说,等我出去就灭了你!”赵来平威胁着,一身威严警服的陈局长来到跟前: “赵来平,你如果顽抗到底,就永远都别想出去了!” “是吗?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能耐,你们能拿出什么证据!” “哥!”赵来利哭喊着,“对不起,我不想整天躲躲藏藏了,也不希望我儿子活得不像人。求你,认了吧,就当是为了我们赵家着想,好吗?” 王媛媛惊了,震惊地注视着赵来利:“阿利,那是我儿子,他姓王,坚决不能跟你姓赵,因为你们赵家没一个好东西!” 听得两人的对话,王家人更震惊,赵来英也愣了神:“你儿子?你什么时候有儿子了?现在又在哪里?” 被告席一行家属全部冲向被告,现场顿时乱了起来,法官拉开嗓门大喊:“肃静肃静!——休庭!” 如此场面,江木泽简直一副反派模样,牵起同样震惊的陈立芊,溜也似的跑出了现场,迎面撞上庭外刚赶来支持的李叔和凤洋境的部分父老乡亲。 坐在休息室里,李叔和乡亲们都给江董事长打气,陪审团那位老奶奶和老年男子,慎慎地走了进来。 有一种亲切感,但江木泽确实不认识,在场的凤洋境乡亲们也没有印象,只能愣愣地看着。 两人站到江木泽面前,老奶奶拄着拐杖的手颤抖着,声音尽显慈悲:“小泽,放过赵家人吧。那是我造下的孽,由我来承担!而后,我会利用我们郑氏家族的一切权力扶持你登上江氏族长的位置,以弥补我们曾经对你的不公,和你现在的损失!” 此言沉重,江木泽想必想到了眼前的白发老人是谁。但是对于过去,他更没有感情了,也不惧将来掌权江氏一切未知障碍。 他思索着,回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郑氏是何许人,也不需要你们的任何支持,我江家的事,我江某人会自行承担!送客!” “小泽,我是奶奶啊!”老奶奶险些跪下,被眼尖的陈立芊一把扶住,奶奶继续说道, “我这身老骨头,现在也不奢求什么尊严,只希望你放过赵家,放过你妈妈。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们父子,当年若不是鬼迷心窍非要把那七根黄鱼留给你这个叔叔,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啊!” “奶奶?”江木泽的眼眶里瞬间泛满泪水,红着眼怒道, “你拿什么证明你是我奶奶?或者说,你拿出证据证明那外面那女人是我妈妈!告诉你,自从胡老师收留我、小雅老师抱着我离开凤洋境那天开始,我就不属于你们任何人! 你以为我很想成为江氏族长啊?错了!我现在拥有的一切,跟你们江家没有半点关系,全都是我自己努力创造的!接管江氏,是凤洋境父老乡亲的意愿,而我也正好有那个能力! 你说你是我奶奶,那么你回过凤洋境吗?你知道现在的凤洋境是什么样的吗?好啊,只要你说出我的生辰八字,我就认你这个奶奶!” “小泽!”中年男子松开扶着奶奶的手,指向江木泽,“是,从前是我们对不起你,但你不能数典忘祖!不管你经历了什么,你流的是江家的血,就算你死了,变成灰了,你的灵牌也会跟诸多江氏祖先摆在一起!” “你算什么东西啊?”一言不合,江木泽就直接一拳挥在了中年男子额头上,男子应声摔在地上。 众人慌忙抱住还想加以脚踢的江木泽,江木泽怒骂:“赌博很有意思是吧?可是你拿我的人生去赌,拿爷爷的命去赌!不管江家怎么样,都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还跟我提数典忘祖!我操你祖宗十八代啊!” “江木泽,冷静江木泽!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长辈。”陈立芊劝着,心疼地抽噎着,拉着江木泽回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想起幼年时的经历,江木泽满肚子都是火。如今时过境迁,他们居然来道歉!如果一个人犯了错,道个歉就好,谁还不懂犯错呢? 因果报应,一切的根源于爷爷奶奶和叔叔,虽然江木泽那时还不懂事,但在后来的经历中,他多少也了解一点。 而那些往事,在场的杨大安记得更清楚,因此他不劝,因为与江木泽的脾气相近的他,也觉得这事没得商量。 第21章 生命中最关键的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江木泽一生气就会像李琳一样,浑身颤抖。怒火中烧,坐在凳子上,陈立芊也无从安慰。 没人能压住他的火了,陈老先生和彭会长只好拉着奶奶,到一旁坐下,自我介绍道: “我是小江的义父,我们这后半生一路走来,是最清楚小江的无奈与艰辛的。所以,他刚才的无礼,请不要放在心上。” “陈燚南,彭忠国,老身知道。”奶奶没有因为江木泽而生气,也没有因为年纪大而糊涂,炯炯有神的双眼令两位老先生感到诧异: “哦?不知郑氏族上······” “抱歉,我们郑氏没有两位那样闻名天下,更不像我们长孙如此功成名就。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当年被我们压迫的遗孤,居然活成了人上人。 过去那些事不提也罢,我这身老骨头也实在无以面对。但事关江家,事关小泽将来对江家的影响,我们今天不得不站出来求情,以救赎他那颗受伤的心。 对赵氏,我们已经亏欠太多,不想在有生之年看到江家再次重创他们啊!可是现在,我说什么好像都没用,望两位多帮帮劝劝,也好令老身死后对江家祖上有所交代。” “这个放心吧,小江只是一时在气头上,我们都相信他的思想在我们之上,绝不会做出败坏道德的事。”顿了顿,彭会长继而问道: “他是个言出必行之人,不知您老是否还记得他的生辰八字呢?” “这事呀,不知两位信不信这个东西。众观天下富豪,有百分之八十都属猴;而他的猴,与诸多首富相同,均为庚申猴年秋中巳时——那是1980年农历八月初八早上正入巳时时! 这么多年来,随着他的名号渐响,我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早时明明秋阳高照,可从赵氏腹痛开始,天色渐雨? 半个时辰后,我儿见她可能要难产,便召集村中青壮年,把她抬到轿上,欲抬到县医院生产。不料这孩子,在彤洋村顺产了!” “彤洋村?”李叔惊愕地凑过来,“不就是我们养猪场的土地吗?” “是啊,说来这也算是天意注定!彤洋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被小泽建成了咱们东路最美的山村!”奶奶感叹着,李叔更加疑惑了: “可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呢?我们养猪场的土地,三分之一是凤洋境的,其余的全是彤洋村的。另外,我们目前在申请扩建的土地,也基本上属于彤洋村。还有,论村民的股份,彤洋村的人是占了大多数的;这些他从来都不担心将来会被剥夺公司管控权,而彤洋村的人也确实从一开始就不吵不闹,从不为难。” “哈哈,这就属于我们郑氏的功劳啦!彤洋村全村都姓郑,和我们郑家庄祠堂是同一支系;小泽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彤洋村的人知道啊!他们不但知道小泽来自江家,更清楚他奶奶的娘家是谁!” “是啊,都是天意注定!他这一生,从一无所有到现在,不知拉起了多少原本贫穷且很难翻身的人,包括我们啊!” “所以,他现在已经名满天下,更不能让他在这个法庭上摔倒!”奶奶的拐杖掷地有声,起身想再次靠近江木泽,不料一名法警走进来,通告道: “庭审开始,请大家入座!” 庭审现场,大家各就各位,江木泽依旧没把亲人们放在眼里。 法官法槌敲下,请高律师发表讲话,高律师起立道:“被告律师,我方原告关键人物已经给出和解意愿,不知你们商议得怎么样了。” 被告律师瞧了瞧人心涣散的被告席,起身说:“我们很同意接受江先生的意愿,但是还望江先生高抬贵手,给我们一些时间做准备。” 高律师听罢,把脸转向了江木泽。江木泽低着头,发出了极其恐怖的声音:“三天,我愿意把我宝贵的时间拿出三天,其余的没得商量!” “小泽,妈求你!”赵来英一转身的瞬间,又扑到了江木泽跟前。 江木泽起身让出妈妈所跪的方向,只听得赵来英哭求道:“小泽,只要你放过他们两个,往后余生妈给你做牛做马啊!” “妈,起来说话,不然他就走了。”陈立芊扶起赵来英,江木泽放下一句话,转身向出口走去: “这是社会的钱,由不得我放不放过!还钱,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儿子很决绝,母亲也终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跪在地上哭喊着。而走到出口的江木泽,被所有人都不认识的两位须发花白、衣着庄重的一男一女挡住了去路。 在里面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看见江木泽的脚步在缓慢后退着,浑身不自觉地抽搐着,嘴唇动了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 是的,现场除了几个江家人认识这两人,其余只有江木泽一个人认识了——虽然已经过去将近四十年,他也没忘记这两张世界上最最善良的容颜! 江木泽一直后退,终于退到了律师背后,无路可退地站住了脚步,只见江父如同中邪般,起身震惊地走过来。经过再三确认后,他终于忍不住惊呼着紧紧抱住那老头: “胡一为!是你吗胡一为!” “江志铃,没想到我们再次见面,是在这种场合!”胡老师哈哈大笑着,和江父紧紧地抱在一起。 真的是胡老师和小雅老师,江木泽泪眼模糊,却呆立着不知所措! 真的是胡老师和小雅老师,陈立芊震惊之余,也仔细地端详着这两位来自传说中的大善之神! 胡老师和江父热情地问候着,小雅老师缓缓挪步到已经长大成人的小泽面前,轻轻地捧住那张挂满泪珠的脸: “小泽,擦掉眼泪,让老师看看,让老师好好看看!” “小雅老师!”江木泽“哇”的一声,扑进小雅老师怀里,哭得像个三岁的孩子,“老师,小雅老师,你们终于回来了!你们不知道,这些年我想你们想得好苦啊!” “小泽!”小雅老师也动情地哭着,“对不起小泽,其实我们一直都没离开,你发生了那么多事,我们都知道。可是我们不知道我们都错了,以为你爸爸不会骗我们,不会再抛弃你啊!” 哭得很伤心,很委屈,快四十年了,不知两位老师是怎么忍过来的,更不敢问江木泽是如何思念的。 他们很痛心,痛江父的懦弱,痛江家的无情,痛这一生所有的不如愿! 第22章 女儿接棒 久别,实在是太久了,没想到那一别,就是一辈子! 都老了,除了满面沧桑,剩下的,就是满心疮痍和一些看似欢喜的问候。做人,如果不珍惜,是多么地没意义! 他们哭着,笑着,问候着,叔叔搀扶着奶奶,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江父猛然震惊,只见奶奶对他视而不见地,一下跪在胡一为和小雅面前: “对不起啊!胡一为,请原谅当年他爷爷对你的恶行;小雅老师,请宽恕我们江家吧!老身对不住你们,请受我三拜,以求宽恕啊!” 如此老者,跪拜比自身年轻半百的人,所有人都震惊了,却没人敢上前劝阻。磕了三个响头,依旧没人上前搀扶,两位老师也没承让。奶奶继而说道: “请再受我三拜,以表示江家千百年的族人,对你们收养小泽的大恩大德致以最高的谢意!” 话毕,奶奶又是三个响头,两位老师连忙俯身扶起奶奶:“算了,那事就这么算了吧!我们都老了,哪还有精力去计较那些事。” “谢谢!······”奶奶转身,想对小泽说什么,却听得江木泽朝法官喊道: “本人江木泽,申请改日再审,请法官准许!” 法官愣了一下,两位老师上前来:“小泽,你如果认我们两个,那么请你不要逃避现实!该面对的,你必须面对,不要像你爸爸那样。既然你能坚持活到今天,我们相信你没有忘记圣贤之德!” 显然,这话令江木泽难为情,诸多亲友便也上前来,纷纷扬言鼓舞。没有退路,江木泽定了定神,扶着两位老师坐在了自己和陈立芊旁边。 没想到江木泽生命中最关键的人,会在这里出现。他很清楚,只要两位老师在,他就没法为所欲为,甚至连耍逗一下别人都不敢。 而两位老师的出现,不禁令本身心里没谱的被告家属更加忐忑,唯独对江木泽略有了解的赵来英,心里渐渐产生了一个计划。 随着法官宣布继续审理,高律师最后一次宣布原告的意愿,赵来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站起了身: “报告法官大人,我自首!因为我是大姐,他们都听我的话,当年那三千万,我自己一个人拿走了两千万,剩下的后来都被王媛媛挥霍完了。所以,这钱应该由我来偿还,我也愿意坐牢!” 惊了!被告席上的人更加震惊,赵来利惊得完全管不住嘴巴,把所有经历的事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姐,你疯了吗?法官大人,你们别听她胡说,她就是想为我们兄弟二人顶罪!那三千万,她一分都没花,全是我们三个人赌博输光了。现在要偿还,也应该由我们三人均摊。 还有,那个惠玉姑娘确实是我哥亲手掐死的,这个我愿意作证,请法官给我这个机会!” “阿利!你混蛋!那是你亲哥啊!”赵来英瞬间暴起,哭喊着冲向赵来利,几位法警立刻上前拦住,并强制控制住了赵来英。 赵来英这突然的决定,赵来利这突然的变化,令江木泽也震惊不已。在这紧要关头,他的内心不停地纠结着,快速思考着,一位靓丽的女人从陪审团中走了出来。 陈立海一惊,却已来不及,只听得女人说道:“法官大人,我可以证明嫌犯赵来利所说为实!我叫杨菁妮,隶属广东南区安保公司队员。后经由我的战友杨晋介绍,受闽东区警局委托,全程保护江木泽先生的生命安全。在这期间,是我亲眼目睹赵来英女士净身离开嫌犯团伙;随后,在嫌犯窝点找到了赵来平行凶时丢弃的全部证物,请法官明鉴!” 无奈,陈立海只好配合着,提前把全部证物摆在了法庭上,转身对着赵来平喝道:“赵来平,不管你认不认,如今人证物证确凿,你还想狡辩吗?” 无法狡辩,也没意义了。赵来英顿时瘫软在地上,赵来平忽而疯癫地大笑着道:“是,是我杀了她的!不就是一条命嘛?我偿还就是了!只是可惜你们警察也不怎么样,那么简单的一个杀人经过,却要依靠我的亲人来破! 哈哈哈······还有,那位陈小姐,是陈局长你的亲妹妹吧?她也被我骑在胯下过,你能拿我怎么样呢?告诉你,那事是王媛媛这个臭女人指使的,而所有的事都是因为那件事而起! 哈哈哈······现在舒服了!只要我死了,全天下人就都舒服了是不是啊!” 没想到最后这一句是针对谁的,陈立海被气得险些晕厥,而赵来英却真的晕了过去,法官宣布道:“把嫌犯赵来平带下去,改庭再判!” 赵来平被押出去了,赵来英也被法警背出去了,江木泽的心一上一下的,既担心母亲的生命,又要顾及陈立芊的感受。 心乱如麻的他,只好抱起陈立芊,也走了出去。可是,好像这个庭审不能没有他似的,又被一男一女两个人挡在了门口。 他顿住脚步,陈立芊从他背上挣脱下来,转脸惊愕道:“连连,你们怎么回来了?” 没错,两人正是杨晋和江念连!作为女儿,今天她也必须到场支持老爸,这是毋庸置疑的! “爸爸,你们出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作为江木泽的女儿,江念连也极其富有修养地轻轻地抱住爸爸,温柔地说, “放心,不管你的人生有多烂,女儿我都会把他整明白!i love you,dad!” 多少年没见女儿了,女儿还是一如既往地和自己亲昵。江木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女儿长这么大了,长相和梅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心智与自信,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惊愕着,江念连轻轻地吻了爸爸的脸颊,杨晋道:“放心吧江先生,你的女儿很棒!” 两人愣愣地站着,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另两人昂首挺胸,走进了庭审现场。来到律师席,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江念连自我介绍并宣布道: “本人姓江,名念连,思念的‘念’,大连的‘连’!想必大家已经猜到了,没错,我就是江木泽先生传说中的女儿,江木泽先生就是我的爸爸!今天到场,是为了担任所有与我爸爸有关的案件的律师。 关于社会上有关我爸爸和我姨陈立芊小姐的谣言,别再让我听到了!否则,我会让你们牢底坐穿!” 好多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高律师立刻起身让位,冯少华也识趣地把江木泽的笔记本电脑交给了“新律师”,友好地握住了江念连的手: “长江后浪推前浪!连连,我相信你,你爸爸的未来就靠你了!” “谢谢阿姨,我会拼尽全力的!” “喂,我还没结婚呢!”冯少华小声地笑着。 江念连还以媚笑:“那还不快追?他们在休息室!” “好你个讨厌鬼,机灵鬼!” 第23章 女儿的表现 江念连的出现,由不得被告席做任何猜想,但江父和江立伟除外。优良的基因,必然会培育出更优秀的后代,江念连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与江木泽相近的身高,与梅姐一样姣好的容貌,江念连身上既有陈家的富贵,又有江家厚德与大方,江木泽的两位老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起身坐在了被告家属席上,低声与江父交谈起来: “铃仔,你这孙女不像寻常人啊!”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这个孙女,我也是第一次见。此前虽有传闻,却从未进过江家的门啊!” “你看她说话的样子,像极了小泽啊,藏有一身大将风范,将来必是能人!” “我看你这话不太对。我想,她现在已经可以当家作主了!” “如果当初你们没有抛弃小泽,那么现在你就更自豪了。”小雅老师一声叹气,结束了他们的谈话。 众法官整理好手中的文件,江念连也已准备好,杨晋和杨菁妮依旧像个保护神站在江小姐身后,坚定不移地支撑着气场。 “好,接下来我们重新梳理一下整个案件······”法官宣布。 江念连起身讲述起整个案件详细的来龙去脉,以此证明自己足以代替爸爸:“我们就从我爸爸和嫌犯王媛媛相亲的事说起吧!那年我八岁,我是记得很清楚的。当时嫌犯赵来平和赵来利二人,在王媛媛的教唆下,从酒店后门进入酒店,欲欺凌我姨陈立芊小姐,被英明的我的爸爸江木泽先生阻止。 因未受到多大的伤害,故而没有报警。后来,因三人未得逞而不甘心,便密谋并展开了一系列对我爸爸和爸爸的亲缘关系,欲致以最大的伤害。幸好我爸爸未雨绸缪,为了保护我们,他想尽了一切合法的办法,以致他们均未得逞,包括那欲捐赠给社会公益的两千万善款。 而我们今天的诉讼,目的是追回被其三人所盗的三千万善款······” 江念连学的并不是法学,但对案件的一系列陈述解读,都使大家甚是满意,连高律师都赞不绝口地竖起了大拇指。 休息室里,江木泽没有言语上的安慰,只是紧紧地搂着陈立芊。他们的相处,反而像是陈立芊在安慰江木泽: “没事的江木泽,我们都经历过生死了,这点小事算什么!” “是啊江木泽,连连回来了,相信没人敢对过去的事提半个字!”冯少华也说。 确实,只要女儿接棒,江木泽必将不再受束缚,必将破蛹而出,无人可挡! 可是他现在的心情乱极了,自己没事,就连曾经的两位老师也起不到作用了,完全可以放心了。可是妈妈还好吗?醒了吗? 正在他想到曹操时,“曹操”就破门而入,再次扑跪在他面前:“小泽,求求你小泽!阿平已经认罪了,阿利不能进去啊!如果也给他判个一二十年,那么赵家真的完啦!” 这次,江木泽没有动,因为太累了。疲累的躯体瘫坐在凳子上,靠着墙壁,那个躯体内部本来刚静下来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慢慢地积蓄着怒火。 幸好少华反应及时,扶起了赵来英:“阿姨,你们是不知道,当所有事情搬到社会面前,搬到法庭上,就无法轻易地结束,也不是江木泽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啊?那怎么办?怎么办?”赵来英像抓到救命稻草,把目标转移到冯少华身上,“你告诉我怎么办,只要能救我弟弟,就算搭上我这条老命,我也愿意啊!” “阿姨,其实江木泽已经告诉你办法了。只要还钱,只要认罪态度好,刑罚就能减少很多年;除此之外,没其它方法了。” “可是我没钱,况且要三天内筹齐,我们根本做不到啊!” “阿姨,你先冷静,冷静地想一想,家里有什么财产可以变成钱,或向其他人借也可以。”少华暗示着,转而小声说道, “那三千万,按照那三人均摊,每个人也就一千万。你想保赵来利,只要拿出一千万就可以了。而一千万,就相当于两栋别墅。” 赵来英瞬间明白过来,心里盘算着偷看了江木泽一眼,又低声问道:“可是那房子我们没有售卖权啊?” “阿姨,”冯少华更小声了,“当年那个产权的法律条文是我代立的,里面有一条是这样写的:当居住人居住超过二十年,就有权变更房子产权。明白了吗?” 冯少华非常关切的声音,终于使赵来英顿悟并放下心来,如释重负般一下坐在地上,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叨叨道: “对不起啊!谢谢了,将来只要你允许,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啊!” “快去吧,去表明态度,他就有救了。” 赵来英立刻爬起来,跑向法庭,却被法警挡在了门口,只听得里面传来一声响亮的宣布:“休庭!” 休庭时间,两杨立刻帮忙江念连拿起桌上的所有文件和电脑,和所有原告一起,向休息室走去。 挤进休息室,挤到那三人跟前,江念连把屁股对准了陈立芊,坐了下去:“姨姨呀,你就行行好,让我感受一下爸爸身上的味道吧!” “你起开!他身上,现在除了烟味,其它啥也没有,有什么好感受的!”陈立芊唠叨着,向旁边挪了挪。 江念连还没坐稳,就伸手把江木泽才刚开始抽的烟扔在了地上,撒起了娇:“爸爸,女儿这么乖,你怎么这么不乖呀?” “没素质,烟蒂怎么可以随地乱扔呢?”俯下身子,江木泽捡起地上的烟,杨晋伸手拿走了。 “嗯,爸爸最有素质了,好了吧?” “怎么,这不是还没毕业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你还说呢!那么多人想欺负你,我怎么能允许呢?幸好周叔叔打电话给我,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这个周明远,竟然敢打扰我的宝贝女儿学习,看我回去不好好奖励他!” “哈哈,谢谢爸爸!咱们来举高高呗?” “好啊!不管你长多大,你亲爹我都能把你举起来!” 父女俩欢闹着,大家欢笑着,一群扫兴的人走了进来。 第24章 无法结束的恩怨 江念连不情愿地放开爸爸,乖乖地站着。奶奶在叔叔的搀扶下,走在最前面,徐徐来到江念连面前,江父和江立伟跟在后面,极其卑微地看着奶奶伸出双手: “江念连,真是个好名字,连人也长得标致,快让太奶奶我瞧瞧!” 不认识,有点害怕,江念连往后退了一步,坐在了爸爸和姨姨呀中间,畏怯的眼神躲闪着。陈立芊正要解释什么,江木泽站起身,淡淡地说: “咱们不着急认亲,等你们把欠我的还清了再说。” 战战兢兢的,江父上前来:“儿子,既然是咱家的孙女,就应该······” “是吗?连儿子都没认,何来的孙女啊?”江木泽吼了一声,江念连连忙拉了一下他的衣角,小声劝道: “爸爸!” 被围得水泄不通,陈立芊只能把江念连拉回身边,任由江木泽发泄。被吼的,奶奶和江父悻悻地低下头,江立伟也不敢发声了,两位老师挤了进来: “小泽,多么艰难的路都走过来了,不要为这点小事动怒。”胡老师说着,小雅老师接着道: “是啊小泽,还记得以前你是没脾气的,温顺得像只猫。就算爸爸有多少过错,但那都过去了,我们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吗?不要责怪,不要抱怨,就当是放过自己,让自己下半辈子活得更好一点。” “老师,我吃了一堑,不希望我的亲人再吃一堑,我不希望我的遭遇发生在我女儿身上!认亲?现在认了,他们以后才好挖坑!我告诉你们,谁也别想,做梦都别想!” 江木泽怒吼着,赵来英扑了进来,苦苦哀求道:“小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求求你!” “小泽?”江木泽仰天癫狂冷笑起来,随之低头咆哮道,“小泽是你叫的吗?啊?你不该叫我儿子吗?长这么大,你从来都不舍得叫我一声‘儿子’! 你求我?你为什么要求我?我的命不是一直掌握在你手中吗?你知不知道,你们拿着钱跑了,之后亲子鉴定报告寄回来了,科学证明我是你亲生的,是你亲生的啊!虎毒都不食子,我一次又一次地救你,一次又一次放过你弟弟,你们姐弟三人为什么每次都要置我于死地啊? 你错了?你告诉我你错在哪里!你们跟我斗了一辈子,现在要输了,就想起来来求我啦?你弟弟啊,江念连是他们的外甥女啊,居然想绑架她来向我索要十个亿,我不把他们打入地狱,都对不起上天!” “对不起小泽!对不起啊······”赵来英痛哭流涕地扇着自己的脸,“那事我也有责任啊!但是阿利是无辜的,所有的事都是阿平逼着他做的,你就放过他吧!” “你想起来你也有责任啦?”江木泽一把拉出江念连,指着赵来英吼道,“认清楚,这是你奶奶!在上海那次你妈妈被挟持记得不?是她支持的······” “江木泽你干什么呀?”陈立芊起身一把拉回江念连,紧紧地搂在怀里,指责道,“你对孩子说这些干什么,你还嫌你这一生不够悲惨吗!” “爸爸,不要吵了,我答应你,不认他们,好不好?”江念连转身抱住爸爸,嘤嘤哭泣着,江木泽才缓下愤怒,陈老先生和诸多朋友走过来,把大家遣散开来。 江木泽满脸怒气,王家人见无缝插针,只好厚着脸皮来到陈老先生面前。 在这么多人面前,王家二老还是放不下颜面,只好王金生先上了:“姨父,对不起,之前······” “对不起?”江木泽冲到王金生面前,指着王家二老质问道,“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还记得当初我告诉过你们吧,不要到时候来求情!” 被说的,王母终于忍不住推卸道:“可是我们也不知道啊,不知道你们怎么就闹出那么多事······” “不知道?你自己的女儿你不知道?她在外面欠了多少高利贷,在陈家拿了多少钱,甚至有很多都是经过你的手的!小芊好心把她拉进公司,让她当上厂长,她倒好,反过来恩将仇报,居然屡次找人要她的命!你们就不能摸摸自己的良心吗?” “对不起啊姐夫,我们真不知道她在外面做了那么多坏事啊!”王母捶胸顿足地哭着,求道,“还望姐夫高抬贵手,帮帮我们把那钱还上,尽量让她少判几年吧!” “没得商量,你们走吧!”江木泽说着,陈立芊走了过来: “姨,你们自求多福吧,我们陈家现在没钱。我爸爸早就破产了,我们现在吃的用的,都是江木泽早年给我们留下的钱。我们曾经多次警告过你们,但你们不但没有反省,反而王金生还想落井下石。这些,我和江木泽都没跟你们计较。” “表姐,对不起,那次是我姐夫他妈妈指······”王金生的话,使江木泽迅速反应,一巴掌呼过去,发出“啪”的一声,止住了王金生后面的话: “当初问你,你说你不知道,现在知道玩完了,就再出来诬陷是不是?” “我没有!我记得那声······” 又“啪”的一声,陈立芊才反应过来,怒吼道:“我没有你这个表弟,你们给我滚!” 被江木泽打了两巴掌的王金生一脸懵,王家二老战栗地瞥了江木泽一眼,拉着儿子向门外走去。 这一幕,站在不远处的江家人都看见了,却也不知道为什么。赵来英庆幸着,还以为儿子真的是别人所说的疯子。 她不知道,就算儿子真的疯了,也没忘记保护她这个不称职的母亲!他不但保护生母,还要保护义父,而陈家也愿意让他当家作主。 母亲无论多坏,他这个儿子都会保护。但想圆门楣,似乎没那么容易,毕竟很多事都没结束,很多恩怨都没了结。 这些,江立伟不懂,甚至连江父也不关心,真正在乎的,除了江木泽和众多新亲人和朋友,还有就是久居凤洋境的江杨两家父老乡亲。 不懂的人,过得挺好,最起码精神上是好的。而江木泽,最初是不懂的,但后面交了一群什么都懂的朋友,这使得他不得不向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第25章 反派男主 第三场庭审开始,原告席上人满为患,为了使庄严的法庭有个正常的秩序,一些原告坐在了被告家属席上。 全都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却还不知道事情的经过有多恶劣,因此那些坐在被告方的原告家属们,也没显得不自然。 法官敲下法槌,现场安静下来,审判长道:“原告方的意愿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现在请被告方律师陈述表态。” 一点信心都没有的被告律师,瞅了瞅两位被告和重要亲属,起身说道:“正如前面所说的,我方愿意归还全部赃款。但问题是,三天时间实在凑不齐那么多钱,请求法官多给点时间!被告王家王金生愿意卖掉公司,赵来英女士愿意卖掉房产,这些都需要时间啊!” 很注重礼貌,江念连举起了手,经法官同意后,才起身说:“我方坚决要索回的款项属于公共财产,只要被告方交出必要的手续资料,社会各方工作人员会免费配合完成套现,三天时间足够。因此,我方不予承认!” 说完,她就坐下了,好像很专业的样子,看得江木泽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原告律师寸步不让,被告律师很无奈,因为他也清楚被告根本凑不齐钱来偿还,只能把争辩权交还给了被告家属: “王太太,赵女士,你们看怎么办?” 赵来英自知无法在江木泽那里求到什么了,便把目光投向了江立伟。而王母则狠了狠心,放下面子,低声下气地来到陈立海面前: “小海,念在咱们的血缘关系上,帮我们求求情吧,毕竟你是局长,说话是有分量的。” 陈立海有点为难地低头思索着,贵气大方的陈老太太牵着沉着着脸的江小江走了进来,看都没看王家人一眼,径直站在陈立海面前 “陈局长,我建议你不要被外人的言辞所左右,无论做任何事,都要对得起你身上的警服!” 陈老太太很严肃,而江小江的表情更对得起他身上的中山装。仅仅一句话说完,陈老太太即刻转身出去,江小江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像极了曾经那双犀利的眼睛。 江父一愣,惊愕的眼神落在胡老师和小雅老师脸上,低声问道:“那不正是小泽小时候吗?” “是啊!”胡老师也震惊地,一直“目送”江小江到门口,“简直一模一样啊!” “那他怎么没和小泽打招呼呢?”小雅老师也好奇,欲起身去追,被陈立芊一把拉住,贴耳小声道: “老师,这世界除了你,在地球的另一端,还有一个‘小雅老师’。她在他心里的分量,远超于你!所以,不该管的事,我劝你别管!” “什么意思?”小雅老师更震惊了,悄悄瞄了江木泽一眼,盯着陈立芊,“这确实是他的儿子,妈妈另有其人?” “回去坐着吧!如果有缘,希望将来某天,你们有机会互相交流。”陈立芊松开小雅老师,两人对视一眼,小雅老师退了回去。 坐回自己的位子,小雅老师陷入了沉思,无论胡老师怎么问,都无法拔出她的思绪。 江父也犯嘀咕:“原来自己不但有个孙女,江家还有后了!可是不应该呀?由陈老太太牵着,必然是陈小姐和小泽的孩子,可为什么对他们两人也视而不见呢?” 如果让他们知道江小江比当年的江木泽还自律、还听话,那么那些与之作对的人,肯定会吓破胆! 陈立芊当然清楚,只要自己的母亲怎么交代儿子,儿子必然会很听话地照做。也正因为这一点,这像极了江木泽的性格,才使得她坚信,江木泽会很喜欢这个儿子! 回到正题,王母见求亲人无果,便立刻转回到江木泽面前。她没有像赵来英那般卑微地认错,好像也不抱任何希望似的说道: “江先生,恕我们当年老眼浑浊,没看清女儿的行径,也没理解你的善意。但是你们这般作为,也算是有意而为吧?如果当年我们听女儿的话,让你们领了结婚证,那么她今天还会站在被告席上吗?” 江木泽无奈微微一笑,朗朗说道:“这还重要吗?你似乎忘记了从你口中说出过的关键!其实你们和你女儿差不了多少,就凭那一句话,对吧?你女儿的心里只有我的钱,而你们二老,不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蓄意侮辱我的身世。现在,她的儿子,是不是也要成为野种了呢?” 说完,江木泽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根本停不下来,连法官猛敲法槌直喊“肃静”,也无法阻止。他很陶醉地大笑着,笑得王母顿时双腿一软晕倒在地,所有目光都投了过来,被告席一行人冲过来。 “爸爸!快保护爸爸!”江念连一声喊,杨菁妮立刻拉起江念连往旁边闪躲,杨晋立刻冲过去护住金主,一众法警也围过来,现场顿时乱成一团。 很乱,辱骂声喊叫声,还有法警劝架的声音中,夹杂着的依旧是那犹如反派的奸笑声。 他笑得癫狂,笑得无法控制,别人还在扭打,也不知道打的是谁。太混乱了,外面又冲进来十几个警察,也加入到劝架中。 “住手!”一声怒吼,大家粗暴的举动应声戛然而止,都齐齐抬眼望向了站在最高排的椅子上的疯子——江木泽双手紧紧地抱着陈立芊站在上面,依旧大笑着喝道, “闹什么呀,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如果不是在这里,你们打得过我吗?就你们王家祖宗十八代加起来,也不是我江某人的对手!当初你们侮辱我,就应该为有今天而做准备;一句话就气晕过去了,算什么东西啊?” “闭嘴!你这成何体统!”台上法官一声喝,江木泽立刻止住笑脸,另一位法官喝道: “把江先生带下去,稍后再审!在法庭上嬉闹,是不尊重法律,这等行为是要惩罚的!” 乖乖地,江木泽憋着笑,跟着两位法警走了出去。陈立芊从惊吓中醒悟,也没忍住笑了起来,也跟着走了出去,简直是天生一对。 被押入临时牢房,这对“老夫老妻”顿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那么放肆,笑得那么自在!而别人听到的,却是毛骨悚然的声音。 是啊,他们早就该这么笑了,早就该如此发泄了。这一笑,足以长命百岁,足以诠释此生值得! 第26章 父亲与儿女的默契 笑累了,两人依偎着坐在地上,两双眼睛对着铁窗,好像在通过空气交流什么。此时此刻多么美好!此时此刻,好像是他们自认识以来最美好的,从不曾有过! 多么幸福!江木泽是命运使然,那么陈立芊就属于是自己选对了,哪怕一辈子都无法领取那红色的本本! 被关在这命运的牢笼里,两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陈老太太牵着江小江悄悄站在了铁窗前。这番景象,如果被大姑妈看见了,以为时光倒流—— 在很久很久以前,江父因犯了一点小错误,被关在看守所服刑,大姑妈就是这样牵着小泽来探望的。当然这事,别人是不知道的,不然陈老太太也不会这么做。 里面的两人,神情不知游走在哪里,对面前的两人毫无察觉,江小江轻声叫道: “妈妈。” 两人瞬间回过神来,微笑着走过来,江木泽伸出了双手:“来,让叔叔抱抱。” 陈老太太松开手,江小江走了过去,隔着铁窗抱住了江叔叔:“叔叔,没关系的,我会听奶奶的话,好好读书,一定不会辜负妈妈和爸爸的期望······” 如此言语,犹如一把回忆的刀,刺入江木泽心底深处——曾经的自己,不也是这样对爸爸说的吗? 两行热泪瞬间夺眶而出,开口对外面喊道:“警官,我请求让我参加庭审!” 门外看守的法警走了进来,江念连和杨晋也跑了进来:“爸爸,王媛媛有意指证奶奶,怎么办?” “好了,我不出去了,谢谢警官。”江木泽迅速反应,一句话便支开了法警,低声对江念连说了一些话后,说道,“立刻公开电脑里的视频!” “明白了,谢谢爸爸!我一定会保全奶奶的!”江念连说着,摸了一下江小江的头,和杨晋出去了。 江小江虽然年幼,但也似乎明白了什么,仔细回想着妈妈曾经的交代,惊喜的目光停留在江叔叔脸上,迟迟不肯移开,那句“爸爸”似乎要马上说出口! 陈老太太欣慰地微笑,陈立芊向江小江招手道:“小江,来,让妈妈抱抱!” 松开江叔叔,江小江和妈妈同时蹲下身子,贴在妈妈耳边,极其小声地说:“妈妈,我喜欢这个爸爸!” 陈立芊也很小声地,尽显母亲的温柔:“嗯!你只要记住就好,等到将来时机成熟,你也可以像姐姐一样光明正大地大声喊‘爸爸’,好不好?” “嗯,我记住了!妈妈,我爱你,也会爱爸爸的!奶奶说了,只要我不在记者面前出现,别人就不会知道。” “我的宝贝好乖!”轻轻的,妈妈在儿子脸蛋上吻了一下。 庭审现场,江念连依照爸爸的吩咐,一一辩驳嫌犯王媛媛无端且恶意的指证后,双手捧着笔记本电脑来到法官台前。 把电脑打开,推到诸位法官和检察官面前,转身朗声说道:“接下来,我要公布一段来自2009年农历九月初九的现场视频,和部分纸质文件。这些证据,由当年区警局刑侦队长陈立海搜集;这些证据,足以证明此事与赵来英女士无关,并确定三位嫌犯的罪行!” “好的,请江念连小姐回去坐着。”一位法官说着,指示道,“鉴于公正公平,我们事先已经过原被告双方同意,现在就公开这份重量级的证据,请法警同志准备投影仪!” 法官说完坐下,两位法警立刻拿来投影仪和投影布,陈局长站到台前,对台下说道: “现场的原告、被告,以及陪审团,大家好!出于证据内容存在不雅内容,请患有心脏病或无法承受激动情绪的朋友和长辈们暂时回避!” 台下闻言,一阵唏嘘。也就一阵唏嘘,因为好奇心使得人们都想知道这份证据到底有多重! 没人选择离开,陈立海只好来到自己的父亲和彭会长面前:“我觉得你们应该回避,因为有我们在场就好。” 声音有点沉重,坐在一旁的奶奶感受到了特别是老年不宜的意思,和两位老先生同时起身,走出了法庭。 关闭大门,一众法警和警察们一并排站在法官台前,两位法警分别操作电脑和投影仪,现场三百余号人的目光都盯着悬挂在墙上的大屏幕。 到现在了,王媛媛和赵来利以及赵来英,还不相信自己当年的所有犯罪行径都被录下来了。 不知是那个年代的技术问题,还是时间过去太久,影像有点模糊,却也能分辨里面的人物样貌和场景。 影像没有声音,人们聚精会神地看着,当年的人和事,在所有当事人中低声地回忆着,议论着。 视频里,从婚礼开场到募捐现场,到如何把募捐箱抬到那个房间里。然后,场景忽然一转,出现在眼前的,是那个只有放着一个募捐箱的房间。 很安静,视频里没有人影,庭审现场没有一点声音。可是渐渐地,人们发现募捐箱在颤抖,且越抖越烈——终于,就在距离募捐箱不到两米处的地面,轰然出现了一个大洞,赵来利探出了头和举在手中的钻机。 “我的天呐!”不知谁叹了一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赵来利,两位法警立刻上前护住两位嫌犯。 被法警护住了,赵来利依旧吓得浑身颤抖着,再也不敢往下看。低着头,神情恐惧,王媛媛也终于低下了罪恶的头。 继续往下看,一直往下看,赵来英一直在寻找自己:为什么没有自己?难道当年的作案现场,自己是在做梦? 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地揉了好几下,再定睛望去,只见新娘已脱掉婚纱,两赵也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暂停!一位法警按下了暂停键,转身大声说道:“接下来这一段,敬请与嫌犯存在亲属关系的,回避一下。否则后果自负!” 不知是脑子迟钝还是思想开放,没被气晕的王父和王金生一动不动地坐着,好像没撞南墙不回头。而赵来英,还沉溺在自己的疑惑中,江父和立伟也无动于衷。 那就看吧,法警在法官的示意下,点击了播放键,屏幕上的影像再次动了起来。 三人,衣服一件件褪去,女人白皙的肌肤,两个男人也浑身光溜溜地呈现在眼前。完全没有了秘密,包括那残疾的脚,那断了的指头,还有那令人生惧的脸上那两道疤痕。 随着那三人的行为进入恶俗状态,陪审团先不乐意了,一阵骚动迅速冲向两位被告,手脚并用地,所有拳脚如雨点般劈头盖脸下来,场面陷入混乱。 第27章 最终判决 这是最肮脏的一幕,所有人的怒火都在这一刻爆发了,都情绪失控地冲向被告。一直很冷静的原告席,也加入了其中。 大部分人都在发泄内心被触动的神经,只有少部分人在劝架;诅咒声、谩骂声、哀嚎声弥漫在整个法庭上。 所有的恩怨,似乎在这一刻全都明了了。江念连在两位保镖的保护下,与一众法官站在法官席内,任凭外面的人闹着。 为了稳住现场,陈局长打开门,一队警察手持警棍冲进来,奋力挤入已经进入疯狂状态的人群中,一对一竭尽全力把众人分开来。 安静下来了,但所有人的心情都陷入了复杂的抑郁中,慢慢地都站在了原告方,要求法官尽快判决,尽快让那三个变态的恶魔入刑! 大家都情绪高昂地期待着,法官敲下法槌:“请问原告律师和被告律师,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我有!”王媛媛红着眼眶,对着所有人,完全忘记了前几天江木泽对她的暗示,气急败坏地怒吼,“不可能!这份视频证据肯定是造假的!当时赵来英就在现场,她身上还塞满了钱,这事我打死都记得!” “我反对!”就在这紧要时刻,赵来利挺起了胸膛,“我可以证明当时我姐不在现场!是,最初的时候,我姐是参与过谋划,但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没有来。” “我可以证明我妈赵来英当时在什么地方!”江立伟赫然站起身,江父也起立补充道: “我也可以证明,我老婆赵来英当时就在家里给我们做饭!” “对不起法官大人,绝对亲属关系的证词,是不可以作为有效证据的!”被告律师起身说着,一个老头从陪审团里走了出来: “我可以证明!大家好,我叫魏福顺。当天晚上六点到八点之间,我因为有点私事,去到赵来英和江立伟的住所。当时他们一家正在吃饭,所以如果时间正确,那么赵来英女士确实不应该出现在视频证据中!” “好,请法警验证!”法官说着,法警把电脑拿到众法官面前。 台下原告席,一直一声未吭的林先生和马行长,拿出了当年一人一份的u盘,放在法官面前,说道: “大家好,我是当年负责募捐的公益大使林国祥,我身边这位是马大山,我们两人再补充一点:这份u盘中的内容,与刚才播放的视频是一式三份,还有一份在贵区警局中保存; 当年这事发生后,主要受害人江木泽先生陷入深度抑郁,其当时在婚礼结束后的现场和在医院接受治疗时的所有言行,均属于处在幻境中,不能当作证据证明赵来英女士在他心中创造了伤害!” “对,关于林先生的话,我们可以证明真实有效!”人群中又冒出一男一女两人,自我介绍道:“我叫陈延光,是市医院院长,当年是我为江木泽先生治疗的;我身边这位是我当年的助理钟爱弟护士。” “是的,我们都可以证明,这些是当年江先生就诊的文件材料。”钟女士说着,把文件放在了法官的面前。 一件又一件证据摆在面前,法官示意播放林先生拿来的u盘,上面的时间显示,与魏福顺的证言完全吻合! 都无话可说了,似乎还想补充狡辩的王金生,被江念连喝斥住了:“这是法庭,我们只用证据说话!但凡没有可靠证据,请不要再胡搅蛮缠!” 一整条完整的证据链,直接把赵来英从罪恶的泥潭中拔出来!她惊愕得,不可思议的眼神在所有证人脸上交换。她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是不是一辈子都在做梦? “好的,现在请被告律师讲话,以表示被告对于归还赃款的诚意!”法官指示着,被告郑律师有气无力地站起身: “证据确凿,我方无话可说。另外,我方王金生先生已准备好公司出售手续,庭下即可办理出售,以归还赃款;另外,对于王媛媛贪污都江堰厂区的六百万,原告方并没有拿出可靠证据,因此······” “谁说没有证据!”江念连起身一声喝,“叶叔叔,小张叔叔到了没有?” “就在外面候着呢!”叶凌应答着,法官示意传证人上台。 来自西部的证人张三立刻走进来,站在了法庭中间,手指直指王媛媛,并递交了当年在被开除的最后一刻偷偷保留下来的证据。 这下无话可说了,王媛媛认了罪,并说明无法补足赃款,被告律师无奈地,只好把目光转移到还在愣神的赵来英身上:“那么赵来英女士,能否为赵来利补足赃款呢?” 赵来英还没缓过神,江立伟起身道:“庭后我立刻交出房子产权证,剩下的······” “剩下的由我补上!”江念连赫然挺身,“我们都看到了赵来利的认罪态度,请法官公正宣判!” 如此令人诧异的言辞出自江念连之口,赵来英终于忍不住热泪盈眶,颤抖的双脚缓缓靠近这个与自己素未谋面的孙女,颤颤巍巍地跪在了地上: “谢谢!从今往后,我会用心赎罪,会在有生之年偿还这一生所欠下的孽债······” “奶奶,快起来吧,我会折寿的!”江念连扶起奶奶,贴耳轻声道,“其实这一切都是爸爸的意思,我岂敢擅自做主呀?” “谢谢!照顾好你爸爸,他这一生所遭的罪太多了!照顾好他,让他的晚年尽可能地过好点儿!” “放心吧奶奶,我们都会爱爸爸的!而你,只要好好的活着,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 孙女的声音亲善如水,赵来英咽了一把泪水,转身对法庭深深地鞠了一躬,坦然向门外走去。 奶奶终究是奶奶,江念连不敢不尊敬,因为她对爸爸做了那么多伤害性的事了,爸爸都能选择原谅,自己作为晚辈,岂敢不尊! 但是对于江立伟,她的命运好像正在顺着爸爸的命运轮回。江木泽不认叔叔,那么江立伟的处境,变得和那个杀人犯叔叔一样了! 所有的一切,好像一直都在轮回! 因为那个案件过于久远,赵来平没有被判处死刑,而是无期徒刑;赵来利因认罪态度好,加上指证亲哥立功,被判处有期徒刑11年;王媛媛,数罪并罚,被判处有徒刑19年零六个月。 王媛媛很不甘心,王家人也都不服,一家人不甘心的眼神像一把锋利刀,直指他们王家准备报复的对象!那眼神,像极了当年赵来英对付她的王媛媛的眼神,更像江木泽在一轮轮密谋下的得意! 她要报复,她暗示她那唯一能寄予希望的弟弟王金生! 庭审结束,所有人祝贺江家,恭喜江家。法院门前,记者把麦克风递到王家人面前,问道: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请问对这场官司,你们王家有何感想?”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走着瞧!”王金生扔下这句话,愤愤地钻进了车里,载着父母回家了。 第28章 新的曙光 一场跨越了将近十五年的官司终于结束了,顷刻间所有网络新闻平台,对这个沉睡了十几年的案件和那个失踪了十年的人,铺天盖地地散播开来,相当地振奋人心! 来自全国各地的朋友陆续回去了,江念连和杨晋也回了学校继续深造;杨菁妮终于完成任务,收下警局颁发的奖章,回了广东。 凤洋境的父老乡亲们,对法院的判决相当满意,在庆贺宴上也都纷纷催促江木泽建设祠堂,尽快完成家族统一,找回凤洋境词谱并公开。而江立伟虽然如愿以偿地回到了幼时的租房时代,那心里却有一番无以言表的滋味。 对于村民提出的愿景,江木泽愿意加速跟进,但这需要时间和机缘,几位帮忙掌舵的老先生都很清楚。 一切看似就这样结束了,可是赵家那个没名字的孩子,该何去何从? 就在福安占江茶庄,在座的朋友围绕着这个话题,展开了遐想和探讨。父母都进监狱了,听说赵来英剃度出家了;而王家人因为被江木泽嘲笑后,在最后一刻翻脸了,也决定不要这个孩子。 那么只能让社会福利院收纳,而成为类似于江木泽和刘键那样的人吗? 这是个烫手的山芋,懂得恩怨轮回,所有人很清楚这个孩子存在的风险。没有人愿意收养,一行人只能前往东南福利院。在陈家人的带头下,很多人都来到了这个建在海边的福利院。 江小江很喜欢牵奶奶的手,小小年龄就把自信表现得淋漓尽致,来到那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没名字的男孩面前。 有点意外,他松开奶奶的手,向男孩伸出了友好的双手:“你好呀!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不如让我伯公给你取个名字吧?他老人家可是会算命的哦!” 男孩有点呆愣,因为他根本听不懂江小江非常标准的普通话;加上内向,他只能低头玩着自己的十根手指。 尽管如此,江小江没有放弃,高兴地跑过去把彭会长拉了过来,带着真诚的心请求道:“伯公,请您给他取个名字吧,我想跟他做朋友!只要他有了名字,以后我才能告诉别人我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江小江一旦和男孩成为朋友,所有好的和不好的结果,在场的大人几乎都预见了。可他们都是善人,都希望男孩有个归宿,却又担心江小江的未来。 对这个孩子来说,此时他最幸运的,应该是不知道自己的爸妈去哪里了!什么都听不懂,什么都不认识,什么都不知道,对他来说似乎也是一件好事! 经不住江小江的请求,彭会长在男孩面前蹲下,握住那双瘦小的双手,和蔼地用闽东白话问道:“可以告诉我,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吗?” 男孩迅速缩回手,畏怯的眼神快速扫过围观的人,低声呢喃道:“我不知道生日是什么。” 男孩说着就跑开了,江木泽的心像是被雷击中,浑身不自然地颤了一下,朝男孩跑去的方向望去。 他想去追,却被陈立芊拉住了,陈立海说:“暂时就让他住在这里吧!等过些时间,我们去监狱问问他们,再做打算。” 在不知道其父母意愿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如此;毕竟孩子也十几岁了,多少都明白一些事理,盲目收养必然会出大事。 回去的路上,江小江一直闷闷不乐的,原因是没有交成这个朋友;而江木泽,被那句话触了一下,也很难受,因为实在没人能理解没有生日的感受。 可是那个男孩,他的父母应该不至于也忘记了孩子的生日吧? 先且不管,因为要继续下去的生活和工作,使他们都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这本来就不该管的事。 回到养猪场,江木泽立即向公司请假两个月,前往深圳寻找李琳。陈立芊则来到民族实小,为儿子办理转校手续。 正如李叔说的,江总要么整天睡大觉,一旦安排工作就是一大堆。要前往深圳,爱情永远比事业重要的他,认为这一去可能又要很久才能回来。 寻找曾经的爱人心切,加上刘经理催促,江木泽来不及召开董事会,便把公司未来发展的主要计划交代了李叔,自己则回家收拾行李,开上座驾,立刻启程一路向南。 如此急切,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趁陈立芊不在身边,否则他可能无法那么顺利离开,或者又要编造很多谎言。 车子上高速了,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脸上也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时隔十年,如果李琳真的还在维珍妮,那么他也坚信她是在等自己回去。 凤洋境生猪养殖基地,李叔立刻召开董事会,对所有股东和管理员传达了江总的发展目标。这很重要,因为公司上下管理层,自2019年生猪暴涨之后,市场一直处于低迷状态,好像人们不太喜欢吃猪肉了。 可是如此庞大规模的养殖,市场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一直靠饲料收入是不行的。于是江总给出的命令是,抓紧时间清卖养殖场中所有的丹麦猪,立刻引进并培育中国本土猪,即江总幼年时,农村各个家庭自养的吃熟食的猪。 这项计划的实施,对李叔来说是有难度的,因为那个时代的台湾与大陆在农业方面没有多少交流。不过幸好,公司内的猪倌有许多都是农民,加上李叔先进的培育技术,相信很快就能完成。 他们必须努力,因为江总给的时间是半年,必须在扩建土地批准下来之前。于是大家立刻忙开了,李叔带上杨大安和江航前往福建农科院,周明远则留在公司负责管理,叶凌负责销售业务,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陈立芊也很顺利地,把江小江在南昌的学籍转回到福安民族实小,开始了教儿并孝敬父母的生活。 深圳,对江木泽来说可谓轻车熟路。虽然这些年一直在养猪场忙碌,可是有那么几次,他也悄悄地回来过。那几次,除了办理重要的事,他也回过玉律村,只是没像从前那么幸运地遇到李琳而已。 也正因为没见到李琳,所以他也很看得开地以为,他们之间的故事结束了。可是从刘经理坚定的立场上看,一切似乎还有希望,且还是很大的希望! 第29章 珠三角方向 没有了事业,就光光照顾孩子和父母,陈立芊的时间很松,也很无聊。于是,每当闲下来,她就会想到养猪场,就会想象江木泽在那里忙什么。 分开仅仅不到两天,实在无聊的她,一个电话就打给了江木泽:“忙吗,需不需要帮忙,我太闲了。” “哦,那你去养猪场上班呗!李叔人很好的,你去了想干嘛都行。”一路开车也很无聊,江木泽正回忆着从前,被陈立芊的呼叫打断了。 定了定神,他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右转进入珠三角环线高速,听得陈立芊疑惑道:“啥意思,你不在养猪场?” “嗯,我正在前往广州的路上。” “去广州?”陈立芊思索着,忽而说道,“不会吧江木泽,你以前不去找人家,现在剩下来了再去,对人家是不是有失公平?” 江木泽忍不住一笑,顺水推舟道:“你不是同意我随便找谁回来结婚都可以吗?” “是!可是,可是我记得她比你大九岁,现在已经五十几了,不可能还单身吧?” “没关系,我就去问问,如果结婚了,我就回去,好不好?” 江木泽如此言辞,也把陈立芊逗笑了:“你敢问?笑死人了江木泽!” “嗯,笑完了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吧?” “嗯,拜拜。” 挂了电话,陈立芊依然笑不停,江木泽却舒了一口气:“你会同意我回维珍妮吗?” 这个答案暂时未知,因为毕竟陈立芊当初也许诺过李琳,可惜李琳没留住江木泽。这事,不知陈立芊记不记得,李琳是肯定记得的。 去广州,江木泽确实正在前往广州的路上,因为既然自己活着,就非常有必要对瑶姐说声谢谢。如果当年不是瑶姐,哪还有今天的江木泽! 夜渐渐深了,导航播报着“距离目的地还有22公里”。他扭了扭腰板,尽量让自己提起精神。望着车窗外的霓虹闪烁,不禁感叹:十多年没来,广州居然这么美! 午夜时分,终于到达目的地——越秀区政府附近。这是很久以前,两人刚认识的时候,瑶姐告诉他的工作地址。他一直相信瑶姐,也相信瑶姐就在这里,于是就在附近,随便找了一家宾馆住下。 十月的广州,没有一丁点儿入冬的意思,甚至还是夏天的味道,暖得让人不适应。 开车是真累,简直疲惫不堪,他脱掉外套,往床上一躺,一会儿就睡着了。睡得很香!这是他在大都市第一次睡得这么香,直到第二天早上自然醒。 揉着惺忪睡眼拉开窗帘,阳光正好,时间也正好。洗漱完毕,换上庄重的衬衫配休闲裤,脚踏卡其色系带皮鞋。 十年过去,他没有忘记广东的生活习惯。到楼下吃了早茶,再去理发店做了个头,一个精神小伙即刻呈现。 一切准备就绪已接近中午,他回到宾馆,开着爱车直奔区政府办公大楼。 站在大门的阶梯前,眼看着下班的人一个个陆续走出来,他平静的心渐渐变得激动紧张起来: “瑶姐会出现吗?我们能一眼就认出对方吗?”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看着一个个离去的背影,他的心里开始打鼓:“应该是这里吧?如果不是这里,那会是哪里?我该怎么找到她呢?” 他的心里越来越没谱了,转身慌张地四处张望着。 几分钟后,就在他再次回头看向大门时,一位一身黑色职业装,脚踩高跟鞋的约五十来岁的、戴着方框眼镜的卷发女士,一手提着包,一手捋了捋头发,“咔滋咔滋”地走下阶梯。 他定睛一看,瞬间欣喜若狂!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不停地确认着,激动地喊道:“瑶姐!” 瑶姐顿时停住一只还没着地的脚步,瞄了江木泽一眼又低下头,再次抬头已到跟前。 她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他们四目相对。江木泽开心得像个孩子,傻傻地笑着。 “小江?”瑶姐一声惊叫,眼里充满了泪花,两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顷刻间,两个完全没有任何特殊关系的心交织在一起,十余年的牵挂与思念,在那一刻都化成了泪水。 瑶姐颤抖着手,抚摸着江木泽还尚显年轻的脸,哽咽道:“那一次去深圳见你,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今天,我终于看见了一个精神小伙,你终究没有令我们失望啊!” 是啊!多么正确的决定,多么感谢老天如此眷顾,让我遇见你! 与瑶姐从相遇到相识并相知,虽然渠道有些突兀,但他们的心是纯洁的;自认识以来一直以姐弟相称,从没有越过线,哪怕只是言语的交集。 “好开心,没有人告诉我,今天会有这么开心的事!”没有一点见外,瑶姐拉着江木泽的手,说, “咱们吃饭去,姐肚子饿了,比往常任何时候都饿!等下姐请半天假,下午我们好好聊聊,十几年没聊了!” “不知老师近年来可好?自从回去迄今已十多年没见了。”江木泽说着,并未像忽悠陈立芊那样打听瑶姐的婚姻状况。 “老师,挺好的。就是老了,腿脚不方便,在家里看看书,种种花草,养一些小动物,生活也挺惬意。”瑶姐顿了顿,问道: “这些年,你在老家都做些什么呢?” “遵老师叮嘱,刚开始两年,到处游玩。在一次登山途中,遇到了当地农业防护部门的狩猎队,觉得好玩,就申请加入了其中。那一段时间,心情舒畅了许多。”江木泽轻松地讲述着, “大概是对未知事物的好奇,把精力全投到了上面,于是基本上忘记了曾经那些事。再后来,感觉整天这样无所事事下去不行,就回了乡下,开始了我们的养殖人生。” “‘我们’?”瑶姐惊喜地问,“是有伴儿了吗?” “哦不,是我的新合伙人,台湾新竹人,在老家城关结识。他比我年长许多,对养猪有着专业的技术和知识。”江木泽细心地讲述着。 “哦?那规模应该不小吧?” “是的,目前占地面积3700亩,集饲料研发、生产加工,种猪研发培育以及猪崽和生猪养殖为一体,生猪年出栏五百万头左右。” “厉害呀!没想到一头猪,你们能做到如此高度?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着实不可思议!看来创业还是你的专属啊!”瑶姐心里满是佩服。 “好了,咱们就这儿吃吧?叉烧饭,你的最爱,广州百年老店!”瑶姐说着,牵着江木泽开心地走进古朴的港式店厅。 时间过得真快,岁月多么催人,如果再晚一点,他们都是老头了。十年,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 如果当年遇到的不是瑶姐,那么就没有现在的江木泽,抑或没有现在的‘那么’了。 江木泽注视着瑶姐脸上的沧桑,不禁有些难过,过去的时光该怎么找回来?她是,他也是,该怎么找回那个灿烂的曾经! 那天下午,他们去了古老的越秀公园,坐在散发着历史气息的荷塘边,看着在秋风中摇曳的清荷,听她讲述这十年来的喜怒哀乐、生离死别,感悟生命的真谛。 一下午,敏姐滔滔不绝,甚是开心,却从未提起婚姻的事;而江木泽也开心,却也疑惑这个问题,只是不便开口疑问罢了。 末了,江木泽说出了这次出来的目的。敏姐听了,沉默了片刻,感伤地说道: “也好,人生就不应该留下遗憾。去找她,无论结果如何,跟她交个底,还给她一个明白,也不枉爱一场。” “是啊,不枉爱一场!”江木泽感叹着,“当初我就不应该不告而别!在我最落魄时,她义无反顾地走进我的心。是那么美好,却又那么无奈。” 曾经在某篇文章中看到这样一句话:时间就像一把刀,越磨越少,越磨越锋利,越磨越明亮。 十年过去,人生似乎已很明亮。 第30章 故人相见 离开广州,江木泽马不停蹄直奔深圳。 如果大连是他生命的开始,那么深圳就是第二故乡,两者对他来说都极其重要,都有着极其特殊的感情。即使某天忘记了全世界,他也不会忘记深圳,忘记维珍妮,就像大连那个人一样! 漫步在熟悉的玉律公园,它变了,变干净了;街道也很干净,找不到一丝灰尘。 站在玉园路口,如今已没有了从前的热闹和拥挤。尽管物是人非,他也不会忘记这个让他重生的地方! 坐在公园里维珍妮c厂门口的,与李琳第一次牵手的那棵大树下,他点燃了一根烟,吐着灰白的云雾,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来自越南的号码。 在如今的维珍妮,他只能联系刘经理,因为他发现b厂门前的那个警务室关闭了。他应该感谢自己,在那个记不住事情的日子,给刘经理打了那个电话,否则他就与维珍妮绝缘了。 电话无人接听,他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怎么纠结。也好,反正现在四下无人——应该是无认识之人,于是他干脆躺下,静静品味这在大都市的宁静。 而福安,陈立芊实在无法打发无聊的时间,便来到了养猪场。李叔等公司重要骨干都不在,周明远也很忙,于是二话不说,陈立芊也加入到了忙碌中,和多数普工一起给已经清栏的猪圈做卫生、消毒。 此时的她,并没有怀疑江木泽的去向,也没机会向别人打听江木泽的过往。那个她不在他身边的十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她依旧很好奇。以自己对江木泽的了解,她不相信江木泽就这样好了,就这样不问大连的事了。 她知道,如果江木泽真的不想了,那以后必然是最好的人生,无论江木泽找谁回来结婚,她都会一万个同意的。 时间进入傍晚,玉律公园里,江木泽再次拨通刘经理的电话。这次接听了,只是声音有点别扭,于是他只能再等等。 等待是一件极其无聊的事,如果说李琳这十年真的一直在等,那么那日子是什么样的呢?不敢想象,江木泽略显难过地站起身,朝招募中心走去。 站在一个小山包上,透过林荫望向招募中心,不知为什么,那里好像不太一样了。具体怎么个不一样,他一下也无法形容,只知道很失落,锥心的失落。 他不敢再向前迈一步,只能在山头席草而坐,托着下巴回忆往事。如今,在不知对方去向的情况下回忆往事,是一件痛苦的事;而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他忘记了曾经的可怕,全是因为思念帼伟,如今,他把那种状态放回到李琳身上。恍惚间,他睡着了,只见李琳在他身边轻轻地坐下,依偎在他的肩膀上。 幸好苍天眷顾,就在李琳微微闭上眼睛的时刻,天上乌云密布,一声响雷震醒了刚要进入恶梦的人。 他举头望去,豆大的雨粒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他迅速起身,向就近的c厂大门跑去。 在大门边的保安室窗下避雨,一位上了岁数的保安探出头来:“兄弟,要不到里面来避避吧?” 江木泽转头望去,只见老保安旁边坐着一位较为年轻的保安,他不禁喜上眉梢,趴在窗前叫道: “喂,你还在这里上班呀,还记得我吗?” 年轻保安愣愣地抬起头,仔细地端详了几秒,也大声道:“是你呀?记得记得,就是忘记了你叫什么名字。” “江木泽,就是跟你同事打架的那个!” “对对,江先生,快进来坐吧!” 好开心,十年过去,无论能遇到哪位故人,都值得开心。很开心地,江木泽走进了保安室,安分守己地在保安递来的凳子上坐下,随即侃侃而谈起来。回忆起那段往事,他们都笑,笑当时的冲动,笑当年的无知,还笑事后没好好聚聚。今天重逢了,一顿饭是少不了的! 片刻,终于快到下班时间了,刘经理才从aw5车间方向走出来。江木泽正想迎上去,却又想到了什么,只能立定在保安室门口朝刘经理招手。 没想到当年只在这里上了一年多的班,有些纪律就刻在了他的心里:没有成为维珍妮的员工,就没有厂牌,更何况自己的口袋里还放着打火机,是不能进入厂区的。 “哈哈江总,好久不见,变年轻了哦!”刘经理一上来,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不好意思兄弟,久等了,一下午都在开会。” 一声兄弟,一向随和的江木泽也很适应,与刘经理轻松问候着,走出了厂区。 两人漫步在玉律公园,凉风徐徐,卷起片片秋叶。触景生情,江木泽在心里感慨着:十年了!人生到底有多少个十年?地球的转动没停过,倘若按照一天一天计,十年是多久? 它不是如隔三秋,也不是三年五载,更不是随口说说的猴年马月那么简单。假如这十年李琳真的一直在等,无限的委屈与迷惘一直伴随,那是艰苦且漫长的。 如今的江木泽想来,好像就在昨天,只是已物是人非。又是一个美好的夜,星光灿烂,只是那个美好的人儿不知道在哪儿。 他的脑中不断浮现她美丽的容颜,娇滴滴的嬉笑声,调皮的嘴唇,还有那楚楚动人的大眼睛。 “喂,想什么呢?”刘经理忽然问道,两人在一条石椅上坐下,江木泽把感慨转移到了嘴上: “岁月不饶人啊!看你这鱼尾纹都出来了。” 可是刘经理一点情调都没有,一伸手把江木泽的脸掰了过来:“你呢,让我好好看看!嗯,长胖了一点,面色红润,感觉好像年轻了不少,像二十岁的小伙儿,越来越帅了!” “哪有那么夸张,瞧把你正经的!” 两人一阵嬉闹后,刘经理指着前方的红绿灯路口说:“就在那里,我看见她就站在对面。然后一辆车从眼前经过,我就低头看了一下路,后退了两步,再抬头时她就不见了。等到绿灯,我跑过去怎么也找不到了。” “然后第二天,我特意跑去人事部找了一圈,依然什么都没有。我不敢打听,因为如果她,”刘经理顿了顿,心怯地说, “我是说如果,如果她结婚了,我的打听怕会给她带去生活的困扰。以你的性格,相信你也不希望这样。” “没关系的,一切随缘吧。”江木泽很坦然,但这不代表他已看淡这份感情,“如果有缘分,我相信我们能再次相见。” “好吧,看你这个状态,我心里舒服多了。”刘经理挽着江木泽的肩,继续说道, “想当年,你师妹托我照顾你。在得知你的情况后,那段时间,真的,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师妹托你?”江木泽惊诧地瞪着刘经理,刘经理打开话匣讲述开来: “你被确诊为深度抑郁后,你师妹来找过我。当时她开着豪车,我还以为是骗子。那天下午,我们约在玉律广场见面。 那时候我在维珍妮的工资一个月才八千多,她给我开了高工资。要求我照顾你,不能让你太累,不能让别人欺负你,还要让你随时都能接听电话。 你知道的,别说车间,包括整个厂区将近五万多员工,都不允许携带手机进厂的!她说这个事不能让你知道,而我又要做到不让厂里的领导知道,只能找借口让你把手机放在办公室······” 第31章 感恩粉岭 两人聊着往事,维珍妮的下班时间到了。员工们一涌而出,这场景再熟悉不过,只是不知为什么,现在的人明显少了很多,再也没有当年那大军压境的感觉。 待到保安完成换班,三人一起去了南海百货楼下用餐。玉律村的变化,南海百货就是一个最大的亮点,它就坐落在四区的三岔路口;而理家商场,早就不见了。 所有的一切都变了,街道变干净了,商场变高级了,就连餐厅也不再像从前那般令人不适。 因为夜里还要开会,吃完饭,刘经理就去加班了,保安大哥也回家了,江木泽又要独处了。 自己一个人,感伤颇多,沿街漫步到二区。站在路口,他企盼着那个人是否会突然蹦跳着出现在面前! 如今再回想过去的一切,他不会像从前那样痛心疾首地出现幻觉了。他清醒地知道,要再找到她的概率很小,这需要月老的再次眷顾,虽然刘经理见到了,虽然玉律村也不是很大。 希望很渺茫,似乎跟他的预感有关系,或者说是如今玉律村使他没了最初的信心。 走进二区的小巷子,来到李琳曾经的家楼下,默默地站了许久。可是许久之后,他还是像那几次一样,没有偶遇李琳。 没有希望,他挪动沉重的脚步,向玉律街道走去,一处又一处地重游他们曾经光顾过的地方。 太无聊,如此更使人失落,他只好回到c厂正对面的那棵大树下,朝着曾经的车间方向望去,灯依旧很亮,里面应该还是很忙吧?他好想进去看看,但这是不可能的,除非入职。 入职?他猛然醒悟!如果李琳真在维珍妮,那么再次入职才是最好的办法! 他又疯了!他忘记了,如果被陈立芊知道他再次入职维珍妮做普工,这个老妈肯定还会崩溃。 不知现在的维珍妮是什么情况,刘经理一直都在开会,根本没时间搭理江木泽,于是江木泽只能自己到处走走。 走着走着,他来到了石岩湖畔,曾经那个110号别墅门前。门前的那一堆垃圾桶已经不见了,别墅外墙好像被重新装修过,别墅里也是静悄悄的,好像没人住。 曾经摆放垃圾桶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一块杂草丛生的荒地,与之对向的,也是一块荒地。别墅院前的大门紧锁着,他缓缓从衣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找到其中一把,正想插进锁孔,手机响了起来。 他望着来电号码,一屁股坐在门前苔藓衍生的地上,接听道:“小芊,早上好!” “江木泽,你回来了没有呀?养猪场这么忙,你怎么有心思去外面玩呢?” “哦,那些事不是董事长做的事,你要是不介意,就帮帮忙呗。” “还真摆架子呐?你能给我月薪多少?” “这个事啊,你去大门口问问阿三和棒子,我来之前就交代过它们啦。” “瞎扯!告诉我,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暂时不行,我还要去一趟香港呢!” “哦,好吧。帮我向玲玲问好。” 养猪场确实很忙,陈立芊也如愿以偿地天天闻到了那股神秘的味道。虽然两位大当家都不在公司,但经过二当家周明远的介绍,大家也不忍心让陈立芊干那么脏的活。 太无聊了,她只能去找阿三和棒子聊天。有意思的是,她尝试着跟它们聊起工资的事,它们还真说出了个所以然: “陈小姐,我们江总说了,不管是谁,不管任何时候,你都是芊姐!至于工资嘛,你自己开!” “哈哈哈······”陈立芊开心地大笑起来,“江木泽,好你个调皮鬼!” “我们江总说了,芊姐说什么都对!” 好开心,即使江木泽不在,两位机器人也能把芊姐逗笑,真幸福。 而江总,完全不像一个老总,就坐在那长满苔藓的地上,呆愣地回想着自己买下这栋别墅的目的。因为门牌的巧合,因为自己曾经在这里睡过一夜,他想把这个房子变成最理想的居住地。 可是,女主人不知在哪里!就像星海国宝的家,也那么巧合地没有女主人。没有女主人,无论多么漂亮的房子,都不能叫做“家”! 满脸惆怅,他缓缓站起身,回到了玉律村,开上爱车,奔向罗湖方向。 罗湖口岸,他不记得当年自己是怎么出去的,只知道见到警察,就要出示护照。不知为什么,到了香港境内,他很习惯地行驶在左车道上,好像天生就会。 记忆有点混乱,他按照瑶姐给的地址,听导航小姐姐的粤语语音指示,小车已到达新运路,他终止回忆,打了右转灯。 这条林荫小道上的树长大了不少,借此可以想象老师的头发有多白了!还是那栋小别墅,还是在那门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和老伴正坐在门前的小桌子边侃茶。 缓缓地,一辆打着右转方向灯的白色suv向门前的空地徐徐驶来。老先生好奇地思索了几秒,对老伴说道:“我说今天眼皮老跳,就知道有贵客吧!” “谁呢这是?”老伴疑惑。 老先生艰难地站起身,说着就迎了上去:“这是岑小姐的车,我记得!” 话刚说完,只见车上下来一位西装笔挺的年轻小伙,展开双臂谦逊地笑着走向老先生。 很激动地,江木泽把老师拥在胸前,老师急忙伸手向老伴要眼镜:“这是,这是?老伴儿,快,快把眼镜给我!” “老师!是我,小江啊!” “小江?”老师颤抖着手,不敢相信地戴上眼镜,凝视着江木泽,激动地说,“真是小江啊?” “老师,我回来啦,回来看你了!”江木泽热泪盈眶地半蹲着,尽量让老师看清自己。 老师抚摸着江木泽,从头到脸,再到肩膀,到激动地再次拥抱:“真的是你啊!真的是小江啊!” 老师激动地擦着热泪,朝屋里喊道:“老伴儿,快叫林姨去做饭,做玛德琳蛋糕!小江最爱吃玛德琳蛋糕了!” 爱你的人终究都爱你!十年过去,老师依然记得他爱吃玛德琳蛋糕。 江木泽扶着老师坐在椅子上,双膝着地,对老师磕了三拜:如果当年没有瑶姐,没有瑶姐的老师和学生,他江木泽如今会是什么样的? “别别!孩子,使不得啊!”老师急忙扶起江木泽。 江木泽起身,扶着老师的双膝,依偎在老师的腿上,享受着这份久违的牵挂:“真好!回家真好!” 老师温暖的手掌轻抚着小江的脸,始终舍不得移开,就像抚摸襁褓中的婴儿那般亲切! 江木泽感触着老师带来的温暖,和无私的关爱。就这样蹲着,依偎着,无限感激! 第32章 不经意的错过 对老师和敏姐的恩,不能用金钱衡量,也无法用言语表达!他能做的,就是把这份无私的爱,转嫁到有需要的人身上,像自己这一路走来那样。 来香港,他是专程看望老师的,关于师弟师妹,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候。如今的岚键岑庭是什么样的,他再清楚不过,甚至比岑峰都清楚,虽然一切信息来自岑峰。 回到玉律村,天已经黑了。把车停在玉律广场前的停车位,向前走出不到五十米,就是三区的从前他们经常光顾叉烧饭店。 看着眼前依旧和善却陌生的老板,他才觉得自己是真的离开很久了。他点了一份叉烧饭,茫茫然地吃了起来。 街上明显没从前那般热闹了,一个女人从旁边一家便利店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快递包裹。女人向家的方向,无精打采地走着,到了广场正门口,她朝里面的那条石椅瞧了一眼,继续向前走去。 迟疑的脚步,好像在奢求什么,她一步一顿地走着,忽然被眼角边的一片白色吸引了——她的内心像触电般停下脚步,目光落在车牌上:闽jj? “江木泽?”她在心里惊问着,迅速跑进广场,失声呐喊起来,“江木泽,你出来江木泽!——不,应该是师弟!阿键,你给我出来,告诉我江木泽在哪里啊!” 她记得那辆车,记得刘经理说叫“保时捷卡宴”,记得那车的外形!他相信江木泽回来了,或者与江木泽有关的人来了! 她发疯似的在广场里找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再次失望地擦着眼泪,回到了车子前。 ——一碗叉烧饭,十年前,他最多吃半份;今天,他吃了一份半!一碗叉烧饭,里面夹杂了多少情感? 那里面有李琳纯真的笑容,有瑶姐无私的爱,有岑砚玲无限的陪伴。所以,他要吃,吃得饱饱的,才能充实彷徨的内心! 摸着鼓胀的肚子,他抬脚轻松地向玉律公园走去。而那个女人,却靠着车头,就地坐了下来。 还是那棵大树下,他看了一下时间,距离刘经理下班还早,便又躺了下去,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回忆。 许久,刘经理提前下班了,电话约见后,那棵大树下便多了一人。 还没等刘经理开口,江木泽坐起来,说道:“刘经理,我准备再进一次维珍妮,看看她有没有在里面。如果没有,我只能去她老家找了。” “再进维珍妮?你脑子进水了吧?”刘经理不可思议。 “这有什么,又不是没进过!”江木泽很不屑且非常坚决。 “真要进呐?”刘经理思虑着,解释道,“要进就进肇庆维珍妮,因为这边已经停止招工了。这两天一直开会,说的就是这事,这边的厂全部搬到肇庆去了,好像只留研发部在这边。所以,我们可以到肇庆等她,她们人事部会到最后搬到肇庆。当然也有可能她已经在肇庆厂区了。” “行,什么时候走?”江木泽瞬间来了精神。 “后天。或者明天我们先过去也行,反正这边也没我什么事了。先过去,我找一下老乡,给你安排一个轻松的岗位,然后你才有时间找她。” “好,就这样说定,咱们去喝两杯!” “你敢!”刘经理这一句,像极了陈立芊,害得江木泽一哆嗦:“呵呵,你们怎么都一个样?” “呵呵,这是你妈特意交代的,不然我早就跟你干了!” “好吧,那咱们还是随便走走吧。” 陈立芊真是太用心了,这点小事都要交代,江木泽随刘经理一边走一边窃笑,心里别提多美了。就在公园里走走,随后便各回各家了。 玉律广场前,那个女人被路人的眼光瞅得,顿感不适地站起身,快速回家了。 回到家里,她坐在一直开着的电脑前,关闭了十几个电商网页后,打开了百度。小心翼翼地,她在搜索框中输入了三个字。不到三秒,她立刻被满屏的网页新闻震惊了! 从最近的一条开始,她双眼紧盯屏幕,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记者的播报:“2023年10月7号,阔别十年的大企业家江木泽先生再次现身······” 随着屏幕的转换,随着事件的推进,她越看越激动,越看越欢喜,完全把自己投入到其中,连身后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矮胖的男人,都浑然不知。 “琳琳,这是什么新闻啊?”矮胖男人轻声问,李琳吓了一跳,慌张地用衣袖擦了擦溢出眼角的泪水,迅速关闭网页,说: “没事,就是无聊,随便看看。” “哦。那你继续,我去冲凉了。” 男人走进洗手间,李琳正要再次打开网页,忽而想起了什么,立刻将网页往下翻,直到看见了百度百科的人物介绍。 她点击进去,试图找到江木泽的联系电话,却发现里面的内容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连当年那个类似于弹幕的小标签都不见了。 极其失望地,他只能继续看新闻,一直看到底,她终于看到了一排非常壮观的、与楼下那辆一模一样的豪车。 她扔下手中的鼠标,踢开凳子,夺门而出! 楼层住太高了,没有电梯,她快速向楼下跑去。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到了广场前,却发现那个车位里停的,已经不是那辆车。 她疯了,控制不住地疯狂地跑出居民区,在玉律街道上呼喊着那个很多年没喊了的名字。从二区到四区,再到玉律公园,到招募中心······最后,她绝望地瘫坐在那已经很多年没人坐过的板凳上,肆意地哭起来。 哭着,她捶胸顿足地责怪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多坐一会儿呢!她坚信那个深度抑郁的人回来了!可是既然找回来了,又为什么要错过呢? 可是她忘了,如果没错过,家里那个男人又该怎么办? 家里那个男人,无论是五官还是身材,都与曾经那个人没得比,且不说其他。那么,她又怎么会选择跟他同居呢? 她好像没有考虑这些问题,只知道自己现在的心里很难受,或者说一直以来都很难受,只是没今夜这么明显罢了。 夜渐渐深了,她从招募中心出来,再次回到那个车位前,徘徊了很久。 她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看到了不一样的江木泽,还看到他的身边有很多美女相随,却依然没有伴侣!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牵着他老妈的手,无论在什么场合! 第33章 追随维珍妮 且不说李琳今夜的睡意如何,在繁闹的都市,想睡个好觉对江木泽来说,一直以来都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特别是在如今的玉律村。 但他改不了那个怀旧的死毛病,毫无悬念地走进了他们睡过的那家宾馆。躺在床上回忆着他们的点点滴滴,然后在浑浑噩噩中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当李琳还在睡梦中的时候,维珍妮门口的玉园路,停了十来辆旅游大巴,一批又一批的维珍妮老员工们,提着行李有序地登上车。 江木泽听了刘经理的电话后,迅速把车停在玉律广场外,然后小跑着来到c厂门口。 刘经理迎上江木泽,慌张地问:“你行李呢?不会是什么都没拿吧?” “我行李在车上啊!” “你不是刚到吗,怎么在车上啦?”刘经理不解。 “哦,不是这车,是在我自己的车上。” “你开车来的啊?早说嘛!” “问题是你都没问。”江木泽笑道。 “行行,那我就坐你车去。我去车上把行李搬下来,你去把车开过来。”刘经理说着,向排在最前面的大巴车走去。 江木泽站在原地,看刘经理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艰难地从车上挤下来。 “你怎么还在看啊?”刘经理喘着粗气喊道,“快点把车开过来,马上出发了!” 江木泽上前帮忙刘经理提着行李,说:“车就在对面广场前,我们走过去吧。” 两人说说聊聊两分钟,就到了车前。