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旗做起,马踏天下》 第1章 长夜漫漫 永乐七年。 五月十八日,夜。 漠北…… 天空星光璀璨,月亮像待出阁的姑娘般娇羞躲在厚云层中。 在下方一望无际的旷野草地上,一支三人骑马小队正在向前疯狂奔袭。 这三人穿着轻便。 一身全黑的胖袄,腰间扎着一根牛皮革带,带着所剩无几的干粮和一把雁翎刀。 在黑色马匹后的鞍袋上还有一副小稍弓与牛皮精细裹成的箭囊。 箭囊里不多的箭随着马匹剧烈的跑动相互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 在他们身后,是十余骑紧随其后的鞑靼骑兵。 鞑靼骑兵骑乘着战马,手中挥舞着弯刀、套锁,嘴里发出狼一般的怪叫 。 其中冲在最前面的两骑鞑靼骑兵挽起手中的鞑靼弓瞄准前方奔走的三骑毫不留情的射去。 咻咻—— 两支锥形箭矢在空中优雅的划出一个弧度,一支插在了草地中,一支插在了前方三骑最后一骑的马屁股上。 战马吃痛嘶鸣,寂静无比的夜晚,声音更是穿透了空旷无际的草原。 “该死!” 驾驭这匹战马的青年低声怒骂。 他叫齐风,是隶属于明朝宣府治下万全右卫所,德胜口堡中的一名远哨夜不收 。 夜不收是由九边镇中从军营挑选出的精锐人员组成。 主要职责是侦察,俘虏,奇袭斩首,敌后破坏。职能和近代的特种兵职责所差无几 。 此次齐风与同为远哨夜不收的赵秀一,胡万全,便是前往鞑靼活动地进行情报收集。 岂料在回程途中被一支鞑靼轻骑兵小队发现,于是便有了开头一幕。 骑马跑在最前面的大胡子总旗胡万全转头对着鞑靼射了几箭。他大声道:“还有百余里才能到我部烽燧堡,鞑贼的草原马比我们的快上不少!” 紧随其后的赵秀一一改往常随和,眉头紧锁,神色十分的不安。 这几月出了不少任务,几乎每次都能遇到鞑贼,但都是随意射箭并不追赶,就属今日这次不同,鞑贼紧追不舍,像是非要咬下他们一般。 赵秀一继而道,“胡总旗,那怎么办?这么下去,咱们迟早被围,要是真出不去了,早做决断,咱折马杀个来回,固然一死,也不算辱没了我大明军威。” “说什么呢,还未到绝路,谈什么生死!”胡万全轻夹了下马肚,身下的黑色骏马又发了不少力,他下令道:“大家分开走!” “看来真是生死全看天命了。”赵秀一坦然一笑,“诸位,如果还活着,烽燧堡见。”说完勒转马匹朝着西边而去。 “烽燧堡见!” 胡万全看了一眼后面的齐风,有些不舍的勒转马匹朝着南边极速而去。 三匹马分别朝东,南,西离去。 后面鞑靼骑兵见状果断的将十二人的骑兵队分为三队各自追去。 若是普通边军。这些鞑靼骑兵也不会如此不留余力的紧追不舍。 恰恰是因为这三人的特殊身份,这些鞑靼骑兵才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抓到或杀死齐风他们 ,截获情报。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更多的还是鞑靼部对这些活跃在塞外夜不收的痛恨。 这些夜不收,就像是幽灵一样,不知何时就会猝不及防的出现,烧毁他们过冬的粮草,暗杀领地的要员酋长。 在过去几年中,不少的鞑靼的部族人就是死在这些形单影只的夜不收手中,这让他们厌恶至极。 所以被鞑靼抓住的夜不收下场也是极惨。割舌,剜目,断四肢这些都只是基本操作。更多的是活剥皮,割肉,敲牙,最后再用战马踏成肉泥,当做土地的肥料。 齐风的战马屁股中了一箭 ,自是跑不快。 跟在他身后的鞑靼四骑很快便有一骑追到了齐风右侧。 借着月光,齐风赶忙拔出雁翎刀朝着鞑靼骑兵刺去。 对方见状,快速的拉开一点距离。 雁翎刀刺了个空。 随后齐风就看到那鞑靼骑兵松开了手中控制马匹的缰绳。 下一秒,一柄带有鞑靼特色的弯刀便裹挟着劲风刷的朝着齐风脑袋削来。 齐风下意识举刀就挡。 只听‘铛’的一声,弯刀砍在了齐风防御的雁翎刀上,雁翎刀刀刃顿时蹦出了几颗火星子,巨大的力道震得齐风虎口发麻,差点连刀都丢了出去。 见齐风防御住了,那鞑靼骑兵气急败坏 ,想要举刀继续砍来。结果就在他举刀一瞬间,前方出现一个高低落差,鞑靼骑兵的身形顿时一下高了齐风半个脑袋,对方刹那就失去了重心,左右摇晃,挥刀不稳。 如此机会,齐风自然不会放过。 趁着那鞑靼骑兵摇晃身形之际,齐风不偏不倚一刀从侧翼甲衣缝合处将刀插入了那鞑靼骑兵侧腹部,刀刃没入三分之一,鞑靼骑兵惨叫一声,跌落马下。 后面三骑见此情景,立马搭弓射箭,要为同伴报仇。 咻咻咻—— 只听见三支箭矢划破空气,直直朝着齐风后背袭来。 而齐风早已拿起了放在一侧的小型圆盾牌护住了身后。 只听见两声沉闷的‘咚咚’声音,两支锥形箭钉在了圆木盾正中央。 箭头巨大的力道直接穿透了木盾约几毫米。 还不等齐风骑马加速。鞑靼骑兵再次射出三矢 ,齐风继续举盾本能防御。 随之就只听见了身下马匹一声凄惨嘶鸣。 齐风定眼一看,身下战马屁股中了两矢,肚子中了一矢,正鲜血横流。 原来对方这次目标不是自己,而是想要射杀战马! 在辽阔草原,没有马的士兵,等待他的便只有死亡。 齐风气急恶骂了几句。 他也知道,只要自己战马一倒,面对眼前这三个轻快的鞑靼骑兵,无疑是螳臂当车,几颗脑袋都不够给对方割。 或是知道齐风接下来的处境。那三个鞑靼骑兵反而不紧不慢的就跟在后面,也不再射箭了。 其中一个还得逞般笑哈哈的学着狼嚎,大声的对齐风叽里咕噜的大喊大叫。 大抵是一些咒骂的话。 齐风没有往心里去,心里只是默默祈祷希望战马还能多跑一会。 可是战马失血过多,实在是跑不动。 “要死在这塞外了吗?” 齐风心灰意冷,嘴角苦笑,自己穿越过来也才一年多,还没干成一番事业,就要死在这荒凉的漠北。 回想着别的穿越主角一开局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地方豪绅,可自己呢?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守着边疆长城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校尉夜不收而已。 而今天,他就要被鞑靼骑兵杀死,真是讽刺啊。 就在齐风绝望之际,在前方的大平原上,齐风隐隐约约的看见前方草原上耸立着一片石林。 心中快要熄灭的希望之火再度点燃。 齐风咬牙最后一次用力的夹了下马肚,身下的战马悲鸣着,燃烧着最后的生命朝着那石林冲去。 第2章 生死 远边的地平线上逐渐泛起一层鱼白肚,懒洋洋的太阳也慢悠悠地探出了一半脑袋。 看似温馨无比的晨曦,万物即将得到沐浴。 漠北下方延绵不绝的草原上却在上演亡命奔逃。 齐风的战马终究还是气竭于离石林几步开外。 身后又传来咻咻不止箭矢破空声音。 一支箭矢歪打正着从齐风后腰棉袄处钻入,伴随一阵触电般的疼痛划破皮肉,箭尖又迅速的裹挟着一缕温热粘稠液体迅速刺出。 齐风面色痛苦,单手捂着受伤的腰部拼力冲进了石林。 后方追击的三名鞑靼快速的勒住马缰使马停下,而后从容不迫的跳下马,拔出弯刀。 一名年轻的鞑靼士兵先是警惕的上前看了一眼,伸手摸了摸滴在青草叶片上的几滴粘稠鲜血,脸上阴冷一笑后神态立马松懈,随即与后面的同伴挥了挥手,几人一同钻入了石林。 狩猎一名伤兵,对于这三名鞑靼士兵来说,轻而易举。 而此刻,远在百里之外的德胜堡,也正有一场即将快要发生的小规模战斗。 在去年烧荒的行动中,一支被明军击溃的草原小部族今年似恢复了生机,竟又纠集了约百人的骑兵队伍正浩浩荡荡的朝着右卫城外的边境村庄开进。 沿线驻守墩台的墩军发现敌情早早的就烧起了数道狼烟,放了铁炮。 消息传到德胜堡右卫治所的时候,天也才刚放亮。 右卫所内,管理周遭几堡的驻守参将李安已经穿戴好了甲衣,虽眼角带着微毫倦意,不过还是能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一丝不悦。 “这些鞑贼真不会挑时间。” 李安整理了一下环臂甲嘴里打了个哈欠,顺手抓起放在一边的腰刀。 此刻在德胜堡内的校场中央,已经有三百多名着边军甲的明军排好队列。 这些明军个个站得笔直,目光尖锐犀利,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杀意与阴冷狠劲。 就算是清晨的风裹挟着草原上的湿气拂在每个人的脸上,他们也没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像是一座座大山巍峨不动。 这就是大明九边镇中的边军,各个如狼似虎,除了在京师稷卫的京营外,戍守在边镇的这几十万边军几乎是大明最强战力。 参将李安慢悠悠出现在了校场上,在一旁等候的守备赵力赶忙笑脸迎了上去。 “人员可齐点?” 李安拖着倦音询问赵力,赵力不敢懈怠双手抱拳禀报道:“将军,三百骑已齐全。” “齐全就好。” 他还是很相信赵力的能力,只是随意的望了一眼在下方站得笔直的明军,片刻脸上倦意顷刻消散,用一股强力腔调大声道, “诸位将士,今年以,鞑贼屡犯我大明边境,掳掠残杀大明百姓,实属可怖,今吾以右卫参将着令赵守备御敌,鞑贼不过百人尔,望诸君奋勇杀贼,以御疆土,护佑百姓!” “出发!” 没有过多的废话,命令下达,赵力直接骑上一匹战马,带着三百骑兵像是泥鳅钻洞井然有序的出了城池。 作为守备,赵力的职责就是据守城池,避免来犯之敌。但当遇到小规模来袭敌军时,在参将的准许下还得承担御敌的职能。 参将是有实权的正三品武官,坐镇各处关隘,城池,地位仅次于总兵,副总兵之下,平常也就负责操练,管理一下兵士训练,一般很少出去作战。 守备嘛,说的好听叫守备,实际上也就只是个“差遣官”,并没有什么具体品级。若真按等级来说,赵力也就是个正六品的百户罢了。 他在李安心里真瞧不上眼。 赵力带着三百骑兵在长城脚下列队,战马声声嘶鸣,给这空旷天地间增添了一股火药味道。 李安带着几名手下上到了了望楼观战。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群骑着草原马奔来鞑靼骑兵。 这些鞑靼骑兵穿着用硝水浸泡过的皮甲,头上戴着用羊毛做成的毡帽,手中拿着长矛或弓,嘴里高声喊叫。 “夷人者,与兽杂居,茹毛饮血。” 李安鄙夷轻挑的看着不远处骑着快马扬起一片泥土的鞑靼,对于这群未开化的“野蛮人”,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会一统中原。 