江木泽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放进去,转头一看,刘经理正呆呆地站在旁边愣神。 “怎么啦?快点啊!”江木泽莫名其妙的。 “你这?这是岑小姐的车吗?”刘经理吞吞吐吐地说着,把行李递给江木泽。 “哈哈,原来你也见过她的车,一模一样是不是?”江木泽爽朗地笑着,和十年前相比就是判若两人。 “不是吧?是她的车吧!”刘经理还是难以理解。 “你看看车牌!”江木泽关下后备箱,笑呵呵地,“看清楚了:闽jj,福建的车!” “我去!连车牌都一样?” “别惊讶啦,上车吧!”江木泽一边坐进驾驶座,一边解释着, “我们兄妹仨,车是一模一样的,都是同一款卡宴。车牌呢,他们挂的是香港外企的专用牌,我的是福建的普通牌;车牌末尾的字母,便是我们的姓氏。从前一样,将来也一样!” “不是?”刘经理想了想,不可思议地问,“养猪这么赚钱吗?你们养猪的都开豪车了吗?” “哈哈哈,要不你也回家养猪试试?” “我啊,这辈子都献给维珍妮了,也就这出息了!” “怎么,对自己不满意?” “跟你们比起来,怎么敢说满意呢?” “话可不能这么说!每个人的存在都是有意义的,只是做的事不一样,但同样都是为社会、为人类做贡献啊!对吧?” “话是这么说,可是像我们,哪里给社会做过贡献呢?” “你又错了吧?你在维珍妮工作,就是贡献啦!就是你加入了维珍妮这个大家庭,跟家庭里的每一位成员一起,无数个日夜,无数次坚持工作,一直都在为全人类做贡献啊!” “好像也是。”刘经理挠了挠头,说,“你们的思想就是不一样,我是没想到这层含义的。” “想没想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兢兢业业,你不停歇地,一直都在认真负责地工作着就可以了,就是有意义了。” “这就是你们作为老板的思想吗?” “呵呵,这个也不重要。” “看来我得好好跟你们学学了!” “想学啊?那就回家养猪喽!” “欸对了,你怎么会回去养猪啦?” “这个,说来话长喽······” 友人相逢就是不一样,可聊的话题永远都聊不完。 车子沿着珠三角环线跑了一个多小时,在肇庆鼎湖工业区下了高速,经过两个红绿灯,从一栋栋粉红色的大楼后面绕到前面的北一号门,就是肇庆维珍妮高新技术产业园了。 其实不管是肇庆还是深圳,或是越南,维珍妮都是柔和的粉红色,既温柔又壮观。他们当然不是在这里下车,只是绕一圈,熟悉一下,毕竟停车位比啥都重要。 大概看了一下环境,然后继续向前面,维珍妮肇庆厂区的员工宿舍,在十公里外的美的碧桂园。 大约十分钟,到了碧桂园门口,江木泽把车停好,下车帮刘经理搬下行李。欲告别时,刘经理叮嘱道: “周一来面试时,记得通知我!” “行,知道了。”江木泽敷衍着,一脚油门跑了。 他江木泽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去面试,他通知谁都不会通知你!要知道,他连甜言蜜语都不会说,怎么可能通过关系求岗位呢! 离开碧桂园,江木泽回到维珍妮肇庆厂区,把车停靠在离厂门较远的路边,然后脱下西装,换上早已备好的休闲装,徒步来到厂门口。 在与保安了解了招聘事宜后,即刻返回车上。在再次进入维珍妮之前,像十年前一样,他要先通知秀儿。 他与秀儿间的联系方式,和瑶姐是一样的,都是qq。可谁知道,现在除了学生党,还有几个人用qq? 他不管,他只管发,或许目的不是让对方知道,而是宽慰自己的心罢了。 发送完消息,现在就剩下车子的去处了。十年前去面试,因为一台笔记本电脑,就被李琳说成是扮猪吃虎,这次这车更应该安排掉。 放哪里去呢?当然是佛山老张家!说走就走,第二天他就来到这个好多年没联系的朋友公司楼下。 话说老张,其实并不老,是一个和江木泽年龄相仿的中年小伙儿。他们是在江木泽做废铁贸易时认识并常有合作的,是一个绝对靠谱的富二代,靠谱到钱都花不完了还开着了小polo! 把车放在佛山,是最好的距离,七八十公里,有需要急用的话,也就个把小时。 开着老张的小polo回到肇庆,江木泽入住了距离厂区三公里外的民宿,环境甚好。不是宿舍住不习惯,而是不方便;从前是,现在更是。 第34章 再进车间 2023年10月21日,江木泽精心打扮一番,尽量让自己穿得不像江木泽,然后兴冲冲地来到维珍妮肇庆厂区a栋。 他精神饱满地走进面试大厅,这次的人不多,还不到百人。与十年前一样,他找了个偏后的位置坐下,然后托着下巴,认真地听着台上银幕前的美女面试官,对公司的背景和前景做详细的介绍。 听着听着,他又走神了。只是这次再也没有人忽然大声地喊他的名字,也没有人叫他重复一遍厂规纪律。 片刻,美女面试官给每人发来一张简历表,几乎与十年前一样的流程,他应付自如。 这一次,他依旧没有毕业证;不同的是,他变成了熟手,紧急联系人也不再是110,而是填写了“妈妈-陈立芊”。 面试结束并成功被录用后,江木泽打了个电话给刘经理,刘经理高兴地在电话里说道: “明天过来面试,岗位我给你找好了!” “刘经理,你帮我给你们的企业微信群发一条消息,就说‘有人十年前向人事部李琳借了两千元钱,现在想还给她。备注:深圳飞贵阳’。你让你的同事帮忙转发下去,她如果能看到,肯定会主动联系你的。” “好。不是,你不进维珍妮啦?” “我已经进了,明天安排车间了再告诉你。”江木泽说着,偷笑着。 刘经理愕然:“又进车间?你脑子真进水了!” “呵呵,赶紧发送,回头请你吃叉烧饭!” “嗯,好。” 次日一早,江木泽在闹钟的提醒下,起床洗漱,然后穿上粉红色的厂服。吃了简单的早点,来到维珍妮肇庆厂区的面试大厅内,等待车间的文员前来“认领”。 片刻,门口进来几位身着红色职工装的同事,走在前面的男文员看着手中的名单,喊道: “下面,我喊到名字的人,走到前面来,我们去成衣车间。······江木泽,到前面来······” 二十余人,排成一个队列,跟着男文员向b栋四楼的成衣车间走去。 走进车间,一股强烈的熟悉感袭来,使得他在不知不觉间脱离了队伍,心驰神往地游离在每一条流水线上。 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就好像李琳在前面带路——额?不对呀!这里全是胸围,不是自己的部门啊? 就在他愣神间,站在隔壁线的男文员朝他叫道:“喂,你发什么愣?赶紧过来!” 江木泽立马跑到文员面前,忸怩着说道:“不对呀,这不是我想来的地方啊!” “你想去哪里?”男文员也是一脸懵。 “运动围啊!我简历上不是写着的吗?” “哦,那边现在还没开始生产,你先在这里做两个月,我们后面再给你安排。” “好吧。”顿了顿,江木泽好像又想到什么,说道,“那我可不可以做原来的工位,包边啊?” “可以,熟手就是做熟悉的工序。”男文员说着,喊来了技术主任许静,说,“许主任,这个江木泽,原来是在深圳维珍妮包边的,你给他安排一下。” “好,跟我来吧!”许主任说着,向一位美女技术员走去,边走边叫喊着:“秀秀,秀儿!你要的熟手包边来了!” 秀秀瞅了一眼江木泽,招手道:“熟手是吧?太需要了!来,这边。” 秀儿?江木泽瞬间不淡定了!他来到秀秀身旁,痴痴地看着这个貌美如花的技术员,嘴里极其小声地念叨着:“秀儿?你是我要找的秀儿吗?” “额?什么情况?”秀秀惊愕地看了一眼江木泽的简历,盯着眼前的大帅哥说道,“你这年龄,这么帅,还单身?行吧,大哥哥,‘秀儿’可不是你叫的哦!” 有点巧合,江木泽尴尬着,秀秀的记忆里好像根本没那回事。 “哦,我知道,我应该叫你‘老大’。”江木泽尴尬的笑笑,他也觉得应该没这么巧合。 “嗯,咱们开始吧!”秀秀说着,就在机台前坐下,拿来几件练手的样品,一边演示一边解说着: “仔细看我的手指,这样一下一下的,慢慢地,不能有误差哦,半毫米都不行!” “老大,我,这个不是我之前做的机台啊!”江木泽为难地说,“这个机台我都没见过。” “你没见过?”秀秀站起身,一双机灵的眼睛注视着江木泽,好像在看怪物,“咱们维珍妮的包边机不都是这个样的吗?” 江木泽迷愣地摸着后脑勺,秀秀也无解,只好转身对主任喊道:“静姐,他说这个他不会做,都没见过这个机台,什么情况啊?” 主任闻言连忙走过来,看了眼江木泽,问道:“你不是熟手吧?骗人的吧你?” “我是,我十年前就在维珍妮运动围做的包边啊,我骗你干嘛!”江木泽有点发慌。 “哦,aw5车间啊,确实不一样。”主任说着,转身对秀秀道,“那这样,秀秀你教他吧,只要做过包边,两天就能学会了。” 主任走开了,秀秀再去拿来一些废料,坐在机台前,开始一板一眼地教了起来。江木泽认真地看着,学着。 一转眼周末,单休一天。周六晚下班,江木泽立刻驾车前往深圳维珍妮,因为他始终觉得李琳还是在深圳,还是在那里等他,至少他相信刘经理不会骗他。 在深圳维珍妮,他不能拿肇庆的厂牌进去,还是只能在门外看着。是的,撞撞运气也好,或许月老真的会显灵呢? 十年前,她就住在玉律二区的后巷。这个后巷有两个出口,一边是玉律广场后门,一边是玉园路口。 既然刘经理是在玉园路口看见她的,那么他就站在那个路口等。每周末都来等,就不信等不到她! 发出去的消息,一周了,也是毫无音讯。他这样没有丁点线索的寻找,怎么能找到呢? 短暂的一天,在漫长的等待中结束。他有点气馁,却没失去耐心,因为他始终相信,曾经的美好肯定会回来。 还因为,李琳与帼伟不一样,深圳与大连不一样。因为在深圳,有一个叫做刘经理的朋友很乐意帮忙,不像当初的大连,所有人都把那人和那事藏起来了。 第35章 与直属上司的交集 周一回到车间,一周过去,江木泽技术没学会,反而跟秀秀的关系渐渐熟络了起来。看着手中不听使唤的棉杯,他不禁感叹:“看来真是人到中年,心不由己啊!” “喂,大哥哥,努力学吧,感叹是没有用的!”不知什么时候,秀秀就站在身后,吓了江木泽一大跳。 江木泽转头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秀秀,说:“老大,可能真的学不会,但我真的没有骗你们!” “骗没骗,现在不重要了。都已经学了一周了,再努努力,过几天就会了。”还是老大度量大,毫不吝啬地鼓励着。 “唉,有心无力的。”江木泽站起身,给秀秀让出位子,道,“老大,你再教教我吧?” “行。”秀秀调了调座椅坐了下来,一边教一边说,“认真看着哈,我速度尽量慢一点。” “嗯,我看着呢。”江木泽嘴上答着,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了秀秀耳鬓的少许白发,忍不住感叹: “瞧你们憔悴的,年纪轻轻白发都长出来了!” “被你发现啦?”秀秀说着,手没有停。 “无意发现的。” “很正常啦,打工就是这样的啦!”秀秀的言语中透着些许无奈,“所以呀,你要快点学会,我的白发就会少一点啦!” “老大言重了。你这么说,我压力很大的!” “不给你点压力,我怕你学不会啊!”顿了顿,秀秀继续说道, “打工就要有打工的样,经常打工的都知道,尽早学会,尽早拿高工资,你说是不是?” “额······不好意思老大,我没经常打工,也没有打工的经验。”江木泽别扭地回应着,秀秀质疑道: “你不是说在维珍妮做过吗?” “那是十年前了,所有的东西都忘得干干净净的了。” “难道这十年,你什么都没做吗?” “嗯,一直待在老家······” “这么大个人,一直待在老家?不出来工作,也不找对象?父母生你这么帅,你就是为了在家里啃老?” 江木泽的谦逊已把秀秀的思维带偏了,秀秀这三连问,令江木泽完全解释不清了。 “老大你别急,我怎么可能啃老!再说了,我都没······” “没东西啃了,就出来打工啦?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秀秀已深深陷入她自己的思想观念中,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使得江木泽毫无解释的机会。 江木泽自知这天没法聊了,就弱弱地说道:“行行,老大,你别生气了,我认真学,好好学,争取早日拿高工资!” “我生气干嘛?又不是啃我!”秀秀阴阳怪气地说着站起身,“赶紧学,好好做,多挣点钱回老家待着去!” 江木泽无语地看了秀秀一眼,坐下开始认真地学起来。 “你要快点学会,过几天深圳那边会来领导考察,你要注意点,别让人家看出来你啥也不是!” 秀秀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江木泽听得一清二楚。他当然不会跟她计较,只见他岔开话题问道: “老大,深圳那边什么领导来考察?” “这个你还管呐?肯定是管理层的大领导啊!听说还有人事部的,到时候你如果表现不好,有可能会被开除哦!” 秀秀说完走开了,江木泽陷入了沉思。十年前,李琳已是副主任;如今,她会不会就是秀秀嘴里说的大领导呢? 如果是,那就最好,最起码不用担心陈立芊,以及众多朋友反对,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李琳娶回家。 可是,如果她真的那么优秀,到现在也应该不是单身了吧?她那么漂亮,维珍妮那么多人,不追的人肯定是脑子有毛病吧?她真的会像刘经理说的,在等他吗? 不可能!他觉得不可能,并不是什么预感之类的,而是因为他的骨子里是自卑的,就像当年在占帼伟面前! 占帼伟!他不自觉地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轻轻地抚摸着镜面,抬头正要叹气,不料坐在对面线上机台前的秀秀,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大哥哥,不要东张西望的,好好学习!明天就要给你上大货做了,我可不敢整天这样给你打酱油!”秀秀训斥着,江木泽紧张地红了脸,瞬间低头学起来。 真是一个有意思的老大,江木泽心里念着,秀秀又说道:“我很好奇耶!现在还有什么人戴表啊?” 江木泽面无表情,也不回答,任由她絮絮叨叨:“你该不会是数着时间啃老吧?这样是不是太累了?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与实际年龄相论也显得年轻,怎么会在家啃老呢?怎么会未婚呢?大哥哥,能跟我说说吗?” “老大,上班时间,不方便闲聊。”江木泽回答着,看都不敢看秀秀一眼。 “好啊,那咱们下班聊!” “老大,下班也不聊,我没空。” “你没空?下班了还要干嘛没空?” “你是老大,我是普工,我们只聊工作的事,其他不聊。” “哟?还跟我玩这套啊?看我怎么整你!” “你不能整我,我会告状的!”江木泽偷瞄了她一眼,偷笑着。 “呀?我拿你没辙了是不是?” ······ 人的外貌,是很奇怪的,她似乎不是只定义在某种形状,看顺眼了,都很美。而江木泽的眼睛却很神奇,看谁都美。 比如陈立芊,是瓜子脸,给人一种很精明的感觉;帼伟是地球脸,圆圆的,看着就想捏一下那圆溜溜的脸蛋;可惜他一下都没捏,因为舍不得。 李琳的脸型就是一鹅卵石,高高的额头好像是聪明绝顶。秀秀,类似于‘国’字脸,好像自带一身贵气却也特别好看;他还是第一次见那么好看的国字脸。 秀秀如果真的是秀儿,江木泽的心里恐怕也装不下她,只是看着顺眼而已。对秀儿,算是救命之恩,不能与爱情并论。他很清醒,就像与陈立芊相处的那十几年! 再进维珍妮的目的是找李琳,不管有没有结果,他都不会允许自己再爱上别人。且不说恋爱有多累,更多的是,他坚信陈立芊是绝对不可能同意他找一个身份地位不如帼伟的伴侣。 第36章 落花有意 下班了,江木泽在最后走出车间,这不是因为他有多勤快,而是不愿与别人拥挤,因为现在的他与从前有太多不一样了。 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多人了,但到车间外的储物柜取手机时,还是很挤。等别人先取了,他才在最后一个取出手机。四部手机,每一部都要打开看看,都有哪些未接电话要回复的。 进入维珍妮,他不担心任何人,依旧和从前一样,怕陈立芊。偏偏,陈立芊就在未接电话行列。 他知道电梯太慢,只好沿着楼梯跑,快速跑出北一门。站在大马路上,为了显出自己也想念老家,他打开微信开始与陈立芊视频聊天。 慌忙中,他忘记了厂服的存在,摄像头那边的陈立芊看了半天,突然爆笑起来:“江木泽,你穿的是什么衣服啊?你什么时候喜欢穿粉红色的衣服啦?” 忘了,完全忘记了,连车里都没有可更换的衣服!他思索半天,嬉皮笑脸地问道:“好看吗?” “像个女人似的,你要笑死我啊?” “那就说明好看,那我以后就天天穿了。” “说正经的!在哪里玩?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指不定,玩嗨了就不回去了。” “我问你在哪里呢?” 江木泽想了一下,看到路边停了一辆坦克300,连忙跑过去,把摄像头对着车子晃悠了两下,说: “在广东啊,准备和朋友去越野呢!” “那你发个位置过来,我也要去!” “等你到这边,黄花菜都凉了。” “那你回来带我去,咱们开我哥的牧马人去,比那个更猛!” “嗯,好,你等我回去,咱们一起去东原山顶!” “说话算话哦!” “嗯,先不说了,朋友们在等我吃饭呢!” “好吧,你去吧。拜拜!” 挂断视频,江木泽舒了一口气,暗笑道:“哈哈,我也会骗人了!” “你骗谁啦?”秀秀从身后蹿了出来,江木泽吃惊地挠挠头,随意道: “老大,你还不去吃饭啊?” “现在的维珍妮就是好,晚上不用加班,我爱啥时候吃就啥时候吃,不急。”秀秀两手背在身后,一副轻松愉快的小姑娘样儿。 “老大,你在维珍妮做多久啦?” “三年多了。很早以前,十八九岁的时候也做了两年,感觉这个厂比较好,就再来了。”秀秀说着,看向江木泽,问道: “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厂好,也再回这里准备混养老啊?” 既然人家一直都这么认为了,江木泽也不好狡辩,便附和道:“嗯,我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今年44岁,再干21年就可以退休了;我才32,要干三十多年?我的天,到时候头发不全白啦?” “哈哈。老大,你为什么不想着好好攒几年钱,然后回家干一番事业呢?”江木泽始终无法理解打工人的思想,就像当初的李琳希望一辈子待在维珍妮一样。 “没想过,也不敢想,万一亏本了,再出来打工就难喽!” 确实,像秀秀这种想法的人很多,刘经理就是其中之一。但是江木泽他不怕,因为他生来就什么都没有,也不希望死了要带走什么,何必纠结得到与失去呢? 恰恰这种思想,使得他成为事业的成功者。 “我们去那边吃饭吧,我请你!”秀秀指着街道对面说。 “不用了,我还是去厂里面吃吧,我一个朋友还在等我呢!” “你朋友?你在维珍妮有朋友?” “嗯,十年前在深圳维珍妮认识的,他现在都是带股份的经理了,我还是个普工,是不是很那啥?” 江木泽自我解嘲着,秀秀有点吃惊:“你朋友是经理,那你干嘛来我们车间啊?” “我不喜欢······”江木泽正要回答,手机响了起来。 因为不知道是哪部手机,他拿出四部手机翻找着,秀秀又惊了:“大哥哥,什么情况啊?四部手机,你是缅北回来的吧?” 他没有回答秀秀,见是刘经理来电,连忙接听道:“刘经理,我到北二门了,马上到!” “嗯,你快点,再不来就没菜了!” 把手机放回兜里,他才转头问秀秀:“老大,你刚才说什么?” “没事了,我跟你进去吃饭!” 来到三楼员工餐厅,刘经理早已候在那里。见秀秀跟江木泽一起走来,刘经理说: “我这里只有两个人的菜哦!” “哦,你们吃,我再去点。”江木泽说着,向智能点菜台走去。 秀秀在刘经理对面坐下来,问道:“你是,刘经理?你是哪个部门的呀?” “aw5的,你是?” “我是d3,成衣车间的,是江木泽的技术员。” “哦。我们江总是个老实人,你可不能欺负他哦!”刘经理不经意地说着,秀秀瞪圆了双眼: “江总?什么江总?” “哦,我叫习惯了,不是什么江总,是江木泽,小江。”刘经理尬笑着,秀秀更好奇了,话锋一转,嗲嗲地问道: “欸,听说你们十年前就认识了,那你知不知道他是不是啃老族?为什么长得那么帅却还单身,还来这里打工啊?” “我们江总,哦不是。是小江。”刘经理慌张地解释着,“小江他怎么可能啃老啊!” “都四十几了,还小江啊?”秀秀也没多想,因为她单纯的大脑里根本没那个概念。 “嘿嘿,以前就是叫小江的,亲切。”刘经理想了想,不禁反问道:“你问这些问题干嘛呀?难道,你喜欢他?” “怎么可能!”秀秀尬笑着慌忙掩饰,“我就是好奇,你说他那么大年纪出来打工,不就是为了找对象嘛?可是他上班时间除了工作的事,一声不吭的,也找不了对象呀不是?” “我告诉你,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你也知道这么大岁数了,出来打工不是为了找对象,那肯定有其他原因。” “我没喜欢他!我怎么可能喜欢一个······” “喜欢什么呀?”江木泽端着餐盘在刘经理身旁坐下,把刚点的饭菜放到秀秀面前,说: “老大,我点的,你将就着吃吧?” “耶?哈密瓜?我最喜欢了!”秀秀随手一抓就送到了嘴里,江木泽不禁又想起了李琳站在路边吃肠粉的样子。 “大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哈密瓜啊?”秀秀娇声问道。 “那里没有其他水果了,我只能点这个啦!” “嗯,好吃!” “大哥哥大哥哥,叫得人恶心死了!”刘经理说着就动起了筷子,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行吧,你们都那样吃,我也就可以放松了。江木泽也开始大口大口地扒拉起饭菜。 “他比我大十二岁,我不叫大哥哥叫什么?”秀秀瞥了刘经理一眼,刘经理含着米饭再次学道: “大哥哥,大哥哥!” 三人忍不住大笑起来,险些喷饭。 第37章 善良的老大 时间一周一周过去,车间里来考察的领导走了一批又一批;江木泽每个周末也都会风雨无阻地坐在玉园路口等,却始终没有李琳的半点踪迹,甚至连发出去的消息也如同石沉大海。 这不免令江木泽感到心慌!如果她不在维珍妮了,自己在这里岂不是浪费时间?但是如果离开维珍妮,自己又该上哪儿去找她呢?到老家去找,那更困难,毕竟人生地不熟,再加上如今这个到处都是骗子的社会。 车间内,江木泽心不在焉地做着手里的工作。上班已有一个月多,质量和效率方面也有所提高;可能是心不在焉的缘故,返工货很多。 这可难为了秀秀!一个月的时间,即使有诸多交流的时间,但都是基于工作上的事。可能是大龄未婚的原因,秀秀对江木泽这个不爱说话的大龄员工很上心,几乎所有的返工货,她一个人都承包了。 她对他没有一句怨言,只有不断的鼓励。也正是秀秀这般操作,使得江木泽更难进步了。 在工作时间内,江木泽除了工作以外的话题,从来不主动说;如果有人问起,他也就礼貌性地答复一句,绝不多说。他深知自己来此的目的,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随意地节外生枝了! 下班吃过饭回到车上,他闭上眼睛开始回想这些天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让刘经理发出的消息,没有破绽呀?怎么会毫无音讯呢? 刚开始他担心是不是有人知道了他的心思,而把李琳藏起来了?不可能的,此事只有刘经理知道,刘经理绝对不会出卖他的!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李琳已离开维珍妮,出现在玉园路口被刘经理看见,只是个意外?或者那天正好是她离开维珍妮的日子? ——对!截至那天,正好十年! 呵呵,他的精神又出问题了:人家如果在等你,怎么可能掐着时间等呢? 他也想不通,打开车窗,点燃了一根又一根香烟,不停地吸着。 他不知道如今自己再找回来,这算什么?他知道自己错了,当初就不应该不辞而别,更不应该与之断绝联系!但是这次他没有着魔,因为抑郁对他来说已不算什么,虽然有时也难以控制! 找到她,不为别的,只为还给她一个明白,还给她一句对不起。 如果她愿意,他也愿意把这十年创造的人生价值全部给她,以弥补自己内心的亏欠!如果她愿意,他也不怕再回到十年前那种落魄的日子,然后再重新开始! 但是人生哪有后悔药! 话说回来,假设当年他没有离开,那现在又是一番怎样的景象呢? 或许真的像当年的李琳说的那样,他们生了两个孩子,每天过着上班下班,再上班再加班的生活。 江木泽会过这样的生活吗?很显然不会!即使他现在是一家大公司的董事长了,却还是像与陈立芊在一起时的日子一样,一直都是个甩手掌柜。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单身习惯了,是不是本身就喜欢一个人自由地到处流浪的日子? 不!是因为他的心底还压着一块大石头没有拿掉,那便是占帼伟!此生,无论怎样,他一定要找回帼伟,不管结果如何! 就这样坐在车里,昏昏沉沉地睡去。第二天早上,当阳光透过车窗照射在他脸上,他才幡然醒悟:又跌落抑郁的深谷了! 在维珍妮北二门外的街边睡了一晚上,他看了一眼手机:周六——行,那明天去玉律公园睡一晚也无妨! 忙碌的工作时间总是那么不经意,坐在车间里,他除了认真地包边,就是在“认真”的伪装下认真地发呆。 他的心始终不在流水线上,脑海里一会儿李琳一会儿帼伟的。渐渐地,在不知不觉间,眼泪滴在了手表上。 他猛地清醒,随手拿了一个棉杯在镜面上擦了又擦,这一幕被正好路过的许主任看见了! “江木泽!你干什么东西?” 江木泽本能地抬手擦了一下眼泪,低头一声不吭地任由主任训斥着:“你居然拿棉杯擦你的破手表?你知道这个货一件要多少钱吗?不想干了是不是?” 听到主任生气的吼声,秀秀从其他线跑了回来,问道:“静姐,怎么啦?” “你带的什么员工?竟然拿棉杯擦手表!不行,这事我必须上报,必须罚款!”主任很生气。 秀秀拿来江木泽手中的棉杯,翻来覆去查看了一遍,看到了上面一丁点湿点,柔声细语地问道: “大哥哥,这是什么呀?是机台漏油吗?” 还没等江木泽回答,秀秀转身对主任说道:“静姐,机台漏油,我拿去洗一下就好了。” 秀秀说着就去了洗污间,许主任抛下一句话:“下次给我注意点,否则你的工资不够扣跟你讲!” 两分钟,秀秀就将洗干净的棉杯放回江木泽的机台,江木泽才转头对秀秀说了声“谢谢”。 “等一下!你眼睛怎么那么红呀?”秀秀硬掰过江木泽的脸,满腹狐疑地问,“怎么?玻璃心啊?唉!静姐就那样,你别理她!” 江木泽就是那样,他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玻璃心也好,罚款也罢,都是小事! “人家就说你两句,很正常的,哭什么呀?”秀秀又开始絮叨了:“我们打工的呀,被老大批评是常有的事,你要看得开。” “如果货做坏了,也没事,我帮你返工,然后晚上请我吃饭就行。” “欸对了,刚才静姐说你拿棉杯擦手表,是不是真的啊?” “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手表吗?” “不可以!”秀秀说了那么多,只有这句话被江木泽拒绝了。 江木泽把手表推进衣袖里,继续包着边,秀秀不屑地说:“切!不看就不看嘛!” 过了一会儿,江木泽一直不说话,秀秀实在找不到话题了,最后说了一句: “大哥哥,记得晚上请我吃饭哦!” “嗯,员工餐厅。” “小气鬼!”秀秀说着就走开了。 虽然是小事,但一句简单的“谢谢”是江木泽打心里的。也就这么点事儿,他从秀秀身上看到了一种善良,一种久违了的很熟悉的善良! 第38章 自己挖的坑 江木泽认为秀秀这是善良,但他不知道她这善良中藏着的却是另一番心思。不管多么善良,作为一个技术员如果都要帮员工返工,那么秀秀就会累死,就会忙得焦头烂额。 每次周六晚下班,大家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都总是七零八散地到处去吃饭。 大多数员工都到外面吃饭了,餐厅里自然就安静了下来,江木泽最喜欢这种清静了。他和刘经理还是和往常一样,固定的时间,固定的靠窗的位置,一边聊天一边用餐。 “刘经理,一直这样没有丁点李琳的消息,我的心很慌!”江木泽看着餐盘中的菜肴,没有半点食欲。 “别急,这才一个月。如果她还单身,那可是十年,你应该也要有她那个恒心!再说了,深圳维珍妮的员工都还没搬完,兴许她就在下一批呢?” “不用安慰我,我现在想得很开。”江木泽的筷子,在碗里跳着舞儿数着饭粒往嘴里送,“我相信她应该已有归属,我也只想见她一面,知道她安好就好,没其他奢求。” “你能这样想,我很放心;你能这样想,就更应该要有耐心,更应该好好吃饭。别到时她出现了,你又瘦不拉几的,叫人家怎么接受你!” 刘经理说着,随即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看他吃得那么香,江木泽也学起那不是很美观的吃相。 确实,怎么吃都是吃,只要能吃饱,何必拘泥于形象的约束呢?他们的吃相犹如饕餮,狼吞虎咽着,一个人影出现在眼前。 “我的天呐!你们这是有多饿呀?”秀秀笑呵呵地惊问,江木泽抬头望着她: “啊?老大,你吃这么快呀?” “嗯。”作为江木泽的直属上司,秀秀很大胆,什么话都可以直说,包括约会,“明天休息,打算怎么安排?” “怎么,有节目吗?”刘经理当然清楚秀秀想干嘛,使劲咽下最后一口饭,急忙抢说道,“带上我呗?” “好啊!”秀秀也很爽快,“你们一起呗?” “老大,我不了。”江木泽连忙推脱道,“我有事要回趟深圳。” “对,他没空。”刘经理也赶忙打圆场。 “回深圳啊?那正好耶!我在深圳的宿舍,还有一些东西没搬过来呢!”终于逮住了可以和江木泽独处的机会,秀秀暗自欢喜。 “啊?”江木泽瞬间愕然,心知推脱不开了,刘经理阴阳怪气地问道: “这么巧吗?真的假的啊?” “真的!”秀秀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木泽,眼神里尽是渴望,“正好有免费的车坐,你不会拒绝吧?” 一时之间,两个男人也没了办法,只能任由天意了!刘经理知道秀秀是带着心思的,极其担心了起来,如果让秀秀捷足先登了,那么如果李琳出现了,岂不是要出事! 三人从三楼餐厅出来,尴尬地并序着走出北二门。维珍妮公司最后一班接送员工的大巴车早已候在门口,刘经理和秀秀排在队列最后,陆续上了车。 车辆启动,坐在靠窗位置的秀秀,愉快地伸出头来,对江木泽喊道:“明早记得来接我哦!” “什么情况?”紧靠身旁的技术主任许静姐错愕地瞪着秀秀,“你不会是饿虎扑食吧?就那么个老光棍你也喜欢?” “什么呀?你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吧!人家哪里老了,简直比二十岁的男生都年轻!”秀秀转头再看了江木泽一眼,自我陶醉地说道, “你没发现他跟别人很不一样吗?虽然年龄大了一点,但我也不小了呀!” “完了,着魔了!难怪整天帮人家返工,原来是早有预谋!”静姐还是无法理解秀秀的心思, “我看也就是个普工,除了特别老,还有什么不一样的?认识经理又能怎样,要不明天我给你介绍咱们经理,人家也未婚!” “静姐,别闹!人家经理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啊?一个小小的技术员,也没文化,我跟普工有什么区别嘛!” “怎么看不上?五官清秀,三观端正,身材前凸后翘也堪称完美。再说了,我看这个江什么,人家也没看上你呀!一个大男人,天天装清高,什么鬼!” 这个主任似乎很看不惯江木泽,这可把坐在后排的刘经理气得咬牙切齿的,巴不得立刻公开江木泽的身份,狠狠地打她的脸! 幸好秀秀护着他,非常认真地护着:“姐,不要看不起人家嘛!我整天跟他接触,我能感觉到他不像是来打工的,可能有什么事吧!” “什么事?一副呆愣的样子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大龄未婚,来这里忽悠一个打工妹回家结婚罢了!那点小心思,怎能瞒过我这双老眼!” “唉!姐你真的是,你看人家上班,一天下来都没说两句话,怎么忽悠别人呀?用特异功能走心的吗?” “那谁知道!他就是学电影里的高富帅装酷,这······这不就把你给迷了吗?” “呵?呵呵,呵呵呵!”秀秀无语地笑起来,“静姐,你就不应该在车间当主任,而是应该去当编剧!” 秀秀忍不住地笑着,许主任抓狂道:“去去!懒得管你!明天被人拐了,说不定还开心地帮别人数钱!” “放心吧姐,给我点时间,我不会着迷的,好不好?” “随你便!” 刘经理看着她们聊的,心情从刚开始的支持许静,慢慢转变着表情。他现在反而更希望江木泽能和秀秀走到一起,很冲动的希望,只为想给许静狠狠地来一巴掌。 大巴车到前方红绿灯路口调了个头,向员工宿舍方向驶去,江木泽坐在车里暗自庆幸:幸好跟老张换了车,不然就要藏不住了! 回到民宿冲洗后,他躺在床上,左思右想始终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怎么会陷入这种局面呢? 到目前为止,能做的都做了,唯独没有找媒体登寻人启事。 这是不可能的!如今网络这么发达,一旦泄露,自己没什么,但必将给她带去不可控的影响! 网络?对呀!找帼伟,完全可以通过网络呀! 心间豁然开朗,一个令他自己都感到恐惧的计划在心里慢慢衍生开来! 他计划着,可是一想到明天秀秀要同行,心知这一趟肯定白跑了。 傻子都看得出来秀秀的心思!但是能怎么办呢?这个坑完全是自己挖的,只能往下跳喽! 第39章 流水无情似有情 周日的清晨,民宿周边一片寂静,几乎每个人都在睡懒觉。江木泽习惯性的,七点起床,一番卫生打理后,随意穿上一套黄白相间的韩式休闲西装就出发了。 驱车来到员工宿舍——美的碧桂园小区门口,拨通了秀秀的电话。 片刻,一席淡粉碎花百褶裙的秀秀,踩着高跟鞋,捋着长长的秀发,提着个白色的手提包,匆忙忙地小跑出小区大门。 坐在车里的江木泽,瞬间被秀秀出水芙蓉般清新脱俗的样貌吸引,傻愣傻愣地看着秀秀站在副驾驶门前使劲地拉着门把。 “喂,江木泽!开门呀?”秀秀轻轻拍着车窗,江木泽这才反应过来,按下车窗说道: “老大,什么事上车说呀?” “你不开门,我怎么上车呐?” 江木泽这才真正反应过来,尴尬地笑着按下解锁键。 “什么意思啊?不想让我坐,还要逗我一番是吧?”秀秀发着牢骚坐上了车,江木泽兀自偷笑着。 秀秀调整好座位,系上安全带,转头对江木泽说:“走吧。” 江木泽欲松下手刹,可秀秀盯着江木泽的眼神并没有移开,连忙又说道: “等一下等一下!” “怎么了?忘拿东西了吗?” “大哥哥,焕然一新啊!”秀秀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江木泽,直爽地说,“好帅呀!原来你这手表是配西装的呀?太完美了!你这么帅,别人知道吗?” “一般般而已,老大见笑了。”江木泽回应着,坚决不提手表的事。一脚油门,已行驶在路上。 “不,太不一般了!”秀秀面露喜色,眼睛都移不开了,一副色眯眯的样子,令江木泽浑身不自在。 “老大,怪别扭的。窗外的风景更好看。”江木泽羞红了脸,一口一个老大地叫着。 “我也别扭呢,别一直叫‘老大’了!”秀秀紧紧握住主动权,娇羞地对江木泽说道,“我全名叫兰秀,姓兰,粤北畲族人。以后不准叫老大了,叫我秀秀吧!” “原来老大畲族啊?难怪这么漂亮。”好久没夸女性了,江木泽的语气显得僵硬乏味。 秀秀没在意,一味地纠正着:“大哥哥,叫秀秀!秀秀!” “老大我······” “还老大呢?” 在女生面前,天性腼腆的江木泽很被动,却也始终改不了口,就像当年与李琳初遇,更像在帼伟面前。 除了陈立芊,他已经有十年没直呼女生的名字了,甚至忘记了恋爱是怎么谈的。或许是觉得亏欠,他的心,他的精神,早已深深地陷了进去。 十年来,哪有一天不想她! 十年来,即使他凭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克服了曾经的抑郁,却不知道又陷进了另一层抑郁。 这层抑郁,已经完全体现在他寻找李琳的执着中;他自己无法发觉,甚至连老师和瑶姐也看不出来。 他拒绝李琳以外的所有异性,即使有所心动,他心里的魔鬼也会责令他稍纵即逝。假如找不到李琳,他可能还会回到十年前南昌的那个点上,好像他这一生,一直都在这样循环着。 江木泽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扶着档把,车辆匀速行驶着,眼神迷离在前方。秀秀对江木泽的一切一无所知,当然也像曾经的李琳一样,无法发觉他的不对劲。 他一直不说话,她以为是不是自己把他逼急了?于是试探着找了话题:“大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江木泽回过神,转头瞅了一眼秀秀。 “你心里有事吧?可以跟我说说吗?起码我是喜欢你的,多少应该让我了解一点吧?” “老大,别开这种玩笑。”江木泽冷漠地回应道,而秀秀一下子也表现出了她的执着: “我没开玩笑,我真的喜欢你!全车间的人都知道的!” “不可以的老大,我当你是开玩笑的。” 现在面对这种情况,江木泽再也不会像十年前在李琳面前那样了。与李琳一样,他与她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且不说他是否有阶级之分,最起码他很清楚,思想层次差距太大,是没法相处的。 就比如二十年前,在上海芊海人才培训中心第一次见到陈立芊,在陈立海面前,陈立芊对他说的第一句就是: “我的天呐!乡巴佬,这简直太乡巴佬了!哥,你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乡巴佬吗?” 当时的江木泽极其自卑内向,对陈立芊的话,他一句都不敢反驳。他知道那种话很伤人,因此他现在只能委婉地拒绝秀秀;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一样,能忍受别人对他的所有侮辱! 后来遇到占帼伟,她带给他的,只有鼓励与支持,还有无限的夸赞和爱。所以他才会那么想念她,一直把她当做精神支柱。 或许他不知道这叫精神依赖,只知道自己很需要她,很爱她,无论有没有约定! 很多时候,很多事都是注定的。现在的秀秀根本无需急于一时,因为上天早已为他们安排好了。 但是秀秀无法理解,他江木泽来维珍妮打工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他真的是自己所感觉的啃老族,没东西啃了,就被家人赶出来了? 不可能!因为他的所有言谈举止都不像那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可是他不为女人,不为金钱,那是为什么呢? 秀秀憋不住内心的疑惑,很突兀地问道:“大哥哥,为什么呀?你都四十几了,难道真像静姐说的什么都不是?还是你想光棍一辈子?” “老大,跟你说实话吧。我再进维珍妮,是找人,找一个十年前在维珍妮被我弄丢了的人。拒绝你,是对你好,因为我心里容不下别人。如果能接受你,我也早结婚了,也不至于沦落成王老五。” “不是吧大哥哥,你这个样也叫王老五?”秀秀笑了起来,但还是忍住了,“你找谁,告诉我,我帮你找!我喜欢你,便也喜欢你所喜欢,好不好?” 或许秀秀这是套近乎,抑或是真心的。但江木泽不在乎,只见他淡淡地道:“对不起老大,我不信任你!” “你!”秀秀瞬间气炸,气得憋红了脸,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想立刻马上下车! 江木泽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老大,别生气,我现在不信任任何人,除了刘经理。因为我找的人,对我来说比较特殊。” 他不敢说自己身份特殊,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者,你也未必认识她,因为你到维珍妮才三年。十年来,我没有联系她。我亏欠她,我想弥补,我愿意把我现在的一切都给她!假如老天要我再次落魄,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回到十年前!” 看着江木泽红了的眼眶,秀秀的气慢慢地,在心生怜悯中消了。 第40章 请允许我吹牛 秀秀意识到江木泽很较真,这个话题不能再聊下去了。那么,又该怎么去了解他呢?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他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只为找到那个人? 现在的一切?秀秀反应过来,不敢相信地看着江木泽:难道他真的是传说中的来体验生活的钻石王老五? 带着诸多疑问,秀秀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道:“大哥哥,你之前是做什么的呀?” “农民。”往这方面聊,江木泽很清醒,也早已备好台词,“我在老家有良田几亩,茶叶三十多亩,还养了一些猪。” “哈哈哈!你开玩笑的吧,养猪的王老五啊?”秀秀大笑。 江木泽微笑:“你应该允许我吹牛。” “嗯,可以吹。”秀秀抹去嘲笑的表情,认真地说起来,“我家也有良田几亩,也有茶叶,咱们门当户对吧?” “老大,你那么着急嫁出去啊?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真正的钻石男呗?”江木泽也调皮了起来。 “你自己都是农民,还能认识钻石男?” “嗯,认识一个。他在澳门,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如果你同意,再过几天我带你去跟他见面,你这么漂亮,他肯定会喜欢的!” “我才不去呢,到时候被你卖了都不知道!”想了想,秀秀又问道,“你既然认识这样的朋友,干嘛不去跟他混,而在老家当农民呢?” “我不喜欢有钱人,钱太多拿来也没用,我就喜欢当农民。” “哈哈哈!你这牛吹的,你要笑死我啊?”秀秀笑得心花乱颤,就像当年的李琳。 “老大,别笑了,我们到了。” 谈笑间,车子已停在深圳维珍妮b厂门口,即招募中心。 “哦,这么快呢!”秀秀解下安全带,伸伸懒腰,边下车边说道,“你先去忙吧,我进去可能需要一些时间,等下我电话联系你。” “嗯。”江木泽眼看着秀秀走进b厂,他把车停在就近的车位,下车走进玉律公园。 他来到那棵大树下坐下,掏出香烟,一口一口地吸着。他张望着公园里零散的游人,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点感伤,有点失落,有点彷徨。这棵大树真是上辈子欠他们俩的,他现在每周都要来坐一次,而她······ 其实这一路上,秀秀的陪伴并非毫无价值,至少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他抑郁,阻止他不再独自处在自闭的思念中。 他如今的抑郁,是过度地以李琳为中心,以致忘记了其实他自己更需要安好!为了不让自己再度陷入悲伤的情绪中,他起身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漫步在玉律公园。 他无处可去,走着走着,又回到了招募中心。坐在靠墙的板凳上,点燃着一根又一根香烟。 实在不能再抽了,他侧卧在板凳上,在暖和的阳光下,迷迷糊糊地睡去。 迷迷糊糊中,他从警务室走出来,听到一句话:“哥,你先回去休息,我下周末再来接你!” 这是岑砚玲的声音!岑砚玲开着车离开了玉律村,而他并没有回去休息。 他望着岑砚玲渐行渐远,然后抬脚走向玉律村口的取款机前,取出了前两个月发的一万多元工资······ 他睡着,梦着十年前的维珍妮,而在百米开外的玉律广场,那个女人又下楼来取快递了。如果说玉律公园那棵大树是来自上辈子的缘债,那么玉律广场必然也在其中,因为这里,李琳每次都要驻足,每次都会对着那个停车位发呆。 这是一个很让人纠结的时间隔阂,不知是老天捉弄,还是他们真的缘尽了,才总会在这样巧合的点上错过。 不知过了多久,秀秀提着一个装满日用品的红色水桶,拖着白色的中号行李箱,从b厂宿舍楼走出来。那个宿舍楼,江木泽也住过一个月。 秀秀踩着高跟鞋,步履显得吃力,一路走走歇歇,终于到达门口保安室窗下。稍作歇息后,她拨通了江木泽的电话。 许久都无人接听,她挂了再拨过去,却隐约听得铃声就在附近。 她循着铃声传来的方向,探头探脑地走进招募中心——看着凳子上奇怪睡姿的江木泽,她差点没笑出猪叫声。 秀秀挂了电话,在江木泽面前小心翼翼地蹲下,温柔地凝视着他的睡相,顿感心疼。 她抬手轻轻地抚摸他贴在板凳上的脸颊,轻声呢喃:“江木泽,希望有一天,我会取代你心里的那个她。”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性感的嘴唇,秀秀蠢蠢欲动,好想一口吻上去。她把自己的脸颊慢慢地贴近他,快要碰到了——一辆快递三轮在招募中心门口停了下来。 车上下来一位黄袍加身的快递员,抱着盖过头的包裹快步走进招募中心。自从改成网络招募后,招募中心就变成了堆放快递包裹的地方。 “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快递员边走边似是自言自语地说着,秀秀羞红了脸颊。 “我真没看见,你就当我是一阵风,你继续。”快递员抱完一摞又一摞,秀秀尴尬地站起身,坐在了板凳上。 这时,江木泽揉着疲惫的睡眼,缓缓坐起来,看着忙碌的快递员,渐渐清醒:“出来啦?有没有看到琳琳?” “琳琳?琳琳是谁呀?”秀秀顿时一脸懵,瞪着个大眼睛注视着江木泽。 “啊?哦,没事,咱们走吧。” 江木泽起身,帮秀秀提起桶,拖着行李箱,向车后备箱走去,一脸懵的秀秀还是一脸懵地跟在他后面。小车驶出维珍妮厂区范围,来到南海百货广场。 “老大,先吃点东西吧?”江木泽像在尽地主之谊,显然随意了许多,“这里面有一家地道的粤东菜馆,味道很棒,带你尝尝?” “这个你都知道?你不是十年没来了吗?十年前这里可不是这样的!”刚从一脸懵中缓和过来的秀秀,又一脸懵了。 “哦,我每个周末都来。”江木泽笑笑,秀秀更好奇了: “啊?什么事要每周来啊?” “也没什么,只是我觉得,她应该还是在这边,根本没离开过。” “不会吧?”秀秀感到匪夷所思,“十年了呀?十年,不管是什么,都会有很大改变的,更何况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会的,我相信她没有离开!” 秀秀错愕:这样的思想,属于病态吧? 但这样的想法在她的脑中一闪即逝,因为她对这个大龄剩男的爱慕之心已在慢慢地植入骨髓! 她,也相信自己的直觉! 第41章 丈夫带回来的消息 爱上一个人,确实不需要什么媒介做铺垫,只需要一瞬间的感触。 就刚刚在招募中心那一瞬间,秀秀就认定了他,认定了这个看似傻乎乎的却又令人琢磨不透的男人。这很奇妙,也很不可理喻! 而江木泽的直觉也是不会错的! ——就在他们愉快用餐的同时,玉律广场边的一栋出租大楼,这是一栋新加层的民房,八楼往上均为一室一厨设计,专为出租而建的。 第九层,李琳在厨房里忙着洗菜炒菜,身材矮壮的周焕在旁边打左右手,甚是温馨和谐。 大约十平米的厨厅,摆着一张榻榻米餐桌和两条小凳子;房间里的床边是一台台式电脑和一些即将要发货的快递箱子,墙角摆着一红一黑两个行李箱,还有就是一个小小的布帘衣柜。 除了这些,并没有其它多余的家具。很明显,这是刚组建没多久的小家庭。 “琳琳,有个事我想我应该告诉你。” 三十多岁的周焕,比李琳矮许多。健硕的身姿使他显出微胖,与身材高挑的李琳站在一起,显得相当违和。周焕三年前才来到维珍妮,所以他并不知道李琳的过去。 “什么事呀?”李琳边炒菜边问道。 “大概二十多天前,咱们人事领导层群里,一位越南分公司的同事不知从哪里转发了一条消息,内容的大致意思是:‘有人找你,说是欠你钱,十年了,想还给你,却联系不上你’。有这回事吗?” 周焕说着,拿来拖把开始清理地上的污渍,李琳的心震了一下:“十年前?” 十年,对李琳来说,这个期限太敏感了!她记得比谁都清楚—— 十年前的那天,他走了,把她独自一人留在了维珍妮······李琳手里握着菜铲深陷在回忆中入神,连锅里的菜烧焦了都不知道。 正在拖地的周焕闻到焦味,扔下拖把走过来,拽了一下李琳的围裙,崩溃地叫道: “琳琳?怎么啦?菜都焦了!” 李琳缓过神,眼神躲闪着瞄了一眼周焕,随手拿起煤气灶旁边的半勺水浇进锅里,周焕更崩溃了: “这什么情况?这水浇进去,菜还能吃吗?” “不能吃就别吃了!”李琳失控地将铲子摔在锅里,解下围裙,冲进房间并把门反锁上。 周焕一下惊了——从来没见过她发火的,怎么回事呢?难道那条被自己忽略的消息是真实的? “琳琳?怎么啦?是那人真的欠你钱吗?那我马上联系转发消息的人!”周焕对着门说着,李琳喊道: “那是诈骗消息,你少管!” 周焕听不懂李琳说话的语气,自顾自地分析着说道:“但是人家知道你的姓名,还有一条备注,说的是‘深圳飞贵阳’,这不正是这些年咱们回家过年的途径吗?而且还是发在咱们的企业群里,不像是诈骗啊?” 李琳强忍着内心的忧伤与懊悔,忽地打开门,对着周焕吼道:“我让你少管,你听不懂吗?” “砰”的一声,门又被关上了。周焕震惊地站在门前,根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李琳在房间里,坐在床沿上,打开手机微信,给自己以前的上司总经理,连续发了好几条消息。 发完消息,她来到墙角,打开自己的红色的行李箱,把里面的衣服全部倒在地上,然后拉开了底层的拉链暗袋。 她颤抖着手,取出一条项链,触摸着那个依然闪闪发亮的吊坠,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江木泽,是你回来了吗?你真的回来了对吗?”她低声呢喃着,把项链戴到了脖颈上。 然后,她又从边沿的暗格里,取出了一个精致的长方形礼盒,一朵已经变了颜色的玫瑰花依然静静地躺在里面。 她把玫瑰花放在鼻子前闻了又闻:“我这一生,只收到这一朵玫瑰!江木泽,是你送的!” 听到她的哽咽声,周焕使劲拍打着门:“琳琳,你怎么啦?你倒是说话呀!” 李琳擦干眼泪,穿上外套,猛地打开门,撞了一下挡在门口的周焕,冲出房间,向楼梯下跑去。 一连串的反常令周焕不知所措。他看着李琳远去的背影,挠头思索着:“怎么回事呢?” 来不及多想,作为丈夫,他有权究其原因。周焕关上房门,也快速向楼下跑去。可是他那个短腿怎么跑得过那个大长腿呢? 到玉昌路前,他还是晚了一步,李琳已坐上出租车远去。 这什么情况?虽然没见过她笑,但也从来没有这样过啊?周焕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默默地回到房间里,自己动手做起了饭。 江木泽和秀秀吃完饭,走进玉律公园,散起了饭后小漫步。 他们边走边聊着在维珍妮遇到的各种趣事,比如江木泽第一次拿罩杯,技术员叫他用双手拿,不然会变形。 他不懂,直接把两个手掌抓了上去,就像耍流氓摸胸似的,于是被技术员臭骂的同时,还被同事们嘲笑。秀秀听了,也是笑弯了腰。 还有一次,流水线上做裤头,他包边,人家模版要求蕾丝一定要露在外面,他偏偏把蕾丝包到了里面。 技术员看着被他整得就像泳裤一样的裤头,气得抓狂,他还嬉皮笑脸地说:“老大,我不喜欢蕾丝,感觉就是要包到里面,看起来才舒服。” 技术员差点没动手打他:“你看着舒服,你自己拿回去穿!” 秀秀听了,简直笑死,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返工喽!做了几百件了,我怎么穿啊?” “江木泽,你别说了,笑死我了!”秀秀笑的,都站不稳了。 他们开心地迎合着阳光谈笑,犹如一对新恋人,李琳坐着的出租车在红花山公园前停了下来。 李琳下车,像上次一样一口气跑到了明和塔前,坐在了他们曾经坐过的阶梯上,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结婚一年多了,她还是放不下他!但是现在怎么办呢?都等了那么久了,为什么没坚持呢? 是谁剥夺了她的信念?是她自己?是她以为他回不来了?或者说她也认为抑郁症是好不了的? 是啊!任谁,在明知前方危险的情况下,在半路下车都是无可厚非的。不论你有多么坚定的信念! 就算当年江木泽告诉李琳会回来,但十年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字,更何况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她现在真不知道怎么办,只有懊悔的泪水不停地淌着,流过衣角,一滴一滴地落在无辜的台阶上。 第42章 令人窒息的擦肩 十年,李琳和江木泽一样,手机换了,电话号码也换了,唯独没换的,就是那个他们都喜欢的手机铃声。 是的,那个铃声又响了起来。她擦掉眼泪,接听道:“经理。” “嗯。抱歉!我应该告诉你的,但是现在找不到了。”对方是一个老年男性和蔼的声音, “你也知道,咱们企业微信消息的覆盖周期是十五天,那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其实起初我也觉得那不是空穴来风,但是我担心小焕,担心你们的幸福。······” 李琳缓缓放下手机,失望地走到那个男人曾经站过的位置,眺望着公明镇,忆起了曾经无比美好的往事,和那个无比爱她的男人。 玉律村,江木泽和秀秀从公园方向缓缓向南海百货走来。 “大哥哥,时间还早,我们去公明逛逛吧?好久没去了。”秀秀看着江木泽,有点渴求。 听到“公明”两个字,江木泽的心不经意地颤了一下,一丝恐惧从脸上划过。就这一瞬间的变化,还是被细心的秀秀捕捉到了: “怎么啦?” “没事。”江木泽迅速反应地掩饰着,“走吧,红花山公园,我也好就没去了。” 秀秀没有过多在意,本能地牵起江木泽的手,快速向车子走去。 江木泽感受到一股暖流从秀秀手心传来。他想挣脱开,却像被某种力量牢牢地吸住,别扭地贴在她身后走着。 小车行驶在松白路上,秀秀开心地谈笑生风,江木泽敷衍式的“嗯嗯”着。车子行至红花山公园大门口,江木泽正欲停车。 他的目光无聊地在繁杂的街道上搜索着,眼神穿过层层车来人往,被对向车道路边的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吸引住了——一位身穿红色的类似于维珍妮职工服的靓丽女子,正在路边招揽出租车。 刚拉起手刹的江木泽,突然再次放下手刹,一脚油门像箭射出,直奔前方十字路口调头,冲向那个身影所在的位置。 “啊!······”正要解下安全带的秀秀,被江木泽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吓到了,她惊慌地尖叫着: “江木泽,你干什么呀?还闯红灯啊你!” 江木泽没有理会她,一心专注在那个女子身上。快要到达位置时,那女子钻进了一辆出租车后座,缓缓向前方驶去。 江木泽再次一脚油门,驶至出租车前方,将出租车别停。他迅速下车,直奔出租车后座。如此热闹的街口,后车纷纷急刹,霎那间乱成了一锅粥。 江木泽焦急地拍打着车窗,示意司机开门。不知什么情况的司机为安全起见,小心地按下一点车窗,只听得江木泽大喊: “琳琳?琳琳!是我,开门,是我啊!” 听到喊声的女子按下车窗,探头莫名其妙地看着激动得欲哭的江木泽。 终究是认错了人,江木泽失望又尴尬地立在那里。慌张中赶上来的秀秀看到这一幕,来不及责怪,连忙点头哈腰地向司机和那女子赔着不是。 因为江木泽的车辆不规则停置,导致交通堵塞,就近的交警们迅速赶到,一边疏导交通,一边给江木泽做酒精测试。 “请出示你的驾驶证和行驶证!”一位交警说。 江木泽从裤兜里取出两证,递到交警手中后,对着另一位交警手中的仪器使劲吹了几下。 “队长,无酒精提示。” “嗯,全都合法合规。”交警队长验证完两证,对江木泽说道: “江先生,就刚才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你违规变道、超速、闯红灯。鉴于未造成事故,现决定处以你:驾驶证扣除六分,罚款三百,并警告!有没有异议?” “对不起,没有异议。”江木泽态度端正。 “那就办理手续签字吧!” 几分钟后,一切恢复正常。江木泽将车停在红花山公园停车场内,仰靠在座位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大概上,秀秀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心疼地望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许久,秀秀轻声说道:“江木泽,要不咱们回去吧?” “时间还早。既然来了,我们上去吧!”江木泽说着,下了车。他两手插兜,昂首挺胸,大跨步地向公园大门走去。 他没有顾及秀秀,因为秀秀根本不在他的心里!他的心,好痛。 “大哥哥,你等等我呀!”秀秀也意识到了,想要走进他的心,需要充足的勇气,和执着的真心。 十年没来,风景没有多大变化;但人,却只剩下了自己。他用力地撑着无魂之躯,一步一步向明和塔径直而上。 他走着,脑海中浮现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李琳气喘吁吁地跑上明和塔的情景。 他努力地忍着泪水,尽量不要让它溢出眼眶;他使劲地迈着大步,尽量不要让秀秀走在前面,而发现他即将崩溃的样子。这一幕,似曾相似! 好累!不管多累,他都不能停下,因为李琳就在上面,就在明和塔前等着他回来! 明和塔前,一群身着校服的小学生笑哈哈地拥上来,他们欢笑着散落在各个美丽的风景中。 手机铃声响起,情绪已恢复得差不多了的李琳站起身,接听了电话:“嗯,我在公明办点事,一会儿就回去。” “哦。你注意安全!”听着李琳娇嫩平和的声音,周焕的疑虑瞬间消失。 “知道了,拜拜。”李琳挂了电话,从几个学生中间穿过,在江木泽曾经站过的那个护栏旁边的出口下了山。 这是明和塔背面的出口,她决定从公园后门出去,顺便到商城买点生活用品。 李琳前脚走下阶梯,在一个小山包处转了一个弯,消失在阳光明媚的阴林中;秀秀后脚站立在明和塔前,气喘吁吁地冲着江木泽喊道: “大哥哥,是我先到的哦!晚上要请我吃饭哦!” 三五米的距离,江木泽也登顶了!他朝秀秀微微一笑,走到他曾经站过的那个位置,放眼望去,公明还是那个公明,那一片高楼还是矗立在那里; 只是他不知道,李琳刚刚就从他右手边的路口下了山。 为什么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这间隔的空间,是被谁偷了吗? 十年,李琳等了九年,那一年,她为什么没有坚持! 而现在,不需要一分钟,她只需要多停留三十秒,或者十秒! 江木泽!如果你没有在公园门口闹那一出,你们现在是不是重逢了呢? 没有,他们都没有争取到这几秒的时间,他们就这样错过了,他却还在朝着她离去的方向发着呆! 第43章 别墅里的秘密 与两人完全不相干的秀秀,当然也不知道江木泽此刻的心情,自个儿举着手机,独乐乐地穿梭在学生中间,这里拍拍那里拍拍,玩得也挺嗨。 拍着拍着,他来到江木泽身后,喊道:“大哥哥,转过来,我给你拍一张!” 江木泽转过身,几个学生在面前嬉闹着窜来窜去。他正面对着秀秀的手机,挺直身子,就在秀秀点击拍摄时,江木泽快速抬起左手挡了一下脸。 “啊!你耍赖,再来!”秀秀尖叫着,她不知道江木泽这是故意的。 “可以啦!我同意给你拍照,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江木泽微笑着说,“我知道你们女生爱发朋友圈,但我不能让自己完全暴露在网络中。” “好吧。那我发了哦!”秀秀说着,就把照片发在了朋友圈,并附言:你们没见过的男神。 关于身份,江木泽一直刻意隐瞒着。他要对身边已知和未知的非他认可的所有人隐瞒,因为即使他很想念李琳,却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变了。 他很清楚,李琳是最爱,也是软肋,就怕王媛媛的事件再演一遍。一张照片,有时没什么,但到了有什么的时候,就会无法控制。 且先不管他们玩得怎么样,镜头回到福建福安。江木泽离开老家已经快四十天了还没回来,陈立芊担心倒不会,就是有点失落。 因为分离了十几年,刚刚重逢又分离,任谁都无法习惯,更何况是两个感情深厚的人呢! 陈家别墅院内,陈立芊把江小江交给奶奶,自己一个人开着车向凤洋境奔去。 这一趟,她没有通知江木泽,因为她想知道江木泽的家在哪里!此时,出差的李叔也已学成并带着新技术回来了,正好有时间陪她逛逛。 女人开车就是任性,一个小时的路程,她半个小时就将车停在了养猪场董事楼前。 陈立芊四下环顾着,李叔连忙迎上来:“陈小姐怎么突然造访,也不通知一声?” 一番简单招呼问候后,陈立芊迫切地直奔主题:“我想看看江木泽的房子,你知道在哪里对不对?” “你还别说!咱们且不说他性格怎么样,就他家那个装修,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我们问他,他也不说,还给我们做谜语猜!”李叔说。 “走,带我去看看!” 有时间,李叔便也不推辞,因为他也很想知道经自己之手的装修,到底是几个意思! 陈立芊立刻发动引擎,李叔坐了上去,夸赞陈立芊的品味间,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车子就在乐月湾停了下来。 “原来就是这里,我看你怎么藏得住!”站在乐月湾别墅前的空地上,看着令人不适的外墙和敞开着的大门,陈立芊疑惑不解地欢喜着: “这,外墙为什么不装修啊?门也开这么大,是他回来了吗?” “陈小姐,这也是我的疑问之一!你认识他二十几年了,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他这家门,从来就没关过!” “不进贼吗?” “那倒不会。因为村里人都很敬重他,只会帮他守着,不会动任何歪心思的。”李叔说着,向大门走去。 “也是,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村里的父老全是他的恩人,不会伤害他的。”陈立芊太清楚江木泽的过去了。 两人站在楼下大厅,扫视白白的墙体,李叔说:“这个很正常对不对?” “嗯,这是普通装修,很正常。”陈立芊环顾四周,李叔走到弧形楼梯口,在楼梯下方摸索着按下了一个开关,陈立芊惊得大声呼叫起来: “哇!这太神奇了吧?他的脑洞里装的是什么,怎么能把房子装修得这么漂亮呢?” “这个开关,除了他和我以及当时的设计师,你是第四个知道的。”李叔回到陈立芊身边并排站着。 他们一起欣赏着显现在墙上的一栋栋栩栩如生的高楼大厦,和大厦前街道上的车水马龙,李叔问道: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反正我知道不是深圳,不是上海,也不是福州或厦门。” 陈立芊异常吃惊的眼神迷离在眼前的三面墙体上,思索了许久,深沉地念叨道: “是青泥洼桥,大连青泥洼桥!” “难怪了,北方我是没去过。这建筑太有特色了!”李叔说着,陈立芊的心已飘向九霄云外。 只见她缓缓向客厅的沙发一角走去,凝视着摆放在“胜利百货商场”的墙体上的一台钢琴入神。 李叔也跟了过来,问道:“对了,他还会弹钢琴吗?” “会。”陈立芊已经控制不住情绪,流着眼泪魂不守舍地应答着,“只会弹一首,是占帼伟,是占帼伟教他弹的!” “哦?我们可从来没见他弹过啊!”李叔疑惑着,陈立芊缓过神,猛地转头问道: “他房间在哪里?” “在二楼,楼梯口那个就是。”李叔看见陈立芊淌着泪水的眼睛,问道:“陈小姐怎么啦?” 陈立芊推了李叔一下,迅速向二楼房间跑去。她不用李叔说,都能猜到房间里是什么了,只是她不知道会如此震撼——几乎整栋别墅里藏的都是帼伟! 她走进房间,第一眼就看到了右手边的马背上的两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混蛋!江木泽你个混蛋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忘不了她啊!” 李叔匆匆忙追进来,不知所措地愣在了门口,陈立芊哭喊着自责道:“都怪我!都怪我!我就不应该告诉他真相啊!” “江木泽!江木泽?”陈立芊停止哭泣,胡乱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颤抖着手拨打了过去—— 此时的江木泽,正开着车行驶在珠三角高速上。车内放着原声光碟黄家驹的《海阔天空》,歌声很大,根本听不到储物柜里微弱的手机铃声。 秀秀在副驾驶座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江木泽则笑个不停。 又是一个、两个、三个······无人接听,陈立芊失控地咆哮着,将手机抛出去好远:“混蛋!江木泽你个混蛋啊!” 李叔跑到露台捡起手机,回到陈立芊面前安抚着:“陈小姐,怎么了?你冷静,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陈立芊抽噎着缓缓站起身,坐在了床沿上,看着马背上背着脸的张帼伟,如泣如诉着:“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第44章 芊姐的发现 夜幕下,珠三角环线,车子在鼎湖工业区下了高速。因为一路上聊得挺好,两人都没看手机,殊不知秀秀随手发了一条动态,已经把江木泽推到了风口浪尖。 周末的打工人,在只有一天假期的基础上,人们忙完日常,剩下的时间就是刷手机了。秀秀的朋友圈,除了自己管理的一条线,还有全车间的管理层;那一张照片,除了密密麻麻的评论和破千的点赞,还被一些同事转发在企业微信群中,正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对图片中犹如明星般的同事,人们议论纷纷的同时,也趋之若鹜。在这个颜值排首的年代,无论是人或物,都会被追捧,都会被围观。 回到肇庆美的碧桂园已是九点多,江木泽帮秀秀把行李提到电梯口,转身离去。秀秀急忙追上去,抓住了江木泽的手: “江木泽,我认真地告诉你,我喜欢你!” 闻言,江木泽慌张地避开秀秀的眼神,欲挣开秀秀的手。不料秀秀松开后,直接抱住江木泽,贴耳轻语: “不要阻止我,就当是我单恋,好吗?” 如此卑微与渴求的表白,江木泽难过得无法抑制地抱紧秀秀,感受着这份在他心里无法立足的热爱: “我不会留在这里的。” “没关系,暗恋也是一种美好。只是,如果你哪天离开了,一定要告诉我。” 缓缓松开,江木泽果断地走了。没有意外,他不想伤害这个女人,因为她不是王媛媛! 可是秀秀,虽然没得到确切的答案,依然满心欢喜地按下了楼层键,愉快地走进了宿舍。刚进门,许静姐立刻迎上来: “总算把你等回来了!” “啊?等我干嘛?”秀秀惊讶地,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悦色。 “你是装呢,还是真不知道啊?”静姐瞧见秀秀的表情,有点小崩溃,“你看看自己的朋友圈,我能看到的就是好几百条了,还有企业微信群,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情况?”秀秀连忙从手提包里取出手机,“我没做什么呀!”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你爱上了一个会装腔作势的普工了,我看你现在怎么下的来台!”静姐担忧地说着,其他几位同事围了过来。 “姐!你们干什么呀?”秀秀刚要打开微信,却又停住了,委屈地叫喊着,“你再这样说他,我可要生气了!普工怎么啦?就算他大龄未婚也没钱,又能说明什么?我告诉你们,他没问题,至少人品比任何人都好!” “是吗?仅仅一天的相处,你就那么肯定?”静姐也急了,就在几位同事面前,大声道,“行,那咱们明天就试试,看他到底是不是你们心目中的男神!” “姐,你们干什么呀?”秀秀急得直跺脚,“我不准你们欺负他!” “放心,我们不会欺负他的,是龙是虫,一试便知!” 静姐也是纯粹为秀秀好,毕竟女生三十多,也算是大龄了,静姐可不希望她在情感上栽跟头。 —— 乐月湾别墅露台上。在极度崩溃中,陈立芊给李叔讲述了那些年发生过的刻骨铭心的经历,内心渐渐平缓下来,来到露台前沿,继续说道: “之后,他走了。他变卖了所有产业,并把全部资产转移到我名下,然后就失踪了。当时,我没法去找他,因为我怀了他的孩子。” “你怀了他的孩子?那孩子现在呢?”李叔很震惊。 “孩子现在在我家里,这个你放心。不过,为了不影响他的声誉,你暂时不要告诉他。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他。我爱他,除了帼伟,没人比我更懂他。” 陈立芊说着,眼神停留在了外墙裸露在外的水泥砖,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李叔,他有没有说去广东干什么?” “说是去找他的前女友,是一家工厂里面的高管。怎么了?” “高管?难道那个小姑娘真有那个能力?”陈立芊惊讶之余,突然变得很慌张,“不行,我得把他叫回来!” 李叔惊愕:“怎么啦?” “他的心思太缜密了!他现在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瞒着我的!”陈立芊仔细看着外墙,说道, “没有脸的帼伟,没装修的外墙,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的记忆里已经忘记帼伟的样子了!还有永远都开着的大门,那大门是为帼伟开的,他一直在等她回来!他去广东的真正目的不是找前女友,而是找帼伟!这整栋别墅里藏的都是占帼伟啊!” “啊?这什么思想?” “不说了,我得赶紧去广东,不然他又要乱来!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没法向占家人交代,更没法向他的一双儿女交代!” 陈立芊说着,匆忙下了楼,开着车一溜烟跑了。 李叔站在露台上,久久缓不过神来。此时此刻,李叔才知道江总老是借口睡觉,实则在想办法怎么找到那个没有容颜的新娘! 肇庆维珍妮。 周一的车间,人们的精神有些懒散,但见到男神进来,便立刻精神起来,并投来了异样的眼光。江木泽有点郁闷,却也无需多管,毕竟还没人对他指手画脚地议论。 坐在机台前,一天的工作从第一件棉杯开始。随着时间的过去,大家渐渐投入其中,正聚精会神时,qc小妹抱来一大堆返工货,生气地摔在江木泽的机台上,说: “这什么情况,没有一件合格的,你叫我们怎么检查,检查什么?” “啊?”江木泽心怯地站起身,瞄了一眼涨着通红的脸的小妹,“这么多都是我做的吗?” “对,我验过计件卡了,全是你的!”小妹很大声,显得有失底气,生怕被识破的样子。 如此大声的训斥,当然逃不过本来就很关注的秀秀,只见她连忙从隔壁线跑过来,挡在江木泽面前,取出一件返工货看了看,转头对小妹说: “你先回去忙吧。” 小妹闻言,感觉如释重负般呼了一口气,愧疚地走回qc位了。秀秀仔细地,一件一件地翻看着返工货,没有半点责怪江木泽的意思。这些,被站在qc处的许主任一览无余,她再次对qc小妹说道: “去隔壁线的返工货也抱过去!” “啊?还这样,合适吗?”小妹不知道主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知道继续这样下去,自己跟男神可就无缘了。 “去吧,如果被他们看穿,后果我负责!”静姐很坚决,又交代道,“你把货抱过去后立刻回来,后面的事交给我吧!” 小妹无奈,只好硬着头皮来到隔壁线的同事旁边,抱起一整筐返工货,往江木泽机台上一放,迅速跑回来低头装作认真查货,那感觉就像做贼似的。 第45章 最基本的担当 qc小妹一番不正常的操作,瞬间引起了秀秀的怀疑,正想追过去一问究竟,却被静姐拦了下来,铁青着脸喝道: “干什么?这么多返工货,你觉得是qc的问题?还是想推卸责任?那边还有很多,基本上都是无法返工的!” 秀秀瞬间急了:“不可能!他再怎么差,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除非是故意······” “对,我也觉得是故意的,所以需要赔偿!”静姐非常严厉且大声地嚷嚷着,全车间的技术员和技术主任都围了过来。 江木泽见状,连忙起身来到静姐面前,非常恭敬地说:“主任,这是我的责任,不关秀秀的事,你别责怪她。” 一句“秀秀”,秀秀有如吃了蜜似的偷笑着,静姐大怒:“秀秀?秀秀是你叫的吗?” “对不起,老大。”江木泽也不知道怎么滴,就直呼秀秀了。或许,他的潜意识里更想直接叫“秀儿”,可惜两个称呼,都有人不同意。 “现在别说这些没用的!”静姐对江木泽的道歉充耳不闻,依然板着个臭脸,“近一个月来,你做了几百上千件返工货,很多都已成为废品,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处理?” “不是老大,这些货也不是江木泽他一个人做的······”秀秀着急辩护,却被静姐一把拉开: “他都说了,没你的事,一旁呆着去!” “这样吧老大,”江木泽不卑不亢,一显本性地轻松说道,“你们把所有返工货收集起来,计算一下总共多少钱,我如数按照出厂价赔偿。怎么样,可以吗?” “江木泽,你疯了吗?”秀秀再次拦在江木泽面前,对着静姐怒吼,“你说过不会欺负他的,你这很明显在坑他!我要投诉你!” 静姐惊了一下,没想到秀秀会跟她来真的,就在她极其担心时,江木泽轻轻拉住秀秀的手,心平气和地道: “老大,主任说的没错,货是我做坏掉的,应该我来赔偿,不关你任何事。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每家工厂对待每个新员工都要投入很多精力和代价,而我明显超额了。所以,我接受。” 这一番解释,把秀秀惊得目瞪口呆,而许静不知是拉不下面子,还是根本不领情,嘲笑道: “呵呵,你继续装!你知道这么多货值多少钱吗?这么大的口气,就按出厂价再给你打个五折,你需要在这里白干三年以上,你愿意吗?” “不,老大,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我如数赔偿。”江木泽没有半点怒气,依然用正常交谈的口吻说, “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别说三年,连三个月都没有,你不用可怜我。谢谢。” “喔吼!”看热闹的人都唏嘘不已,许静根本下不来台了,旁边几位技术员靠近江木泽,低声劝道: “喂,别置气,跟主任道个歉就没事了。” “没事儿,都是小钱,谢谢。”江木泽面不改色,一直站在旁边静观的车间主管,拨开人群,把大家劝回工作岗位后,转身直面江木泽,有点尴尬地问道: “额······我是车间兰主管,你叫什么来着?” 江木泽很有礼貌地回应:“主管您好,我叫江木泽。” “额?您好您好!”兰主管慌张于自己的言表,连忙赔笑道, “江木泽哈,我看这个事就这么算了吧?就当是看在刘经理的面子上,我们各退一步。再者,咱们公司也没有明确规定员工做坏掉的货,需要赔偿的。” “不,老大,谢谢你的好意,我不能什么事都让刘经理为难。”在维珍妮,确实没有员工赔偿做坏掉的货的先例,不知情的江木泽完全没有想要逃避责任的意思,这使得许主任瞬间恼火: “江木泽,你别过分了!给你脸了是不是?” “你给我闭嘴!”兰主管更恼火,“多大岁数了,做事没一点分寸!” 兰主管对静姐喝斥完,转身立刻拨通了刘经理的电话。正在新aw5车间帮忙筹备生产线的刘经理,听完电话就立刻火急火燎地向d3赶去。 因为与江木泽的关系,加上曾经内疚的心情,他觉得自己现在完全有必要对江木泽负责。无论什么事,他都会首当其冲,更何况当年江木泽在维珍妮只有正面的表现,从未闹过事。 因为对兰主管在电话里的说辞存在怀疑,刘经理带着疑惑的心走进了d3车间,兰主管立刻迎上来: “不好意思经理,听说你们关系好,我们不好翻脸,你快去帮我们劝劝吧,不然大家都下不了台。” “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刘经理把兰主管再向远处拉了拉,“你说他闹事,我根本不相信!早年在深圳维珍妮,人事部总经理要把他纳入高管部门,他都拒绝了,怎么可能跟一个技术主任闹别扭!” 兰主管一听,惊讶地转头望向远处还僵在那里的江木泽,若有所思地问道:“想来也是,我看他遇事如此镇定,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原来这人还真有来头啊?” “何止有来头!且不说其他,咱们回去,你看看他手上戴的是什么表!”刘经理边说边拉着兰主管向线上走去, “还有,他的座驾都是两百万级别的,你说他怎么可能跟一个翻不起风浪的技术主任计较呢?” 回到线上,来到江木泽面前,兰主管示意秀秀让开,上前一步握住了江木泽的手,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故意把那块表翻到眼前。 看清楚后,兰主管转身对着许静和秀秀,陷入了沉思。尴尬又紧张的气氛笼罩在空气中,刘经理走过来,低声地向江木泽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因为与兰主管相比较起来,他更相信这个认识了十多年的兄弟。 他始终相信,一个对感情如此专一的男人,不管他的病好了没有,都不会影响他正常的性格表现,和足以得到人人称赞的品行。 在曾经的维珍妮,江木泽给他的印象太好了,加上如今的蜕变,他坚信只有越变越好,绝不是兰主管所说的“闹事”! 第46章 执意追求 对于刘经理的关心,江木泽感到难为情。其实事情要不要说清楚都无所谓,他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被开除,而是担心连累了秀秀。 片刻,兰主管转身过来,把江木泽拉回到机台前,赔笑着道:“江先生,这事先不说了,你继续上班,回头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好吧?” “不是的主管,我没那个意思,你别为难两位老大······” “明白明白,你放心吧!”兰主管说着,转身示意刘经理进办公室,并对两位老大叫道,“你们两个,给我进来!” 在车间办公室里,刘经理啰里啰嗦地,两位老大低着头,兰主管指着许静:“我就问你试什么?啊?秀儿你也是,跟人家恋爱,也不问问人家是什么来头!” “兰主管,你训归训,别说小江的是非!”刘经理提醒着,兰主管立刻对许静发话: “你出去,给我写份检讨,明天早上早会交上来!” “主管,我怎么了我?我这样不是为了秀秀好吗,你怎么也对一个普工产生偏心呢?难道跟经理认识,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许静很不服气地,兰主管一掌拍在桌上: “你还没闹够是不是?要不要闹到人事部,看你怎么下台!是谁给你的权力欺负新员工的?人家现在是摆在那里愿意赔偿,也有足够的能力赔偿,你以为你一个技术主任就很牛逼!我告诉你,你一个月工资买不到他脚上的一双皮鞋!” 兰主管怒火冲天地吼着,越说越针对江木泽,刘经理连忙阻拦:“主任,你先去忙吧,小江那边我会跟他解释的。” 经不住主管的怒火,也顾不上自己的不服,极其疑惑地,许静走了出去。 刘经理上前关上门,来到秀秀面前,和声和气地说:“额,老大,你真的要和他谈吗,他接受你吗?我劝你退出,因为我实在担心你将来的处境,可能也会像十年前那位那样,不会有结果的!” “我看刘经理说的对,那么一个有钱人,来这里做什么?不就是想玩女孩子······”兰主管附和着,刘经理迅速打断道: “误会了主管,我劝她,不是因为小江花心,而是他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我知道!”一直插不上话的秀秀,闻言立刻兴致高昂起来,“他是来找人的,找他的前女友,说是也在维珍妮!” 如此言语,震惊得两人都瞪大了双眼:“你知道你还跟他谈?” “我,我认为,他要找的人,毕竟是十年前的,可能人家已经结婚了呢?我不就有机会啦?” “神经!”兰主管又恼火了,“你脑子进水了吧?如果他根本不喜欢你,你自己送上门,被玩腻了,然后甩你,你怎么办?” “这个事正常是不会发生的,我了解他。”刘经理笑言,“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追求他,因为很多事你还不了解,我和他都不会随便跟别人说,只怕你知道后,也会无法接受。” “不,恋爱是我的自由,我不管十年前他在维珍妮干什么了!” “你!你这样乱来,我会告诉你爸妈的!”兰主管气的,秀秀怼道:“不用你管,告诉爸妈,我就跟他私奔!” 秀秀说完,甩门而去,两位无奈地惊愣着。 回到线上,秀秀二话不说,蹲下身子直接把江木泽的脚掰了出来,自言自语着:“我看看,一双一万块钱的皮鞋长什么样儿!” 如此操作,江木泽无语地站起身,把秀秀拉起来:“你干嘛呢?” “他们说你很有钱,一双皮鞋都上万块,我不信!”