城池前方,赵力微眯着眼睛,神色没有一丝的波动,站在身旁的骑兵紧握着缰绳,已经迫不及待拔出了腰刀。 现在只等着一声令下! 或许是厌倦了等待,赵力抬头看了眼碧蓝色的天空,它们就像是一块巨大的幕布,空想要遮住整个世界。 “云卷云舒,呵,当真惬意。” 感受着耳畔轻拂而过的风,赵力深呼吸吐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凛冽似如寒冰,他目视前方,拔出腰刀,朝天举起,一声震耳欲聋的“杀”音迸射而出。 “杀!” 其余的骑兵也同时发出了声势浩瀚的杀音,策着战马朝着鞑靼那一百骑冲去。 近距离鞑靼骑兵根本来不及放箭,几乎是一瞬间,两股骑兵顿时交织在了一起。 这番景象,就像是一副刚织好地罗网,可是好景不长,不一会儿这副罗网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不少鞑靼士兵被击落战马裹在了地上,踏得遍体鳞伤,哀嚎遍野。 赵力骑着马转了个圈,一刀削掉了一个驻足发愣鞑靼骑兵的脑袋。 跟身体分离的脑袋像是西瓜在草地上滚动,还在不停的咧嘴眨眼,随后被战马的蹄子踏成了一堆肉泥。 只是一个来回冲击,鞑靼的百人骑兵便十不足一,剩下的鞑靼骑兵只得仓惶丢下劫掠的财货开始溃逃。 赵力挑眉看着溃逃的鞑靼骑兵,自不会丢掉这白来的军功。 带着队伍又追击了几里,斩获了这小部族三十几颗人头这才欣然归来。 城楼中静静看着这一切的李安笑意满面,要不是自己身为据守一方的参将,高低也得下去挑杀几个鞑贼过过瘾。 “记录功绩后把鞑贼的脑袋都挂在城墙上,以警威慑!” 李安轻描淡写的给部下丢下这句话后大步流星的下了楼。 第3章 天苍苍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漠北草原,浩海如烟,牧民牧羊御马高唱着这首民歌。 这是一首从南北朝时期就广为流传的歌谣——敕勒歌。 素有歌唱北国辽阔,壮丽之景象。 说的就是现如今的漠北。 也就是瓦剌,鞑靼所处位置。 鞑靼是取自于明朝对其的蔑称,原本的名字叫蒙古。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在下方草原石林中,有一名约摸着十八九岁的少年正在逃命。 这名少年穿着被棱角刮破的胖袄,额头上大汗不止,左手一直捂着腰间,每用力奔跑,殷红的液体就从手指缝隙间滴落。 他受伤了。 可既是如此,少年也不敢停歇片刻,在他身后是三名全副武装凶神恶煞的鞑靼士兵。 三名鞑靼士兵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齐风后面,好几次要追上又停下脚步。 怪异的行为举止并不代表对方要放过齐风。 齐风很明白这些鞑贼脾性,本大可直接一矢了结了自己,可奈何对方并没这样做,反而故意停住脚步让自己跑远再跟上。这等事出反常的行为无非就是为了享受追捕猎物的乐趣罢了。 低声骂了几句,耳畔就传来“咻咻”两声。 两支箭矢几乎是碍着齐风脚后跟射来,刚好抬脚向前了一步,矢钉在了地上。 面对此举,少年只是稍停顿一下,加快脚步。 后面又传来鞑靼的肆笑。 这样讥讽得意的笑声传到齐风耳里是那样的刺耳憋屈。 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大明边军,此刻竟犹如待宰羔羊,成为鞑靼人相互娱乐的工具,实在是憋屈羞愤。 要死也要死得堂堂正正,有所尊严!何至于像玩物一般! 少年上了头,一股莫名的气从腹部而起,顺着肠道直顶脑门。 齐风身子猛地一停,旋即转过身来。 “狗贼,爷不跑了,来啊!” 面对齐风盛怒无措的样子,鞑靼士兵不屑的笑了起来,就像是在嘲笑绵羊也敢独自面对狮群。 这算什么? 猎物的临死一搏? 真有意思。 三名鞑靼士兵丝毫不理会在那边咆哮的齐风,转而窃窃私语。 他们在决定由谁去解决掉眼前这个让人躁动,不值一提的猎物。 评估了威胁程度,一名约摸着一米八的鞑靼壮汉走了出来。 只见他一脸的坏笑,先是对着齐风比了个手势,然后怒目圆睁地将一块事先握在手里的风化石块捏碎。 这是在告诉齐风,杀死他就像是宰小鸡般毫不费力。 齐风看着对方挑衅的模样,又是几道无名业火冲上脑门。 “贼娘养的,要上便上,杀一个够本,杀两个不亏!来啊!” 或许是齐风这般暴躁的模样激怒了他们,又或许此刻在他们眼中齐风已经不像是待宰的羔羊,再或许是鞑靼们觉得厌烦了。 总之,那名鞑靼大汉裹着一股劲风就朝着齐风冲去。 他有这个信心,只需要一刀,一刀过后,对方脑袋必跟身体分家! “啊哈!” 鞑贼在离齐风两步外,身子随之一停稳当站立,嘴里大叫一声,举刀就对着齐风脑袋削去。 人在面对生死存亡关键时刻,身体会自动激发极大的求生欲望。 齐风握雁翎刀的右手几乎是全凭借肌肉记忆,直接快速举起,在自己脖子外围形成了一个空挡。 弯刀“呛”的一声直接撞在雁翎刀刃上,除了碰出几颗火星子外刀刃被巨大力气砍缺了一小块。 齐风忍着腰间疼痛,猛地一脚踹在那大汉身上,想要将对方踹翻。 大汉像山一样巍然不动,嘴角露着一丝阴笑,随后反之一脚踹在齐风胸口。 这一脚,一时间只感觉五脏内府都在剧烈的振动,齐风在地上滚了几圈,一口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还不等后者站起,那鞑贼便见准时机,又是一记鞭腿横扫过来,劲风强烈,甚至能让地上青草倾斜,齐风吃痛同时只能勉强用双手在面前形成个十字阻挡。 这些鞑靼人常年在草原上骑马,腿部肌肉十分强劲,这一记鞭腿这么一扫,轻松的就让齐风刚形成的防御瞬间散架。 后者因左手臂在前,因此手臂挨到脚力的时候就像是触到了钢板一样,直接松散错骨。 齐风面容可怖,硬是忍着手臂肌肉的痉挛疼痛,将雁翎刀向前一个突刺。 鞑贼见眼前人还敢行凶,顿时面露凶样杀机显露,竟一把将刀挡开,随之趁着齐风难控身形,右手快速的从齐风耳边绕到脑后,一把掐住后颈大力将其猛地按下。 几乎是很快的速度,齐风整张脸就跟青草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左边脸直接被磕肿。 大手用力压着脖子,被挤迫的感觉刹那间就传到了大脑中枢。 后面两名鞑靼士兵看着眼前这个汉人像是待宰羔羊般被按着,丝毫不能反抗,得意的大笑起来,叽里咕噜的对按着齐风的鞑贼说着些什么。 齐风脑袋现在一片空白,鞑靼说了什么他也没有听到,身体凭借着剧烈的求生意识还在用力挣扎。 下一秒,充满血丝的眼睛从透过掉在前面的雁翎刀身看见了鞑贼手中的行刑的匕首已经高高举起。 这鞑贼子马上就要割掉他的脑袋了。 这一刻,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或者说是绝命下的求生欲望,齐风竟然身体抵土地翻涌起来。 压着齐风的鞑靼竟然一时无法控制,整个人像是坐在颠簸的马背,无法找到下手点。 于是鞑贼只得一只手拼命压着齐风乱动的脑袋,另一只手拿着匕首准备先对着心脏刺一刀。 可瞄准下手那一刻,齐风右手已经挣脱了他的束缚,直接反身一拳打在了鞑贼太阳穴,鞑贼一时竟眼前一糊,什么都看不见。 等他视线快要恢复,又感觉自己脖子像是被蚂蚁狠咬了一下疼痛难忍,之后被咬的地方就开始噗呲、噗呲的在往外飙着什么。 他摸了摸自己脖子,是一股温热粘稠的东西再往飙。他立马反应过来,是自己的血,自己的脖子被眼前这个待宰的羔羊划开了! 鞑贼血喷了齐风一脸,最后看着齐风手里锋利的石块,带着一脸的惘然,疑惑,不可置信软绵绵的倒在了齐风身上。 后面两个鞑靼见状,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第4章 诱敌而后起 在剩下那两名鞑靼惊愕呆木的时候,齐风借机推开尸体,忍着剧痛捡起地上雁翎刀,隐入了石林。 等那二人回过神来时,后者已经跑了老远。 齐风拖着疲惫的躯体小跑着,回想着先前惊险一幕仍心有余悸,刚刚那一瞬间要不是自己强烈的求生欲望,现在躺在地上的估计就是自己了。 只是可惜自己对付一名鞑靼已是余力不足,搏斗中左胳膊肘还被那壮汉给弄错位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快脱离此地好处理腰部伤势还有手臂错位。 想法是好的,但离开此处也不是想想就能做到,刚才还在对方眼前杀死了他们的同伴,立马就想脱身,后面两个追寻的人儿估计也不会答应。 更何况按照目前形势来说,齐风绝不可能再直接跟后面两个杀气滔天的鞑靼正面战斗。 没什么优势,只能靠智取了。 行进的齐风自然想到了这点。 实在是走不动了,齐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腰部的疼痛让他面容几乎是扭曲在了一起。 把胖袄撕开,腰部一条被箭矢划破的箭伤触目惊心,原本红腾腾的肉现在已经被血水泡的有些发胀。 齐风从怀里掏出一瓶珍藏许久的金疮药倒在伤口上,药粉接触到伤口的瞬间,一股剧烈无比的疼痛直接从伤口带到了心窝子。 齐风不敢大叫释放,只得狠狠地咬着“绢带”,额头直接蒙了一层细汗,表情扭曲,面色苍白。 金疮药倒完,齐风用右手把“绢带”从嘴里拿下,单手拨开成一条面巾样,在腰间围了几圈,绷带包扎就算是完成了。 若是按照现代医学来说,齐风目前的做法全是错误的。 伤口没消毒,可能会造成细菌感染,二次伤害。 可眼下这状况,命都快保不住了,哪能想这么多,先把伤口敷盖一下,也算是应急处理了。 简单处理完腰间的伤口,齐风无奈的看了看自己晃动的左臂叹了口气,手臂错位,他没有办法自己接回去。 一想到自己要是得不到及时的治疗恢复可能左臂就废掉了,齐风一咬牙又站了起来。 无论是求生的欲望,还是手臂,腰间的伤势,现在都在激励他努力的活下去。 而活下去的先提条件就是抢一匹战马,但马又在鞑靼手里,要想得到马就要先把剩下的两名鞑靼处理掉。 这是一个无论怎样选择都绕不过去的弯,从开始就呈现出闭环的。 要是穿着甲衣,齐风还是有自信能轻而易举解决追击的两个鞑靼。 可是全套的甲衣一般都是优先配发给所里作战的边军,连沿线的墩兵都没得穿,只有一套老旧身甲,勉强能护住身子。 而且夜不收作为特殊兵种,经常要出塞外去侦查敌情,穿重达几十斤的边军甲一日能跑几里地? 