秀秀还想蹲下身子,江木泽尴尬阻止道: “不信就对了,我一个农村做农民的,怎么可能消费得起你说那个呢?” “就是!连车子都是老古董,怎么可能像他们说的那样夸张!一整天啥事不干,就知道忽悠我,哼!” “怎么,他们还研究起我来啦?”江木泽重新坐下,拿起返工货继续返工,秀秀边说边一屁股挤开江木泽的椅子,很随意的样子: “他们很无聊!你起开,这货我来返工。” “老大,还是我自己来吧,免得主任又训你。” 两人推搡着,许静走了过来:“秀儿,你去教隔壁线教那个新员工吧,这些返工货让我来吧!” 两人惊了一下,缓缓地让出了位子,许静一屁股坐上去,叨叨道:“好久没做了,不知道还会不会。” 极其别扭的,秀秀去了隔壁线,江木泽呆若木鸡地杵在那里,静静地看主任返工。 一次误会就这样不了了之,车间里恢复和谐,不知不觉就到了下班时间。铃声一响,许静迅速起身,对江木泽笑笑,撒腿向打卡机跑去。 江木泽则不然,他不紧不慢地坐下来,把机台上的货品整理好,拿出一把小扫把,把地板上的线头打扫干净后,才起身关灯。 “哈!”秀秀一下从身后蹦出来,把暗恋变成了光明正大的追求,开心地道,“中午吃饭就像打仗,你怎么每次都慢吞吞的呀?” “哦,那你还不赶紧去?” “你都不急,我急什么呀?咱们一起去呗!” 两人边聊边打卡,来到储物柜时,保安都准备下班了,江木泽才从里面取出手机。剩下最后两人了,电梯的门大开着,两人走了进去。 秀秀按下底层键,江木泽开始查看手机——又是几十个未接电话,大部分来自陈立芊。无奈地摇了摇头,江木泽立刻回拨了过去。 可能是过去了点时间,使陈立芊的情绪缓和了许多,放下正在洗的碗,她接听了电话: “江木泽,你是不是还在深圳呀?吃饭了没有?” “正准备去吃饭。” “怎么这么晚吃饭呢?自己一个人出门在外,生活要正常知道没有?别饱一顿饿一顿,到时候又瘦不拉几地回来。” “知道了,谢谢老妈。” 挂了老妈的电话,然后又听到李叔一顿交代,说周明远结婚在即,说公司技术已经完善,还说,公司的土地申请已经批准,需要全部股东到场签订租赁合同。 与陈立芊不同的是,李叔这是想要把江木泽直接叫回家,容不得他在外面胡作非为似的。 江木泽当然不知道老家人关心他的意愿,只知道自己在珠三角还有很多事没做完,特别是岚键岑庭。 第47章 照片的去向 秀秀跟在身边走着,江木泽一直忙不停地回复电话,她不知道他一个农民怎么会有那么多业务要谈。 回复完所有电话,两人已到达员工餐厅,刘经理都快吃饱了。但是还有一个电话没有回拨,秀秀自己去点餐了,江木泽便来到了楼梯角落,回了过去: “陈院长,好久不见。” “泽哥,是这样的,你爸住院了,他们不敢打电话给你,只能由我代劳了。”陈延光说。 “哦,需要多少钱?” “问题不大,可能是年轻时落下的毛病,需要长期住院。” “行,知道了,回头让周明远去看看。” 一个中午只有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秀秀也吃完了,江木泽才去点餐,迟到是在所难免的了。 很执着,秀秀决定和他一起迟到,比当年的李琳执着多了。江木泽吃饭,秀秀托着下巴看,直看得江木泽浑身不自在。 偌大的餐厅里,只有他们两人,江木泽感觉就像在家里用餐一样,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而秀秀也不着急,着迷地看着,然后一起回到车间,在别人审视的眼光中,继续工作。 话说陈立芊得知江木泽还在深圳,立刻着手安排江小江的学业,然后对父母一阵交代后,开上爱车马上出发。 此行的目的是要把江木泽在没有起疑心的情况下带回家,因为从整栋别墅的布局看,她知道他的病压根就没好。不能刺激他,就不能告诉他自己的行踪,然后来一个偶遇后,把他平安带回家。 因此,就像十年前那样,为了以防万一,她必须要把行程告诉陈立海,以在不时之需。而陈立海在听完妹妹的讲述后,也疑惑为什么周明远这么多年来也没发现。于是,经过深思熟虑后,他只能联系杨菁妮,重新安排任务。 一切安排妥当,陈立芊出发前往深圳,杨菁妮则立刻到澳门报到。 在车间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晃眼夜色降临,这就意味着马上要下班了。如果不用考虑其他事,打工真的是人生中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时间飞快如白驹过隙。 经过早上在车间的闹剧,加上那张照片的印象,江木泽在所有人心中的地位出现了质的变化,无论是新员工还是老员工,有事没事都想跟江木泽搭上几句。特别是qc部的几个小妹,总会没事找事地前来打扰一下,这使得秀秀感觉酸爽至极。 其实秀秀根本无需担心,因为江木泽是什么人,是怎么对待爱情的,你会在以后慢慢地了解,只怕你到时候会说他无情,会嘲笑他活该单身。 下班,吃饭,他依然慢悠悠地走着,却不知身后除了跟着的秀秀,还有一群有意无意靠近的南方小土豆。 对于这些,他一点都不在乎,也不想理会,只是加快脚步,向与刘经理约定的餐厅位置奔去。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焕然一新的江木泽,令秀秀无法抗拒的同时,也令其他女同事着迷。而正当女生们蠢蠢欲动时,也激起了男生们的嫉妒。 一张照片,一只手挡住了半张脸,加上被转发时的加工涂鸦,能看到的只剩下那半张脸了。 但维珍妮是一个大家庭,网络系统更大,那些群聊几乎囊括了国内外几家分公司的几十万员工。一些好事八卦的同事,一边疯狂议论一边肆意转发,很快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维珍妮内部的社交圈子。 经过将近48小时的转发,此时又到了下班时间,深圳维珍妮的一些旧同事仔细辨认着被恶搞了的照片,渐渐认出了照片中人,林菲就是其中一个。 深圳维珍妮人事部,林菲走出主任办公室,迅速打卡下楼来,在一处无人的地方,焦急地拨通了一个电话,压低了声音: “琳姐?” “小林,什么事,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琳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能不能跟你说。”因为不确定,林菲也觉得不太妥当。 “怎么啦,遇到棘手的事啦?”作为曾经的上司,和林菲也情同姐妹,李琳还是很关切地问。 “是的,很棘手,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直说嘛,咱俩谁跟谁呀?如果是有人欺负你,看我不搞死他!” “那你做好心理准备,我真说啦?” “怎么回事婆婆妈妈的,还关我事了?” 有点心怯,是因为林菲也不知道如今的李琳对过去的人持什么态度,她吞吞吐吐地道: “企业群里,我看见他的照片了,那一身西装已经被人打满了心仪的标签,只剩下半张脸。虽然被搞得面目全非,但依稀还能分辨出,照片背景是红花山公园的明和塔。” 李琳听着,手机已在不知觉中脱离了手,滑过椅子掉在了地上。她木讷地坐着,空洞的眼神对着电脑屏幕,心脏急促地跳动——他真的回来了! 她无法抑制藏在心底的思念,浑身颤抖着,掉下了两行热泪。她陷入深深的回忆中,纠结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却听得地上的手机里传来林菲急切的声音: “喂,琳姐,在吗?怎么啦琳姐,说话呀!” 林菲对着手机大声地喊着,周焕悄悄地出现在了身后。 李琳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轻声却尽显坚定地道:“把照片发过来给我!小林,帮我联系他!” “这,我?试试看吧!” “找源头,照片是谁拍的,是谁第一个发出来的!”李琳冷静下来,思维也清晰了起来。 “这个,我看有点难。看上面的恶搞状态,都不知道经过多少人了!不过可以查到是哪家公司传出来的,到时候看看有没有熟悉的同事。” 听完林菲说的,周焕多少也听出了点眉目,便悄悄地离开了。 收到林菲发来的照片,李琳立刻把它存入手机图库。可是手机屏幕太小了,她只能把他上传到电脑上,慢慢放大,凝视着。 只有半张脸,却足以戳穿她的心脏,因为,他们在一起的那匆匆的一年多,他们一张照片都没留。如果不是因为新闻,如今的他,她恐怕也很难再一眼认定! “你还好吗?”她的手轻轻抚摸在屏幕上,自言自语地哽咽着,“变胖了,变年轻了,也长胡子了······” 第48章 照片引起的困扰 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李琳对着电脑屏幕,一会儿痴傻发愣,一会儿失声恸哭。这个空间实在太小了,根本容不下那记忆带来的情绪,感觉那么遥远,却又明明近在咫尺,可是又无法触及。 眼泪一滴滴滴在膝盖上,忽闻屋外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周焕推门而入,来到了还来不及掩饰的妻子面前。 她低着头,默默不语,周焕瞧了一眼屏幕上的照片,愣了片刻,起身走出房间,在灶台上自己动手做起了饭。 一会儿,饭做好了,周焕叫了一声,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温馨与惬意。 米饭不香了,菜肴也没以前那么顺眼了,李琳僵坐着,周焕咽下一口饭,温和地说:“吃一点吧,别伤了身体。” 李琳还是一动不动,呆滞的眼睛始终抬不起来,周焕淡淡地说:“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了解了一些,你很爱他,他可能也爱你。没关系的,因为我也爱你。现在是个思想开放的年代,我不介意你们重逢。” 有点意外,李琳似乎根本不了解周焕,缓缓抬起了眼皮,端起碗筷慢慢吃了起来。 “嗯,多吃点。”周焕夹了一些菜放在李琳的碗中,继续说道,“作为丈夫,我当然不希望他回来;但是作为男人,他的行为告诉我,这世界不是每个男人都是坏的。很多人不知道,大部分男人都很专情,半路下车的,大多基于极度无奈。” “谢谢。”李琳没想到,自己的丈夫居然有如此度量。 “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你不但好久没哭了,也好久没开心地笑过了吧?”听着周焕的感悟,李琳不自然地注视着,周焕继续说道: “其实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从来就没打开过你的心,也没有让你感受到幸福过。” “别说了!”李琳忽而掩面痛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啊!我尝试过很多方法,很努力地告诫过自己,可是我忘不了他啊!” “亲爱的,没事儿,别哭,啊?”周焕扶起李琳,轻轻地拥在怀里,“我既然敞开了胸怀,说明我已准备好容纳你的一切,包括过去和将来。假如某天我绷不住了,也不会怪你的。” 如此真情流露,如此大度宽慰,令李琳哭得酣畅淋漓,泪如泉涌般,好像要把这些年的所有委屈都倒出来。但是这些,跟那个男人比起来,似乎还差很远,最起码到目前为止,她没收到他的任何礼物;而甜言蜜语和许诺倒是不少,只是一件都没兑现过。 维珍妮肇庆厂区。餐厅内,江木泽和刘经理还是坐在他们专属的位置,一边用餐一边欣赏窗外的夜景,秀秀端着装满菜肴的餐盘走了过来。 “移进去一点!”秀秀推了一下刘经理,唬道,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 “移不进去,里面有人。”刘经理也很调皮。 “不移是吧?那我可要使用暴力了!”秀秀说着,把餐盘往桌上一放,挽起袖子,做出一副即将要动手的样子。 刘经理连忙向里面挪了挪,嘟囔道:“一点都不注意淑女形象!” 秀秀调皮地笑着,江木泽有点尴尬,三人有说有笑地细嚼慢咽起来。就在这不知不觉间,那一群小土豆正慢慢地向这边靠拢过来。本来边沿的餐桌平时很少人光顾,近两天却异常热闹,是因为大家都想离男神近一点,好找机会搭讪。 这状况不禁使江木泽极其不适地,每次都很快吃完,然后逃也似地离开。 还没感觉到危机的秀秀,不明白江木泽为什么吃着吃着又狼吞虎咽起来,劝道:“大哥哥,慢点儿吃!” “你自个儿慢慢吃吧。”刘经理也迅速咽下最后一口饭,连汤都没喝,就要起身和江木泽一起离开,却被坐在外面一动不动的秀秀挡住了去路。 不管秀秀怎么闹,江木泽自顾离开,还没走出走道,就被一群小姑娘拦了下来,纷纷学起秀秀的称呼: “大哥哥,晚上一起去玩吧?这么早回去干嘛呀?” “不了,谢谢,谢谢大家······”江木泽相当别扭地推辞着,小姑娘们簇拥而上,把江木泽围在了中间,你一句我一句地喊叫着: “不要客气嘛,咱们都是同事呢!” “你好腼腆哦,我好喜欢哦!” “······” 这番景象,秀秀和刘经理也感到别扭,也不知道怎么办。没心思吃了,秀秀杵着筷子傻傻地看着,刘经理急忙推了推她: “不好!你再不让我出去,你的大哥哥就要被人抢了!” 秀秀傻楞地起身,刘经理立刻挤入人群。他太了解江木泽了,因为被人伤害过才会抑郁,又因为抑郁,他才会总是小心翼翼地,生怕一不留神就伤害了别人。 因此他被她们围堵,已移不开脚步,也不敢说一些无礼的话,只能被动地任由她们观赏,就像唐僧进入女儿国。 不明底里的秀秀也放下了筷子,缓缓靠近呆看着,她的行为,看起来好像也是看热闹的。 没想到当代的南方小土豆这么疯狂,刘经理冲进去立刻架住江木泽,把江木泽手中的餐盘往脚下一扔,然后一起奋力向外头挤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两人笑哈哈地跑离餐厅,秀秀才缓过神追了出去。 “我怎么了我?”江木泽一头雾水。 “没什么,她们都疯了。”刘经理不敢说这是秀秀惹的祸。 “不可能呀,无缘无故的!” “别管她们,以后咱们去四楼领导层餐厅就餐。”刘经理说着,好几个不认识的男同事从后面追上来,挡在了两人面前,其中一个指着江木泽,很生气地说: “姓江的,你他妈太会装了!都是出来打工的,你干嘛非要那么装,有意思吗?” “跟他废什么话,揍一顿再说!”另一位说着就动起了手。 论打架,这里目前还没有江木泽的对手!可是如今是文明社会,江木泽也神智清醒,只见他一把推开刘经理,学着陈立海的擒拿手,三下五除二就把男同事控制住了。 其余的见此阵仗,正想冲上来帮忙,秀秀和那些小土豆们终于赶到,一个个拉开男同事,并鼓起了超级刺激人的掌声。 第49章 自毁人设 因为这中间的男男女女不乏情侣关系,被大家的掌声刺激的,男同事们觉得很丢脸,便挣脱开再次冲向江木泽。 “住手!看你们谁敢过来,我立刻发到群里!”秀秀很英明地举着手机拍摄着,一群保安走了过来。 保安们挤入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包围圈,了解清楚情况后,也劝大家离开。可是男同事们为了保住工作,也觉得没必要把事情闹大,倒也愿意散开;但小姑娘们却越加靠近江木泽,要求互加联系方式。 如此,一些男同事可不乐意了,再次围拢过来,一位小妞站了出来,挡在男同事面前:“阿成,咱们分手吧,我另有目标了!” “你的目标就是这个没人要的老男人吧?”阿成气急败坏地指着江木泽,小妞也敢想敢当: “是又怎么样?你看人家,哪一点不比你好!” 阿成一听,急火攻心,挥舞着拳头冲向江木泽,被刘经理挡了下来:“兄弟,你冷静!不要听那小姑娘胡说,他们之间根本就不认识,怎么就冒出来和你对比了呢?” “你个老头,让开!”小妞一把推开刘经理,迅速挽住江木泽的手,“我就喜欢他,我今晚就跟他回家,关你们什么事,要你们管吗?” 如此胶着的情绪,江木泽不得不站出来做些解释了!他轻轻拿开小姑娘的手,秀秀连忙挤过来,江木泽说: “老大,不要拍摄,也不要上传到网上,我来跟他们解释清楚吧。” 秀秀不明所以,却也听话地关闭了手机,江木泽转身对小姑娘问道:“您好,请问你今年多大了?” “我十九了,刚大专毕业。”小姑娘理直气壮的,江木泽回答道: “你19,我44,你觉得咱俩合适吗?” “是啊,你们就别闹了,要做男女朋友,就等下辈子吧!” “不可能!看你也就二十多顶多三十,别想骗小孩!”小姑娘不甘心地怼道,秀秀上前说: “要不要到人事部把他的简历给你看?” “你是谁呀?给我让一边去!” “我才是他女······” “秀秀,你站这边来。”江木泽打断秀秀想表明的立场,取出一部手机,划开屏幕,打开微信,把微信头像点开,放到最大,递到小姑娘眼前,耐心地说: “你看,看清楚了,她叫江念连,是我的女儿,今年22周岁。看好了吧?长得像我吧?你仔细想想,你都没我女儿大,咱们两个谈什么恋爱?谈给谁看?谁会允许咱们谈?” 一连串的问题,把小姑娘问的哑口无言,围观的人纷纷竖起大拇指,感叹道:“不老神啊!大帅哥,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养生的?” 小姑娘依旧不死心地愣在那儿,江木泽提了提嗓门,道: “谢谢大家的关照,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不好的事,那就是其实我不是什么老实腼腆的男孩,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渣男! 十年前,我就到维珍妮打工了;十年过去,我因为混不开,再次回到维珍妮。你们想想,十年前我是普工,十年后的今天,我还是普工!敢问随便哪位领导或管理员,在维珍妮打工十年的,哪一个不是主任或经理? 而我,啥也不是,除了会欺骗女孩子,其他的连畜生都不如,都明白了吗?我告诉你们······” 江木泽越说越大声,刘经理和秀秀越听越崩溃。刘经理想把江木泽拉走,却怎么也拉不动,秀秀失控地一巴掌拍在江木泽脸上: “江木泽你疯了吗?哪有人这么贬损自己的,你这是在自毁人设知道吗?” 挨了一巴掌,江木泽低头对秀秀微笑了一下,继而抬头说道:“我江某人生来就不是人,骗女孩子是骗了一个又一个,这些事,我从来都不敢让我女儿知道!而这些事,也是让我变成大龄剩男的根本原因!现在,你们还有谁愿意跟我谈,啊?” 人群中一片安静,可谓鸦雀无声。人群外,一群领导从餐厅出口走了过来:“怎么回事?是谁让马戏团进来表演了吗?” 见领导来了,大家拥挤着,让出了一条小道。领导走进包围圈,刘经理连忙上前解释,保安们立刻着手遣散围观人群。 一通解释后,领导们瞧了瞧这个普工,才想起近两天在微信群里疯传的那张照片。 当下有一句话,即所谓照片就是“照骗”。围绕着这两个字,散去的人们议论不停,都对照片中的人彻底失望了。所有的关注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批判和鄙视。 对此,江木泽很满意,因为他知道,自己用毁灭人设,终于换来了清静! 经过这一阵折腾,江木泽算是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回到车上,刘经理不停地安抚江木泽;江木泽没有掉眼泪,也没有发火,只是眼神尽显空洞。秀秀坐在后排,有好多疑问,却也不知怎么开口。 “把那条动态删了吧!”刘经理转头对秀秀说。秀秀没明白:“什么动态?” “他的照片,你们在红花山拍的那张照片,被传疯了你不知道吗?”刘经理渐发生气,“刚才的事要是被李琳知道,你知道后果吗?” “不就是一张普通的照片嘛,还有后果?”秀秀惊愕。 “你觉得普通,但别人不觉得,李琳更不会觉得!”刘经理控制不住恼火,秀秀天真地问: “李琳是谁呀?关她什么事呢?” “老大,”江木泽的语气显得相当冷酷,“念在你不知情,我不责怪你,但我不允许你说她、质疑她,包括想一下也不行!” “我怎么啦我?不就是一张照片嘛,我删还不行吗!”秀秀迅速删除动态,气呼呼地下了车,委屈的泪水溢出了眼角。 没有顾及秀秀的感受,发动引擎后,把刘经理也“赶”下了车,一脚油门,直接回民宿。 每每这种时候,他最需要的是冷静。快速脱掉衣服,走进卫生间,关闭电暖的出水口,然后打开花洒,任凭凉水穿透皮肤,直冲内心深处。 冲洗完毕,心里舒服多了,他围上浴巾,坐到床沿上,拿起手机想看时间,却看见了陈立芊的未接电话。 犹豫了一下,他起身打开热水壶,冲了一杯热茶,坐在窗边,回拨了过去。 “江木泽,我发现你最近怎么老是不接电话呢?是不是找到女朋友了就不方便搭理老妈啦?” “没有,就是有点忙。”江木泽显得消沉,陈立芊当然听出来了:“怎么了,不开心呀?要不出来,咱们一起吃宵夜?” “呵呵,等我回去再陪你吃吧。”他终于笑了,陈立芊说:“我到深圳了,真的,不信我发位置给你!” 陈立芊说完就挂了电话,立刻给江木泽发来了位置。一点不假,陈立芊真的到深圳了!可是江木泽在肇庆,怎么办呢? 瞒不过去,也不能欺骗,于是他在关灯的同时,也关闭了手机。 第50章 刘经理的转变 发送位置后,正如陈立芊预料的那样,失去了江木泽的音讯。但如今和从前不一样了,陈立芊立刻联系陈立海,陈立海立刻定位江木泽的手机。 收到陈立海发来的位置信息,陈立芊在疑惑的寻找中,慢慢发现了三公里外的维珍妮产业园。江木泽确实在维珍妮,她也确实不允许。既然胜券在握,明天再去也不迟,毕竟夜间开车太累。 他们有钱有资源有能力,但李琳就没那么轻松了。虽然在周焕虚伪的表演中,她的情绪恢复了正常,可是对“见一面”的欲望,还是非常强烈的! 她确信江木泽是回来找她的,想见一面,想知道如今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有可能,或许她还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她没有办法,也没有捷径可走,只能等林菲的消息。 话说秀秀回到宿舍,既生气又委屈的她也无法确定江木泽所说的是不是真的。假如是真的,那么自己还要继续追求吗? 她搬来一条塑料凳子,坐在冲凉间门口,用力使自己静下心来思考。许久,许静终于洗完,开门走了出来,秀秀正想进去,却被一把拉住了: “秀儿,脸怎么那么红呀?谁惹你生气了吗?” “不关你事!”气呼呼的,秀秀走进冲凉房,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许静一头雾水地愣着,却听得冲凉房里传来手机的响铃声,秀秀接听道:“我都认错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嘛!” “老大,生气不能解决问题,快下楼来,我觉得你有必要跟我谈谈。” 秀秀听着刘经理平和的声音,从冲凉房里走了出来,理都没理许静,缓缓向电梯走去。 见秀秀沉默不语,刘经理继续说道:“如果你不谈,估计以后就见不到他了,我很了解他。” “他这么小气吗?”秀秀走进刚到楼层的电梯,按下了一楼键。 “不,他是不想伤害你,只能选择离开。”刘经理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只知道不能让他们两人都伤心。 这话说的与江木泽事先劝她的一样,继续沉默着,她走出电梯,把手机放回兜里,和刘经理在一处凉亭里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喜欢他,对他的爱慕甚至不逊于曾经的李琳。”秀秀呆呆地听着刘经理滔滔不绝, “起初我是反对的,但现在想想,似乎你比李琳更适合他。很多年前,他们的关系很大程度上基于他给予、她接受;但是你不一样,最起码你比她更懂得关心他。当然,这或许跟年龄有关,因为那时李琳才二十,就是一个依靠颜值而尽显高傲的小姑娘。 我知道你很好奇他的过去,而我知道的也就一小部分,那就是他到维珍妮时,罹患抑郁,很严重。在那种情况下,作为女朋友的李琳居然毫无察觉,也从未给他过任何实质性的关心。但他不在乎,只是一味地用自己所剩无几的能力去爱她,直到坚持不住了,才不告而别。” “为什么要不告而别?这是很不负责任的!”秀秀还是无法理解。 “老大,你知道深度抑郁意味着什么吗?当时,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他这辈子就那样废了!可是没想到,仅仅两年,就是他离开两年后,就给我打来了电话报平安。 可是有一件事我也不明白,就是今年国庆,我再联系他时,他好像忘记了当年他交代我关照李琳的事。所以,我现在也无法确定他的抑郁到底是真好了,还是像当年那样都是装的! 想必你也明白,他今晚所说的一切都不是心里话。他这么做只为还给自己一片静心,也有可能是抑郁再犯。他不是人渣,反而是个极品男人!但是经过今晚那一番折腾,他现在的人设只能在你我之间立足了! 虽然别人的看法不重要,但想要继续找李琳,就必须在这里继续混日子,这过程难免遭到鄙夷、排斥。所以,倘若你真有心,车间里也只有你能保住他。 但是话说回来,假如某天他找到了李琳,并且没有结婚,那么你的付出可能付诸东流;说难听一点,你就是他的备胎! 我知道你疑惑他为什么非要找到李琳,我也疑惑为什么他对爱情就是一根筋。可是有一件事我是知道的,那就是假如他们无法重逢,那么你将来得到的,可能还是个废人!” 刘经理说完了,秀秀颇感匪夷所思:“他为了她,居然可以连人设都不要?” “是的,他曾经就是这么过来的,为了他爱的人,他变得越来越强大,强大到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不及自己的爱人!” “那么他说的‘他女儿’,你见过吗?” “没有,也没听说过。” “好吧。那你能告诉我,他是个什么性质的男人吗?因为我最怕的也是不告而别!” “哈哈,这个你大可放心!他不但重情重义,还品德高尚,号召力和凝聚力都非常强。如果非要说性质,我定性更趋向于狼!你知道狗的前身是什么吗?没错,就是狼!” “这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因为狼认可了人,才会变成最忠诚的动物。也就是说,假如某天他认可了你,他就会像一只忠诚的狗一样守护你,忠诚地为你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好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至于备胎,或许也有幸运的。”秀秀很坦然,刘经理很迷惘: “对不起秀秀,我希望我能看到一个好的结果!” 似乎所有的一切,只要以旁观者的心态去对待,一切都会简单明了。刘经理把自己的生命融入到了江木泽的生命当中,才会变得像江木泽那样迷惘;而秀秀,好像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备胎,才会显得一切都无所谓。 就像当年的陈立芊,她们都在等结果,只要结果背离了预想,那么备胎必然会成为最幸运的那个。虽然结果不甚理想,但陈立芊算是得到了,而秀秀却才刚刚开始。 所谓历史重演,每一次都惊人的相似,而这一切,一直在江木泽的生命中轮回。 第51章 正如刘经理预料的 终究不是一个美好的夜,所有人都睡不好,偏偏主要当事人睡得可香。一觉直接睡到天亮被闹钟叫醒,江木泽把皮鞋擦得锃亮,穿上最爱的蓝色西装,到楼下沙县小吃吃一碗拌面和一笼蒸饺,然后直奔佛山老张家换回自己的车,沿着珠三角环线一路向东继续行驶。 八点已过,所有人都来上班了,唯独那个秀秀最在意的包边位子是空的,难道真如刘经理对江木泽所了解的,他走了? 秀秀慌忙跑到车间外的茶水间,一通电话敲了过去。江木泽左手握方向盘,右手伸进右边的储物柜里摸出了手机。 “大哥哥,睡过头了吗?”电话里传来秀秀绝对包容的声音,江木泽犹豫了一下,极其伤感地道: “老大,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关照。我自离了,已离开肇庆。” “不是,江木泽?”他真的不告而别,秀秀瞬间崩溃,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劝词,“你干嘛要自离呀?你回来辞职,我们会批准的!辞职了也可以马上走,自己辛辛苦苦上班的工资不能不要吧?” “老大,谢谢你!那些都是小事,前方车辆密集,先不说了。”江木泽说罢,就挂了电话,扔到副驾驶座上。 “喂?江木泽?江木泽!······”秀秀急了,她再次打过去,但是好久都无人接听。 有种失恋的感觉,秀秀极其崩溃地回到线上,坐在那个位子上,不争气的眼泪泛满心间。他不接电话,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想了好久,冷静下来的秀秀终于想到了微信,于是开始不停地发送心里最想说的话: “江木泽,我错了,接受我的道歉好不好?求你了江木泽,不要走好吗? 你走了,我会很难过的。先不说我帮你返工了那么多货,你信不信我也会像李琳一样到处去找你! 江木泽,你回来,我去帮你请三天假,三天后回来,好吗? 江木泽,求你!(大哭的表情)” 事实是,在珠三角哪条道路不是车辆密集?此时江木泽的心里,极其冷静地完全不受外界干扰,因为此行很重要,比在维珍妮几百年的工资都重要! 他看都不看手机,对那提示音也充耳不闻,这使得秀秀极度绝望,极度窒息! 秀秀魂不守舍地坐着,陈立芊把车停在了民宿门口,来到前台:“您好,请问来自福建的江木泽先生住在几号房?” “不好意思小姐,请问你们有预约吗?如果有的话,你直接呼叫他就好,我们民宿一切合法合规,不存在随便提供旅客信息的服务。谢谢。” “什么鬼?我有预约还要问你吗?”陈立芊顿时怒火骤升,前台依然态度极好: “对不起小姐,除非警察要求,否则我们实在无法为您服务,谢谢。” 相当无奈,陈立芊只好驾车直奔维珍妮产业园,不料迎来的更加无奈,因为她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还以为是养猪场大门口。 车子按照导航,停在维珍妮a厂门口,使劲地按喇叭。一位保安走了过来,陈立芊放下车窗: “您好,我找江木泽。” 保安一脸愕然:“江木泽是谁,是这里面的员工吗?” 经保安点醒,陈立芊欣喜:“对对,他就在这里面!” “那么你呢,也是这里面的员工吗?” “我去,还是像深圳维珍妮一样!”被保安问的,陈立芊瞬间蔫了下来,自骂着掉头跑了。 车间里,秀秀煎熬着。中午时分,临近下班点,终于等来了江木泽的回复: “对不起老大,真的在开车,一直没看手机。” 见到消息,秀秀连忙拨打电话,迫切地说:“江木泽, 你去哪里了呀?你回来好不好嘛?回来我们一起找李琳,肯定能找到的!” “老大,你别激动,我没怪你,你别动不动就道歉。我有急事要去趟澳门,后天就回去,好吧?” 秀秀的一番话,是真的触动了他的神经;而他的回答,也让秀秀倍感开心:“好好好,我马上去帮你请假!” “嗯,谢谢老大。” 一个回复,使焦急的人放心了,也使他自己舒心了。一脚油门,迅速向拱北口岸奔去。 维珍妮深圳厂区,刚下班的林菲边走边给李琳发去一条消息:“琳姐,找到了,他在肇庆公司。具体事宜,午饭后我在公园河道口等你详谈。” 看到消息的李琳欣喜不已,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兴奋中,她给丈夫发去一条语音:“饭做好了,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回来自己先吃吧。” 她披上外套,边走边给林菲去电,两人相约在南海百货楼下的一家餐厅一起用餐。 很快,两人在一家叉烧饭餐馆里坐下,李琳迫不及待道:“马上联系小陈,问清楚在那个车间!” “姐,你别急!”林菲顿了顿,吞吞吐吐地说,“他,可能······” “快说呀!老这样干嘛呢!”李琳急不可耐。 “拍照的是一位美女,名叫兰秀,什么职位不知道。”林菲见李琳的表情渐渐凝固,声音也渐渐弱了下来, “照片拍摄于上个周末,就是前天下午,地点确定是红花山公园明和塔前。” 李琳听罢,浑身又不自主地颤抖起来,呆滞的眼神中没有一点色彩,只有近乎绝望的眼泪。 “姐,琳姐,你怎么啦?”林菲双手握紧李琳颤抖不停的手,李琳如梦呓般念叨着,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我们又错过一次了,这难道是天意吗?” “啊?不会吧?”林菲莫名地震惊。 “明和塔,他站的那个位置——那个拍照的人,不是他女朋友,他是来找我的。”李琳在大脑里快速分析着,面目渐变狰狞得有点恐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他肯定是来找我的!” “姐,你冷静!”林菲来到李琳身旁,紧紧抱住安慰道,“你冷静点,那些都是谣言,你不要信,不要管他们!” “不可能,我了解他!他不会抛弃我的!”李琳咆哮着推开林菲,冲出餐馆,正好撞进跟踪到门口的周焕怀里。 惊慌失措的李琳想挣开,却被周焕牢牢地抱住:“琳琳,你看着我!看着我,是我啊!” 李琳抬起眼皮,顿时醒悟,扑在丈夫肩上,失声大哭起来,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周焕轻拍着李琳,说:“琳琳,对不起,等下我帮你联系,好吗?” “不,不要!我不找他了!”李琳还没察觉丈夫的虚伪,只是很内疚的哭着。 这突然的转变,林菲捉摸不透,但周焕再清楚不过。他知道妻子有软肋,她想找到前任的同时,又害怕失去现在的家庭,因为这年头想找一个踏踏实实过一辈子的人,太难了。 第52章 主雇关系 女人说“不要”,就是要,这可是千古名言,更何况还是个漂亮的女人说的。 回到办公室,周焕立刻联系了刚调到肇庆的小陈。在人事部,不管你在哪一层任职,想要拿到任何一个普工的资料,那都是信手拈来的事。但是,这种情况只能发生在公司本部,跨区了就不会被允许,靠面子也不行。 被拒绝后,周焕恳求道:“小陈,那你可以帮我查一下他在哪个部门吧?” “这还用查吗?全公司的美女都知道在成衣部,当然也包括我,嘿嘿!” “这什么情况,他怎么啦?” “帅呆了呗!不过他好像自离走了,早上半天都没来上班,也没收到请假单。”说着说着,小陈忽然反应过来,转而问道, “你认识他吗,找他什么事?” “哦,没事儿,那就先这样吧。”挂了电话,周焕庆幸的同时,也不禁对这个神奇的情敌联想起来:李琳喜欢的男人,为什么只是个普工?为什么那么受欢迎还自离跑了?难道是心虚了? 这些,他也想不通,也不用想,只要自离了,真的走了,李琳就没事了。 维珍妮肇庆厂区,秀秀走进车间办公室,向主管帮江木泽请了假。回到线上,一股浓重的失落感弥漫入心间,挥之不去。突然间没有了江木泽的返工货,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该干什么。 她发着呆,许主任突然出现在身后:“怎么,爱到这种程度啦?” 缓过神来,秀秀起身给静姐让座。静姐轻拂秀秀肩上的秀发,说道:“你坐吧。他去哪里啦,好像早上也没来上班?” “他说是去澳门,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秀秀有些颓废,静姐有点惊讶: “澳门?他那点工资还能去澳门旅游?” “我不知道,不过看他说的,也不像骗人。” “不应该呀!要不问问那个刘经理?” “晚上再说吧,估计他现在也正郁闷着呢!” “欸对了,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我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静姐不知道秀秀正烦着这事,秀秀憋红了脸: “烦死了都!都怪我虚荣心作祟!” “说句实话,起初我对他确实不怎么看好,但仔细看那张照片,确实气质不凡。加上上次的考验,以及那些风言风语,我这么大岁数了,也没见过哪个男人会在那么多对自己有好感的女人面前贬低自己,可见这个人的内心有多强大!也可以说明他,根本就瞧不上那些姑娘,包括你!” “刘经理也是这么说的,但这不是我的功劳,而是他的前任。”秀秀又难过起来了,“他的前任,也是维珍妮的······也不算前任,因为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她。” “那你还贴上去?”静姐顿觉秀秀不可理喻。 “你小点儿声!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并且也都不知道她还在不在,我觉得我是有机会的。” “神经病啊你?我也是无语了!”生气的静姐顿了顿,问道,“你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在哪个部门吗?十年前的,我兴许知道。” “李琳,人事部的。” “人事部李主任?他江木泽普工?这怎么可能?” “主任?她是人事部主任?”秀秀不但震惊了,一股强烈的自卑感迅速涌入心间:我还有竞争的优势吗?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毕竟他和刘经理都称兄道弟了。”静姐自顾自地说着,“是主任,前两年还见过呢!那姑娘年轻漂亮,还比同龄人更有作为。”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静姐忽然又一惊一乍起来:“哦对了,她辞职了,现在应该是在家做电商。对了,她结婚了,对象是现任人事主任!” “啊?结婚啦?那这可怎么办?”秀秀更加难过了,善良单纯的心使劲纠结着,要不要告诉江木泽。 “不是,你怎么回事?”静姐被秀秀的反应崩溃到了,不可思议地嚷嚷着,“她结婚了,对你来说不是最好的消息吗?你发什么神经,你知道自己的方向和处境吗?” “姐你别生气,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帮我联系她吧,然后我马上叫江木泽回来!” “没法联系!因为我没法理解!你简直疯了!”静姐很生气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静姐的背影,也令秀秀相当郁闷,但她很快回神,开始疯狂拨打江木泽的电话。 不想自扰心神,不想接听一切与澳门无关的电话,江木泽把手机设置了静音,悠哉悠哉地驶入拱北口岸,把车停入了车位。 岑峰说有人和专车来接待,他也不知道是谁,却见得一位身着迷彩服的杨菁妮向他走来。 杨小姐怎么会在这里?她到底受谁雇佣?是陈立海,还是岑峰?还在思考剖析,杨菁妮已来到他的跟前,敬礼道: “江董事长好!我是岚键岑庭安保队长杨菁妮,受总裁安排前来接待!江先生这边请!” 如果此言属实,那就不用管陈立芊了;如果正如自己猜想的,是受陈立海安排,那么陈立芊是不是已经到达澳门了呢?仔细掂量着,便也正步跟着杨菁妮走向一辆停在口岸入口的,由六位安保队员守着的豪华mpv。 在安保队员的细心服务下,江木泽钻进车里,杨菁妮立刻启动车子,向岚键岑庭方向疾驰而去。 从侧面看,从后视镜观察,江木泽不停地搜索大脑,终于在进入澳门街区时问道:“杨小姐,除了上次,我们是不是在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没想到江总的记性这么好,杨菁妮心中一震,车子也随着脚下的刹车一顿,尴尬笑道: “江先生,别来无恙。和阿晋一样,我也只是个拿工资的,岂敢高攀江先生。那一次是我失职,被你发现了,请江先生见谅!” “我看你没说真话!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在很早以前就很了解我们的日常了!” “对不起江先生!”杨菁妮被问的,只能抬高嗓门用正言掩饰内心的慌张,“以后我一定不会再做职业以外的事,请江先生给我一次机会!” “嗯!请问杨小姐,陈小姐现在何处?”非常确定自己的猜测,江木泽毫不留情地问。杨菁妮再次一惊,为难地道: “江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这次我不能再失职了!” “好吧。回头看我怎么教训姓陈的!” “你不能教训他啊!只要你一开口,他就扣我工资,我们还在攒钱结婚呢!” “哦。”江木泽决定不为难她了,思索片刻道,“是阿晋吧?你们的婚礼,所有费用应该由我来负责,毕竟我女儿都快完成学业了。非常感谢!” “行,回头我和阿晋商量商量!” 确实!无论是受谁雇佣,这两位尽职尽责并富有人情味的保镖,都属于江木泽麾下。他们的终身大事,也可认为是兄弟的事,应该负责。 第53章 霸气登场 心里有点忐忑,因为江木泽担心陈立芊就在岚键岑庭,到时候见面不好说话。片刻功夫,车子驶入岚键岑庭总部地下车库,在杨菁妮的护送下,两人乘坐电梯来到第十层。 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只听得一声兴奋的“哥!”,岑砚玲直接冲上去,一个公主跳蹦到江木泽身上。江木泽一把接住,两人笑哈哈地走出电梯,岑峰和刘键也都乐开了花。 电梯门前,几百号员工整齐地列成两排,一直延伸到董事会大厅口;虽然大家都没见过这个老板,但都非常听从总裁的安排,纷纷鼓掌言欢:“江总好!欢迎江总回家!” “谢谢,谢谢大家!”江木泽放下岑砚玲,和刘键拥抱后,与岑峰会心一笑,肩并肩一同走进董事会。如此举动立刻受到岑砚玲好奇,因为一直以来两人的联系,从未被外界知道,包括师兄妹两人。 会议厅里,所有股东和管理层重要人物均已到位,座无虚席。师兄妹和岑峰坐在董事席上,杨菁妮如同一尊保护神,紧跟在江总身旁。 “好了,大家也都到齐,请安静。”岑峰起身微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春风吹来了大家从未见过,咱们的幕后老板兼公司创始人——江木泽先生!” 江木泽起身鞠躬致谢,台下掌声潦草不齐,师弟和师妹有些尴尬,而江总却无所谓地笑笑就坐下了。 气氛有点尴尬,在场的除了江木泽以外,其余人等都知道原因。但不管怎样,岑峰都是经历过风雨的人,便依旧正常发挥着介绍道: “江先生,来自神秘的福建。大家都知道,福建富豪满天下,遍及海内外;很幸运,咱们公司也有!咱们公司自创建以来,迄今已有十七年。在这十七年间,经过大家共同的、日以继夜的努力,已顺利上市并步入世界发展的轨道,且根基良好。 这是在座的每位或多或少的功劳!而江先生虽然从未来过公司本部,却也为公司做过无数贡献,创造过无数次非常有价值的业绩。当然,他在公司的事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以后有时间,我再给大家说明。” 都快四十的人了,岑砚玲还像从前一样不可思议地瞪着哥哥,小声说道:“哥,原来你们真有秘密呀?” 江木泽笑笑,刘键连忙扯了一下岑砚玲,对口型道:“别闹!” 坐在不远处的李建同看了,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陈。只能尬笑,因为江山即将到手,对于岑家,他能演则演。 “接下来,我们请江先生发表讲话,并将会议进行到底!”有点玩味的话语,岑峰说着,亲岑派鼓起了热烈的掌声,亲李派则显得很不屑。 不管什么情况,江木泽都不在乎,因为他有十足的把握,起身正言道:“非常感谢大家这么多年的努力,为公司、为社会创造了无限财富,也为社会做出了无数贡献! 可是!听说近两年来,公司内部股东疑窦丛生,有部分股东怀疑公司余百分之十的股份不知去了哪里,以及质疑公司资金去向不明,是不是有人吃空饷,或非法挪用公司资金! 现在告诉大家,那十股原始股在鄙人名下。因深得岑老和师弟师妹厚爱,在被拟定永不变更后,在本人的要求下,立为不为人知的秘密。 随后在十五年前,于马六甲,在经得岑老先生的同意下,鄙人将这百分之十的原始股的所有盈利,全数捐赠给了世界儿童基金会,本人保留变更权。这是以公司的名誉捐赠的,所以迄今为止,本人从未拿过公司一分半厘!” 解释完了,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无论哪一派。门口处,岑老的助理递来一叠文件,江木泽接过文件,递到侧边第一位与会股东开始: “这是捐赠合同内部文件,麻烦传递下去,让大家都看看。”顿了顿,江木泽铿锵有力地说: “这百分之十是原始股!而从目前公司股权的动荡情况来看,鄙人现在是公司内部单方最大股东!从法律意义上讲,我完全没必要向大家交代这一切。但是为了公司的稳定,希望大家有自知之明!” 江木泽的霸气讲话瞬间震慑住了全场,唯独李建同依然一副很得瑟的样子,似乎他是胜券在握! 作为岑砚玲的合法丈夫,李建同本身也算是马来西亚豪门,祖籍也是福建。当初与岑砚玲喜结连理,完全是李家与岑家的财富密码,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李建同就是带着目的来的! 后来岑峰发现了端倪,开始利用公司在海外的盈利漏洞,挪用资金另行开设公司。不料命运不遂,亏得干干净净后,再次违规挖掘岚键岑庭的资源,掏空自己并蚕食岑砚玲和刘键的股权,以致公司内部资金几近亏空。 待到李家发现后,他们也没有公开,而是想了一个更深层的计划,以注入资金谋夺公司掌控权。随着两家的明争暗斗,公司业绩根本爬不上去,股价一直萎靡不振。 对于公司的现状,岑峰无能为力,李家虎视眈眈,只能把江木泽请回来了。 因此,谁的股份多,就是谁说了算,只是缺少一些手续罢了。为了继续自家的计划,李建同要继续把公司矛盾化,以顺理成章抢占公司实际掌控权。 “江先生!”李建同不失礼仪地站起身,直接把矛头对准江木泽,“现在公司已经面临崩盘了,那么你对现在的局面有什么计划吗?” “当然有!如果没有,我今天也不会来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江木泽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岑峰三人,严肃地说 “我这里给你们准备了三个选择项:一、本人拿出六十亿,吞并公司全部原始股;二、本人向公司注入三十亿以做运营资金,但前提是,我要在原有的基础上加持百分之六十一的股权;三、我知道公司里有人对我这十股觊觎已久,给我三十亿,我归还十股原始股,并退出公司!” “这······”全场哗然,都对江木泽提出的要求感到无理,唯独董事席上的人气定神闲。 “给大家一个小时商议,然后选出一个代表出来,下一场我们再谈,因为我也没时间跟你们浪费!”江木泽说完,转身示意岑峰三人,一同走出了董事会。 如此不公平的交易,也只有江木泽敢提出来。这一壶,够里面的人喝了,够李建同细品一会儿了! 第54章 魂不守舍的女人 五人走进总裁办公室,没有见到陈立芊,江木泽有些意外,用怪异的眼神瞅了瞅杨菁妮,害得人家姑娘都不敢抬头了。 几人坐下,助理立刻端来茶水,岑砚玲就迫不及待说道:“爸爸,怎么样?这十股没有白赠吧!” “感谢江先生啊!你救了我们无数次,此恩言谢已不及啊!”岑峰再次拥抱江木泽后,不禁感慨, “是老夫短见了,幸好当初只是象征性的反对啊!” “岑叔叔,甭客气,此生有你们,我也足矣!”江木泽当然也记得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是谁在给予无限关照, “现在最重要的是看他们的决定,如果实在不行,咱们全部退出,再起炉灶。要知道,最精湛的技术都在我们手上呢!” 师兄妹三人,两个来自海事学院,还有一个来自理工,这世界还有什么公司是他们创办不了的! 当然,这只是部分自信基础,岑峰很清楚,便思索着问道:“不知江先生这些年在哪儿高就?” “高就不敢,我现在只是个养猪的······” “啊?你养猪?”岑砚玲还是没长大,一点礼貌都没有,老打断人家说话,还哈哈大笑起来,“那是什么味道呀?” “但人民币是香的呀!”江木泽自始至终都很习惯师妹的调皮,其他人也就瞬间适应了。 “哈哈,没错!做什么行业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处处开花。”岑峰笑哈哈的,满脸都是皱纹。 “哥,咱们不说这些了。”虽然十年过去,但刘键还是对李琳印象深刻,“嫂子呢,怎么没一起来?” 提到这个嫂子,杨菁妮当然不认识,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江木泽的表情渐渐变得不自然。思虑半天,他无奈道: “对不起。出来两个月多了,没有一点与她有关的音讯。我想,到这个年底为止吧,实在找不到,就算了。我不能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他身上,不能因为一个渺茫的希望而冷落了其他人和事。” 江木泽说着,脑海中闪过秀秀的卑微,和对他无限的关心。他知道她善良,只是他不愿意把她跟李琳对比,这是不公平的;但如果一定要比,从丈夫的角度考虑,结果正如刘经理说的。 如果可以,他只能从她们中间选一个,虽然李琳占有一定的优势,而隐隐中他的心中似乎已有定数,只是一切有待考究罢了。 “哥,再找一个吧?毕竟是十年,变化太大了!不信你看我,最不想嫁人的人都嫁出去了,何况是一个打工妹呢?”岑砚玲也心疼哥哥,因为十年前那一幕幕历历在目,可谓记忆深刻。 “嗯,咱们今天不说这个。”江木泽揉了揉太阳穴,尽量令自己精神起来,“大家休息一下,准备迎接新的未来吧!” 只要江木泽信心满满,他们就很放心,不管别人怎么选择,他们都会有一个值得继续奋斗的未来。 肇庆维珍妮成衣车间内,一直等不来江木泽的回复,秀秀焦急不已。主管见秀秀魂不守舍的样子,把她请到了办公室,开门见山道: “怎么,离不开他啦?” “我还是去上班吧。”秀秀答非所问,扭头欲走,主管厉声叫道:“回来!坐下!” 秀秀只好硬着头皮在主管面前乖乖坐下,耷拉着个脑袋。 “如果你不是我侄女,我才懒得管你!我就问你,你了解他吗?估计都没我了解!” “你也认识他?”秀秀的样子有点傻愣。 “你别管,你就说你是怎么想的,婚姻可不是儿戏!我希望你趁现在,不要再和他往来了,给我老老实实地找一个般配的人!” “你们这都怎么了,为什么都瞧不起普工?我觉得我和他就是挺般配的!” “行,就顺着你的意思,他怎么说?认同你吗?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不就是农民嘛?咱家自古不也一直都是农民吗,为什么要瞧不起人家?” “唉!你真天真!”主管摇头叹气道,“他是个大富豪你知道吗?那天许静对他的考验是极其幼稚的知道吗?那点返工货根本不够他塞牙缝!” “你怎么知道的?”秀秀瞬间震惊,天旋地转的震惊,因为近些天的交往中,她也隐约觉得某些地方不对劲,只是想不明白而没法确定罢了。 “那么你应该见过他的车吧?刘经理说他是个很低调的人,低调都开两百万的车,那如果高调呢?还有啊,他手腕上那块表,也是价值连城!清醒点吧秀儿,咱们是农民,一辈子都赚不到人家的一辆车,人家怎么会看上你呢?” 被主管说的,秀秀一惊一愣的,忽而争辩道:“什么呀,你是不是搞错啦?他的车是大众polo,还是手动挡的老古董,什么两百万啊?说的好像我是傻子似的!” “好,我是没见过,咱先不说他随身的财富。如果你有用心交往,应该也看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魄力!处理事情极其冷静、格局大,对任何事都满不在乎的样子,甚至连自己的人设都可以不要。你觉得这些是一个普工能做到的吗?” “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他与众不同,说明他相较于别人更成熟稳重!” “对!你算是说对了,可是一个人如果没有强大背景和雄厚的财富支撑,谈何强大?” “二叔,我不跟你争了,我就要跟他交往,我就喜欢他!” “无药可救了!你爱咋咋滴吧!” 秀秀摔门而去,主管很是无奈。曾经的李琳不也是如此,怎么劝都不管用,到头来到现在还是没结果。这大概就是爱情的魔力吧! 回到线上,秀秀又坐在了江木泽的位子上,想起主管刚刚的一席话,她的心里也不确定了。毕竟他们都是过来人,也都没有必要欺骗她。 此时秀秀的心情,就像当年李琳的疑虑一样,平平无奇的人生,她不知道富豪是怎么生活的,为什么要到工厂来混日子。如果说来肇庆是为了找前任,那么上次进维珍妮又是为什么呢?—— 这就是秀秀与李琳的不同之处,她不会随心所欲地享受即时得到的。她会追究,至少要让自己爱得明明白白! 结合主管的提醒,秀秀把一系列不对劲联合在一起,思考着。 第55章 岚键岑庭易主 澳门岚键岑庭大厦,总裁办公室内,江木泽起身说道:“时间差不多了!阿键,请两位律师和记者朋友们上来吧,咱们开始!” 安保队长杨菁妮领着六位队员率先推门而入,庄严地伫立在董事席两边,现场气氛立刻紧张起来。随着记者们到位,江木泽等人阔步进入董事席;助理在董事席两边各添了一把椅子,两位律师立刻就位,记者们开始一顿狂拍。 李建同慌忙起身阻拦:“你们干什么?这是董事会议,是商业机密,禁止拍摄!” “好了。”江木泽向记者朋友挥挥手,示意停下,霸气发言,“李先生,在你们发表决策前,我还是你们的老大,今天我说了算!” 顿了顿,江木泽看了看两位律师,说:“接下来,在大家公布决策前,请两位律师先解除捐赠合同,将这十股原始股的决定权归还本人。” 记者们对着江木泽一阵狂拍,章记者对江木泽提问道:“江先生,我们听说您是社会公益事业的狂热支持者,并且一直以来均以匿名捐赠。不知江先生可否透露一下,这二十多年来您的捐赠总额吗?” 江木泽闻言,脚步微挪到章记者面前,沉闷说道:“记得打上马赛克,否则我同样会对你们追究法律责任的哦!” “放心吧江先生,这事杨小姐早就交代过了,我们都是电视台记者,都有一定的职业准则。”章记者也友善配合地,小声说道, “我们这是直播,从一开始就已经打上了。” “好的,谢谢。”江木泽转头对一位律师说,“欧阳律师,请到中间来。” “大家安静一下,谢谢!”欧阳律师来到董事席中间,对台下朗声道, “我是乙方律师欧阳东兴。很荣幸世界儿童基金会能得到贵公司十几年来的支持!今天,应甲方诉求,我方已在吉隆坡东南亚分部为江先生解除捐赠合约。与贵公司的合作是愉快的,望有朝一日,我方能再次与贵公司以及江先生合作,为全社会全人类做更多贡献!谢谢,非常感谢!” “好!好!”掌声雷动!纵使台下大多是李家亲信,但对如此无私的贡献所带来的荣誉,都非常乐意接受的同时,也被江木泽的大度所折服。 唯独李建同表情牵强,在诸多记者无死角的拍摄下,也不得已附和鼓掌。 一阵简单签署后,公司代表律师赵先生附耳说:“江先生,手续已完成。” “好的,那咱们开始吧。”江木泽牢牢控制住主动权,微笑着面向台下,“不知大家商议得怎么样了?请你们的代表站出来公布吧!” “江先生!这是公司机密,请您请记者离开后,我们再议。”李建同极其恼火,但在诸多记者的镜头下,他还是保留了一些最基本的素质。 “不!咱们是上市公司,股权变动不属于商业机密。即使你现在不说,等会议结束后,我们同样要对全世界公布。既然如此,何必浪费那时间和精力呢?”江木泽当仁不让,是因为这关系到未来的权威。 “好了建同,你不说我来说!”一位年长的亲李派股东望向江木泽,毕恭毕敬地道,“江先生您好,我叫潘胜名,祖籍晋江。” “哦,老乡您好!”江木泽礼貌招呼,潘胜名看了看李建同,继续说道: “江先生,你的方案我们仔细研究过了。为稳定公司发展,我们选择您提出的第二项方案,但不知江先生可否让一步,在原有的基础上追加十五亿?四十五亿,我们各大股东从中按照比例让出股份,给你百分之五十一实控股权!” “这个······”江木泽也装模作样了起来,“且不说我同不同意,您老一个人说了也不算吧?” 江木泽看了看岑峰三人,没等回复就转头望向了大家。当然,大家也都明白江先生要的是一个具有权威的答案,或大家举手表示。毕竟有记者和律师在记录,他们将来想反悔都几乎不可能。 “咱们投票吧?”潘老建议着,率先举起了赞同的手,并激励道,“我认为江先生完全有能力带领我们走向辉煌,同意的请举手!” 潘胜名可是亲李派的大股东,既然他都同意了,也由不得其他小咔拉咪反对!在少部分亲岑派表示赞同的同时,其他人也在看李建同脸色中纷纷举起了手。 “行!为了公司,我愿意妥协!”李建同勉为其难表示赞同,只因为不甚了解妻子这个大哥。曾在早年间,有听岑砚玲提起过“江木泽”这个名字,当时听了他的事迹也有所崇拜,没想到这个响当当的名字如今成了自己的劲敌。 作为商人,其实与古代择帝是一样的。既然大家都倾向于这个首领,那么就算他的家族有多么雄厚的实力,目前也已没法再在岚键岑庭扳回一局。除非鱼死网破,那么得利的也就是那些股民了,这对李家完全没好处! “好!为了公司,为了我们共同的公司!”江木泽欣然同意,爽朗道,“阿键,有请我们的律师团和公证员,立刻变更股权!” 随着各方工作人员加入其中,现场又热闹了起来;为记住这激动人心的时刻,记者们立即迅速拍摄,对新董事长问个不停。 顿时,各大网站的屏幕都被这个震撼人心的新闻霸屏了:“上市公司岚键岑庭易主!——岚键岑庭创始人、神秘的幕后老板——来自福建的江木泽先生,以持有百分之六十一实控股权,成为新任董事长!” 在记者们激情的播报中,岚键岑庭蹭蹭蹭往上涨,乐坏了股民朋友们。 不知是谁发送了通知,远在福建老家的凤洋境、陈家大院,以及正在肇庆苦恼不已的陈立芊,和正在西北传媒大学肄业的江念连,几乎在同一时间打开了新闻网站,欢呼雀跃地观赏着这令人亢奋的一幕幕,都对着屏幕恭喜江董事长更上一层楼! 如此喜讯,只有一路一起走来的人,才有资格欢呼,才有资格分享! 第56章 新公司秩序 在手机上见到了江木泽,陈立芊立刻转忧为喜,来不及责怪哥哥,她立刻前往拱北口岸。此番与江木泽相同的路径,却没江木泽那么轻松,因为她从来没做任何准备,而没有护照随身。 令人舒适的暖风吹过大地,在深圳玉律村的出租屋内,李琳正在电脑前忙碌地敲击键盘,与卖家们互动着。 与往日没什么异常,就在不经意间,电脑右下角弹出一个新闻小屏幕。这本身没什么,她本能地想关闭,不料多管闲事的眼角余光瞥见了标题中的一个字:岚! 定睛一看,她迅速点击进去,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忍不住激动地叫道:“江木泽!” 她开心极了,灿烂的笑容布满依旧青春靓丽的脸。即使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人被打上了马赛克,但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她一遍遍地确认着,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就这样见面了! 好开心,开心得完全忘记了曾经的江木泽是怎么隐藏身份的——她毫不犹豫,把链接分享给了林菲。如此,她的虚荣心便可得到满足,可她却忘了,如今的他已经不完全属于她。 分享完毕,她没有收到林菲的贺词,便独自陷入了回忆中。许久,她从回忆中走出来,收藏了视频,来到厨房一角的窗前,俯瞰玉律广场。多么希望,玉律广场前正停着一辆白色卡宴,车上下来一位身着蓝色西装的帅小伙儿。 正奢望着,屋内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兴奋地跑回屋内,接听道:“看到了吗,江木泽成为董事长了!” “琳姐,这个链接就到我这里为止吧,不要再分享给别人了!”林菲含蓄道,李琳反问: “为什么?他成为董事长是天大的好事,我要让维珍妮所有人都知道,我当年没有看走眼!” “姐,如果你想他,或者想见他,我可以理解并全力支持。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大的新闻,人家为什么要打上马赛克?不就是不想被人知道,或是不想被认识他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还记得前些天的那张照片吧,我听小陈说,你男朋友在肇庆公司可谓偶像明星,所有女生都追逐;那么,如果再让她们看到这个新闻,后果会是什么样的呢?” 虽然林菲的理解有所偏差,但她起码比李琳更懂格局。一番劝说后,李琳默默地挂了电话,没有再把视频链接分享出去。 澳门岚键岑庭董事会,所有手续已完成,工作人员和记者们也都已散去,江木泽等人依旧当仁不让地坐在董事席上。 “嗯,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与配合!接下来,我给大家重新调整一下人事工作,关于董事长一职,大家应该没有异议了吧?” 江木泽认真严肃地说着,李建同略显不甘心地垂下眼帘。在人事这方面,江木泽依旧像对待自己之前的公司一样,只认有能力的,绝不意气用事: “现在我宣布:刘键,还是担任总裁一职,副总裁由岑砚玲担任,两人全权管理公司上下的所有工作以及向大陆市场扩充业绩!现在咱们国内的发展,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老百姓已普遍脱贫并过上小康生活,全社会也步入了世界文明发展的行列。所以,大陆市场比国际任何市场都大,请两位努力!” 刘键和岑砚玲在大家的掌声中鞠躬致谢,江董事长继续道: “李建同先生,咱们是老乡,你和我师妹喜结连理,咱们也算是亲属。我不希望再看到类似的事情发生!作为公司的一员,我们每个人的思想行为都要符合企业标准,都要与公司所有成员团结一致,然后朝着共同的方向发展,公司才有可能走向辉煌!” 大家掌声连连,被当面批评的李建同只好尴尬作揖,表示服从。 如此态度,虽然江木泽也看出他有所不服,却也没计较:“好了,大家安静。公司决定,委任李建同全权负责东南亚市场,并担任业务总监;潘胜名负责东北亚市场。你们两人的其他人事由你们自行调配,如果要新招员工,必须通过公司严格考核才能入职。 另外,有一件事我要着重声明一下,那就是贪污腐败问题!咱们是上市公司,港澳也早已回归祖国,绝非法外之地!咱们的社会风气坚决杜绝腐败现象存在,那么咱们作为企业,必须响应号召,必须紧紧跟上!倘若发现有人利用职务之便,做违法乱纪之事,公司必将严惩! 好了,接下来就是岑峰岑老先生的工作了。公司财务总监由岑峰担任,潘胜名为副总;这可是重要职位,希望两位能够做到互相监督,把公司经营好!剩下的其他人,保留原职不变;要想升职,就给我努力干!都知道了吗?” “知道了江总!”大家异口同声,声音很震撼,非常有干劲,非常有决心。 “好!最后告诉大家,本人除了岚键岑庭,还有一家比这个大好几倍的上市公司要管理,所以不能天天打卡上班。但是,公司有重大决策,必须由我本人亲自与董事会商议决定,包括重要人事变动!” “同事们,我们一起努力吧!大家加油!” 会议在激烈的掌声中结束,江木泽一行人回到总裁办公室,岑砚玲关上门后,就笑嘻嘻地抱住江木泽: “哥,你真棒!” “马马虎虎吧。”江木泽也谦逊地笑着,大家立刻嗨起来。 一阵互相恭喜同喜后,岑老接过助理递来的一盏茶,奉到江木泽面前。江木泽毫不客气地接住,轻轻押了一口,说: “接下来的发展就看你们的了!只要你们有能力稳住公司,把所有业绩提升上去,等将来机会成熟,我会把股权交还给你们!” 师弟师妹一愣,岑峰表态道:“股权的事以后再说吧,我这一生就这么个女儿,还是江先生你给我送回来的,我实在感激不尽!关于玲玲,有你们两位大哥在,我也放心;财权的事,不重要了。” “放心吧岑叔叔,我和大哥还有小妹,永远不会分开的!”刘键说着,再次拥抱大哥,“从小,天意就让妈妈把我们绑在一起,相信她也不会把我们分开的,更何况我们有个超级好大哥呢!” “欸欸别说了,怪压抑的!咱们吃饭去,吃叉烧饭!”江木泽笑呵呵地推开刘键,俨然一个小孩子模样儿。 “好,吃叉烧饭!”岑砚玲最喜欢这种轻松了。 第57章 重燃希望 大家笑呵呵地走出办公室,乘坐电梯回到楼下,江木泽摸出一直静躺在裤兜里的手机。还没来得及打开声音,瞬间被屏幕显示的字句震惊得面露难色。 “哥,怎么啦?”挽着大哥手臂的岑砚玲惊问,江木泽边走边心不在焉地说: “没事,咱们吃饭去吧。吃完饭我要去一趟肇庆,有关大陆市场的详细方案,咱们晚些天再谈吧。” “什么事这么着急啊?”岑老关切地问。 “没事,小事,但要去处理。” “好吧,遵从你。” 维珍妮肇庆厂区,为避免被骚扰,秀秀随刘经理来到四楼餐厅,与兰主管和许主任坐在了同一桌。领导们用餐就是不一样,现场比三楼安静多了,约半个小时后,大家吃完渐渐散去,剩下晚到的小部分人和他们一桌。 秀秀心不在焉地品尝着饭粒儿,三位老大同时放下筷子,三双眼睛死亡凝视般对着她,颇有一股腾腾的杀气。 “不想吃就别吃了!”静姐一把夺下秀秀的筷子摔在桌上,其余两位被惊了一跳。 “姐你干嘛呀!”秀秀委屈地瞅着众人,兰主管说:“刘经理,我劝不动她。” 若有所思后,刘经理叹气道:“没关系,我现在倒很希望他们能走到一起。关于李琳,我现在也失去了信心。” “李琳?”兰主管本想纠正刘经理的“希望”,却被“李琳”惊到了,“是深圳厂区的上一任人事主任李琳吗?” “你才知道啊?那就是姓江的来这里的目的!”静姐没好气地瞥了秀秀一眼,“人家都已经结婚了,找什么找呐!” 刘经理一听,兴奋地双掌拍在桌上,惊呼道:“原来两位都认识李琳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高兴什么?人家结婚了,结婚了!明白吗?”静姐抓狂地提醒着,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了他。 不可思议的表情也就几秒,刘经理依旧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兰主管,许主任,你们能联系上她吗?咱们现在马上联系好不好?” “你也想找啊?你说的话到底哪一句才是心里话呢?”静姐使劲抨击着,“找到她,让她离婚?然后甩了秀秀?你们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 “这么就扯上‘我们男人’了?”兰主管牢骚着,秀秀帮起了刘经理: “姐,求求你了,给个联系方式嘛!” “神经,滚!” “李琳,无法直接联系。你也知道,因为她辞职了,公司微信系统会在三天后将她自动剔除;而电话呢,我手机上可能还存着她的短号,这只能在深圳厂区内才能用。” 兰主管顿了顿,无奈地瞧瞧刘经理和秀秀,继续说道:“但是他丈夫,是现任人事主任周焕。能联系上,可你们觉得人家会同意吗?” 确实,作为任何一个男人,谁会愿意把自己的妻子推到情敌怀里?刘经理稍做思考后,说道: “这样吧主管,你把她丈夫的联系方式给我,然后你再帮我向他透露一下,尽量征得他的同意。这个周末,我亲自走一趟,约他谈谈。如果同意,我们再另外安排时间让他们见面,毕竟江总他,真的是踏破铁鞋了!如果不同意,就随天意了,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会鼎力支持秀秀!” 秀秀终于松了一口气,兰主管略作思索后,就答应了:“行,此法可行!不过刘经理,你可以跟我说说,江总是什么总吗?既然称为江总,那必然是公司的老总对不对?” “我看是吹牛的!”静姐忽地就不服气了,“据说福建的农民都很有钱!有了几个臭钱,就自称老总了!你们看广东人多低调,人家都说自己是农民,却比大部分老总都有钱!” “低俗!”刘经理暗自叨叨着,秀秀也怼到静姐身上:“姐,江木泽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你能不能老是瞧不起人家好不好?” “嘿?你个臭丫头,人家还没看上你呢,就这么处处护着人家了!” 两人争论不休,刘经理打开握在手中的手机,放在兰主管面前,小声说道:“主管,作为交换,我只允许你一个人知道!” 手指轻轻一划,再一点,再确认,刘经理把一个最新的新闻视频链接分享给了兰主管,更加小声耳语道: “被打上马赛克那个就是,千万不能让秀秀知道!他们的关系让天意处理,这些外在的东西如果过早揭露,会对他们的情感发展产生负面影响的!” “好,我晚上躲被窝里看。” 兰主管应答着,两个男人的悄悄话终于说完,双双抬起头的瞬间,才发现两个女人正用神奇的眼神注视,静姐不屑地哼唧: “两个大男人,唧唧歪歪跟个女人似的!” 秀秀“噗呲”一声,四人各笑各的,都笑了起来。 终于能联系上了,秀秀愉快地回了宿舍,一番洗漱后就钻进了被窝。正闭目养眠,放在枕边的手机传来了微信提示音,她打开一看,看到了足以让她开心一辈子的话: “秀秀,谢谢你!以后不要那么卑微了,我不准!我明天早上到点准时上班。谢谢!” 嘻嘻!秀秀抱着手机,两只眼睛咕碌碌地转着,终于忍不住裹被偷笑起来。 拱北口岸,因错过当班时间,陈立芊没办成出境手续,只能在附近住一晚。这次她不再联系江木泽,是因为她断定他就在澳门不会跑偏了,她想给在澳门的所有人来一个惊喜! 新的一天,依旧阳光明媚,每个人的心情都像阳光般灿烂。随着一辆辆员工专车停在北二门,江木泽把车停在老远的地方,然后装作徒步去上班的样子。 如此费尽心思,只因为回来匆忙,没到佛山跟老张换车,更因为前天晚上自己用付出人设的代价才换来的一点清净。 仅仅离开一天,江木泽感觉车间变得好陌生,因为大家都在用异样的眼神看他,就好像看怪物。不过挺好,这样的场景在十年前也曾出现过,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还是自己求之不得的呢! 挺好,他自顾自地来到流水线上,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开机,准备开干! 第58章 一起回深圳 一天没来,线上的属于他的工序的货已堆积如山,为了赶上流水线的速度,还没到点的他就开始工作了。 不像其他恋人那样,他心里没想过该怎么面对秀秀,也没有想要迫切地得到李琳的消息。正当他心无旁骛地做着手里的活时,兰主管突然出现在了身后: “江先生,请到办公室来一下。” 如此言行,江木泽倍感疑惑地站起身,随主管走进了办公室,一些不认真工作的同事立刻呼喝起来: “这下好了!你们看,我猜他要被开除了!” “你们一个个的干什么?”迟到的秀秀从线上经过,厉声训斥道,“一天到晚不好好做事,在这里议论什么?自己管好自己先!” 老大开口就是不一样,一个个立马闭上了多管闲事的嘴。 办公室里,兰主管给江木泽倒来一杯热水:“江总,请坐!被你害的,我昨晚上没睡好。” 玩笑间,兰主管已在自己的位子坐下,江木泽顿感莫名其妙地小抿了一口热水,不自然地注视着兰主管。 “你还真会装!要不是咱们秀秀慧眼识珠,估计就这样被你瞒天过海了!”兰主管笑眯眯的,一副慈祥老头样。 “不好意思主管,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行,咱们先不说你了,说说李琳吧!” “你知道李琳?她在哪个部门?”江木泽瞬间精神抖擞两眼放光。 “哈哈,中招!”主管得意地笑笑,把话题拐了回来,“你先别激动!起初我以为刘经理、李琳、包括秀秀,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会喜欢一个普工!昨晚上我看到了一则新闻,认出你后,我才明白我和许主任以及其他所有人,都不及秀儿的半点智慧与善良! 没想到啊,咱们车间里居然藏着一位世界级商界大人物!江先生, 你知道我现在有多难堪吗?因为我哪有资格成为你的上司!” 兰主管大半天都在感慨,江木泽急不可耐地问:“主管,可以告诉我李琳在哪里吗?” “唉!你说你一个大老总,怎么就成了情痴呢?”兰主管也不理解,却也诚意帮忙,“她就在玉律村,只是早已名花有主。······” “谢谢主管。”得到答案,江木泽迫切地起身要走,兰主管喊道:“欸你站住,你们怎么都一副德行呢?着急什么!” “我不上班了,现在就回玉律找她!” “人家结婚了,也辞职了,没有联系方式,你怎么找啊?还有,你觉得人家会同意吗?她丈夫虽然不及你一根汗毛,但人家是合法夫妻,有权拒绝你们见面明白吗?” “我明白,但他阻止不了随遇。我就等,直到见到她。” “江先生,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你想过没有,你现在冲动的行为只会给对方、给她的幸福构成巨大的威胁知道吗?” “谢谢,我很冷静,也只想见她一面,把十年前那句‘对不起’还给她,绝不会给她的生活带去困扰!” “那你死等也不是办法呀?听说她现在做电商,整天呆在家里基本不出门,你怎么等?”兰主管完全没有私心,苦口婆心地劝着, “我已经把她丈夫的联系方式给刘经理了。他知道你的时间宝贵,会找机会尽快想办法安排你们见面,你冷静一下,等消息好吗?” 江木泽低头思索着,秀秀冲了进来:“原来在这里呀?害的我到处找,还以为你又骗我呢!” “江先生,咱们就这样说定吧。”兰主管说着,低头忙工作了。 江木泽起身向车间走去,回到自己的机台前坐下,托着下巴愣神。秀秀紧跟上来,兴奋地絮叨着昨天一天的所见所闻。 澳门岚键岑庭大厦大门口,一辆出租车缓缓停下,陈立芊从车上下来,走进保安室。片刻,满面春风的岑氏父女从大楼里走了出来。 多少年没见了!与岑峰见礼拥抱后,阔别多年的姐妹俩激动地拥抱在了一起,久久分不开。 太久了,虽然双方的感情不及江木泽,却也极其思念。但是不管思念多久,只要今生还有缘相见,也足够幸福! 激动的泪水挂在两人脸上,互相帮忙擦拭着,说说笑笑向楼内走去。总裁办公室,刘键正忙于审阅文件,姐妹两人在会客厅坐了下来。还来不及恭贺江木泽的杰作,两人从最后一次离别开始回忆,然后畅聊一件件往事。 2024年1月1号,也是周末,元旦假期最后一天。刘经理该启程回深圳了,可是一个矛盾摆在了眼前,那就是江木泽去深圳那是风雨无阻! 怎么办呢?如果自己正在与对方商谈,正好被他撞上,那岂不是要泡汤?毕竟玉律村就那么点儿大! 左思右想,再三思虑,他决定和江木泽一起去,并把自己此行的目的和想法告诉他。这样不但省了车费,而且万一谈判失败,朋友间也不会有误会和隔阂。 想好了一个万全之策,刘经理约上秀秀一起,等在小区门口,然后去电江木泽前来接。 听了刘经理的电话,江木泽站在车前琢磨了起来:这车,该怎么应对秀秀呢? 从民宿到他们的宿舍,十几公里的路程他都在思考。很快,他就在门口停下,立刻下车走向刘经理,边走边使劲地眨巴眼暗示。 “安顿”好刘经理,他便笑哈哈地往秀秀面前一站,指着车子说:“怎么样,喜欢吗?昨天跟朋友借的,拿来装逼装几天嘿嘿!” 他这不说还好,这一说,结合主管的话,秀秀的疑心越来越重了。可是秀秀也很会装,只听得她“哇”的一声,冲上去绕车跑了一圈又一圈。 她不拜金,对奢侈品也不感冒,但这免费的座驾,自然也欢喜。没有任何心机,秀秀绕完圈来到车头,举起手机就想自拍一张,却被刘经理奇怪的眼神阻止了。 “秀秀,如果你想成为江太太,我建议你收起你那不经意的虚荣心!”刘经理极其小声地说着,秀秀努努嘴收起了兴奋的表情。 愉快的假期,从三人上车开始,只是这次,刘经理被秀秀忽悠到后排座位去了。 挂前进挡,半秒提速,车子立刻疾驰在道路上,秀秀借助音乐的节奏左右摇摆,忍不住脱口欢呼: “哇!这感觉就是不一样,比那老古董舒服多了!” 江木泽笑笑,秀秀忽然想到什么,停止尖叫并问道:“大哥哥,让我看看行驶证呗?” 没想到一向笨笨的秀秀会来这一招,把江木泽惊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也惊呼: “啊?完了完了!前天晚上回来得太匆忙,忘拿行驶证了,路上可别出什么事啊!” “闭上你的乌鸦嘴!你就不会开慢点儿吗?”这一招果然管用,秀秀继续发着牢骚,“上次把我吓的,到现在还没好呢!” “好,听你的,开慢点。” 两人的拌嘴,像极了曾经那一幕幕,搞得刘经理自个儿在后排偷笑不止,感伤不停。 第59章 妻子心目中的丈夫 元旦也加班,也就一些主干,其余员工都放假了,公司里比较清净。姐妹俩一直聊着,看完文件的刘键和岑峰也加入了其中。 在这样的重逢中,岑峰只能当个听客,因为从大连开始到上海,有岑峰的日子也就那么几天。论聊天,女人的话会比较多一点,只是她们的口中聊的,都是同一个男人罢了。 二十多年的故事,她们一直聊到了中午。故事快要进入尾声了,岑砚玲讲到了石岩湖畔,刘键在一旁不停地补充,陈立芊越听越难受。 那一次,她们本该重逢的,她却被台风堵在了高速路上,没想到在石岩湖畔发生了令人如此锥心的事! 从98年在上海遇见江木泽,除了他一些悲惨的童年,再者就是张会长口中的“曾睡在国道边上的草丛中”。可是睡在垃圾堆里,险些被冻死!——陈立芊滴血的心顷刻间崩溃,泪流不止地拍案暴起,拿出手机就拨打: “江木泽,你个混蛋!你再离开我,我死给你看!” 电话通了,铃声依旧在档位下方的储物柜里响;而车内,除了音乐声,就是三人的欢声笑语了。 没人接听,陈立芊立刻联系陈立海,可是今天元旦,谁没有放假呢?经过重重搜索,终于想到了杨菁妮,一个电话打过去,正在三亚度假的杨菁妮立刻往回赶。 从三亚回广州安保公司,这需要时间。没有办法,陈立芊猛烈地喝着茶水,克制自己冷静。可是一想到自己一生最爱的男人睡在垃圾堆里,她的心就会被一阵阵刺痛——不管怎样,她一定要把江木泽带回家,从此不分离! 是啊,只要两人不分离,天大的困难都能克服!可是你有心,他却无意,怎么办呢? 三人一路上嘻嘻闹闹,心情相当愉悦,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到达玉律村正好是午饭时间,在刘经理的带头下,他们依旧光顾那家粤东菜馆。 三人坐下来,秀秀立刻开始点菜,江木泽则看到了手机上的未接电话。没在意,因为只要没见到李琳,绝不能被陈立芊发现自己的行踪。 玉律广场旁的出租屋楼上,李琳刚刚起床,正在卫生间里洗漱,周焕则自己坐在餐桌前刷手机。划过一页页视频,他终于停下,并念叨道: “福建人真牛逼,全是大富豪,就像咱们维珍妮的老板。” 正在刷牙的李琳闻言,不禁心头一震,却也疑惑丈夫不是见过那张照片吗?故作镇定地,她嘴里含着牙刷,转头问: “怎么了,干嘛突然说这个?” “没事,看新闻呢!”有点奇怪,周焕就是没让出那个半张脸的照片,和视频里“没脸”的人是同一个人: “这里面一家上市公司的新老总,福建人,以四十五亿获得公司百分之六十一的股权,成为新任董事长。你说,为什么好多要掌权的股东,都要那百分之一呢?” “这应该就是你们之间的差距吧!”李琳知道周焕在看什么新闻,却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在洗脸盆里泡脸的她,抬头说了一句,又把脸埋到了水中,满心已被那个董事长占据。 “啊?什么啊?这又关我什么事?”周焕有点尴尬,却也郁闷。 李琳擦掉脸上的水,反应过来自己失言,急忙回复:“哦不是不是,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呢!” “我说,福建人真厉害,全球到处的富豪都有福建人,哪像咱们老家,除了农民就是打工的!” “你想当富豪吗?”李琳洗漱完毕,走出卫生间,开始准备做饭。 “谁不想啊!但也只能想想,那个离我们太遥远了。”周焕表现出无奈,却更显得狭隘。 “都没出去闯,你怎么知道?”厨台上响起了锅铲碰撞的声音,李琳边忙活边说着,好像又走神了, “人家福建人从小就开始到处闯荡,抱着不死不休的坚韧精神。而你呢,整天守着个主任的位子,生怕被别人抢了似的!” 再次被妻子拿来对比,周焕渐渐在心里产生疑窦。他放下手机,略显惭愧地道:“琳琳,对不起,我觉得我这一生,可能也就这样了。” “你不能存在消极的思想。你知道刚才新闻上那个福建人吗,他从17岁就开始闯荡了,18八岁就创造了天大的财富,19岁受邀加入福建商会,20岁就名扬天下了。到现在能拿出几十亿是再正常不过,因为人家都死过无数回了!” “你怎么这么理解他,难道你们还认识?”周焕不禁更加疑惑起来,再次打开视频观看了起来。 “呵,人家可是公众人物,我当然认识他,但人家不认识我啊!”为了掩饰,李琳的脑子转得飞快。 周焕尬笑着,心知一顶天大的精神绿帽正往自己的头上盖下来。他的脑子转得也贼快,因为既然对方是大富豪,那么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留住爱人呢?或者说,怎样才能在这场财富失衡的感情战中成为胜者! 他一直尬笑着,附和妻子的话柄道:“也是,人家要是认识你,就没我什么事了。” 李琳没发现背面的周焕已经不对劲,仍然说着丈夫不爱听的话: “你呀,该考虑考虑,或向别人学学怎么创业。我可不希望你一辈子守着主任这个位子!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人中龙凤,趁现在咱们还年轻,想想看能做什么。只有摆脱打工,我们才能脱贫,才有机会站在高处。” “我知道了,我一定努力工作,一定会成为让你满意的丈夫。我们一起攒钱,然后买房,买车,建一个幸福美好的家······”周焕有点不耐烦,却也不得不说出自己的决心。 而李琳却只有三个极其无所谓的字:“随你吧。” 吃饱喝足,江木泽三人走进玉律公园,身着裙子的秀秀愉快地蹦蹦跳跳,宛如一道清风拂过心灵,那么可爱,那么舒服。 三人在公园里随便逛着,玩闹着,那么像曾经的样子。玉律村真不大,可是某人一直呆在家里不出来,又能奈何呢? 没有办法的事,因为她现在已经属于家庭的一员了,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饭后散步、假期散心。 也就隔着一条十来米宽的街道,他们谁也不知道彼此离得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第60章 情敌会面 时过两点,刘经理脱离其两人,独自来到d厂门口正对面,拨通了周焕的电话。 周焕午睡刚起来,接听了电话:“您好?” “您好周主任,我是刘经理,相关事宜兰主管应该跟你介绍过了吧?” “哦,您好,你们现在哪儿?” “别误会周主任,我就一个人。我们随便点儿吧,就在d厂门口怎么样?” “好的,我马上过去。”周焕说着,穿上一件外套向门口走去,李琳问道: “谁呀,有什么事吗?” “一位老乡来找工作,我出去看看。”周焕没看李琳的脸,关上房门就走了。 远远的,周焕看见了身穿维珍妮职工服的刘经理,便也很客气地招呼着走过去:“经理,您好。” “周主任您好,能见到你着实让人开心!”刘经理热情地招呼着,两人就站在路边谈了起来。 “周主任,我知道我的意愿有点冒昧,但是他们······” “我知道。”周焕的心神似乎在寻找什么,目光扫了玉律公园一圈后,在远处小山头上的蓝色西装处停留了半秒,回过头来说道, “经理,其实这种事最应该经得我妻子同意,反正我是不会介意的!” 刘经理瞬间喜上眉梢:“好啊!难得周主任宽宏大量,不知李琳现在何处呢?” “她在家里忙着呢,回头我回去问问她吧。” 周焕这话,瞬间让刘经理又回到了尴尬上——这不是明摆着不同意吗,为什么要装得那么虚伪呢? 有没有可能这个周主任压根就不是装的?刘经理寻思着,试探道:“周主任,你如果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们一定尽量满足你!” “开玩笑,我能有什么要求,或敢有什么要求啊?”周焕打着哈哈,刘经理说: “听说你在这里干了三年多,一进来就是主任了。不过我有点不明白,人事主管为什么一直不退休,而你一个二本毕业生怎么愿意一直拿那微薄的薪水呢?周主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这样我回去至少也有个交代对吧?” “刘经理,你套我呐?”周焕说着,转身正面对着远处那个蓝色西装,魅惑地笑道,“你是从这里走到那边去交代吧?” “他妈的!”刘经理在心里暗骂着,尴尬掩饰,“周主任,咱们谈咱们的,关旁人什么事?” “还装啊?”周焕两手叉腰,气势高昂也比刘经理矮一个头,却依然挺着个肚腩,抬高了嗓门, “福建人,刚刚成为上市公司董事长!如此高等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回来找李琳,这话说出去,别人会信吗?” “周······” “你不用辩解,我也没有瞧不起我们家琳琳!你过去告诉他,要想见面就拿出点诚意,否则,做梦都别想!” “周主任,我约你见面,是尊重你!”刘经理也不惯着这个男人了,“倘若让他直接和你见面,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是吗?那你喊他过来啊!”周焕吼着,再次转向蓝色西装方向,却见得对方一男一女正向自己走来。 极其礼貌地,两手插兜的江木泽和秀秀站在了两人面前,客气地问:“不知这位先生,是在吼我吗?” 周焕惊了一下连退两步,忸怩作态地冷笑着道:“江木泽对吧?看你都不像个男人,李琳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周主任!”刘经理也吼道,“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能不能有点素质?” “刘经理,咱们不值得生气。”江木泽说着,挡在刘经理面前,对周焕微笑道: “抱歉周主任,刘经理刚才的‘也’字应该拿掉,因为我连初中都没毕业。不过你既然提到了李琳,那么她是怎么看上我的,你应该去问她。但是,为了不影响你们将来的生活,我建议你回去告知一声,我就在这里等她。” “怎么,你还想拆散我们不成?告诉你姓江的,就算你是董事长又如何,你的女朋友还不是成为我的妻子了?就算你有百亿千亿又如何?告诉你,现在是法制社会,不是你们有钱人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秀秀闻言,满脸震惊,却也不敢相信地想起了兰主管对自己说的话。 “哦?我什么时候还成为董事长了呀刘经理?我居然还有百亿千亿?”江木泽哈哈大笑起来,随即一本正经地对着周焕, “误会了吧周主任,我简直就是个文盲,怎么就成为董事长了呢?这话要是传到维珍妮,传到我们的车间,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你别想唬我,虽然被打了马赛克,但是跟那张半边脸的照片相比较,我坚信那个视频里的人就是你!”周焕还是被唬弄到了,边说边慌张地掏出手机,欲打开新闻对质,秀秀也好奇地把头伸了过来: “我看看?那张照片是我拍的,可是什么视频我没见过,让我看看就知道是不是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刘经理放下姿态,上前一步挽住周焕:“周主任,咱们借一步说话。” 刘经理扭扭捏捏地拉着一心想确认江木泽身份的周焕向旁边走去,秀秀郁闷地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江木泽反应过来,对秀秀嬉皮笑脸了起来: “老大,你知道吃醋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吗?他居然会认为我是什么董事长,简直笑掉大牙了!” “江木泽,我看还真有点像。”秀秀很正经地注视着江木泽,“咱们主管也说你是个大富豪,说你的言行举止超凡脱俗。我刚才也仔细观察了,那种情况一般的男人都会生气,可是你没有,为什么呢?” “那个生什么气呀?你如果生气了,那他岂不是得寸进尺?” “好像也是。可是他不让你们见面,怎么办呢?”思想简单的秀秀,又被江木泽带到沟里去了。 “不见就不见嘛,我身边又不是没有美女!再说了,谁有我们老大漂亮啊?放在嘴边的不要,非要去摘那月亮干嘛,对不对?” 一阵胡乱夸赞,赞得秀秀云里雾里,美得秀秀像吃了蜜般开心。 “周主任,那个新闻我也看了,我觉得就是撞衫而已。他怎么可能是董事长呢?他如果是董事长,那么咱们维珍妮的老板又是什么?”刘经理也是一阵忽悠, “还有啊,如果他是董事长,怎么可能屈身进车间呢?你在维珍妮也有三年了,你见过咱们老板经常进车间吗?没有吧!” “我看就是,要不然琳琳怎么会对那个董事长那么了解!”周焕还是不相信,刘经理只能继续解释: “那李琳肯定也是认错人啦!想当年他刚到维珍妮面试时,差一点点就被淘汰了,幸好李琳拉了他一把!”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还是回去问问琳琳吧。” 周焕像是被忽悠住了,和刘经理在玉园路口分别后,他没有径直走进二区,而是绕过玉律广场,消失在三区的巷口。 第61章 拒绝卑微 这家伙相当狡猾,为了不被别人发现住处,他情愿去绕三区。但是不管周焕是什么心思,江木泽已明白自己该怎么做更为妥当。 你陪我一程,我还你一生!且抛开感情,对于十年前初进维珍妮时,是李琳养了他一个月;这一个月的生活费全部都是李琳负责的,这恩情,似乎比两人的感情更为重要! 周焕没有直接回家,还有另一件事,那就是他真的就蹲在三区的巷尾,再次浏览起了那个新闻。不希望李琳受委屈全是假!经过再三确认后,他决定在这个董事长身上敲一笔! 可是,刚才刘经理给了两次机会都被自己拒绝了,那么以后该从哪儿找入口呢?相当费脑筋,他纠结的脚步进入家门,对李琳的问话置若罔闻的同时,也把刚才见面的事藏得死死的。 公园里,对这次见面相当不满意的刘经理闷闷不乐地蹲在地上,秀秀也手足无措。 就在大家沉默时,江总的电话响了起来。是老家来的,江木泽吊儿郎当地接听道:“周总好,周总吉祥,小的给您鞠躬了!” “哟西!这么不正经,看来是找到嫂子了是吧?那正好,明天晚上带回来,咱们一起结婚。” “啊,这么快呀?我还没动身呢!”江木泽确实忘记了时日。 “你忙,这不急,只要每天晚上能到场就行。不然,到时候你结婚,我们也不去嘿嘿嘿!” “好,我明天早上早点出发,肯定能赶得上。兄弟结婚,这酒我必须喝,这个大伯我当定了!” “行,等你!” 挂了电话,江木泽把不正经的眼神转移到秀秀脸上:“老大,这事还得麻烦您老!” “没个正经的!就凭咱俩这关系,你说啥我都答应!”秀秀娇嗲爽快,江木泽说: “谢谢老大,我要请十天假。” “这么久?朋友结婚而已,要十天干嘛?”秀秀惊讶之余,表情渐显凝重。她不知道,江木泽此次离开,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因为经过下午与周焕的对峙,在江木泽下一步的计划中,见不见李琳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如果不见李琳了,那么再留在维珍妮就是毫无意义:“是的。如果十天之后我没回来,就当作自离了。” 江木泽说着,秀秀渐渐地痛苦起来,背身蹲在地上强忍着快要流出来的眼泪。她不敢说,也找不到理由挽留,只知道自己是真的爱上这个“大哥哥”了! 极其郁闷地,刘经理站起身怼到江木泽面前:“不是江总,你们这都快要见面了,怎么突然打退堂鼓呢?” 江木泽微微一笑,淡淡的语气中难以掩盖内心的失望:“朋友结婚是一点。另外,养猪场马上要动工扩建,我可能出不来了。” “江木泽!”秀秀猛地站起来,一把搂住江木泽的脖颈,“带我回家!” 秀秀红着眼眶瞪着江木泽,极其真切地等待一个完美的答案。可是江木泽的心情也沉重,轻轻地推开秀秀: “对不起,我不能。因为如果你了解了我,就不会再喜欢我了,我真不是你想的那么好!” “我知道!我能介绍你有女儿,也不介意你是农民,只要你愿意接纳我,我愿意和你一起养一辈子猪!” 秀秀的语气太卑微,江木泽忍不住地把这个善良柔弱的女人拥入怀里,心疼地道:“对不起秀秀,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何德何能让你如此卑微! 你不要这样,我不希望我的行为剥夺了你的自尊!我想要的是相互平等的爱恋,不是你卑微的附和,你能明白吗秀秀? 你们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找到李琳。因为我亏欠她,欠她一句对不起,我要把自尊还给她,告诉她我根本没法给她幸福,只能离开而非抛弃啊!” 江木泽无声地哭泣着,秀秀痛苦地淌着眼泪,刘经理终于明白过来,急忙解释道: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没有对不起她,而她也知道你抑郁,知道你的一切!是她对不起你才对,因为她违心嫁给了别人,我不知道她这么做是不是报复,但这是事实你明白吗?” “那是因为我不告而别在先,是我抛弃她在先!”江木泽粗鲁地推开秀秀,一把揪住刘经理,怒吼着, “我不准你对她说三道四,不准你揣摩她的心思!就算她是鲜花插在牛粪上,我也尊重她,也会毫不保留地保她幸福!” “可是你想过没有?周焕说的,她知道你在找她,可她呢?为什么不出来见你?最起码她已经知道你在肇庆维珍妮,可她却没有像你那样,从福建千里迢迢到深圳到肇庆,只为见她一面!还有,当年你抑郁,她关心过你吗?没有!一直都是你在爱护她,尽最大努力不让她受委屈······” 刘经理情绪也激动,秀秀恍然大悟地想起了抑郁的症状,一把揪住江木泽的衣领,一巴掌狠狠地甩了上去: “江木泽!你清醒点好不好?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除了你自己!我们都爱你,都是自甘自愿的你明白吗?自卑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啊江木泽!” 秀秀下手是真重,比当年的岑砚玲重多了!也就这么一下,江木泽幡然醒悟地愣了一下,抱头痛哭起来。 心很疼,也很难受,秀秀再次拥抱住这个可怜的男人,双双哭泣着。 ······ 等待的时间总感觉很漫长,却也在一眨眼的工夫度过了一下午。岚键岑庭会客厅内,岑砚玲打电话到酒店预定了包间,可陈立芊哪有心思吃饭呢?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杨菁妮还没回到广州吗?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便再次拨打的杨菁妮的电话: “陈小姐,请稍等,我刚回到办公室。”电话里,杨菁妮的语调也显得着急。 “以你对他的了解,他现在会在哪里?”陈立芊焦急得,都没了脑子。杨菁妮没有理会,迅速打开电脑,连接上另一个仪器,输入江木泽的手机号。 启动搜索键,沉着冷静地盯着屏幕,直到那个亮点停了下来:“陈小姐,在深圳。我这里过去比较近,你先和岑总刘总去吃饭吧,回头我把他带过去还给你!” “他会听你的吗?”陈立芊担忧着,忽然想起了江木泽到那个地方的真正目的,交代道,“杨小姐,如果那个叫做‘李琳’的女人也在,就以安全为由把她赶走!” “相信我!虽然我的身份和智商都不如他,但我有办法!不过关于他的女朋友,我不敢插手,毕竟他是怎么保护你的,你比谁都清楚!” “也是。”陈立芊陷入深沉的回忆中。 他这一生是怎么保护她的,她怎么可能忘记! 第62章 疯狂舞动 夜已来临,虽然维珍妮已搬走一大半,玉律的元旦依旧很热闹。公园里,街道上,小区内以及广场上,早已铺张的灯光闪烁,颇有一番节日气氛。 人们漫步在烂漫的夜色中,聊着家常缓缓向玉律广场聚拢来。广场的戏台上,正在举办新年晚会,在霓虹闪烁中,一列列演员激情表演着,台下的观众兴致昂然地报以热烈的掌声。 或许今夜是最后一次在这里了,何不来一次最后的疯狂?江木泽三人走进广场,绕过外围站在了前排,静观台上不同的角色演绎不同的人生。 舞台,所有的都一样,都是一个跨意境演绎人生的地方,江木泽再熟悉不过。今夜就要离开了,以后回来的可能性很小,当下只有高歌一曲,才能表达此刻的心情。 观看许久,三人来到后台,对工作人员表明了来意。台上一场小品表演结束,两位浓妆淡抹的演员回到后台,一对俊男靓女主持人走上舞台中央,对台下观众朗朗道来: “谢谢,谢谢大家!咱们的晚会已接近尾声,接下来有请我们今晚唯一的一位神秘嘉宾,为我们献唱!这位神秘嘉宾的演唱,意在表达他对他心目中的女神的思念和感激,我们衷心希望这位幸运的女神也在现场!” 随着两位主持人走下台,一首《当我想起你》的前奏响起,一位身着蓝色西装、戴着礼帽和墨镜的男嘉宾,握着麦克风悠悠地走上舞台: “琳琳,对不起,希望你过得比我好!” 台下没有掌声,很安静,似乎大家都在期望这个“琳琳”立马站出来。没有,女嘉宾没有出现,只见男嘉宾缓缓摘下墨镜,朝前方扫了一圈后,对观众们深深地鞠了一躬,观众们瞬即尖叫起来。 在热烈的尖叫声中,男嘉宾戴上墨镜,伴着节奏深情地唱了起来:“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夜,没有你总是缺少了一些······” “哇喔!”台下又一阵尖叫,是因为那声音模仿得很到位,以及蓝色西装的衬托,像极了歌神。 如此风光,确实缺少了点什么,可是台下好像根本就没有歌词中所思念的人。刘经理和秀秀担心台上的人会因为女嘉宾未出现而情绪低落,迎着热烈的掌声和尖叫声走上舞台,站在演唱者身后摇摆和奏起来。 刘经理一身维珍妮职工服也很吸睛,台下的维珍妮员工立刻欢呼起来,大声喊叫着:“哇喔,维珍妮!维珍妮!······” 刘经理和秀秀见状,不得已只能往前一步,向大家挥手致谢;男嘉宾用情地演唱着,观众们不间断地报以热烈的掌声。 末了,音色淡去,男嘉宾激情高歌:“只要想起你,就有无穷的勇气!闭上眼睛,吸一口气,再走出新意义······” 大家不约而同地呐喊起来:“哪怕地动山移,只要有你在心底,这生命充满了奇迹······” 这震撼人心的吵闹声,终于惊动了那栋楼上的一对夫妻。一瘦一胖两人挤在窗前,俯瞰广场上壮观的场景。 “不会是有明星到场吧?”李琳问道,“不然怎么可能这么疯狂!” “不清楚,再看看吧。”周焕回答。 一曲毕,一曲立刻衔接,当郭富城的《唱这歌》前奏响起,两位主持人和其他演员以及后台十几位义工都坐不住了,在那劲爆的节奏中走上舞台。他们边跳边有序地形成前后三排,这使得站在中间位置的三位异常显眼。 劲爆的音乐,疯狂地舞动,男嘉宾倾情与大家合唱,简直嗨爆了全场! 如此乱跳,犹如群魔乱舞,台下三位身穿迷彩服的美女迅速登上舞台,挤开刘经理和秀秀,把男嘉宾夹在了中间。 男嘉宾一愣,摘下眼镜惊问:“你们怎么来了?” “江先生,别说话,这么多人看着呢!”杨菁妮回答着转过身,面向台下的观众挥起了手,很快便融入其中。 而楼上那个窗口处,周焕也慢慢地认出了江木泽,眼神躲闪着劝李琳回屋。可是此时的李琳也已认出那个蓝色西装! 她的脑海一阵慌乱后,不顾一切地失声喊叫着推开丈夫,夺门而去。周焕缓过神,往自己脸上用力揍了一巴掌后,迅速跟上。 “江木泽,我知道你会回来的!你等我,这次我不会让你离开了!”李琳在心中下着决心,一口气跑到楼下,奋力冲向人群,挤入疯狂摇摆的人群中。 她一边挤一边声嘶力竭地喊叫着那个名字,奈何大家激情四射,尖叫着手舞足蹈,不受控制地向舞台方向簇拥而来,根本没人注意到她。 “祝大家新年快乐!”见形势不妙,江木泽对着麦克风大喊一声后,三位迷彩服美女立刻护住董事长向外挤去。 “等等,我还有两位朋友在里面呢!”借助这回头的一瞬间,江木泽的目光快速再次扫视一圈攒动的人头,依旧没发现李琳的身影。 “你还朋友?”杨菁妮不由分说,拽着江木泽就往外面钻,“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居然来这种地方鬼混!” “怎么叫鬼混了?我以前在这里打过工知道吗?我来这里是有重要的事情!” “可是你想过没有,万一被人认出你的身份,对公司会产生怎样的影响知道吗?” “放开我!”两人争辩间已到达寂静的广场后巷,江木泽甩开杨菁妮的手,欲回到里面去把朋友带出来。 “站住!”杨菁妮迅速闪身挡住江木泽,“芊姐要求你先给她回个电话,如果晚了,她说她要拆了你老家的房子!” “胡闹!简直胡闹!”江木泽很恼火地瞪着眼,也在心里预料到了不妙之处,两位安保队员也劝道: “江董事长,你现在已经是公众人物,凡事不能再任性了。大家都是为你好!” 无奈,江木泽也并非不可理喻之人,很听劝地拿出手机,致电芊姐: “江木泽,回来了吗?我在澳门跟阿键和玲玲一起呢!” “小芊,明天周总结婚,一起回去吧。” “嗯,那你来接我?” “不了,晚上我要回肇庆。” “行,那我也去肇庆。” 陈立芊还是一如既往地迁就,江木泽把手机放回兜里,只见刘经理和秀秀愣愣地站在一旁。 “江先生,快走,不然外面的人要是进来了,我们三人也无能为力。”杨菁妮说着又拉起了江木泽的手,好像牵一头不听话的牛,使劲向前面拽着。 不明所以,刘经理和秀秀只能跟在后面,回到广场前的停车位。 第63章 最后一次错过 喧嚣的广场上,人们正发疯般向舞台方向靠拢,李琳也在一声声呐喊中用力地挤着,殊不知就在她身后的广场前,江木泽坐上了驾驶座。 “你们两个,先开车回去!”杨菁妮对两位手下命令着,转身一把把江木泽从车里拉了出来: “你的车,我来开!” “我没喝酒,我没醉!”江木泽牢骚着,和两位朋友钻进了后排座位,这一幕被站在人群外的周焕看见了。 “我知道你没喝酒,但我们今晚必须回澳门!”杨菁妮说着,刘经理不乐意了: “这位美女,你们回澳门,那我们怎么办啊?” 本来已启动车子松下手刹,杨菁妮一脚刹车转头惊问:“你们?你们是谁,上我们的车干什么?下去!” “杨小姐!”江木泽很生气地,猛地伸出胳膊一下勾住杨菁妮的脖子,勒在座椅上,怒吼道,“你再敢跟我的朋友这么说话,别怪我不念旧情!” 防不胜防,杨菁妮试图掰开江木泽的手,却怎么使劲都是徒劳地咳着,紧邻的秀秀急忙劝解: “江木泽,别闹,会出人命的!要不我和刘经理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吧!” 两人欲下车,只听得江木泽一声怒吼:“给我坐下,我看她敢把车开到澳门!” “董事长,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真的是朋友!”杨菁妮被勒的,说话都没力气了,江木泽才松开手,对着座椅使劲踹了一脚: “你要开就给你开,给我开到肇庆去!不开的话就给我下车!” 江木泽青着脸,杨菁妮看都不敢看一眼。明知道不能招惹他的朋友,你却非要惹,尝到厉害了吧! “行行董事长,我们去肇庆。但是我想跟芊姐做个交代,可以吗?”杨菁妮知道他疯,没想到这么疯,声音里全是畏惧。 “随便!但请你不要动不动就‘董事长’,我不是什么董事长,听懂了吗?” “是,江总!芊姐才是董事长!” 车子终于动起来了,缓缓驶向出口,周焕见时机成熟,转身挤入人群把李琳给拉了出来,指着刚到出口的车子,装腔作势地说: “琳琳!琳琳你冷静!蓝色西装,那辆车,在那辆车上,快追!” 周焕很想知道,或很想确定他的妻子为了前任,会做出何等决定!抑或,他以为车走了,她的心就会回来。 从人群里出来的李琳还没缓过神,车子已驶出出口,左转融入到车流中,缓缓向松白路方向驶去。 “不要啊江木泽!”李琳崩溃地哭喊着奋起狂追,“江木泽,你等等我啊江木泽,你不能再抛下我了啊江木泽!······” 车内的景象,杨菁妮被勒的,完全没了原来的精神,大脑一片空白地任由车子走着绿波时速。秀秀则被这个杨小姐的言语震得一惊一愣的,左看看右瞧瞧地想寻求答案,奈何大家都不想说话。而在车子后面,一个可怜的人儿正撕心裂肺地狂追着,连司机都没注意到! “大哥哥,你真是董事长呀?”秀秀很小声地问,刘经理“嘘”了一下,车内又安静了下来。 沉默了会儿,江木泽喃喃道:“我不是董事长,我就一农民,你们别听这女人胡说八道。” “嗯,我也觉得。董事长怎么可能来我们车间打工呢!按道理官大一级压死人,如果你是董事长,怎么可能让静姐为难是不是?”秀秀自我分析着,杨菁妮才明白自己是怎么惹到董事长了。 其实只要其他人不出现,这里没人在意谁是董事长!可是杨菁妮的出现,以及紧张的行为,更容易使人“误会”,特别是秀秀。 层层分析下来,杨菁妮也算是明白了江董事长夫人,有可能就是车上这位! 杨菁妮没想到自己一心想尽职尽责,最后却又再次失职了。 “大哥哥,芊姐是谁呀?”秀秀的声道很弱,江木泽不忍心地压了压自己的脾气,回道:“芊姐是澳门一家公司的董事长,也是我干妈。但是我就喜欢进维珍妮打工,不想去澳门。” “哦,那是因为我们维珍妮美女多吧?” 车内压抑的气氛,在两人的聊天中慢慢缓和,而车外——李琳实在跑不动了。跪在马路中间,嚎啕痛哭起来,后面追上来的周焕护在身后,指挥路过的车辆避让。 “江木泽!你个混蛋王八蛋啊!”李琳恸哭不止,抬眼望向街口——又是四区三岔路口!这景象,是那么熟悉,那么令人心痛! 十年前在这个路口,是那么地彷徨;十年后的今天,他再次令她跪在这冰冷的路上! “琳琳!”周焕将李琳扶起,紧紧地拥入怀中,心疼地说,“别追了,明天我们一起去肇庆找他,好吗?别哭了。” 李琳情不自禁地抽咽着,已没精力顾及周焕的感受,只知道自己很累。可能老天在冥冥中早有安排,又或者他们之间都只是彼此的过客,都只是相伴一程,没有终身的缘分。 很痛苦!为了终止这样的痛苦,明天的肇庆是非去不可! 很痛苦,可痛苦的何止于她?周焕呢,明明深爱着,却又那么地力不从心! 两人回到广场,在那个停车位前驻足,却听得台下一群女生正向台上喊话:“主持人,现在可以告诉我们神秘嘉宾是谁了吧?” “很抱歉,我们也不知道。”两位主持人不好意思地笑笑说, “其实他们不在节目编排内,是半路插进来的,可能是维珍妮的员工吧。他们三人一进到后台,就说要唱一首歌送给他最深爱的人。这样的好事我们当然不能推辞啦,你们说对不对?只是可惜,不知道他最爱的人听到没有······” 主持人说着,现场再次哗然,而场外的李琳更是痛心疾首:十年前,他在台上对她表白,两人一起接受台下满满的祝福;而今天,自己却掉到了台下,看别人为他喝彩。这样的反差,居然会毫不客气地落在自己身上,多么可悲! “没想到一个陌生人的加入,使得大家快乐爆棚!”主持人宣布晚会结束,广场上烟花四起,照亮了满是忧伤的天空! 所有人欢乐着迎接新年,而这些好像与那重复失恋的人没什么关系。拖着沉重的脚步爬到九楼,回到房间靠在床头上,空洞的眼神中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在不经意间错过!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广场上,而自己却死守着电脑?难道挣钱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连假期都不放过? 想着想着,她忽然下床来到电脑前,使劲地把电脑屏幕和主机摔得粉碎。看着地上琳琅满目的碎片,她还不解气地掀翻桌子,疯了般地踩踏。 第64章 激烈互怼 在卫生间里淋浴的周焕,听到如此大动静,裹着浴巾慌忙跑出来,扶拽住李琳回到床前,坐在床沿上。 “琳琳,求你冷静好吗?”周焕好像不虚伪了,反而很有耐心地求道, “明天我们就去肇庆,找他说清楚,然后我们回来离婚好不好?真的琳琳,只要你开心,我随时都可以离婚,绝不会拖着你,好吗? 我知道你心里为难,但是没关系,真的!我还年轻,就像你说的,我应该出去闯荡,像他一样成就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 亲爱的,我爱你,所以我愿意听你的,就算我的头顶绿透了,我也不在乎!我只希望你开心、幸福,好吗?” 一番真诚的甜言蜜语,令李琳再次失声痛哭地扑进周焕怀里:“对不起!对不起啊!······” 此时的李琳完全忘记了,江木泽从来就没对她说过一句甜言蜜语,也从未称呼她为“亲爱的”,而给她的却比任何亲任何爱都珍贵。她不知道,最美丽的言语下,往往藏着一把尖锐的刀。 确实,无论任何一个男人,当看到自己的妻子为了前任不顾一切的时候,就知道这婚是离定了! 离婚可以,但总得付出点代价,无论哪一方! 杨菁妮把车里面带刺的三人送回肇庆,在经得董事长的允许后,驾车回了澳门。 这一夜,又是一个不眠夜,当然这个睡不着的人不会是江木泽,或刘经理或秀秀。陈立芊睡不着,是因为江小江的爸爸身边出现了一个比当年的李琳还差的女人;李琳睡不着,是纠结该不该离婚,该不该去肇庆;还有一个睡不着的,那就是满心里都是利益的男人。 各怀鬼胎,他们都在床上辗转反侧,都在盘算明天的步数该怎么走。但时到凌晨,当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李琳先一步起床了。 她悄悄地,精心打扮一番后,蹑手蹑脚地来到楼下。凌晨的玉律很安静,也没有车辆,她只好步行到松白路。 也就在这时,周焕也下楼来了。夫妻俩要去同一个地方,找同一个人,却不能同路而行,可见这婚姻马上就要到头了。 2024年1月2号,正班时间,每个人都在睡梦中等待催班的闹钟。当冬天的暖阳刚刚冒脸的时候,刘经理和秀秀就到了民宿楼下,江木泽今天要走了,他们还有好多话没说呢! 片刻,江木泽也醒来了,他知道肇庆到福安足足一千公里,要赶在婚礼前到家,必须要早起。也就六点多,他立刻去电催促杨菁妮把芊姐送过来。 一番洗漱后,他拖着行李箱下来了,在前台退了把还在睡觉的美女老板唤醒,交代了一些事后,就大跨步走了出去。 他没有退房,可能是因为住出了感情。这事没人知道,除了民宿老板,当然也没必要让别人知道。 来到门口的风景台,微弱的太阳能霓虹灯还在闪烁,刘经理立刻迎上来,而秀秀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两个月的相处,虽然期间有过少许不愉快,但不管怎么样,多少都有点感情了。但刘经理不一样,都是老朋友了,也就一些简单的交代和关心,保持联系就行。 放下行李箱,江木泽徐徐走向老大,正要坐下来时,两辆豪车在民宿门口停了下来,好像她们根本就不是从澳门过来的。 风景台上的人们一愣,陈立芊就从车里出来并迅速跑上来,一把抱住了江木泽,极其含蓄地说: “江木泽,咱们回家不要再来了,那个人不适合你!且不说她能不能陪你养猪,但绝对不适合住你的房子!” 在陈立芊面前,无论怎样他都不敢对待杨菁妮那样。在陈立芊面前,他最经常的表现就是嬉皮笑脸: “怎么啦,去过我家啦?是李叔带你去的吧?” “没有,我们就是随便看看,就是你那装修风格有点刺激人。”陈立芊的眼泪早已控制不住,嘤嘤哭泣着, “我们不逼你结婚了,你以后也不要再匿名捐款了。一切都公开,然后找人发到海外网,我相信她如果看到了,会有所行动的!好不好?” “谢谢你小芊,其实这些天来我也是这么想的。” “嗯,咱们回家,我不允许你再自己一个人折腾!我们有大哥在,有江念连,还有很多朋友,他们都会支持你的!” 见两人如此亲密,秀秀内心的疑问更多了!没有多想,她起身上前一步,轻声问好:“阿姨,您好,可以让我和江木泽单独说两句话吗?” 两人松开来,陈立芊一愣,江木泽没忍住笑出了声:“阿姨?” 被江木泽一笑,秀秀也慌了,撅起小嘴问:“刘经理说这是你妈妈,我不叫阿姨叫什么?” “哦,好吧,就叫阿姨也行。”江木泽不说话还好,每次一开口就会被秀秀误会。如果可以叫阿姨,那么他心里是不是就容得下自己了呢? 不愿多想,秀秀连忙挽住江木泽的胳膊,俨然一对情侣样:“阿姨您好,我和江木泽到旁边说两句话,然后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什么情况?”陈立芊也挽住了江木泽的另一只胳膊,别着头问道,“小姑娘,你是他什么人吗?” “我?”秀秀一慌,立刻松开江木泽,吞吞吐吐起来,“我是他上司,是他老大,还······” “老大,你们先回去吧,回头咱们电话联系就好。”江木泽知道秀秀想说什么,为了避免大家尴尬,他只能把她们挡下来。 “江木泽,你要我再重申一次吗?”秀秀壮了壮胆儿,对着陈立芊认真地说了起来,“阿姨,我喜欢你儿子!但我决不会贪图你的财产,因为他也说他不喜欢回澳门,不喜欢帮你打理公司,所以我希望他回去办完事再回维珍妮······” “不是,你等等!”陈立芊被说的也是莫名其妙的,“他帮我打理公司?你是不是······” “妈,咱们先回家吧,其他事以后再说。”简直乱透了,江木泽不允许这种乱继续下去,不然一切谎言就都圆不了了。 “行,咱们先不说其他!”陈立芊两手叉腰顶在秀秀面前,“小姑娘我告诉你,你们维珍妮对吧,很久以前有个叫做‘李琳’的,现在又冒出来一个你!你们,都配不上我儿子明白吗?” “一个又要养猪又要采茶叶的,我们怎么就配不上他了?不就是帅了点嘛,还不是变成剩男啦?”原来秀秀也是有脾气的,丝毫不让着陈立芊, “对了,他变成剩男,该不会是因为你这个老妈吧?你就仗着自己有几个钱,就对儿子的婚姻挑三拣四是吧?我告诉你,你根本不配做他老妈!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再过十年,你儿子就是老剩男了,看他不单身一辈子!” “你!”陈立芊被怼的,也是无语了,“我说你不配就不配,哪来那么多废话!儿子,咱们回家,别理她!” 陈立芊把江木泽拽进车里,刘经理拉住还想继续怒怼的秀秀,车子迅速启动,逃也似地离开了。 开出去好远了,江木泽忍不住给秀秀发去了一条微信消息,然后自个儿笑了起来。 第65章 心力交瘁 快到上班时间了,两人连早饭都还没吃,刘经理拉着秀秀骑上共享单车,急匆匆地向厂区奔去。 北一门门口,李琳从一辆公交车上下来,见微信上林菲已给她发来刘经理的电话,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 正在餐厅里与秀秀一起狼吞虎咽的刘经理,见是陌生号码,思虑了几秒后,接听道: “您好,哪位?” “刘经理,是我,李琳。”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暗淡的声音,听着好像是曾经那个熟悉的声音。 刘经理浑身不自觉地震了一下,正要塞进嘴巴的包子,悬在了半空中,秀秀投来错愕的眼神: “怎么了?” “没事,你赶紧吃完去上班吧,我有事出去一下。”刘经理说着,把手机放回兜里,快速向楼下跑去。 一路小跑到北一门外,刘经理气喘吁吁地四下张望着,终于看见了就在不远处一棵绿化树下站着的,一位脚穿高跟鞋,身着淡紫色大衣,肩披微卷秀发,戴着大框彩色眼镜的高挑女子,宛如空谷幽兰。 太久了,仿佛大半生没见了,刘经理来到她跟前,吃惊木讷地站着。李琳摘下眼镜,露出憔悴的面容,感伤地说: “好久不见。” “你终于来了!你知道我们找你找得有多苦吗?”刘经理忍不住扑上去紧紧拥抱住,两人失声哭笑起来。 是啊,太苦了,她又何尝不是呢?内心的苦楚,一时半会儿也道不尽,两人沉默着,沿街漫步而去。 “我想见他。”李琳压抑着沉重的心情,吐出了四个字。 “他老家公司有急事,回去了。”刘经理转头瞧了一眼这个外表变了,心却没变的女人,“早上刚走,请了十天假,具体回不回来,未知。” 刘经理说得有些委婉,但李琳还是听出了话外音:“看来我们的缘分真的尽了。没想到十年后我要见他,这么难。” 刘经理无奈,李琳叹了口气,伤心又无奈的泪水潺潺而下: “这么多天来,他一直在前面跑,我一直在后面追,却始终追不上。昨天晚上,我下楼,刚到广场,你们却走了。还是那个路口,还是那条街道,而我,却始终碰不到他的背影啊!” 刘经理瞪大双眼,很震惊地注视着,连忙安慰道:“对不起,我把他电话号码给你吧!” “行吧,就算缘分尽了,我也不奢求什么,只希望见他一面。”心力交瘁,李琳的声音中没有了当年的高傲。 把号码给了李琳,刘经理为难地说:“至于他接不接,就看你的造诣了,因为他已经不是十年前的江木泽了。你也知道,他现在属于高端人物,很忙,也从不接陌生电话。” 李琳沉默着,刘经理却心乱如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接也没关系,回头我让他去找你!” 心里乱透了,是因为秀秀该怎么办?虽然有旧情基础,但现在的李琳多少都让他感到了些许陌生! 久别重逢的喜悦感过后,他们没有了当年的随性与热情,因为他们要面对当下最严峻的问题,那便是江木泽! “我想见她,那个拍照的人!”李琳的眼神落在地上,却散发着一股杀气。 “额?这个,不太好吧?”刘经理顿时慌了神,尴尬地笑着说,“其实他们之间没什么的,真的!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我也认为是普通朋友,不然她也不会把他的照片发的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李琳说着,厉声怒道, “她完全配不上他,完全不了解他你明白吗?” “是,这一点是我们疏忽了,我会让她改的。” “她是你什么人,你这样护着她?”李琳暴怒,完全忘记了自己已为人妻。 “不是,李琳,你冷静!”顿了顿,刘经理理直气壮地反问道,“我就想不明白,你都等了九年,为什么就没坚持住呢?” 李琳听完,瞬间崩溃大哭。正因为这个问题,这些天来令她懊悔不已,如今被戳破,那泪水真如泉涌般狂泻而下。 “对,他是爱你,在他心里你始终是第一位,包括现在,可能将来也是!但是你考虑过他吗?他是董事长,是两家公司的董事长,身价千亿,是豪门,是公众人物!他没有可信的亲人,只有亲如兄弟的合伙人和社会各界友人,你让他怎么面对?你觉得他的朋友们会同意娶一个已婚离异的女人吗?” 刘经理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般戳中李琳的痛点,使她肆意地痛哭着,后悔着。稍微平息了一下情绪,刘经理继续说道: “你放心,他不会抛弃你。其实他的病没好,因为他把你藏在了心底,藏得很深!他现在表面看起来不想见你,但他不能没有你。如果没有了你,他可能还会像从前一样活不下去,会死你明白吗?” “江木泽,对不起!”眼泪流干了,李琳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谢谢你刘经理,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了。” ······ 车在路上高速行驶,江木泽没有理会陈立芊的絮絮叨叨,走神地发着呆。 他总结着这些天来的找寻之路——她结婚了,是真的移情别恋了吗?他不相信!但是,就拿昨晚上来说,她心里如果还有他,就应该出现的啊!难道她真的放弃他了? 方向盘在陈立芊手上,他可以随意发呆。三个小时后,陈立芊累了,便把车子开进了服务区。陈立芊去了洗手间,他则戴上眼罩,仰靠在座位上休息。 一动都不想动,他只觉得好累,紧紧地闭上眼睛,他不想再看到这个世界。——从刚开始来自刘经理的渺茫的希望,到现在的没有希望。且不说陈立芊同不同意,因为李琳都已经结婚了! 他分析着,脑子里又出现了秀秀的卑微,使他对李琳的执着开始出现转变。他觉得是不是应该接受秀秀呢?或者说正如当年的帼伟,或许这世界根本就不止李琳最好呢? 他应该敞开心扉去接触别人,最起码试一试,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呢?——以前,如果这样想,他会很痛苦,哪怕只是别人的一点点建议!但是现在,他发现他的心没那么痛了! 因为她已经结婚了,他的心也变了,变得舒服了。等陈立芊回到车上,他又笑了起来: “老妈,你来歇着,接下来让你儿子我来开!” 第66章 情敌的目标 江木泽走了,这次恐怕是真的走了,秀秀无精打采地坐在那个已被主任收拾干净的机台前,无精打采地回忆着这短暂的两个月。 太短了,对于本身相对矜持的她来说,根本谈不成一段感情。在深圳这些年,她算是有所改变,也变得主动多了。可是对方不接受,再主动的话就不像样了。 虽然已经经历过一次失落,可她却依旧难以习惯,即便看到了江木泽最后发来的微信消息,依然没使她舒服一点。太难受了,她只能找事做,到每条线上去找返工货。 一个早上过去,李琳回了深圳,却发现周焕也不在家,在林菲处打听无果后,她也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一个人,就她自己坐在公园那棵大树下。没想到一个人的重新出现,使一个家就这样散了,即使江木泽什么都没做。散了就散了吧,因为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家,散了也是迟早的事,她一点都不后悔。 只是没见到江木泽,未来的日子何去何从,她也未知。思量许久,她拿出手机,给那个新号码发去了一条短信。她不敢盲目地申请加微,当然只要有手机号,也足够了。 简单的一句话,像十年前那样,通过短信传达,她如释重负地收起手机,静候来自远方的回复。她希望他的回复能使她露出灿烂的笑容,或者能让她放肆地哭泣,就像曾经那样。可是过了很久,手机依旧安静地窝在手提包里。 肇庆厂区,刘经理见过李琳后,心情始终好不起来。他也纠结,纠结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左右为难的境地。假如当年自己没去越南,那么李琳会嫁给周焕吗?说到底,他也纠结为什么她不把那最后一年等完! 极其烦恼地,他抱着头趴在办公桌上,耳边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一看,是周焕打来的,接不接已经无所谓。正踌躇中,电话响铃结束却又来电,他便接听了。 几分钟后,他应约来到了北二门外,周焕殷勤地笑着迎上来。一阵寒暄问候赔不是后,周焕忸怩着把话说开了: “刘经理,我看到了李琳的态度,我们这个家算是散了。但你也知道,这一切要归咎于那个姓江的!我这个人没什么出息,只要姓江的拿出点态度,我马上和李琳离婚,让他们团聚!” 刘经理顿感惊诧地凝视着这个“没出息”的男人,周焕继续说着,以表示自己的诚意: “只要他有诚意,我一定会为这事保密,毕竟他现在的身份不一般,不容媒体胡说八道对不对?所以还望刘经理帮忙美言几句,只要把我的嘴封住了,他们幸福的同时,天下皆欢!” 刘经理听着,低头思索着,呢喃问道:“你想要多少?” “好,爽快点说吧,要么一千万,要么深圳一套房。他可是董事长,这点钱对他来说也就九牛一毛,不过分吧?” “行,你先回去。他现在已经回福建了,等他过来我跟他说,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谢谢了刘经理,事成之后我一定请你吃饭!” 很愉快,周焕挺着个装满欲望的大肚腩,满怀期待地走了。见那如此龌龊的背影,刘经理缓缓拿出手机,拨打了过去: “江总,到家了没有?” “还没呢,怎么这么快就想我了?”从江木泽的语气中,刘经理听出了放松与随意,可是他的心情却是沉重的: “小心周焕,他可能对你不利!” “哦?就那么个小虾米,完全不在我们公司的公关部眼里,兄弟你就放心吧!” “看来你也看出来了?” “好了,咱们有时间再聚,拜拜。” 挂了电话,江木泽把手机放到旁边的一瞬间,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屏幕上的一条消息。没多做理会,因为车子还在高速行驶,睡着的陈立芊微微睁开眼睛。 “到哪里啦,累不累?” “报告老妈,车子已经进入闽东境内,你儿子开车你就放心吧!” “刚才好像听到你跟谁说电话了是吧,什么事要公关部出手?” “小事,朋友多虑了。” “要不叫连连回来吧?其实她已学成了,只是她想留在学校公关部实习,以便多和一些尖子生和教授们交流。” “不急,我相信她心里有数。不管她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公司的公关部都归她所有,包括岚键岑庭。” “对了江木泽,前几天我还听说,你大姑的儿子是西安政法大学的尖子生,要不要把他也纳入麾下?” 大姑啊!自从他们一家搬走后,就再也没见过,好像也有二十年了。当年是因为江木泽帮他们还清债务后,一家人为了儿女的学业,举家搬到西部去了。 “不了。”车子驶入隧道,借助暗淡的光掩饰,江木泽长长呼了一口气,“让他们自由发展吧,以防万一我倒下了,也有人拉一把。” 没有边际的未雨绸缪,这是他的新思想,完全打破了福建人自古以来的家庭固有的发展概念。一向以家庭作坊着称的福建人,一旦一家公司倒闭,就意味着一个家族毁灭;但如果每个小家庭都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一个倒下了,另一个只需要稍微扶持一下,就能很轻松地再次爬起来。 这种多方位发展,不但有利于家庭,更有利于国家,更能促使社会文明走得更远。但是江念连不一样!江念连是他的女儿,也是他一心想弥补的对象之一,他现在拥有的一切财富,可谓是为了她们而努力的结果! 一条隧道将近十公里,当车子从隧道里驶出来,一簇夕阳的余晖照射在两人脸上,江木泽本能地用手挡了一下,车速明显慢了下来,陈立芊连忙放下遮阳板。前方不远处就是收费站了,两人的心都放松了下来。 下了高速,两人把车子开到街尾一家煎包老店门口,下车准备饱餐一顿。 这是一家有感情的小吃店,因为这里的煎包味道独一无二。每人两个煎包,一碗龙须面,一罐被戏称为“狼心狗肺汤”的药膳汤,每次都能吃到心满意足。 开车不看手机,吃饭也专心,这一向是他们的生活习惯。于是,他似乎忘记了那条消息,或者,根本就没在乎。 第67章 他去大连了 深圳玉律村,有了刘经理的承诺,周焕心满意足的回家了。这个刚刚才组建成的小家,变得异常冷清,他不免在心里下定某个决心。 而李琳,还是坐在玉律公园里,似乎想通了那纠结的一年。当初选择结婚,不是因为周焕的学历和在公司的职位,因为那两样都根本没法跟江木泽比;而是因为周焕为人老实,对她没脾气,会无条件地呵护她。 直到江木泽再次出现,她才发现她根本不愿自己的人生仅限于此,限于这简单的柴米油盐!贪婪的心谁都有,但并不是谁都可以拥有,而她的潜意识似乎在告诉她,自己才是最有资格拥有的。所以,她不需要眼前人类似于敷衍的、有心无力的呵护,不需要这种没有理想没有抱负的人生! 夕阳西下,两个神仙伴侣没有去会所看周明远拜堂,直接回了凤洋境。 把江木泽拉入别墅中,陈立芊打开了那个藏在楼梯下的开关,满屋的浪漫瞬间升级,江木泽嬉皮笑脸了起来: “怎么样,喜欢吗?喜欢的话,就帮我支付一些费用呗!” “笑笑笑,谁跟你笑了!”陈立芊扑进江木泽怀中,哭了起来。江木泽当然知道,便再次笑起来,拉着陈立芊走到楼梯下。 轻轻的,他打开了一扇镶在白白的墙壁上的小门,再按下一个开关,一台用植物纤维布帘遮盖的钢琴,在电能的推力下,缓缓地移到了两人眼前,陈立芊顿时惊掉了下巴。 “如果我告诉你,这是当年胜利百货那台钢琴,你信吗?”江木泽面无波澜地拉开布帘,打开了琴盖,一排早已被无数个指尖摩擦过的琴键呈现在眼前。 陈立芊惊愕地站着,一双眼睛好像穿越到了那个年代,看着江木泽拿来两条塑料凳子,把她拉坐了下来。 “她只教我弹了一曲,我也就会那一曲,而你却从来没听过。”江木泽微笑着,双手的十指专注在琴键上,轻轻地开始弹奏那场梦中的婚礼。 音乐通过琴键,借助音响,萦绕在偌大的客厅中,穿透别墅,升腾到凤洋境上空,犹如身处仙境般浪漫。 陈立芊静静地欣赏着,陶醉着,一个不要命的电话打了进来。手机在江木泽裤兜里响着,任凭它响着;可是这个可恶的电话响了一阵又一阵,好像无休无止了! 无奈,陈立芊回过神,起身蹲在琴师身边,小心翼翼地取出了手机,走到门口接听道: “周总,他去大连了,一会儿就回来。” “什么?江总他······”容不得周明远多问,陈立芊就挂了电话。 可是周明远没理解到言中之意,只能再打过来,陈立芊接听道:“你再打,我就把你拉黑!” 陈立芊吼着,周明远惊了,而江木泽依旧专注在大连的往事中。当然,这次他没有沉沦,只是很享受而已;而陈立芊也不允许别人打扰他享受,包括任何人! 本以为他这房子里的全部装修就够呛了,没想到在这个不经意的角落里,还藏着那个人的灵魂!陈立芊不允许任何外在的因素干扰江木泽的思念,别说周明远结婚,就算公司的股票跌到了谷底,她都会守护他弹完完整的人生! 虽然不明白什么情况,周明远不敢再打扰,继续着婚礼。陈立芊把手机悄悄塞回那个口袋中,在原来的位子上坐下来,继续充当他生命中最坚定的听众。 这种行为,凡人无法理解,或者说旁人无法理解,就像当年的李琳。 片刻,一曲结束了,江木泽起身放下琴盖,转身对陈立芊鞠了一躬后,才按下那个开关,让钢琴回到它该处的位置。 “怎么样,好听吗?”他依旧很调皮地笑着,她挽住他的胳膊,缓缓走出别墅: “走,咱们吃酒去!” 听完江木泽弹奏的一曲人生,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陈立芊允许了别墅的存在,也很乐意继续迈向他们的人生。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这首曲子,但绝对是她第一次听他弹奏,那琴音里蕴藏着的,不仅仅是帼伟的心声,更多的是大连的往事,他们三人共同的故事!他陶醉,她也回味无穷! 江木泽上楼换了一套西装,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会所门前,四位迎宾立刻迎上来“芊姐芊姐”地叫。两人与之玩笑着,不知谁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摸索了半天,陈立芊见是妈妈来电,迅速接听道:“妈,我们刚到,马上······” “小芊,先别让他知道,江小江住院了,和他当年的症状一模一样,是脑膜炎!” “啊?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我们正在办理转院手续,去福州。” “好我知道了!”陈立芊挂了电话,转头惊愕地瞪着江木泽,在心里暗想:你这基因也太强大了! “怎么啦,家里出什么事了?”江木泽关切地问,陈立芊才反应过来,焦急地说:“你先上去吧,把车钥匙给我!” 把车钥匙拿出来,陈立芊立马上车跑了。江木泽愣愣地望着她消失在街口,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担心,不料冯少华从身后冒了出来,一把挽住那个梦寐以求的胳膊: “江总,快上去吧,酒会已经开始了!” 收起担心,两人有说有笑地向三楼走去:“江总,你随礼多少?” “还没准备。如果可以,我就破例和洗新郎喝一杯。” “那意思就是送人喽?那叫人家怎么还礼呢?” “一对新人回敬我一杯即可。你呢?” “我啊,红包早给了。不过新郎答应我,会把一个人当作回礼送给我!” “是吗,这可是大礼哦!” 两人走进金碧辉煌的舞会大厅,一位美女酒侍微笑驻足,少华毫不客气地托住一杯红酒在手中,江木泽伸出右手,在盘子上斟酌了一会儿,选择了香槟。 这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只是他心不在焉的表现罢了。陈立芊不在身边,他不敢肆意妄为,却也不知道什么饮料适合自己。 第68章 老同学的猎物 很难想象在这种场合,陈立芊不在身边,江木泽反而觉得没那么放松了。绷着不自然的心,和少华步入到灯光耀眼的礼台前,一众昔日钢铁界的好友立刻拥上来,又是问候又是恭喜的,迅速抢了新郎新娘的风头。 一会儿,旧友意犹未尽地散去,一波新朋友又迎上来,感觉今天的主角真的是他江木泽,站在礼台上的一对新人倒没什么,反而尴尬了伴郎伴娘们。 最后,人们回到座位上,张会长、马行长和林先生终于有机会前来恭贺:“小江,恭喜啊!这边董事长,那边也是董事长,真为你自豪!” “谢谢!”江木泽放开少华,与各位长辈级别的朋友一一拥抱回礼,并向张会长问候了今天没到场的董会长。 董会长没来很正常,因为他老人家只认识江木泽,且还是通过占家认识的,周明远结婚,跟他没任何关系。 与长辈们见面,江木泽变得比从前更加内敛谦逊了;但是叶凌一上来就不得了,好像那交情不在周明远之下。 “几日不见,变成双重董事长了!什么时候把我调到澳门去混几天呗?”叶凌一拳捶在江木泽胸口,然后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欠揍了是不是?”江木泽一把推开他,一只手指直顶叶凌的胳肢窝,两人嬉闹不停,甚煞风景, “李叔他们怎么没来?” “他们忙,吃完饭就走了,说是你不在,工作量变大了不少!”叶总说着,冷不防地跟江木泽来了一次过肩摔。 新郎终于看不下去了,挽着新娘徐徐走来,少华立刻回到江木泽身边。马行长一行也聚过来,一起玩笑了起来: “你们都是这样闹婚的吗?” 几人欢笑着,新郎问道:“江总,芊姐呢,怎么没一起来?” 没做任何思考,江木泽道:“她去大连了。趁她不在,咱们赶紧干一杯!” 周明远顿时一脸懵,一个大大的问号悬在他的脑门上:“她说你去大连了,你又说她去大连了,你们两个玩的到底是哪一出?” “诶诶小周,你就别磨叽了!”张会长上前一步,吆喝道,“我认识小江二十几年了,从来就没见他喝过酒!难得今天你们大喜之日,他破例跟你喝一杯,你倒是忸怩作态起来了?” “来来,不要多说了,咱们认识也都大半辈子了,今天就大家一起干了吧!”少华吆喝着,率先举起酒杯,很干脆地一饮而尽。 大家见状,连连碰杯,都把杯中美酒存入腹中,继续酝酿美好的未来! 推杯换盏中,玩笑依旧连连,其中不乏拿两位老总开涮的。一会儿嘲笑江总大龄未婚,一会儿说江总穿得比新郎帅······总之很随意,没有人再回顾往事,都享受在当下,憧憬在未来。 可是酒过三巡,可能是太久没触及酒精,江木泽明显弱了下来,泛红的脸上满是醉意。于是叶凌立刻阻止道: “少华,没记错的话晚上还有计划,可不能把我们江总醉坏了。” “可是他要是不醉,我哪能有机会呢?” 迷迷糊糊听到两人的对话,江木泽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依靠在少华身上,指手画脚地呢喃道: “什么计划,你们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哪有呀?谁敢说你坏话,我就把他打入天牢!”少华大气地撑开双臂,把江总稳稳地揽入怀中。 把江总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宾客和工作人员一起忙碌开,把中间的障碍物全部搬离,关闭大灯。 随着现场灯光间歇性变换,大家纷纷散开,在霓虹闪烁中,主持人宣布道:“接下来,舞会开始!有请我们的两位新人给大家献上第一支舞!” 音乐很上心,一曲极具挑逗的伦巴交谊舞开始!迎着热烈的掌声和劲爆热辣的音乐,两位新人身着民族婚礼服,喜笑颜开地扭着身姿从侧门更衣间快速闪出来,扭动腰肢移到大厅中间。随之,大家边鼓掌边携手自己的舞伴,迅速加入其中,唯独江木泽淡定地看着。 “江总,咱们一起吧?”虽然很多朋友支持少华,说今夜的江木泽就属于她。可是,因曾经多次在正式场合被多次拒绝过,冯少华这次变得委婉了许多。 面对少华的邀请,江木泽依旧有些尴尬,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加上事先玩笑中的亲昵,他不能拒绝了。 就在他犹豫不决中,一群伴娘簇拥过来,七手八脚地把江木泽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推到冯少华面前,呼喊道: “姐妹们,大家一起上吧!” 似乎是有预谋的,几乎每个人都在为他们两个撮合,江木泽无从推脱地和这个老同学,融入到了舞池中。 跳个舞而已,没什么的,更何况还是老同学,何必拘束!可是无论怎么想,江木泽的舞姿都显得僵硬,好像是被强迫的。但少华却不然,想起自己从初中时代开始追求,到现在都快三十年了,连手都没牵过;像现在这样如此近距离地面对面,还是第一次。 于是她满心欢喜,满脸媚笑,眼神更是充满了款款深情。两人就这样扭动身姿,在不知不觉中与大家一起,把两位新人围在了中间。 只要方圆一出现,就意味着大家可以在不破坏规则的情况下交换舞伴,这就是江湖,就是演绎人生,所有人都懂。 两位新人被围在中间,圆线上的宾客互换着舞伴,却始终没人愿意动那尴尬相伴的两人。圆线一直在转,终于把新郎和江木泽转到了同一个点上,新郎劝道: “配合一下,开心点,笑一个!都认识一辈子了,她为什么一直单着,还不是因为你一直单着吗?你不应该给人家一次机会吗?” 这一席话江木泽还没消化完,新娘也转到了面前:“虽然我们认识不算很久,但我看得出来冯小姐挺好,何不试着触心了解一下呢?时间过得很快,不管你在等谁,时间都不会等你。加油!” 江木泽听着劝,僵硬的表情终于有所变化,身体也随之慢慢地放松开来,与少华热情地对舞着。少华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齐肩的秀发左右甩动,犹如少女时代——没想到,只要有心可倾,大龄剩女也可以这么美! 第69章 来自慢三的温柔 舞会,是一种交谊的形式,也是富人的一种变相的触心运动,激烈的舞姿能刺激人的荷尔蒙,在逐步飙升中激发情感。音乐很给力,人们很热情,一曲毕,一曲企鹅舞无缝衔接,完全不带歇息的。 企鹅舞,按照家庭的规则,按照顺序,新娘领头,新郎搂着新娘的腰接在后面,后面的人如是接上,边跳边走,全场笑声不停。 殊不知这可为难了江木泽,因为你让他做什么都可以,但让他搂除了帼伟以外的女人的腰,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想起与陈立芊走过的那些年,他哪里非分地搂过她的腰? 没有!因此,江木泽的双手如同机械臂般,小心翼翼地扶在少华的腰间两侧,两人别扭地跳着,完全不在一个节奏上。 幸好时间不是很长,大家很快就累了地停下来,在淡去的音乐中渐渐退出舞池。大家带着惬意的笑脸歇息,江木泽像是解脱般舒了一口气,却不知主持人好像故意为难他,再次走上礼台宣布道: “第二场,浪漫慢三,有请两位新人!” 主持人话毕,灯光渐渐暗淡转变成了柔和,曼妙的音乐响起,两位新人手牵手合体漫步在舞池中央。少华再次站在江木泽面前,伸出了邀请的手! 经过上一场舞,江木泽酒醒了许多,却依旧找不到拒绝少华的借口。正在他忸怩作态时,少华上前一步,左手搭在他的肩上,右手拦腰一搂,不由分说地把他拖进了舞池。 这个舞姿,他这一生只和帼伟跳过,也是他唯一会的舞蹈。少华的举动很野蛮,却很意外没有惹怒江木泽——极其神奇地,与少华贴脸发着呆,悠悠然投入到曾经那个浪漫的场景中。 也就这么瞬间,少华感觉到了这个自己梦寐以求的男人的温柔,是如此美好,便不禁在心里念道:“你是我的猎物!小时候是,将来也是,不管你逃到哪里!” 这是少女时代的感觉,也是当年两人在那次夏令营的夜晚,在那棵松树下的许誓!可是往往誓言,只有较真的一方记得,另一方,只是把那个当成儿时不懂事的一句玩笑话! 如履梦境,少华陶醉着,享受着这份难得爱意,殊不知在遥远的肇庆,一个女人正思念并担心着她怀里的男人! 肇庆维珍妮员工宿舍,秀秀的心间感到了一丝莫名的不安。她无法用言语表达这种不安,只知道心里堵得慌,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焦虑,慌张,秀秀独自在走廊上来回踱步。无奈,她拿出手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拨打了他的电话。在等待接听的过程中,她想不明白如果对方接听了,自己该说什么,于是她又挂断了。 可是那种莫名的担心始终无法消散,把她的脸都憋红了。没办法,她再次拨打过去,令她意外的是,居然无人接听!这下她更慌了,慌张地打开微信,使劲地发送着一句又一句和思念扯不上任何关系的话。 舞池中,人们正无尽陶醉着,依偎在江木泽胸口的少华瞥见了他西装口袋里一直亮着屏的手机。 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情况,就算来电的是陈立芊,她也不能傻到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浪漫时刻而提醒江木泽! 他们甜蜜相拥着微微扭动身姿,秀秀无奈地在走廊上干着急! 当然,秀秀的这种担心,如今的李琳是没有的。因为她已不再像从前那样思念他,心里更多的是对两情的否定,是他现在的无限光环,是琢磨着该怎么回到他身边,和他一起享受这种荣耀! 她不知道为什么江木泽到现在还没回短信,经过深思熟虑后,觉得还是有必要见秀秀一面,以达到排除隐患的目的!冷不丁的,她下定决心似的把手机拍在桌上,起身走进了洗手间,如此莫名其妙的发泄吓了正在认真刷手机的周焕一跳。 就在惊愣间,桌上那个手机响了起来。周焕定睛一看,见是“妈妈”,便朝紧闭着门的洗手间喊了声后,顺手接听并打开了免提: “琳琳,在干嘛呢?” “妈,琳琳在洗手间呢,您稍等。” 一会儿,听到喊叫的李琳从洗手间里跑出来,坐回了桌前:“妈,怎么有空打电话了?” “快过年了,今年你们俩都回来过年吧?一年没见,挺挂念的!”电话那头是琳妈沧桑的挂念。 “不了妈,今年不回了,很忙,就在深圳过年。”这是李琳第一次撒谎,躲闪的眼神始终没看周焕一下。 “整天很忙很忙,你们都结婚一年多了,还不想要小孩呐?” “妈!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你别管!”这是李琳第一次怼妈妈,因为现在提到这个问题,不但晚了,还挺令人揪心! “怎么是你们自己的事了?你记得咱们寨中的规矩吧,你们的第一个孩子要随李姓,你叫小焕别给我打哈哈!” “知道了······” “整天知道了知道了,就知道敷衍妈妈!妈妈老了,你爸爸又死得早,你······” “好了妈,别提过去的事了,就这样,忙着呢!”李琳说完就挂了电话,回到房间里,把烦躁的头裹进被窝里。 舞会上,音乐慢慢淡去,人们意犹未尽地退回到座位上,少华深知现在不能松开江木泽,不能再给他机会逃出手掌心! 很陶醉,江木泽也显得意犹未尽,与少华互挽着,在少华强烈的意志驱动下,走向了酒品台,各自举起一杯酒,甜蜜交杯一饮而下。 现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江木泽不能喝酒,可是在如此秀色可餐的情怀中,人们也不好阻止,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由少华摆布江木泽。 如果要达到目的,一杯酒是绝对不够的!于是,少华一杯接一杯地斟满,江木泽一杯接一杯地喝下,直到他瘫软地依靠在她怀里,嘴里吃力地喊叫着:“来,满上,满上!” 少华吃力地扶住江木泽,还真想继续满上,不料叶凌大声喝令道:“少华,可以了!你要是把他灌得没意识了,后果很严重的哦!” “好吧,今晚他肯定是我的囊中之物,后面的事你们就不要管了。”少华魅惑地笑着,搀扶着江木泽回到椅子前,与叶凌邻桌坐了下来。 “你想干什么我们不管,但是如果他的身体出了问题,我们可就不允许了!”叶凌诙谐地说着,诡笑着走开了。 第70章 麦霸的心声 休息不到十分钟,音乐再次响起,主持人站在台下宣布:“接下来便是k歌环节,请两位知心爱人为我们献唱《知心爱人》,大家掌声鼓励!” 这真是一首好歌,歌词美妙,节奏刚好;什么人都会唱,谁唱的都好听。两位新人唱得如痴如醉,江木泽用力地睁开眼睛,望着礼台上的一对知心爱人,用力地拍着手掌。 一起走过了大半生,今天兄弟终于要完成终生大事了,他当然开心。就算不能喝酒,就算陈立芊在身边,他也会喝上两杯。 可是他不知道,正是这“喝两杯”的酒中,深深地藏着兄弟们的关心,大家都希望借着今夜这绝佳的气氛和机会,让他和冯少华一起脱单! 片刻,两位新人唱完,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走下礼台,主持人接嗓喊道: “接下来,咱们以最最最热烈的掌声有请咱们圈子最最最具重量级的人物——慈善界的佼佼者、社交界的王者——我们最尊敬的江木泽江董事长,给两位新人献唱一曲!在很久以前我们就听说了江先生是麦霸,今天,借着这个机会,就让我们一起感受来自他内心深处的美妙绝伦歌喉好不好?” “好!”台下众人吆喝起哄着,掌声极其热烈,可意外的是迟迟等不来江木泽的声音。 马行长走向主持人低声说着什么,叶凌则来到像是睡着了的江木泽跟前,摇晃了几下,见没反应就故意大声地嚷嚷起来: “江总不行了,这个董事长要我来当了哈哈哈······” “谁说我不行了?再来一杯!”江木泽吃力地扭动身体,口齿不清地喊着想要站起来。少华见状,和叶凌一起搀扶起了江木泽。 “江总,唱一首好不好?”叶凌鼓励道,江木泽歪歪扭扭地牵住少华的手,摇摇晃晃地向礼台走去,并回应: “好!我要和琳琳一起唱!” 他喝醉了,可是这声却很响亮!大家都听到了,少华无限尴尬地感受着全场的唏嘘。但是江木泽的手抓得很紧,少华根本松不开,也不敢松开,只能任由他牵着。 到了礼台前,江木泽一屁股坐在礼台沿边,握住主持人递来的麦克风,自顾自地就清唱开了: “无论春天有多么远,我亦心粲然,能握住你的久违双手,也无憾······” 多么美妙的歌词,如果他的嘴里喊的不是“琳琳”,那该有多好!少华相当尴尬,大家也都尴尬,却也不忘众掌和鸣着为他伴奏,一起附和着他的歌声,为两位新人祝福着。 少华别扭地站在他身边,怎么都想到自己的囊中之物的心中,念念不忘的依旧是别人,而且还是很多人都不认识的“别人”! 就这样唱着唱着,他被酒精侵犯的身体还是没撑住,一下歪倒在礼台上。 少华连忙将他扶起,叶凌迅速蹲下身子,一脸坏笑地道:“快放我背上来,我送你们去酒店!” 在大家的帮助下,叶凌顺利地背上江木泽,和少华一起走出了舞会。 “你的囊中之物,晚上可要给我们照顾好了!”都这个时候了,叶凌还不忘调侃一下,都不知道少华心里苦死了: “唉!你知道琳琳是谁吗,他惦念的不是大连那谁吗?” “不太清楚。”叶凌一边开车,一边朝后排的两人瞧了一眼,“其实我们养猪场的所有人,包括你我都不知道他具体是哪一年回来的,只知道那年他带着李叔突然出现,把我们召集回来就开始养猪。 简直神了,那两年的猪市行情明明平平无奇,可是也就三年后,就暴涨了。然后他就把你也叫回来了,也就是在那之前我们都不知道那些年他去了哪里,以及那琳琳是何方神圣也未知。 我们也就听说而已,不过周明远可能知道些什么,但他们是亲兄弟,能允许你今晚的作为,已经算是够给面子了!另外,这事千万别被芊姐知道,否则我们都会挨骂的。” “是听周明远说过,好像是广东那边的。” “嗯,他这一生我也不知道怎么走的,在东北有无法割舍的故事,在珠三角还有更深的渊源······” 闲聊间,车子被堵在了红绿灯路口。福安这个小城,夜生活一旦开启,哪里都堵,堵得水泄不通。 福建省立医院,陈立芊和爸妈终于办理完成江小江的住院手续。与当年江木泽病况一模一样,就一直处在昏迷状态;不过幸好陈老太太发现及时,一家人关怀备至。 医生做完检查,把手术时间排在了第二天,便也交代家属安心等待。 省立医院,正是当年江父带小泽来治疗的医院,一生都在流浪的他们,居然那么巧合地也让江小江住进了这家医院。当然这些,除了江木泽,他们陈家人不知道而已。 车子依然堵在道路上,趁着这个间隙,少华忍不住好奇心,摸出了江木泽衣兜里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 “秀秀?”少华看着锁屏上来自秀秀的未接电话和无数条微信消息,顿时错愕,“不是琳琳吗,怎么又来一个?” “什么东西啊?”叶凌转头看了一眼,慌忙阻止,“喂,你是律师,应该不用我提醒吧?他的手机从来不设锁,不代表没有隐私!” “我没有,我就看到锁屏上显示的!”少华辩解着,把手机伸到叶凌面前晃了晃,心虚地问, “你看这上面,来自‘秀秀’的消息就是几十条,就是没怎么说亲密的话语;不过这里有一条陌生短信,内容好像很不一般。你说他到底有多少个追求者?认识这么久,他该不会是个隐藏的花花公子吧?” “不可能!”对此,叶凌非常肯定,“你认识他的时间比我久远吧,怎么能这么质疑他呢?” 说话间,车子已在酒店门前停下,叶凌再次背上江木泽,并对少华严肃地说:“禁止偷看他手机知道没有?如果发现他隐私泄露,我们就会把今夜的全部过程公开!” “放心吧,你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就你前面说的话,我现在都后悔晚上的计划!” “对不起,行了吧?” 少华推门进入预定的房间,叶凌把江木泽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就速速离开了。只要江木泽能醉过今晚,他闹完今天的洞房,就接着闹明天这个了。 第1章 坐怀不乱 叶凌走了,少华把门关了起来,开始享受这等了大半辈子的二人世界。好像为了江木泽,她们几人都很执着,少华是等了最久的一个,没有之一。 从少女时代开始,从江木泽因为贫穷而无缘一中转校到乡中学开始,为了与他同桌,她还跟作为班主任的哥哥冯老师大闹了一场。 后来,在一次夏令营中,为了跟他住同一个帐篷,在湖心小岛又哭又闹。最后,身为班长的江木泽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把她带到了帐篷中,与包括陈延光在内的诸多男同学一起欢度难忘的一宵。 也就在那个晚上,在游老师为难的见证下,她许诺于他待到大学毕业,一起创造未来。可是,那次夏令营之后,他就失踪了,直到魏老板事件,两人才得以重逢。 多么遗憾!幸好有今夜,有这个机会弥补,不然少华可能会单身一辈子! 看着床上死睡的江木泽,少华静静地欣赏着,回忆着这一路断断续续的相处,她吻了上去—— “呜啊······”江木泽忽然折腾起来趴到床边,一只手在床边胡乱摸索着,“垃圾桶,我要吐了!” 少华自个儿尴尬了一下,连忙拿来垃圾桶,然后细心地拍打着他的后背。江木泽真吐了,只是吐得有点巧合,也不像装的。 待他吐好,帮他擦掉嘴边的残留物,把他扶送回被窝里后,她走进浴室,准备洗漱一番后上大戏! 她一边退掉身上的衣物,一边浮想联翩,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年代,回到了那个星星见证的夜晚。 一番简单洗漱后,她裹着浴巾吹干头发,回到床前在他旁边盘坐,伸出温柔细嫩的手抚摸在他安详的脸上: “小泽,你的睡相真美好,与你这一生相比,这反差太过讽刺。或许,这话不应该我来说,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总是缺少点什么——说不出来,无法形容,我只知道我这一路追随得很辛苦! 如果那年我没到陈氏集团工作,那该多好啊!其实我也不相信你是花心男,毕竟谁都没我们认识的早,了解的清楚。我知道,那次夏令营后,令你离开的是我,王琼兰只是为我背了黑锅。 你逃避,是因为你自卑;我了解你的家庭背景,但是年少的我不懂为你着想。遗憾了,是我让你陷入了后来的所有不幸和颠沛流离中;假如当年你没离开,清华北大肯定没得跑,相信你的人生也比现在耀眼。 对不起,今夜我就把这些遗憾弥补给你,不管你酒醒之后愿不愿娶我!” 话毕,少华缓缓褪去浴巾,而那个一直睡得很死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头部脱离枕头侧身躺着抱住一只被角,嘴里模糊不清地呢喃着: “琳琳,琳琳!你在哪里?我不会再抛弃你了······” 这话听的,少华瞬间酒醒,生气地一把拽过枕头,骂道:“琳琳琳琳,琳琳是什么鬼啊!” 听到了,江木泽慢慢睁开眼睛,目光缓缓移向浴巾已褪去一半的性感白皙的肌肤,意识瞬间清醒地一下钻进被窝里,闷声大喊: “你是什么人?谁叫你进来的,快给我出去!” 少华一慌,也赶忙裹紧浴巾,指着自己的鼻尖语无伦次地回应:“我?你?我是,我是你未来老婆啊!” “什么鬼?少华你干嘛呢,快出去!” 见江木泽比自己还慌张,少华反应过来,窃笑着调皮了起来:“小泽啊,做人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哦!就今晚,在周总的婚礼上,你拉着我说要和我结婚,这么快就反悔了吗?” 被这么一说,江木泽把手放在自己火辣火辣的脸上摸了一下,仔细地回想着。片刻,他终于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了,便不动声色地装傻充愣起来: “真有这么回事啊?看来我是真的喝醉了,难怪嘴巴这么渴呢!” “渴呀?那就把头露出来,我给你润润唇呗?” “别闹,我是真渴,有没有水呀?” “行吧,我去给你泡开水,你等······” “我才不喝开水,那一股中药味!” “那你喝凉水吗?” “不要,我要喝盐典水!”江木泽娇声娇气的,冯少华不耐烦地道:“干嘛要喝盐典水呀,这酒店里哪有盐典水?” “啊,渴死了!”江木泽挣扎了一下坐了起来,欲下床,“还是我自己去买吧。” “行行,你躺着别动,我去买!”少华一骨碌下床来,迅速穿起衣服,出去了。在走廊上,她自言自语着走进电梯:“让你去买?你这出去了,还会回来吗?事后我该怎么跟别人交代,岂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少华想到了这一点,却没想到江木泽正得意地挪动身体,用力地挤出一丝阴险的笑,把门关起来,并反锁上,然后靠着门板坐下来,忽而仰天癫狂地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慢慢地变成了苦笑,眼泪也随之悄悄地出来了。他不是故意辜负少华,而是如今的他根本不会爱上其他人,就连秀秀他都摇摆不定! 很纠结自己这一生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就找不到一个能代替帼伟的人呢? 纠结着,哭着又笑着,慢慢地,努力地,恢复了状态。他告诉自己,不能再想李琳了! 回到床上,他拿出手机,思索着该叫谁来救场,却看见了满屏的消息。按照消息的晚早顺序,他先看了秀秀的微信,然后才点看短信:江木泽,我好想你,回去开慢点,我会等你回来的。 糊里糊涂的看完短信,嘴角微扬无奈一笑,又糊里糊涂地点击了回复栏:“老大,谢谢,我也会想你的。” 本来想在句末加上“不见”两个字,却又害怕伤害到她,就这样发送了。放下手机,他舒服地叹了口气,觉得这样就算是和秀秀断了,便开始在大脑里搜索能救场且不会令少华难堪的人。 这本身周明远是最合适的,可人家今夜很忙;而其他人,似乎都不合适。 都不合适,他只能把电话打到已经休息了的李叔处。都已经深夜了,李叔听了来龙去脉后,也非常乐意地叫上杨大安一起。 第2章 违心破局 李叔在来的路上了,少华也还没回来,酒醒的他才担心起陈立芊。不管夜不夜的,他一个电话就敲了过去。 本以为夜深打扰不好,不料陈立芊秒接:“怎么样,晚上玩得开心吧?” 完全意料之外,江木泽顿时吞吞吐吐起来:“啊,老妈,还没睡呀?” “额?说话怎么这样,你是不是喝酒了?快给我如实招来!”陈立芊的反应极快,江木泽只好承认了: “嗯,喝了一点,醉了,所以······” “所以什么,快说!” “所以被安排在酒店里回不去了,多么希望老妈能来带儿子回家。” “你?一天没交代,你就喝醉了?你太不让人省心了你!”陈立芊顿时着急起来,都忘了陈老太太的交代,一股脑稀里哗啦地嚷嚷起来, “我怎么去接你呀?我儿子生病住院了,跟你当年一样还是脑膜炎,现在还在福州呢!” “你儿子,脑膜炎?”江木泽也瞬间惊愕,陈立芊回道:“是啊!我就不明白你的基因咋那么强大,连脑膜炎也会遗传!” “啊?这么说,你儿子真的是我儿子?”江木泽回忆起当年马行长和林先生说的话,疑惑不解地摸着脑袋瓜,陈立芊再次回应道, “本来······” 到这里停住了,连电话都被挂断了,江木泽极其莫名其妙的眼睛瞪着手机。正想再打过去,却听得门外传来少华的拍门喊叫声: “江木泽,你干嘛呢,怎么把门锁上啦?······” 江木泽迅速反应,一下躲进被窝里,屏住呼吸,细细地品味陈立芊刚刚说过的每一句话。 少华使劲地拍打着房门喊叫着,半天都没有声音,还不知被戏弄的她不禁担心起来,立刻跑去叫来酒店服务员和经理,试图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 可是经过一阵急促的捣鼓,还是没能把门打开。大家着急议论着要不要报警时,抱着一叠文件的李叔领着杨大安走了过来。 “冯小姐,这么晚了你也找江总啊?”李叔打着哈哈,很担心自己被看穿,也没敢正眼看少华地拿出手机,拨通了江木泽的电话。 “我?”少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整的,也没了脾气。 “哦,尊贵的董事长大人,我们的土地合约再过几天就要签了,正等你核实呢!你快点开门呀?”李叔一边说电话,一边轻轻地叩了几下门。 救星来了,江木泽迅速钻出被窝,光脚跑过来打开了门,李叔和杨大安快速走进屋子,把文件往床上一扔,杨大安立刻配合着一张一张平铺开来,指着一张地图介绍道: “小泽,你看这个,彤洋村东北面的这个山头和这个山坳,中间隔着的这条河。我记得我爷爷跟我说过,这里存在争议,并不完全属于彤洋村。” 很认真地,江木泽俯身看了起来,与两人仔细地研究起来,完全把少华晾在了一边。 相当无趣,少华把手中提着的物品放在床头柜上,对着三人的后脑勺交代道:“江总,这里有你的饮料,和我特意买的一些宵夜。快填一下肚子,别饿坏了。” 说完,还没等江木泽回答,她委屈地转身,失望地走了。 她走了,少华走了!江木泽缓缓抬起头,望向门的方向,低声念叨着:“对不起,希望没被你看穿。” 少华走了,杨大安和李叔也收起了文件,闲聊两句后就离开了。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可江木泽的心却闹开了——很对不起少华,他很清楚!可是陈立芊的儿子,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乱透了,他只能强迫自己,把记忆退回到很久很久以前,试图找到问题的根本! 又是个不眠夜,江木泽再没心思睡觉,更别说填饱肚子了!而此时此刻,在深圳玉律村,看到回信的李琳也正纠结着短信内容中的一字一句! 短短的一句话,那意思很明显对方不是在跟自己说。那么这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他的抑郁又犯了,又进入幻境了? 很多时候,误会都是在不经意间形成。从短信内容看,李琳知道江木泽的心里有秀秀,所以自己也非常有必要再去一趟肇庆,一定要见到他心中这个老大! 故事回到福安,少华沮丧地回到还没结束的婚礼酒会,闷闷不乐地坐在了角落里的位子上,端起别人喝过的酒一杯又一杯地猛喝起来。 很委屈,很闹心,但她却不知该向谁诉说,只能把所有的委屈发泄在酒杯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想喝醉偏偏就喝不醉,绞痛的心支撑着清醒的目光,见叶凌正向自己走来。 “怎么了,这么快就拿下了吗?”叶凌挨边坐下,疑惑地与少华碰了一杯。少华干了一杯,继续着另一杯,几乎喝光了桌上的酒,叶凌才发现自己被无视了。 “太不是东西了!”有点难以出口,少华气呼呼地一掌拍在桌上,所有酒杯都吓了一大跳,吓得险些摔到地上。 “到底怎么了?”叶凌急切地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伸手扶住那些摇晃的杯子。 “他竟然,竟然骗我说口渴,还指定要喝盐典水!等我出去买回来,他却把门反锁不让我进了!”少华气急败坏地一股脑说了出来,叶凌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笑?再笑我就回去了!都欺负我!”少华说着就站起了身。 “别别!”叶凌连忙憋住笑,阻拦道,“然后呢,你怎么回来了?” “他都不让我进门了还不回来?”少华瞪着双被委屈红了的眼,“他居然还叫来李叔和大安配合他演了一出戏!他还以为我看不出来,谁这三更半夜地跑到酒店去研究土地合约?气死我了!” “别生气别生气,你现在应该不会再说他是花花公子了吧?你这身姿,任何男人都垂涎三尺,而他却无动于衷?还有啊,他都醉成那样了,还能把你糊弄的······” 叶凌说着,又捂脸笑了起来,少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再笑!” “好好,不笑了不笑了。” 有叶凌这样的同事兼朋友,感觉也挺好,最起码少华明显没那么生气了,只是心间还存在着些许委屈。 第3章 心虚也倔强 所有的故事都是从每天早上起床那一刻开始。江木泽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夜,也没找出江小江是从哪里来的! 没有办法,这种事很重要,他必须追根究底!天还没亮,他就离开了酒店,回到会所门前驻足几秒后,闪身走进了地下车库。 这个车库,类似于乐月湾别墅里的装修,知道的人不多,里面也没几辆车,但每一辆都是亮瞎眼的超跑。同时,几乎每一辆都是白色的,唯独角落里一辆稍微降档次的红色911。他绕车子一圈,在引擎盖上轻轻拍了一下,又走出了车库。 自己常用的座驾被陈立芊开走了,车库里的又都“有主”,他踌躇着,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肇庆维珍妮,时间差不多,微寒的北风刮过树梢,李琳从一辆公交车上下来,站在微弱的阳光下。北二门,一辆辆载满员工的大巴停停走走,她望眼欲穿地盯着一拨拨维珍妮员工走进厂区,揣测着哪一个才是自己要找的人。 多么迷惘,她无趣地站在马路边,拨通了林菲的电话。 d3车间里,依旧没等来江木泽的回复,秀秀有点颓然地往那个机台前一坐,开始了新一轮的发呆。车间办公室里,兰主管也才刚到,屁股还没坐热,文员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起来。 文员接听完电话,就跑出去叫了秀秀;浑浑噩噩的秀秀,糊里糊涂地起身,向车间外走去。文员说有人找,会是什么人呢?她各种猜测着,来到了北二门外,只见一位体态丰腴姿态优雅又略显憔悴的女人正盯着自己。 此时正值当班,门前没有一个闲散的人,李琳一眼就认定了穿着红色职工服的秀秀,像极了曾经的自己。两个年龄相仿的女人,除了秀秀没李琳高外,在情感与认知方面,秀秀也明显不是李琳的对手。 “您好,我是李琳,想必你对我早已不陌生。”李琳自我介绍着,秀秀很震惊:“李琳?” “是的,不过你这意外的表情令我有点意外。”李琳淡淡地说着,问道,“你们认识多久了?” “没多久,两个月吧。”