所以夜不收多是轻装上阵,不着甲,就算是稀罕的软猬甲,那也不是齐风他们能穿上的,至少都得是百户以上了。 齐风背靠在一块石头上,耳朵仔细听着身后动静,生怕漏掉些细节。 现在情况不容乐观,只能杀个出其不意,先发制人先砍翻一个,剩下一个就好解决了。 后面两名鞑靼手持弓箭,脚步稳重,眼神犀利的扫视四周,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都让他们戒备森严。 先前亲眼目睹了那汉人反杀队友,此刻二人心中已是不抱有侥幸心理,要是发现对方,则当即拉弓射杀。 所以搜索的时候也是十分小心,二人步步为营,几乎不会单独落伍。 “该死,这样根本无从下手。” 齐风见二人贴身搜索,就知道自己先前想法不可能实现,就算是出去砍倒对面一人,剩下一人仍有反应杀死自己的时间。 到底该怎么办? 齐风一边小跑,一边绞尽脑汁思索,恍惚驻足似灵机一动,嘴角会心一笑,一计上头,想着得与不得就看这个计谋行不行得通了。 后面快速追击的一名鞑靼似瞧见了什么,猛地停住脚步,然后噤声拍了拍另一名士兵,指了指前面的石块。 只见前方拐弯处的石块一角露了一小截衣服,质地与夜不收的黑袄一模一样。 二人也是见识了解过,当即欢乐一笑心领神会,对方定然是想要躲在那伏击他们! 可惜,天不遂人愿啊,怎地露出一片衣角被他们发现了。 因弓无法瞄准射中,二人立马相互比了一个手势,大致是分割过去,夹击斩杀了那汉人。 二人分开了,慢慢的朝着前面石块摸去。 殊不知的是,这一切,都是齐风的计谋,二人的行动早已经被躲在不远处的齐风看见了。 躲在侧边的齐风胖袄不翼而飞,身上只穿着一套红色内衬,见到鞑靼分开,他就知道自己计划成功了。 对面有点智商,但是不高,齐风静静躲在另一块石后等着那鞑靼摸来。 不一会儿,一个黑影就鬼鬼祟祟的出现在齐风视线里,齐风后背紧贴在石壁上,放缓呼吸,对方竟没有仔细搜索,直接从身旁石块走过,看来注意力都被那一片衣角吸引了。 等眼前的鞑靼士兵只剩下后背面对自己时候,齐风抄起雁翎刀直接从后面捅了过去。 雁翎刀前三分之一处开有反刃,就算是鞑靼穿着紧实的牛皮甲,也无法抵挡这般近距离的捅刺。 开反刃的部分就像是插豆腐一般轻而易举的直接刺破了皮甲,刀身进了肚子,搅动一圈,刀尖一半从肚皮前面穿了出来。 鞑靼士兵嘴里几乎发不出一个字音来,眼睛睁的大大的,透着一丝迷惘就死去了。 “现在只剩下一个了。” 齐风喃喃,一个横甩把刀身上的鲜血甩飞了出去,鲜血不规则的溅撒在石壁上,像是一朵朵血梅盛开在了石壁,徒添了一丝怪异妖艳。 最后一个鞑靼丝毫不知自己同伴已经被齐风杀死,现在他已经摸到了石壁前,嘴里呵斥一声对着石壁那衣角砍去,却发现根本没有人,只有一件胖袄。 回过神来,他惊恐万分,脑袋一慎这才发现,走在另一边的同伴消失了。 第5章 敲摄 一道黑影极速驰来。 鞑靼士兵惊愕举刀,还未看清楚对方样貌,就感觉喉咙一痛。 “噗呲呲……” 喉咙处顿喷洒出大量鲜血,鞑靼士兵拼命用双手想要拨回伤口,可是血像是喷泉一样止不住的喷洒。 大量鲜血洒落在周边草地上,将刚萌芽的翠绿衣着染成了鲜红色。 鞑靼士兵在愕然涣散的眸子中消散了最后一丝生机。 或许在他生命最后关头,他依旧想不明白,成为猎物的人,为何最后却反过来把他们猎杀了。 齐风看着最后一名鞑靼倒在地上,终是舒散了一口气,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却又因不小心碰到错位手臂而疼得呲牙咧嘴。 休息片刻,齐风晃悠悠站了起来,剧烈的战斗致使他神情疲惫,走出石林时已是接近虚脱。 值得庆幸的是三匹草原战马被鞑靼士兵拴在石块上,正食着青草。 齐风单手抓住马缰,只觉得眼皮子正在上下打架,强忍着疲倦,咬着牙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才翻上了马背。 “走……” 上了马背的齐风整个人儿直接趴在了马背上,眼睛已经有些迷糊看不清路了,但他还是用手轻拍了一下马屁股,让战马麻利的跑了起来。 一阵颠簸,疲倦感越来越强,就算是再强的意志也没办法抵抗,终于上眼脸总算是碰到了下眼帘,齐风一头晕栽马背上。 没人控制马匹,战马跑了一会儿后慢悠悠走了起来。 …… 德胜口堡右卫所内,李安看向一旁的守备赵力,端起一杯酒,品尝一口,这才缓缓开口道:“赵守备,几日前派出查探敌情的夜不收有回来了的吗?” “将军,那几人目前还未归来,不过照时间推算,应是在回程的路上了。”赵力双手抱拳,细细说道。 “等他们回来后让他们即刻把鞑贼的情况上报于本将。” “这是自然。”赵力脸上挂笑,眼睛却瞟了一眼李安喝的酒。 酒体纯红干净,不知是产自哪的葡萄酒。 或是注意到了赵力这个微小细节,李安哈哈笑了笑,又拿出一个酒杯,将“琼浆”倒上了一杯,笑着递给了赵力。 “来来来,赵守备,喝喝看,看看这酒有何不同。” 赵力一听顿时心花怒放,感谢后接过,先是浅尝一口,然后回味道:“这酒体比一般的陈酿多了几分醇香。”说完又迫不及待的将杯子轻曳晃动,单手轻扇酒香继而道,“色泽十分浓郁且酒体粘稠,怕不是一般的好酒。” “说得对。以前就知晓赵守备喜酒,没想到,却是如此厉害。” “不瞒你说,这酒实是安邑特供的皇酒,平常也就只有皇上能喝着了。” “这是皇酒!” 赵力一听到皇酒两字,脸上笑意顷刻全无,一脸担忧害怕,心里更是直接隔应起一座大山。 皇酒(贡酒)这东西作为只供给皇帝独享的酒,私喝那可是大不逆的罪名啊!是要掉脑袋的。 “唉,将军为何害我啊?” 赵力苦不堪言,一脸的忧伤愁闷。 李安却不当一回事,慢慢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放在了桌子上。 赵力一看到这封信顿时心慌起来。 李安道,“几日前,本将军收到一封匿名书信,是要呈交给宣化府总兵官郑大将军的。” “内容嘛,本将随意看了下,皆是吾这几年来一些不好的行为处作风世,说实话,信里面大多都是添油加醋,武安侯也不一定会相信。” “本将镇守右卫几载,虽说平日中确实有些地方做得不妥,有对不起将士们的地方,当面指出来便是,本将军也不是小肚鸡肠之辈,倒是这写私信跟武安侯告状,这人实在是有些不太懂事啊。” 赵力双手抱拳,低着头,肯定道,“将军所言极是,依末将看,这写私信之人定然是小肚鸡肠之辈,气量极小,末将定把这人查出来好生收拾一顿。” “不必了,只是觉得有趣,跟赵守备分享一下。”李安摇了摇头盯着赵力笑了笑,“再说本将军是那样偷着报复的人吗?这不显得本将军与这人肚量一样小。” “哈…将军宰相肚里能撑船,自是不会跟别人一般计较。”赵力松了口气,然后想着早点离开这里。 “将军,要是没有别的事,属下就先下去了。” 赵力双手抱拳,准备离开。 在他走到大门前,李安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将他喊住。 “赵守备,实不相瞒,这酒实际上是皇上念咱们守边军士辛苦特意赏赐下来的,我级别不高,只从武安侯那讨得了一壶,这酒,喝了可也是名正言顺没有任何问题。” “属下明了。” 赵力转身抱拳,随后走了出去。 李安放下酒杯,冷静的看着赵力离开的地方脸上转而透出一股冰冷寒意。 他把那封信在手里用力的捏成了一团,随手丢在了一旁的火盆中。 大火熊熊燃烧,很快攀附上信件,顷刻之间化为了灰烬。 走出右卫所的赵力后背已经全然湿透,先前李安跟他讲的那番话让他心惊胆战,直到现在都还未缓过来。 信自然就是他写的,但是并没有以驿站相提,而是交给了自己亲信,也不知道李安是如何截获的。 想到这里,赵力后背又是一阵发毛,这件事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这所中定然有他李安的眼线。 至于是谁,就无从追究了。 赵力回到自己住处,顿时大发雷霆,指着一旁的侍从怒气冲冲道:“去把曾小艺给我叫来!” 不一会儿,一个瘦小的汉子急匆匆的就跑了进来,单膝跪地抱拳道,“大人,如此急迫,是有何要紧之事吗?” “事!确实有事,现在我一看见你这张脸就没好气。”赵力背负双手,要不是眼前这人是他心腹,早就棍棒伺候了。 “属下不知大人为何如此生气?” 曾小艺一脸的茫然,自己急匆匆赶来赵力破天荒的对着他就是一顿臭骂发火,这是为何? “你好像还不知道啊。”赵力呵呵笑了笑,低声问:“那你给我解释下,我交给你的信件怎么会到了李参将手中?” 第6章 正宗汉人 “大人,信件属下确实是照你先前吩咐偷放在了一同上缴的军文中。” 曾小艺双手紧握,说话语气都已有些颤音。 或是半晌没听到赵力搭话,曾小艺微微抬头,一眼就看到了赵力那一副阴蒙蒙的表情正对着自己,赶忙低下头,声音哽咽。 “大人,属下真不知那信……为何……到了李参将手中。” “你真放了吗?”赵力盯着曾小艺,似要从眼前这个人儿的行为举止中看出点东西来。 “属下对天发誓,此事若有假,属下定不得好死!” 曾小艺从建文元年就一直跟着他,在建文四年大军攻入应天府时,还替他挡过箭矢。 听着曾小艺的毒誓,赵力面容变得温和了一些,他快步上前把曾小艺拉起,笑呵呵的道:“既不是你,我想只有他了。” “大人说的谁呀?属下放信并未被外人察觉发现。” 曾小艺一脸疑惑,他记得那日明明将信件塞在了摞的似高山的军文中,而且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塞在了不易让人察觉的中间。 照常理来说那些军文会直接送到宣化府,根本不会经手第二人。 可现如今,信件却回到了李安手里,这才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也难怪曾小艺一脸的疑惑不解。 不过面对这一切,赵力已经知道了答案。 “除了坐镇宣府的那位总兵大人还能有谁。” 赵力这话说得那是一个有气无力,慢慢坐在座位上,自嘲一笑。 曾小艺如梦初醒,恍惚间也回过神来,一时愣在原地。 是啊,除了他武安侯谁还会这么做! “乏了……乏了。小艺,你下去吧。” 赵力对着曾小艺摆摆手,后者退出了大堂。 此刻,关于夜不收的消息还未传递回来。 而在另一边的漠北的草原,西边地平线上出现一支四人鞑靼轻骑兵。 虽有四匹马,但准确来说有五人——三个活人,两具死人。 跑在最后的那一匹草原马上驮着的是一具鞑靼士兵的尸体。 另一具尸体身上插着六矢,则被用绳子套在脖子上就这么扔在地上被马拖着走。 一路拖行,那件与周遭绿色环境显得突兀的黑色胖袄已被摩擦得破烂不堪,快成了一条条的絮状。 不过还是能从那较为完整的面容看出此人正是往西去的夜不收赵秀一! 三名鞑靼骑兵带着尸体停驻在了一处小山腰。 不一会儿三人听到一声悠久长远的哨音,脸上大笑,看向南方。 不一会儿,从那南方的草地视野盲区极快的奔策出两名鞑靼轻骑兵。 在其中一人牵着一匹跑的较慢的中原战马,战马上同样是驮着人,不过是两具鞑靼士兵的尸体。 跑在最前面的那鞑靼骑兵吹着口哨,脸上兴奋,手中扬起一颗人头,似在彰显功绩。 骑行过程中拽着那人头长发,像是扔索套一样在空中左右甩动,被当做玩物甩动的人头怒目圆睁,嘴巴张大,似有什么怨气未消。 此人头正是南去的夜不收总旗胡万全。 两支小队汇合,迟迟未等来东边的第三支小队。 五名鞑靼骑兵商量了一下,两骑快速脱离队伍,朝着东边去了。 “我怎么回来了?” 齐风看着柏油马路,还有旁边一栋栋高楼大厦,一脸说不出的欣喜激动。 “得赶快回家报个平安。” 少年喜言于表,自己失踪这么久,父母应该很担心自己吧。 思恋亲人的他急迫的想要穿越街道。 就在他跑进斑马线的时候,周边景象赫然变幻,几辆重型卡车拼命的打着喇叭超他冲去。 看着那索大的车头快要撞上自己,齐风双腿犹如灌铅无法移动…… “啊!” 一身惊叫脱口而出,齐风猛然惊醒。 环顾四周,这哪有什么高楼大厦,泥头车,有的只是个尖顶帐篷。 再看看自己左臂,已经被挂上了带子,腰间的“绢带”也被换下,用上了新布。 就在齐风惊讶自己是不是被鞑靼俘虏了的时候,一个汉子掀开幕布走了进来。 “您醒了?” 来人笑了笑,齐风却是呆呆的看着他。 这斯脸颊两侧长了一圈络腮胡子,眉毛粗厚,穿着黑色劲装,身形高高壮壮的,腰间挂着一柄官制雁翎刀。 典型的汉人长相。 “你是汉人?” 齐风试探着问。 “为何要这般说?”汉子疑惑,然后道,“我本就是汉人啊。”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漠北啊。这里是我们一行的帐篷。”汉子粗犷说道,“我们在离这不远处的水源地发现了你。” “对了,这是你的腰牌吧。” 汉子从身上拿出一块方形铜牌丢给了齐风。 后者收好后不动声色。 汉子贼眯眯的嘿嘿一笑,摩挲着下巴胡子,坐在了一边道:“你是夜不收,右卫所的。” “齐风,还真是个好名字。” “所以你到底是谁?归降鞑贼的汉人?流亡塞外的通缉犯?呵,不管你是谁,情报没有,要杀要剐我也不惧!” 齐风怀有一丝警惕,这里属鞑靼的领地,突然冒出一个汉人,多半不是通缉犯就是叛降的汉人了。 “啧啧,你这小子,怎能胡乱栽赃人呢。什么通缉犯,归降鞑贼的汉人!” 汉子站起身来,一脸的不悦,他看着齐风从怀里掏出腰牌丢给他,一本正经地道:“你小子给我看好了,我,李咬住,可是正儿八经的大明朝百户,既不是什么凶徒,更不是鞑贼。” 李咬住说完一脸得意洋洋的看着齐风,似已想到后者的待会儿脸上的震惊之色。 齐风看着腰牌上镌刻的姓名与职位,虽是一惊,但并未马上相信,他嘲笑道:“拙劣的仿制品,就这也想骗吾!” 后者一听赶忙回应道:“这东西普天之下谁敢仿制!不怕掉了脑袋么。” “都在这漠北了还有什么律法可言,此处汉人者,无非其二,叛降大明者!关内犯案者!”齐风呵呵一笑,道:“这二者不敢仿制吗?” 这一番话让李咬住一时无从反驳,对方直接像是太阳下炙烤的丝瓜焉了。 第7章 大明使者 “我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李咬住摊摊手,无欲所求道:“你这样说,真让吾等伤心。” “这是事实罢了。”齐风顿顿道,“要是你身处我这般困境,也会如此。” “得,我可不会疑神疑鬼。”李咬住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手一伸,“腰牌还我。” 齐风将腰牌丢给了李咬住。 后者收好后说,“既你不相信,那就没办法了。” “不过走之前告诉你个秘密,吾等之所以出现在这,是奉旨而来。” “奉旨?” 齐风好奇,还未等问的清楚奉谁的旨,前者已经笑呵呵的出了帐篷。 …… 两骑鞑靼轻骑兵驰骋草原。 不一会儿就到了石林不远山岗。 年纪微长的鞑靼骑兵站在山岗眼睛微眺,一眼就看见了两匹草原马困在石林外围。 对着身旁的矮个子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话,二人翻身上马,快速朝着石林前去。 三具尸体倒毙在石林中。 两名鞑靼骑兵见此情景为之一愣。 追击人员全数被对方杀死,有这么厉害吗? 后悸之余,二人退了出去。 年轻的鞑靼骑兵,看着草地上的一条血迹道:“那贼兵受伤了,血迹还未干涸,我们骑马应该能追上。” 年长的鞑靼骑兵点了点头应允,二人朝着血迹方向赶去。 李咬住出了帐篷进了一顶最不起眼的牛皮帐。 帐篷里面一名穿着七品大明官服的老者正在看书。 李咬住没有一丝高傲之色,双手抱拳,对着坐在一旁凳子看书的老者十分尊敬道。 “大人,这番旅途实是舟车劳顿,辛苦您了。” 老者只是从书边探出略显得深邃的眼睛,道:“李百户说笑了,老朽已是风烛残年,只剩下一把老骨头,我这等年纪还能为皇帝陛下做事,也是为官者的福气,何来辛苦一说。” “郭大人说得对,为皇上做事是咱们做臣子的福气,再说,这普天之下,又有何人能不知大人对国家的忠洁。” 李咬住微微一笑,他对眼前这老者的尊敬并不只是情理表面,而是发自于内心。 “李百户,这话就过了。对国家忠洁难道不是咱们每个大明子民该奉行的准则吗?” “老朽虽在塞外十余年,却无时无刻不思恋故土,从未敢忘记先帝赋予的职责,现如今,新皇重交于吾等如此重任,唯谢皇恩浩荡。” 李咬住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对眼前老者所表现出的激烈澎湃的说辞感同身受。 “对了,我听伯兰说你救了一个人?”老者似不愿再说这些让人深情的话,故而转移话题。 “正是。” 李咬住也明白老者的意思,便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老者听完点了点头,对李咬住的做法赞同肯定。 “对方既是我大明的边军,那就应该好好救治。” 似想起了什么心酸的事情,老者摩挲了下眼角,心痛道,“边塞苦寒,有些士兵到死都回不了家乡,咱们国家就是靠这些儿郎们去守卫的,万不可寒了他们的心啊。” 李咬住认真说道,“大人放心,那人属下定会悉心照料。” 二人攀谈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阵马蹄嘶鸣,旋即外面就有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出去看看。”老者眉头一皱,放下书籍,阔步走了出去。 李咬住则一脸沉着,单手握着刀把,面无表情的跟在后面。 老者出了帐篷就看见前面站着一队手持长刀的鞑靼骑兵。 一名领头模样的鞑靼骑兵队长正哈哈大笑一手揪着一名鞑靼长相的汉子。 “放开伯兰!” 李咬住压着怒气,眼中出现一道杀气。 眼前被骑兵揪着小辫子无法挣扎的鞑靼汉子就是老者嘴里说的伯兰,他是鞑靼人。 不过,这里不止伯兰一个鞑靼人,同行的还有三十多个鞑靼。 这些人都是本雅失里的部属。在以往的战斗中被明军俘虏。 而这位不动如山的老者就是郭骥。 郭骥看着那揪着伯兰辫子的骑兵队长,面色沉着,他向前一步,斥责道:“汝等要做什么?” 骑兵队长听见汉话,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笑容,当即就要让人扑上来把眼前这老头拿下。 李咬住腰刀铛的一拔,站在郭骥前方,大声道:“我看谁敢!” 骑兵队长意味深长的看着李咬住,对着手下摆摆手,几名欲要扑来的鞑靼骑兵默默后退。 郭骥拨开李咬住,站在前面,面容阴沉,气势如虹,语气高亢道,“吾等乃大明使者,奉皇帝旨出使漠北,欲见尔等大汗本雅失里,尔等如此野蛮不怕你族可汗将尔等枭首吗?” 或是说到了本雅失里,那些鞑靼骑兵面面相觑,就连骑兵队长一时间也是有些面容惶恐。 李咬住见此,就晓得这本雅失里让这些鞑靼人很畏惧。 当即继续斥责:“吾等此次前来是与贵部建交,是给贵部带来天大的好消息的,要是尔等伤吾等一根汗毛,想必本雅失里可汗不会放过诸位,孰轻孰重,望考量好了!” 骑兵队长放开了手中揪住的辫子,伯兰怒气冲冲的跑到了帐篷边上,拖起一柄柴刀说着鞑靼语就要上去搏命。 好在同行的鞑靼将他制服。要是这个节骨眼上真的动起武来,他们这一行人是必死的。 现在这般,对方还留有顾忌,不会敢轻易动手。 “走。”骑兵队长虽然脸上挂着不高兴,但是脑子还是很清楚的,对着自己部下挥挥手,带着人马离开了。 “你们拦住我做什么,我要将他杀了。” 伯兰挣脱了众人,无奈的将柴刀丢在了地上。 李咬住笑着打趣道:“你小子要是真把人杀了,咱们这一行估计都得被挂在山顶喂老鹰。” 伯兰默不作声,转身进入了自己的帐篷。 在帐篷里面的齐风自是听到了这一切动静。 从鞑靼骑兵最先的嚣张到屈服,齐风便相信这是明朝出行的使者。 看来先前确实是误会了。 齐风从床上起来,将自己的衣物穿戴好。 这时候李咬住进入了帐篷,见此情景,淡定问道:“这是要走了?” 第8章 赠刀借马 “难不成还跟着你们去漠北王庭吗?”齐风开着玩笑,“鞑贼对于我这等身份的人可是恨不得剥其皮,饮其血。” “就几日前羊房堡的一名夜不收在长城外被鞑贼捉住,鞑贼们砍断了他的四肢,剜了眼睛,剖了肚子,肠子内脏被他们扯出来喂狗。 后来或是觉得还不解气,又剥了整块人皮,做成了人皮鼔。 再跟着您们怕是小命不保。我还是早些离去为好。” 齐风轻描淡写说着的话语,却是在给李咬住描述一件悲惨事情。 这也是极多夜不收的结局。 就连李咬住这样的老油条听了都是后背一寒,转眼一看,眼前这青年却是波澜不惊,说出这些的时候,脸上没有多少的恐惧和表情。 “您在好奇我怎么不害怕?” 齐风看出了李咬住那点小心思,或者说不止是李咬住会有这样的想法,就连右卫所那些兵士也同样抱有疑惑。 明明知道会有这样的下场,为何还要以身犯险? 