秀秀有点被动,老实地回答道。 “还没感情吧?”李琳阴沉的声音显得很强势,“我建议你告诉我你们之间只是上下属关系,因为我和他之间的故事,远比你所听到的多得多!所以,我建议你断绝一切与他有关的联系,因为我回来了!” “这······?”秀秀被压的有点抬不起头,连正眼都不敢看李琳一眼。她纠结着李琳给她的命令,低头思虑了几秒后,苏醒般鼓起勇气直面李琳,“凭什么?” “就凭你完全不了解他,完全配不上他!”李琳带着杀气的声音,现在已经震慑不住苏醒的秀秀: “什么叫配不上?你觉得你们就很般配吗?” 见秀秀不甘示弱,李琳步步紧逼:“荒谬!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知道在网上晒他的照片有什么后果吗?” “他······他除了长得很帅,还不是个农民嘛!所有人都喜欢的男人是我男朋友,我很骄傲不行吗?再说了,有关照片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怎么还轮到你来唬我了!” “幼稚!真是幼稚!两个月,你居然还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亏你还有脸自称是他女朋友!” “我就幼稚了,关你什么事啊?” “你叫兰秀对吧,我不跟你扯蛋!他是公众人物,绝对不允许有你这样的女朋友!还有,当年他妈妈已经允许我们交往,也认我这个媳妇了,你最好给我闪一边去,否则就对你不客气!” 被李琳一阵怒吼后,秀秀的心虚了下来,因为好像其他人都没把他当作农民,只有自己一直把他当成脾气很好很成熟稳重的啃老族。 有点崩溃,也没法相信,毕竟有关江木泽的一切,都只是听说。她擦了擦溢出眼角的委屈的泪水,瞪着眼睛怼了上去:“你骗人!你们都骗我,我不信!” “我骗你?你就不会自己去了解一下他庞大的产业链和强大的社交圈吗!我骗你?你知道你们那天坐的那辆车值多少钱吗?别说是两百万的车,就算是飞机他都买得起! 他低调,是因为他有个不光彩的原生家庭,他低调,只是想简单地活着你明白吗?你晒他的照片,是,我看到了我应该感谢你。可是你知道吗,我跟他在一起一年多,一张照片都没拍过,仅仅是因为我没把他放在心上吗? 不是!我们一张照片都没有,是因为他不给我那个机会,是因为他不想让那些狗仔队认识他而告诉全世界的人他疯了、因为抑郁症疯了!” 李琳的声音喊的,都快哑了,都把保安室里的保安吸引出来了,还把秀秀吼哭了。 秀秀蹲在地上痛苦地抽泣着,他不相信江木泽会骗她,却又有种种迹象表明李琳说的都对。但是为了不败下阵来,她拿出最后的倔强,起身直逼到李琳面前,也吼了起来: “不可能!你们都骗我,都合起伙来骗我,我就是不信!” 见秀秀这般模样,李琳暗自得意地,把话坦白了:“兰秀小姐,我觉得你没能力承受,也建议你现在立刻删除他的所有联系方式。这便是我此次找你的目的! 我很了解他,他除了千亿身家,还有你扛不住的深度抑郁。只有我了解他,也只有我能辅佐他的事业,让他完整地走完下半生!” “你的意思是要我像个傻子似的无条件退出是不是?”哭过后的秀秀深受李琳的提醒,擦掉眼泪,突然暴起, “我偏不!我明天就去找他,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你!”李琳被秀秀震惊到了,惊得哑口无言。没想到这个幼稚的女人,柔弱中隐藏着无比坚韧的意志和执着,好像与自己是同一类人却又更胜于自己! “我也不跟你扯了,我还要上班呢!”秀秀说着,气呼呼地向车间方向走去,李琳完全没了脾气。 望着秀秀的背影渐行渐远,李琳想要与江木泽复合的信心瞬间被抹杀了。秀秀与李琳相同,却又完全不一样,因为此时秀秀的心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已经去往那个从未去过的未知星球。 与李琳完全不一样,是因为李琳当年为什么没想过去找他?只要找到他,是不是就能把思念和牵挂化作无限的爱,然后携手人生呢? 第4章 李叔介绍对象 信心没了,拿什么来支撑疲惫的躯壳?李琳呆滞的目光迷离在马路上,失魂落魄地向前迈着艰难的脚步,像极了曾经的江木泽,是那么无助! 福建福州省立医院。这一次,所有的疑问需要陈立芊来解答,而自己又该怎么问呢?在医院门口徘徊了好久,他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好去街上买了一篮水果,向那个曾经令自己绝望的病房走去。 病房里,江小江的床位空着,向护士打听后,他立刻转向手术室楼层。他知道这是省立医院,只是没来过重建后的手术大楼。 一路问一路走,他来到了家属等候区,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终于看见了坐在手术室门外的陈家人,连陈立海一家都来了。 有点胆怯,有点心虚,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站在了陈立芊面前。正低头祈祷的陈立芊缓缓抬头,瞪着个惊讶的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孩子好吗?”江木泽打破了尴尬的沉默,晶晶走过来把他拉到了一边,极其避讳地说道: “昨晚上她心情不好,喝醉了,一直胡说八道,你别介意。” “是啊小江,”陈立海也陪了过来,“如果说你的基因强大,那么连连怎么没事呢?” 对于哥嫂的话,江木泽没有怀疑,只是象征性地问道:“那么孩子他爸呢,这么大的事总该回来看看吧?” “实话告诉你也无妨。”陈老先生也凑了过来,“孩子他爸,正在赶来的路上,只是他说他不希望与你碰头,所以我们就没特意通知你。” “小江,你不会介意吧?”陈老太太一问,江木泽尴尬地连连赔笑:“我介意什么,能介意什么?只要孩子平安就好。那没事我先回去了,我去跟她······” “不用了,你回去忙吧。”陈老太太急忙打断道,“听说你爸爸也正在住院呢,回去多陪陪。小芊她没事,有我们在,你放心。” “好吧,谢谢爸妈,那我先走了。” 走了,江木泽转头看了一眼陈立芊后,真的走了。陈立芊顿时舒了一口气,却又心情沉重地看向手术室的门。 没想到他们父子的脑膜炎,都会在她的祈祷下医治,真是难为了!曾经作为追求者,她强烈要求自己担责;如今身为母亲,这个担子她更不用说了。无论是江木泽也好,儿子也罢,她为自己这一生感到知足。 一家人合起伙来隐瞒,使江木泽不敢去找任何破绽,只能乖乖地听义父义母的话回去了。回到福安,他没有去医院看望爸爸,而是回了养猪场。 出租车停在养猪场门口,江木泽下车来,一股淡淡的猪屎猪尿味扑鼻而来。偌大的养猪场,无论环保工作做得多好,空气中多少都会带一点那味道。江木泽闭上眼睛,对着天空深吸了一口气,自我陶醉地感言: “啊!真香!” 出租车司机窃笑着调头走了,江木泽喊道:“阿三,棒子,我回来了,快出来一起跳科目三!” 通过声音感应,保安室的智能门缓缓打开,阿三和棒子的身体里播放着音乐走了出来,和江总一起快乐地扭动腰板,“三人”激情四射,快乐无限。 与之相反的是李琳回到深圳,整天看着手机发呆。她想给江木泽打电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像这十年积攒的千言万语,都被秀秀给封了。没有任何转机,她只能盯着那张照片,然后在回忆中昏昏沉沉睡去。 而周焕没有再精心管她,只是一味地筹备着自己的计划,和幻想计划成功后的生活。不能说周焕完全没脑子,最起码有机会接触到富豪,他也坚决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更何况妻子的心已飞远。 哭泣,是孤独的,但快乐,就会受到迎合。门外的快乐声立刻引来董事大楼的人们,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陌生美女,看年龄也就二十出头。 很快,无论是老头还是青年,都加入到了精彩绝伦的舞步当中,那场面绝不比周总的婚礼逊色。 跳累了,阿三关闭音乐,大家围过来齐声呼喊:“恭喜江董事长成为新董事长,欢迎江董事长回家!” 江木泽笑哈哈地言谢后,就和大家打闹在一起了。煞费苦心地,那女子满脸艳羡地来到江木泽面前: “江大哥,您好!有机会认识你,我很荣幸!” 江木泽愣了一下,不失仪表地与其握手,李叔连忙上前来,介绍道:“小江,这是我老家侄女,叫小颖,刚完成硕士学位,被我叫这边来工作了。” “哦,挺好,挺好。”江木泽打着哈哈,李叔贴耳低声道:“除了我,她没有任何背景,很干净,你看······可以帮你脱单吗?” 江木泽听了,惊诧的目光怪里怪气地转过来,李叔继续说道:“试试嘛,万一合成了,咱们就亲上加亲了!” 江木泽低头笑笑,郑重其事地挺立在小颖面前,微笑道:“侄女您好,我和李叔就是亲兄弟一样,你在这里可以尽情发挥,相信未来可期!” “江大哥,我会努力的!”小颖应答着,江木泽已走进董事大楼,李叔连忙追上去。 “喂,你能不能认真点,人家小姑娘没心机。”李叔说,江木泽继续向上走着,回道: “不认真的是你。我年近半百了,你给我介绍一个和我女儿一般大的人?别说我同不同意,你觉得我女儿和陈立芊会怎么看待?” “这有什么?我们娘家人都不介意,还轮到婆家拒绝了?再说这个时代很开放,没人会说三道四的!老弟,你就试试,试试嘛!” “去,试不了!除了这个问题,她留在这里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你怎么就这么,一根筋呢?”李叔牢骚着,江木泽没好气地顿住脚步瞥了他一眼,他不禁叨叨: “陈小姐说的,说你就一根筋,固执!你都说你年过半百了,但是那个马背上的人比你还大,你觉得你能把她找回来,可是她呢,说不定孩子都比你女儿大了!” “你不懂。我是先有女儿,后面才认识她的。” 李叔确实不懂,因为那都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第5章 抛砖引玉 回到办公室,江木泽和李叔,以及众多股东和管理层,开始真正研究土地租赁合同事宜,小颖也加入了其中。其实昨晚上杨大安说的并非胡编乱造,但是无论是争议土地还是村与村交界处的纠纷,对江木泽来说都不是个事。这一生,能把他难住的,也只有占帼伟一人! 论事业,无论任何事对江木泽来说都了如指掌,但是对家庭,那叫一个头疼。但都痛苦大半生了,也不差未来这已经稳固的余生。 江母出家了,村里的长辈都认为赵来英这是不负责任的逃避行为,但是江木泽不管,他想管的,也就江氏祖祠问题。 自己的婚姻不知在何处,而江立伟却又老实巴交,他不希望江家就这样断子绝孙了。 于是,会议结束,所有人都回自己的岗位了,李叔对小颖使了个眼色,依旧不死心地对江木泽说: “江董事长,我们家小颖就留在你这儿了,你随便给她安排个工作就好,不必为难。” “嗯,确实有个位置很适合她。”江木泽边整理文件边应承,李叔特意看了小颖一眼后,也出去了。 会议室里,江木泽把小颖请到桌前坐下,思考着说道:“说说你的履历,不用太详细。” “报告董事长,我是台湾新竹县人,全名叫李慧颖。大学期间学的是渔业改良育种研究,考研目标是农业科技,之后在新竹农科院实习两年。在来这儿之前,一直在家里陪父母种植热带水果······” “今年多大了?” 董事长终于问到年龄了,小颖开心了一下,如实说:“29周岁,你不会嫌弃吧?” “我嫌弃什么。”江木泽尴尬一笑,“我倒是担心你会嫌弃,毕竟我要给你介绍的人只有高中学历。” “啊?什么意思?”小颖顿时摸不着头脑,江木泽笑笑继续说道: “陪我去医院看望一下我爸,然后我介绍你们认识,只要你们成功了,我会在市中心给你们买一套房子,然后公司中我的股份——是实控股,给你们百分之十。怎么样?” “对不起,我没太明白。” “走吧,到了医院你就会明白。明白后,你回来再做考虑。” “不是,你要把我介绍给你爸爸认识,然后做你后妈?” 小颖极其疑惑地,江木泽哈哈大笑着,两人到楼下,坐上了阿三和棒子已经准备好的车。 医院病房里,确实只有江立伟一人在陪爸爸聊天,显得有点凄凉。但是他们聊天内容有点让人意外,比如从前从来不管哥哥的事,所有的生活琐事都比哥哥的生命重要;而现在,江木泽在他们心目中也变成了神,变成了一棵永远刮不倒的参天大树。 这样挺好!在陈延光的陪衬下,江木泽领着小颖走进了病房。对江父简单问候后,陈延光就离开了,江木泽便坐在床沿上,给爸爸敲起了核桃。 他一边敲一边跟爸爸问长问短唠嗑家常,小颖像个乖媳妇般站在旁边。而立伟却与刚才大有不同,似乎在哥哥面前,他依旧放不下他那该死的面子,独自朝窗外远眺。 江木泽细心地敲着核桃,然后把果仁递到爸爸手中,有点想表现的小颖,拿来一条凳子,靠近江木泽坐了下来: “江大哥,让我来吧?” “把‘江’字去掉,以后叫我大哥就行,免得显得见外。”江木泽把工具放到桌上,给爸爸倒了一杯温水,朝窗边努了努嘴,说, “这是我弟弟江立伟,比我小三岁,高中毕业,一直以打工为生。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你们聊聊。论气质,他不比我差;论智商,我们同父同母,你觉得呢?” “啊?”小颖低声地,稍微靠近了一点,“你弟弟为什么不在你公司上班?” “这个问题,也可以成为你们恋爱的话题,但是具体怎么做才能被我认可,我相信你会懂的。钱不是问题,我也从来没把他们排除在外;只要你们成功了,我一定会兑现我的承诺,也希望你有能力当家。 你们年轻,也有才华,我相信将来只会越来越好。当然,这取决于你的态度与决定,虽然我连初中毕业证都没有,但有关阴谋或阳谋,你们当中没人是我的对手。有些事我不想多说,但相对来说,我更相信李叔。” 江木泽轻描淡写的语气,令小颖原有的爱慕之心瞬间退却,转而起身走向了窗边,试一试这个像神一样的董事长的弟弟。 她听得明白,身为富豪的哥哥,是想用财富做铺垫,为弟弟成就一个家庭;与此同时,他还在敲山震虎,却又不知道敲谁的山震哪只虎。那么这个弟弟是什么样的呢?这有待自己去探索,如果不行,再做打算。 为了给弟弟一个自然的空间,江木泽和爸爸浅聊了几句,就借故离开了。回到养猪场在市区的办事处,他立刻展开为8号的土地租赁合同签约做准备。 时间来到1月5号,维珍妮肇庆厂区,秀秀找了个借口,跟兰主管请了假,然后在网上查询了高铁路线。5号下午,在没有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她只身一人背上行囊,抱着探索新世界和对江木泽绝对的爱意,出发了。 秀秀说到做到,这性格很像某人。反观李琳,当年她但凡有一点点秀秀的胆识和勇气,也不至于陷入如今的僵局! 秀秀也就近些天才得知江木泽抑郁,得知她害怕伤害别人而选择不爱。但是自己爱!既然爱,就要勇敢,就要去追求,因为主动权始终在自己手上! 她知道抑郁的人更需要爱,需要她无微不至的关心和呵护。她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在乎自己想做什么,要做什么,该做什么。 这些,李琳没有,包括在他们过去的爱情中,也从来没有过。 对于江木泽未确切回复她们的消息,李琳犹豫不决,也不敢追问,这说明她输了,已经输了。秀秀则不然,因为她不相信江木泽会无缘无故不理她。 人生何其短,容不得半点犹豫,错过了,必然悔恨。勇敢吧,亲爱的人儿! 第6章 千里寻他 秀秀不敢耽搁,一路上辗转多趟车后,终于在7号中午到达福安站。下了车,她感到一股凉意袭来,才知道自身已在绝对陌生的地域。这儿不比广东,她跑进公共洗手间换上了羽绒服,然后寻寻觅觅上了进城的快速巴士。 经过二十分钟的高速行驶,巴士驶入汽车南站,她下车跟随行人走出旅客出口,看着干净而狭小的街道发呆:这么多人?一点都不像小县城的人口密度。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这是一座四面环山的山城,她将要去的地方,可能比她的老家还要乡下! 这座直径不到五公里的小城,容纳着将近百万人口,几乎每天都很拥挤。大家都知道拥堵,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这个地方,到别处去定居。因为这是一个富得流油的地方,一个千年以来一直都富庶的地方。 背着个小行囊,漫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知不觉已来到市中心;感觉有点累,便找了一家宾馆住下,才发现这个小地方的消费级别还挺高。 物价高,几乎所有的商品都贵,比他的老家贵多了。晚饭时间,她没有心情去寻找美食,担心钱不够用是一点,更重要的是她要为明天的行程做准备,毕竟人生地不熟的,在见到江木泽之前她都要谨小慎微。 在秀秀的意识里,她相信江木泽始终是个农民,殊不知她只需要到宾馆前台问一下,就会有人告诉她凤洋境的具体位置。作为商界的佼佼者和社交圈的重量级人物,不管他有多低调,在本地谁还不知道首富的家在哪里! 翻看着手机中的联系人,她想问问刘经理,却又不敢让对方知道了而担心;想直接去电江木泽,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发出去的消息,到现在还没有回复。 正着急怎么办时,她想起了李琳说的“公众人物”。既然是公众人物,那就去网上查。小心翼翼地在百度搜索框中输入“江木泽”三个字——这不查不知道,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信息,她惊得瞪大了眼睛! 一条一条仔细翻看阅读,她看到了他的过去,看到了他的现在,以及社会各界对他未来的肯定。她记得江木泽说是养猪场,可她看到的是“养殖基地”,那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啊! 她继续往下翻,一条条震撼人心的新闻资讯赫然在目!忽然,她看见了澳门字样——激动地颤抖着手指点进视频,看见了那个蓝色西装的霸道总裁;仔细听着现场嘈杂的声音中他淡定地答记者问—— 她回想着这些天来别人对他的质疑,和对自己的各种劝阻,心里乱极了!一切事实摆在眼前,自己到底还有没有必要去找他?这,成了原本卑微的她目前最纠结的问题! 如果去了,会是什么结果?如果不去,那么自己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这一趟福建之旅,是她这辈子最奢侈的消费,难道就这样泡汤了? 待冷静下来,她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敢相信被静姐刁难的员工是两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更不敢相信自己的命运能遇上这种只有在电影中才有的际遇! 有点崩溃,她想起了他不回复自己的消息,是不是因为他根本瞧不上自己?不行,他江木泽这算不算欺骗了她兰秀? ——找到他,当面对质!——不,她更希望网络上的所有东西都是假的!——他江木泽,就是一个农民! 纠结归纠结,但她有一颗像陈立芊一样的决心!重新返回第一页,记下了养殖基地的地址,关灯,睡觉! 很多人以为福建地处南方沿海,只有台风肆虐,没有冰天冻地。事实是,福建也冷,特别是闽东北地区。太阳虽然出来了,田野上却漂浮着一层白白的冷气,冷气下便是清晰可见的浓霜,像雪花一样毫不客气地压在枯草上。 江木泽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伸着懒腰在那新郎新娘前驻足一分钟后,转身打开了落地窗。来到露台,与之平行的是东方耀眼的朝霞,想起今天才是最重要的一天。 回到卧室内的卫生间洗漱后,他套上西装马甲,披上风衣。没有家庭,芊姐也不在身边,他只能驱车去养猪场食堂,与同事们共用早餐。 其实这些年,他早已把养猪场当成了家,把李叔和所有同事当成了家人。偌大一栋别墅,他也就偶尔回来睡睡;大概是工作需要,也可能是习惯了流浪,他已经好久没有“回家”的感觉了。 吃过早餐,在猪倌主管的带领下,李叔和江木泽等诸多公司高管,再次全面检查了养猪场,为下午的扩建议会做准备。 毕了,回到董事大厦,立刻召开董事会,宣布了扩建计划和环保方面的各项科技建设,以及扩建后的发展方向,然后给各层管理人员做了分工安排。 会毕,大家匆忙吃过午饭,立刻前往公司在市区的办事处,接待相关土地的各村代表和相关单位领导。 时至午后,大概是旅途太累了,秀秀这个可爱的老姑娘才姗姗醒来。揉着惺忪睡眼,见窗外阳光明媚,她扑腾一下爬起来: “完了,睡过头了!” 快速刷牙洗脸,换上一身精干简洁的白色保暖羽绒服,提着不是很好看的手提包,到楼下快餐店,把早饭午饭一起吃了,然后拦下一辆出租车,向养猪场直奔而去。 说直奔,给人一种很快就到的感觉。然而,真实路况却让本身就晕车的她头晕目眩,都记不清一路呕吐了多少次。 弯弯曲曲的山路由柏油铺设,一点都不颠簸;道路为两车道,也够宽,就是弯道太多了,简直左转后就要马上做好右转的准备。因司机对路况太熟悉,车速太快,在转过几百个弯后,出租车停在了智能门前,阿三和棒子迎了出来。 秀秀没搭理那俩货,也来不及支付车费,一下车立刻蹲在路边狂呕起来。 “喂,你肚子里的东西消毒了没有,别把猪瘟带进来哦!” 不知从哪里传来机械般毫无人性的声音,秀秀瞥眼瞧了一下,回过头继续一“吐”为快。 第7章 眼见为实 晕车呕吐太难受了,秀秀吐得面红耳赤地回到车前支付了车费,司机递来收款码,念叨道: “有点奇怪!平时这个门里面停满了豪车,今天怎么一辆都没有,还这么安静?” “是吗?你是不是带我来错地方了?”看着眼前比维珍妮豪华几十倍的建筑物,秀秀很怀疑。 “那怎么可能,这儿我都来过上万次了!这儿的老板名叫‘江木泽’,听这里的员工说,这老板为人可好了,不信你问那两位‘保安’!” “保安?在哪里?”秀秀疑惑地张望四周,司机调头走了,阿三和棒子又向前走了两步,问道: “这位小姐,有何贵干?” “啊?”秀秀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两步,“刚才就是你们在跟我说话吗?” “废话,除了我们,这里难道还有鬼?” 秀秀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地靠近着,仔细观赏起了眼前的两个怪物:“你们,是这里的保安?那么你们知道江木泽吗?” “大胆狂徒,居然敢喊我们江总的名字,速速给我报上名来!”阿三一声喝,秀秀惊了一下,忍不禁笑了起来: “你们还真会说人话呀?我叫秀秀,可以告诉我,你们江总在哪里吗?” “我们江总去城里开会了,你们有预约吗?” “还要预约?这什么情况?”秀秀摸着后脑勺,一位猪倌从董事楼里走了出来: “您好,今天我们养猪场谢绝访问,因为几位大老总都不在。” “哦,原来有人呀?”秀秀自言自语着,问道,“请问江木泽在哪里,我找他有点急事。” “你说什么?”很久了,除了芊姐,没人直呼这个名字的,猪倌也愣了一下,“你找江董事长?” “我不找你们那什么江董事长,我找江木泽,就是江木泽!”秀秀纠正着,真的很害怕听到“江董事长”这四个字。 “什么话!江木泽就是我们的江董事长,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明白不?”猪倌用怪异的眼神注视着眼前这个有点傻愣的女孩,问道, “你是他什么人,为什么一直直呼他的名字?我们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会像你这么冒昧地喊他的名字的。” “哦。”秀秀的脑子又开始乱了,极其委屈地最后问道,“那我可以见到他吗?只需要见一面就好。”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美女!出于对董事长的人身安全考虑,你要先证实你的身份是没问题的,明白吗?” “啊?还这么复杂?”好奇心使然,秀秀瞬间转忧为喜,惊讶地瞪圆了双眼,慌张地想尽快证实自己, “我是他女朋友,广东来的,我我,我有他电话和微信!” 秀秀边说边打开手机微信给猪倌看,完全忘记了委屈。可是猪倌却显得很不屑:“这个没用,谁还不知道他的电话啊?要不这样,既然你是他的女友,你自己打电话问他吧!” “不是,我打过了,他不接呀!” “这就对了嘛!别说你是不是冒牌货,我打他电话他也不一定接!”猪倌有点不耐烦了,“美女,请你离开吧,我还忙着呢!” “不是,那我该怎么找到他呀?······”正在秀秀不知所措时,食堂一位刚干完活的阿姨走了过来。 “找谁呀?”阿姨亲和地问道,看了看秀秀,转向猪倌。 猪倌把阿姨拉到一旁,小声道:“找江董事长的,说是他女朋友,可我们都没听说他有女朋友不是?这年头骗子真多,特别是那些长得有点姿色的女人,江总太难了!” “好了,你去忙吧,我问问她。” 阿姨回到秀秀面前,重新再了解了一遍,秀秀再次把与江木泽的聊天记录递到阿姨面前,急得都快要哭了: “阿姨,我不是骗子!在广东肇庆我认识了他,然后前几天他请假回来了,说要自离不干了。我担心他有什么事,一着急就跑来找他了,不曾想,是这结果。不过没关系,如果他真的是你们的董事长,我就见一面就回去,因为我压根就不敢想找一个董事长谈对象!” 阿姨耐心地看着他们之间的一条条信息,虽然不懂其中的问题所在,却也确实能证明这姑娘与江董事长是有联系的! 鉴于对方只是个姑娘,看那神情确实不像骗人,阿姨便发了善心,说: “这样吧姑娘,等到傍晚,我们这儿饲料厂的饲料车会发货,你就坐那车回城里,我会交代他们把你送到我们在市区的办事处,江董事长就在那里开会。如果在那里找不到,就去占江会所,至于进不进得去,就看你的本事了!” 谢过阿姨,阿姨把秀秀领到了一旁的休息亭里,两人东拉西扯地聊开了。在养猪场,除了公司股东和高层管理,其他员工对江木泽的过去也只是听说了一些碎片。因此,加上秀秀的碎片,她们根本聊不出个所以然。 市区办事处,繁琐的土地租赁合同签约会已接近尾声,各村代表陆续走出办事处,接下来就是晚上的饭局了。 江木泽最讨厌这种饭局,和一群领导坐在一起,光喝酒不吃菜,聊天也主要聊客套和一些官场话题。还有就是全场拘礼相待,会把人憋死那种。 周明远还在里面忙活,江木泽坐进了他的车,心想着去医院看望一下爸爸,顺便看看小颖的事发展得怎么样了。 “小江,你等一下!”李叔边和电话说着,边小跑过来喊住了江木泽,“好好,没关系,我安排小江去接待······” 江木泽拉起手刹,静等李叔挂了电话。江木泽把车窗放到最底,李叔说:“你有大事做了!” 见李叔一本正经的样子,江木泽心知自己又要完蛋了,笑笑问道:“什么事,还能比晚上的应酬更重要?” “你不能喝酒,饭局你不用参加,我跟领导交代一下就好。” “耶!李叔英明!李叔万岁!”江木泽开心得要跳起来,不料李叔又说: “别高兴太早!环境部张部长的妹妹,听说跟冯少华是大学同学;她想认识你,可能就是相亲,少华也会一起。你要注意一下,我担心没那么简单。” 江木泽低头沉思了片刻,猛地抬头:“你这是把我当花瓶了?” “有一点吧。不过对方也是硕士,既然你看不上我们小颖,也不能不脱单啊?只是她们可能又是一大群美女,你自己见机行事。另外,经过上一次少华的事,这次她们应该不会再逼你喝酒了。” “行,是桃花运还是桃花劫,晚上就知道了!”江木泽说着,一脚油门扬沙而去。 第8章 桃花丛生 来到医院病房门口,见立伟和小颖分别坐在爸爸的病床两边,三人有说有笑的。看到这景象,江木泽可以放心地进去了。 “大哥,你来啦?”小颖礼貌地站起身,给江木泽让出了位子。 立伟这次没有走开,也没有表现出不悦之色,只是依旧没正眼看哥哥。 “嗯,爸爸怎么样了?”江木泽当然不会占据未来弟媳的位置,顺顺当当地站在了床尾。 “我没事,延光说了,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你忙,放心地去忙吧。”爸爸祥和的脸上没有任何忧愁,也似乎没以前那么卑微了。 这令江木泽感觉很好,心情也一下晴朗了:“行,没事就好。立伟,有空代我去感谢陈院长。” 立伟表示同意地点了点头,陈延光出现在身后:“谢什么呀?这点小事你也好意思开口言谢?” 江木泽闻声转身立刻拥抱:“客气,院长客气了!” “咱们之间就别说这些了,你赶紧把酒席摆给我们喝了吧,不然你弟弟和小颖可要捷足先登了!”陈延光笑呵呵的,发福的脸上露出了两个酒窝。 “酒席今晚就有,要不要一起喝?”江木泽说着,附在陈延光耳边又小声地嘀咕了一通,陈延光顿时哈哈大笑着感慨起来: “单身就是好啊!这个我就不去了,我老婆会弄死我的!” 两人把手言欢了一阵,江木泽目送老同学离开后,自己也走出了病房。 凤洋境高新产业园去,傍晚五点多,拉饲料的车队终于从饲料厂里出来,秀秀爬上高高的车头,坐在副驾驶座上,感叹道: “我还是第一次坐火车呢,没想到在这个偏僻的山村里!” “是吗,你觉得这个山村怎么样?”司机接住话柄立刻聊开了。 “这个不好评判,只是觉得为什么要把这么大一个大厂,建在这种穷乡僻壤,在用工方面,费用很高吧?还有啊,在我们那边养猪,村里人会极力反对的!” “哦?你觉得这个村很穷?” 秀秀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一路过来被车晕的,根本没看道路两边的风景。受司机这么一问,等车子驶出消毒站,她才在司机的指引下开始观赏起来。 当车子进入乐月湾,司机特意放慢了一点,说道:“这就是我们董事长的豪宅,听说造价将近一千万,不知道里面是用什么装修的!” “这么丑?”秀秀惊愕,心不在焉的她心直口快,“一千万建个这样的房子,你们董事长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秀秀真心不相信江木泽就是那个董事长,或者忘了,又或者害怕面对。听得此言,司机也无语,毕竟那是花了真金白银建造的;也与所有人一样,作为员工,司机当然不会认为自己的老板脑子进水。 司机微笑沉默,秀秀自个儿欣赏路边的人造风景,到了从村委楼开始,那一栋栋别墅瞬间使秀秀震惊,不禁又疑问: “你们养猪的都这么赚钱吗?这哪里是农村呀!” 司机还是微笑,因为凡是好与不好,最好让别人评价,自己或自己人说了都不算,他也不给予肯定或否定。这就是新时代农民的素质! 冬天的太阳不太给力,接近六点天色就暗下来了,回到市区已全黑。秀秀在办事处大楼门口下了车,看着紧闭的大门,只好先去找吃的。 夜的来临,便是主体生活的开始。人这一生,最重要的事情基本上都在夜间完成。 市中心一家咖啡屋的二楼大厅里,清轻淡雅的音乐萦绕,七八位美女围坐在窗边的桌子前,喜闻乐见地聊着什么。 走近一看,才发现她们这是用两张桌子合并而成的,江木泽不禁在心间暗骂:你们这是一帮女流氓吧! 见江木泽走来,少华和另一位美女向两边挪了挪,让出了一个位子:“江总,请坐!” 位子有点别扭,但少华是自己人,江木泽也不客气,略显靠近少华地坐了下去,转头对美女微笑道: “您就是张小姐吧?” “嗯哼,我叫张珊珊。”距离有点太近了,张珊珊向后缩了缩,上下打量起江木泽,“久闻江先生大名,今日特来会一会,谢谢江先生赏脸。” “张小姐见笑了,那些虚名都是别人看得起。”江木泽谦逊地微笑,不料张珊珊话锋一转,单刀直入主题: “听说江先生大龄单身,却从不对美女感冒,这是为什么呢?” 被女生质问,江木泽已经习惯了,但如此这般毫不保留,还是第一次。他有点尴尬地瞄了一眼少华: “额······你们这是算账来了吗?” “你别看她,也没有算账的成分!我是我,她是她,她今天帮不了你,咱们聊咱们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张珊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木泽, “听说江先生还没有女朋友对吧?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两种可能:一、喜欢男人;二、性无能。不知江先生你是哪一种?” 见张珊珊步步紧逼,少华不淡定了,连忙伸手穿过江木泽的后背,拉了对方一下,眨巴着眼儿低声劝阻道:“珊珊,留点面子嘛?” 这确实难住江木泽了!这么直白露骨且带着攻击性的语言,把他逼的,都急红了脸。所有美女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脸上,好像都认为张珊珊说的都是事实。 稍作思虑,江木泽抿了一口咖啡,牵强地微笑着,说出了实话: “行吧张小姐,我说句虚伪的话,我呢,有过一段拖了十多年的感情,因工作忙和一些特殊原因,一直没去找她。其实这么多年来,她在我心里就是我的妻子,为避免把别人当作备胎而受到伤害,索性就一律拒绝了。” “哈哈哈······”江木泽伤心伤肺的真情流露,张珊珊很不给面子地嘲笑着,一丝都不肯退让地道,“瞧你这话说的,我都不得不相信这世界都是好男人了!” 别人都没笑,江木泽也就更尴尬了。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态,他极其自我地说: “想必张小姐也有一些阅历了。别人我管不着,咱们也不谈;我是什么样的男人,这也不是你的只言片语或我自己的穷词力辩能定义的。我就是这样,宁愿单身一辈子,也不会随便找个人结婚!” “行,尊重你。那么照你这意思,你还要继续找下去?是不是如果找不到她,你就决定孤独终老?” “谢谢张小姐关心。说实话,有关她的下落,我已经知道结果,也决定不找了。”面对这么多美女精致的容颜,江木泽的脑海里已经模糊了李琳的样子。 “好!有你这个答案,咱们就有了继续聊下去的价值!”张珊珊喜形于色地瞄了少华一眼,继续说道, “我和少华是大学同学,如今均为硕士学位。她一直以来都在你麾下工作,算是事业有成吧?我呢,和我哥同在一个部门,我哥要升职了,有意把你们公司的业务让我接手。 今天过来,第一想先认识你,以熟悉未来的工作需要;其二,我单身,我哥常常夸你,说你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妹夫!江先生,你觉得我们这条件,配得上你吗?” “张小姐,你这话说的,简直令我无地自容!我初中毕业证都没有,而那些头衔都是社会各界给的虚荣,完全不值一提!非常感谢张部长看得起,但假如我们交往下去,该怎么避嫌‘官商’这个词呢?” “这不是问题,主要是我们合适,后续好办。只是不知道江先生你对你的另一半有什么要求?讲真,我很难理解你排除少华!” “哈哈,还是算账来了!”江木泽自我解嘲着笑笑,“没什么要求。一定要有的话,那就是随缘。” “随缘?那这也太简单了!江先生,认真一点,算是对我们大家的尊重。说说,你对门当户对怎么看?” 这个问题问的好啊!这个问题,也是江木泽纠结了大半生的问题之一,因为从与梅姐开始,到之后的占家,然后就是陈立芊等等等等,几乎每段感情,对他来说都不符合“门当户对”这个词! 第9章 门当户对的筹码 对这个问题,江木泽很认真地回忆着这一路走来,思考着这个词在每位父母心中的分量。自己现在也是父亲了,而且在不久的将来,女儿也会嫁人! 那么,假如江念连找的对象,正如当年的自己那般,该怎么办呢?是不是也像帼伟爸爸那样到处去打听对方的背景,还是像帼伟妈妈那样开导自己而去改变别人? 往事历历在目,他走了神,张珊珊继续说道:“江先生,鉴于你学历较低,我给你举一些例子,以诠释‘门当户对’的概念吧?” 江木泽回过神,眼神却依然弥留在杯中的咖啡上,似是自言自语:“家族背景,经济实力,财富基础,还有后天的学识与智慧。我配不上,就算你开导我,我也配不上。” 很无奈的回答,少华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轻轻地把老同学的脸掰到自己面前,柔情似水地劝道: “小泽,你配得上,你绝对配得上!我们不说那些你不喜欢的东西,就凭你来自211,凭你如今的财富,以及那些不被别人知道的值得我们自豪的成就!” “我知道,那些我都记得,但她还是走了。”江木泽的神情有点崩溃,眼神躲闪着,双手抱紧咖啡,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些东西都不能当作‘门当户对’的筹码。所以,我什么都不是!” 听到这里,张珊珊这个才女才恍然大悟,兴奋地把江木泽搂在了怀里,大笑着道: “江先生,不愧是我哥敬重的企业家啊哈哈哈!你说得太对了,无论是家族背景还是财富基础,都不能当作‘门当户对’的筹码!只有感情,只要感情好,无论什么障碍都是个笑话!” 江木泽还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思考,在少华的帮助下挣开了张珊珊,猛地把一杯咖啡一口闷了。 “这什么情况?”张珊珊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少华紧张又低声地说: “你别管!一切按计划进行,你们先去电影院,我在这里陪陪他!” “为什么?让我来陪他不是更好?”张珊珊当仁不让,少华瞪起了双眼: “你不了解他,我也断定他不喜欢你!可是,可是芊姐不知道在哪里,我们拿他没办法啊!” “什么意思?”张珊珊也瞪大了眼,猜出了一二,“他是不是有精神病?这是典型的精神分裂吧!” “不是的,你别乱说!你敢乱说,我会把你送进监狱的!”少华慌张地拿出手机,威胁完张珊珊,立刻拨打了一个不知名的电话。 张珊珊也慌了,一边跟少华争辩,一边关注着江木泽的表情变化。少华推开张珊珊,对电话里说了一句: “情况紧急,告诉我怎么救江总!” 不到一分钟,她挂了电话,立刻跑去前台,拿来一杯加冰的可乐,猛地泼在了江木泽脸上——江木泽浑身一哆嗦,如梦初醒般抹了一把湿哒哒的脸,惊呼: “小芊,下雨了!” “下雨了?······”张珊珊极其郁闷地,少华连忙捂住她的嘴暗示着,转而抽来桌上的纸巾,耐心地帮江木泽擦掉脸上残留的液体: “没下雨,你做梦了。” 是啊,又做梦了,梦见了从前那段没有结局的故事! 一切恢复正常,为了帮江木泽隐瞒,少华挽住江木泽手臂,极其高调地喊道:“姐妹们,咱们看电影去!” 一批美女呼喝一声全都跟上了,张珊珊还站在原地愣神。她愣,是因为这个江先生的精神似乎有问题,还因为少华的威胁。 为了解惑,她上前把江木泽塞给了诸多姐妹,然后扯住少华的手,很认真严肃地问: “你,是不是真的会为了某些事,把我送进监狱?” 少华愣了一下,赶忙赔笑:“对不起,愿意听我解释吗?” “废话!不愿意我还会理你吗?” 笑开了,少华嬉笑着和珊珊胡乱解释着,最后说道:“你也看出来了,他单身是有原因的,包括他精神方面的问题,也来自那里面。有时候,不了解他的人总以为他没学历好欺负,事实是他的脑子里装的东西,比你我都强! 他来自大连海事学院,在大连外语学院学的英语,六级呢!咱们呢?我们只不过是有时间条件上学,拿到了硕士学位。所以,别跟他谈门当户对,因为他理解得比我们透彻。而这一切,都跟一个女人有关,只可惜不知这个女人现在在哪里,还在不在人世。我也是听说的,在很多年以前的上世纪······” 秀秀吃完饭,再到早已下班了的养猪场办事处走了一圈,回到宾馆纠结着接下来怎么办。那阿姨说过,还可以去占江会所找他,可是“能不能进去”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进会所还要凭本事? 会所,那是什么地方,她从来都不知道。她愣神,在心里猜测他在干什么。是在喝酒吗?喝的烂醉如泥?还是和很多美女在喝花酒?是不是左拥右抱地和一群美女打情骂俏? 唉,别胡思乱想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从来不懂夜生活的秀秀,学着电影里的桥段,心想着应该穿得像样点吧?可是自己也就一套裙装,这么冷的天气穿那个会被冻死的! 没有办法,实在没像样的衣服,她走进浴室,一番冲洗后,最终还是换上了裙装,系上了丸子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没有任何装饰,显得很单纯,也很美丽。她微笑着,给自己准备好了信心: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自己的下属面前丢脸! 可是离开镜子,回到床前,她的信心瞬间消失并又担心了起来:如果进不去怎么办? 她坐在床沿,一手挎着手提包,一手托着下巴,犹豫不决。 不是很大的电影院,没有多少人,他们一行占据了中间一整排,江木泽还是像之前一样被两位美女夹在中间而坐。银幕上播放着一部新电影,叫《临时劫案》。 不记得多少年没看电影了,江木泽注视着银幕上的演员,弱弱地问道:“那是郭富城吗?” “哈哈哈······”影院里顿时笑声连天,一左一右两位美女笑得更猖狂:“你要笑死我们吗?” “我看也有点像。”江木泽一点都笑不出来,是因为每一场电影,都有他自己的故事,很熟悉,却又很陌生。 第10章 桃花盛开 美女们笑不停,笑完江木泽笑电影里的角色,江木泽强装正经地观赏影片,然后把自己慢慢地融入其中。 正当陶醉时,一个紧凑的电话响了起来。说紧凑,是因为江木泽真不想与这么多美女同时看电影,好像她们很没情调,比当年的自己还不懂情调。 见是李叔来电,江木泽就像看到救星一样迅速接听了电话:“你们结束了吗?结束了我既马上回来。” “我这边结束了。我们到会所三楼了,周总夫妇在二楼等你们。你们呢,在干嘛?” “我们在看电影消耗时间······”江木泽说着,张珊珊立刻不乐意了,怼了一句江木泽,把手机抢了过去: “怎么能叫消耗呢?别瞎催催,我们正浪漫着呢,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哦张小姐啊,行行,你们继续浪漫,我们干我们的。”李叔尴尬地挂了电话。 把手机塞回江木泽手中,张珊珊嗲嗲地道:“别急哈江先生,咱们一起把电影看完,然后回会所上大戏。你今天晚上呀,别想着像那天晚上一样找借口脱身,我可不像少华那样天真哦!” 江木泽无奈笑笑,把目光放回到银幕上。影片中,男主郭富城的一系列骚操作,逗得全场哈哈大笑,只有江木泽一个人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 人生中,大部分的犯罪都基于生活的无奈,哪有几个人天生恶毒。凡事都有原因,这不是为谁找借口,就好比江母,如果当初婆媳关系没问题,那么小泽怎么会被抛弃?如果小泽没被抛弃,他又怎么能变成今天这样? 不同的是,他遇到了生命中最好的两位老师,和后来的陈家与占家。假如当年他没有选择去上海,那么他江木泽今天可能也像电影中的男主那样,是黑社会老大,是无恶不作的土匪,指不定早被枪决,或在某个监狱中服刑。 他回忆着这一路走来,分析着自己的人生以及生命中的每一位过客,眼神对着银幕,心却不知道在哪里。 无意间,少华发现了他的样子,从包里抽来一张纸巾,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啦?这是搞笑的剧情,你哭什么呀?” 他缓过神,笑笑便接住纸巾,草草擦了一下,起身道:“你们看吧,我到外面走走。” “这好好的,我们又没欺负你,哭什么呢?”珊珊一把拽住江木泽,转而对大家叫道: “姐妹们,咱们还是走吧,男神没心情呢!” 占江会所三楼,李叔和公司几位“酒将”正陪着一众领导推杯换盏;二楼的大厅却显得空荡,偌大的大厅实则是个ktv展示厅,周总夫妇站在舞台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唱着情歌,歌声都没有音乐声大呢。 忽然,一阵笑闹声破门而入,一群美女左拥右戴地推搡着江木泽,涌入到舞台前,嘻嘻哈哈地围着一张椭圆形的桌子坐下来,靠在沙发上,翘起了流氓样的二郎腿。 周总立刻下台来,惊问:“什么情况,又喝醉了吗?” “没有没有。我们从今天开始,再也不叫江总喝酒了。姐妹们,我们喝可乐好不好?” 前台服务员听到喊声,立刻推来一车可乐。张珊珊和少华把江木泽夹在中间而坐,坐在正对面的周总夫妇尬笑不停。 她们不唱歌,服务员给她们配备了轻音乐,气氛挺好。她们一直玩游戏,各种赌喝酒的游戏都玩,玩了这个玩那个,可是一直喝可乐也怪难受的,特别是对喜欢喝酒的人来说。 “服务员,来几瓶xo!”张珊珊终于按捺不住喊道,周总惊问:“不是说好了不喝酒吗?” “我们喝酒,江先生喝可乐。这喝的也太没劲了!” 珊珊牢骚着,两名服务员立刻抱来十瓶xo,大家迅速忙活开,把可乐全推到江木泽面前,然后各自斟满美酒。服务员也非常懂得把控气氛,立刻把音乐换成了劲爆dj,大家瞬间嗨起来。 有人跳舞,有人猜拳,还有人玩骰子,场面就像在酒吧。一阵吆喝下来,众美女已面红耳赤心躁动,唯有江木泽一脸轻松样地笑着。 楼下会所门前,一辆出租车停下,四位西装革履的迎宾,好奇地看着车上下来一位身着碎花裙的青涩美女。 美女举头看了看霓虹闪烁的会所大牌匾,确定没错后正想进去,却被迎宾拦下了: “这位小姐,请出示您的证件!” “啊?证件呀?”美女连忙低头,从手提包里拿出了身份证递上去。 “这什么呀?”四位迎宾大笑起来,一位迎宾礼貌客气地道,“小姐您好,请您收起身份证,出示会员证。” “会员卡吗?”美女又在包里一阵捣鼓,抬头疑问,“我现在就办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你要先去公安局确认身份,然后拿到证明再过来,我们再重新给你认证并办理。” “这么麻烦呀?需要多少钱?”美女不担心身份证问题,只是囊中羞涩,有点怯懦。 “是麻烦了点,但这不用多少钱,只要你的身份证没问题,身份够档次,就能办理。” 不明白,美女挠头思索着,另一位迎宾笑道:“美女,不要闹了,其实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就是想到我们这儿混。实话告诉你,像你这样的人,我们见过无数。回去吧,免得丢了面子!” “我不!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他!”美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目的中,猛然的叫嚷瞬间令迎宾们愕然: “不是,你要见谁呀?你确定你要见的人在这里面吗?” 那位迎宾还是很客气地劝着:“是啊美女,今晚我们这里只办公司的事,没有你要见的人。而且李叔和江总都交代了,谢绝任何一切非公司人员消费。” “江木泽!我要见江木泽!他肯定在这里面,你们养猪场的阿姨跟我说的!”美女非常肯定,迎宾们惊了一下,又大笑起来: “你是他女朋友对吧?我们猜你肯定是他女朋友!” 听得此言,美女也惊了:“你们怎么知道?” “真是女朋友,你也太幼稚了吧!”大家不厚道地笑着,一位迎宾解释道, “你这个借口,对我们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你知道我们每天都要接触多少个像你这样的人吗?福安全城百万人口,妙龄女性几十万,她们每一位都想成为江总的女朋友,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难道要一个一个去问江总吗?” “走吧,看在你素颜的面子上,我们不给你丢面子。江总没时间,就算我们去问了,他也会说‘把你轰出去’的。” “我看他敢!” 美女一声吼,一屁股坐在了阶梯上,陷入了迷茫中。众迎宾也无奈地摊摊手。 第11章 向摄像头宣布 没有办法,美女就这样坐在门口,如果被公司领导发现了,是会挨批的。他们小声商量了一下,一位迎宾向楼上跑去,另一位则继续劝。 迎宾伸手拉了一下美女,和声和气地道:“你再不走,我们要叫警察了。” “别碰我!叫警察来我也不走!”美女就赖上了,态度坚如磐石。 “喂,说句难听的,看你这一身穿着打扮,就像九十年代的村姑,怎么可能是江总的女朋友呢?想要冒充,也该下点本,穿得高贵一点。天下人都知道我们江总一直都光荣地单着,像你这样的,根本不在他挑选的范畴。” “我不管,没见到他,我就是不走,打死都不走!”美女就像死皮膏药,黏在那里一动不动。 “行行,我们已经通知周总了,你就等着出洋相吧!” “什么周总?我要见江木泽,不是什么周总!”美女忽地起身,对着门里大声喊了起来,“我要见江木泽,是江木泽,听清楚了吗?” 这泼辣劲,把余下的三位迎宾震得一愣一愣的,周总从门里走了出来,看了看几位:“谁这么大胆,江木泽是你们随便叫的吗?” “什么大胆小胆,名字不是取来给人叫的吗?”美女不管三七二十几,直接顶了上去,周总连忙后退一步,皱着眉头拍了一下脑门: “哦天!一个村妇,竟胡闹!你谁呀你?” “我叫秀秀,广东来的,我······” “广东来的?”周总瞬间不淡定,震惊地疑问,“广东哪里?” “广东肇庆。” “你稍等,我上去问问。”周总说着转身欲走,却又回头问道:“叫什么来着?” “秀秀,你说秀秀他就知道了。”秀秀说着,周总往楼上跑去,四位迎宾笑不出来了,都不可思议地看着。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吗?”秀秀凶巴巴的,一点都不像秀秀。 周总回到展示厅,示意服务员关闭音乐,来到江木泽面前,俯身低声说道:“门口有位自称广东来的美女,说是叫‘秀秀’,你认识吗?” “秀秀?”江木泽赫然起身,很震惊地凝视着周明远,旁边的少华,表情也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周明远也很惊讶:“对,广东肇庆来的,一直在喊你的名字,还凶巴巴的!” “我下去看看,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江木泽简直不敢相信,起身欲走却被珊珊拉住了: “江先生,肯定又是个冒牌货,让周总下去把她请上来给你看看不就好了,何必亲迎呢?” “别闹,我去看看就回来。”江木泽说着,还没挪动身体,又被大家一起拦下了,珊珊不依不饶地说: “要走可以,咱们喝三杯?三杯之后,我看你还走不走得动!” “江总,你还是坐着吧,我去把她请上来。如果敢玩弄我们江总,大家一起把她轰出去!”周总说着,又下楼去了。 江木泽不知道怎么回事,秀秀怎么会来这里?他疑惑着,少华的心里打起了鼓:这个“程咬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杀到这里来呢? 一会儿,秀秀跟在周明远身后,走进微弱的霓虹闪烁的展示厅,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探寻着,循着断断续续的骰子撞杯声来到桌前,只见围桌而坐的一群穿着打扮光鲜亮丽的美女中间,一位帅得无与伦比的格子马甲男,正注视着自己。 “江木泽!你给我出来!”一声气拔山河的怒吼,瞬间令整个大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众美女目瞪口呆地看着江木泽弱弱地站起身,嬉皮笑脸地道:“老大,好久不见。” “老大?”周明远不可思议地看了看秀秀,转向江木泽,“我可以理解为‘老婆大人’吗?” 一声老大,顿时令秀秀陷入尴尬的境地;一声老大,顿时令她自惭形秽。她红着脸,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而委屈的心理却在督促她必须把苦倒出来。 她微微抬起头,声音很弱地像是在说梦话:“江木泽,你真是混蛋。你骗我你是个农民,而别人却都把我当傻子。打电话你不接,发消息你不回,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千里迢迢来找你,竟是这般结果。” 秀秀委屈地抽泣着,一旁的悦儿连忙抽了几张纸,一边给秀秀擦眼泪,一边安慰道:“别哭别哭,这么多人看着呢!” “秀秀,对不起。”江木泽惊愣地,有点不知所措。实在不忍心伤害她,便想走出来安慰她,却再次被珊珊拉住: “江先生,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前任吗?” 少华知道珊珊想干嘛,也知道这个不是那个前任,拉着珊珊使劲地眨巴着眼儿暗示。 “不是,我啥也不是!”秀秀伤心懊恼地哭着,转身要走。周明远见情况有点混乱,慌张中决定先留住人。 “秀秀小姐,江总还没表态呢,不急走!”周明远拉住秀秀,珊珊正颜厉色道:“江先生,你不把话说清楚,今天谁都别想走!” “秀秀,你先坐下,今天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江木泽温柔地望着秀秀,悦儿迅速接住周明远递来的椅子,让秀秀尽量靠近自己而坐。 秀秀坐下了,悦儿生怕她被人欺负似的护着,江木泽轻咳两声,义正词严道:“大家听着,周明远,冯少华,还有这么多美女,希望你们能为我作证,今天我就在这里,对兰秀小姐表白!” 秀秀闻言吓一跳,慌忙起身劝道:“江木泽,我我我立刻回去,你们就当我没来过······” “不,秀秀,你来了。正因为你来了,所以我决定向你表白。”江木泽说着,直接踩过拦在他们中间的桌子,站在秀秀面前: “秀秀,做我女朋友!只要你同意跟我去大连结婚,我今生只许你一个,绝不反悔!” “啊?为什么要去大连结婚呀?”所有人都疑惑,只有周明远和冯少华明白其中缘由。 而秀秀听完,没有问为什么,依旧紧张地吞吞吐吐地:“江木泽,我······你······那个,那啥,我······” 她不敢答应,也不敢拒绝,江木泽一把把她拥入怀中,对着正在墙角上一闪一闪的监控探头喊道: “现在我宣布:从今天开始,兰秀小姐就是我江木泽的正牌女朋友!以此为证,如有反悔,天打雷劈!” “不要江木泽,你别发誓呀!”秀秀很害怕,却又很欢喜。 他们紧紧拥抱着,珊珊一掌拍在桌上:“慢着!江先生,你为什么要对着摄像头说?她是你正牌女朋友,那少华呢?还有我们呢?你要让我们陪你一起见这没面子的光吗?” 江木泽知道,珊珊这是用自己的哥哥在压他,而非什么见不见光的问题。 此时的秀秀也终于知道,江木泽不但不是农民,更不是自己想象的喜爱左拥右抱的花花公子。这完全就是传说中的身不由己!她现在要做的,不是倾吐这一路的委屈,而是该怎么帮他解困。 第12章 江湖规矩 周总夫妇见此情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僵持片刻,还是秀秀出马了。 她像汉子般擦掉泪水,把江木泽护在身后,对着珊珊问道:“那你们想怎么样嘛?” “很抱歉,我现在也变成前任了。”少华苦笑着,把桌上的全部酒杯数量均分开,摆成了两个阵营,淡淡地说, “我和小泽在年少时认识,后来也一直在一起,走过了无数次喜怒哀乐。所以,我们不能因为这事,把关系闹僵。动怒不好,影响也不好,咱们是江湖儿女,就用江湖规矩说话。你们俩一对,我和珊珊一对,如果你们把我们喝倒了,你们就可以一起走,我们也会祝福你们。” “少华!”周总喝道,“你明知道他喝多了会死!” “我不管!”少华也恼羞成怒地吼,“他又不是我男朋友,关我什么事啊?” 秀秀算是看出来了,她们这完全是冲着自己来的。已经很多年没喝过酒的她,内心忐忑了起来。 “少华,冷静点。夫妻做不成,你们依旧是朋友,就像芊姐那样,不是一直都很好吗?”悦儿也劝,其他美女都嗅到了一股杀气,一股寒意袭身而来,纷纷不自在地看着。 “服务员,上酒!”少华怒喊,周明远急忙起身,想去叫张部长来劝阻,却被珊珊一声喝令: “回来!” 珊珊低沉的声音更甚恐怖,周明远只好重新坐下来,无奈地看着秀秀。 “我听说你们的公关很厉害,特别是那个周敏。”顿了顿,珊珊继续表态,“所以,只要你们喝赢了,今晚的监控视频随便你们怎么公开,我们绝不反对或干涉。但是你要是把这事告诉我哥,那么我也就豁出去了!” 他们激烈交涉间,服务员推来一车整箱整箱的xo,拆开箱子一瓶瓶摆在了桌上。 “江木泽,没事。”秀秀注视着江木泽,眼神中充满似水柔情,却又无比强大且平和地说,“我不奢求一辈子,允许我做一夜女朋友就行。今天这个酒,我一定把它喝完。” “秀秀,对不起,我愿意陪你喝。喝了会死,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现在芊姐不在,没人能管的住我。”江木泽愧疚地低着头,心想着如果之前把她带回来,就不会发生这一出了。 “江先生,我们可没欺负你们哦!”珊珊一边说一边往杯子里倒酒,“咱们二对二,人数上是公平的;但是论酒量,我和少华可能比你们俩好一点,可是她没来之前,我们就已经喝了不少了。” “既然必须要喝,就少说废话!”秀秀这一句,大家震惊地目睹大战即将开始。 “好,够爷们!干了!”少华自信满满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个不起眼的愣头青,举杯一饮而下,极其爽快。 “干了!”秀秀更干脆,一口闷了自己的一杯,抢过江木泽手中喝的还剩下的半杯,豪情万丈地说: “你不能喝别喝,全部都交给老娘吧!” “哟呵?够猛啊!”珊珊诡秘一笑也干了一杯。 “这什么酒,味道不错!”秀秀说着,将两个杯子放在自己面前,一脸轻松地催促道,“满上!” 悦儿附耳低声关切道:“醇度xo,后劲大,你小心点儿。实在喝不下去就别喝,你现在的命可算是江总的命了!” “真的呀?那我更要喝了!”秀秀的声音嫩得让人心生疼爱。 少华满意地斟满四杯,吆喝着:“好,给力!来,干了!” 少华和珊珊都以为,秀秀也像江木泽一样三杯倒,想一口气把她灌醉。不料她们每人都喝了快二十杯了,秀秀还是一脸淡定,脸上只呈现微微绯红,看着甚是迷人。 她们越喝,江木泽就越没心情欣赏秀秀的绝美容颜。四十多度的酒,也算是烈酒了,照她们这样喝下去,会出事的!没有办法,自己不能喝,又劝不住秀秀,只好跑进洗手间,拨通了陈延光的电话。 一切事宜交代完成后,回到秀秀身后,搬来一条塑料凳贴身坐下。正想劝劝,不料秀秀转身直接从推车上抱来一箱摆在桌上,大声呼喝道: “一直倒,太麻烦了,咱们来吹瓶!” 这?——大家都被震慑住了,脸上震惊的表情无以言喻。江木泽担心秀秀吃不消,也担心她们都出事,转头对前台喊道: “服务员,烧开水,快点!” 打开四瓶酒,少华看了看快不行了的珊珊一眼,心里虚了:这小妞到底什么来头,这酒量就算自己前面没喝,也不是的对手啊! “来美女,我先干为敬了!”秀秀大声嚷嚷着,举瓶就往嘴里倒,其两人愣愣地看着,握着酒瓶的手迟疑不定。这情况周总可不惯着: “公平?公平哦!你看人家一瓶都快见底了!” 两人无奈,也只好照吹了。秀秀喝完一瓶,将酒瓶放在桌上,立刻举起另一瓶。可能是被喝太急了,被呛得,小咳了一下,江木泽连忙拍着她的后背道: “秀秀,别喝了!” “没事儿!一向都是我们广东人吃你们福建人,我怎能输给她们!”秀秀醉意朦胧,却依然意识清晰地开起了玩笑,逗得大家牵强地笑着。 别人笑就笑了,她只管喝,直到三人同时放下酒瓶,珊珊终于趴在桌上,动弹不得了。秀秀则继续开瓶,然后把晃悠着手,把两瓶酒放在两人面前,拍了拍珊珊额前的桌子,口齿不清地说: “来,美女,别睡了,我们继续。” 珊珊吃力地抬起头,转而缓缓地侧卧在少华身旁,有气无力地呢喃道:“来,继续干!” 其实少华也不行了,握着酒瓶的手怎么也抬不起来了,却见得秀秀再次举瓶往嘴里倒:“来,广东人吃福建人,我吃定你们了!” “别喝了秀秀!”江木泽一把把酒瓶抢过来放在桌上,秀秀却再次握住瓶子:“你别动,我们江湖儿女是说话算话的!” 江木泽无奈,直接拿出手机,拨通了陈延光的电话:“院长大人,你们快点啊!情况很糟糕,多带几个人!” 大家惊愣着不知所措,而周明远还在说“公平公平”,少华极其无奈地举起酒瓶正要喝,江木泽迅速伸手阻拦,却见秀秀放下喝空了的瓶子,瘫靠在江木泽怀里,嘴唇用力地动着: “开,再开四瓶!” 第13章 一夜江湖 三人喝的,都快把命搭进去了,周明远还在解读公平。江木泽放下电话,把他臭骂了一顿后,少华也倒下了。 江木泽抱起秀秀,众美女立刻起身让出沙发。把秀秀放在沙发上,江木泽取来自己的风衣给她盖上,然后坐在她的头前,把大腿枕在她的头下,对周总说: “明远,你去楼下接一下延光,差不多能到了。” 悦儿也很识事地来到前台,服务员将刚开的开水递过来,悦儿耐心地把杯子洗漱干净,然后把一杯杯开水放在两人面前,说道: “别装了,快喝点水冲冲,把酒精冲淡了就好。” 珊珊不是装的,已经睡过去了,一动不动的。少华双手使劲地勉强撑起上身,欲握住杯子,不料身体一斜,直接摔在地上。 江木泽见状,连忙脱下马甲,包住一个酒瓶给秀秀当枕头,然后跑过去扶起少华,也把她安置在沙发上,对前台喊道: “服务员,关紧所有门窗,把暖气开到最大!” 这时,身着便衣的陈院长带着三位同样身穿便衣的美女护士,提着套着黑色塑料袋的医疗箱,和周明远快速走进来。一群美女和江木泽立刻手忙脚乱地把桌子挪开,陈院长和护士们有条不紊地忙开了。 整理好一切,江木泽回到秀秀身边,把马甲取下来加盖在她胸口,然后再用大腿给她当枕头。这么冷的天,他实在担心她着凉,特别是酒后。 秀秀好像睡得很香,正在给少华做检查的陈延光骂骂咧咧的:“这一个个的,干嘛喝成这样!” “没有,就她们三个,斗气斗的。”周明远说。 “这什么酒?”陈延光拿起一个酒瓶看了一眼,又看看桌上地下琳琅满目的空酒瓶,瞪着牛眼道, “四十度的陈酿,都不要命啦?” “她们两个还好,就是那边那个,新来的。”一位美女突兀地说,“她自己一个人喝了十瓶以上!” “什么,十瓶?”陈院长不可思议地瞅了那美女一眼,来到江木泽面前,惊愕的眼神注视着安然睡着的秀秀: “她是······是你之前跟我说的‘嫂子’吗?” “你还是先看看她吧,不管是不是嫂子,她的生命安全我现在必须负责!”江木泽回答着,陈延光蹲下身体,伸手把住了秀秀的脉搏。 大约十秒,陈延光思索着站起身,疑问:“她真的喝了十瓶?” “欸你就说她怎么样了!”江木泽情绪焦急,陈延光微笑解释:“她没事,就是心脏跳得有点快,其它一切正常。让她睡会儿就好,注意别着凉了。” 其他两个都不行了,她居然没事?所有人震惊之余,都好奇地围了过来,只听得江木泽的大腿上传来呢喃声: “江木泽,我要尿尿。” 大家又一惊,纷纷面面相觑地对着江木泽,秀秀闭着眼,大声喊了起来:“江木泽!我要尿床上了!” 大家反应过来,都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江木泽连忙扶起秀秀,使其依偎在自己怀里,秀秀崩溃地皱着眉头冒出哭腔: “我动不了,你快带我去厕所呀!” 走神的江木泽连忙抱起秀秀往墙角的洗手间跑,到了门口他又停住了,回头望着众人,最终锁定了周太太,扭扭捏捏地请求道: “额,弟妹,还是你来吧?” 悦儿缓步上前,思索着说:“不,我觉得还是你自己来。人家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难道你还不想负责?” “啊啊啊!江木泽你干嘛呀,我憋不住了呀!”秀秀哭喊着,江木泽迅速转身跑进洗手间,悦儿顺手帮忙把门关上了。 回到沙发前,陈延光把周明远拉到一旁,低声问道:“那位是哪里来的,怎么从来没见过?” “广东来的,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有酒吃了!”周明远神秘兮兮地说,陈延光若有所思地感叹: “哦,那是好事啊,我们盼这一天盼得太久了!可是,她们斗什么酒啊?” “唉,还不是她们两个欺负人家!”悦儿怪里怪气地说,“平时就欺负我们明远和叶凌他们,就以为自己的酒量天下无敌了,现在这不是打脸了吗!” “两个被她一个喝成这样?”陈院长还是不敢相信,悦儿继续解说起来,一位护士检查完成走过来报告: “她们也基本上没什么事,我们可以收工······” 护士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少华“呕”了一声,一嘴炮就吐在了沙发上,身后的两位护士连忙扶起少华,啪啪地拍着其后背: “赶紧赶紧,拿毛巾来!” “小刘,拿听诊器!”陈院长边喊边在少华旁边坐下,接住小刘递来的听诊器,一边听诊一边问: “少华,能说话吗?” “啊!咳咳······”睁不开眼的少华,喉咙被酒精气味辣的,实在说不出话。 “行行,你别说话,我问,你点头或摇头就好。”陈延光放下听诊器,问:“感觉呼吸怎么样,顺畅吗?” 少华听了,使出浑身力气,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艰难地咽下呕吐物,吐出几个字:“全身没劲,头疼的要炸了!” “哦,好。那如果能吐就使劲吐,就不要吃催吐药了。我会一直在这里,你放心。”陈院长说着,把少华安顿在小刘怀里,转身又对珊珊一阵检查,真是忙坏了。 洗手间的门终于打开,江木泽抱着又睡着了的秀秀出来了。陈院长提着听诊器迎过来: “来,轻一点,就让她靠在你身上吧,这样会更暖和一点。” 江木泽坐在沙发上,把秀秀搂在怀里,风衣盖在她下半身,马甲披在上半身,陈延光细心地做检查。 “她吐了吗?”陈延光问。 “没有,就是会胡言乱语。”江木泽答。 “嗯,一切正常,心跳也恢复正常了,照顾好就行。” 检查完秀秀,陈延光又回到少华身边,看了看沉睡的珊珊,叨叨着:“这个室温应该没问题,让她们睡吧。” 就这样,醉酒的睡在沙发上,没醉的睡在椅子上。谁都没想到,本该美好的一天,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不知过了多久,大家在朦胧的灯光下睡得正酣,秀秀也在不知不觉间枕着江木泽的大腿,侧卧着。隐约中,一阵微妙的音乐传入她的耳朵,她如梦呓般嘟囔: “嗯,江木泽,这个音乐好听。” 确实好听,可是那个声音响了几十秒后,就消失了。迷迷糊糊中,秀秀刚要沉入梦乡,那个音乐声又响了起来。她慵懒地动了一下头,只听得耳边传来一个老头的声音: “喂,小江?怎么样了,该结束了吧?” “什么怎么样了?你个糟老头子,妨碍我听音乐!”秀秀还是睁不开眼,意识迷糊地对江木泽的大腿发着牢骚。 听到动静,江木泽醒来,看着眼下的秀秀,抬手帮她盖好“被子”,轻抚那迷人的脸颊,笑着轻声道:“又说胡话了。” 而传入秀秀耳朵的,却是那糟老头子郁闷的声音:“你?——唉,不会喝干嘛喝那么多,逞什么英雄啊?” “我不会喝?”秀秀顿时怒喊,“有种你来啊糟老头子,都以为我们广东人好欺负是不是?” 江木泽吓一跳,其他人也都被喊醒,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窥窃着。 “秀秀,你在跟谁说话呢?”江木泽以为秀秀说梦话,也暗笑着问。 “我也不知道,一个糟老头子在耳边吵吵,讨厌死了!”秀秀呢喃着,将身子转了个向。 “一个老头在耳边?”江木泽这才反应过来,轻轻托起秀秀的头,小心翼翼地拉出手机,听着电话那头的李叔骂骂咧咧的,不禁压腔笑了起来: “李叔,别骂了,是我。” “怎么回事?刚才说话的是谁,居然骂我糟老头子,看我不教训她一顿!”李叔真被骂出火气来了,江木泽连忙解释: “没事没事,刚才跟你说话的是我女朋友。她喝醉了,竟说胡话,请见谅。” “哦,你们成啦?我就知道肯定行!”李叔瞬间转怒为喜。 “不不,不是她们俩。” “那是谁呢?” “江木泽,我又要尿尿了。”秀秀意识渐渐清晰,但身体还是没力气,眼睛勉强地睁开了一条缝,借着朦胧的灯光,摸索着抱住了江木泽的大腿。 “先不说了李叔。”江木泽把手机往旁边一扔,立刻抱起秀秀跑进洗手间。 门也没关,江木泽慌忙把秀秀放坐在马桶上,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小声说道:“现在你自己脱吧,一直我脱也怪别扭的。” “什么?”秀秀努力睁开眼睛,看着天旋地转的洗手间,大声哭喊起来,“江木泽,你耍流氓!呜呜,我不要,不要啊!······” 本来被他们吵醒的众人,听到如此喊声,都好奇地纷纷起身靠近洗手间,想一探究竟:这哭叫声不对劲啊,江总不会这么龌龊吧? “呜呜······江木泽,你流氓!”秀秀一边嘤嘤哭着,一边使劲地脱着底裤,抓狂地嚷嚷着,“啊······我脱不下来啊!” “你小声点儿,外面好多人在睡觉呢!”江木泽帮秀秀拉起裙子,低声说,“谁叫你穿安全裤的!” “快点啊,要尿裤子上了啊!”秀秀哭叫着,江木泽双眼一闭,一把抱起秀秀,三两下就把底裤脱下去了。 随着那令人无限尴尬的倾泻声响起,江木泽转头看了一眼洗手间的门,顿时愣住了——众人对视三秒,捂嘴尬笑着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江木泽,我们睡在哪里呀?”秀秀嘟囔着。 “你忘记啦?”江木泽将秀秀扶起来,温柔地说,“你站着别动,我帮你穿。” “江木泽,你欺负我!” “嗯嗯,我会一直欺负你的,一直到老,好不好?” “我不要,你流氓,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嗯嗯,你别理我,我理你,好不好?” 就像带小孩一样耐心,江木泽抱起秀秀回到沙发上,把她搂在怀里,帮她盖好了衣服。 第14章 这种事还有万一? 下半夜了,到处一片寂静,可是厅内被吵醒了的人,再也无睡意,都睁只眼闭只眼地窥视那两人说着不正经的甜言蜜语。 秀秀无力地缓缓扭头,瞧了一眼周围坐在椅子上像是睡着的人们,和沙发另一边歪曲躺着的两人,不禁低吟: “江木泽,她们都怎么啦?干嘛围着我们睡呀,感觉好恐怖。” “她们呀,都是流浪猫,流浪到这里,就睡了。” “哦。那我们呢,怎么也在这里呢?” “我本来就在这里,而你,就像天使般,从天而降落在我怀里了。” “骗人,你就会骗我!还想骗我跟你结婚,老娘才不给你骗呢!” “哈哈,是你自己送上门给我骗的嘛······” 他们就这样,仿若在梦境,有一句没一句地轻声哼哼着。慢慢地,窥视的人们也被这浪漫的声音催眠了,一觉睡到了天大亮。 省立医院,江小江也在晨曦中醒来。第二次手术完成了,可是麻醉效果还未散尽,陈立芊像照顾曾经那少年一样照顾着儿子,她也感受到了类似于轮回的迷离。 时间慢慢过去,江小江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陈立芊立刻着手给儿子的嘴唇按摩,以致使血液尽快流动而恢复语言感官,才能表达术后最想说的一句话。 无论什么手术,术后第一句话很重要,因为躺在手术台上以后,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再次醒来,虽然出现意外的概率很小。 陈立芊忘记了江木泽当年醒来后说了什么,或者什么都没说,毕竟当年与现在不一样。 她回忆着,恍惚中听到了一句稚嫩的咬字不清的声音:“妈妈,我想爸爸了。” 还沉溺在大连中医院的病房里,妈妈回答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爸爸在哪里,只知道凤洋境距离我们很远,远到无法触及。” “妈妈,凤洋境是什么,为什么会很远?” “凤洋境是老家,是你出生的地方,只是······”陈立芊的思绪还游离在那遥远的地方,门外走进来一男一女,打断了她的回忆: “姨姨呀,弟弟怎么样了?” 陈立芊吓了一跳回过神,立刻忙活着接待亲人,好像根本没听见儿子刚才与自己说的话。 占江会所里,一阵刺耳的闹钟从前台传来,众人揉着疲惫的睡眼缓缓醒来,如丧尸出土般扭动身体慢慢站起来,找不到方向似的在原地缓慢地转圈儿。 折腾了一晚上,大家疲惫不堪,看着靠在沙发上紧紧搂着秀秀的江木泽,都小心翼翼地移动椅子,尽量恢复整洁的样子,欲给秀秀这个远方来客制造一个看起来相对舒适的空间。 服务员打开了门窗,释放着弥漫了一夜的浓烈酒气。大家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有一点声音传入敏感的耳朵,珊珊精疲力竭地坐起来,摇了摇少华。 两人稍作调整后,来到江木泽面前,看着他那美好的睡相,不约而同地伸出了调皮的手,捏住江木泽那没多少肥肉的脸蛋。 江木泽吃疼,浑身颤了一下秒醒过来,秀秀也扑腾一下坐了起来,惊愣地望着她们俩和正窃笑着慢慢围过来的人: “你们想干嘛?我我,我会咏春跟你们说!” 众人噗呲一声大笑起来:“原来广东人不但酒量好,还都会咏春啊?” “笑什么笑,该喝的不都喝了嘛,你们不会说话不算话吧!”秀秀紧张地说着,江木泽扶着秀秀欲起身,珊珊又是一把把他推坐在沙发上,然后盯着秀秀的表情,狂笑起来。 顷刻间,大家都对秀秀这个可爱的愣头青产生了好感,互相玩笑着,江木泽的手机响了起来。 心情很好,江木泽随手接听道:“连连,怎么这么早打电话?” “爸,我姨姨呀的儿子想见你!两次手术结束了,他醒来第一句话说是想见你,你能不能抽空来一下?” “你去看望就可以了,我去做什么,多别扭呀!” “怎么会别扭呢?我······”江念连想发牢骚劝爸爸,电话却被陈立芊抢走了:“江木泽,你别听她胡说。你忙你的,我们过几天就回来了。” “嗯,有什么需要就打电话给我。” 江木泽挂了,陈立芊瞥了一眼江念连就走进病房:“叫你别打你不听!” 话说得好听,可人家就是有需要才会同意江念连打电话! 没有多想,也不愿多想,和大家寒暄分别后,江木泽把依然浑身无力的秀秀放在了背上,和周明远夫妇到前台结了账,就各自回去了。 少华和珊珊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通不服气,居然顺理成章地把秀秀推到了江木泽怀里。这一晚上的折腾,恐怕能令江木泽对秀秀三生难忘,也令他完全忘记了李琳的存在。 而秀秀,这一路的辛酸与委屈,早被这浪漫唯美的幸福感冲刷殆尽,安心地陶醉在江木泽厚实的肩膀上,一动不动地趴着。 两人走进地下车库,江木泽停在了车库中间,扭头对背上的人说:“看一下,喜欢哪个,送给你。” 秀秀微微抬头,瞬间兴奋地拍着江木泽的肩膀尖叫起来:“哇!这么多都是你的吗?” “它们本来都有主了,不过现在你来了,就先让你挑选。” “哦。”秀秀思虑着,重新趴回江木泽的耳鬓,“我还是不要了。我是没驾照,也从来没想过要去考,因为我觉得还是坐车舒服。” “好吧,我开,你坐。”江木泽说着,把秀秀放在了那辆红色911的副驾驶座上,然后坐上驾驶座,发动引擎。 就在这时间,手机又响了起来,他不耐烦地重新拉起手刹,看了一眼号码,瞬间没脾气地接听道: “嫂子,早上好。” “小江,孩子他爸回去了,没什么别扭的。孩子哭闹着要见你,你就来看看吧?” “不看了。别人的孩子终究是别人的,要我帮忙随时都可以,但这种指定要见我,我看还是算了。” “那如果万一不是别人的孩子呢?” “嫂子,你这开的什么玩笑?这种事还有万一?”江木泽不禁好笑起来,晶晶想再劝,却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说辞,只好说拜拜了。 有点烦躁,江木泽把手机全部放进了储物箱里,一脚油门缓缓驶出车库,向凤洋境方向奔去。 江木泽烦躁,陈立芊也烦躁!之前因为情绪失控把真相说出来了,你们又非要合伙把他隐瞒回去,现在儿子需要了,还怎么解释得通呢? 第15章 向全网公开 车子进入山道,开得很慢很慢,秀秀想起了一些事,和昨夜江木泽的表白,不禁疑问:“你,为什么要去大连结婚呀?” 有点诧异,江木泽纠正道:“不是我,是我们。” “那还是算了吧。刘经理和兰主管,还有你那个李琳都说了,我们不合适。所以,我觉得你还是送我去车站吧。其实有你昨夜的照顾,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找你做什么,欺负你了?” “没有,我这么凶,谁欺负得了我呀?” “也行,咱们回养猪场跟李叔交代一下,我立刻送你回肇庆。” 听到这话,秀秀一下陷入了失落。回肇庆,车间里又会剩下她自己一个人,那种感觉很不好。可是自己都把天聊死了,能怎么办呢? 两人沉默着,车子停在了乐月湾,江木泽下车走进门去,秀秀不禁自言自语起来:“原来这是你家呀?原来,你的脑子真的进水啦!” “进来呀?”江木泽站在客厅,朝还在疑惑的秀秀喊道,“都到福建了,不进我家坐坐吗?” 江董事长那么有钱,却住着一个这么难看的房子,秀秀好奇地走进了客厅,江木泽立刻打开楼梯下那个开关,满屋的美景令秀秀再次尖叫起来,开心地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江木泽,好神奇呀!你是怎么做到的?这装修太美了!” 美,是必然的。她一会儿近距离触摸,一会儿远距离观赏,在心神向往中走到了墙角那台钢琴前: “江木泽,这是哪里呀?是深圳吗?” 江木泽两手插兜,缓缓靠近秀秀,从身后轻轻地搂住这个个子小巧的女人:“秀秀,我这个家很不完整,是因为欠大连一场婚礼。有关婚礼,那必须是两个人才能完成!我没有戒指,也没有项链,你愿意陪我去大连结婚吗?” 感受到从后背传来的温暖和强大的气息,秀秀甜蜜地担心道:“你老妈和你女儿不会同意的。” “只要你愿意,所有人都会支持的,包括昨晚上被你骂的糟老头子!” “啊?我昨晚上骂谁啦?”秀秀被惊的,一下挣脱开来,江木泽转身向楼上走去:“这是大连我们准备去举办婚礼的地方,你慢慢欣赏,我回房间拿几套衣服。” 昨晚上的事,大多都记得,但骂人的事,秀秀概不承认。 “大连,那是哪里?为什么欠大连一场婚礼?······”好多疑问萦绕在心里,秀秀更加认真地观赏起了墙上的风景。 戒指和项链都送人了,秀秀的到来,江木泽似乎比从前更有信心。或许冥冥中注定了眼前的人,正是那传说中的白龙母,正是他生命中的最佳伴侣! 肇庆的房间没退,他本来就想回去继续住,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一个姿态回去。整理了两套衣服,其中就包括刘教授送的那套灰色中山装,这似乎预兆了他会有什么大动作。 提起小行李箱,他关起了露台的落地窗,给房间盖上了挡尘布,锁好了门。是的,他关门了,包括别墅大门都关起来了,因为这个家的女主人,很快就会入住。 两人坐上车,立刻前往养猪场,江木泽和李叔稍作交代后,秀秀还没来得及跟阿三和棒子算账,也没和李叔道歉,就随江木泽匆匆离开了凤洋境。 一个人这一生,无论你有多强,有多少财富,如果没有另一个人陪伴,那都是枉然!很多人在年轻的时候,总以为没什么事是办不了的,也以为单身很美好,很洒脱;殊不知当你老了,对所有的事都无能为力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一生是多么地悲惨! 江木泽的上半生,已经深刻体会到了自己一个人时的无助,他不希望步入暮年,还是要自己一个人面对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秀秀的出现,使他再次克服了对爱情的恐惧,并对生活充满了热情。 很乐意接受江董事长的交代,李叔来到乐月湾,开始着手规划帮他续建这个别墅庄园。为了给女主人创建一个美好幸福的家,这两千多平米空地上的设计,必须要极具别致,必须要独具一格! 这个女主人,仅仅因为那一夜相处,便令她对江木泽绝对信任。因为那一夜,就像走过无尽危险的江湖,走过了大半生后,他依然坚守在身边。 她相信,她已经属于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走过东原山脉,进入福安城区,在南高速口上高速。过了收费站,江木泽取出手机,没理会上面全是来自江念连的未接电话,直接拨打给了周明远: “明远,昨晚上的监控视频,你立刻亲手剪辑,然后把我特意录制的那一段拿给周敏,发到咱们的圈子和同城网上,就当是告知所有人了。” “好,要打码吗?” “给少华和珊珊打上吧,至于我,从今天开始永远都不用了!” “她们会同意吗?毕竟她们也没明确表态。” “我相信她们能理解。另外,为避免被别人认为炒作,让周敏标注上‘转发炒作者,将追究法律责任’字样!” “好,我和悦儿马上剪辑,半个小时后发布!” 挂了电话,江木泽将所有手机都设置了静音,插上充电线,往储物箱里一扔,专心致志地开车,方向直指肇庆。 完全看不出来紧张,可秀秀还是问了:“为什么要发到网上呀?” “秀秀,你的手机也设置静音或关机吧,因为全网都是我朋友,却也无法保证个别心怀不轨的人。半个小时后发布,一个小时后电话就会被人打爆,十二个小时后,认识我的人都会知晓并称呼你为‘江太太’。” “啊?这么恐怖吗?”秀秀吃惊地盯着江木泽,“那维珍妮的人呢?” “都会知道的!”江木泽淡定地对秀秀一笑,“你怕吗?” “我也不知道。你说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不用管别人什么反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24小时后,我们再开始回复熟人的问候。” “我现在终于知道当公众人物是什么感受了!” “是吗?我看还早!因为后面可能还有更崩溃的,和你想象不到的!” “那,那怎么办啊?”秀秀有点发慌,江木泽镇定自若地说,“没事,我都习惯了。有我在,别怕,天塌下来我都给你顶住!” “原来做你女朋友这么恐怖呀?” 从来没经历过的秀秀,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只能默默地遐想着该怎么面对维珍妮的同事对自己的质疑。她不知道身正不怕影子歪,更不知道江木泽的实力有多强大! 第16章 全网发酵 其实这个视频公布,对老江湖的江木泽来说,没什么影响;反而秀秀,闲言碎语肯定是少不了的。江木泽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如果不公布,江木泽不得安生的同时,秀秀也不会有安全感。只要相亲次数多了,谁能想到会不会有转机呢? 在江木泽心里,既然秀秀找到自己老家了,那么这一切就不会再有心理障碍。他不再希望与秀秀裂开,只能顶着他认为的小风险,规避大风险并自我成全。 凤洋境生猪养殖基地的公关部,又名“占江公共关系网”,也是公司对外的自媒体,平时都是用来推广环保公益方面的活动,从未发过商业推广。像江木泽这样的事,也是第一次。 周明远把剪辑好的视频送到办事处,公关部主管周敏认为这样的事需要高调,便完全忘记了江总平时的教诲,或者她也嫉妒。 待到周明远离开办公室,她自作主张地在原视频上加了一段颇具炒作目的的配文:“广东靓女秀秀小姐山鸡变凤凰,一夜之间一跃成为商界大亨江木泽先生高度认可的正牌女友!不知其用了什么方法,拿下了这位单身四十年的钻石王老五,实在值得我们这些晚辈借鉴!” 这等文字,已完全脱离了江木泽最初的意愿,而视频中的男女主却都被蒙在鼓里,还在车上有说有笑的。 一个小时后,正如江木泽所料,朋友们渐渐知晓的同时,也在同城网微妙地发酵着,随之被一次两次三次地转发至其它网站,顿时间点赞量过万。 被放在储物箱里的手机一直亮着屏,奈何江念连怎么都打不进去。情急之中,江念连跑回病房,把正在安抚江小江的姨姨呀拉到一边,一起观看起了视频。 视频内容很清晰,那个表白的声音也很响亮,陈立芊不可思议地看着,想着,忽而拿出手机,把刚回去的陈立海夫妇给叫了回来。 不想让太多人知道,陈立芊和哥哥来到走廊一角商量了一会儿,把江念连也叫了过去: “连连,你现在立刻联系章记者,把这个视频转发给他,让他帮忙把它发到海外网,发得越广越好!” “为什么?”江念连极其不解,“我以为你会反对的!如果把他们发的满世界都是,那爸爸就必须娶这个女人了!到时候咱们家还有我和弟弟的立足之地吗?” “我是反对没错,但我不反对把这个视频传播出去。有些事你不懂,既然你爸爸不再给自己打码,说明他豁出去了!至于这个女人,我们不可能让她成为你后妈!” “可这样是矛盾的呀!假如世人知道爸爸说话不算数,他将来还怎么在媒体面前抬头?” “这是你的专业,我也相信你在后续的发展中有能力扭转。连连,听我的,你和阿晋现在立刻动身前往肇庆,保护好你爸爸。我和你舅舅留在这边,我们必须掌控好局势,不然这必然会影响他两家公司的股价。如果崩盘了,那就一无所有了!” 江念连的智商还是嫩了点,或者不知道爸爸和姨姨呀心中的秘密也是关键,但她有个好保镖!这些年来,阿晋对那些事也已有所了解,便一边思考一边拉着江念连,立刻奔向机场。 事不宜迟,陈立海立刻联系北方的正在组建财团的张会长,以及诸多重量级友人。 且不说周敏的配文会带来怎样的影响,首先江木泽的样貌公开,必然震动媒体和股市,他们必须时刻做好应对的准备。 也就在这时,在福安某个角落,一群神秘的人正蠢蠢欲动。他们迅速聚集密商了一阵,便纷纷乔装打扮起来,每个人都包裹严实后,去了养猪场市区的办事处,其中一位提着手提包的口罩墨镜男,悄悄走进了周敏的办公室。 在周敏办公桌前面对面坐下来,口罩男拉开手提包的拉链,放在了周敏面前,说:“这是五十万,你先收下,后面的事等我通知。” “五十万太少了吧?也就我两年的工资而已!”周敏双手按在包上,不满地唠叨着。 “只要你听话,后面还有n多个五十万!” “可是你知道我们江总背后的势力吗?不好下手啊!” “从那个女人身上下手,把所有的文章都放在那女人身上做,直到她不敢活着见人!只要她死了,你们的江总肯定也活不成!” “可这是犯罪啊!”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这是网络在犯罪,是全社会网民在犯罪,关我们什么事?” “行,但是这点钱太少了,再给我送一百五十万过来。没有两百万,我不值得!” “行了行了,一个小时内给你送过来!” 口罩男走出办公室,周敏再次认真地看起视频,绞尽脑汁地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配文。 五个小时后,车子驶入闽粤交界的一个服务区,两人戴上口罩,手牵手向洗手间方向走去。各自进入厕所后,因为好奇,秀秀拿出手机一看,不禁尖叫起来跑出女厕,冲进了男厕,抱住了正要解手的江木泽: “江木泽,出大事了!” 极为尴尬,江木泽拉起拉链,迅速牵着秀秀走出洗手间,看到了秀秀手中的手机,轻声说:“把手机给我,到了肇庆再还给你。” 秀秀迟疑着缓缓抬起手机,惊吓的表情有所缓和地说:“这么多未接电话,你说我爸妈会的电话是不是也被人打爆了?” “应该不会。不管如今的网络数据多强大,别人都无法利用合法的途径查到你的背景;如果是非法的调查,最起码要三天!为安全起见,咱们现在还是先去你老家吧?” “好,那我先打电话跟咱们主管说一声。”秀秀说着就要打电话,被江木泽阻拦并“没收”了手机: “别,别打。你现在已经是江太太了,无论做什么事只要不违法,我们都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更不能随便透露我们的行踪,明白不?” “哦,那咱们回家吧!” 要回老家了,秀秀的心情一下子愉悦了起来,江木泽也胸有成竹地,殊不知他的一系列计划正在被人肆意破坏。 为了让秀秀安心,车子开出服务区,在前方出口出了高速,向秀秀的韶关老家疾驰而去,而江念连和阿晋却在广州下了飞机,坐上了开往肇庆的大巴车。 第17章 定局 深圳玉律村,正在上班的周焕,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思维快速转变着。从视频内容看,他心知自己的计划要泡汤了,也不必再询问刘经理。 可是自己既然开了口,这如果让李琳或其他同事知道,自己最终一无所获,那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而且李琳是不是也会瞧不起自己呢? 心里盘算着利与弊,他缓缓站起身,向家的方向走去。 家里,李琳精神颓废地伫立在窗前,百无聊赖的目光呆滞在玉律广场,追忆着曾经的点点滴滴。 当一群受惊的麻雀从眼前掠过,周焕推门而入,兴奋地抱着手机,如遇强敌般担心地喊叫着屋里屋外找李琳: “琳琳?快看,出大事了!” 李琳无趣地回过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算天塌下来了,也不关我事。就你这个遇事大惊小怪的样子,看来这辈子真的就这样了。” 周焕听了,很不是滋味。但是现在没办法,他只能委曲求全,装傻赔笑地把手机伸到李琳眼前:“真是大事!你看,他向全网公布新恋情了,这说明他不找你了啊!” 不知是不是看清了周焕的面目,李琳随手推开手机,依旧没脾气地道:“预料中的事,也不想追究了,随他们去吧。” “不是!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呀!”见李琳的态度,周焕是真着急了,“他想找你就找你,遇到新欢了就不理你了,这是作为董事长该有的作风吗?” 李琳依旧无所谓地望着远方,周焕无可奈何地甩下一句话:“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房间里又剩下李琳一人了。她回到卧室,打开手机独自观看了起来,眼泪刷刷地往下掉。什么预料中的事,都不是自己所希望的,却还是见到了最不想看见的结果。 她不知道是不是就这样结束了,也不知道如果真的就这样结束了是不是最好。如果真的就这样结束了,那么他为什么要出现,难道真的就像周焕所认为的,是为了回来破坏他们的小家庭吗? 车子已转入韶关境内,两人的心朝着同一方向。秀秀去过江木泽的老家了,却因为匆匆忙而未对凤洋境产生兴趣,那么她的老家又是怎么样的呢? 她没有介绍,反而想起了她所见到的李琳,兀自念叨道:“她好憔悴,你还是去跟她见一面吧。” 有点意外,江木泽转头瞧了一眼,继续注视着前方:“秀秀,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嗯,你说。”秀秀的单纯,有点与众不同,江木泽想了想,转换了问法:“据说当代女性都比较现实,特别是对择偶这方面,你对此怎么看?” 秀秀只是单纯,并不傻。她也有点意外,认真地盯着那侧脸:“你后悔了吗?如果是,现在调头还来得及。” “别多想,我就是问问,再说了我们从一开始上的就是高速,高速上是不可以调头的。如果执意调头,那就是拿命赌!反正都在拿命赌,还不如顺其自然。” “对不起。起初我真以为你是农民,还一度认为你就是啃老族,没想到我的生命居然能遇见你。”秀秀的目光回到了前方,不经意地说着, “我知道你是在为我负责而不愿调头。我没文化,初中都没毕业,我这一生,没真正看上过哪个男人,我家境贫寒是一点,观念保守也是原因之一。说真的,刚开始我以为找个老实人结婚就好,不曾想你才是最不老实那个。 不过现在既然回不了头,我也不后悔,也不会像你所说的‘当代女性’那样为难你。所以,我还是希望你去见她一面,因为我不希望我的丈夫是个无情的人,特别是像你这个身价的。” 文化不高,一身是胆,还通情达理内心强大,江木泽听得心服口服:“见她的事,以后再说吧。如果我告诉你我真正要找的人不是她,而今天发布的视频也是在利用你,你怎么办?” “我知道,你在找赠送你那块腕表的人,刘经理告诉我的。放心吧,只要你顾全大局,我都会支持你;不管你怎么利用我,只要大家都能平安下台,我都无怨无悔。谁叫我的任性触碰到了你的生命呢?” 彻底服了,江木泽猛地一脚油门后,在一处摄像头前猛踩刹车停了下来,对着摄像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立刻拥住秀秀,激烈地吻住这令人无法克制的嘴唇! 彻底征服了!秀秀睁着眼,不做任何挣扎,一双大眼睛紧贴着这个命中注定俊俏的脸庞,任凭他吻着。 澳门岚键岑庭总部总裁办公室内,刘键和岑砚玲正认真地工作,一位风控组的员工闯了进来: “刘总,出大事了!” 员工的焦虑全写在脸上,刘键不慌不忙地抬起头:“怎么了,慢慢说。” “咱们董事长向一位不知来历的女人表白了,我们也是才刚刚看到。然后,然后咱们的股价暴涨,这可怎么办呀?” “哦?”刘键和岑砚玲赫然起身,随同员工向风控组走去,“你看清楚是咱们董事长了吗?” “他这次没打码,而且视频像是监控录像,不知是有人恶意炒作还是咱们董事长的计划。但不管是哪一种,这都有违股市之道啊!” 还没看视频,听了员工的分析,岑砚玲立刻拨打大哥的电话,却怎么也无人接听。幸好岑峰是老将,这点事他还是能掌控好的。 福州省立医院,陈立芊帮儿子提前办理了出院手续,一家人迅速回到福安。事不宜迟,他们来到了养猪场,见李叔和周明远以及公司高干都聚在股价控制室内,盯着电脑屏幕上闪电变化的股价束手无策。 陈立芊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拉了拉李叔和周明远,三人在走廊上就吵开了。事情的经过周明远都知道,但他根本不知道江木泽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正在网络上疯传的视频已经变了好几个模样。 被陈立芊一通责怪后,三人冷静下来,开始观赏已经变了味的好几个版本的视频。 第18章 见过岳父岳母 完全变味了,周明远一个电话敲到了办事处周敏办公室,也无人接听。他没当回事,便接受陈立芊的指挥,先把控股价走势。 与此同时,远在东北和全国各地的朋友立刻行动起来,都坐在电脑前一边观察两家公司的股价,一边注册账号以备急用。 12个小时后,车子稳稳地停在丹霞山脉北部一处山旮旯里的一个村落中。虽然同是山旮旯,但这里与闽东完全不同;同样是大山,但这里的风景比东原山险峻多了。 在冬天的干雾缭绕中,两人下车来,秀秀朝路边一座赣式平房喊着就跑了进去:“爸,妈,我回来啦!” 江木泽站在车前朝车里看着,好像在想什么——原来这第一次来见岳父岳母,居然什么礼物都没有! 极其尴尬间,秀秀拉着满头银发的爸爸妈妈走出来了。妈妈很震惊,虽然很少出门,但那些传说中代表花里胡哨的车品,他们还是了解一点的。 “这是你朋友的车?”妈妈问,爸爸也疑惑:“你朋友是做什么的?咱们家可容不下不正经的人啊!” “爸!不是朋友,是男朋友,是你们的未来女婿!”秀秀娇里娇气地解释,爸妈更震惊了: “男朋友?你不是在那什么维珍妮工厂里面上班吗,怎么那里面还有这么不正经的工人?秀儿,咱们家虽然没法跟别人比,但也够生活,没必要去做违心的事。你这个男朋友,我看咱们还是算了吧!” “爸,妈,江木泽是绝对正经的!你女儿我啥时候给你们交过不正经的朋友啦?相信女儿,好嘛······”秀秀努力解释,江木泽走了过来,对着未来岳父岳母就是一个深鞠躬: “叔叔,阿姨,您好。我,我,我······” 本来就够尴尬了,江木泽吞吞吐吐地,岳父岳母投来了怪异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哪儿人呐?你这一身穿的,够我们秀儿上一年班吧?” 简直尴尬到无地自容,但江木泽还是恭敬地回答:“叔叔,阿姨,我是福建人。第一次来,因为路上着急,我,什么都没买······” “看看吧他爹,但凡是不正经的人,找借口都是张口就来!”妈妈极其鄙夷地瞥了一眼随即转身回屋,爸爸接着说: “老弟,我听说福建人都很热情,也很有脑子。我们不是贪图你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东西,但是你这无礼之客,是不是也太······唉!不喜欢咱家闺女,你也不用装模作样啊!回去吧,谢谢你送我女儿回家,不送!” “爸!你怎么能叫我男朋友为‘老弟’呢?”爸爸也回屋了,秀秀站在中间前后为难着,江木泽尴尬地笑着,追进了屋里。 没有细看屋内的摆设,秀秀便也进来了,挽着江木泽的手臂极其无奈地,只见江木泽缓缓取下手腕上的表,拉着秀秀来到二老面前。 二老还是没好脸色,江木泽放开秀秀的手,双手托举着腕表,双膝跪在二老跟前,说: “叔叔,阿姨,对不起,秀秀我是非娶不可!不管你们同不同意,这事也不是我们四个人能决定的!这块表,跟我了二十五年了,我从来没对任何人发过誓。 今天,我就对着它发誓:往后余生,我的一切由秀秀说了算!这块表,它不值钱,但愿你们愿意收下这份彩礼。不管将来你们有什么需要,只要拿着它,到珠三角,到长三角,到津三角,都会有人愿意提供任何帮助。就算是施舍,他们也会照顾我江某人的面子!” “切!你们这些不正经的人,除了吹牛厉害,剩下的能力就是哄女孩子了吧?别看我们老农民没出过家门,这年头谁还稀罕你一块表啊?” 二老极其不屑地,秀秀急了,一把抢过江木泽手中的表,给江木泽戴了回去:“江木泽你听着,别理他们,我今天就不孝一回!这表你戴着,将来找到她,你才有所交代。不然就算我嫁给了你,也毫无意义!” 帮江木泽戴好表,秀秀也跪了下来:“爸,妈,江木泽他没有吹牛。或许你问我他们江家算什么,我没法给你解释清楚;但是你们不要再张口闭口就说他不正经!你们不同意他进家门,那我现在就跟他走,等处理完事,我们再回来谢罪!” 秀秀说完就拉起江木泽向门外走去,二老惊愣着,连忙追了出去。翻脸像翻书似的,爸爸笑眯眯地说:“女婿好不好我现在是不知道,既然秀儿决意跟你,我们当然不反对,也不可能反对!” “秀儿,让妈妈抱抱!”妈妈把秀秀揽入怀里,秀秀还郁闷挣扎着,妈妈说,“乖女儿,我们从来没怀疑过你的眼光,刚才只是想试试你,试试你是不是真的找到可靠的下半生了!这孩子没问题,你们在网络上的视频我们也看了,都是你兰叔告诉我们的······” 二老解释着,秀秀终于放下心来,却见得江木泽再次摘下腕表,跪在二老跟前:“叔叔,阿姨,我今天来什么都没带,你们就把这个当作彩礼收下吧!” “来来,快起来说话。”爸爸扶起江木泽,和蔼地笑着说,“我们相信你没吹牛,是因为秀儿她叔也说了,你这块表不但价值连城,还意义深远。所以我们不能收,也不敢收!至于彩礼,按照我们这儿的习俗,只需要在维珍妮上一个月班的工资就够了。” “是啊,你的诚意我们都看见了。”妈妈也很亲切地,和女儿围了过来,“你们有车,方便,今天晚上就住在这儿,明天就走吧。你们的事村里人人尽皆知了,不安全;明天就离开,把事情办好后,再来明媒正娶,我们老俩口定当全力支持!” 被考验过后,又被感动了,江木泽眼含热泪,四人拥抱在了一起。 也难怪秀秀通情达理,是因为她有一双比任何人都强大的父母!这样的家庭,不管多么贫寒,他们的生命都非常有价值,他们的未来也必然辉煌! 每每这样,江木泽都难免把自己的家庭与之对比。但同样的,他从来只会吃苦,不会吐苦。因为他们都知道,无论多苦的东西咽下去,最终都会被消化掉,这世间压根就没什么可怕的! 第19章 把控局势 在粤北山区这样的家庭里,江木泽睡得很香;在秀秀强大的呵护下,他不再做噩梦,也不再担心即将到来的网络风暴。 24小时过去,两人迎着朝阳回到肇庆,“躲”进了民宿里。江念连和阿晋没找到爸爸,两人便立刻赶往澳门,正在杨菁妮的家里商讨下一步计划。 要说下一步计划,那简直就是瞎扯,因为他们之中还没人知道视频已被篡改,完全没了最初的意义。 岚键岑庭总部,员工们纷纷打卡上班。经过昨天的奋战,风控组最想知道当前的股价走势,于是两位总裁领着一众员工迅速进入风控部,来到了已经上班的组长身后。 “怎么样,有没有出现异常?”刘键问,组长站起身把位置让了出来: “岑小姐,还是你来看看吧?目前已经涨停,这种时候应该会有很多人甩仓,却很平静,我有点担心!” 岑砚玲坐在电脑前,对身后问道:“网民们对那些新闻态度有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其实我们最需要防范的是风向转标,如果出现对我哥或那女人不利的评论,那么我们就只能等着破产了!” 担心什么来什么,就在他们商量中,一个海外电话打了进来,岑砚玲立刻接听道:“建同,你们到哪里了?” “我们都没回去,回去也没什么用你明白吗?”李建同似乎有火气,“我们现在需要找财团帮忙,不然如果股价崩盘,到时候我们都无处可躲!想不明白他这个董事长是怎么当的,太不负责任了!” “这不是刚刚涨停吗,你怎么就知道会崩盘?”夫妻俩之间,自从江木泽掌权后,岑砚玲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骑在了李建同头上,一句都没让过: “还跟我提财团?你们李家都有上百年的基业了都成就不了财团,我们还能去找谁帮忙?” “你们到底联系上他了没有?再联系不上,我们就只能找媒体做他的另一家公司来保全咱们岚键岑庭了!” “你敢!你要是那么做了,我必将让你们李家吃不了兜不走!······” 夫妻俩争吵着,站在一旁的组长的脸慢慢地靠近电脑屏幕,目不转睛地好像着魔了,嘴里还自言自语地叨叨着: “来了来了,有人甩仓了!” “快点!”刘键迅速反应,拿出最后一策,“立刻通知证监部,吩咐下去,我们所有员工马上着手适当购入自家股份!” “不行啊刘总,我们所有员工加在一起也是杯水车薪啊!” “没办法,能救多少就多少。” “但是如果操控不好,员工们会负债,所有人都会破产的!” 刘键已加入到战斗中,岑砚玲正和李建同吵得面红耳赤,正不知所措的岑峰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小江,怎么回事?股价开始崩盘了你看到没有!”岑峰也很焦急,但他没有慌张,只听得电话另一头的声音传来: “我知道了。你听着,现在正是股值登顶时,叫公司内部有持有的人赶紧抛售,好让他们也赚一笔。” “什么?这是崩盘的前兆,你还让员工抛售?” “放心,不但崩不了,还会上涨。相信我,快点!” “好,听你的!”岑峰把手机移开嘴边,对大家喊道,“大家听着,江总命令,大家赶紧抛售手中现有的本公司所有股票!快点!他希望你们抓住这个机会赚一笔!” 所有人颇为震惊地看过来,刘键放下手中的鼠标跑过来,岑峰打开了免提,只听得江木泽说道: “大家冷静,按照我说的做。先抛售,保住员工的资金,接下来的风险由我自己承担:我现在立刻联系汇丰银行,向公司财务部注入七十亿。全部投进去,赚了算公司的,亏了我自己承担。但你们必须听我指挥!” “哥,这样不可行!”岑砚玲凑了过来,很是担忧对着爸爸手中的手机,“你破产了,我们就全完了!” “傻妹妹,放开家庭的包袱,把身心投入到公司中。我破产了,却能保住公司,将来怎么可能赚不回来?”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听着,七十亿,等到别人甩得差不多了,股价接近持平的时候迅速告知证监部,咱们公司增持百分之三十股票。其余的交给市场和命运,亏与否我都自行承担。” 刘键和岑砚玲都感到匪夷所思,只有岑峰支持并接住了这个任务,及时开会并安排任务,由自己亲自监督。此时他的心中只有成功两个字,因为他知道只有成功了,岚键岑庭将来才有可能回到岑氏,这也是江木泽真正针对李建同的计划。 当然,这只是临时想出来的,因为江木泽已经看到了被人篡改过的箭头直指秀秀的视频! 不明白怎么回事,他只能先应对再调查。稳住了岚键岑庭,江木泽立刻联系李叔,交代完一切可应对的方法后,正想问罪周明远,却看到了陈立芊的来电。 有点不想接,但秀秀时刻提醒“大局为重”,他只好点击了接听键: “小芊,如果我一无所有了,咱们就可以回到上世纪重新开始了。” “你混蛋!”陈立芊一手抱着儿子,一手对着手机怒吼,“谁允许你表白的?啊?表白就表白了,谁让你炒作的?我们最初说好的目的是发到外网,现在呢?就算张会长全力支持你,又怎么能控制股市的发展?” “嘿嘿,不就是钱财的事嘛!”江木泽又嬉皮笑脸了,“只要你儿子我不死,这世界就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她看到视频了,回来了,你怎么面对?” “小芊,我决定把这块表当作彩礼,大连的房子当作婚房,不管这事成功与否,我都会在青泥洼桥举办一场跨世纪婚礼还给她,以示当年我没有放弃她。” “江木泽!”陈立芊声音都吼哑了,“算我求你,回来好不好?你不能和那女人结婚,因为你女儿和儿子都不同意!如果你完了,他们怎么办,难道你还想把自己的命运放在他们身上重演······” “嘟嘟嘟······”电话里只有这个声音了,陈立芊抱着儿子蹲在地上痛哭起来。江木泽这头狼,从来都不受任何人控制,这一点她很清楚! 可是现在不同往日,她不允许他再这么疯狂,也就是作为女人、作为母亲的最基本的打算。可是,还是被驳回了。 第20章 腕表真正的象征 他当然不会让他女儿回到自己曾经的生活轨迹上,即使公司崩盘了也不会!但是这不是当前重要的话题,因为就在他挂了电话的时候,秀秀就问了: “江木泽,‘小芊,芊姐’,真是你老妈吗?我知道他们不会同意我们结婚,但是我不怕,是因为我愿意跟你签订婚前协议,就是你的一切财产我都不参与,包括最基本的房产。” “秀秀,我对你没什么要求,也给不了你民俗的婚礼。”江木泽牵着秀秀在床前坐下,掏心窝地说着, “我们去大连举办一场西式婚礼,因为民俗婚礼要留给她。我知道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但我相信她如果看到了,会回来见我的!” “是送你这块表的人吗?”秀秀的脸上没有半点拒绝的意思,“我没法理解,但其实我也很想知道这块表的来历。” “说真话,其实很多时候我也怀疑她当时为什么要送我这块表,因为她爸爸也有一块和这个一模一样的。我知道这象征着身份,可是她离开我了。我认为她的离开必有其他原因,不能随便地说‘孩子没了,子宫也没了’,因为这些不能成为两个人的情感障碍。” 江木泽说着,又把表取了下来,秀秀忽然认真了起来,双手推辞凝视着表: “不!江木泽,如果她真的是子宫没了,我不能碰它,因为这块表象征的不是身份!如果她真是因为子宫没了而离开你,我愿意无条件配合你演戏!把婚结了,把她引诱回来,然后我们离婚······” “不秀秀!”江木泽心疼地搂住秀秀,感激涕零道,“对不起!我们是真结婚,只要你不介意即将可能一无所有的我!与她,我是有亏欠,并且是今生今世都无法弥补的亏欠!所以,我和她早已经不可能了,只是心愿不了内心痛苦! 关于别人,没有权力同不同意,我们也不用签任何婚前协议,因为我相信你就是‘秀儿’!” “额?我本来就是秀儿呀!我爸爸妈妈,还有家族的其他长辈,都叫我秀儿呢!”秀秀的脸上洋溢着喜悦,江木泽提示道: “你是否还记得,在很久以前的某个夜晚,你也说过这句话?” 秀秀没认真回忆,只着急辩解:“江木泽,你都说你相信我了嘛,我真没恋爱过!不信,不信,不信你去我村里面问嘛!” “我不是那个意思。”江木泽笑笑,“好吧,咱们不聊这个话题了,一起向前走吧!” 可能她真的忘记了,也或许她确实不是当年那个把他从死亡边缘劝回来的秀儿。不用纠结这个问题,因为眼前这个秀儿,已足够资格与江木泽般配! 搂着秀秀,江木泽的内心无比平静,思维异常清晰地思考着视频的问题。他相信这不是周明远所为,那么会是谁呢? 为了了解清楚以及走好下一步,他拨通了周明远的电话,两人仔细地研究起来: “江总,我正在赶往办事处的路上,因为我打了她办公室的电话和手机,都没人接!” “你试试打她家里的座机,如果还是没人接听,直接报警,让大哥亲自督查!” “对,我也觉得这事蹊跷,我先通知海哥!” 此时的陈立海正在警局,和同事们商讨着视频被篡改的罪责定性,在百忙中接听了周明远的电话: “怎么样,找到发布原视频的人了吗?” “没有,江总说让你亲自督查,因为他只相信你!”周明远一边说电话,一边拿出另一部手机拨打周敏家中的座机。 “这家伙,竟会惹是生非!”陈立海牢骚着,转而问道:“明远,你还不跟我说说视频女主的来历吗?” “无人接听,直接报警处理!”周明远念叨着把那部手机扔到一边,回答道,“陈大哥,我都说了几十遍了,真不知道啊!我就知道她叫秀秀,江总叫她老大,其他的一概不知!” “老大?广东来的?不是那个李琳?”陈立海一手拍在桌子上,说,“我知道了,我们立刻开始调查!” 挂了周明远的电话,陈立海立刻吩咐警员马上联系维珍妮公司,在不影响那个“老大”名声的情况下调查这个“秀秀”。与此同时,警局立刻成立调查组,以经济犯罪的罪名调查凤洋境生猪养殖基地公关部主管周敏。 网络上的风向暂且不管,正如江木泽所说的,网络上的事就交给网络来处理,不必着急! 距离视频发布,已过去30个小时,视频内容也由原来的羡慕嫉妒,变成了网络狗血剧,所有的评论都跟随着视频发布的标题的变化而变化,来自全网网民的评论正慢慢地一边倒向“抨击秀秀”,似乎这个“以美色勾引商业富豪”的女人不死,网友们都意难平似的! 这一切,所有人都在看,只有视频中的两位主角没看。当下,江木泽什么都不考虑,只希望秀秀能挺住;而秀秀,很多事她都不懂,既然选择了在一起,她现在要做的是身为一个妻子最基本的职责,那就是做饭。 这饭要怎么做?大门不敢出,所谓的家也就一间房间,只有一个烧水壶。秀秀的眼睛咕碌碌地转着,江木泽看懂了,起身从沙发后面抱来一个箱子,秀秀好奇地凑过来一看,不禁喜上眉梢: “泡面?没想到你还有存粮!” “嘿嘿!对不起了我尊贵的江太太,没想到请你吃的第一顿饭是泡面。” “泡面挺好呀,至少比那个年代的树皮强吧!” 且不说那个年代,只要两心相悦,吃什么都是山珍海味,何况这泡面里还有鸡蛋呢!两人,一个立刻烧开水,一个立刻开包装,然后把两排黄灿灿的面条放进不锈钢碗里,静等水开。 几分钟的事,开水倒入碗中,拿来两本书籍盖上,闻着从碗里飘来的五香,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住校的日子。 正当他们都沉溺在各自的回忆中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秀秀吓一跳,江木泽疑虑地站起身,向门靠近并问道: “谁呢?敲错门了吧?” 第21章 我们一家人 门外没有声音,敲门声依旧轻巧且有节奏,江木泽仔细思考着,转身回来拿起了手机,一边拨打一边回到门边。 在不明外头状况的情况下,这门不能开!见江木泽小心谨慎的样子,使得秀秀惊惧地靠近,只听得外面响起了手机铃声。 没等对方接听,江木泽把秀秀挡在身后,一把打开了门,心无波澜地看了门前的三人一眼,把他们让进屋里来。 三人,两位保镖,另一位自然是念连公主了!江木泽牢牢地把秀秀护在身后,关好门后,十指紧扣地回到两碗泡面前: “秀秀,咱们的饭应该熟了,不要让外在因素影响了最佳食用时间。” 深深感受到气氛中的一股怨气,秀秀畏惧地一动都不敢动,江木泽却镇定地拿开书籍,用筷子搅了搅,把热腾腾的面条端到秀秀面前: “吃吧,我不会让你饿着的。” 不敢接,也不敢看别人,一双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睛注视着江木泽手中的面。在江木泽的手机屏保上见过江念连,在之前那个新闻中见过杨菁妮,而另一个也穿着迷彩服,这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秀秀仔细思虑着,伸手接住了面,转身递到了江念连面前,不卑不亢且极具诚恳地说:“你爸爸煮的面,你先尝尝吧?” “江太太,我们吃过······”杨菁妮伸手推辞,却听得江念连一声喝:“放肆!谁允许你成为江太太的,你知道我们家的门槛有多高吗!” 没想到手机屏保上温婉的女孩,居然如此凶悍!杨菁妮惊愕地看了看父女二人,无奈地移开了目光;秀秀却被惊得双手一震,面条摔到了地上,“哐当当”的声音甚为刺耳。 没做任何反应,就在秀秀慌张蹲下身子收拾的时候,江木泽也蹲了下来,不慌不忙一起把碗筷收拾起来,并用纸巾把地板擦拭干净。 江木泽满面祥和与慈爱,却没有任何语言回应,江念连呆立着,情感复杂的眼泪一把一把地掉了下来。从澳门过来之前,她在心里盘算着该怎样怎样说服老爸,该怎么怎么教训这个女人。可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没资格,就算妈妈或姨姨在身边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这个女人! 她不是一个坏女儿,也从来没学过撒泼,更不会无理取闹!但她还不了解眼前这个女人,因此内心依旧存在着无尽的担心与委屈。 江木泽打扫好卫生,把另一碗面端到沙发前的桌子上,把女儿和秀秀一起请过来,坐了下来,开诚布公地道: “我这一生,除了慈善事业,从来没什么秘密,最起码对这房间内的你们来说是这样的。我的女儿,在大连出生,由她妈妈的妹妹抚养成人,这其中的功劳当然还有杨晋先生的一部分。 我的私生活,杨菁妮小姐是一路见证过来的,完全没有隐私,对不对?而我的背景,本来是很神秘的,可是后来,几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如今,我不承认我向世界公开我的女朋友是错的,因为在十多年前,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发生过一件事。也就是这件事,成了我心中唯一的秘密。 所以,我的宝贝女儿,和我的天命不可违的女人兰秀小姐,不管你们的心里怎么认为,这个婚我必须结!而江念连你放心,只要这件事过了,只要我的一切还在,以后就交给你和小芊管理。 我都没有家,何来的门槛?你们不用争,也不用担心,我生来一无所有,死后必定也是孑然一身······” “爸爸!不是这样的爸爸!”江念连失声痛哭起来,哭叫着抱住爸爸,“你不是孑然一身,你还有我,还有姨姨呀和江小江啊!” “傻孩子,爸爸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便打断别人说话吗?”江木泽搂紧女儿,玩笑着问道,“告诉爸爸,江小江的爸爸是谁,为什么非要往我身上扯呢?” 闻言,江念连一下脱离爸爸的怀抱,惊愕地看着众人不知所措! 就这么一个房间,没有任何角落可以单独谈秘密,两位保镖忸怩了片刻,杨晋说: “江先生,还记得自从我参与到你的生命中开始,你和陈小姐从来就没分开过对吧?直到你离开南昌的家!也就是你离开半年后,小少爷出生了。” 江木泽愣愣地听着,用心回忆着,杨菁妮接着道:“还记得你和陈小姐这一路走来,多辛苦!具体苦到什么程度,你知,她知,还有我知!所以,你可以怀疑全世界,也绝不能怀疑陈小姐!” 是啊,多么刻骨铭心的一生,你怎么可以怀疑小芊呢!既然你都愿意把四十亿资产交给她,又怎么能怀疑她呢? 不可以,坚决不可以! 江木泽茅塞顿开,原来自己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答案居然这么简单!——他长舒一口气,仰靠在沙发上,一双犀利的眼,仿佛要看穿天花板。——天花板上没有什么,却印刻着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 江小江是儿子,是纯正的江家血统的传人,是陈立芊曾经的承诺,也是她代替占帼伟还给他的血脉! 既然江小江是儿子,那么眼前的一切更要做得完美! 思想维度打通了,江木泽坐正位子,拿起筷子自己吃起了面条,吃得那叫一个香!两位保镖的心里舒坦了,江念连眉开眼笑,秀秀起身再去烧开水。 “多吃点,不够我再泡。”突然又多出了一个儿子,秀秀没有介怀,内心依旧平静如水,因为她压根就没想过要争什么。 “爸爸,我现在就叫姨姨呀过来,我们一起迎接挑战好不好?”爸爸还是从前那个爸爸,不同的是江念连多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弟弟,心间无比激动。 “嗯嗯嗯,叫她把我儿子带过来,我们一家人一起向前走!”江木泽狼吞虎咽地,浑身都是劲。 视频还在发酵,网民们还在议论,形势倾向于恶化;在多方友人的倾囊帮助下,股市暂时稳住了;已经追查了一天,嫌疑人却不知在哪里。 陈立芊抱着儿子上了车,一起向爸爸的方向来了。陈立海带着一队警察正在前往福安的路上,全程与唯一留下的关键当事人周明远保持通话。 维珍妮肇庆厂区,兰主管打了下班的卡,立刻联系上刘经理,相约在那个民宿见面。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兰主管一边要向老家报告,一边要应付车间同事们的口水战。很为难,也很无奈,毕竟秀秀和江木泽一直都没回电话,他心里也没谱。 从网络上的评论与视频内容的正解,这分明就是江木泽在利用秀秀炒作。不管这个江董事长给了他们兰家多少好处,兰主管也坚决不允许姓江的来败坏他们祖祖辈辈攒下的名声! 毫无意外,随着兰主管和刘经理的加入,房间里更热闹了。 第22章 遥远的她 当代网络的力量,强到令人无法想象。就在十多个小时前,江念连把原视频发送到澳门章记者处,章记者通过各大国外社交网站发放出去。虽然人气不是很高,但通过其人脉以及海外华侨的接力,到目前为止已传遍全世界。 在欧洲某个国度——地中海南岸一个美丽烂漫的小镇上,一位中年男人提着一袋物品从一家商店出来,开车匆匆向海边奔去。 他回顾着刚才在商店电视上看到的新闻,回忆着新闻中那个男主角二十多年前的容颜,内心五味杂陈,时而忧愁满面,时而嘴角微扬。 蔚蓝的海水拍打着险峭的悬崖,散开成一朵朵凄凉的白色水花。水花溅落在崖下浅小的沙滩上,冲淡了不知谁在沙滩上留下的四个字:天涯海角。 岸边不远处,几棵棕榈树散落在海风中轻微摇曳,一座白色的小楼暴露在其中。 车子停在楼下,男人下车朝楼上露台望去,只见一位一身白色连衣裙的中年女子,端正地站在案头前,手持毛笔在洁白的条状纸上写道: 独坐窗前思万千,相邀明月共婵娟; 珠联璧合天涯远,泪满衣襟又一年! 收起笔端,把毛笔轻轻地摆放在砚头,抬起空洞的眼神望向远方。又过了一年,她那日渐苍老的脸上,又增添了一条鱼尾纹。满目疮痍中,一阵海风吹来,带走了墨汁未干的思念,卷过细沙,飘向了远方。 她没有阻止,也没能力阻止,二十多年过去了,依旧没能力。曾经圆润的脸蛋,除了沧桑的印记,剩下的就是人生的无奈了。 “唉!”男人叹了一口气,健步向那木梯上去。 把食物放在案头上,收拾起满地的狼藉,走进屋内倒来一杯热水,细心地吹着向女人走来。 将温水递到女人手中,男人从食物袋中取出几盒药物,各取两粒在手心,转身对女人说: “姐,该吃药了。我约了爸爸妈妈下午过来,你要保持好心情啊!” 女人默默无言,吞下药片,飘逸的身影移到露台右角,轻轻掀起一块白色布帘,凄美的身姿坐在了钢琴前的竹椅上。男人缓步过来,习惯地帮着抬起琴盖,女人思索几秒,十根已见皱纹的指头触在琴键上,一曲优柔的思念即刻蔓延开来。 当了二十多年观众的男人,再次咽下了想要说出口的见闻。无数次,二十多年来他已经无数次这样了,只因为爸妈不允许,更因为他也清楚回不到过去了! 琴声缭绕在棕榈树尖,被海风带向了远方。循着凄凉的幽幽琴声,一位高个老爷子下车来,搀扶着副驾驶座上下来的老太太,支撑着沉重的心情走上露台。 “立伟,你过来。”声音很轻,老太太没有打扰抚琴人,在案头边的椅子上坐下,老太爷则着手磨起了砚头。 立伟来到老太太身边,躬身正想说什么,却见得老太太先言道:“我们也看到了,只是这突然的到来,你觉得是网络使然,还是他有意为之?” “妈,这事不好揣摩,还须继续观察。” “没记错的话,他也年近半百了吧?没想到他也等了二十多年,难为了啊!” “妈,从一开始我们就是错的,是我们害了他们。你看这个时代变的,人们的思想哪里还有传宗接代之说?” “胡说!”老爷子放下墨头,来到立伟面前,严正道,“如果不传宗接代,人类文明谁来继承?你也别天天耗在这里了,咱们占家可不能毁在你身上!” “爸!你难道希望儿子找一个洋媳妇吗?” “立伟,我们今天过来就是为这事。你回去收拾一下,立刻动身回国,顺便打探一下小泽的真正意图!” 三人的声音越说越大,墙角的女人又听到了那个朝思暮念的名字,一丝希望闪过眼神,手指不经意地停顿了一下,继续装模作样地弹奏起自创的人生序曲。 “妈,我回去了,姐怎么办?她的病情时好时坏的,我怎么放心离开啊?” “我们都已经是晚年了,这事因我们而起,就让我们来照顾她吧!只有这样,来生才好再相见,才好再续母女之缘。”老太太的目光转向了弹钢琴的女人, “或许是天意,她这一生无缘成为母亲,我们又剥夺了他们的爱情。如果那个信息是小泽有意为之,那么她这晚年,我们应该把这奢侈的幸福还给他们。” “好吧,其实我也挺想念姐夫的!这么多年,他终究不负众望,成为了董事长,成为了纵横四海的商界名人!” “所以,我们到现在才明白我们当初的决定是错的!所谓强者自强,任何外在的因素都无法成为障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小姐没取代咱家的位置。” 占家人终究还是不了解那个曾经的女婿,作为母亲,他们的担忧是理所当然的。也正是这理所当然的认知,导致他们的女儿错过了一生! 二十多年前,他们变卖了全部产业,游历全球各地,最终,帼伟选择了坎城这个烂漫和谐的小镇。选择这里,帼伟的目的就是等待!除了环境好,只因这里还有另一个名字——戛纳。 在这里,但凡世界名人都会无死角地出现在新闻中。从在青泥洼桥遇见,到后来的分离,帼伟始终相信江木泽会在某天超越自己,站在人类的巅峰! 她等待,或许只想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因为如今的她,已经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了。人都会变,她不能肯定他是否变了,而自己是绝对变了。 这么多年,他们的共同点便是抑郁。她有弟弟形影不离的陪伴,他有陈立芊日日夜夜的守护,而他们都在内心挣扎的精神,没人能理解。 她撑住了,可是他一直在挣扎!所有的事,从大连开始,必将在大连结束。只要缘分未尽,只要还能呼一口气,他们都会坚持等待,等待像在青泥洼桥那个美好的早晨那一刻! 大家的年龄都不小了,占家姐弟,陈立芊,江木泽,都年近半百了,却依然单着。这种冥冥中形成的现象,似乎都为了那么一件事。 放下提了二十多年的心,占立伟提着行李走进了机场。很多年没回国了,他尽量令自己抬起精神。 第23章 无法安宁 入夜,民宿里依然挤满了人,如此一个房间,只有大家沉默的呼吸声。大家两人一堆三人一簇地坐着,杨晋起身出去找吃的。 网络舆论还在发酵,一天的股市行情结束,所有人都放松下来,开始商讨明日之战。可是明日,会是谁说了算呢?陈立海到现在还没消息传来,江董事长又没有方向,连那个操纵视频的人也没了动静。 仿佛一切就这样停止了,陈立芊把车开进服务区,从儿子手中拿来手机看了一下剩余路程,带着儿子进入超市找吃的。 江小江很像曾经那个少年,连吃的东西都很特别,从当代的角度看,可以说很另类。在餐厅里坐下,他不像其他小孩那样喜欢奶茶,喜欢西式餐点,他像他爸爸一样,喜欢绿叶菜,喜欢时令菜。 就点了两菜一鱼一汤,服务员看着菜单挠头道:“不好意思美女,这个菜我们······” “我们给三倍价钱,相信你们自己的餐桌上就有。”陈立芊说,服务员为难道:“好吧,我现在立刻回家拿。” 很普通的菜,只是绿色植物,只是要求新鲜,这对餐馆来说不算为难。服务员围裙都没解,快速向门外走去,江小江把玩着手中的筷子,情绪低落地问道: “妈妈,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没有的事,别瞎想!” “那天我梦见爸爸了,醒来后我只看见了你,你说爸爸为什么没来看我呢?” “那天,那天有人欺负他,本来应该我们去帮他才对。” “嗯,爸爸就是太老实了,那满脸凶巴巴的胡子都白长了。” “哪有满脸,说得那么夸张!” “我梦见的就是满脸,而且还很长,可丑了!” “丑吗?你是他儿子,你将来也会长的,看你丑不丑!” 母子俩说着说着,就欢乐了起来,江小江咯咯地笑着,陈立芊说:“再过一个小时就到爸爸的地方了,等下上车记得换衣服。” “嗯!妈妈,我穿的衣服,是不是爸爸小时候穿过的呀?” 陈立芊没忍住笑了,想起了那些年的美好:“你爸爸穿中山装可帅了······” 年轻很美好,年轻时发生过的事无论是好是坏,等到若干年后还能触手可及,那么此生就应该满足了。面对和爸爸长得一模一样的儿子,妈妈的心里别提有多幸福了! 这个时代很好,什么都好,只是很难找到那个艰苦年代的土味食物了。等了十几分钟,服务员从服务区宿舍里拿来了自己种的菜,用最简单的炒法做成最新鲜的样子,母子俩吃得可香了。 这是最原始的味道,也是最纯真的味道,只要这种味道常在,人们就不会丧失最原始的善良。就像对待周敏,周明远一直跟在陈立海身边,生怕一不留神就丢了一个妹妹! 养猪场董事楼上,灯光敞亮的会议室里,一众警员围桌而坐。周明远低头沉思,陈立海道: “这个周敏,是小江的表妹对吧?他一向不聘用亲人的,这次还是栽了。如果我们处理不好,这可能会直接影响他母亲现在的生活!” “唉!”李叔叹了口气,极其后悔地说,“都怪我不听他的话啊!其实这个周敏是我坚持留下来的,因为我不了解他的过去,不懂他家庭背景的复杂。但是······” “没什么但是!”周明远抬起了头,“通缉吧,在这么重大的问题面前,我知道江总也会这么处理的!她的父母,正是当年给江总爸爸放高利贷的亲戚,是江总的姨妈姨父,也是我的大伯大娘;她是江总的表妹,也是我堂妹,不算很亲!” “小周,说句明白话,你们做什么决定不重要,因为就算我不干,其他警察也会抓捕。你知道这一家公司,能给一个地方带来多少利好吗?她这是在犯大错,这等错不比杀人放火好到哪里去!”陈立海把庄严的警帽戴在头上,起身道, “假如因为这个视频,公司坍塌了,那么你这个堂妹,恐怕会牢底坐穿!同志们,立刻发布通缉令,全国通缉!” 这就是江木泽一直不正面回答陈立海的原因!无论是养猪场还是岚键岑庭,又或者是曾经的钢铁世界,他从来不与亲人合作。因为一旦出事,精神就会无法承受! 与周明远没有血缘关系,但周敏就未必,因为江木泽自己也知道他身体内的一切基因都像母亲,包括性格与智慧! 幽幽白云飘过,几颗星星若隐若现在其中,老天爷一直都在看着这一切。老天爷的眼皮底下,福安以西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顶上,一座寺庙里传来木鱼烦躁的声音,几个佩戴口罩的男女借着微弱的佛光循声进入,在一位老年尼姑面前驻足。 宁静被打破,老尼姑惊眉触动,停下手中的木鱼棒,双手合十对佛祖拜了三拜,领着众施主回避在寺院门外苍天照耀处。 “今晨朝霞赤如血,知必灾难即临头。”老尼姑叹了口气,一个男子把已经拨通了的电话递到她面前: “说吧,你儿子这次是必死无疑,不过好死孬死就看你的表现了!” 老尼姑不惊不惧,双手合十对天道:“阿弥陀佛!我儿一心向善,你们何必为难他?我这老身骨,除了靠嘴巴赎罪,再无能力帮你们了。” “你觉得这样就能逃避了吗?”男子说着,打开了免提,只听得电话里传来一个老女人颤颤巍巍的声音: “姐啊,原谅我吧,阿敏已经错了,已经无法回头了。她哥病重需要钱,只要我们将错就错走下去,他们兄妹都能得救。你这一生视天下人为敌,也不差这一次吧?” “混账东西!要钱你不会开口啊?非要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吗?”老尼姑顿时火上心来,一把甩开男子手中的手机,一把揪出了隐藏在几人中间的周敏,扯下其口罩和墨镜,犀利的巴掌呼了过去。 周敏一个踉跄跪在老尼姑面前,惊愕的眼神注视着众人,老尼姑怒焰冒头:“你若再不收手,就算我儿子死了,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活!” 见此阵仗,几个男子立刻控制住老尼姑,院内听到吵闹声的尼姑们也迅速赶来,推搡着把老尼姑从几人的手中解救出来。 一个男子立刻骂骂咧咧开来:“姓赵的,你都出家了还这么凶,可想而知当年我姐是受了你何等虐待吧!” “王金生,当年我儿放你一马,你就这样恩将仇报吗?” “恩将仇报?搞笑!你们一家个个亲,亏我姐还帮你弟弟生下儿子传宗接代,还给她来了一个无期徒刑,你的良心被够吃了吗?还在这里假慈悲出家!” 王金生摘下面部的伪装,恶狠狠地冲上来想继续施凶,再被众尼姑推开。老尼姑情绪平静下来,来到周敏面前: “阿敏,我劝你赶紧收手。你是局外人,不应该被他们利用,我理解小泽,兴许他还会原谅你!我这个儿子,他不坏,自幼就不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强大!这世界只有善良的人才有资格强大,不管你们用什么违法的招数,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也是我输了以后才明白的道理啊!” 吃一堑长一智,赵来英放过儿子也放过了自己,可是没经过教训的人,是很难收手的。 “姨,对不起,我哥心脏病,在短时间内需要很多钱。你了解你儿子,我也了解他,想要从他和我堂哥那里拿钱,是要上新闻的。我不想上新闻!”周敏捂着被打了的脸 “怎么可能?你赶紧去自首,然后向他道歉,我相信他和周明远会帮你的!”赵来英努力地劝着,周敏还是转身走了: “你了解你儿子,应该知道他有多记仇。在我们都还不懂事的年代,我的父母已经犯错了,没法弥补。这次给我这个工作机会的,还是一个台湾人······” 很多时候很多事,它不是不处理,而是时间没到。一个完美的人生,是一个错误都不犯,可是谁能做得到呢? 第24章 父亲心目中的儿子 周敏认为是自己的表哥记仇,却不承认自己贪婪,而拿哥哥生病当借口,这话要是被江木泽听到,估计也会赏给她一巴掌。她不敢承认,更多的是因为视频最初的配文:她是真的羡慕嫉妒! 当年不懂事是没错,长大后懂事了,发现自幼比自家穷的堂哥,和跪求自己的父母借钱救命的表哥,都比自家强几百倍了却从来不感恩!她不服,不服命运的安排,不服表哥的眼里没有恩人,可她没想过一家公司的公关对公司本身有多重要! 所谓的心恶,即是她不知道自己正在被重用,而始终认为被埋没了才华。她盲目了,她正在踏入罪恶的深渊! 就在那一行恶徒离开了,赵来英回到山房收拾了几件来时穿的衣物,戴上假发,匆匆告别后,拨打了110。夜路艰难,她一个人走着,只为更好的赎罪。是时候为儿子、为江家做点什么了! 接到警局的通知,陈立海带队立刻前往城北王家。其实在最初的推测中,他也预料到这是余孽在生长,是那些不知感恩的恶棍在推波助澜。 都是亲人间的事,江木泽不想理会。在他心里最大的敌人,依旧是外在的,因为他的根他的本始终在敦促他,亲人永远是亲人! 夜了,兰主管得到确切答案后,放心地和刘经理回去了,房间里又剩下了五个人。一对情侣保镖伫立在窗前,洞察着窗外的风吹草动;女儿粘着爸爸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爸爸则搂着“后妈”,希望她能安心入眠。 可是幸福的氛围太舒心,秀秀没睡着,江木泽却打起了呼噜。他睡觉从来不打呼噜的,想必最近真的太累,当然也有可能是太有安全感了,他才能毫无顾忌地入眠。 可是事情没结束,谁能允许他休息呢?柔和的手机铃声在床头柜上响起,江念连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拿起手机就接听了: “您好,我爸爸睡着了,等他醒来再回复你吧。” 她想就这样挂断,不料对方慌忙阻止后,疑惑地问:“你爸爸?我打错了吗?” 看来电话那头的人对自己公司董事长的家庭毫无了解,江念连连忙回话:“岑姑姑,你没打错,只是我们不认识罢了。小时候,我姨经常讲你们的故事给我听呢!” “你还知道我姓岑?”岑砚玲更疑惑了,江念连开心地笑起来:“哈哈,爸爸手机上写着呢!” “我哥不是还没结婚吗,怎么就有女儿了呢?” “嘻嘻,秘密!”江念连笑着,江木泽醒来,转头看见女儿继续调皮地道,“给你个小提示,我姨的名字叫陈立芊,你猜我妈妈是谁?” 难怪岑砚玲疑惑,江木泽这个女儿,如今全世界都知道了,也就只有在澳门的人不知道。照这么说来,她当然知道江念连的妈妈是谁,可是当年她也没见到梅姐和大哥怎么样了,虽然自己是最关键的媒介。 她回忆着,这边的房间里,江木泽牢骚道:“别随便接听别人的电话,这是侵犯他人隐私的行为知道吗?” “哦。”江念连极不情愿地把手机递给爸爸,“姨姨呀经常跟我说起你们在大连的事,见到这个名字我就好兴奋!” “嗯,明天就带你去认识姑姑和叔叔。”说罢,江木泽把手机贴近耳朵,说,“小妹,通知下去,我明天早上过去,明天下午召开记者会,目的是对全网释疑视频内容。” “哎呀呀,被你女儿整蒙了!”岑砚玲使劲地调整着思维,来不及多问就报告道,“那什么,你那视频又出现新配文了,说的可难听了!哥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没事,只要明天召开记者招待会,那狐狸必定会露出尾巴。记住,把消息发到各大媒体新闻网站上,要做到比视频传播得更快!” “你就不怕股价再次崩了吗?今天虽然有惊无险,但不是每天都这么幸运的!” “如果不抓住幕后操纵者,估计明天早上开盘时就会立刻崩盘。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消息发出去,暂时稳住股民的心,不管对方在今夜对视频做怎样的加工!” “好,明白了!”要挂了,岑砚玲才想起来,继续疑问,“你女儿,跟谁姓呀?” “废话!明天见!”还是江总干脆,话毕即挂断,才听到门外传来清晰的敲门声。 这次大家没有慌张,杨晋一个箭步上去就开了门:“陈小姐,小少爷,快进来!” 一身中山装的江小江也很礼貌,学起彭会长惯用的问候:“杨叔叔,‘早上’好!” 很乖巧,杨晋一把把江小江抱起来,来到江总面前,却听得江木泽训话道:“十几岁了还要人抱,太矫情了吧?” 闻言,江小江畏怯地,立刻从杨叔叔怀里挣脱下来,回到了妈妈身边,不料江木泽又道:“成何体统,你是妈宝男吗?” 大家惊愕,江小江不知所措,江木泽继续说道:“做我儿子,就要有男人的样儿,别整的言行举止娘里娘气的,徒有其表!” “江木泽!”陈立芊护住儿子,质问道,“你什么意思?不知道他还小吗?” “还小?”江木泽轻蔑一笑,“十三岁了吧?你知道我十三岁在干什么吗?作为母亲,关爱孩子是没错,可是你是不是还没发现你把儿子当成女儿来宠了?” “难道你希望我像你妈妈那样吗?” “错了!你不觉得像她那样不是更好吗?虽然偏离了人性,但我始终觉得放养的孩子要比圈养的强几百倍!”江木泽没有发火,只是声音沉着而有力, “我没想过要抛弃我的孩子,但是过分的宠溺终究会害了他,就像那牢房里关着的两位!” “江叔叔,你别骂妈妈了。”江小江有点畏惧,但还是拿出勇气站了出来,江木泽瞬间变得温和: “我是你亲爹,以后不要叫‘叔叔’了。”江木泽伸出双手迎接儿子,儿子却怯懦地缩了回去: “对不起,奶奶说,在外人面前必须叫‘江叔叔’。” “他们不是外人,都是自家人。”江木泽再次伸出双手,诚挚的眼神凝视着儿子,“来,爸爸给你详细介绍一下,然后告诉爸爸,你会跳广场舞吗?” 老是问一些奇怪的问题,江小江战战兢兢地,慢慢靠近爸爸,惊惧的眼神回顾着妈妈。他很聪明,但还不懂什么叫心计,只知道实话实说: “本来是想跳的,可是妈妈不允许,说一辈子很短,时间不能用来消遣,应该用来领悟家国天下。” “嗯,看来是我错怪妈妈了。” 女儿和儿子确实有区别,这不是重男轻女,而是女儿像爸爸,感情细腻而知孰轻孰重;然而儿子,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男子汉”。既然称之为男子汉,那么就要从小开始培养,向“汉”的方向培养。 这一点,陈立芊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把儿子当成曾经那个少年来爱了! 第25章 波涛暗涌 在女儿的帮助下,儿子慢慢地接受了这个令人敬畏的爸爸。父子仨终于黏到一块去了,陈立芊抓住机会,紧邻秀秀而坐,用曾经对付李琳的口气说: “虽然现在闹得全网风言风语,但我很明确的告诉你,你成不了‘江太太’,早退出早好!当然,我愿意给你一笔封口费,说个数。” 就这么一个空间没多大的房间,即使陈立芊声音再小,人人都听得见。别人不管,也都觉得陈立芊说得对,但是江木泽还是偷瞄了一眼秀秀,却也没插话阻止,因为对这个一样的问题,他想看看秀秀和李琳到底有没有不同,有什么不同。 秀秀知道这房间里,除了江木泽全心接受她,其他人都持反对态度。稍作思虑,她的反问出人意料: “封口费你会给多少?一亿?还是十亿?” 陈立芊惊了一下,正想笑,却听得秀秀说:“其实不管多少个亿都满足不了我,我要的是江木泽的全部,包括心灵!” 秀秀没有开玩笑,也不像开玩笑,所有人都震惊得面面相觑,江念连气呼呼地走过来,很生气地对秀秀指手画脚地正想开骂,却听得江木泽严厉喝道: “回来!大人说话,你一个小孩子想干什么?” “爸!”江念连指着秀秀,对江木泽提醒道,“这个女人思想不纯,你们结婚后,她肯定会毁了你的一切啊!” “胡说!”其实江木泽对秀秀的回答很满意!与李琳相比较,秀秀给的答案更适合他的思想。所谓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他要的就是一个能把自己管得心服口服的女人,就像曾经的占帼伟! “这怎么能是胡说呢,她这不明摆着吗?” “就是胡说!”秀秀站起身,来到江木泽面前,对江念连回应道,“一个家庭,本该男强女弱才能幸福,但是当家的一方不一定要最强,却必须要有经营的思想和能力。假如我有能力帮你经营好一个家,而你却反对,那么这个家必散。虽说这个时代闪婚闪离很正常,但当你离多了,经济可能不受影响,那精神呢?当你的精神饱受摧残之后,便是行尸走肉,到那个时候,无论什么样的家都救不了你!” “别跟我说这些大道理!我就是不同意……”江念连还在耍脾气,陈立芊却来了个180°急转弯,把江念连拉到一边,转身对秀秀说, “好,我给你个机会表现,只要你有能力让网络的歪风转向,那么我不但同意,还全权支持!” “姨姨呀,她怎么可能……” “连连,你连这点格局都没有吗?”江木泽语重心长,江念连才住了口。江木泽相信秀秀有能力,相信这个当了自己两个月多的老大,有能力当一辈子老大。 陈立芊也看出来了,这个秀秀可能真能成为一个好伴侣,至少她提到了‘精神’二字,想必对自己的男人已有所了解,于是她愿意给她个机会。 福建福安,正如江木泽所预料的,陈立海没有在城北王家和周家坑找到犯罪嫌疑人,连通过手机定位也没找到。既然有能力犯罪,对方怎么可能傻到躲在家里束手就擒呢?还有一个手机,只要不用自己的身份办理,什么精确定位都没用。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江木泽必须选择正面问题的关键,即既然对方要整死自己,那么就直接送入虎口! 已经深夜了,各大新闻网站接收到来自岚键岑庭两位总裁的邀请,顿时兴奋得一点睡意都没有地,开始夸大其词地把消息发布出去: “岚键岑庭董事长决定于明日下午在澳门总部召开记者招待会,目的是对视频中的诸多疑问给各方股民一个解释,并利用媒体向全社会介绍被全网口诛笔伐的未来江太太的身份,敬请网民朋友们耐心等待!······” 顿时间,所有拿着手机躺在床上的人,纷纷爬起来,瞪大了双眼,把那刚发出来没多久的新配文视频一指划过。 既然视频中的男女主有勇气站出来解释,那么广大网民很乐意买账的同时,也开始质疑视频发布者的目的。 见到遍布全网的消息,陈立海秒懂,立刻收队回家休息,养好精神做好准备,加入新一轮维护正义的战斗中。 当然,躲在暗处的人也看到了网络风向,便立刻整装出发。 月黑风高,一个戴着假发的老太婆出现在了陈家大院门口。她内心焦急,等不到天亮就敲响了紧闭的大门,“咚咚”的声音在这个凌晨显得格外刺耳。 许久,依然不见有人开门,她正苦恼之际,借着微弱的路灯,看到了门墙上边的门铃,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因为自己的逃避行为,如今再出山,赵来英必须乔装改扮。如此这般,她不愿去找江立伟,可能她自己也知道这个小儿子没什么用处;她只能找陈家人帮忙,帮她想办法去见儿子。 随着东方泛白,一缕缕贴在天边的云纱被染红,街边的早餐店开门了,街道慢慢热闹了起来。 这世界似乎有两层,一层人依然还在过原始的生活,即早起吃饭,然后工作;还有一层人,他们似乎根本不用睡觉,玩了一夜网络,早起还继续关注新闻。 随着早餐时间结束,早间新闻也播报完,人们开始投入到各自认为有意义的工作中。遥远的津三角,一众人在张会长家聚齐,经过详细的商量后,便立刻分配任务。他们不用动身,只需要动脑和动手,为接下来的新战斗严阵以待。 与此同时,全国各地的新朋旧友,就像收到指令般,都在准备和张会长一样的准备。马来西亚吉隆坡,世界儿童基金会东南亚分部,林先生和韩先生在律师的陪同下,一起探讨接下来要做的事。 同样是马来西亚,却还有不一样的一批人,那便是李建同家族。他们今天也要去澳门,只为看看有没有机会,一举命中某人要害。对九点即开市的股价,他们不关心,甚至希望越跌越好,最好直接跳水。 每个人都怀着不一样的心思,却走着同样的路线,在一班班航班飞越天空时,两位保镖护送江董事长一行离开了肇庆民宿。 第26章 不涨不跌 深圳玉律村,李琳还在床上呼呼大睡,这些天,好像只有呼呼大睡才能使她的心情舒服点。床上只有她一个人,更贴切地说,应该是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周焕不知去哪儿了,已经两天没回家,她也不管不问。 心不在了,魂也丢了,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回到从前,怎样才能找到尽头。江木泽不属于她的了,而她又不想属于这个家,在极其颓废的思想下,她只能到梦里寻他。 日上杆头,放在枕边的手机响了起来,那美妙的铃声令她瞬间醒来,欣喜地接听道: “喂,江······” 不料电话那头的声音更急促:“姐,周焕旷工两天了,今天怎么还没来?” “哦。”李琳失望地垂下声调,“不知道,无所谓了,他爱干嘛干嘛吧。” “怎么回事?你们······” “没事别打扰我,睡着呢。” 这样的电话对现在的李琳来说,真的毫无意义,周焕去哪里,对她来说真的无所谓了。她关心的人和事,到现在依然杳无音讯,疲惫的身心使她放下手机即刻入眠。 陈立海和一小队警员也出发了,不过他们在陈家二老的应允下,携带了赵来英。而李叔和周明远不能远行,他们只能在老家守住养猪场,同时寻求资源帮助江董事长。 到达澳门,江念连很快就和岑砚玲打到了一块。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惊喜,梅姐给岑砚玲送的这个礼物,令她爱不释手。回忆起大连的往事,想起与江木泽初识时,因自己的调皮任性,无意中帮了当时正卡在不确定中的两人的偷情。 没想到的是,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那么好,还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如此杰出的礼物! 总裁办公室里,众人经过合议,同意了江木泽与秀秀即将要做的事。同时,陈立芊建议带秀秀立刻去商场改头换面,可秀秀不同意,因为她觉得改不改头换不换面,必须经得江木泽之手。可是一不留神,江木泽不知跑哪儿去了。 江董事长坐镇公司,所有员工都干劲十足,埋头在电脑前关注着股价变动。经过一个个工作大厅,在楼顶天台上,江木泽正和赵律师商量着什么。 把一份文件和一些资料交给赵律师,江木泽再递上一本红本本和一串钥匙,说:“马上着手办理,尽快秘密交给她。” 赵律师快速看完资料,担心道:“会不会影响视频事件?就怕有些人会利用此事!” “不会,我相信她!” “那么,还见面吗?” “这事交给刘经理吧,他什么时候安排就什么时候见。视频事件,等记者全部到场后,你允许他们在国际网直播即可。无论好与坏,我只在乎结果!” “好的董事长,我尽今天一天办理完成,明天就交到对方手中!” 一件小事交代完成,江木泽回到总裁办公室,领着一众高管走进风控部,与全公司上下员工一起面对即将来临的股市大震荡。 意料中的事,开盘即大跌,即使公司全力挽救也无法止跌。照这么跌下去,公司必将崩盘,江木泽必将完蛋,而岑家也再无回天之力。岑峰不敢再看下去,第一个走出了风控部,其余所有员工的屏住了呼吸,因为江董事长还很冷静地一声未吭。 马六甲一证券交易所,对着证券大屏,李建同和家人们越看越兴奋,纷纷鼓掌尖叫着——忽然,就在股价接近持平时,跌停了! “怎么回事?”随着李建同一声惊疑,交易厅内瞬间鸦雀无声。 不到一分钟,大屏上的数据开始无节奏跳动,人们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不约而同地喊叫起来: “跌!跌!跌······” 都希望跌,包括全球的证券交易厅,好像所有人都认为必跌——“好!跌了!” 又跌了,人们兴奋地再次尖叫起来,李建同一家又欢呼开了! 澳门岚键岑庭,在所有员工的哀叹中,江木泽起身对刘键说:“通知下去,提前召开记者会!” “好!”刘键拿出手机正要拨打,却听得一位员工叫道: “等等!董事长,又跌停了!” 刘键停止手机拨号,又听得一位员工惊喜叫道:“涨了!” “董事长,快看,有人正在疯狂购入!” “是啊董事长,好像有很多人正在购入!” 正在员工们惊喜叫嚷时,风控组组长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立刻接听道: “您好,这里是岚键岑庭总部财务风险控制组!” “您好,我是证监部。请问当下正在购买贵公司股票的人群,是受你们控制的吗?” “哦?我们也正疑惑对方是什么人呢!你们后台能看到对方名称,请问可以告知吗?” “哦,我以为是你们董事长在控制呢!你们记住,但凡受到你们江董事长控制的股票交易,均属违法,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我们江董事长也疑惑对方都是些什么人呢!” “既然不是你们,那么这个我们也不能透露。不过可以告诉你,正在断断续续购入的股民来自全国各地,他们也没出现恶意收购。我们怀疑的原因,是几乎全世界的人都认为与你们董事长有关的两只股票今天必跌无疑!” “哦?为什么呢?这种情况下,你们不是更应该监督有人恶意抛售吗?” “这个您放心,我们的工作人员不会含糊,也一定会尽力保住贵公司的利益,毕竟你们董事长的人格值得全世界尊重!” “好的,谢谢!” 挂了电话,再把目光放回到电脑屏幕上,股价又涨停了,并且还是停留在视频事件前的价位上! 这很神奇,到底是什么人在控制,居然能控制得这么好?李建同在心里疑惑着,和家人们走进了旁边的贵宾房。 在李建同打电话到后台了解了情况后,不禁疑问:“正在购入的股民来自大陆各地,那么又怎么做到把股价控制在不变的基础上呢?” “真不是那姓江的在操控吗?”身旁一位靓丽女子挽住李建同的手臂,李建同不自然地一下甩开,训斥道: “这里到处是监控,这要是被那姓江的知道,非降我的级不可!” “哪有那么神,别长他人威风了!” “你懂个屁!我实话告诉你,这股价就是受他控制的,只是我们找不到证据而已!别说他的朋友圈有多大,涉及的行业有多广,光东北那些人的势力,就够我们受的了!” “这么说来,你们董事长才是我最应该巴结的人喽?” 女子此一言只为刺激,不料李建同如醍醐灌顶,拉起女子道:“走,咱们现在立刻飞澳门,赶在记者招待会上搞死他!” 女子瞬间会意,两人兴致勃勃地走出证券交易所,向机场奔去。 第27章 开场,天欢地喜 确实,如果说不是受到控制,是没人相信的,毕竟那是人众从之。涨一点,就停止购入;跌一点,就立刻购买。也就是说,只要有股民抛售,立刻就有人接盘,这种情况下,那些散户就捉摸不定了。 非专业者,永远不知道资本的力量,这样搞得那些专业户和其他控股公司都乱了阵脚。但是在这种完全不知形势的情况下,那些专业组织必然坚守,毕竟不跌就不亏。 又稳住了,所有员工惊叹之余,开始着手准备即将到来的记者招待会。待到午饭过后,记者朋友陆续走进岚键岑庭总部一楼会客大厅,文员立刻安排茶水,赵律师立即传达江董事长的意愿。 与此同时,来自全球各地的航班降落在澳门机场,一批批人纷纷向岚键岑庭聚拢而来,连出租车司机都轻车熟路地互相打招呼,形成了一道道美丽风景。 总裁办公室内,第一次参与这样的事情,秀秀紧张地紧邻江木泽而坐,一众人都把目光投过来。 刘键亲手冲来一杯咖啡,递到秀秀面前,憨憨地道:“嫂子,有我大哥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你怎么什么人都叫‘嫂子’呢?改嘴也太快了吧!”岑砚玲没好气地瞥了刘键一眼,江念连迅速接话抨击: “就是,八字还没一撇呢!嫂子嫂子,我看她怎么面对那么多记者,连我这样的老江湖都害怕呢!” “连连,别人可以无礼,但你和弟弟不行!”陈立芊一手揽着儿子,一手把江念连拉回身边,亲柔地说, “既然你爸爸选择了兰秀小姐,你们就要叫‘兰阿姨’或‘阿姨’,不要天天整得像个没教养的孩子!” “姨姨呀!人家改不了口,你看她也没比我大多少!”江念连阴阳怪气地偷瞄了秀秀一眼,江小江在爸爸的眼神暗示中,慢慢挣开妈妈的手,缓缓靠近爸爸身边的女人,老老实实地称呼道: “阿姨,您好!爸爸爱你,也爱我们,我们是不是算是一家人了?” “嗯!”秀秀毫不吝啬地伸手接住江小江的双手,“我们是一家人,以后不管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面对,好不好?” “好,我们一起爱爸爸,一起对付那些欺负爸爸的人!阿姨,你别怕,我奶奶说了,只要是帮助爸爸的人,我都要支持!” “好孩子,你真棒,阿姨也会爱你的!” “阿姨,你别怕,既然我们是一家人,那么接下来我支持你披荆斩棘,和爸爸一起见招拆招!只要不做违背道德的事,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 江小江这不是套近乎,也不是巴结,年少的他的性格像极了曾经的江木泽。还记得与杨大安砥砺前行的日子,他们只坚持做自己的事,绝不恶意对待身边或好或坏的任何人。 其实只要陈立芊同意,家庭关系很快就能摆平;只要陈立芊支持,江木泽的前途就没什么障碍,无论大事小事!只要一家人和和睦睦,所有来自外界的敌意都必将抵挡得住! 爱,有的时候很复杂,其实它本身很简单,不应该被那些心机浓重的人玩坏了。 陈立芊的顾全大局,令江木泽安心,也令秀秀在后来的相处中甘愿俯首称臣。其实陈立芊没怎么为难秀秀,也很乐意尽可能给她机会去尝试。面对记者招待会这么重要的事,她还是说服自己去支持秀秀,这份难能可贵的度量,是从前的她不曾有过的。 时间接近了,江木泽把秀秀的手紧紧地揣在手中,感觉好像他自己更紧张。也难怪紧张,因为这次记者招待会,可能全部敌人都会来跟他算账。这笔生命的账,能在有生之年结清,未尝不是件好事,毕竟来生渺茫。 谁知道有没有来生,如果没有,那么今生的遗憾该怎么弥补?为了江董事长的心愿,楼下记者朋友们掐准时间打开摄录机,开启对国内国际全程直播模式,并且无需打码。 时间一秒一秒接近,秀秀在家人们的鼓励中,和未来丈夫走进电梯,在两位保镖的拥护下,徐徐降落到一楼现场—— 电梯门打开,摄影师争先恐后拥挤过来,把第一个特写镜头给了一身当代村姑穿着江太太。秀秀本能地抬手挡了一下,随即大方地对准镜头微笑挥手招呼。也正是此时,她才想起了江木泽那张半张脸的照片,原来那个手势来自这种场合。 习惯,都是本能的习惯,秀秀挽着江木泽的胳膊,落落大方地出现在全球各地股民的手机屏幕中,使得人们睁大了眼睛,颇感好奇地猜想着接下来尽可能发生的好戏。 特写给足了,摄影师们退回原来的位置,应江董事长邀请,章记者朗声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江董事长,在兰秀小姐正式成为江太太之前,您可以给我们详细介绍一下有关全网对其关注的背景吗?” “嗯,谢谢章记者,谢谢各大媒体今日莅临本招待会!”江木泽朗声说着,握住麦克风道, “兰秀小姐,来自粤北山区,我们认识在维珍妮一线车间。和十年前一样,维珍妮只会带给我幸运,所以在今天,我要借助这个机会,郑重地对维珍妮表示感谢! 而关于全网对我未来的妻子的各种猜测与毁谤,今天我在这里告诉全世界,秀秀,包括他们一家,绝对不存在蓄意攀附巴结之说,我们的牵手纯属巧合,绝对属于来自天意安排的巧合! 前天,我去见过未来岳父岳母,也见识到了他们质朴的民风和高贵的对待生活的态度和精神!那是畲族民风,是值得我江某人敬仰的高台,这么尊贵的风气不应该受到全网质疑!所以,接下来我们会使用民法扞卫我们的尊严,保护我敬爱的岳父岳母和我的妻子! 如果非要说我们任意一方,是怎么磨合在一起的,那么我告诉你们,这绝对是我江某人巴结秀秀!在这之前,在维珍妮,秀秀是我老大;而在这之后,秀秀依然是我的老大,是我江某人生生世世不变的老大!” 说到这里,秀秀情不自禁地搂住江木泽狂吻,热泪险些夺眶而出。所有紧盯着屏幕的人们,欢呼的欢呼,尖叫的尖叫,股价也在人们的高度认可中蹭蹭上涨。而肇庆维珍妮,除了刘经理和兰主管不在外,其他所有同事都在为这个曾经不起眼的技术员鼓掌。 对江木泽的一番表态,粤北山区那个小村庄里,兰家人满意地点头,村民们也顷刻放下偏见恢复了往日的情谊,与兰家人一同吆喝商议起了这桩天意安排的喜事。 第28章 风潮涌动 香港机场,一架来自法国的航班降落,占立伟在恍惚中观察着机场周边的风景,感受着近些年来国内的变化。不记得多久没回来了,随着旅客人流走出出口,在一排排出租车的后方,看到了一个大屏幕,屏幕上正播报着那个人人关心的某公司动态,他不禁驻足仰头。 多年过去,如今占家人再回来,不仰头是看不到曾经那个无论文化水平还是经济基础都不被看好的神秘少年了! 他仰望着,拿出手机拨通了还远在法国的亲人。这次,他通知了父母的同时,还特意给他最爱的姐姐发送了一条短信。是啊,如今这一切,他完全有必要让姐姐知道,因为苦等二十多年,连他自己的精神都受伤了。 放下手机,他钻进了一辆出租车,而屏幕上一位相对刁钻的记者问道:“那么请问兰小姐,你是怎么看上江木泽先生的呢?据说在维珍妮内有那么几个人早在十年前就知道江木泽先生的身份了,是他们预先告知你,你才执意追求的吗?” 这是记者对秀秀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她搂着江木泽脖子的双手明显颤抖了一下。江木泽立刻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和握在手心的十指紧扣,就像曾经和陈立芊一起站在礼台上一样。 有了这层呵护,秀秀立刻平息紧张的心态,转身正面对着几十台摄影机,说:“如果我告诉你们不是,你们会信吗?当然,无论信与否,今天我也有义务把话说清楚! 在维珍妮工作三年多,虽然那是一家生产女性内衣的公司,但男同事也不在少数,追求我的人也有那么几位。这些,我不是看不上,而是看不惯。 我不记得江木泽第一天上班是什么样的,只知道在后来工作上的接触中,我发现这个男人好像很老实,但不笨,而这种男人正符合我的胃口,也符合我父母的要求。 只是没想到,这些都只是他为了隐瞒身份而装的,其实他是一个最不老实的男人!”秀秀笑笑,向江木泽又靠近了一些,继续说道, “随后,我发现了一些他生活上的不正常之处,为了满足好奇心,我开始主动追求他。不曾想他油盐不进,一味拒绝我!你们可知道,一个人特别是像我这么漂亮的女人,越是被人拒绝就越不服输! 再之后,我受到了外界的威胁,受到······” 就这么一位村姑模样的女人在视频中的讲话,令地球另一端的另一个女人感慨不已。女人手握手机,双眼没离开正播放直播的屏幕,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到露台边沿,面对着大海自言自语: “江木泽,没想到我们都度过大半生了,你还没改掉这个坏毛病。或许,你这个毛病从来就不是坏的,它帮你淘汰了一个又一个坏女人,最后能站在你身边的,必然是天人之选!” 岚键岑庭大门外,一辆出租车缓缓停下,占立伟用现金支付了车费,走进保安室。在亮明身份和证明与江董事长的关系后,保安便放行了。没有戴口罩的习惯,也无需伪装,悄悄地,他站在了记者席外,静静地观望着现场的动态,和那个几十年不变着装的江董事长。 与时代如何变迁无关,江木泽永远都是一身西装。立伟知道,无论什么西装,与之相媲美的,永远是手上戴着的那块腕表。只是他不知道,那块腕表的时间,还停留在原地。 那块腕表,被当前的女主挽着的手遮住了一半,但还是清晰可见那镜面上的锃锃亮光,站在露台上的女人放大手机屏幕,仔细地凝视着,仿佛又穿梭回那个年代那个美好的夜晚了! 正如当年那赠送腕表的人说的,这块表,只记录他们一起走过的时光,多么伤感! 直播中,众多记者对兰秀小姐的回答甚是满意,但很快就有位记者a问道: “江先生,本人听到一些小道消息,说是江先生您自幼被父母抛弃,一直由社会上一些不正经的人抚养长大,还混过黑社会,睡过桥洞。请问江先生,你是怎么几乎在同一时间当上两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呢?” 站在边沿的占立伟瞬间惊愕,惊喜的表情也写满了即将苍老的脸。来不及报喜,只听得江董事长坦然地娓娓道来: “没错!在我三岁时,因家庭内部当家的对封建思想的信仰,导致家庭纷争不断。鉴于这段往事,我觉得我是全家族中最幸运的一个! 嗯哼?你们是不是觉得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有点讽刺,还有点虚伪。但我现在就用我的人生阅历来纠正你们这种在教育方面的错误认知! 其实这位记者刚才说的有误差,那便是当年培养我的人不但不是不正经的人,而且还是儒家思想的佼佼者!第一个收留我的,是两位山村流教,在那个年代,他们也就初中毕业,一边自个儿学习,一边把学到的知识用来教育我们。也就是在他们身上,我学到了做人最基本的准则,那便是道德观念! 紧接着,在我堂哥和村长的帮助下,我进了一所有台湾人创办的可以供穷人免费上学的正规小学。在那里,我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并被县一中录取。但当年因家中实在贫困,村民们也没钱,几乎大家都没钱,我只能辍学。 但是,我也就辍学两年后,乡教育体系做出了扶贫计划,受我敬爱的游老师提携,我顺利进入乡中学,和所有与我一样贫困的同学们坐在了一起,一起接受来自国家的教育。 只是天不遂人愿,我也不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会离校,离开了为我寄予强烈希望的老师们。对不起,这绝对是我的错! 没错,我混过黑社会,但我没做坏事,就连最起码的当年盛行的保护费,我一分都没收过。这不是因为我没能力,而是我没资格,你想啊,我是被社会养大的,凭什么反过来欺凌百姓呢?” “不对吧江先生,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在那期间没干过坏事呢?”那记者a追究道,江木泽迅速反驳: “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干过坏事呢?” 全场哑然,又瞬间哗然,人群中有那么几个人正蠢蠢欲动,却又不敢站出来指证。那么几个人,他们都戴着口罩和墨镜,就站在记者a身后,形成了一堵黑暗的人墙。 第29章 惊涛骇浪 那么久远的事了,没有证据站出来也没用,只好都闭上了嘴。但是本来大家都是带着目的来的,怎能就此罢休? 就在大家纷纭众说时,江木泽果断打断了他们,讲述起了自己这一路走来的成长之路: “很多人以为我被父母抛弃是一件多么不光彩的事,但是当你们反过来思考,就会发现我为什么幸运了。父母生了我,养育是理所当然的义务,但是他们没有,反而在我事业有成时回来,你们是不是觉得这很违背人性道德? 我告诉你们,这就错了!抛弃一词,我完全可以理解为放养,而放养则是教育方面的一种高风险投资,因为放养于社会,相信这世界没几个人能像我这么幸运。所以我建议天下父母,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千万别将自己的孩子拿去放养! 我这一路走来有多幸运?脱离黑社会后,我遇到了我生命中最大的恩人——陈家人!你们不认识陈家人是谁,陈家人也拒绝我公布他们的背景,所以在这里我只言谢。谢谢,非常感谢,非常感谢这一路陪我走来的新朋旧友们,我江某人一定不负众望,坚决朝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直到终老! 在陈家人不懈的支持与培养下,我不断成长。随后,我在大连遇见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也就是我手上这块腕表的赠予者!” 江木泽边说边上前一步,把腕表镜面对准了章记者的摄影机,继而大声说道:“这块表,我一直戴着,从不曾离去,即使她还停留在2001年6月16号晚上差一秒零点的时间点上!” 看到了,也听到了,站在地中海边上的女人内心一震,手机摔落到木板上,滚到了沙滩上,却依旧播报着那令人揪心的内容! 她惊愣许久,转身缓步回到钢琴前,愤怒地敲响了一个个震人心魄的琴键,老父老母慌忙从屋内跑出来,跪在钢琴前,懊悔地说: “帼伟,我的宝贝女儿,咱们立刻动身回国吧!他在,他还在······” “不,他不在了。你们现在看到的,是曾经的一切,是那颗永远不变的心。” 是啊,帼伟也很清楚,现在已经回不去了。那个人,他的心在,但他的身,从今往后不再属于自己,也不可能回到那腕表停留的时间!她现在只能顾影自怜,只能自哀自叹,只能继续埋没自身而成全那个人! 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母女三人抱团痛哭起来。那个记者还在攻击江木泽,占立伟无暇管顾,所有的精神都被眼前这个依旧神采奕奕的男人占据了。曾经那些往事很美好,却也像一把把利刃刺在心间,而这握着利刃的人,却是自己的父母,多么悲哀! 人生没有后悔药,此情此景也无法挽回,占立伟只好黯然退场。走出大厅,走到保安室与保安打过招呼,他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岚键岑庭大门。 就在这时,三辆出租车行驶过来,与那暗淡的背影擦肩后,驶入了地下车库门。待车子停稳,陈立海从第一辆车上下来,迅速朝来的路追了出去。站在那个擦肩的路口,那个身影已消失不见,他极力搜索着大脑,缓缓转身,无力地走回了地下车库。 有点熟悉,但他就是记不起来是谁,于是他只能上楼找答案。和一众队员以及那个赵来英乘坐电梯上到十楼,在风控部找到了陈立芊。经过一阵牛头不对马嘴的询问,依旧没问出那背影的名字,于是只能不了了之。 兄妹俩聊完无厘头的事,赵来英立刻上前,站在陈立芊和一众晚辈面前,她不知如何打开话头。