齐风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这才继续道,“对于夜不收来说,在成为夜不收的那天,这些情况都是在意料之中的,所以我们从来不会判定值与值得,只有做或不做,可为不可为。” “我们是游荡在塞外的孤魂,平日屈于黑暗,有必要时,也可以化为狼,狠狠的咬下鞑贼的一块血肉。” 齐风露出一抹犀利目光,李咬住愣木了神,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些夜不收面临的困苦有多少,只能无比的敬佩道:“大明有你们这样的将士,实是有幸啊。” 不料齐风却不以为然的笑道,“百户大人,没什么有幸不幸的,大明的边境是由千千万万的人组建起来的,一切皆事在人为罢了。” 齐风说完这话,又是不好意思的道:“实际上在下有件事想要拜托百户大人。” “何事?职责之内,没有任何问题。”李咬住斩荆截铁,十分大气。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能否借给在下一匹马和一口刀。”齐风摸了摸头苦笑了下,“战马被鞑贼射杀了,刀在跟追击的鞑贼交战时也缺破了,实是没有办法。” “这都是小事。”李咬住上前一把傍住齐风肩膀,“马你就骑我那匹,至于刀……”李咬住解下自己佩刀,系在齐风腰间革带上,“用我这把刀就行了。” “这万不可。”齐风赶忙推诿,“此刀一看就价值不菲,要是在我手中损坏,难以赔全啊。” 李咬住按住齐风肩膀严肃道:“刀就是用来杀敌的,花里胡哨就算再好看再值钱有什么用,做宝贝供起来吗?那刀存在的意义就没了。” “这刀就当送你了,不用还,坏了自然也不用赔。” 李咬住大气的笑了两声,颇有把礼物送出去的快乐,然后继续道:“虽说你肩膀错位已让随行的医师处理好了,但是修养下终归是好的。 至于你腰部的伤口,倒是不碍事,走前我会让医师再给你拿点草药,自行换敷即可。” 齐风知晓推托无用,也便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份馈赠。 郭骥没有进入帐篷。 他站在草原,思索偏多。 曾几何时,这诺大的草原青草还能没过自己的脚踝,自己就在这诺大的草原上放养羊群,写着自己的见闻。 现如今沧海桑田几经变更,今日重新回来,倒还与这片熟悉的土地产生了一丝陌生感。 李咬住出了帐篷,齐风跟在后面。 郭骥听见动静,一眼就看到了跟在李咬住后的陌生男子。 身材瘦瘦,双臂修长,坚毅的眼神中透着与那年纪不相符合的老沉,这些在郭骥眼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伯兰,把我马牵来。” 李咬住大声对帐篷里的伯兰喊道。 然后叫伯兰的鞑靼人慢吞吞的出了帐篷朝着一边栓马的地方走去。 “这是要走了?” 郭骥终还是没有忍住,开口询问。 “大人,草原风大,为何不进帐篷?” 李咬住听见声音,这才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郭骥,赶忙把披风解下,上前披在了郭骥身上。 像是没听到李咬住的话般,郭骥径直走到了齐风面前。 “大人。是的。” 齐风抱拳,低身显得很拘谨。 “你叫齐风是吧。” 郭骥笑眯眯的看着眼前人儿。 “是。”后者点了点头。 “伤未好为何要走?” 郭骥看了眼齐风,又看了眼李咬住,李咬住表现出一脸无辜,表示这不是自己赶对方走的,是对方非要走不可。 “回禀大人,这都是小伤不碍事,况且,属下出来侦查许久,再不回去,怕是要延误了归期,延误归期罪加一等,且还需速归向所中汇报重要军情。” 齐风的回答算是给李咬住洗了“罪名”,后者脸上这才美滋滋的露出一抹笑容。 这么一说,郭骥听完也不好再说什么,既是大明律法规定的,那谁也不能越权。 “那一路顺风。” 郭骥对着齐风笑了笑,转身进入了帐篷。 这时候不远处伯兰牵着一匹枣青色的战马走了过来。 李咬住快步上去接过缰绳把马牵到齐风面前,炫耀道,“我这马毛发细腻光亮,光这一点就能赶超中原大部分的战马…诶,你怎一直看着我的马?这马可不能送你了,等吾出使回来,可要来找你还的。” 齐风拱手笑了笑:“这是自然。” 实际就刚刚那么几眼,齐风就看出了这马确实跟李咬住说的一样与众不同。 这枣青马,马头高昂雄俊,面瘦肉少,皮下血管渭泾分明暴露显现,额头硕大、宽而阔,两耳直而长短统一,额到鼻尖完全是一条线,轻巧且小,两边嘴角深而长,这完全就是一匹马王的标准。 难怪说光毛发细腻光亮就好过了中原大部分的战马,确实没有夸大其词。 齐风麻利的上了马背,刚坐稳枣青马就长长嘶鸣一声,四蹄翻腾,鬃毛随风而荡,壮美的姿势似历尽千辛万苦穿洋过海的信鸽与那于狂风暴雨中勃然奋飞的海燕。 第9章 真乃好马 “一路小心。” 李咬住关心中带着一丝担忧,“此处距离右卫所,可远远不止百里。” “虽不一定用得着,但地图一定得拿上。” 李咬住说着又从袋子里拿出一幅地图递给齐风,“目前你所处位置我已在地图上标记出来。” 齐风接过地图,大致的看了一眼,然后抱拳道:“谢过百户大人。” “都是大明军士,有何好谢的,遇见你,要真不救,良心也难安。” 李咬住摆摆手,举手之劳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他又道:“食物都放在了布袋里,不多,但足够到德胜口堡所需了。” “这一路危险,若是你跟我们走……”李咬住说到这就停止了,良久“唉”了一声,挥挥手,“罢了,罢了,跟着我们可能更危险。” “去吧。” 李咬住抬起头,语速慢慢的,嘴角带着一丝笑容。 这一日以来的观察,他很看好眼前这个年轻人,此人将来定有一番作为。 “那…告辞。” 齐风并无过多留恋,骑着马轻夹下马肚,枣青马傲气十足的摆摆马头,后蹄极速发力,朝着远处而去。 傍晚时分,一处矮小山岗钻出一个人儿,这人儿衣着朴素,看起来脏兮兮的,在他手里牵着一匹气质不凡的枣青色马。 此马低着马头,任由对方牵着马缰,边走边愉悦的吃着青草,似对周边事物一点儿都不太感兴趣。 齐风看着这匹爱吃草的枣青色马也是一脸无奈。 这家伙跑了会儿自看见这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就不跑了。 转而低着头就大吃特吃起来。 齐风也没办法,只能下马硬是牵着走,搞得一身灰头土面的。 看着枣青马越来越大的肚子齐风惊愕道:“好家伙,别吃了,再吃要撑死了。” 枣青马只是打了个愤嚏,转过身,屁股对着齐风,似在表达无声的抗议。 齐风几度崩溃,要是早知道这马是这脾性,就不要了,可事到如今,自己选的,就只能忍受。 趁着发脾气的枣青马吃草的时候,齐风摊开了羊皮地图。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叫做小山岗,根据地图来看,只需要一路向西就能直达德胜口堡。 全程最短都要走一百二十里的路程,期间还要穿过三个草原小部族的领地。 这段路是最危险的。 而且按照枣青马现在这个速度,不出意外,最快也要三天左右才能到达。 齐风麻利的收好地图,找了个阴凉的石头缝,钻了进去。 白天行动目标太大,夜晚行动更为安全。 枣青马吃饱喝足后也卧在了地上美滋滋睡了起来。 齐风不敢睡得太死,抱着刀半寐半醒。 听着躺在一旁枣青马发出的呼呼声音,后者恨不得一巴掌拍在那家伙的肚子上。 夜晚悄然而至。 黑色的幕布遮住了整个世界。 在这黑夜中,也有显现出的微微亮光。 天空星辰闪烁,一片银河悬挂穹顶似七彩纽带熠熠生辉。 月亮独自站在一旁,发出足以慰籍人心的光芒。 齐风从缝隙中挪了出来,伸手拍了拍睁着大眼睛在一旁添石头的枣青马,后者鼻子里发出“噗呲噗呲”的声音。 “走了。” 齐风给枣青马戴好马鞍,麻利的爬上马背,骑着枣青马朝着远方而去。 枣青马奔跑了十几里,然后猛地一个急停,差点把齐风甩飞。 齐风欲要发怒,身下的枣青马又躁动起来,嘶鸣着不受控制,前脚腾起跳动。 后者无法控制被甩在了地上。 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的齐风刚站起来,就看到周边不远处昏暗的夜色中,几双眼睛闪烁着像萤火虫的绿光。 还未确认是什么动物,下一秒,一声显得悠远的狼嚎就响彻旷野。 一声过后其余几头狼也引颈长嚎,密密麻麻,声震四野,听了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齐赶忙拔出刀,看着那一双双闪着亮光的眼睛,心里十分发怵,一头狼好办,但一群狼,怕是无法抗衡。 实际上在漠北侦查的这些日子,每个夜不收都是备有专门驱赶野兽的药物。 可东西齐风都是放在马囊中。自石林后,离得匆忙,根本未带着走。 没想到,现如今却遇到了困境。 大地乌漆麻黑的,好在狼的眼睛闪烁着光,不然齐风根本无法判断这些畜牲从何处袭击过来。 枣青马还在嘶鸣,躁动不安,这更加剧了狼群的攻击速度。 一头狼奔跑着,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了齐风面前,张开尖牙大嘴就对着后者最致命的喉咙咬去。 草原上的狼还是很聪明的,知道朝着猎物最致命的地方撕咬。 齐风起手一刀横劈,直接一刀斩在狼的脑袋上。 冲来的狼呜咽一声,半个脑袋不见了踪影,在地上抽搐几下,死了。 空气中血腥味开始弥散,狼群躁动不安,不少狼都对着齐风咆哮着呲牙咧嘴。 一头狼冲到枣青马跟前想要扑咬枣青马的脖子,枣青马一声嘶鸣,抬起前蹄一脚踹在了那狼肚子上。 狼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弧度,摔在地上还滑行了几米。 狼肚子直接被枣青马踢扁,整个腹腔陷入其中,侧倒在那边大气出小气进,张着嘴巴,舌头有气无力的搭在外面,嘴角一滩腥臭鲜血显眼十足。 枣青马竟一时兴奋不已直接冲到那快要毙命的狼前,蹄子高高腾起,重重砸在狼身体上。 就在踏第三下的时候,三头狼悄无声息的从枣青马屁股后面跃起,一头狼爪子一把抓在枣青马的屁股上,枣青马吃痛嘶鸣,后蹄扑腾起来。 那扒拉的狼直接被踢飞,另外两头也是不同程度的受伤一瘸一拐的后退。 发现自己受伤,枣青马没有逃跑,反而发出“噗嗤、噗嗤”类似于愤怒的声音,对着那两头后退的狼冲去。 那两头狼受了伤跑不快,枣青马冲到面前一脚就踏翻一头,另一头想要拼死一搏,直接不顾受伤的四肢用最后的力气跃起,朝着枣青马咬去。 在飞跃到半空,枣青马用硕大的脑袋直接撞去,只听见几声清脆声响,那狼的脊椎被撞断了。 第10章 侮辱者衡定杀之 或是明白眼前人儿来者不善,狼群中一匹毛发淡黄黎白的老狼“嗷呜”一声。 在外徘徊的狼开始慢慢退散,直到黑夜中再也看不见那一对对绿得令人胆寒的眼睛。 枣青马察觉到周围已经没有危险,屁颠屁颠的跑到齐风面前,伸着粗糙的大舌头舔着后者面颊。 齐风可不惯着枣青马,一巴掌拍在了马脸上,枣青马一副委屈样子,可黑夜中齐风并未看见。 火把点燃。 齐风这才发现枣青马屁股后有一条流血的伤口。 一想到李咬住走前对自己说的话,齐风一阵长叹短吁,掏出一瓶自己都舍不得用的金疮药倒在马伤口上。 药粉慢慢覆盖伤口,让人意外的是枣青马全程没有反抗。 就静静的站着让齐风给它上药。 齐风收手时还奇怪的“咦”了一声,随后淡然笑笑。 这家伙收敛了脾性,看来也懂得人情世故。 上完药后,齐风打着火把牵着马往前走。 一根孤独的火把在偌大草原上若隐若现,它所散发出的火光还不足以在这浩海中掀起一丁点儿的风浪。 又走了十几里路。 齐风远远的就看见前面百十米,一片岩石下方有两丛跳跃的篝火。 后者快速熄灭了自己的火把,陷入黑暗。 对于鞑靼牧人、士兵来说,夜晚的漠北十分危险,不仅寒冷,还有野兽、毒虫蛇蚁。 因此为保护牲畜都不会轻而易举在晚上出来活动。 游荡在漠北野外的,多是一些逃兵或是流亡塞外的歹人。 因此无论那边篝火处的是一种人,都是要命的。 本就危险的行程,齐风不想碰见他们中任何一方。 牵着马绳准备绕开,那边却突然高歌起来,充满旋律的鞑靼战歌响彻了安静无比的草原。 “鞑靼兵!” 齐风前行的脚步猛地驻足停下。 齐风在塞外侦查经常能听见跟这一模一样的旋律,因此十分熟悉。 这首歌是鞑靼兵斩杀敌人首级后才会唱的战歌。 齐风不由一阵感慨,不知是那个倒霉催的边军被这几个游野的鞑靼兵割了脑袋拿去邀功。 对面的歌声逐渐慷慨激昂,好似海中浪花,一朵又一朵的拍在心坎,震得齐风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后者赶忙摇摇头,准备绕路离开。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你!” 一道急促的哀求声夹杂着哭音从篝火那边传来。 “还有活人?” 齐风再度停下脚步,神情有些欣喜,先前那道声音分明是很正宗的汉话。 还未听到那人再说话,就传来鞑靼兵的肆笑和被鞭子抽打的人发出的惨叫。 听着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还有鞑靼兵无耻的狂笑,齐风握紧了拳头。 又一次站在了选择的分岔口,内心不同选择的那种煎熬像是滚烫的烙子烫在身上滋滋冒烟。 终于,似下定了决心,拳头慢慢松开,齐风从马上取下雁翎刀,朝着那边篝火摸了过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齐风已经到了离篝火几十步的地方,躲在一块岩石后,齐风眺望过去。 对面一共三名鞑靼兵。 两名坐在一旁的石块上吃着肉烤着火,一名手持着马鞭,对着在地上哀嚎翻滚的人儿猛地抽打。 或是觉得用鞭子打没什么乐趣,打人的鞑靼转身又从一边的黑布口袋里掏出个圆滚滚的东西丢在了那人脚下。 被打的人顿时愣住了,反应过来,疯狂的往后退,可是手脚都被绑住,就算是再用力往后蹬,也没退多远,直接被鞑靼人一把揪住头发,抓了起来。 撕心裂肺的声音刺着齐风耳膜,不过,后者眼睛却一直盯着地下那个圆滚滚的东西。 地上的是胡万全的脑袋。 鞑靼兵像是踢皮球一样踢着胡万全的脑袋,吓着那被抓来的人,嘴边乐滋滋的笑着。 紧抿着嘴唇,双手再度紧握,就连指甲镶嵌入了肉中齐风也是浑然不觉。 这些该死的混蛋! 齐风怒了,心中只想着一件事,杀死这些嚣张的鞑靼! 虽内心气愤难消,但三对一依旧是鞑靼兵更具有优势。 要是盲目没有规章制度的杀出,结局无疑是多送给鞑靼兵一颗脑袋。 齐风打起来鞑靼弓的注意。 这三名鞑靼兵都卸掉了轻甲,穿着内衬,除了弯刀在一边,鞑靼弓还在马匹带上挂着。 马匹距离齐风很近,正悠哉悠哉的吃着草。 齐风隐匿在黑暗中,靠近马匹。 取下鞑靼弓的全程,鞑靼马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应该是奔跑得过于疲惫了。 拿到鞑靼弓,齐风嘴角自然上翘,这三个鞑靼兵的死期到了。 鞑靼兵浑然不知,一人或是玩腻了,直接按住那被绑住的汉子脑袋就往外拖,应该是想要砍了脑袋好带走。 汉子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下场,叫声悲惨,哭音阵阵,屎尿失禁,掉了一裤兜。 恶臭扑面而来,让拖行的鞑靼兵也捂住了鼻子。 骂骂咧咧的将对方一脚踹翻倒地,猛地拉出脖子,毫不迟疑的举起弯刀就要狠狠的砍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刀已经挥到了半空,汉子也闭上眼睛浑身发抖等死,一支箭矢却呼啸而去,直接将鞑靼兵喉咙穿透。 那鞑靼兵一脸懵圈,捂着喷血的脖子倒在了地上。 后面两名鞑靼兵听见动静拿着刀出来查看。 又是一支箭矢飞去,探查的一名鞑靼兵猝不及防被直接贯穿了胸膛。 鲜血不断顺着箭杆流下,看着胸口那支矢,后者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剩下一人探头探脑环顾四周,一支箭矢伴着厉风直扑他的面门。 不料那家伙运气极佳,只是下意识的一个转头,箭矢从他耳朵穿过,带走了他的左耳。 即便是左耳鲜血横流疼痛不已,鞑靼兵也不敢出一点儿声。 他刚刚并没有看见敌人身处什么位置。时间一久,鞑靼兵内心开始后怕,心脏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动。 齐风已经慢慢的摸到了鞑靼兵身后不远,站在一个缝隙中,箭矢瞄准了鞑靼兵后背。 “咻!”的一声,箭矢离开弓弦,鞑靼兵听到那道熟悉的离弦音,往后一瞧,刚好胸口跟飞来的箭矢一个照面,直接被贯穿倒地。 第11章 最大的幸福,带我回家 齐风见三名鞑靼均已倒地。 连忙抽出雁翎刀,快速从斜壁跳下,对着三名鞑靼补刀。 确认是真的死后,齐风这才松了口气,麻利的将刀上血迹拭去,重新归鞘。 随后来到那被绑住的汉子面前,这家伙已经吓晕死过去,屎尿恶臭,齐风捂住鼻子,用脚踹了踹对方身体。 踹了几下,没有反应,齐风转而来到另一边,地下胡万全的脸上全是泥土杂草,灰蒙蒙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有什么怨气未消。 齐风见此情景一阵心悸,半跪下抱起胡万全的脑袋,悲伤欲绝的用手拂过胡万全的面部。 对方难以合闭的眼睛竟然离奇的闭上了。 齐风又是痛彻心骨,好似有一把长刀插在了自己心脏,无法泵动。 胡万全虽是自己直属上司,但平日中对待兄弟们也不曾苛刻,时常还邀请大家去家中吃饭。 弟兄们犯错时,他那句:“弟兄们不要怕,我是大哥,天大的事情,我来扛。”让齐风和其他一众同僚几经潸然泪下。 现如今,却是阴阳相隔。 齐风拂去眼泪,面色沉重的将胡万全脑袋头发上的杂草一根根细心捏走。 然后站起身,抱着脑袋,重新放入了袋子。 在鞑靼马上,齐风还看见了四个黑布袋子。 不出意外的话,里面应该都是装的要拿去邀功的脑袋。 齐风走了几步,驻足回首,在不远的黑夜中,有动物似在撕咬什么,发出阵阵吠声。 拿着火把,齐风慢慢走了过去。 黑夜中两只狐狸见到生人与火光,极快的逃跑了。 借着火把的光亮,齐风发现狐狸啃食的是一具尸体。 慢慢走上前才发现,尸体脑袋没有了。 从脖子处整齐的刀痕来看,是被利刃直接麻利一刀砍掉的。 看着这具残破的尸体,齐风显得有些木讷,随之叹了口气。 转身之际又看到尸体右手背上那块青色胎记。 看见那块胎记时,齐风浑身顿时像是触电般一阵抖动。 这块胎记,齐风记忆犹新,是属于赵秀一的。 齐风以前还嘲笑过他是“手背青”。 触景伤情,忧从心来,两个活生生的同僚,几天前还谈笑风生,没想到再见时却是天各一方,尸首不全。 齐风咒骂鞑靼兵的残忍,回去找来一块鞑靼人用的长布,将赵秀一残破的身体裹好,再用绳子扎好拖到了篝火营地。 齐风心中想着,眼睛看着马身上挂着的四个黑布袋子,伸手去解。 四个黑布袋子各装有一个首级。 赵秀一的首级也在其中。 齐风把装着赵秀一首级的袋子取下,跟他残破的尸体放在了一起。 “另外三个头?” 齐风看了一眼在地上装死的汉子,大声道:“醒了就起来,再装死就把你丢出去喂狼。” 先前还昏迷不醒的汉子顿时一个激灵“复活”,翻身侧头害怕道:“别,别,好汉饶命。” 大抵是把齐风当成流亡塞外的歹人了。 齐风故而一笑,看着那汉子,语气强硬。 “你是何人?” 那汉子浑身一颤,神情不定的回道,“我叫赵大柱,是西马驿的驿夫。” “西马驿。” 齐风听到这个熟悉的驿站名字摸了摸下巴,好奇问道,“你既是西马驿的驿夫,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据我所知,西马驿可在长城内。” “这个……我是奉驿丞……”赵大柱一时说不上来,甚至有些支支吾吾。 “你…又…是何人?”赵大柱狐疑的看着齐风,吞了吞口水壮着胆子反问,“流浪塞外的歹人?” “你觉得呢?” 齐风眯着眼睛看着对方,一脸的天真无邪。 看着对方阴狠的眼神,赵大柱吓得浑身颤抖,带着颤音道:“好汉饶我一命,小的愿给你当牛做马。” “为了活命,可以连尊严都不要了?” 齐风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眸子就和此刻般黑夜毫无波动。 “小的哪有什么尊严,生来就是做奴仆的命,任人使唤,瞧好汉你这说的,小的这贱命哪有牛马重要。” 赵大柱尴尬的挤出一丝微笑,尽力的讨好眼前这个年轻人。 就算自己是贱命,也有活下去的价值。 “我不是什么歹人,我是夜不收。” 齐风对眼前这人也没什么好脸色了,拔出雁翎刀斩断捆着对方的绳索。 “夜不收?” 重获自由的赵大柱眼中放着精光,“在驿所我听老驿夫讲过夜不收的故事,没想到,今日救我性命的便是夜不收。” 齐风没有搭理赵大柱,他指了指那边三个黑布袋子,“这里面三颗脑袋的主人你认识?” 赵大柱听完一脸的悲伤,直言不讳道,“这三人是与我同行的伙伴。” “我算是命好,遇见您了。” 