虽然在法庭上招呼过,但在未知爸爸的态度下,江念连也不敢上前,只能拉紧弟弟的手,任凭姨姨呀与之对视。 片刻,还是陈立海打破了尴尬:“赵阿姨担心小泽被人欺负,所以·····” 陈立芊沉默不语,面无表情地,陈立海心知只能劝妹妹,便更加慌张地解释:“咱爸妈同意的!不然她怎么能找到我们是不是?小芊,她是小江的母亲,我们应该······” “别说了,我知道,因为我也是母亲,怎能不理解!”淡淡的,陈立芊牵住儿子和江念连,介绍道, “小江,这位是你爸爸的妈妈,你应该叫什么呢?” 在这一点上,江小江完全不像江念连,作为男儿,他不会轻易认亲,特别是在那次法庭上所见过的凶神恶煞的女人。他畏怯地低头,缩进妈妈的怀里,一声不吭地,仿佛在等待来自任何人的训斥。 可是没有,没人责备他,只有江念连一句短暂的问候:“奶奶,你还是回去吧。” 赵来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孙女是认自己的,为什么现在都不待见她了。尴尬着,她无地自容地低眉低声说道: “或许我可能帮不上什么,但那个女人一旦成为你们的继母,那么小泽的命运必然扭转。到那个时候······” “这个你放心,你儿子比你精明多了!”很意外,陈立芊站在了秀秀的一边,阻止正想帮赵来英说话的江念连,严正道, “这个畲族女孩没有恶意,也不像我们所担心的那样。反而楼下那些记者,正在说他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如果这个时候你出现了,必然扰乱全局。所以,我劝你还是回去吧!”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恶意?我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饭还多,什么叫人心难测知道吗?”赵来英强力狡辩,陈立芊正声道: “但是你儿子乐意,你儿子愿意把一切都交给她,你可知道他们到现在为止仅仅认识三个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说明我们一起经营了大半辈子的信任,不及他那突发的第六感!” “不可能!小泽最信任你了陈小姐,他不可能做这么不负责任的事的!我下去问问他!”赵来英扭头想走,被刘键和岑砚玲一把拦住了: “对不起,既然你是我哥的母亲,那么你更应该顾全大局!那个女人,现在已经是全世界公认的‘江太太’了,如果你执意阻止,那么我们就不得不怀疑你就是那个在全网造谣的幕后主使了!” 赵来英当然不懂这些,陈立海也急忙解释:“是啊阿姨,这关系到小江的两家公司几千亿的资产!如果你现在贸然出现,并阻止他们成为夫妻,那小江的命运就真的要扭转了。到那个时候,你们这才刚刚缓和的母子关系,恐怕一辈子都不可能恢复了!” 原来如此,这不正是那晚那几个人对她威胁的目的吗?幸好一心向佛,一心求助陈家人,否则这辈子她赵家真的再无翻身之日了! 第30章 狂风暴雨 静下心来,赵来英随陈立海一行走进公司临时会客厅,与江木泽的亲信们一起观赏大屏幕中的新闻直播。 楼下,几位记者联合记者a轮番攻击受访台上的两位主人,台下记者群中,一个身材矮胖的口罩墨镜男,挤开一些同道中人,向一旁无人的角落走去。 他边走边思索着拿出手机,拨打了那个没打过几次的越南电话: “刘经理,可好?” 声音中尽显得瑟,刘经理内心震了一下,故作镇定地问:“周主任,突然来电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一下上次我给江董事长的提案,现在已经过去十几天了,不知有没有进展?” “提案?什么提案,我完全不记得了。” “是吗?看来贵人都多忘事啊!这么说来,是你没转告?” “我真不记得是什么提案了,还请周主任明示!” “好吧,既然我拿不到我想要的东西,那么接下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跟我斗,跟我抢女人,我就试试四两拨千斤能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快感!” 说完废话,周焕没给刘经理再装蒜的机会,挂断电话立刻回到镜头前,站在了最前排,准备开始给台上的人一点颜色瞧瞧! 深圳维珍妮,林菲打了上班卡,百无聊赖地走进办公室,坐在了周焕的位子上。还剩几天就是春节假期了,人事部基本上没什么工作可做,她猜想着周主任这几天会去哪里,如果再加上今天,他已经旷工三天;三天后还不见其人,那么就会被公司自动开除,这对一个打工者来说,是很严重的后果啊! 那么什么事会比这样的后果更重要呢?无聊中,林菲打开手机,习以为常地浏览起了企业微信里的一些公司公告和其它奇闻轶事。 很无聊,也没什么可看,她的手指只能不停地往下划。划着划着,她忽然停住并退回到上一页,只见一条直播链接被分享在屏幕上,上面已经被人点击了无数个赞。 看着“岚键岑庭”四个字,她也轻轻地点了赞后,即刻点击进去观看了起来——看到了!她又看到那个曾经自己也有机会追逐的最帅男生,正在被很多记者不间断地用言语攻击。 不过这依旧无碍于男神的智商,在旁边不知名村姑的配合下,全都被一一化解了。她敬佩,陶醉,越看心间越喜,正当喜上眉梢时,她看见了那个旷工三天的周主任! 再细看几分钟,她忽然紧张起来,慌张起身在办公室里踱起了步,经过一番思前想后,她犹豫着拨打了李琳的电话。 可是不知为什么,连续拨了好几次,都无人接听。有点无奈,但再看直播中的周主任,再听他那言辞,林菲终于毫不犹豫地走出办公室,快速向玉律广场边那栋楼跑去。 那栋楼里,住在高层的好处就是安静,尽管楼下交通嘈杂,也没能吵醒整天包在被窝里的人。她似乎睡得很香,手机却在枕边一直亮着屏,却不见半点声音。 静音了,是不是代表她的心真的死了? 林菲气喘吁吁地跑到九楼,对着铁门使劲地拍打:“琳姐,琳姐快开门啊!出大事了啊!琳姐?” 贴耳静听,门里很安静,静得好像这个房间根本无人居住! 又喊又叫,又拍打了几分钟,忽觉不对劲的林菲好像想到了什么。没时间犹豫和猜测,她慌忙拨打了110,并又迅速跑下楼,到玉律社区最近的警务室喊人。 有人自杀!这是这个时代最严重的社会问题!短短五分钟,玉律社区十几个警务室的警员就来到了可疑楼层,因房东不住本栋楼,民警只能用撬棍把门撬开。 门开了,一股浓浓的煤气味扑鼻而入,大家立刻七手八脚忙开,开窗的开窗,救人的救人。极其迅速地,那个不想活的女人被送到了社区卫生服务站。 经过卫生站医生的努力抢救,和林菲哭得死去活来的叫喊声,那女人终于慢慢苏醒过来,眼角淌下了两滴泪水。不知他这是愧疚还是后悔,林菲无暇顾及,打开手机直播,递到了女人眼前: “琳姐,你这么做很不负责任知道吗?你看,周焕,那个戴着墨镜和口罩的矮个子,是不是周焕?他正在利用你和江木泽的感情攻击江木泽,而你却想逃避责任!你对得起江木泽吗你!” 林菲不停训责,不停地提起那个名字,只为唤醒李琳自暴自弃的爱。李琳慢慢缓过神,无力地伸出双手,握住手机认真地看了起来,只听得周焕在手机里,指着台上那村姑旁边的男人,既愤怒又嘲笑道: “江先生,你刚才说了那么多,是不是把十年前在深圳维珍妮的往事给忘了?但这不紧要,因为我记得,李琳也记得!” 本来不慌不忙的,但听到“李琳”这个名字,秀秀一下慌了神,把惊恐的眼神投向了正低眉思考的江木泽。这一举动,屏幕前的所有人都看到了——李琳挣扎着爬起来,在林菲的搀扶下艰难地走出了卫生服务站,拦下一辆出租车,向皇岗口岸奔去。 没办法,为了省时,为了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澳门,她只能走皇岗口岸。 被这么一问,现场忽然陷入僵局,江木泽沉浸思考,只待对方问出第二个问题。可是秀秀沉不住气,且内心极其担心江木泽旧病再犯,把所有的惶恐都写在了脸上和她慢慢靠近江木泽行为上。 这些,楼上屏幕前的人都捏了一把汗!可是股民却不以为然,开始为之动摇,并随着第一单抛售成功,人们开始疯狂出手甩仓。顿时间,全网出现了连锁反应,张会长等人还没反应过来,股价已跌到了百分之六十以下。 这可如何是好?本来稳稳的,全国各地那股神秘力量都以为没什么事了,却突然遭遇如此变故,给那些不专业的人来了个措手不及。 “江木泽,你再不说话,我们就要玩完了!”对于这些,陈立芊深知其中厉害,同样不能出现在屏幕上的她,只能对着屏幕用力提醒。 她开了第一句,其他人也立刻喊出心声,有的劝江董事长,有的鼓励江太太。可是这些,他们怎么才能听得到呢? 第31章 赤身应战 听不到,根本听不到,并且也正如秀秀担心的,江木泽正慢慢陷入到十年前的回忆中无法自拔!原本以为,李琳既然结婚了,那么自己选择秀秀是顺理成章的事,可是当真正把那些问题摆在桌面上,又该怎么解决呢?这些,他还真没考虑过。 可是现场的人怎能就此放过他!几分钟过去,没等到周焕继续质问,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江先生,我曾经的姐夫,我们很想知道,你身为两家公司的董事长,在外面却骗了一个又一个女人,你这种作风是怎么当选董事长的呢?” 没想到一向以严谨作风为风向标的江董事长,今天会被“作风”这两个字给难倒了!原来这个处处责令他人注重作风的男人,自己的作风最有问题! 楼上屏幕前的人都反思着,惊愣着,风控组组长跑了进来,朗声报告道:“刘总,岑总,接近崩盘了,怎么办呀?” 闻言,刘键和岑砚玲同时起身,紧跟着岑峰也走出了大厅。来到楼下受访台,岑峰对着众多镜头,大声道: “关于董事长的作风问题,这涉及到法律,应该由我们的法律顾问回答!” 话毕,台下一阵哗然,纷纷反对此议。借此喧哗声,岑砚玲贴近江木泽的耳朵,把股市状况告知后,江木泽还来不及大惊失色,风控组组长突然出现在身后,对董事长正声报告道: “董事长,有一股不明身份的资本正在海吞咱们的股票,要不要通知证监部?” “不明身份?”江木泽赫然起身,大惊失色道,“立刻通知证监部,请求查明对方身份!” 听到此话,见到此表情,周焕和另一个男的疯了般哈哈狂笑起来,也索性卸下伪装,与全世界人面对面。 “就在几个月前我说过来日方长,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王金生开心坏了。 “江董事长,要不要我把李琳叫过来跟你当面对质啊?当年你抑郁症,是李琳拯救了你;可如今呢,你还指望李琳再来救你一次吗?”周焕更癫狂,简直把牙都笑掉了。 就在他们疯狂的得意中,组长还没离开,刘键的手机响了起来。 “您好,我是证监部的。我们正密切关注你们的现场直播,请您把电话交给江董事长,有急事找!” 刘键震惊的眼神注视着大哥,犹豫着把手机递了过去。江木泽接住手机,思虑着装作自言自语地对着手机说: “既然要崩盘了,把这个通话对全世界公开也无妨。” 没等对方回复,江木泽点击了免提,把手机放在了眼前的桌子上,章记者立刻会意并把传话筒凑近过来,只听得里面传来证监部工作人员严肃的声音: “江先生,在贵公司股票濒临崩盘之际,有一家来自上海的庄家震集团公司疯狂购入贵公司股票,使得股价再次迅速回升并超涨了百分之一百三十个点位。请问江先生,你认识对方吗?” “庄家震?没听说过。只是不知道对方现在持有多少了?”这个公司江木泽确实没听说过,但有一些人包括他自己,应该猜到了。 “除了贵公司自己持有的百分之三十,和一些不在线的散户的百分之五,其余的都已被对方收入囊中。我们打这个电话,第一是怀疑你违法操控,第二是担心是不是有人恶意炒作并收购贵公司。所以请江先生您慎重考虑并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领导,很抱歉!”江木泽瞬间转危为安并嬉皮笑脸起来,“你要是说郑家庄,我肯定知道,并且在我老家福建还有不止一个叫‘郑家庄’的地方。但是庄家震什么集团公司,我还真不知道!” “好吧,我们的对话全程录音,以备后续跟进调查时作为证据,谢谢配合!” 随着镜头收官,大屏幕前的全世界欢呼了起来!都高兴,是因为人们又见到了江董事长的嬉皮笑脸;都高兴,是因为江董事长这嬉皮笑脸只有他们看得懂! 没想到一个嬉皮笑脸会有如此强大的反响,陈立芊在大家面前欢呼雀跃,楼下大厅也是掌声雷鸣,唯独还不知什么情况的两位刚刚露脸的男人,还僵在自我得意的表情中。 他们尴尬地向后退了两步,江木泽把手机还给阿键,安顿秀秀稳稳地坐在自己身边,精神爽朗地回答道: “大家安静,谢谢。既然周主任提到了李琳小姐,那么我现在也确实很有必要给大家一个解释。周主任,不知你对男女恋爱是怎么理解的,但我的观念却是,我既然单身,那么男欢女爱这种人生必经之路,难道只有你们可以正常享受,而我就不行吗? 这是因为你始终认为你是低等人吗?告诉你年轻人,你这种思想是错误的,我这一生是怎么来的,你身边这位王先生比你清楚。我的出身比你苦几百倍,我的命比你贱几千倍,但我的经历比你强几万倍,因为我始终行走在正道上,也从来不认为我是高等人或低等人! 我从一无所有到如今什么都有,你以为是像你现在的思想那样图谋而来的吗?不,我这一生需要感恩的人很多,多到满世界都是,当然这其中除了正面帮助我的人,还有就是类似于我的母亲和王先生的姐姐! 王先生,我这么说,你不会介意吧?曾经那件事,现在到网上还能找到——那场婚礼,是我这辈子无法忘怀的,她的意义甚至强过了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周主任,如果广大股民朋友和法律愿意放过你们,那么请你回去好好向王先生了解了解那场婚礼的真正意义。我不介意你们同流合污,也不介意你们继续攻击我,但是我的朋友和全社会愿不愿意,我就无法保证了。 李琳,不管是不是李琳,只要我单身,那就不涉及作风问题。无论豪门也好,底层平民也罢,都有权力自由恋爱,更有权力分手!既然李琳已经成为你的妻子,你是不是更应该守护好她呢? 我不说你没资格教训我,因为全世界都有资格监督我,身为董事长,我接受全世界的监督,包括任何蝇头小错!” “好——!”不知什么时候,公司上下全部员工都已聚在一楼,致以最激烈的掌声为董事长撑腰。 摄影师们迅速转动摄影机,无死角地拍下全公司上下激情豪迈的壮观景象,却发现屏幕上又多出了很多来自各方的宾客。 第32章 全部带走 其实提到李琳,对占家人的冲击是最大的!刚开始他们以为江木泽一直守着曾经那个约定,可是李琳的出现,使得帼伟立刻关闭手机,果断放弃并坚决拒绝建议回国的父母。 他没有信守约定,那么她就没必要与他见面了,更是觉得自己这二十年都白等了!隐约中她的抑郁好像瞬间好了,思维也明亮了。可是回头一想,前途没了! 多么矛盾!帼伟彷徨在钢琴前,听得屋内父母的手机里传来的那直播里的声音。那是“江太太”的声音: “是的,无论是豪门还是平民,都是人,都是平等的公民,只要是建立在合法的基础上,你们能做的事,我们也能。就比如李琳小姐喜欢的,我也同样······” 秀秀忽然顿住,因为李琳正拨开层层人群,挤入到台前,看都没看台上的人,挺拔地站在正无比震惊的周主任面前,怒目圆瞪地一巴掌轰了上去: “好玩不?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江董事长,你以为他仅仅是江董事长吗?他是享誉全球的慈善之星知道吗?他出身贫寒,一路走来活得多么幸苦,却把人生中的第一笔工资捐给了儿童基金会,还参与了汶川重建!你呢?你除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还做过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他,你是不是以为我跟你结婚是因为你当个主任就牛逼冲天了?你嫉妒,你担心他会把我抢回去,你拿着我们幸苦攒下的准备买房的打工钱来对付他?他从不伤害任何人,你却想要扳倒他?别说你有没有能力,你觉得你这样对得起别人对得起受他帮助过的人吗?” 所有摄影机都对准了这两个人,刘键看不下去,上前来拉住李琳,小声道:“这是对全世界直播,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吧?” 被训斥的周焕也不甘示弱,正有气没处撒的他一把推开刘键,拉着李琳指着江木泽声嘶力竭地怒嘲: “吹牛吧!就他还慈善之星?你唬我吗?你说他不伤害别人,那么你呢?你受的伤不够大吗?” 一转手,周焕又指向了秀秀,也怒目圆瞪地:“还有这个,你说我们都是平民,那么你又是凭什么抢走李琳的前任呢?” “你还记得是前任!”李琳又一巴掌呼在丈夫脸上,“为什么叫做前任?我告诉你,我们互相之间的称呼马上也要成为前任了!” 见他们的家事闹大,江木泽真的把自己当成平民,慌忙跑下台来,和言相劝:“琳琳,别闹了,全世界看着呢!” “全世界看着是吧?今天我就告诉全世界,我就在这里宣布,我和周焕正式离婚!我净身出户,那些我打工辛苦挣的积蓄全不要了,就当是这十年白活了!” 李琳红眼怒吼,周焕惊愕之余,却把拳头对准了江木泽——那短硕的拳头挥过来,两位保镖一惊,一个箭步越过桌子,却见得江木泽反手一挡,再用手肘一勾,迅速把周焕的双手控制在背后。 两位保镖立刻控制住周焕,并为其戴上了手铐,仰头对外喊道:“保安,关门,任何人禁止进出,我们要开始查证了!” 保安立刻按下遥控关闭大门,两位迷彩服安保队员上前押住周焕,其他队员配合两位队长开始对所有记者逐一排查: “您好,请出示您的记者证和执业证!” “我们是澳门本区警署分队队员,也是受内地地方政府指派成为岚键岑庭公司董事长的专属保镖。因现场出现特殊情况,我们有权对你们的身份进行再次确认,敬请配合!” 安保队员有条不紊地排查着,楼上屏幕前的民警们静静地看着,只待他们的目标出现,方可下楼配合抓捕。 楼下人头晃动,忽地一阵骚乱,杨晋眼疾,迅速挤过人群,追上一群试图逃跑的墨镜口罩男女,王金生就在其中。 “站住!”擒贼先擒王,杨晋一把揪住王金生,“别动,再动就给你吃枪子儿!” 枪子儿,这在国内可不常见!王金生被押住,挤在前边的女人吓了一跳顿住脚步,杨菁妮上前一把扯下那黑色口罩和墨镜,问候道: “周敏小姐,好好的工作不干,也来这里凑热闹了!” “不不,我是被他们威胁的!”周敏狡辩着,赵来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与外甥女面对面地站在了一起: “我想不明白,我们上一辈的恩怨,怎么就被你继承了呢?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你怎么就不能向你表哥学学呢?他没有当面应允你进公司,是因为李叔也有权力,他的所有朋友都在为我们家的门楣做努力,而你不但不领情,还得寸进尺!” 母亲出现,令江木泽瞬间抛开李琳,在秀秀的陪同下走了过来。俊男靓女,天生一对,虽然衣着外表上有所差异。赵来英吃惊的目光呆愣几秒,正想说什么,却听得江木泽说道: “妈,既然一直都没管,现在都一大把年纪了,干嘛还来趟这浑水?我没有失去母亲,还得到了全世界的爱,你回去吧,这是我们年轻人的舞台,不适合你。” “儿子?”赵来英顿时喜笑颜开,哭笑着抱住儿子,像个听话的孩子,“儿子,妈听你的,现在就回去,马上回去!” “嗯,回去照顾好我爸,他那风湿病还没好呢。”只是家常的问候,所有人都笑着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都没想到,就在这样的场合,就那赵来英什么忙都没帮上的情况下,母子冰释前嫌得以门楣团圆,多么令人激动! 从未见过母子感情这么好,他们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地甩了自己一巴掌。王金生依旧孑然一身,周敏还没当母亲,也没有孩子,因此他们不懂其实母亲与孩子之间,无论在任何时候的任何情况下,骨肉都是相连的!他们之间没有隔夜仇,更没有恶意抛弃之说,他们有的,只有懂得感恩的儿子! “把他们全部押下去!记者朋友们还有好多问题没问呢!”杨晋一声喝,陈立海带着警员从电梯里走出来,正要配合将罪犯抓捕归案,却听得门外传来: “慢着!既然是全部押下去,记者会就不应该再继续了!” 随着话声落,几位疑似证监部的工作人员领着几十位身着特区警服的警察走了进来,人们齐刷刷把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第33章 清理门户 证监部的工作人员立刻占据受访台,江木泽携手秀秀不慌不忙回到李琳面前,沉思几秒,道: “琳琳,对不起······” “对不起,我们早就分手了,也不存在对不对得起。你别自作多情,我早就把你忘了!”李琳一眼都不敢看江木泽和秀秀,眼神躲闪着向眼前的两人和摄影机的镜头频频鞠躬, “对不起,我的家人不经事才不懂事,扰乱了你们的会议,还望江董事长念在也曾是维珍妮员工,放过周焕,谢谢。” “琳琳,我······”江木泽想继续解释,李琳却更加慌张地回避,秀秀只好接话:“李琳小姐,其实我们压根就没想过为难周主任,只是你们······” “放过,必须放过!”声音很响亮,几人转头望去,只见两位身穿维珍妮鲜红职工服的管理层领导走了进来,端庄地站在三人面前,兰主管明声说道: “李琳小姐,既然我这个侄女婿表达不清,我就替他做主了!” “是啊李琳,你陪周主任和警察去警署交代清楚,并承认错误,就可以回家了。保释金我们已经准备好,你尽管放心。”刘经理也说着,李琳这才抬起眼皮,言谢后匆匆离开了。 十一年了,这是他们第一次重新面对面,太理智了,却什么话都不敢说,纵使千言万语都拥挤在喉结处,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李琳走了,义无反顾地走了,毫不犹豫!她知道自己一旦有一点点犹豫,那么“作风”两个字会再次把他压垮!她不能那么做,是因为他一直很爱她,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即便他马上要成为兰家女婿了,她依然坚信他是爱她的!纵使有万般委屈如鲠在喉,她都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一吐为快了! 李琳走了,望着她的背影,江木泽才意识到当年自己的不告而别是多么绝情!现在想起来,其实只要是分手,任何的无奈都是借口,因为当年如果他把自己的一切告诉她,相信她也会义无反顾地跟他回家! 都错过了,是因为他们都在错误的时间相遇,如今,还是在错误的场合相见,多么无奈! 李琳走了,母亲也回去了,江木泽谢过来自维珍妮的两位老大,坐在台上看戏的几位证监部领导不耐烦地问道: “江董事长,现在该轮到我们对证了吧?我们也很忙的!” “抱歉!”董事长携太太回到受访台上,与诸位领导并肩坐下,侧身与领导交流起来,“怎么,查到对方是谁了吗?” “你还真一点都不慌?那么我们真应该重启调查,直到把你们的关系查个底朝天才行!”领导严肃地说着,台下忽然出现了几个人,站在最前面的西装男子厉声说道: “我支持你们重新调查,因为我始终相信这一切是受这个姓江的操控,不然谁会愿意无缘无故拯救一家铁定灭亡的公司!” 闻声,江木泽危襟正坐,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近在咫尺的男子:“怎么了建同,我这边狂风暴雨的时候你不出现,现在风调雨顺了,你却回来啦?你还是岚键岑庭的第二大股东吗?就凭你希望重启调查这一项,我完全有权把你踢出局!” “呵呵,你踢我出局?你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应对吧!告诉你,就算他们证监部不查,我也有权向吉隆坡监管局申请调查,你就等着牢底坐穿吧!”李建同面目狰狞的,身后的一群人立刻亮出证件。 原来早有准备,连马来西亚金融界的监管局人员都带来了!江木泽草草看过证件,与诸位领导面面相觑时,岑家父女参与了进来。李建同是岑砚玲的丈夫,恶果是岑峰种下的,他们觉得这事只能由他们父女出来解决。 三人对视片刻,极其不解地,岑砚玲说:“你不服我哥担任董事长,可是你有这个实力吗?无论任何职位都要用实力说话,你连这点都不明白,真不知道我爸当年是怎么看上你的!” “对,你没发现我正在用实力说话吗?你说实力,他有什么实力?仅凭45亿就白嫖公司百分之六十的实控股权,这也算实力吗?这是明显的诈骗行为!” “很抱歉李先生,这不属于诈骗行为。”一直坐在角落里的赵律师终于发话了, “当时我们都在场,包括公证处的工作人员,这是存档的资料。如果当时你能、或你愿意拿出45亿,那么这个董事长也可以是你。不过如果以你李家的实力放在今天的危机上,恐怕难以让股票复盘并超涨一倍多!” 赵律师还不忘在话末嘲笑一句,这使得李建同瞬间发飙:“不就是45亿嘛!我现在就给公司五十亿,姓江的你马上给我滚福建去!” 江木泽面朝世界,一边似笑非笑,一边摇头叹气,沉着地回答道:“450亿,岚键岑庭全部归你,怎么样?” “对不起江先生!”身后一位西装男上前一步来,“你现在没资格开价,因为我们怀疑你联合国内财团操控股价,这在国际证券市场任何国家均属违法!我们现在有权对你进行逮捕,并移交吉隆坡法院审理!” “放肆!”受访席上的诸位领导拍案暴起,“你这是藐视我们的金融主权!江先生这是在澳门,在中国的领土上,公司属于中国,所有资本也属于中国,你一个外来客有什么权力剥夺他的人身自由?” “但是你们的分公司在马来西亚······” “那么你是不是应该回马来西亚去调查?分公司在马来西亚,这属于商业业务发展,你无权干涉或遏制,而你们这种执法行为属于长臂管辖,属于挑衅,是我们不允许的!更何况你们毫无证据证明是江先生在操控证券!” 确实没证据,也确实是受李建同蛊惑而前来的,来自马来西亚的一方被怼的哑口无言,气馁地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可是李建同不服,向身后的女人使了个眼色后,愤怒地靠近董事长,陈立海立刻上前令其止步,李建同只好作罢说道: “我也是公司股东,我不同意你开价450亿,我要召开股东大会驳回你的意见。还有就今天这事而言,我有权联合全部股东开除你的董事长职位!” “李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江木泽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和颜悦色地笑道,“首先,我个人这件事,没影响公司形象且还令公司市值飙升了。且不说那个神秘的庄家震集团目前拥有多少股份,当下公司内部无论是市场流动股还是实控股,虽然在公司名下,但只要我江某人一声令下,汇丰银行就会马上撤资,岚键岑庭就会轰然倒塌!” “我哥说得没错!”岑砚玲对着李建同,和声劝道,“建同,收手吧!念在我们夫妻一场的情面上,我会劝我哥既往不咎,······” “前提是,你们李家必须退出岚键岑庭!”很突然,这话是岑峰说的,李建同一愣,不禁苦笑起来: “原来你和姓江的早已沆瀣一气,难怪我会输得这么惨!” “错了!我和岑家本为一家,是你自己装糊涂罢了!”江木泽解释着,转身喝道, “阿晋,立刻报警!我怀疑公司第二大股东李建同先生勾结东南亚财团恶意做低公司股价,以谋夺董事长一职!” “是,董事长!”杨晋立即拿出手机报警,李建同双腿一软,连连后退好几步,瘫靠在他的同伙身上。见此情形,身后那女人,畏惧地把原本想诬陷江木泽的计划咽了回去。 江木泽脸上微微得意,问道:“李先生,这次亏了不少吧?别误会,我说的是炒股。” 还没等李建同反应,杨晋才放下报警的手机,门外就走进来了一群身着督察制服的人。到达大厅内,走在前头的疑似组长的女督察接住了江董事长的话: “没错!关于李建同先生炒股的事,我们港交所已关注很久了!近几个月来,特别是近两天,李先生勾结海外不明账户,多次恶意企图做空岚键岑庭。而其目的,正如江先生所言——他的目的,也只有岚键岑庭的控制权! 我们已经掌握全部证据,现在请江先生以及贵公司在未来两天内配合我们调查!” “这个当然没问题,不过我们要先看一下您的证件以及逮捕令。” 江董事长连同赵律师以及公司重要成员,和记者朋友们一起验证了对方的证件后,李建同及其同伙被带走了。随之,来自福建的警察也带走了相关嫌犯。 第34章 天内有天,别有洞天 虽然一直以来感情不是很好,但丈夫被带走了,岑砚玲多少都有点难过。她不知道哥哥使用的是什么招数,为什么爸爸要配合并支持把李建同踢出局,所有的谜题压着她的天灵盖,使她消极退场。她还不知道,李建同就今天,一直买岚键岑庭跌,已经亏到无法挽回了! 师妹的变化,江木泽全看在眼里,但他现在没时间顾及,因为他知道证监部的领导是来问话的。既然对方亲自前来,自己就不能像之前在电话里那样含糊其词嬉皮笑脸了。 回到位置坐下,一位记者为了避免冷场,立刻把传话筒递上来,问道: “江先生,经过这么多事,我们包括全国股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贵公司真正的实力到底如何?在你刚才的开价上,我们想问江先生,你是怎么在短短一个月内把45亿变成450亿的?” “额,这个的话,说来话就长了,不如······”江木泽推辞着,其中一位领导挺身起立道: “不如让我来替江先生回答这个问题吧!关于岚键岑庭的实力,其实与其他所有公司一样,无论基础实力或股市风险,完全取决于掌柜的实干能力与思想品德。既然岚键岑庭有一位视员工如亲人的董事长,那么我建议你们考虑永久持有岚键岑庭的股票,稳赚不赔! 当然,我们证监部以及多方政府就冲着这一点,特意前来了解有关庄家震的信息的,因为我们也都不相信江先生会傻到去恶意操控自家公司的股价!” “没错!我们江家长孙怎么可能去做那种傻事呢?”听得出来,这话来自一位老太婆之口,大家齐齐转身,却不见其人在哪儿。 大家的目光正在四处找寻时,站在最外围的人群已在缓缓挪动,慢慢地腾出了一条小小的通道,只见一位大叔搀扶着一位拄着一仗颇有些年份的龙头拐杖,徐徐向受访台中央走来。 “奶奶?”虽然意料到庄家震可能就是“郑家庄”,江木泽内心还是为之一震,起身僵立在位子上。 与此同时,楼上的大屏幕前,一众江家亲属也纷纷起立,凝视着头发洁白佝偻着身体的郑氏,一步一颤地来到了江氏长孙面前: “乖孙子,全世界看着呢,还不快给奶奶赠座?” 是啊,全世界看着呢,江董事长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被安上不孝的罪名啊! 看来“江”还是老的辣,奶奶太会找时机了!这种情况下,无论曾经有多少怨气、如今在明里暗里有多少交集,都只能成为后话。江董事长你现在必须也像原谅母亲那样原谅爷爷和奶奶,因为这可是奶奶给你的最佳机会! 江木泽的大脑乱极了,但是此时此刻留给他反应的时间不多。秀秀见他还在发愣,不管面前的老太婆是谁,慌忙挪开桌子,亲手搀扶老太太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然后拉住江木泽乖乖地站到了一边。 “嗯,孙子乖,找的姑娘自然也不差!”奶奶满意地微笑着,用龙拐在江木泽脚跟前敲了敲,那古稀身骨看似薄弱,说话却是掷地有声, “小泽,只要有奶奶在,这世界就没人能撼动你的根基,我们庄家震的亲人绝不允许那些个不长眼的诬陷你!还有那个姓李的,我们已经注意他很久了!既然要斗,我们如果不灭了他,都难咽这口气!” “老太太,这么说来是你们故意的?”一位证监部领导问,江木泽惊了一下,只见奶奶理直气壮地答道: “小兄弟,此言诧异!股市本身就是赌场,既然对方赌跌,我们郑家庄全村民众力挽狂澜,只为杜绝咱们的资本外流,而为国家增加财政和税务收入,难道法律不允许吗?” “没有没有!”领导极其客气地哈声笑道,“我们绝无此意!虽然有那么一点点违背行业规则,但是既然江先生不知情,那么你们的行为就不算违法。关于这点,我们执法部门只是正在研究,是否应该在书面规则上加上这一条!” “这是国家金融体系的事,我老太太管不着!” “那是,那是!” “小泽他当然不知情,因为他压根就没把我们郑家庄放在眼里!”奶奶故作没好气地说着,秀秀连忙回应: “奶奶,此话不敢讲,全世界都看着呢!” “哦?孙媳妇还挺懂事!”奶奶满面悦色拉住秀秀的手,凑近那绯红的脸颊,故作小声道,“既然你是公认的江家长孙媳妇儿了,那么你有没有能力劝你丈夫继承咱们江家的祖业呢?” “啊?这么大的事,我不敢做主耶,毕竟我还没过门呢!”俯身密谈的秀秀偷偷瞅了一眼江木泽,陪奶奶演起了戏,不料奶奶却很认真: “过门这事简单,回头找陈家帮忙安排。只要你能劝归他,我们今天收购的岚键岑庭的全部股票都送给你,就让它来做你进入江家的权力基础,怎么样?” “啊?我······”两人越谈越小声,秀秀越听越害怕,怕得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退缩到正微微窃笑的江木泽肩上。 “收下吧,只要你有能力,将来我的六十一股原始股也交给你。”江木泽微微别头,在秀秀耳边低声呢喃着。 秀秀吓得瞬间回过神,尴尬地看着面前正笑着的一排证监部领导。包括领导们,以及全世界的人都相信,这个灰姑娘很快就会变成江家长孙夫人了! “好了,郑老太太,关于股票赠与,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们也管不着!恕不奉陪!”一众领导起身告别,奶奶恭敬起立目送: “谢了!有你们的支持,我们家小泽定当不负众望,必定会继续为社会为国家做更多贡献,感谢你们的监督!” “不客气,加油!” 此次记者招待会完美收官,摄影师们意犹未尽地收起设备,与自己的搭档们开心议论着离开了岚键岑庭,一众江氏子孙迫不及待地从电梯里挤出来,围着奶奶那叫一个乐呵。 都乐呵,是因为人人都喜欢有能力的人。一路搀扶奶奶的江志才,作为江木泽唯一的亲叔叔,除了会惹是生非,其他啥也不是,便被当作空气般晾在了一边。 乐呵归乐呵,但江木泽好像还没卸下曾经那道防线。那是童年的阴影,是迫使他自幼背井离乡的导火索,是使得好好一个家庭支离破碎的引线,是他拥有如今这辉煌成就的基础! 没想到,谁都没想到默默无闻的郑家庄郑氏,依旧是四十多年前那最具实力的末代财主夫人。当年的七根金条,如今奶奶用这近百分之七十的股票来偿还,江木泽是否能释怀呢? 第35章 代价太大 随着直播落下帷幕,所有人都握着手机感慨万千。一场记者招待会,把江木泽揭了个老底朝天——从最坏到最好,从濒临崩溃到稳如泰山——张会长摸着那花白胡须,在客厅里踱步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了一个电话: “老彭,你负责联系南方的朋友,我这边立刻召集北方的朋友,咱们去澳门走一趟!” “嗯,我也觉得小江才是财团主席的最佳人选!” “对,这个位子非他莫属!” 事不宜迟,两位会长立刻联系南北各方的各大企业老总,前提是必须是江董事长认识的人。只有这样,才能做到团结一致一家亲! 在澳门,江木泽没有如何攀附奶奶,只是尽孙辈之孝象征性地敷衍而过。奶奶也明白事理,也知道孙子将来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但机会只能靠自己创造,就像这次这样。 奶奶相信总有一天,这个长孙会接纳自己,并把她与那恶贯满盈的老爷子安葬在一起,把他们的灵牌摆在江氏祖祠的列祖列宗前排! 虎生为皮,人死为名,这便是奶奶当下活着的最后愿望,也是支撑她走过这三十多年的艰难创业之路的最大目标!虽然年逾古稀,他依然清晰地记得当年小泽是如何被他们二老赶出凤洋境的! 自己把小泽赶出凤洋境,那么如果哪天小泽建成江氏祖祠,必然会在凤洋境村民的鼓动下清除自己的祖宗这一支系自成一派。这是罪孽,她想赎罪的同时,还要阻止小泽犯错,这便是庄家震集团现任董事长! 把奶奶送上直飞上海的航班,江木泽立刻应邀赶往证监部配合调查,被意料中的岑砚玲拦在了服务大厅。 岑砚玲是妹妹,比同胞的还亲,江木泽很清楚李建同一旦进去了,妹妹将会面对什么!经过这次记者招待会,经过股票涨跌的一系列博弈,最终江木泽以最好的运气完胜李建同。而如今,也就经历了这两天的变故,岚键岑庭的市值确实超过了450亿,这其中的盈利基本上来自李建同之手。 可是李建同哪有450亿,这其中欠下债券公司多少钱,师兄妹俩比谁都清楚!既然如此,作为合法的夫妻关系,岑砚玲要负责偿还不少于一半的债务,这不就是天塌下来了吗? “小妹,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江木泽把岑砚玲拉到一角无人处,岑峰也追了过来: “你的学历比你哥高很多,怎么就这么笨呢?” “你闭嘴!”岑砚玲怼了爸爸一句,转身对着江木泽,“我知道你们是真想把他踢出岚键岑庭,可是我怎么办?就算你帮我还掉那一半,岚键岑庭还不是变成空壳公司了吗?” “错了我的好妹妹!”江木泽笑着扶住妹妹的双肩,以最富安全的姿态说道, “他现在的负债相当于公司市值的三分之一,这事只要你回避,我一定会让你们顺利离婚,并让你安然无恙地活着!我相信你也看到了他的野心,只要你们没离婚,他永远都有机会恶心我。 他没能力,却想谋夺董事长的位子,可岚键岑庭是我们仨创建的,也是阿键毕生的心血!如果让他当家,都不说我会怎么样,你让阿键怎么活?”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三人中,键哥哥最需要岚键岑庭,我也多次想过离婚,可是我们现在用这种方法把他踢出局,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没办法,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但这也未尝不是好事!”江木泽把握十足,把整个计划和盘托出, “就当作三百亿来说,只要他们李家能拿出百亿保他,那么再加上我们用离婚当箭头,让他用在公司的全部实控股权帮他免掉一百五十亿,剩下的就靠他们李家的消化。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由无期转成有期徒刑;也只有这样,他才会妥协。” 听了,想了,岑砚玲替爸爸低下了惭愧的头,挤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刘教授听见了,会不高兴的。”江木泽强装微笑,岑峰忽地一下跪了下来: “江先生,对不起,实在是我当年被利益蒙了眼······” “岑叔叔,别说这话,我们都是一家人呢!” “哥,我以后不嫁人了,就跟你混!”岑砚玲眼含热泪,又笑开了花,调皮地抱住哥哥抽泣不止。 “傻瓜,不结婚怎么行呢?赶紧的,给你一周时间,尽快找个对象,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大连结婚!” “为什么呀?那么冷的地方,为什么要去大连结婚呢?” “哈哈,秘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到时候再来个国际直播,咱们再狠赚一笔!”岑峰玩笑着,江木泽直言: “必须直播!” “可是一周时间,我怎么能找到一个靠谱的对象呢?” “赵律师就不错,学历相当,年龄相仿,都已离异,门当户对!” “他呀?又老实又古板,我才不要呢!” “但他靠谱,也值得信任!” “对对,这事就听你大哥的!”岑峰可以说不太懂,但他相信江木泽。而江木泽真正看上赵律师的原因,无非就是他不参与商业,然后再利用他的法律知识帮助岑砚玲执掌岚键岑庭,再好不过! 人老实没关系,但一定要有用处有价值。这不,也就刚刚闲下来,赵律师就立刻着手办理江董事长交代的事了。 闲下来了,陈立芊也不含糊,带上江小江和江念连,陪秀秀阿姨逛起了商场。此番,陈立芊要像当年改变那个乡巴佬的形象那样,也给秀秀来一次人生中最重要的形象设计,她要把这个不起眼的村姑改变成配得上江董事长的江太太。 人生如此多变,不曾想陈立芊这一生活着,只为江木泽的一切,哪怕是细微的生活日常! 而李琳,一回到深圳,就把一纸离婚协议放在了周焕眼前。她说到做到,协议书上写得清清楚楚——没有孩子,一切就简单了许多;而财产,也就那点积蓄,也已被周焕用以聘用自媒体攻击江木泽而花得差不多了。 这些,她不计较,不想计较,也不值得计较。只是当下活着,她也失去了方向。而周焕,因连续旷工三天,被公司无条件开除后,在刘经理和兰主管的请求下,人事部总经理勉强给他留下了这份工作。 “如果说,你把那些积蓄捐赠给社会公益,那么我也不至于这么瞧不起你。谢谢你陪伴我走过这最没意义的三年,亲爱的,好自为之吧!” 这是李琳最后对周焕说的话,头也不回地,她提着那个陪她走过十一年寂寞之旅的行李箱,离开了玉律村二区。 “对不起,我没你们那么伟大。”望着李琳远去的背影,周焕这句话,不知何意。 第36章 石岩湖畔110号 走出玉律二区,李琳情不自禁地朝玉律广场上看了一眼。没有逗留,她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不知不觉间,她居然来到了已经很多年没来的四区那栋房子前。 那房子,江木泽住过一年多,她住过七年,房东阿姨当然记得她。极其热情地,阿姨说:“靓妹,你怎么来啦?快进来坐坐,快告诉阿姨那个男生是不是回来了?” “哇”的一声,李琳忍不住扑进阿姨怀里,失声大哭起来。多么委屈,多么心痛,哪曾想这栋房子留给她的,没有欢笑,只有眼泪! 她哭着,阿姨不知所措地安慰着,两人又站在了阳台上,动手拔掉一棵棵植物脚下的小杂草。 “他回来了,我却走了,是我伤了他的心。” “孩子,凡事要看得开,我觉得未必是你伤了他。”阿姨边说边从那盆墨兰的根茎处,挖出了一个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纸条,递到李琳手中, “他回来过,我们家老墨老眼昏花,没记住他。” “谢谢你帮我度过那个生命中最深的坎儿,如果不介意,我请你当伴娘,大连见。”李琳看到的纸条上的字,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们的最佳见面机会,突然间,她又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是啊,只要有机会见面,就不枉曾经的任性!不敢耽误,她立刻回到广场,联系了林菲。如今身无分文的她,只能住进林菲的家。 对这唯一的琳姐,林菲当然很乐意接纳。来到维珍妮十几年,最关照她的无非就是琳姐,两人的感情也形同姐妹了。 一下班,林菲立刻请琳姐吃大餐,然后逛大街,累了就回家休息。走进林菲的家,李琳才发现这些年,她和周焕过的,真不是日子! 林菲自己一个人,也住着两室一厅,家里的家具应有尽有,根本不像出来打工的他乡客。一张大床,比他们的婚床大多了。 “我睡觉爱滚,所以床很大。”林菲自我调侃着,姐妹俩同时钻进了被窝。嬉闹一番,林菲问, “姐,要不你去肇庆维珍妮面试吧?听说这边的人事部不搬,因为研发部必须留在这边,同时版房和部分裁剪车间也没搬。” “暂时去不了,等过了年,我们一起去大连怎么样?” “大连是哪里?去大连干什么?” “大连呀,是北方明珠,类似于香港那般闻名于世界,是一个很美丽的城市。至于去干什么,暂时是秘密,去了你就知道了!” 两个心心相仪的人,多少都会有些共同点,抑或这些是他们在相处的过程中形成的习惯。无论行为举止,他们近乎相同。 有了姐妹的陪伴,李琳很快进入梦乡,直到第二天的闹钟响起,林菲迅速穿衣洗漱,不料李琳更加着急地冲进洗手间,狂呕起来。 林菲一惊,慌忙帮忙拍打后背,问:“姐,你这是怎么啦?不会是最近整天睡觉睡中暑了吧?” “不知道,之前也没这样,也没感觉哪里不舒服。”李琳边呕边断断续续地说,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呕出什么呕吐物。 只是干呕,林菲连忙草草打理一下妆容,扶着李琳下楼,向一家刚刚开门的中医诊所走去。没有意外,老中医静静地把脉,然后缓缓面露喜色微微点头道: “是喜脉,没想到第一单生意就有喜,想必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医生,什么意思呀?”林菲异常着急,老中医慢悠悠地松开把脉的手,交待道: “这位姑娘怀孕了,你回去要好生照顾才行!” “怀孕了?这不才刚离······”林菲惊愕着,李琳连忙掐她手臂打断她的话,照着医生说的,开了一些药后,就匆匆离开了。 这可怎么办?林菲比谁都担心!李琳思考着,两人缓缓走向玉律公园,冥冥中来到了那棵好久都没来坐过的只会给她带来好运的大树下。 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的地方,也是他离开后她经常驻足求安慰的地方,只是她没发现,这棵树只会给她带来好运。 两人刚坐下,林菲好奇地朝李琳的腹部摸了摸,却听得李琳的手机响了起来。 瞧了一眼屏幕上陌生的手机号,李琳自言自语着:“这音乐好听,他爱听,我也爱,就让它多响一会儿吧。” “嗯,确实好听,叫什么名字,我也下载一个!”林菲也爱听,李琳望着湛蓝的天空,说: “《秋天的叶子》,总是在不经意间落下,却不知会飘向何方。” 林菲立刻下载,李琳无限惆怅,电话响了一阵又一阵,电话那头的男人站在石岩湖畔,无奈地焦急着。 对方不接听怎么办,男人朝身后的别墅里瞧了瞧,再次拨了过去,只听得电话里传来极其绝望的声音: “我没钱,什么都没有,你们就别给我推销什么产品了。” “您好,是李琳小姐吗?” 没想到推销员还知道自己的名字,李琳一下来了精神,好奇地问:“我是李琳,你是哪位?该不会是诈骗的吧?” 林菲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不就是十年前那个凶巴巴的组长吗? “李琳小姐,我是江先生的在岚键岑庭公司的御用律师,麻烦李琳小姐现在立刻到石岩湖畔来一趟,有急事找!” “石岩湖畔?是他来了吗?” “哦不,江先生没空,所以没来。我现在就在石岩湖畔110号,你尽快过来,我也没空呢!” “110?”听到如此数字,就好像听到月老的指令,李琳毫不犹豫站起身,向马路方向跑去。 “姐你慢点儿呀!”林菲急忙追上,两人拦下一辆出租车,向石岩湖畔奔去。 石岩湖畔,就在玉律村附近的红星村上,如此近距离,最近一次来还是十一年前的那个寒冷的晚上。那个通宵达旦寻找那人的经历,依然历历在目。 十一年没踏足这个地方,是因为她害怕再次看见他睡在垃圾桶里!她不知道,他宁愿自己睡在如此肮脏的地方,也绝不允许他爱的人受一点点委屈! 第37章 最后的礼物 见一辆出租车驶来,赵律师立即打开别墅大门,恭恭敬敬地迎在刚停下的车门边,李琳受宠若惊地下车来,抬眼即看到了门牌上并列的三个工整的数字。 这地方感觉有点熟悉,于是李琳四周环顾着,好像在寻找什么:“这个门牌,是刚装上去的吗?” “李琳小姐,这个门牌一直都存在,原房主在这里生活了半个世纪了。后来2019年,也就是疫情前期,江先生得知房主移民香港,就特意从福建跑过来,以近千万的高价拍下这栋别墅,和左右两边的两块空地。” “他不是一直在福建吗,怎么知道房主移民香港了?”林菲好奇地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像个爱玩的孩子。 “不。据我所知,江先生早在2014年就开始关注这座房子了。他说这里对他有着特殊的意义,便想在这里安个家,好让他和爱人在深圳有个安稳的落脚之处。” 赵律师边介绍边把两位女士领进别墅,在客厅还未撕掉塑料膜的沙发上坐下,从手提包里取出一本房子产权证和一张黑色的银行卡,放在沙发前的水晶桌上: “李琳小姐,受江先生委托,我于前天就将这处房产转移至您名下,并仅归你个人所有,与你的丈夫和孩子无关。还有······” “他们已经离婚了,也是昨天的事!”林菲嘴快,赵律师还是震惊了一下。虽然李琳说过,但赵律师和当时的所有人都以为是李琳气不过说的话。 “赵律师,这事不要告诉江木泽,我不希望他为难,也没想过要破坏他现有的感情。”李琳的目光完全不在桌面的物品上,失落地低着眼皮, “既然分手了,就各不相干吧。我和他,就这样也挺好。” “李琳小姐,你还是不太了解江先生。除了房子,还有这张汇丰银行的理财卡,他在里面存了五百万港币的定期存款,让你每年吃利息。你未来的生活他都为你安排好了,在这里居住,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可以回维珍妮继续上班;还有外面那两块空地,他说你喜欢种什么就种什么······” 李琳赫然起身,咆哮道:“不,我不要这些东西,我只想简简单单地见他一面!就像曾经那样,怎么就那么难呢?” 林菲一惊,连忙起身安慰,赵律师也忙解释:“李琳小姐,见面是必然的,刘经理会安排。你也知道,他现在不能随便与任何女人见面,也不可能再像曾经那样!” 李琳冷静下来,重新坐在沙发上,把桌上的物品推回到赵律师面前:“这些东西请你收回吧。我知道他在大连有故事,回去告诉他,我会去大连当伴娘。” “李琳小姐,”赵律师打开房产证,翻到底页,呈现在李琳眼下,说,“看到没有?永不变更!这是最高法的印章,任何人都无权变更,它永远属于你个人,不论你要不要他都改变不了!” “我明白他的心思,可是我不想自己一个人住明白吗!”李琳还是不愿接受,却不是因为曾经陈立芊的态度,而是她害怕寂寞,只是没把话说白, “外面的那两块空地,一边种果树,一边种花草;他喜欢吃波罗蜜,喜欢吃荔枝,还有玫瑰和墨兰,这些,其实我也喜欢。” “姐,收下吧,不然大家都为难。”林菲似乎也明白江木泽的心思,“他爱你,这么做也没错。你不是很想在深圳立足吗?一边种果树,一边种玫瑰花,然后我在这里陪你,等你把孩子生下来,玫瑰花就开了,他可能也回来了,多好!” 林菲的遐想很美,李琳和赵律师同时震惊了! “孩子?谁的孩子?”赵律师顿感恐惧,他实在担心这“孩子”又姓江! 对林菲的无意,李琳实在无言以对,却见得林菲尴尬笑笑,解释道:“肯定不是江木泽的孩子呀!他们昨天离婚,今天才发现怀孕了,能怎么办呢?其实我也算是故意说出来的,包括离婚的事,我觉得有必要让江木泽知道,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离婚’了!” “菲菲,你别胡闹!到时候别人以为我居心叵测呢!”李琳低声喝斥,林菲别扭收敛,赵律师沉思了起来: “可能确实有必要。不过这事现在不能让他知道,最起码要等到他们的婚礼结束后。这样吧,回头我把这事跟刘经理说说,让他们拿主意,毕竟他们关系更好,也方便后续安排你们见面的事。” 做了一些简单的交代,赵律师留下钥匙,匆匆离开深圳回了澳门。 在林菲的鼓励与支持下,李琳收起了这两份沉甸甸的礼物,两人就此决定下来,于次日就搬了进来居住,成为了这个本来是江木泽和李琳的家的主人。 住在这里,在玉律村,她们只需要对周焕一个人保密。这是重中之重,因为既然江木泽都要避开周焕,这其中绝对有他需要担心的! 关于这点,李琳当然也懂,因为三年的相处,特别是近一个月来,她真的看透了周焕这个人!只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她更应该对其保密,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这个孩子,经过深思熟虑,李琳决定让“他”姓李,也正好圆了自己母亲的愿望。 还是前男友考虑得周到,李琳坐在露台上,享受着温暖的冬日,感受着石岩湖的和风,便也开始计划未来的生活。 永不变更,这也是江木泽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因为他也了解李琳,只能用这样的霸王条款逼迫她收下这份礼物。 这份礼物,很久以前他不认为这是礼物,也就在他牵住秀秀的手后才决定的。既然自己无法与之携手一生,那么这处房子对他来说就变得毫无意义;但要把它变得有意义,只能送给最需要且最有资格拥有的人。 想起当年初进维珍妮,是李琳的善良让身无分文的江木泽勉为其难地活下来的。这个房子如今的意义,就当是感恩吧! 林菲去上班了,李琳独自徜徉在阳光下,触摸着门楣上的门牌,回顾这一路走来。对刚刚主动净身出户离婚的她来说,不管自己有千般不愿,这座房子犹如雪中送炭,令她忘记了几个小时前的绝望并找到活下去的理由,精神也有了安放之处。 第38章 准备卸任 经过两天的详细调查,又经过初审、再审、终审,岑砚玲顺利离婚并全身而退,代价就是秀秀将奶奶赠予自己的股票套现一半,用来收购李建同在岚键岑庭的百分之十五股实控股权。当然,这股权的所有人,变成了兰秀。 最后,马来西亚李家为了这个唯一的儿子,东拼西凑拿出了一百五十亿,使得李建同免了牢狱之灾。死罪可饶,但惩罚难逃,最终被判处两个月拘役,缓刑六个月。 奶奶没开玩笑,秀秀也做到了,一个灰姑娘就这样走进上流,成为商界名副其实的新富婆。有没有能力执掌,这是后话,因为现在有江木泽在,她相信这个维珍妮自己手下的一线员工的能力足以撑起一片天! 人靠衣装,经过陈立芊煞费心思的设计,使得秀秀不再是村姑,而是端庄大气的董事长夫人,那气质绝不比曾经的占家大小姐逊色,只是个子矮了点。这没什么,只要江董事长喜欢,便足矣! 陈立芊的任务完成了,便在江木泽的请求下,同杨晋带着自己的一家子速速离开澳门,前往江念连的出生地,开始为那对无缘婚姻的“苦命鸳鸯”,筹备一件二十多年前占家人没筹备完成的事。 此事就此收场,还有两天就是春节假期了,董事长连同公司上下员工开始盘点,并规划来年的业务拓展。在这之前,董事会经过层层参考,董事长重新调配了主要人事安排: 在原职不变的基础上,命岑峰重回马六甲,全权管理东南亚业务; 在原职不变的基础上,命潘胜名参与东三省以及俄罗斯部分地区的业务拓展; 在原职不变的基础上,命岑砚玲进军大陆西部,尽快建成分公司; 在原职不变的基础上,命赵俊辉配合岑砚玲完成公司安排的所有任务; 刘键,全权负责岚键岑庭总部的全方位运营,并担任临时董事长一职; 江木泽,原董事长一职,择日卸任! 董事长话毕,全场瞬间陷入哗然,纷纷起身反对最后一条人事变更,连在门外围观的其他管理员都一下涌进来,团团围住江董事长表达反对。 都反对,是因为他们实在不想失去这么一个好领导!从上任到现在,仅仅不到两个月时间,就使岚键岑庭走向了辉煌,这实在令股东们无法接受,特别是潘老: “江董,让刘总担任董事长,我们没意见。但你总不能就这样撒手不管吧?” 江木泽令同事们安静下来,把秀秀拉到面前,微笑道:“你们放心,我和你们刘总是什么关系,再说股权还在我名下呢,怎么可能不管!只是我有许多个人的事要办,让刘总暂时接管罢了。 如果回头他有什么事做不好,做得没让你们满意,我就让我太太上,我相信我们家秀秀的能力,远在我之上!” “啊?”全场又陷入哗然,秀秀羞愧难当地躲进江木泽的怀里,责怪道:“江木泽,你别老拿我开玩笑好不好?我哪有什么能力呀!” “安静,请大家安静!”江董事长朝大家喊着,待大家安静下来,便说道, “你们既然相信我江某人,那么就请相信我的眼光和直觉!还有我奶奶,她是什么人?她可是我们凤洋境末代地主大当家的,难道你们也觉得她老人家会无缘无故把市值几百亿的股票白白送给我们家秀秀吗? 因此,在此我也提醒大家,将来某天倘若我无法亲临董事会,那么兰秀小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明白吗?” 话说到这份上,所有股东都不敢再认为是玩笑,秀秀也装作很自信地站直了身子!这次她没有再依偎在江木泽身上,不是认为自己真的有能力,而是知道自己目前最有能力做的事,就是挺直腰板,不能让江木泽丢脸。 就此定下人事变更,没人再提出任何异议,唯独赵律师郁闷:难道江董事长看出我中意岑小姐了? 怀着忐忑的心,赵俊辉侧脸迷离在董事席上,见江董事长继续宣布道:“明天是今年最后一个工作日,在这里我向大家宣布一件事,就是我和兰秀小姐就在这个春节,将在大连完成婚礼。希望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就怕······” “哇!董事长,我们要参加你的婚礼,请董事长允许!”所有人,包括董事会场外的员工蜂拥而入,欢呼着,尖叫着,彼此间完全没了上下属的隔阂。 “好好好,我同意,我同意大家一起参加!”江木泽和秀秀笑哈哈的,完全经不住大家的热情纠缠,大声回应道, “既然是春节,我允许大家带上自己的伴侣,全程费用由我个人报销!” 简直不要太好了,有这样的董事长,何愁公司发展不开,何愁管不好员工? 在大家的欢乐声中,董事会散席,杨菁妮慌慌张张地逆向挤入董事会,贴近董事长耳边,道:“楼下几百号贵客来找,你快去看看吧!” “既然是贵客,你慌什么?”江木泽满脸惊愕,杨菁妮不予回复,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神秘兮兮的,无奈江木泽和秀秀只好亲自下楼迎接。毫无征兆,或者说从未接到通知或预约,三人从电梯里走出来,迎头险些撞在站在最前面一高一矮的张会长和彭会长身上,江木泽不禁愕然: “什么情况,我穿越了吗?” 诸位顿时大笑起来,笑罢便立刻恭喜江董事长,搞得江董事长一头雾水:“恭喜什么,难道你们这么快就知道我要结婚了?是谁把消息放出去的,给我站出来!” “江董事长,你就让我们这样站在这里吗?”张会长玩笑道,江木泽一本正经的: “我这儿庙小,楼上全是办公的,唯有这一楼偶尔有空,你们要是前两天来了,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呢!” “好吧,那我这老身骨今天可要受苦喽!”彭会长自个儿不满着,硬是挤入了电梯。见状,身后的一个个也不客气,纷纷挤入电梯,直到提示超载,才退出一人。 在杨菁妮的带路下,远方来客一批批地乘坐电梯直上十楼,剩下江董夫妇和董会长三人站在门口秘密谈话。 “秀秀,这位是张会长,是我逃离黑社会后的第一位恩人!”江木泽如实介绍,秀秀不禁惊愕: “原来你们真的认识呀,这么多都认识吗?” “当然了弟妹!”张会长白眉微扬,颇为自豪地说,“咱们江老弟很受四方拥趸,你刚才看到的,只是他以前的部下的一部分!” “这么恐怖?那我还是回老家采茶叶算了!” “想得美,我老家还有几万头猪等你清点呢!”三人谈笑着,一起走进电梯。 第39章 拒绝登顶 刚刚从董事会出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一众股东在门外呆愣呆愣地看着自己的会议厅,被完全不认识的人占据了。 待到江董夫妇和张会长走到董事会门口,潘老极其郁闷地上前问道:“这是外敌侵入吗?” “同为福建人,我很乐意带你起飞,要不要一起?”江木泽神秘兮兮地贴近潘老,潘老好奇地跟了进去。 江董夫妇这次没有占据董事席,而是谦虚地把座位留给了两位会长,自己则和公司首席领导曾形成一派,入座左边第一排。 “谢谢大家,首先我们要感谢岚键岑庭把这个董事会借给了我们。”张会长稍于彭会长年轻,说话就是不一样, “我们不远万里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聚会,目的是想同你们的江董事长商量一件事,如果成了,那么你们岚键岑庭必将永远飞黄腾达!” 台下一众大老总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江董,而岚键岑庭的领导却颇为期待,只有江木泽微笑着,在大脑里不停猜测。 “不好意思,关于这件事,我们从未通知小江,不是因为不尊重,而是大家都在蓄力待发!”一切都是准备好的,彭会长完全不用思考, “近半年来,我和张会长一直在筹备一件事,那便是组建财团!当今这个时代,无论任何公司仅凭独家实力,是无法长久生存的,特别是贵公司刚刚经历的由小江和兰秀小姐的视频引起的记者招待会事件! 如果一开始,没有来自四方的助力,以及后来的庄家震集团阔绰出手,那么贵公司现在已经破产了!所以组建财团,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希望贵公司能够加入、江董事长能够支持!” 彭会长话毕,公司领导面面相觑,有人赞同有人观望,只有江董依然在思考。 张会长继续详细宣传组建财团的核心目标,和未来的发展方向,江木泽却把目光投向了紧邻自己的正认真听的秀秀脸上。 “干嘛呀,认真点听!”秀秀害羞地小声道,江木泽调皮一笑,贴近秀秀的耳朵,很小声地说: “老大,他们想把我推向巅峰,你说怎么办?” “那不是很好吗?”秀秀好像真的认真听了,只是没认真思考。江木泽又笑笑,无奈地摇头晃脑着,故意把声音稍微放大, “老大,你知道高处不胜寒是什么意思吗?” 全场闻言瞬间闭嘴,两位会长用震惊的眼神直勾勾地瞪着江董身旁的秀秀,停顿了三秒,张会长突兀地问: “老大,你同意江董成为财团主席了对吗?” “不不不!”秀秀慌张地站起身,语无伦次地解释起来,“我可没那么说!江木泽他说,他说······他刚才说什么来着?哦,他说高处不胜寒,说你们要把他推向深渊——不对不对,是巅峰,是推向巅峰,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笑死了,江木泽双手抱头,趴在桌上笑出了猪叫声。也就江木泽一个人笑,其他人是绝对不敢也不能笑的! 反应太慢了,秀秀傻痴痴地看着笑得浑身颤抖的江木泽,一怒之下一巴掌拍在那背上: “江木泽,你又逗我!哼,我不理你了!” 秀秀生气地一屁股坐下,一转身,正面对上了满脸似笑非笑的岑砚玲,又尴尬又生气地,也趴在了桌子上。江木泽抓住机会,从桌下悄悄把手伸过来,摸了一下秀秀的下巴,笑道: “老大,别生气。谢谢你帮我解围,虽然语句顺序不对,但我能把它说成正确的,你信不信?” “你敢!”秀秀都没明白啥意思,腾地又站起身,双眼怒怼着江木泽,却听得彭会长笑言: “小两口别闹了。小江,这个财团主席必须由你来当,财团的名称就叫做‘凤洋镜财团’。当然,这个‘镜’,必须选用凤洋境最原始的‘镜’,即镜子的‘镜’!” “好,我们支持江总担任财团主席!只要把我们大家的公司扭成一团,必然天下无敌!”各大老总欢呼着,江木泽缓缓站起,把老婆大人安慰好坐下后,自己则对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各位,谢谢厚爱。财团必须组建,我江某人一万个支持!但是,我太太刚才也说得很清楚了,她不让我担任这个主席。我太太说的也没错,高处不胜寒,你们这是要把我推向深渊,我怎能······” “江木泽,你!”秀秀气坏了,江木泽却一本正经地继续解释道: “首先,鄙姓江氏,前有古人,吾辈不敢盲目造次;其次,两位会长在此,何奈敬我江某人呢?所以,我太太刚刚跟我说的悄悄话很正确,这个财团主席应该由我来推荐,即两位会长均为正级,我最多当个地方理事!” 一番话解释下来,秀秀终于放下心来,不料两位会长又把目光投了过来——这次秀秀一下反应过来,并且绝不给对方机会先下口为强了: “你们别看我,江木泽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看谁敢不同意!” 江木泽不笑了,全场却轰然大笑起来,秀秀惊愣着,被江木泽温柔地扶坐下来,立刻听得全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完全一致的意见: “江太太说得对,江总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位会长完全无语了,秀秀绝对满意了,朝江木泽的座位靠近了一点又一点,满心欢喜地挽住江木泽的胳膊偷笑着,真是甜到了骨子里! 太甜了,两位会长实在不忍心反驳!无言以对,两位会长只能把自己“推向深渊”,只能自己享受这高处不胜寒! 恭敬不如从命,张会长道:“好吧,那这财团主席的位子暂且由我和彭会长坐着,将来你们谁要是有能力或有意向了,我们再投票选举!” 彭会长也发表意见道:“嗯,关于地方理事长,我们改日合议后再定夺。今天就到此吧,接下来我们先把江董夫妇的婚礼办好!” 凤洋镜财团就此成立,人们陆续离开董事会,两位会长来到江董夫妇面前,彭会长拉着小江往一边说悄悄话去了,张会长则拦住秀秀,阴阳怪气地问道: “老大,你这是把我们两个老头子活生生地推向深渊了啊?” “哪里呀?”秀秀口才不好,脑子转得也不够快,岑砚玲连忙上前来帮衬: “张会长,我嫂子初来乍到,还请多多关照。” “关照不敢,毕竟是江总选中的人,可不简单哦!” “那是,我这命还是嫂子救的呢!” 两人唱起双簧,把秀秀夸得都抬不起头了。 第40章 真以为是报应 所有的事情终于都结束了,江木泽和秀秀回到刘键在澳门富人区的别墅,把松懈下来的身体往沙发上一躺,有一种类似于解脱的轻松。 在两心享受静谧时,陈立海的电话出人意料地来了!江木泽猜疑着还有什么事,便接听了,只听得对方笑问: “怎么,爬上顶峰了,就把老家的事忘了?” “老家能有什么事,难道养猪场崩盘了?”江木泽疑惑不解,陈立海随口说: “周敏的事,当真不管啦?” 这确实算是个事,只是江木泽没放在心上罢了。假意思考三秒,江木泽回复了四个字:“秉公处理。” “这真是你的本意?” “如果我妈没意见,我觉得我没必要管,不然将来公司再出现类似事件,怎么办呢,养猪场里的所有人都是亲人或朋友!” “但是周明远要保她,你······” “我没意见,别人的事我也管不着!” 挂了,好好的心情就被这么给搅和了,江木泽仰靠在沙发上,秀秀轻轻地依偎进怀里,轻声呢喃: “江木泽,你为什么不找个女明星做老婆?那样才能门当户对强强联手。” 对秀秀的声音,江木泽一点都不烦,闭眼回应道:“没缘分,我只追求品质和缘分。” “那如果我拒绝跟你去大连结婚呢,你还会娶我吗?” “当然会,只是场景的意义不同罢了。” “嗯,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不准像离开李琳那样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也不存在像谁一样,因为我的婚姻信物已经全部送出去了,你嫁给我就相当于裸婚。所以,为了让你在未来能安心度日,我只能把我送给你,一生一世不分离。” “咋能说是裸婚呢?”秀秀像个好动的孩子,腾地一下坐起来,好像是跟江木泽算账似的,“结婚信物不就是戒指和项链嘛,奶奶给我的股票,都够买下几百个首饰店了呢!” “嗯,我就知道你精明,就是反应有点慢。”说到这事,秀秀现在不生气了,江木泽也不再笑话,微微睁开眼说: “你有咱们公司的股票,也有实控权股。秀秀,你要好好学,才能成为人人羡慕的江太太,也能让全世界闭嘴,尊重、敬畏必将是未来别人给你的标签。” “可是我学不会耶,包括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我都不懂!” “没关系,慢慢来,我教你,就像你教我包边一样······” “啊啊啊,你又笑话我!”秀秀瞬间又笑闹开了,江木泽连忙躲闪:“我说认真的呢,哪有笑话你呀?” 确实不存在笑话的意思,因为在很久以前帼伟教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如今反过来了,他要把这个“老大”改变成真正的老大,成为名副其实的老婆大人。 话说陈立海得知江木泽的真正心思后,便把消息透露给了周敏的父母,即江木泽的亲姨一家。 时代变了,一些人也会随之改变,特别是过去劣迹斑斑的人。说他们变了也不算很对,因为人的天性实在太难改变,他们所改变的,也就是变得越来越不像人。 没有忘记江父曾经是怎么求自己的,也没忘记自家收了人家多少利息,最最忘不了的,还是最后那笔欠款是怎么结清的! 江立伟把房子卖掉替舅舅偿还赃款后,一直租住在城南郊区,如今父母双归,自己也有了女朋友,常年打工的他依旧没能力购置房产。这些,二老没埋怨哥哥,女朋友小颖也心里有数。 正值午饭时间,姨妈和姨父提着一箱牛奶,自我满意地走进一栋民房,爬到六楼江立伟租住的房间门口,正逢一家人准备吃饭。 见唯一的亲妹妹和妹夫前来,赵来英瞟了一眼后,接住小颖盛的一碗饭,坐下独自吃了起来,完全把别人当成了空气。姨妈姨父尴尬了半秒,自知不待见却也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走进去。 立伟连忙招呼,递来凳子请坐,一向老实的他一直对谁都一样,除了曾经的哥哥。在立伟少许的客套声中,江父不计前嫌地盛来米饭,让妹妹和妹夫先吃,立伟和小颖也很客气。 整个餐桌上,赵来英是唯一的知情人,她当然知道他们来干什么,便三下五除二,几口就把碗里的饭吃完并立刻下桌。江父不知情,以为妻子还在对过去的事计较,便斗胆叫住了正要“开溜”的妻子: “阿英,都过去几十年了,咱们就算了吧,毕竟咱们的亲人也不多了!” “过去了?”赵来英顿住脚步,回头盯着妹妹的后背,“就因为过不去,他们才会来找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什么样的父母,就会养什么样的孩子,这是报应!” 姨妈和姨父不敢抬头,更不敢回应,只能埋头猛吃。江父起身赔笑着,把妻子拉了回来,在饭桌前坐下。依旧不给脸色,赵来英也不顾儿子的女朋友在场,把话头转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怎么,现在不敢说话了?想当年欠你那五千,被你们逼逼的,把我们逼回到凤洋境躲起来了,你们还在正月初一追过来!幸好我们家小泽会赚钱,当年他寄回来四十万血汗钱,就你们那五千连本带利居然要了五万!现在反过来求我了,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颇感意外,江立伟惊愕地含着米饭,半天都咽不下去。他没想到原来哥哥在妈妈心目中,一直都是很好的。而江父,听着妻子讲的这些话,内心更是五味杂陈,最浓的味道应该还是酸楚! 可这些事确实过去了,江父再次赔笑:“阿英,别说那些事了,咱们有小泽,不愁没钱;还有立伟呢,多孝顺,咱们幸福着呢!” “是,是幸福,只要你把他们打发走,我们就会一直幸福!”赵来英气不打一处来,说完又想走,被姨妈一把拉住了。 没想到姐姐的变化这么大,一向以小泽为敌的她,现在居然句句都是自豪,难怪陈警官给他们提了一个这样的建议。 一点都不敢含糊,姨妈使劲咽下嘴里的饭菜,装腔作势地求道:“姐,姐夫说得没错!两个弟弟都在牢里,现在就咱们最亲了!想当初确实是我们不对,可是那个年代,我们都以为小泽他救不活啊!” “混账!”赵来英一掌拍在桌上,指着妹妹的鼻尖怒问,“你怎么不说你儿子现在也救不活?别给我偷换概念,你今天的问题是当年的问题吗?难道就几天前那晚,自己说的话全忘记了吗?看来还是小泽考虑得周到,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女儿进入养猪场!” “姐!是,那是我的错!可是你想过没有,当年你们借不到钱给小泽治病,还不是满天下去赌?如果换成今天,你有机会······”说到这里,姨妈的不敢再说下去,赵来英怒火冲天地帮她补充道: “不敢承认啦?说啊!敲诈勒索,还威胁我!我们当年是跟别人赌,能像你一样来勒索小泽吗?” “什么?什么勒索敲诈?”江父摸不着头脑,小颖若无其事地道:“原来是你让周敏那么做的啊?立伟,立刻报警,免得冤枉周敏了。” “别别别!这位姑娘,你又是谁呀?”姨妈见风使舵,立刻把巴结的手转移到小颖膝盖上, “你和咱家小敏关系好对不对?既然你能坐在这里吃饭,那肯定跟小泽的关系也不错!帮帮忙吧,怎么样才能让小泽放过小敏?” “阿姨,你错了,周敏现在面对的是法律的制裁,与我们江总没多大关系。他造谣,扰乱网络秩序,恶意中伤大名鼎鼎的企业家的准太太!你知道如果那个名叫兰秀的有什么差错,或者养猪场崩盘了,对你们这个地方的社会经济和财政收入来说,是多大的损失吗? 周敏的行为不单单是针对我们江总,而是挑衅全社会,挑衅政府机关,就算江总完全不追究,她也会被提起公诉,坐牢是免不了的!” 经小颖这么一解释,姨妈顿时双腿发软,赵来英补刀道:“听明白了没有,你这个母亲居然唆使儿女做这种事?现在是网络时代,不是随便什么谣都可以造的!还是咱家小泽最好了!” 没明白!明明陈警官给了自己暗示,怎么就把路堵死了呢?姨妈和姨父失望地走出了立伟家的门。 第41章 婚前准备 回到家中,老两口怎么也想不明白,只好厚着脸皮把周明远请了回来。经过一番戳心的言语交集,周明远决定亲自去一趟澳门,他知道如果江木泽坚决不过问,那么周敏必然毁了前途! 不管!这次王金生,他江木泽真的不管了,因为有些人,他就是不长记性。 在澳门,再过24个小时,就是除夕了,即使有了秀秀的陪伴,江木泽依旧忘不了那个除夕夜。经过与章记者再三确认,确定直播早就流向海外后,江木泽的心里又难过了起来。 假如对方没看到,那么只能说明他要找的人真的不在这世上了!那么,如果对方看到了却无动于衷,是不是说明真的应了那句话——分手了,就各不相干了? 如果真为如此,那么去大连结婚,还有意义吗?没有意义,但他的心里还有一个悬念,那就是他们从来就没分手! 肇庆维珍妮员工宿舍,刘经理和兰主管一样,公司已经放假,今年都无法回老家过年了,因为他们都要代表秀秀的娘家人,出席那两人的婚礼。 他们收拾着行李,赵律师独自一人驾车停在了美的碧桂园门口。经过一阵电话催促,两人提着行李从楼上下来,坐上了赵律师的车。 这次赵律师前来接送,完全是自作主张,并且没有告知江木泽和秀秀。当车子开上高速,赵律师实在按捺不住开口了: “两位,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们,但你们如果要告诉江董事长或江太太,就要深思熟虑了!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让那个什么主任知道!” 同坐在后排的两人一惊,异口同声疑问道:“还有同时不能让他们三个都知道的事?” “嗯,李琳小姐离婚了,并且还有身孕,是先离婚后才知道怀孕的。按照李琳小姐的意愿,是不能让这三个人知道,因为利弊自在大家心里。可是我觉得,这事应该让江太太知道,然后让她来做选择。” 两人思考着,兰主管很快就回复了:“是应该让秀秀知道,毕竟让她有个思想准备,因为万一江先生心软,想吃回头草呢?” “不可能!”刘经理始终护着江木泽,“江总不但不会吃回头草,而且还有可能不与李琳见面了!” “可是人心难测,你怎么保证?”兰主管立刻与刘经理成了敌对方,刘经理颇感不可思议地转头瞪着兰主管: “你这什么心思?既然这样,我们两个都没必要去澳门,直接打电话叫他们不要结婚得了!” “我?······我这不就是说说嘛!”兰主管狡辩着,赵律师连忙劝解: “两位,我不是让你们猜忌未知事态,而是考虑要不要管这事!” 也正因为临近除夕,周明远带上了妻子钟悦儿,在福州登机。而迟迟收不到答复的陈立海,只能暂时撇下案件,带上福利院那个没名字的孩子,到监狱探望了那有药可救的夫妻二人后,带上自己的一家子,迅速前往已经很多年没踏足的辽东半岛南端。 一路上,刘经理和兰主管经过仔细考量,终于在到达岚键岑庭时,把秀秀拉到了一旁,交代了此事。 重要的人都到齐了,江木泽迅速通知章记者把消息发出去,与之前一样,必须发到全球! 网络时代,消息发出去也就几分钟的事,很快便传遍了全球各地。作为拥趸,人们不认为这是具有炒作嫌疑的新闻,而是请帖。看到了,方便出门的人们立刻动身远行前往大连,不方便的人,只能为了自家的春节团圆。 福安城南郊区的出租房里,有小颖坐镇就是不一样,她在看到新闻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未来公公和婆婆,似乎她也知道这个家庭没江立伟什么事。 赵来英闻言很是兴奋,江父也眉开眼笑地表示支持,于是小颖立刻联系李叔,驾车向北方挺进。江木泽把消息通过网络传播通知,养猪场的同事似乎没几个人知道;周明远忙于自身的事去了,唯独知情的李叔却不能走开。 当然,关于这些礼仪,李叔相信江总心中有数,因为老家的别墅在他的监督下,已经全部装修完工。老家在这里,相信婚礼后,会回到凤洋境摆酒席的,因为这可是凤洋境及周边村父老期盼已久的事! 与此同时,深圳石岩湖畔110号,那姐妹俩也出发了。她们不需要准备什么礼物,李琳操着自己的心,林菲则冥想着江木泽会给她们安排什么样的伴郎。 关于这个伴郎,其实在十年前早该相匹配了,可惜因为某人的不告而别而使所有人的缘分都搁浅了。 十年过去——哦不!好几个十年了,大连星海广场边上那个曾经的新房里,灯火通明,包括董会长在内的三位会长,以及陈家人已经把当年未完成的婚房布置完成。 在那个曾经发癫的房间里,陈立芊打开霉气扑鼻的衣柜,取出一套略微发黄的白色中山装,和一袭白色婚纱,在江念连的帮助下整齐地摆放在床上。 “姨姨呀,这还怎么穿?我看还是去买一套新的吧!”江念连有点嫌弃,陈立芊感伤地解释: “你爸不会允许的。何况,如果可以去买一套新的,那么他就没必要来大连结婚了。” “可是现在这么冷,穿这个会把秀秀阿姨冻坏的!” “这么快就顺口啦?”梅姐和江启航走了进来,观赏着床上的那两件当年瞒着他们夫妇筹备的物件,叨叨着, “你真不担心后妈魔咒啊?” “妈,爸,你们两个整天环游世界,都不管女儿!好不容易来了个后妈,我还敢不珍惜呀?” “也是,都二十几年了,谁还单身呐!”梅姐牢骚着,陈立芊问道: “姐夫,婚礼承办方那边都筹备得怎么样了?特别是街道场景,必须要有2000年那时候的格调!” “对方说没问题,只要酬劳到位。”江启航回复着,继而叹道, “我们还真不了解小江,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执着!不过一切依照2000年那会儿的场景,新娘会同意吗,这是不是太伤人了?” “这个不用你担心,估计他看中的,正是对方的这份美好。都是奇怪的人,包括兰秀,我很纳闷一个女人是如何做到愿意陪丈夫结这样的婚!” 大人们闲聊着,江念连冷不丁地怼了过来:“喂,你们可不能背地里说我爸爸和秀秀阿姨的坏话哦!” “对耶,我支持我姐,我看秀秀阿姨比你们都好!”江小江也很给力,陈立芊纠正道: “叫阿姨就叫阿姨,不准加一个‘秀秀’,这是很不礼貌的知道不?” “嗯,就叫阿姨!”姐弟俩可要好了,梅姐和江启航看了,也很欣慰。 第42章 都在默默付出 同样要做结婚准备的,还有两位保镖,可是他们,一个在大连,一个还在澳门,该怎么准备呢?难道也像江木泽和秀秀那般裸婚吗? 忙完屋里的事,江念连来到屋外,站在一直守在门口的杨晋面前,从手提包里取出了一大一小两个精简美观的红色盒子,递到正疑惑木讷的杨晋手中: “杨叔叔,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你们陪伴了我们一家这么久,我们非常感谢,爸爸也是,所以才特邀你们一起结婚。可是爸爸他,依旧没给你们时间做婚前准备,这两个盒子里,是婚礼必备的礼物,我们希望你接受并亲手给杨阿姨戴上。我先祝你们幸福安康、天长地久!” 杨晋没有推却,很愉快地收下并说明会把钱还给江念连。可是江念连怎么能允许?对杨晋的坚守,江念连从来不撒娇,且很听话,两人的关系早已如同亲人。 杨晋感到不好意思,却在江念连的撒娇中委婉接受。也就在此时,澳门岚键岑庭门前,一辆老古董卡宴驶入大门。 江木泽从驾驶座下来,车内其他人也一同下车,江木泽让赵律师递给杨菁妮一份文件和一本房子产权证,自己则把手中的车钥匙,和已经变更了的行驶证也交给了这个漂亮的女保镖: “杨小姐,谢谢你们这二十多年来的守护,我江某人一家诚挚感谢!这是一份小礼物,房子在杨先生的老家佛山,而这车子,是手动挡,请你们代为收藏。” “不不江先生,我们不能收受这么贵重的礼物,法律都是不允许的!”杨菁妮慌忙推辞,赵律师指着文件解释: “回去看清楚了,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只要你和杨先生签字了,那么一切就合法了。我是律师,比你更清楚国内的法律,只要你们都成为岚键岑庭的员工,那么江董事长赠送员工无论是房子还是车子,就没有作风问题之说!” 江木泽想得很周到,杨菁妮感动万分,也委婉地收下了礼物:“谢谢董事长!” “记住,车子要保管好,别让芊姐知道。我祝福你们天长地久,幸福和谐携手终身!” 江董事长说完,携自己的爱人随赵律师走进电梯,杨菁妮愣了半晌,忽而好奇地坐上了驾驶座。 很好奇,这辆车就在几年前陈立芊离开南昌后,就被卖了,现在怎么又回来了?确实是老古董了,杨菁妮打开手机查询,才发现这是保时捷在中国售出的第一辆卡宴! 很震惊!虽然她也对这辆车很熟悉,却不知这其中的故事。在兴奋与好奇中,杨菁妮发动引擎,把车开出了岚键岑庭,职业病般停在一个无人处,破例拨通了杨晋的电话: “妮儿,怎么了,现在是工作时间。” “我知道,可是时间很急!我们这边全体员工明天就要出发去大连了,我想和你研究一下有关咱们主子的私事。” “他的事我们不是全都知道吗,没一件是违法的,干嘛要研究?” “你确定你全都知道?那我问你,他为什么要去大连结婚?你知道他在大连的房子,那么车子呢?” “车子?你是说大连的车子?” “对,一辆挂着辽b牌的卡宴,于2001年在上海购买,第一位车主是一位叫‘占帼伟’的人!