赵大柱舒了口气,重获新生的感觉让他如释重负。 “可以的话把你漆裤换一下。” 闻着空气中的臭味,齐风皱着眉头并没有给赵大柱一点儿面子,直截了当的说。 后者听完一脸懵逼,鼻子嗅了嗅发现空气中确实弥漫着一股子屎尿味,尴尬一笑抓了抓头,跑到后面黑暗处换裤子去了。 齐风把赵秀一残破身体放在草原马背上,脑袋与胡万全的轻放在一旁。然后将马缰绳捆在先前呼唤过来的枣青马牛皮马鞍上,就准备离开。 “你要带他们走?”换好裤子的赵大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齐风身后,一脸嫌弃,“不嫌麻烦吗?这就是累赘。” 齐风转头冷冰冰的盯着赵大柱。 后者见前者眸子里透着一股冰冷寒意,赶忙摆摆手急促解释道:”我胡乱说的,莫要当真。“ “他们是我的同僚,这便是要带他们回去的原因。” 齐风声音沉重,语气中透着一份坚定不移的责任与承诺。 军人就应该马革裹尸而归,即便是只剩下残缺不全尸体。 齐风慢慢走向枣青马的背影使赵大柱如芒在背,汗颜不已。 赵大柱叹了口气,拉着三匹马,看向另外三个布袋子,须臾不愿道:“三个死鬼,爷也带你们回家。” 第12章 千篇一律的谎言 在明朝时期,驿站可分为三类——水马驿、急递铺、递运所。 水马驿,代指水驿、马驿。 水驿每隔一百里设一驿,马驿则每六十里设驿,刚好是骑马传递一日七十里的标准,能完美衔接下一个驿站。 急递铺起源于宋朝。 在宋时还不叫急递铺有个别样的名字叫“急脚递”。 表示十分紧急,不可耽误。 在宋亡后,金与元二则都中规中矩的沿袭了这一制度,并在元朝发扬光大,正式成为制度。 到了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也采用了元代急递铺的制度,并将其发扬光大。 元时急递铺之间的距离尚不固定,“每十里或十五里、二十里,设一铺”。 而明代在洪武元年正月建国的时候就出台规定:“急递铺,凡十里设一铺”。 但因限于地形因素,实际操作中并非整齐划一,但多数是遵循此规定的。 现在很多地方有一些地名叫八里铺、十里铺、十八里铺、三十里铺的,很多都是这种急递铺的遗存。 递运所是明代首创,元朝时期,驿站里什么动物都有,十分杂烦。 明朝时就把元代站赤中的牛、骡、驴、驼等几种站单独析出而设了一个递运所,专门来运东西,在每个城池都设有一处。 德胜口堡往西四十里就是西马驿。 西马驿是兵驿也是马驿。 因所处位置地势平坦,水土丰茂,除了给来往官军提供食宿、供养外还兼顾为东边的马场提供人员往来,转运马匹等服务。 赵大柱就是其中赶马的驿夫。 齐风走在前面,一句话不说。赵大柱或是觉得不好意思,见齐风没骑马自己也没好意思骑,牵着马缰绳跟齐风并排走着。 “你这么年轻,为什么要做夜不收?” 应该是觉得一直不说话闷着也不是办法,赵大柱主动试探开口。 “这和我年轻有什么关系?” 齐风说着话往前走,言语平平,“总得有人去做。” “说得对。不过你真的很厉害。”赵大柱夸奖道:“这还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到有人只用三矢就射杀了三名鞑靼。” “果然老驿夫说得没错,你们夜不收各个身怀绝技。” 面对赵大柱的夸耀,齐风并没有理会,长年的塞外生活早已让他学会了隐藏心中的想法跟面部的表情。 见齐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赵大柱收了笑容,继而道:“实不相瞒,少年时候我也有远大志向,可最后终是败给了现实,长大了才想得明白,既然是奴仆就是一辈子该是奴仆,别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人啊,一辈子就该要活的透彻,不然到老了可要后悔。” 赵大柱嘿嘿笑着,撅着眼睛看着天空的明月。 “实际上你跟着我很危险,因为我会杀了你。” 齐风没有听进赵大柱的话,语气对着后者淡淡的道。 听着前者不着边际的话,赵大柱一脸奇怪,“你为何要杀我?咱们怎么说都算是同僚。” “同僚?” 齐风停下脚步看着赵大柱,嘴中细细品味这两个字的份量,然后道:“你不是。” 赵大柱脸上肉跳了几下,急忙反驳,“怎么不是?我是西马驿的驿夫,和你都是隶属于兵部为大明效力!” 后者此刻带着一点儿的心虚害怕,不过还是铿锵有力的诉说着二者关系。 看着赵大柱惺惺作态的说辞,齐风轻描淡写的道,“真要我挑明白说吗?” “那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个什么!” 赵大柱盯着齐风,一脸的不服气 齐风慢慢地道,“你说你是西马驿的驿夫这不假。” “这是当然的,如假包换!”赵大柱得意的拍了拍胸膛。 齐风看着他得意洋洋样子只觉得可怜,继续说道,“就是因为你是驿夫,所以知道,没有总兵大人亲下的命令,西马驿的人是禁止越过长城的。” “这就是先前我问你为何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来的原因,因为就算西马驿的驿丞也不敢偷偷让人来到长城外围,你知道自己说出来就会被识破,故而模糊辩答。” “所以你应该是从西马驿逃跑的。” 齐风说到这笑了笑,故意看了看对方脸上的神色。 赵大柱的神色开始变得不那么好看了。 齐风决定再加点料,“那三颗脑袋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出来抓你的人。可是这三人运气不佳,被鞑靼兵碰上,他们三死了,你活着。” “污蔑,这纯纯的污蔑。”赵大柱气急败坏,大声反击道,“就算是如此,但这些都是全凭你猜测想象罢了,有何证据。” “既没有证据。”赵大柱唾沫横飞,“照你这样乱想,我也可以这样编,是驿丞让我们四人出来为他赚取钱财的。” “确实这全是我的推测,我现在也拿不出实际的证据。但是,如果你回到西马驿,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齐风盯着赵大柱,一字一顿道:“但,我知道,你不会回去。” “因为在路上,你就会杀了我,是吧。” 赵大柱感受到了一道冰冷的目光直穿了他的内心,他吞吞口水,壮起胆子道:“没有,我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 “那既然如此,说说你为什么右手握着藏着的匕首?” 齐风看着赵大柱穿着的那套宽松袍子,他右手全被袍袖遮住,要是不注意根本看不出袖子下面藏着东西。 赵大柱面色突然一下变得阴险歹毒,直接对着齐风就刺了过去。 齐风用力一挥刀鞘搭在赵大柱的右手臂上。 赵大柱吃痛,一把匕首晃悠悠掉再了地上。 “你为什么要揭穿我?给我一条活路不好吗?” 赵大柱怒气冲冲,眼睛猩红,嘴角不停的抽搐着。 “为什么你们都不肯放过我,我只是不想在忍受像奴隶一样的生活,我有什么错!” “实际上我对你为什么逃不感兴趣,你大可直接说明离开就行。”齐风淡淡的语气开始透着一丝冰冷,“但我不能忍受的是你动了要杀掉我的念头。” “这是你不该有的想法。” 第13章 底线不容更改 “既是如此,那我与你道歉,放我离去吧。” 赵大柱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插在一旁的火把火苗微微跳动着,将面前的人儿身影映射得十分硕大。 “现在说这话是不是太晚了。” 齐风盯着赵大柱,“你认为此刻还是平等的对话?” “那你想怎样?将吾带回去交给西马驿的人。” 赵大柱不知从哪找来了一丁点儿的勇气,语气带着威胁,“若如此,便是鱼死网破。” “你只是砧板上肉,我是那把刀。” 齐风毫不起眼的看着对方,为后者的天真愚蠢感到可笑。 赵大柱后背冷汗直冒。 他急道:“放了吾,我给你钱财。” “钱财?”齐风一听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赵大柱一看有戏,喜上眉梢,肯定道:“是的,我拿钱买我的命。” “有多少?”齐风问。 “你开价。” 赵大柱看着后者现在的表情一下放心了,分明就是一张贪得无厌的脸,装什么正义之辈。 “你觉得你的命值多少?” 齐风笑眯眯的看着赵大柱,看起来就像是一头笑面虎。 赵大柱一咬牙,从一边的马袋中掏出一个小包,有些不舍的递给齐风,“这是我囤积的所有,只求放我一命。” 齐风接过,打开,里面是几根玉簪,还有半块黄金头饰。 “这些是你偷来的?” 小包里面的物件都是女性佩戴的,齐风不太相信,这些东西属于眼前这个男人。 赵大柱半晌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明朝,一个驿夫一月的俸银满打满算最多也就发一两银子。 而这里面单单一根玉簪就能顶他一年多的俸禄,更别说那纯金的头饰。 这东西跟他身份是不匹配的。 “你别管东西哪来的,收了便放了我。” 赵大柱不想在这拖沓下去。 想着自己好不容易从那些往来官员身上偷了点儿值钱的物件,本想着逃出塞外开启新生活,现在却要拱手送人,心里虽有不甘,却不敢表现出来。 “东西我收下了。” 齐风掂量了下,收入了怀里。 赵大柱见此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对着齐风道:“既是如此,吾便离开了。” 说着就要去牵马。 “等等。” 赵大柱刚转身走了几步,齐风就叫住了他。 “还有何事?吾身上再无钱财了。” 赵大柱有些不耐烦,后者钱财都收了,还叫住他做甚。 “我可没说要放你走。” 齐风歪着头看着露出一丝诧异的赵大柱。 “你都收了我的钱财,为何不讲信用!” 赵大柱愤怒不已,眼睛睁得极大,就那么盯着齐风。 “钱财是你自己给我的。我先前可没答应收了就要放你走。” 齐风双臂交叉,抱着腰刀,俨然有一种什么都没承诺的表情。 确实没承诺什么。一切都是赵大柱自己的想法。 赵大柱呵呵一笑,万般无奈,“真是泼皮啊,我怎会在塞外轻易相信别人……” 齐风默不作声。 自己的底线不容跨越。 赵大柱先前拿刀刺来的时候,就已经跨越了自己设定的底线。 无论如何,赵大柱都得死。 “来吧!杀了我!” 赵大柱已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他盯着齐风,大声喊着。 齐风拔出刀。 