这个名字我们不陌生,可是他刚才连同一套房产,把它送给我们当结婚的礼物了!” 电话那头没了说话的声音,停顿了几秒,杨菁妮正想再问,却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和她熟悉的女人的声音。 过了几秒,杨菁妮想起江木泽的交代,忙说:“阿晋,车子的事不能让芊姐知道!” 不知杨晋听到没有,又过了几秒,电话那头传来芊姐的声音:“我知道了,我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车子你开着,找个借口明天开到大连来,我相信加上这辆车,那个人一定会回来!” “好的芊姐,我明白了!我连夜出发,坚决不让他知道!” 杨菁妮挂断电话,脑回路迅速展开,找了个最不起眼的借口,跟江董事长请了假,立刻驾车出发去大连! 哪里需要什么借口,因为江木泽早已把你们都当作自家人了!挂了电话,江木泽与家人们一起研究了一下行程,最终决定让岑峰和潘胜名留守澳门公司过年,自己则带上全公司上下全体员工和特邀记者,一同奔赴那个梦开始的地方。 而周明远,因为晚了一步,没有在岚键岑庭找到江木泽,便在与陈立海联系后,也搁置手中的鲠,与悦儿一起前往故事的发源地,只为兄弟撑场面。 大连!他当然记得自己是如何到达大连的! 那是1998年国庆节期间,在经历过一场扫毒大案后,他才劝杨大安回老家务农,自己则走进了一家中介公司。当时的身无分文,找工作的条件是:无任何技术,无学历,口才好,会说一些英语;只要在国内,多远都可以,只要老板包吃包住。 很简单,中介阿姨在诸多招聘信息中翻翻翻,最后给他摆了两条路:一个是去海口食品厂做学徒,老板是福安人;另一个是去大连,给按摩椅代理商送货,老板也是福安人。 但是对方对员工的要求很高,哪怕只是个送货员,不过既然你会说英语,可以去碰碰运气。这是那个中介阿姨说的,他便选择了大连,是因为其中有三个字,那便是“要求高”。 拿到老板的联系电话,他去找了大姑,借了点钱做盘缠,因为当时按照老板说的,先从福安坐小巴到温州,然后温州有一班车三天发一次的卧铺,直达大连。 可是当时很不顺利,小巴在浙江苍南县坏了,算准的班车时间耽误了,这样就只能等三天后的下一班。这本身没什么,可是身上的钱不够用啊! 于是,在他省吃俭用的囧途中,走过一条条陌生的路,彷徨在一个个街口,向无数陌生人打听后,他才心惊胆战地坐上开往杭州的车。 在杭州,很奇怪,发往全国各地的车都有,就是没有到大连的!无奈,他打电话问老板,老板让他在杭州住一晚,然后第二天去上海,会找人接待他,并加以多方位培训。 在杭州住一晚,身上的钱就快要没了。第二天早上,他连一个包子都不敢吃,就坐上了杭州东开往浦东的大巴。 到达浦东汽车站,他再用快要没钱了的ic卡给老板打去电话,不料老板说对方忙,没时间去接,只能自己坐公交车过去。 这事简单,不就是坐公交嘛,只要有详细地址:上海市黄浦区宁海西路芊海人才培训中心。而老板在电话里说得也很清楚:先坐公交车到西藏路下车,走上人行高架,在大世界门口处下来,找到宁海路,然后一直向东走。 呵呵,他的记性确实很好,要不然真会走丢! 当他走进芊海工作室,当陈立芊看到他那一身又脏又旧的穿着时,那表情别提有多尴尬,他也别提有多自卑了! 什么都不敢说,对陈小姐的任何言语都不敢反驳,没想到一路坎坷走来,竟走出了如此长久且精彩的人生! 如今再想起来,坐在商务舱内兰秀小姐的身旁,他只能别头望向窗外朗朗晴空,致以最美好的微笑。 第43章 是真命天女 阳光正好,天空很蓝,如果能再加上某人的笑容,人生就美满了。可是此行,他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 当然,这不吃亏,因为身边的人正紧紧抓着他的手,那手心传来的温暖,相信足以抵御北方的寒冷。把头转回来,把温柔的目光投向身边的人,他再次心满意足地微笑。 渤海湾的天空显得那么广阔,东面那座城市那些独具特色的高楼大厦依旧矗立在那里,他指着胜利广场方向,对身边人说: “秀秀,我与你的生命旅途将从那里开始。” 秀秀温柔地靠在那极富安全感的肩膀上:“无论哪里,我都会陪你走到最后。” 还是周水子机场,一群人早已候在门口,一辆辆来自富丽华大酒店的豪车和大巴整齐地排成长龙,一行人井条有序上了车。车子按照雇主要求绕道星海广场,前面几辆大巴向富丽华大酒店行驶而去,后面几辆轿车则驶向了青泥洼桥。 站在街口,感觉一切都变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变。他知道,天寒地冻的世界里,就缺一场雪。携手爱人,他走过中信大厦,在曾经的亚惠快餐门前驻足,不曾想曾经的大商已不属于大商,步行街也有了些许变化。 这些,哪怕是街边的一条电线杆,在他的大脑里依旧清晰如故。正在他沉浸间,忽然一个人闪到他面前,摘下口罩呼着很冷很冷的粗气,满脸阳光地说: “小江,我没迟到吧?” “祥哥?我不是在做梦吧?”他不可思议地转身,看着身后眼前的所有人,拉住陈立芊惊问, “小芊,我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 “傻瓜!这阳光明媚的,多好!”陈立芊还是那么像妈妈,梅姐和江启航上前来,介绍道: “进祥,你的好哥们,是他负责你这次婚礼的全部场景布置。也只有他,熟悉你们曾经那神秘的一切!” “是啊小江,快去看看,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改,从青泥洼桥到胜利百货,从地下商城到七楼,全都包下来了!” “真是你呀?”江木泽好开心,开心地抱起一脸懵的秀秀举高高,随后用依旧生猛有力的双手锁住进祥,笑哈哈地迟迟不肯放开。 故人重逢总是那么美好,无论怎样的关系,都能令他感觉真的回到了那个世纪。他左手搭在兄弟肩上,右手牵着爱人,在左拥右簇中对爱人讲述那些美好的往事。 一切就像做梦,一切正如幻境,不知不觉中,他们已来到胜利百货七楼,那个琴行和阿姨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有点恍惚,更是不可思议!虽然阿姨也已成为老太婆,却依旧精神爽朗地上前招呼:“哈哈,江董事长,别来无恙啊!” 好开心,他又惊又喜的,又笑又忧地伸手轻触阿姨盘在头上的岁月印记,激动得说话都不利索了:“阿姨——好,都挺好!” 只要活着,一切都会如此美好!——虽然那台钢琴已被他藏在凤洋境的家中,但那古筝依旧摆在那个位置。还是像很久以前一样,他缓缓坐下来,赤指触摸——那纤长的手指上不见劳碌的茧子,却满是岁月蹉跎,便再也不惧那琴弦的锋利。 都用心了,阿姨不知道那钢琴去了哪里,却也不再摆设,那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女主人不会再被取代!曾经那段没有结局的姻缘,是自己做的媒介,今天,阿姨再次牵起女主人的手,把两位新人安排坐在了一起。 很和谐,在两位新人的美好中,七楼的人越聚越多,就连周明远和悦儿,以及马行长和林先生,都到了。 都到齐了,曾经的一切都回来了,江木泽激动地与大家伙儿打招呼,马行长拉着陈立芊站在人群外,迫切地研究起了新娘。 马大山先生,除了把精力都投在金融领域,却依旧没忘记江总的正配,与以及当年和陈立芊没聊完的话题。他的业余爱好是算命,这一点,朋友们都知道,便也都围了过来,只听得马行长问道: “知道生辰八字了吗?” 陈立芊笑笑,附耳说起了悄悄话:“我们现在只能按照他奶奶说的生日。如果是正确的,那么他们就是注定的一对——生日是同月同日同时辰,连属相都相同,我爸和彭伯伯都说是绝配!” 马行长边听边面露惊喜之色,不禁仰天感慨:“天之绝配!是真命天女啊!” 这瞬间激起众人的好奇,一向拘谨的林先生比其余两位位会长更着急地问:“欸老马,别自顾着迷,到底怎么说?” “你们应该有所发现,就最近而言,小江似乎如鱼得水,一切危机总会在关键时刻莫名其妙地化险为夷!”马行长很是兴奋地,对众人细细解读起来, “兰秀,‘兰’本为草,却是草中贵族;而‘秀’,是一个极具低调的美学,其由‘禾’与‘乃’组成。‘禾’字为何?‘木’字加一盖,是为隐藏,实为低调,意为‘乃是真木’也!依木而泽,因泽而润,必秀也!真是真命天女啊!” 马行长越说越高兴,众人也不懂装懂地点头附和,陈立芊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默默仔细地研究起来: “真命天女?为什么我爸当年不给我取名‘秀秀’呢?叫陈秀,也很好听呀不是?······” 她缓缓转身,离开人群向那神秘的真命天女走去,极其疑惑的目光投射向正把玩着琴弦的两人,低声自言自语: “我不觉得我哪里比你差呀?难道仅仅输在一个名字上?难道真的有命中注定一说······那么,如果照马行长这么一说,李琳岂不是更好?” 被马行长的一席话迷惑的,陈立芊仿佛着魔了,江木泽在甜蜜中无意间抬起了头,被陈立芊那表情惊住了:“小芊,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劲吗?” “哦,没有没有!”陈立芊慌张醒悟,慌乱地说,“真命天女,真美,真好,祝你们如鱼得水,祝你们幸福美满,祝你们子孙满堂······” “嗯哼?你没事吧?”江木泽起身挽住小芊,秀秀便也上前来,挽住这个可爱的“妈妈”,娇滴滴地回复道:“谢谢芊姐,我爱你们!” “嗯,爱,爱!我也爱你们!”陈立芊也惊还喜,完全乱了个套。幸好大家没发现她那美好的心思,一群人聚拢过来,欢声笑语瞬间弥漫。 不经意中表达出来的爱,总是发自肺腑之言!他们互相的表白,似是漫不经心,却又如此习以为常,是那么简单直白,又那么顺理成章。 第44章 感伤中的美好 富丽华大酒店,正宗的江家人在门口处与郑氏一行会合,李琳和林菲也在赵律师的邀请下进入酒店,被当作娘家人安排在刘经理和兰主管隔壁,与来自广州的阳伊瑶小姐同房间。 深谙人情世故的赵律师,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因为他们都来自曾经的维珍妮。而且,既然江木泽邀请了,想必也只能这么安排,不然怎能做到和谐? 确实挺和谐的,因为李琳又见到了瑶姐,自知有太多后悔,但如今也无需计较,因为一切已成定局,谁都改变不了,包括那地球另一端的人—— 那栋海边小别墅,一家人好像在搬家。她不等了,决定开始新的人生,因此没必要再留在这里。 占立伟把一件件沉重的行李搬到车上,占母坐到了副驾驶座,占父和女儿则坐进了后排。这是病,自那件事以后,父女二人都对车子恐惧,尤其是女儿。但当代的生活离不开车子,后来在立伟的无尽努力下,才勉强让他们上车。 车子走得很慢,因为立伟知道车上坐的是什么人。一家四口都沉默着,直到车子进入市区,帼伟念叨: “我不想回大连,但又不知该去哪儿。” 不想回大连,也不能去上海或厦门,到底该何去何从呢?立伟紧握方向盘,眼睛认真地直视前方,一点都不敢含糊: “姐,我们去首都安家,咱们不怕,我找一份工作,足够养你们仨。” “嗨!”占父深沉地叹了口气,“没想到咱们占家,真要毁在我手上!” “老占,别气馁。”占母鼓励道,“回到国内,我们可以再年轻一回,我们再创业。立伟,咱们回丹东的家,你舅舅也叫过好几次了。” “好的,爸,妈,咱们先到巴黎休息两天,然后回国去丹东。”方向盘握在立伟手中,却和大家一样都没有方向,也就只能回丹东娘家了。 大连,周明远夫妇对大连不甚了解,便随从三位会长和章记者一行到处游览观光。现下最紧要的事便是,作为主办方的富丽华大酒店的工作人员,在进祥的陪同下,再次对婚礼场景进行调整,尽量恢复到上个世纪末的韵味。 上个世纪末,秀秀才屁点儿大,可是江木泽已流浪到大连。与故事开始的各位主角一起漫步在解放路,岑砚玲说: “是我最先认识哥哥的,那时我才12岁,梅姐可以作证!” 依然不太懂事的岑砚玲提到那段往事,现场最尴尬当属江启航。梅姐感伤回应: “是啊,我可以作证,那是因为小江勤学,报名了外语学院的英语培训班,然后成为了刘教授的关门爱徒。可惜刘教授,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们都不知道。” 什么时候,刘教授门下的所有学生和陈立芊都记忆深刻,因为那个夏天发生太多事了! 陈立芊不想提起,便故意和岑砚玲走在了一起。可是岑砚玲还像12岁时那样调皮,偏偏把准大嫂拉到了一起: “嫂子,其实你是最幸运的!虽然你后来居上有些不厚道,但我们都喜欢,因为只要大哥喜欢!” “是啊,你是最幸运的!”陈立芊的语气中带着无限伤感,“想起这一生,想起那个夏天,想起乌兰布统,想起我们这一路,我不得不承认我依然很羡慕! 坦白说,如果不是因为青泥洼桥,不是因为那个从奔驰车上下来的女孩,我也不可能陪他走了一辈子!后来,我们发现我们都错了,是因为江念连出生了。 你知道吗,他很喜欢孩子,无论男孩还是女孩,他都喜欢,都爱。当年,我们所有人都不要这个孩子,可是我姐隐瞒了全世界,偷偷产下了她。不曾想,这个他最想要的孩子,在他多次濒临崩溃时,治愈了他! 多么有意思,那个女孩走了,仅仅两岁还不会说话的江念连救了他!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我才发现我离不开他了,这辈子都离不开!” 陈立芊说着说着,泪水就掉了下来,岑砚玲带着哭腔安慰:“芊姐,别哭了。经历了那么多事,只要哥哥安然无恙,我们都应该笑!” 秀秀默默地听着,与她们并肩走着,走到了中医院门口,陈立芊停下脚步,沉重地对秀秀说: “以后,你就是他的全部了,可要帮我照顾好他!他的上半生,实在太不堪了。” “芊姐,我会的!”三个女人深情相拥在一起,看得身后的人也很欣慰。 回到酒店,两位新人与所有宾客一一会面并招呼后,新郎和新娘就分开了。这是习俗,全天下都一样的习俗,就算新郎多么不舍,新娘多么担心。 新郎回了星海国宝自己的家中,与陈家人和一众亲近的朋友商量婚礼的后续安排,陈立芊却不在场,江木泽四下张望着,始终不见其身影。 富丽华酒店宽敞明亮的贵宾房里,秀秀独自一人整理着一下娘家人带来的行李。没有多少东西,也就装了两个红色的大号行李箱。 打开箱子,见里面又各放了一个小号红色行李箱,并上了锁。没结过婚,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没有钥匙,她没法满足好奇心。 把两个小小箱子摆在床上,便研究起了大箱子内剩下的物品。她把物品一件一件地取出来,一件一件都没见过,只是颜色几近相同,要么粉红色,要么鲜红色。 都查看完了,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戒指和项链,她不知道,这是父母给她的嫁妆。有点失望,她走到窗边,望向弥漫着一层冷气的城市入神,陈立芊提着沉重的手提包推门走了进来。 “喂,你这是干什么呀?”见两个箱子被翻得凌乱,陈立芊惊愕地不知所以,“干嘛这么快就打开嫁妆啦?” 也惊愕,秀秀难为情地回到床边,没好意思地嬉皮笑脸起来:“原来这是嫁妆呀?那······那意思就是说,我爸妈只给我这点东西,他们就这样把我打发走啦?” “你个傻姑娘,这都什么年代了,如果这两个小箱子里藏的都是钞票,你觉得那得有多少啊?” 陈立芊一边说,一边把那些代表吉利的物件,一件一件整齐地摆放回箱子里,然后再把两个小箱子放回原有的位置,盖了起来。 第45章 嫁妆与彩礼 陈立芊把整理好的两个箱子摆放在沙发上,秀秀别扭地笑着跟过来:“难怪上着锁呢,原来里面是钱呀?” “你这是只认钱不认爹妈呀?要钱,你的未来丈夫多的是!”陈立芊责备着,秀秀又不高兴了: “那到底是不是钱呀?” “唉,真服了你了!”陈立芊瞥了一眼这个可爱的情敌,纯粹一副母亲的样子说,“爸妈给你的嫁妆,必定是生活中最需要的东西,也是生命中最应该拥有的东西,比金钱贵重多了!” “哦,那我刚才怎么看见有几个红枣和花生散落在红毯上呢?难道红枣属于生活必备品吗?”秀秀太可爱了,陈立芊都抓狂了: “傻瓜,你个大傻瓜!红枣加花生,还有桂圆和瓜子,就是爸妈希望你们早生贵子;如果说那是他们故意散落在红毯上的,那么就是你们畲族的习俗,代表他们祝福你们的孩子将来会光耀天下,就像江木泽那样纵横四海!” “哦。我还以为是谁知道我饿了,给我当零食的呢!”秀秀笑不停,忽而想起家乡的某件事, “对了芊姐,我记得我婶子以前生小孩的时候,儿子一生出来,我叔叔就烧香拜神,祈祷说‘愿天下人都欠我儿子,无论是财或德’,是什么意思呀?” “这个······”陈立芊也不懂是什么意思,挠头思考着说,“你个傻丫头,这下把我难住了!” 秀秀瞪着个大眼睛,迟迟等不来陈立芊的回答,却听得门口传来兰主管响亮的声音:“傻侄女,我当年求的,不正是现在的侄女婿吗?敢问天下,谁还不欠江董事长,无论是金钱还是人品!” 两人转头,兰主管和刘经理走了进来,秀秀一蹦三尺高地跑过去,挽着两位叫苦道: “你们可算来了,你看我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还好芊姐来陪我,不然我都把嫁妆吃了呢!还有啊,刘经理,你可是媒人,按道理媒人是要一直陪着新娘的,你这么不尽责,小心我叫江木泽不给你红包!” 见秀秀如此可爱的模样,两位的心都快碎了。都别扭地笑着,围绕窗边的桌子坐了下来,兰主管紧邻秀秀而坐,秀秀又委屈地问开了: “二叔,为什么老家只有你一个人来呢,爸妈怎么不来?还有堂弟堂妹,都没一个人理我!” 兰主管满面忧伤地握住秀秀的双手:“秀儿,你嫁给江木泽,我们都放心。哥嫂也说了,一个男人好不好,值不值得嫁,不是因为他有多少钱,也不是看他的人缘有多好,而是江木泽他有担当。 还记得许静为难他的事吗?也就是那件事,我就觉得这孩子不错!还有他的家族,我们都了解清楚了,一个处处为家族门楣着想的人,必定是顾家的。而作为女人,你最需要的就是丈夫顾家,不管外面社交有多好,都不是借口!” “是啊,这点我比谁都清楚!”陈立芊也握住了秀秀的手,互相传递着温暖,“他的社交很棒,却从来没拿来当过借口,也从未独自一人在外头过过夜,因为他担心他身边的人,忽然间又不见了!” 没经历过那么多事,秀秀不太懂,只是她自己也觉得江木泽靠谱,也就这因为风俗的短暂分离,使她有点不习惯罢了。 这没什么,她没有加入到他们的感伤中,歪着头细听细品的她,又调皮了起来:“对了叔叔,你知道那两个小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哈哈,这么着急想知道,不如咱们跟老家来个视频,你问问爸妈?”兰主管说着,就拿出了手机,打开了微信。 一阵响铃过后,妈妈率先出现在了屏幕上。妈妈微笑着,爸爸争相着挤进屏幕,秀秀瞬间笑开了花: “妈,你又欺负爸爸了!” “你个臭丫头,终于找到如意郎君了,妈妈算是放心了!” 妈妈背过脸,好像在擦眼睛,爸爸一会儿对着手机,一会儿转头安慰妈妈。渐渐地,秀秀也红了眼眶: “妈!哎呀,你们干嘛呀?我不就出嫁嘛,又不是出家!” “乌鸦嘴!”爸爸瞬间拉下脸,又瞬间咧开嘴笑,妈妈也凑近道, “秀儿,爸妈没钱,没给你什么好东西,你别计较;他的身份显赫,我们娘家没一个人配得上,就不给你们添乱了。好好过日子,多为丈夫着想,你记住,但凡事业大的男人,他的外表很光鲜,其实内心非常需要一个家,需要一个好妻子。 我们无能,没给你能与他门当户对的背景,但是我们都看得出来,他是个好孩子。关于彩礼,他的心意我们收到了;有关三金的事,他怎么做我们都不反对,但那块表,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收。我们不图别的,只要你幸福就好!” “知道了妈!我们会经常回家看望你们的!妈,爸,女儿会想你们的!”秀秀哭着,笑着,握着手机,一下跪在了地上。 陈立芊慌忙走过去,拿来沙发上的手提包,从里面取出了三个大小不一的红盒子。把秀秀扶起来,坐回位子,就对着手机屏幕,在关键亲家面前,她把盒子里的东西细心地一一给秀秀佩戴上: “对不起!以前,他的家人从不管他,我们也没有尽力,所以失败了;现在,父母想管了,他又很排斥。所以,这些事就由我来做吧!那块表,你们不收,我也从来都不敢动,因为它有主。戒指,他在第一次求婚的时候就送出去了;项链,现在正挂在另一个人的脖子上。 你们别介意,对待感情,他就是一根筋,也从来没分心过。我们陈家与他,早已经是亲人,他是我的弟弟,也是我的姐夫,还是江小江的父亲。不过这没关系,他喜欢孩子,你将来再给他生两三个,也不会多。 这镯子,是白银的,能辟邪,一共四对,我希望你们一家四口平平安安,无论贫穷还是富贵,都要坚持携手终身······” 芊姐又哭了,也笑了,因为他真的很开心,开心那个男人终于要有家了,开心自己终于可以退守了! “陈小姐,真是难为你了!”屏幕里的人擦着喜悦的泪水,屏幕外的人也含泪而笑。 只有秀秀一个人,像个爱钱的傻子一样,仔细琢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和脖颈的项链,完全不管桌上的镯子:“谢谢芊姐,好漂亮耶!是24k的吧?” “你个傻丫头,怎么跟掉钱坑似的呢?”见女儿傻痴痴地沉迷在首饰上,屏幕里的二老也被逗笑了。 笑,就应该笑!爸妈本来就不容易,都一辈子了,在这种时候,相隔这么远,难道自己要让他们哭吗? 也只有笑,才是对幸福最美的诠释,爸妈看了,心才会宽! 看不下去了,爸妈擦着幸福的泪水关闭视频,秀秀才扑进叔叔怀里,大哭起来。都没想到,刘经理终于忍不住感慨: “没想到,真没想到他会娶你!现在想来,我当初的决定是多么正确!” 正如秀秀当初的决定,备胎也有幸运的! 第46章 一群女人一台戏 星海国宝别墅里,江念连和陈立海已经帮爸爸把那个充满噩梦的新房打理干净,焕然一新的房间里再也找不到上世纪的物品,只剩下依旧在墙上挂着的那张帅气的照片。 这个相框是帼伟制作的,其中也有陈立芊的用心,他们都不想抹除。在大家的督促中,江木泽再次穿上了二十多年没穿了的那套白色中山装,然后盯着那件白色婚纱,想象秀秀穿上的样子。 秀秀与帼伟,身高相差十多公分,这点,细心的家人们早已想到。经过尺寸修改,又经过多种方法祛除异味,虽然颜色没当初那么鲜艳,却也看得过去。 一切繁琐的事做完,就等良辰吉时了。2024年正月初二晚,正当人们在憧憬即将到来的喜讯时,老天关闭了天空,熄灭了月亮,一会儿的功夫,天下起了大雪。 鹅毛大雪飘落在辽东半岛的每一个角落,肆意地飘入街上那些还未归家的人们心里。周水子机场,今天最后一班航班降落,一对身着蒙古族服的老年夫妇互相牵着手走出机场。 “又下雪了,真美!”夫妇俩坐上一辆出租车。 “是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这场雪来得有点儿晚。”出租车司机回应。 “不晚,刚刚好!”夫妇中的老太太应声答道,老爷子说,“到富丽华酒店,谢谢。” 今夜,富丽华大酒店的灯,彻夜辉煌,每一间房间都灯火通明。人们都在忙碌,都在忙着准备一场盛大的来自上世纪末的婚礼。 凌晨三点,正当秀秀裹在被窝里呼呼大睡时,陈立芊提着大包小包很多物品,悄然走了进来。把物品摆放在梳妆台上,来到宽大的床边,在柔软温暖的被窝里找到了新娘: “秀儿,时间到了,今天,你的妆由我来化,我要把你变成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 听着极其温柔的声音,秀秀缓缓从被窝里探出头,揉着从美梦中醒来的睡眼,吃惊地注视着芊姐: “我真的要出嫁啦?” “嗯,这不是梦,是一切美好的开始。” 陈立芊轻轻拉起一动都不想动的人儿,待秀秀穿上居家保暖袍,“呼哈”一声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涌入房间来。 很多都不认识,但在一张张喜悦靓丽的面孔中,秀秀看到了李琳。很震惊,震惊得令秀秀感觉像是做了亏心事!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就在几天前还很霸道的李琳,微笑着来到秀秀面前,伸出友好的双手拥抱秀秀后,带着诚挚可人的语气道: “谢谢江太太,祝你们长久安康,幸福美满!” 秀秀很吃惊,不知道李琳在谢什么,因为刘经理只告诉自己她离婚了,还怀着孩子。有点担心,但在今天,她不能说话,至少不能说出自己内心的恐惧。 在众人的拥护中,秀秀在梳妆台前坐下,陈立芊立刻着手准备化妆。很多年没给别人化妆了,陈立芊的双手显得有点乱,幸好李琳的随从林菲小姐略懂一些,便自告奋勇地帮起忙来。 有了帮手,陈立芊慢慢进入状态,对着镜子,在林菲帮忙盘起的秀发下,她不禁说起了很久以前的故事: “没想到,你这眉毛,跟那少年的几乎一模一样,基本上不用画。我上学学的是形象设计,第一次遇到那乡巴佬,迄今已经大半辈子了。 那年,那天,就像今夜的雪,那么突然,那么长久。他带着一身灰尘,来到我的办公室,我怎么评价他,他都一声不吭。当时我就好奇,什么人的脾气会这么好呢?这么好的脾性,真的适合跑业务吗? 后来,经过我们的深挖,挖出了凤洋境的秘密,挖出了一件件令人锥心的往事——原来是原生家庭的悲剧造就了一个自尊伤尽的人! 从此,我不敢再叫他‘乡巴佬’,并且凡事迁就他。可惜,无论我们走过怎样的路,坐在梳妆台前的人都不会是我。所以,我只能是那个设计师和化妆师,为他设计一生的形象,为你化一次最美的妆。” “我也错过了!”李琳走进状态前,缓缓摘下脖颈上的项链,叹道, “从相识到相知,到后来的离别,我什么都没为他做过;而他,依旧在为我着想。江太太,我觉得我非常有必要归还这件有关婚姻的信物。” 李琳把项链放在梳妆台上,陈立芊缓过神,立即把它塞了回去: “李琳小姐,这是属于你的。他邀请你来参加婚礼,意义不在这里,而是另一番心思。话说当年,我也有错,不过从今天的结局来看,我们都是对的。从缘分的角度看,我负责守护他,你负责改变他,才使得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秀儿。” 没错,陈立芊的理解完全没错,劝服李琳把项链戴了回去。最了解那个乡巴佬的,还是陈立芊,从不曾改变过。 秀秀静静地坐着,静静地听着她们的心里话,从中必可了解自己的如意郎君。清秀的脸上,那丝单纯依旧很明显,加上陈立芊不算专业的妙手,和岑砚玲以及瑶姐的品鉴,渐渐显得高贵。 天渐渐亮了,几个女人终于把一个女孩变成了人人羡慕的女人。瑶姐和岑砚玲打开从香港老凤祥带来的箱子,取出了曾经与英国女王同款的纯银打造的挂满珠宝的王冠,在大家的尖叫声中,佩戴在了新娘的头上。 岑砚玲修饰边幅,瑶姐继续帮忙佩戴耀眼的项链装饰,絮絮叨叨地祝福着,其余三人收拾台上的物品,然后一起欣赏杰作。 没有请化妆师,也没打算搞多大排场,这是江木泽的意愿,因为一切一直以来也是那个真正的新娘的意愿。而望着镜子中完全不一样了的自己,秀秀单纯的眼神中,依旧那么单纯,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不知在想什么。 陈立芊亲手打造的作品,也是她这一生最杰出的作品,全体现在了坐在梳妆台前发呆的新娘身上。 可能是因为新郎排斥,江家人只来了人,没任何礼物送给新娘,哪怕是一双袜子。没放在心上,因为陈立芊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还因为无论什么事,他们陈家人都能帮江木泽做好! 第47章 梦中的婚礼之迷路 法国巴黎,一家人在这里居住了将近二十年,还没来过埃菲尔铁塔,刚卸下心理负担的帼伟就像刚出笼的鸟儿,放飞自我地飞翔着,在铁塔下欢呼狂奔了一圈又一圈。 突然间放下了,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天天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年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对世界充满热情的细胞。 突然间变好了,父母倒变得不习惯了,在儿子的陪伴下,依然难以适应。三人站在那里,观赏眼前的美景,感受历史的魅力,在那个一直以来渴望回归的身影中回顾自己的一生。 “如果那年冬天,我们没有放任她去找工作,那么现在,我们一家人又在何方呢?” “爸,既然姐夫都能顺应缘分,我们为什么不能释怀?” “是啊,一切都是天意,只是很多年没见过青泥洼桥了——那个当年你们事业起飞的地方!” “······” 青泥洼桥,依旧被大雪覆盖着,在诸多铲雪车和零散车辆往来中,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路边。一位全身洁白中山装、头戴白色礼帽的男子从车上下来,站在寒风凛冽中左顾右盼起来。章记者和搭档摄影师悄然出现在不远处,立即开机记录并连接平台直播。 在几分钟的等待中,心情从最初的漫无目的,渐渐转变成彷徨。他彷徨地踱着脚步,一辆被鲜花贴满的卡其色卡宴在眼前停了下来,男子的彷徨瞬间消失,随即变成了惊愕与期待。 车门缓缓打开,一位一身洁白婚纱的新娘小心翼翼地下车来,痴迷的目光所到之处,全是眼前的男子,却忘记了寒冷,没注意到脚下没过脚踝的积雪。 毫无意外,意外发生了,只听得新娘“啊”地一声,整个人摔在了雪地上。中山装男子立即上前正要扶起新娘,不料从车上下来两位身着酒店服饰的精壮男子,一把扯开中山装男,一个扶起新娘,另一个则训斥道: “好你个乡巴佬,哪来的回哪儿去!也不看看这是谁?——看清楚,这是女王!” 车内几位穿着粉色婚纱的女子瞬间捂嘴窃笑,一身红色西装的杨晋一脚油门,迅速驶离现场,消失在车流中。 中山装男子被训的,瞬间不乐意了:“喂,你们这是干什么?” 新娘迅速上前一步,红润的嘴唇吻在中山装男脸上,留下一个香艳的唇印后,娇羞地说: “我还没见过这么帅的乡巴佬呢!这是定情之吻,你以后就是我的男人了!” 男子惊愕转身,四处张望见无人围观后,欲想再上前理论,不料新娘却跑开了。 有点郁闷,难道这还有剧本?就在他迟疑间,新娘不知跑哪儿去了。无奈他顿感好笑地笑笑,抬起脚步朝对面的步行街走去,仿佛又回到了那年那月那日。 走进步行街,抬头望见曾经的大商已不是大商,便也没必要再进去打卡上班,脑海在被回忆占据中,悠悠然朝地下商城走去。待到拉开一段距离,身后一大群人迅速跟上,进祥和陈立芊始终跟在记者和摄影师身旁。 走进地下商城,在那有点昏暗的通道里,那男子看着眼前不一样了的通道,顿感迷失方向般,仿佛穿越回了那个年代。 原本通向胜利广场的通道,原本有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而眼前,不知道谁封住了一个右转的路口,使他顿住迫切的脚步,疑惑着: “记得是这一条才对,怎么回事?” 正想拿出手机责问,不料口袋里除了几个红包,却什么都没有。他挠头思索了许久,才自言自语道: “手机?是留在南昌了吗?” ——通过墙角隐藏的摄像头,镜头另一边的陈立海心头一震,对紧邻身边的外甥女念叨: “看到没有?你爸爸的病根本没好,以后可不要为难他们两口子,要好好照顾他。” “舅舅,这世界真的没什么方法可以救爸爸吗?”江念连相当纠结,舅妈晶晶回答:“没有,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一旁的周明远和悦儿早被屏幕中的景象震惊,而身为过来人的马行长也很担忧:“以后,你们别再这样折磨他了,只担心会恶化,会危及生命。” “如果帼伟阿姨回来了呢?” “也难说,毕竟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陈立海无奈的眼神迷离在屏幕上,手机响了起来,缓神立刻接听道: “小芊,怎么了?” “你们到底有没有在看监控?再不开门,他要疯了!”陈立芊怒吼着,陈立海立刻拿起对讲机,通知开门。 门打开了,一道希望的光照射过来,男子喜形于色地说着什么,向前方走去。拐过一个弯道后,身后的人才敢追上来,陈立芊有点崩溃,不顾进祥的阻拦,迅速追上去,距离男子不到五米的地方放慢了脚步。 实在担心,她真的很害怕再次失去他。他就在前面不远处慌张地寻找出口,也试图向零散路过的行人打听,却被路人投来的异样的眼光阻止了。 他又陷进去了,完全回到了十年前的症状,恐惧与慌张打乱了他原有的结婚计划。他不知道那剧本已被家人们修改,更不知道这个临时站出来修改的人,是秀秀! 秀秀的意见得到芊姐的支持,才会在家里出发前,被江念连要求“上缴了”手机。作为妻子,秀秀很想一次性彻底地了解江木泽,她只能这么做。也只有这样,她才知道未来的日子,该怎么去爱这个男人! 在那明晃晃的地下走道里,男子彷徨了许久,在一旁的长椅坐下;在挠头思考中,睡着了。 又睡着了!每一次心累,他就会在这种与外界完全相干却又似乎不相干的状态下睡着。 在路人奇怪的指指点点中,秀秀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接住芊姐递来的毛毯,轻轻地盖在侧卧在椅子上的男子身上,内心刺痛地低泣起来: “江木泽,如果她没走,我是不是就不会出现在这世界,更不可能来到你身边?” 不知道,他呼呼大睡,好像昨晚上根本没睡。一群人守在身后,陈立芊转头问道: “章先生,发出去没有?” “芊姐,发出去了,还是原来的路线,我的能力也仅限于此了。” “没关系,来,再给这块表来一个特写,把那个致命的时间向全世界公开!然后剩下的路段,全程关闭。” 陈立芊说着,摄影师立刻靠近来,把镜头对准腕表,把那秒针停留的位置清晰地呈现在屏幕上,章记者迅速附上实时的时间和地点。 够了,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可惜,因地球经纬度的昼夜时间落差,此时那个女人也正游走在梦境中。只是不知为什么,他们依旧没能在梦里重逢。 第48章 梦中的婚礼之引路人 在秀秀的怀里睡着,总是那么安心,平静的心跳还是那么有节奏。安安然沉醉在梦中,不用担心错过良辰吉时,因为这婚礼的日子,也没经过任何迷信的精心挑选。 只是有点巧合,今天居然下雪了,这不免给那段经历增添了一丝美好。 当清晨的冷风吹过,在那神秘而美丽的巴黎街头,被华人华侨精心布置过的春节景象,那楼宇间也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占立伟拉开酒店的窗帘,不禁感叹: “二十年了,第一次遇见巴黎的雪,真美!” 如此美景,立伟忽而兴奋起来,跑去隔壁房间先叫醒了父母,继而又像孩提时般调皮地冲进姐姐的房间。都站在窗前,都在看这极其稀有的雪景。 看着看着,莫名其妙地,内心开始躁动起来。帼伟转身回到床头处,拿起床头柜上的座机,拨通了酒店前台的电话,用不算很流利的法语说道: “您好,帮我预订四张飞往中国香港的机票,时间下午,我要回大连。” 极其惊讶,立伟立刻跑去喊来爸妈,爸妈也很郁闷地围闺女坐下,妈妈温柔地说: “你想好了吗?我们在那里已经没有房子,就连亲人也很多年没联系了。” “不知道,我想回去看看。” 帼伟的神情显得恍惚,爸妈不忍心戳穿,只好暗示立伟到前台,把订机票的事取消了。爸妈知道她这是触景伤情,认为她也就只是想回去看看,也像曾经的某次一样,只是偶然的冲动。别的,早就没了那个想法。 大连胜利广场地下商城,新娘把新郎的头轻轻托起,放在了陈立芊的大腿上,起身向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走去。大概是这个大腿睡得不舒服,新郎“嗯”了一声,缓缓从睡梦中醒来。 揉揉双眼,定睛看去,只见小芊正微笑着盯着自己,他猛地坐起来:“小芊,下雨了!” 没人知道,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在异常状态下醒来,就会说这句话。这句话,陈立芊听了很舒服,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傻瓜,不是下雨,是下雪了。外面可美了,我们快去看看吧!” “下雪了?”新郎又挠头纠结起来,忽然想到了什么,惊愕地再次四处张望起来,“秀秀!秀秀去哪儿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陈立芊起身朝远处正走进电梯的新娘挥挥手,拉着新娘指了指已经动起来的电梯:“你看,那是你要找的人吗?” 全身洁白,加上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头饰,新郎喜出望外地跑了过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电梯已迅速向上攀升。 像个傻子一样,他着急得只能抓耳挠腮,却没发现这一次,他的手放弃了小芊! 陈立芊呆愣在原地,心里有种极其不适的失落感,一时也无法分辨这是好还是坏。幸好,进祥和摄影工作人员靠近过来,把她拉回到了现实。 等到电梯上升到顶再降下来,新郎焦急地走了进去。轻车熟路,他直接到达顶层,只见琴行阿姨正微笑向他招手。很熟悉的感觉,可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地站在电梯门口,而电梯的门似乎发生故障般,一张一合始终不肯离开。 目光在商场扫视一圈,除了琴行阿姨,他没见到秀秀和其他认识的人。略显失望,他转身走回电梯里,回到了地面一楼,走出那个旋转门,才发现新娘正站在风雪中等待。 “秀秀!”随着一声动听的呼叫,新郎兴奋地向那个纯洁的心灵奔去,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了个嘴啃地,直挺挺地趴在了雪地上。 积雪没过头颅,身体也深陷其中。有点吃疼,他艰难地翻过身体,仰身朝天,任凭雪花洒落在脸上。很累,不想追了,就这样歇着也不错。 不料,那辆可恶的卡宴又出现在了街边,只见新娘回眸一笑,钻进了车里。他很郁闷他们这演的是哪一出,却发现车子缓缓向星海广场方向行驶而去,他不禁奋起狂追—— “帼伟,你等等我啊!” 是的,这世间只有帼伟能让他再次站起来,只有帼伟令他无暇休息!如果换做陈立芊,或秀秀,或李琳,他早就放弃了! 也只有这么个念想,使他再次疾奔在风雪中。又跑又喊,使他累得实在跑不动了,便一屁股坐在了路边。 有点颓废,却忽然发现此地在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也曾坐过。正恍惚间,江启航和梅姐手牵手走了过来,江启航说: “小江,你们的事,我全都知道了。是个女孩,姓江,归你凤洋境的‘江’;公司的红利,你的百分之三十,会如数打到你的账户上。我们就此别过吧!” “老板!”新郎赫然起身,抓住了梅姐的手后又惊恐松开,“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别怪她!” “小江,我们都没错,也没怪任何人。别站在这里了,快去寻找你的爱人吧,她就在不远处等你呢!” 话毕,两人缓缓离开,新郎在惊愕中猛然拍自己的额头,努力地想令自己快点醒来:“这是梦,绝对是梦!我不相信这世界会有轮回!” 不是轮回,可潜意识却在告诉他,帼伟被妈妈带回去了,被关在家里出不来了。无奈,他只能用“有轮回”来安抚自己——如果有轮回,那么接下来就应该去青泥洼桥,去那个咖啡厅里和陈家兄妹喝咖啡。 可是,帼伟不会再在那里出现,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喝咖啡呢?心里很难受,但一想到帼伟,他就会努力地站起来;心里很乱,甚至连当年很熟悉的大连市,也在丢失了方向。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来到了胜利广场中间的罗马广场,却发现陈立芊正独自一人坐在那层次明显的阶梯上。 完全没了精神,他失魂落魄地在她身边坐下,还没来得及吐苦,陈立芊却先开口了:“江木泽,三百万已经到账,你想捐给谁就捐吧,只要把它花在有意义的地方,我永远支持你!” “我捐两百万,剩下的,我想带帼伟回家,我要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嗯,我同意,我永远做你的监护人。” “谢谢。如果有来生,我会把这辈子欠你的,加倍还给你。” “来生太遥远,今生我也不奢望。或许,这是我上辈子欠你的!” 随着那个熟悉的声音消逝,那个熟悉的人也消失在了风雪中。他茫茫然站起身,无力的脚步朝那扇旋转门走了回去,因为帼伟还在楼上等他一起吃午饭。 第49章 梦中的婚礼之潜意识抱怨 时到中午,占立伟和家人走进酒店餐厅,爸妈研究菜谱,帼伟恍惚的目光跳过一张张餐桌,和发色各异的人头,最终停留在了前台上方的电视机屏幕上。 刚开始是觉得眼睛无处安放,慢慢地,她站起了身,向那电视机慢慢靠近,只听得屏幕上传来熟悉的英语播报: “今天是个好日子,巴黎迎来了一场难得一遇的小雪!与此同时,据香港媒体章记者报道,此时的中国大连也正大雪纷飞,着名企业家江木泽先生,与兰秀小姐正在青泥洼桥举行一场特殊的跨世纪婚礼!具体有多特殊,请大家继续往下看······” 不知不觉,帼伟已贴近电视,着了魔般望眼欲穿,立伟和爸妈也在惊愕中靠近,着迷般地观赏起来。 青泥洼桥,那个全身洁白着装的男人,帼伟忍不住伸出了右手,触摸在屏幕上:“江木泽,你是在召唤我吗?” 两行热泪滴落,立伟立刻拨通机场的电话,订下了今天最后一班飞往中国上海的航班剩下的两张机票,拉起姐姐迅速逃离酒店,向机场奔去。 行李不要了,父母也不要了,当下最需要的是,立刻马上出现在胜利广场,以拯救那个即将掉进精神谷底的新郎! 听到召唤了,没时间犹豫,也无需怀疑!姐弟俩登上飞机的同时,占家夫妇也从行李箱底翻出了一张泛黄的名片,拨通了上面的手机号。 当手机里传来来自中国的铃声,夫妇俩庆幸地笑了,忐忑不安地等待对方接听。对方,现在正和陈家人以及一众挚友,在胜利百货的监控室里。见是来自海外的号码,董会长拉着张会长悄悄离开了监控室。 监控画面上,新郎到胜利百货找了一圈,又回到了楼下,回到了曾经帼伟离开的那把铜椅上坐下。恍惚间,他微微抬起一直低垂着的头,远远地,他看见了正在风雪中沉浮的一条红色横幅,上面的白色字体若隐若现:亲爱的,我有喜事要告诉你呢! 心间骤喜,脚步骤起,向火车头体育场奔去——原来帼伟今天不上班,一直在家里等他! 跑得那叫一个累,上气不接下气的,他站在了楼下,走进那敞开着的大门。楼梯依旧是那楼梯,只是护栏变成了不锈钢护栏;楼梯口边的仓库门紧闭着,他只能向楼上走。 到了二楼,包括三楼的房间门都是紧锁着的,唯独四楼,他们唯一一次跳舞的房间的门敞开着。房间里,一张旧式美人梦床摆在中间,床上的被褥有点乱。 “帼伟去哪儿了,我记得早上起来时把被子叠好了的。”他自言自语地,动手整理起了被褥,然后又打扫卫生。做好一切,房间的摆设顺眼了,他便轻松地往床上一躺,想美美地来上一觉时,新娘走了进来。 他如坠美梦,欣喜地站起身,与新娘紧紧拥抱在一起。他享受着久别重逢,新娘梦呓道: “江木泽,我怀孕了,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真的吗?”他欣喜若狂的吻如雨点般,落在新娘身上每一处,最后停留在腹部,开心地说, “无论儿子还是女儿,我都喜欢!如果是儿子,那么他就像你;如果是女儿,就长得像我。这样,我们的基因就能得到完美遗传!” “嗯,那我就给你生两个吧!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好不好?” 好,生多少个都好!——新娘幸福地笑着,令新郎的左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右手搂着她的腰肢,曼妙的音乐萦绕在心间,浪漫的舞姿令屏幕前的人们屏住呼吸,紧张地关注着那一举一动。 多么美妙的一双恋人,那默契程度完全不逊色于曾经那一对。很陶醉,从未涉及舞蹈的秀秀,只在陈立芊临阵磨刀时教了一遍,就能配合得这么好,屏幕前的人们不禁渐渐放松下来。 可是很不巧,董会长接完电话,和张会长一起带着满面春风回来了。董会长俯身在陈立海耳边说了些悄悄话,陈立海顿时惊喜,稍作思考后,立刻吩咐今天的第二对新人带上媒婆和伴娘,前往火车头体育场边的房子楼下等待。 随即,他又打电话告知正在房间外窥视的陈立芊等人。经过快速并深层商量后,正和新郎一起坠入抑郁深渊的新娘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新娘从幻境中猛然惊醒,却见新郎正温柔地注视着自己:“帼伟,是爸妈来电,叫我们回家吃饭了。” 被粘在婚纱袖里的手机铃声还在催促,新娘缓过神急中生智,娇柔地嗲声道:“你还没认我爸爸妈妈为你爸妈呢,我要告你的状!” “对不起,回头我一定亲自登门拜访,用最庄重的仪式承认!” “嗯,我先接电话,不然等下又该生气了。” 可是响铃就那么三四十秒,就在新娘安抚好新郎的时候,响铃结束了。幸好新郎生性温和,没介意新娘如此大动作地从袖里拽出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就在新郎面前,新娘接听了。 监控里的人看得清清楚楚,也深知那个疯子的耳朵很灵,陈立海只能又把电话挂了。有点郁闷,新娘抓着手机向房间外望去,在脑子里想尽了脱身的办法也没想到怎么办,反而被新郎一把揽入怀中: “帼伟,咱们一起回家吧?告诉爸妈我们有孩子了,也要准备结婚了。” 由于无法脱身而慌张,新娘心不在焉地应答:“嗯嗯,孩子要准备结婚。” 如此敷衍,令一向心思缜密且思维顺当的新郎瞬间反感。只见惊讶的表情从他脸上一闪而过,随即松开新娘,试探性地问: “怎么,是爸妈不希望我们先有孩子后结婚吗?” 新娘还不知怎么回事,监控屏幕前的人都已经发现不对劲,并立刻去电陈立芊,要求做好应对准备。 新娘想了想,漫不经心地解释了起来:“江木泽,先有孩子后结婚,这本身不符合民俗礼仪,只是因为这时代开放了,人们的思想也随之改变而无节制地同居,才使得这一现象普遍出现。我爸妈······” “你爸妈就因为这个,才拒绝我们结婚,对吗?”新娘的话被新郎打断了,新郎沉闷自责地一屁股坐在床沿,懊悔起来: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你爸妈是怎么想的,因为他们打听我的背景。可是我的背景很不堪,也从来不敢直接面对。但是我知道你在乎我,并选择跟我同居。现在,没结婚却有了孩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占家,也知道这不符合人伦道德。可是帼伟,只要你爸妈同意我们结婚,将来我定当弥补!” 听到此话,新娘才知道自己在无意中闯祸了,正不知怎么解释时,陈立芊冲了进来。 两位新人一愣,陈立芊对新娘眨眼暗示后,从自己的礼服上摘下一朵红花,完全无视新郎,来到床头柜处找到一只别针,然后转身把红花别在了新郎左胸前。 新郎不明所以地瞪着陈立芊的一举一动,忽而暴怒地站起身,并使劲把红花摘下,甩在地上: “小芊,是不是你们陈家一直在干涉?你们不让我娶帼伟,见什么方法放在我们身上都没用,就到她家里去告状是不是?” 惊了,所有人都惊了!怎么都没想到,在这个男人的潜意识里还藏着这么一个怨气! 所有人都震惊得大眼瞪小眼,完全忘了打电话给新娘的目的所在,任凭屏幕里的男人推搡陈立芊,并怒骂: “我不喜欢你,是因为从一开始你就瞧不起我!你叫我乡巴佬,骂我土鳖;还有你姐姐,他嫌我西装不懂穿,领带不懂打,还担心我年纪小养不起她,故意把我女儿藏起来! 还有,那天在乌兰布统,你们别以为我真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我弟弟的事,是你们······” 他的声音太大了,完全掩盖了陈立芊兜里响不停的手机和嘤嘤哭泣声,幸好新娘反应快,一巴掌阻止了那源源不断的怨气。 被打的,怒火消失殆尽,惊愣又委屈的表情直视着新娘:“帼伟,我说的句句属······” “哗”地一声,进祥一盆冷水泼在了新郎头上,一股冰冷从头到脚贯穿到每一根血管里——凉透了,连心脏仿佛都停止了!他的天灵盖像触电般一震,只见白眼一翻,瘫软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第50章 梦中的婚礼之阴霾散尽 他倒下了,完全没了意识,只剩下那微弱的呼吸,好像还在等什么。 进祥接到指令,被要求停止测试,他做到了!而关于这个测试的初衷,秀秀只想知道江木泽的病到底严重到哪个程度,没想却看到了他的心魔,很纠结!可是谁也没想到,此时最伤心的,还是那个蹲在地上哭泣不止的陈小姐! 惊愣几十秒,秀秀蹲下身子,试图叫醒爱人,却怎么都没反应。她使劲地摇晃着爱人的身体,进祥才发现不对劲,与秀秀一起把那人抬到了床上,又按压心脏,又掐人中。 见那人一直没动静,陈立芊停止哭泣,缓缓挪到床边坐下,内心的酸甜苦辣促使她再次伸出炽热的手,轻轻抚摸在那渐显煞白的脸上: “原来你这么恨我,这么恨我们陈家。可是我们,在很早以前就分不开了——江念连是你女儿,江小江是你儿子,说难听点,那叫私生子,没法拿出来见人。可是你让我们怎么面对世界,怎么面对他们,难道你要我让他们都成为别人脍炙人口的野种吗?” “芊姐,快送医院吧,不然我这喜事要变成白事了!”直到此时,秀秀才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才想起来着急,才流下那令他心疼的眼泪。 “快死了,没关系,死了我也会追随你,不管你有多恨我们陈家。”陈立芊也很绝望,轻轻地趴在了这个自己追随了一辈子的男人心口上,聆听那即将凝结的心声,两位保镖和江念连冲了进来。 “陈小姐,快送医院吧!”杨晋拨开众人,却不敢碰陈立芊,江念连哭着劝道: “姨姨呀,你原谅爸爸吧,他那是病,不是心里话啊!” “其实死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码不用折腾,不用东南西北满世界地跑。想想这一路,我们走得有多累!如果当初知道会这么累,我就不会去机场见占老板,不会走进登机口了再回头,不会给他下药而怀上江小江······ 想起南昌的日子,那是个多雨的地方,他常常睡在阳台上,当我给他披上毛毯时,他就会醒来,然后莫名其妙地问我——” “——小芊,下雨了!小芊······”那男人的声音很虚弱,也很吃力,还很温和,却不见得像曾经那么莫名其妙。众人一惊,都瞪着无比震惊和喜悦的眼神靠近来,陈立芊傻楞了两秒,破涕为笑起来: “江木泽?你混蛋!我以为你死了呢!江木泽,你没死哈哈哈······” 如此动人,像曾经那么令人揪心!秀秀惭愧地从里面退出来,从李琳手里接住一件白色羽绒服,不料那声音渐渐大声起来:“秀秀,秀儿,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秀秀转过身,对着床痴痴地流着眼泪,笑着,那男人吃力地睁开了眼睛:“你要回广东了吗?你不帮我养猪了吗?可惜,我把遗书都写好了!” “江木泽,秀儿是你的妻子,秀儿不走,秀儿就在‘老地方’等你!”秀秀哭笑着,把羽绒服递到芊姐手中,转身朝着最初策划的婚礼方向跑去。 也就在此时此刻,李琳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配不上这个男人了!她没有那个神秘的占小姐的伟大,没有陈立芊的日日夜夜不间断的细微照顾,更没有秀秀与生俱来的德貌双全与智慧!她,只有一颗热爱的心,却又没那么执着。于他,与身份地位,或生活品位无关。 趁着新郎的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大家立刻上手帮忙,给他换掉了外套,再在领口处别上一朵崭新的红色蝴蝶结。 人都有两面,一面不为人知,一面却如此无害!这可谓让秀秀吃了一个教训,恐怕以后再也不敢测试了! 既然某人回来了,测试也就结束了,摄影师收起了设备。监控室里,人们陆续散去,不约而同地朝着原来策划的属于自己的位置走去。只剩下陈家人,和亲朋挚友了,陈老先生若有所思地把江小江送到郑氏面前,转身对江立伟鞠了一躬: “对不起,当年那事确实是我一手谋划,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孩子姓江,由始至终都姓江,我今天就交还给你们了。” “陈董事长,谢谢了!”江立伟止步于敬畏,郑氏佝偻着的身子,挪到陈老先生跟前,与江父江母一起客气躬身回礼,“那是小泽的无心之过,还望亲家原谅啊!” “是啊,都是无心之过,我们都应该谅解。”彭会长圆了话,便也不愿大家再把过去的事放在心上。 被陈老先生这么一说,江立伟忽然对那次犯罪感到迷糊。他不知道哥哥发现了什么,想说什么,也没法证实陈老先生所言真伪。此时的他很清楚,哥哥不可能在正常的精神状态下站出来指证,而父母也不会那么做,甚至连财势满天下的奶奶郑氏,也比谁都希望凤洋境江氏门楣团圆! 江立伟没考虑过,就算活在潜意识里,哥哥依旧没责怪他,而选择伤害陈家人! 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的路是错的!所以,他只能敬畏,在接受命运的安排下选择无知的敬畏! 都是无心之过,都是好心办坏事,连秀秀都自知险些没法收场!本身那个姓江的活得就够累了,大家又何必呢? 不计较了,大家立刻散开,各自整装准备迎接新人——新人,新郎坐在床上,摸着湿透了的床单,不停地问陈立芊: “小芊,是不是下雨了?我衣服怎么这么湿呀?” “真的忘记啦?”陈立芊习惯地,像母亲一样帮“儿子”整理好歪扭的着装,“儿子”抬手摸了一下早被自己抓乱了的发型, “忘记什么啦?唉,我没忘记!秀秀还在青泥洼桥等我呢,咱们快去吧,不然她真要回广东了!你们不知道她那脑子一愣一愣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也不管眼前众人的表情,他起身就向门外跑去,大家憋得太难受了,都忍不住肆意大笑起来,陈立芊紧追上去,大喊: “外面下雪呢,你慢点儿,别摔到了!” 新郎没事了,大家放心了,也欢乐了起来。杨晋和杨菁妮就着房间里的镜子,稍微整理了一下着装,迅速跟上。 跑到街上,才发现雪已经停了,街道已被清理干净,街灯也亮了起来,显得更加浪漫了。 青泥洼桥,新郎气喘吁吁地站在新娘面前,新娘内疚地帮新郎整理凌乱的头发。在新郎的声声关心问候中,新娘轻轻地依偎在那颗频率稳定的心脏处。 “我记得我们是从早上开始的,怎么这么快天就黑了?”新郎疑惑地问着,朝四周扫视一圈,又嘟囔道, “不是跟摄影师说了,要从这里开始拍吗?人怎么都跑哪儿去了?” “他们马上就来,咱们再等等吧!”新娘依偎到新郎怀里,新郎接着道:“在我老家福安,那里的人吹牛可厉害了,说‘马上到’,最起码要等半个小时。不如,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啊?这样合适吗?” “肚子饿,就要吃,没什么合不合适的!” “好吧!”新娘愉快地牵着新郎的手,正要举步向前时,那个可恶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ip地址显示鄂尔多斯,两人看着,新郎说:“接吧,开免提,咱们一起听。” 照着新郎说的做,只听得电话里传来一个从未听过的老年男性的声音: “江先生,好久不见,可否让鄙人在这暮年,与郑小姐一起借助你们的荣耀,以此来完成我们彼此同样灿烂的跨世纪婚礼呢?” 声音不熟悉,但是郑小姐,还有“鄙人”,确实可以重逢,也可以认识一次:“谢谢,我很荣幸得到先生彼时厚爱,请先生和郑小姐登场!我们就在青泥洼桥恭候大驾,并先祝福你们白头偕老!” “不客气江先生,我们已经白头,却未老!回见!” 把手机塞回原来的位置,新娘忍不住问:“‘鄙人’是什么人呀,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但好像认识,可能是上辈子认识吧,因为我以前也叫‘鄙人’!” “哦。”新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两人举步正要跨进咖啡厅的门,却被突然出现的章记者和摄影机挡住了: “你们想干嘛?我们也都饿着呢!” “啊哈哈江木泽!”新娘像受惊的小鸟,迅速缩进新郎怀里,尖叫着,“吓我一跳呢!” 新郎顺势展开渐渐恢复温暖的怀抱,把这可人的小鸟儿拥进怀里,生怕一不留神就消失了似的。 第51章 梦中的婚礼之双向奔赴 飞机还在天上飞,一直无法闭眼的女人,发现了窗外的满目星河,无比耀眼。如此壮观的景象,她还是头一次见,原本的愁容便立刻被阳光取代,不禁在心间问:大连,你是否也晴了呢? 不知道,因为在夜色的笼罩下,在渐显明亮的街灯下,根本看不到星河的美。无所谓,也没时间看,当下的青泥洼桥正热闹非凡,人们正热火朝天地迎合婚礼,街上满是身着清一色喜庆西装的新郎和粉红色婚纱的新娘。 富丽华酒店方负责灯光和音乐以及各方各面能烘托气氛与喜庆的布景,当那亮瞎眼的探照灯点亮,作为婚礼主持人的章记者,将一大簇鲜艳的玫瑰送到第一对新人手中,令他们灿烂地笑着紧贴摄影师的镜头,跟随前面领路的豪车走向令人向往的前方。 紧接着第二对,红色礼服的杨晋牵着粉红婚纱的杨菁妮,从司仪手中收到鲜花,紧跟而上。第三对,小颖拉着江立伟走上来,却被一对蒙古民族婚服的银发老夫妻插了队。所见之人均为之一愣,却因为都是喜事,人们便也没介意,小颖二人只能排在第四位了。 第五对,岑砚玲扭捏地来到赵俊辉身边,非常霸道地挽起那也挺粗壮的胳膊,嘟嘟着嘴说:“老憨憨,咱们走吧,不然哥哥会生气的!” 也有点不自然,赵律师被岑小姐拉着走入队列。师妹也有伴儿了,师弟站在原地尴尬愣神着,刘经理走了过来,对一旁的李琳努了努嘴,刘键更尴尬了: “开什么玩笑,那是我嫂子,很早以前就叫过了!” “你个呆子,难怪这么大岁数了还单身!”不给刘键反应的机会,刘经理就把他拉到了李琳面前,然后伸出邀请的手,很绅士地说: “李琳小姐,今天就让我陪你走一回红毯吧!” 李琳瞬间会意,并立刻同意,随刘经理接在了队伍后面。——简直尴尬到了极点,刘键弱弱地转身想走,却被林菲一把给拽住了: “总裁大人,我怎么看你一点都不霸道呢?” “我?你?······” “我叫林菲,在很久以前,我也挺喜欢你们董事长的,可是琳姐怎么会同意呢?······”林菲也不给刘键反应的机会,生拖硬拽着刘总裁一起跟在了李琳和刘经理身后,并一同讲述起很多年前的趣事。 紧接着,周明远和悦儿,陈立海和晶晶,江启航和梅姐,以及本身成双成对的岚键岑庭员工,每个人都挽着自己的另一半,浩浩荡荡向充满美好与幸福的前方走去。 走过明亮的麦凯乐步行街,穿过金碧辉煌的地下商城,来到了胜利百货七楼,喜笑颜开的琴行阿姨正好摆好钢琴,两位新人毫不客气地在钢琴前坐下来。 “秀儿,我们一起吧?” “我不会,你就别挖苦我了!” “来吧,我教你。我们的人生,就应该由我们合奏,这样才能完美。” 他温润的心为她引导,她温婉迎合,就像她教他包边,就像她跟他第一次约会,就像她给他拍的第一张照片,就像她竭尽全力帮他找到李琳的下落,就像她不惧千里孤身独胆去找他,就像她汉子般喝下那一瓶瓶美味的烈酒······ 一曲美丽的相遇到相知相守敲下最后一个音符,那对陌生的银发新人上前来,恭敬道:“江先生,可否借用你的钢琴,我们也有一壶美酒要送给你们!” 江先生闻言,惊喜转身,上去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是的,他抱住了半个世纪没见了的红颜知己: “你终于来了,你们终于一起来了!” “小江,能再次见到你——和你们,真好!” “是啊,钱财只是附属品,生命才最重要!”银发新郎感慨着,缓缓在钢琴前坐下,幽幽弹奏起他们在草原上这些年,自创的人生序曲。 多么美好,该走到一起的人,终究都在一起了! 多么美好,他们历经无数挫折,终于遇到了属于自己的未来! 多么美好,他们历经沧桑,终于在有生之年,可以静心地坐在一起,品味酝酿了半个世纪的美酒! —— 上海浦东机场,今日最后一班国际航班降落,姐弟二人落地即又登上另一架飞机。随着飞机起飞,董会长收起手机,和一众友人回到婚礼现场。依照原有的顺序队列,几十对新人徐徐向婚礼的最后一站胜利广场走去。 胜利广场,辉煌蓬勃的礼台搭建在罗马广场上——这个充满噩梦的罗马广场,被满满当当的吉祥物填没,能看到的,只有光芒绽放的喜悦与激情! 在曼妙美好的音乐背景下,新人们迎着热烈的掌声走上聚光灯照耀的礼台,摄影师又开启了全球直播! 贵州黔西南,某个山村里,周焕正坐在一张榻榻米餐桌边,一边喝着闷酒,一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手机屏幕。 屏幕里,新郎牵着新娘站在中间,媒婆刘经理站在新郎旁边,李琳挽着新娘也满面笑容。而他们身后那宽敞的台面,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带着灿烂笑脸的一对对新人。他仔细斟酌着,从那笑容里,完全看不出那是刚刚离婚没几天的妻子该有的样子! 他很难受,举起酒瓶向喉咙里猛灌起来,“吱呀”一声,一个男子推门而入。 “兄弟,别喝了!”男子夺下即将见底的酒瓶,摇头叹道,“这年头,你如果没钱没势,是没女人会看上你的!就算结婚了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人财两空?” 周焕没理会,依旧沉迷在手机屏幕上,那男子继续说道:“兄弟,不瞒你说,我是很不看好你到深圳打工的。那一个月也就七八千万把块钱,这时代这消费,根本攒不了什么钱,不如跟我混吧?” 周焕红着脸,别过头来,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男子连忙解释开来:“跟我混,且不说十万八万,哥保证你每个月都有三五万收入,稳稳当当的!” “切!”周焕很不屑地哼唧一声,埋头继续观看手机,嘀咕道,“就你这拉胯的穿着,怎么保证?拿什么保证?” “真的,没骗你!”男子极力辩驳着,声音放低了下来,“等过完年,我们一起去泰国,那里遍地黄金,就等着我们一起去捞呢!” “遍地黄金?那么这些年你捞了多少?” “我告诉你,你可别对外面说哦!”等到周焕投来诧异的目光,男子才继续说道, “你有没有发现,我爸妈这些年不怎么干农活了?那是因为家里有钱了!可是我那钱,不算很光彩,是因为在国外挣的,在回国时逃税了,所以不能明目张胆的穿金戴银,也不敢改造房子。于是我就瞒着家人,在省城买了一套房子,不信咱们明天就上省城住几天!” 周焕被说动了,缓缓放下手机,把疑惑的脸转了回来,试探道:“当真?不过想想,好像是那么一回事。也就前两天,我说你爹怎么会把洋中那块全村最肥沃的良田让给我们家种呢!” “就是啊!我们早就不缺那点粮食了!” “······” 第52章 梦中的婚礼之神秘嘉宾 就在周焕对金钱心动的时候,屏幕里,在主持人一句句声情并茂的致辞中,秀秀悄悄和李琳换了一下位置,站在前方正面的陈立芊迅速按下快门,留下了一张十年前就该留下的照片。 也就几秒,秀秀又站回了属于江太太的位子,一切顺当到根本没人察觉?—— 不,被发现了!就在丹霞山脚下的山村里,全村人都看到了依旧顽皮的秀儿不知在搞什么鬼!纷纷愣了一下,又都同时指向屏幕,乐呵地嘲笑起他们心目中的秀儿来。 都看到了,只是不知道新娘这是干什么,或许大家都倾向类似于娘家人那样,也就认为可爱的新娘爱捣蛋罢了。 而李琳也郁闷地看向江太太,一双显得有些浑浊却依旧美丽的眼睛注视着,只想知道在这有点酸味的场合的这一奇怪动作是什么意思。 秀秀被盯的,一丝微红闪过脸颊,朝远处的芊姐瞧了一眼,贴近李琳耳朵说:“这就是江木泽邀请你来的目的,也是他在十年前想送给你的礼物。” 两手空空,也就换了一下位置,什么都没收到,李琳不禁微微侧头,小心翼翼地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正和大家说笑得合不拢嘴的江木泽。 不敢多看,也就一眼立刻收回,她知道秀秀能这样,已经很照顾自己的感受了。想想受到邀请这一路,自己日思夜念的重逢没得到,许多话依旧压在心底,动都不敢动一下。现在,加上这疑惑,她只能更不解了。 很正常,也正是因为不够了解,你才没法和他达成任何默契,无论多么简单的事。反观秀秀,你看她那愣头愣脑的样子,挽着新郎正认真仔细地听他与朋友们互相祝福。 凤洋境乐月湾,叶凌把电脑中的视频通过投影仪,放在了别墅大门上,大家正站在门前新建的池塘边沿看得津津有味呢! 别墅的外墙也装修好了,一层层五彩缤纷的彩色涂料,在夜色中依然很亮眼。灯光映在池塘中,鱼儿欢快地游来游去,好像在互相传达即将到来的喜讯。池塘周围,除了院门处的两个车位,其余的空地已植上绿化,还有那些刚种下去的种子,正在湿润的泥土中努力发芽。这些,希望那个可爱的女主人会喜欢! 此时,没人再担心股票会上涨或下跌,那不是因为有无所谓,而是如今,大部分股票和主动权,都在女主人的手里握着,任谁都无可奈何。大家都迫切地等待,一对新人快点回老家来拜堂成亲。 屏幕里,婚礼正热火朝天地进行着,进入到交换纪念礼品环节。这场婚礼,不收受来自任何一方的随礼,只有接受酒店方赠送的纪念礼物。 礼物早已下发到每个人手中,当下正在主持人别出心裁的要求下,大家戴上酒店司仪送来的面具,将全部灯光熄灭十秒再打开,互相便可随意交换各自已经做上记号的礼物,现场立刻轰动起来。 十秒时间,虽然大家都站在原地没怎么动,却也已无法真正确定对方的容貌,除了那三对特别打扮的新人。为了防止从声音中分辨,酒店方把劲爆的音乐放到最大声,这瞬间把婚礼推向了高潮! 一对对新人在一声声欢乐中交换礼物,却没一个人愿意与那三对交换。无奈,杨晋和那位神秘的蒙古新郎交换了礼物,杨菁妮和郑小姐也客气互换,现在,只剩下今天真正的一对新人了! 两人尴尬着,只见前方的人群让出一条道,在刺眼的探照灯中,两对相同着装同样戴着面具的新人,缓缓向礼台上走来。 从他们走路的姿势,台上的新郎一眼就认出了左边一对,便着急地想上前迎接,却被新娘阻止了。随着音乐渐变小声,直到无声后,那经常在公共场合听到的钢琴曲响了起来。 此时他不再对音乐过敏,或根本没听,那注意力,完全被右边的一对陌生新人吸引了——那是谁?感觉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来——即使搜遍大脑了,也没记起来! 正在他极其纠结时,四人已站到跟前。不动声色,也没有任何肢体语言,六人对视几秒后,他的目光依旧移不开,仿佛要看透面具后面那双眼睛! 六人就这么僵立着,仿佛时间又静止了,静得他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了!可是没办法,别说主持人的游戏规矩不能破坏,因为实在想不起来对方是谁了! 音乐还在空气中萦绕,原本既定的时间已到。因为眼前的男人,没能在一分钟内想起对方是谁,左边的一对各自来到刘经理和李琳面前,互相交换了礼物。 “小芊!”男人没发现进祥面具下凝重且着急的神情,转身想去拉那新娘,却再次被自己的新娘拉住:“嘘,这是规矩,是我定的规矩!” “秀秀,我?” “嘘!”秀秀硬是把男人的脸掰了回来,正面对着两位陌生人,“我再给你一分钟!” 一分钟?他仿佛着魔般,注意力再次回到对方脸上,一双眼睛痴迷着,慢慢地溢出了泪水。 小芊再没参与到其中,而是牵着李琳走下了礼台。在场外灯光不是很亮的地方,陈立芊从紧跟上来的进祥手中,拿来一个已经镶上照片的精致相框,递到李琳手中: “这是你们的‘结婚照’,是他送给你的,仅此一张,底片我删除了。想必你也知道,他不能留,而秀秀能这么做,已经超越了其他任何女人,包括你我!” 李琳不敢相信地接住相框,痴痴地看了起来,就在那一瞬间,眼泪像雨点般,落在了相框和照片上,无声地抽泣着,把所有的言语都埋藏在了心底。 回到台前,男人依然没认出对方是谁——或许,他不是没认出,而是因为不太确定而不敢摘对方的面具,因为那滑落嘴唇的泪水就能说明! 既然没认出来,那么对方也要遵守规则,只见那新娘面无表情地从身边的新郎手中接过一个小巧精致的红色盒子,慢慢打开来—— 有点惊讶,秀秀不由自主地抬起自己的无名指,发现那盒子里的戒指,居然与自己手上戴着的一模一样!她不知道,而新郎似乎也忘记了,当年就在这个地点,陈立芊把一对戒指中的一枚交给了江木泽,在大家的欢声祝福中,戴到了曾经那个准新娘手上! 这一切,从一开始是陈立芊用心准备的;如今,依旧由陈立芊画上句号。只是为了不被某人发现,她把那一对白金的,换成了黄金。 没有管顾秀秀的表情,或许那新娘也不敢抬眼——她小心翼翼地从盒子里取出戒指,缓缓伸出另一只手,双手互相配合着,颤抖着,把戒指戴在了男人的无名指上。 男人来不及感受那似曾熟悉的温度,在秀秀的暗示中,慌张地从羽绒服内兜里取出酒店送的、已被自己刻上名字的纪念品——一枚彩金戒指,轻轻地放在对方手中。 见全部程序走完,对方新郎毫不犹豫地牵住新娘,向场外飞奔而去——“那——” 这次秀秀没有拉他,但他还是不敢喊出来,也没有追上去,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还是像二十多年前那么无力! 第53章 梦中的婚礼之准新娘的目的 秀秀定的规矩,他不敢破坏;也只有秀秀定的规矩,才能束缚住他这个流浪习惯了的任性与不羁! 这次,他不再追问,也没拉着小芊追究,因为他决定听老大的话,永远都听! 只是疑惑,不再追究,意味着什么呢? 婚礼完美收官,胜利广场上烟花四起,礼花飘散,人们意犹未尽地陆续回了酒店。 酒店大厅,来自凤洋境的江家人,围着新郎新娘争相拥抱塞红包,害得新娘都不好意思了。作为广东人,以为广东的婚礼就够热闹了,没想到福建的红包这么多,多得秀秀都后悔没准备麻袋。 正乐呵着不知把红包塞哪儿时,兰叔叔走过来挽住新娘,向旁边的贵宾房走了进去。关上门后,转身才发现陈家人和一众同僚挚友均已入席,就等她了。 她尴尬的神情环顾一周,精挑细选地在陈立芊身旁坐了下来,却被陈老先生拉回到主席位上: “秀儿,我们尊贵的江太太,请您不要谦虚了!我们活了一辈子,今天才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大智若愚,你绝对配得上坐这个位子啊!” 秀秀羞愧地坐下来,兰叔叔上来指责道:“谁让你出的主意?居然那么试小江,差点没法收场了!” “欸欸,亲家叔,”彭会长也上前来,满面都是满意的微笑,“不碍事!你别看秀儿愣头愣脑的外表,聪明着呢!你看她,也只有她,才能想到如此完美的计划!老夫算了一辈子,都不如她这随便一想,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啊!” “是啊!”马行长也上前来凑合道,“兰秀小姐与咱们的江董事长,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秀秀愣愣地听他们夸赞自己,思绪渐渐回到了婚礼前—— 新娘房里,在五个女人的配合下,陈立芊把新娘变成了完美的公主。其余四人拿来陈立芊收拾好的化妆品出去了,新娘顶着笨重的王冠来到床前坐下,思索着说道: “芊姐,可以跟我说说,江木泽的病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吗?还记得一个月前在深圳维珍妮门口,通过后来发生的事,我怀疑他那不是贪睡,而是进入幻境了!” 都要成为一家人了,陈立芊也觉得有必要让这个,还不算被陈家人完全认可的江太太了解过去了: “可以说很严重!刚才的瑶姐,就是他曾经的心理医师之一。” “啊?那快去把她叫回来!” “江太太,我在呢。”话音落,瑶姐走了进来,依傍新娘坐了下来,“我和他认识在相亲网站,你不知道这家伙狡猾得很,除了一些他在网络上的资料信息,其他事一概不跟我说,防我跟防贼似的呢!” 秀秀仔细听着,又发起了愣,瑶姐继续讲述道:“随后,很多不幸的事发生在了他和陈小姐身上,他说他很迷惘,不知是对是错;然后在我的追问下,他说起了童年的事,说起了那个年龄的人无法承受的事。 那时,我还没怀疑他的精神是不是有问题,直到他来到深圳······真的,那时他说的每一句话,看似正常,后来仔细分析起来,其实很不正常,包括他空间里写的每一件事! 他拒绝跟我说话,我发了很多消息,他也就简单地敷衍一两句。没办法,我内心疑惑,只能在闲暇时访问他的空间,查看他的每一篇日记,直到发现问题。 你们是不知道,我当时约他见面,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居然要请我去青泥洼桥喝咖啡,去天津街友好广场喝茶!我当时很崩溃,也很害怕,幸好我的老同学指挥,我们直接把他送到了香港。 你们别看他平时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样子,其实他很要面子且很爱他的师弟师妹的。都到那个程度了,他还不让我联系与他认识的所有人。 没办法啊,我同学没见到亲属,拒绝治疗,我的老师也是那么说的。当时我没法联系陈小姐,更不知李琳跟他的关系到没到谈婚论嫁的程度,为了不影响他的声誉,只能联系阿键和岑小姐。 有他们在,在接下来的治疗过程,还算顺利。为了治愈他,我的老师把消息放了出去,当时全香港的心理医生得知一个精神病人把心理医生耍得团团转,都想来试一试。可是我知道他是谁啊!怎么可以那么试呢? 我不允许,而我们也没发现他已病入膏肓——那晚,刮台风,很冷,他居然睡在石岩湖边那······” 瑶姐实在不忍心说出口,在门外窥听的李琳已哭出了声,和林菲缓缓走了进来:“石岩湖畔110号,被他买下来了。那是他准备给我们结婚用的!江太太,你很幸运,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多好!” “是啊兰秀小姐,你是我们之中最幸运的那个。”瑶姐情不自禁地抓着泪流满面的陈立芊的手,一起抱住了新娘, “他也幸运,因为和你在一起的这些天,他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许多。往后啊,就靠你了!” 秀秀没有眼泪,那不是因为她坚强,而是她什么都不懂,真的一点都不了解:“芊姐,我想改变原有的婚礼策划,因为只有了解清楚,我才知道在以后的日子里,怎么帮他!” “你想怎么改?”芊姐顿时惊愕,“你知道他来大连结婚的目的吗?” “知道,我要改,但绝不会改变他的初衷!”秀秀说着,拉起芊姐就向门外走去,到走廊处迅速转进陈家人的房间。 思维转得很快,站在陈立海面前就是一阵简单明了的安排后,秀秀说: “你们信不信,他已经完全伪装习惯了!只有把他拉进最真实的幻境,我们才知道他的痛根在哪里!他与她的故事,肯定有你们不知道的对不对?只有让他活在潜意识里,我们才能了解他最需要什么!” “我不同意!”陈立芊一把拽过秀秀,怒目圆瞪道,“你知道进入幻境会发生什么吗?如果出现意外,你就把这喜事变成白事了明白吗?” “我看未必,我看兰小姐说得对!”陈老先生反其道而行之,支持道,“我们有这么多人在,再加上全程监控和摄影师监督,出不了差错!” “是啊小芊,你和进祥跟着摄影队,他不会发觉,也不会拒绝。”陈立海立刻起身,全权支持这个弟媳妇策划。 他先去电把留在新郎身边的两位保镖叫回来,然后叫上周明远和酒店员工,立刻改变婚礼路线场景。先让章记者和摄影师以拍摄花絮的形式,只拍开头,后面的全部切断,然后假装拍摄。 顶着零下十度的空气,人们迅速忙碌开,愣是把那地下商城改成了迷宫! 第54章 梦中的婚礼之新娘的应变能力 一切都顺利地进行着,那人也正如秀秀预料的那样,走进了幻境,活在了潜意识里。可是潜意识有多可怕,她算是看清楚了! 当可怕的一幕幕呈现在眼前时,远方的人回来了!这是出乎意料的事,也是他们事先没准备好的,于是陈立海只能尽力联系在场的人想办法结束测试。 当进祥把一不明来历的水泼在新郎身上后,才找到机会叫秀秀快点离开。离开那个房间,陈立海才得以与之联系,并奉上来自远方的消息。 得到消息后,刚开始秀秀的大脑也很乱,站在楼下门口,她最先想到的是自己的退路,因为如果对方出现在婚礼上,那么所有人都下不了台,甚至连两家公司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从未经历过这等大事的她,一路走一路想,终于在到达青泥洼桥时,在几位老先生的全力支持下想到了一个最好的办法。 等到江木泽赶到青泥洼桥,在准备进入咖啡厅的时候,秀秀着实被章记者吓了一跳,因为此时她的心绪还没从那‘办法’里脱离出来。而江木泽本身,也是被那一声尖叫刺激的,才真正回到现实,并化身守护神,把最安全的怀抱送给了秀秀。 婚礼正式开始,章记者正式开启直播模式。在拍摄间隙,几位老先生迅速把新娘的计划告知兼并担任主持人的章记者,一切才得以顺利进行。 当上海飞大连的航班降落,那个从遥远的异国赶回来的姐弟俩,顺利坐上来自酒店的车。回到胜利百货,穿上酒店准备的与其他宾朋一模一样的服饰后,陈立芊拿出了那个事先不知该怎么送出去的戒指。 似乎所有的已知与未知的细节,都在为新娘的计划量身打造,当所有事连接起来,居然那么完美!为了成就如此完美的婚礼,为避免姐弟俩因情绪激动而出差错,陈立芊和进祥自告奋勇组成一对,一同登台共同配合与新人交换礼物。 这个细节又那么巧合地,而新郎却没记起来——还记得那年那个求婚的夜晚,时间也是午夜,主要人物也是他们五个——所以,秀秀有多幸运! 多么幸运,秀秀反复回顾着,江木泽搀扶着奶奶走了进来,奶奶接住诸位好友及亲家的夸赞,道: “那是当然,因为我们江家长孙的眼光有多独到,全世界可鉴!” 秀秀回神立刻离座,完全一副乖媳妇样儿,把奶奶扶上主席位,然后和江木泽手牵手站在了一旁。此等礼仪,对一个没受过什么正统教育的她来说,如果不是因为原生家庭的优良传承,一般人不见得能做到如此细微! 秀秀做到了,奶奶很满意,诸位友人都很欣慰,因为凤洋境那一穴游龙,终于找回了那个足以镇压双凤的、令天下人俯首膜拜的白龙母! 教育很重要,但似乎家庭教育更胜一筹。短短三个月时间,从一个工厂的普通员工变成令人崇拜的江太太,此时的秀秀好像也没什么感觉。她心善、耿直、简单,一切是那么地自然。 一生一次的终身大事终于办好了!次日一早,人们陆续散去,李琳拿着珍贵的礼物,在瑶姐与林菲的陪伴下回了深圳。从此,她不敢再有什么奢念,甚至连见面的事,好像都被埋没了。 刘键和岑砚玲也带着所有员工回了澳门,因为还有三天年过完,就要开门营业了。其他部分朋友也走了,凤洋境的亲人也都回去准备即将到来的拜堂成亲。 剩下的,全是当年与那两人存在或多或少关系的。为此,两位神秘嘉宾,按照江太太的计划,被安排在了某酒店。 某酒店的贵宾房内,姐弟俩愁眉不展,各有所思地朝着窗外不同的方向。 “姐,咱们走吧,咱们先去丹东舅舅家,等爸妈回来再做打算。” 姐姐没有说话,一双空洞的眼睛缓缓低垂下来,落在右手无名指并列戴着的两枚戒指上。两枚戒指都来自于他之手,却没有一枚是有意义的,最起码对现在的她来说,是这样的。 “姐,咱们别等了,那兰秀小姐挽留咱们,只是尽了陈家人的意愿罢了,咱们不能当真!你想啊,如果说姐夫有那心思,他为什么会认不出你来?而芊姐为什么不让我们直接跟他见面?” 弟弟问的问题,在姐姐心里好像都不是问题,即使兰秀小姐的挽留只是人之常情,陈立芊没亲自安排,她也决定要见到他! 而他,正在星海国宝的家里,与名正言顺的妻子洞房呢!——两人站在房间外的阳台上,十指紧扣同心朝着大海。 许久,江木泽微微张嘴,问道:“秀秀,昨天我是不是做梦了,还是我们都做梦了?” “啊?”秀秀那机灵的明眸又愣了。 “我记得我是早上从这里出发的,怎么到了晚上,你们才出现?” “哦。你还说呢!你是早上到地方的,可是我正想上去牵你时,你说忘拿戒指了,然后就一直去玩,玩到那个点才回来,我都快等不及了!” “不是吧?我本来就没准备戒指好不好?” “你还说呢!”秀秀故作生气地抬起两人的十指紧扣,把戒指亮在了眼前,“你看,是芊姐帮你准备的,一模一样,看到没有?” “哦。”江木泽好像有点变傻了似的,想了想,又问,“欸对了,咱们结婚,你定了什么规矩,怎么事先没告诉我呢?” 被这么一问,秀秀也是惊了一下,随即又顽皮起来,撒娇道:“你叫我一声‘老婆’,我就告诉你!” “啊?老婆啊,以后天天叫,干嘛要现在呀?” “嗯,这一句也算!”秀秀调皮一跃,双手钩住老公的脖子,双腿夹住老公的腰,甜甜地说, “我既然是你老婆,那么是不是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规矩呢?也就是说啊,不管任何时候,你都要听我的,能不能做到?” “唉,就这事呀?” “能不能做到嘛?做不到就让你跪搓板!” “能能能,我的老婆大人!” “好,那咱们入洞房吧!” “好嘞,我的老婆大人!” 老公抱着老婆走进房间,两人立刻收拾行李,因为这洞房不在这里,而是凤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