赵大柱却不是等死之徒,竟然直接朝着齐风扑来。 只是可惜,扑来的时候,直接撞到了刀上。 看着赵大柱缓缓倒下的身体,齐风将刀抽了出来。 所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有些时候,激起的并不一定是别人的血。 齐风还是很仁义的挖了个坑把赵大柱埋了。连同另外三颗人头埋在一起。 特定情况,一些事情不一定讲得清楚,与其讲不清楚,不如就当作秘密埋葬起来。 就像是这偌大的草原,底下不知埋葬了多少死人,还不是一样生机盎然。 看着停留在原地的三匹鞑靼草原马,齐风心狠直接遗弃。 只骑着枣青马在夜晚穿过了第一个小部族的领地。 过的时候还顺带放了一把火,不知道这火会燃烧了多久,因为后面又起了一阵大风。 三天时间,齐风小心翼翼穿过了鞑靼活动地。 在黎明时分,眼前不远处出现几座老旧墩台,墩台上的墩军正在了望地平线探查情况,发现一骑从远处而来,欲要警戒。 等近些一看,顿时欣喜不已-——在枣青马上,齐风早已经挂上了小旗帜,小旗帜上写着五个赤红色的大字“远哨夜不收”。 夜不收的旗帜随风而荡,墩军们看在眼中宽心大笑,算为这寂寥不多的日子中徒添了一份乐意。 齐风骑马穿过下方墩台时,墩台上的人儿欢呼雀跃,塞外边陲,何其广阔,平常孤寂难耐,没有比能看到自己人旗帜在陌生塞外游走更快乐的事。 进入长城,穿过几个相互连着的烽火台。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生机盎然的田地。 田地中,劳作的农人好奇的抬头打量远处飞驰而来的战马,脸上带着淡淡的忧愁。 齐风骑马奔过田间小路和几处冒着炊烟的村子。 正前方赫然出现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 在城池上方,笔力千钧刻着四个大字——德胜口堡。 德胜口堡坐北朝南,北依靠野狐岭,虞台岭,荨麻岭,南边濒临洋河,在正中间便是京畿道。 这是宣府通向云中必经之处。鞑靼要想入关内,这条路是不二首选。 因是沿险而建,所以德胜口堡城内整体是一个菱形,由一个十字街道划分四块区域。 以东西、南北大街为界。 西北片是文化教育区,建有文庙跟书院。 西南是行政办公区,右卫所治所和县衙便在此。 东南片为仓储区,主要是武器食物储存地点。 东北则是集市跟城内百姓生活地方。 因地处两条河之间,四个城门只开了南北两个城门。 每个城门外还建有翁城。 齐风穿过狭小翁城,从南门迎恩门骑马进入中央街道。 中央街道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齐风骑着马着急扯着嗓子大喊:“夜不收急归呈紧急军情,不得阻拦!速让!” 大吃一惊的街道人儿听到后自觉纷纷让出了一条路径。 齐风穿过中央街道,一路来到右卫治所。 第14章 功绩得靠武力 齐风在右卫所见到了李安。 后者穿着一身明制服饰,正在投壶。 “将军,北元知院阿鲁台部众军情尽在此。” 齐风递上羊皮地图,上面绘制了阿鲁台率领的阿苏特部最新动向。 一年前,也就是永乐六年,阿鲁台带着自己部众杀了蒙古可汗鬼力赤,拥立尼古埒苏克齐汗额勒伯克次子本雅失里上位,自称太师。 实际上本雅失里只是阿鲁台的傀儡,过手的任何事情都得看他这个太师的意思。 权力更替,整个漠北由,阿鲁台、马儿哈咱、脱火赤等部族酋长组成了新的统治集团,任由官职。 在永乐七年的春天,阿鲁台和本雅失里自大,率兵出击相邻的瓦剌,却被马哈木等击败,退走胪朐河。 阿鲁台虽兵败马哈木,但未遭受重大打击,仍在固地休养生息。 表面看对明朝臣服,甚至还派出使臣表态,但骨子里却是一个极端能隐之人,他认为天下属于北元,因此对明朝的态度也只是权宜之计。 “非常不错,不过我记得应是三骑尽出?为何目前只有你一人归来?” 李安看完羊皮卷上标注的情报,心里很是高兴,但突然想到自己派出的是三骑,但复命的却只来了一人,且不是最高的官职,便有些疑惑。 这不对头。 齐风面露悲伤,回禀道:“禀将军,与吾同行的总旗胡万全,校尉赵秀一皆已战死塞外。” 李安眨巴了下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路遇鞑贼追击,属下三人只能分散离去……总旗胡万全,校尉赵秀一塞外死战,均已殉职!” “属下归途中,寻回并收殓了部分残缺遗体……” 齐风心悸沉痛地说完原因,李安听得愣了一下,闭上眼睛又睁开。 德胜堡总共就五个夜不收的编制。 夜不收本身都是精锐选进,没想到此番出去塞外便陨了两名,实是可惜悲痛。 但看到眼前人儿身上并无大伤,就继续问道:“你先前说各有四骑鞑兵追击你们,你又是如何脱险的?” “属下本也是绝境,可是运气极佳,突然出现的石头林,救了属下一条性命。” “鞑贼见你进了石林就放了你?”李安抱有怀疑的询问。 “并没有,鞑贼追了进来。”齐风如是说道:“属下利用地形杀了他们。” “仅你一人就杀了四名鞑贼?”李安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虽然自己觉得眼前这年轻小子生的俊俏但是总感觉在说谎。 能一己之力屠四名鞑贼,堡中有这样功绩的人那也是屈指可数。 永乐年间的军功,分为奇功、首功、头功。 斩获北虏为第一、辽东女真次之、西番蛮夷再次之、内地反贼则排在了最后。 一颗鞑贼的脑袋价值三十两,女真二十五两,西番蛮夷十五两,内地反贼只有区区三两。 齐风说他杀了四名鞑贼,便已是首功,不仅能得到一百多两的赏银,说不定还能升上一级。 李安想着怕不是眼前这小年轻想要谎报军功,夸大了其词。 “贼头呢?” 李安看着下面的人儿冷静说道:“若你真杀了数名鞑贼,就该把对方脑袋交上来 ,没有脑袋便是谎报军功,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杀了鞑贼就要拿出人头,这是规矩也是律法,若是要拿不出人头,不仅无功,更是空口胡说,还要记其过错惩戒。 “禀大人,情况紧急,属下当时并未割首。” 齐风镇定的说道。 看着前者拿不出贼首,后者生气了。 李安平生最讨厌的便是说话空口无凭的人,怒气在其脸上游走,他几乎是指着齐风鼻子道:“没有贼尔,你就敢口出狂言说自己杀了四名鞑贼!” “你回来时看见堡上挂着的鞑贼人头没有!我也可以将你的脑袋挂上去!以示惩戒!” 看着李安生气的样子,齐风急忙回应道:“将军,虽无贼首,但属下割了贼耳。” 说完,拿出一块带有血迹的衣服碎片打开,里面裹着三只带血的耳朵。 看到三只耳朵,李安的神情稍微松懈了些,但还是报以怀疑,他挥了挥手招来一人,对那人道,“你把这三耳拿去找记功官辨别。”随后提高音调,“若是真的,便如实记上,按实奖赏,若是杀良冒功,本将定要将那人脑袋悬挂在城楼上示众!” 那人拿着三耳急匆匆走了。 齐风站在原地,扪心无愧,自然无惧。 不一会儿,那人回来,对着李安汇报道:“将军,已查证,鞑贼耳,属实。” 听到这话,李安脸上杀意顷刻消散变成了慰籍哈哈大笑起来, “是本将错怪你了,与你道歉。没想到你如此勇猛,自当论功行赏。” 齐风抱拳谢过。 这三耳割的后面遇到那三骑鞑贼的耳朵,要是先前没有受伤,除了找不到的那个鞑贼,加起来便是六耳。 不过既有三耳的功绩,也不算白费了自己用命抢来的奖励。 “下去吧,如此辛劳,想必也是经历了困苦,允你休沐三日调养生息。” 齐风再次抱拳谢过后就退出了右卫所。 “出来了。” 在门口等待多时的赵力从一边走了出来。 “见过百户大人。” 齐风双手抱拳,微微弯腰。 “此番辛苦了,如今堡中夜不收十不存一,今后的日子你可能要多操心了。”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此番有所为,便是你上升之处。” “谢百户戒训,属下定当牢记。” 齐风双手抱拳,显得十分诚恳。 赵力见后者如此,便哈哈笑着拍了拍齐风的肩膀,一脸严肃道,“胡万全,赵秀一的遗体我已先行让人暂放到旁边公衙了,若是可以,趁着有时间送送他们。” 说完赵力就进了右卫所。 齐风发愣看着一旁的公衙,门口站着两个皂隶,眼睛瞪的大大的像是门神。 县衙的班头牵着枣青马还有那一匹草原马走了过来。 “小兄弟,这是您的马匹,我们没办法送至军营,因此只能你自己去了。” 班头叫张工,年纪四十多岁,十分老沉,精明能干像是直接刻在了他的脸上。 不过内衬着的粗布麻衣还是能看出他生活得有些不上不下。 “烦将我同僚的遗体万分保存守护妥当,一日后待吾白事准备完善来送他们回去。” 齐风毫不吝啬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了张工。 张工看着眼前身上还残留着许多干涸血迹的年轻人只是尊敬的摆了摆手。 第15章 前因后果 即便是一把年纪的张工,面对这些塞外归来的将士,也对他们持有极高的尊崇。 拒绝了齐风的好意,看着对方孤寂离去的背影,前者叹了口气。 男儿塞外多热血,十年关山铁甲衣! 生离死别,这些年,张工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事,除了心中惋惜一下,没有其它任何的办法。 “如此,才能算得上真真正正的到这世间走上了一遭。” 一道年轻的声音从张工背后传来。 穿着和张工一样的衙役服,生的白白净净的,正一脸痴醉的看着齐风远去的背影。 张工没好气的直接转身伸手用力打了一下对方脑袋,后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打得吱哇乱叫,害怕得用双手护着脑袋一脸的惨样。 张工听到后者这话一点都不开心,他厉声数落道,“你小子,收好你那想驰骋沙场的美梦。” 单手指了指公衙的停尸房,“你刚也看见了,那两人这么年轻就战死了。战死不说,就连尸体都凑不齐全。” “独留妻儿老小徒增悲伤吗?” 小年青却是不以为然的道:”二舅你这话就狭隘了,看书里说得多好,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咱们男儿就应当要有驰骋塞外的勇气。我可不想一辈子做衙役过得碌碌无为。“ “做衙役就是碌碌无为?”张工看着他,气急道:“好你个李川,真是枉费吾的心思,没想到你今日竟说出了这番话,实在是让吾痛心。 再说你要是好好在书院读书,我怎会让你来做衙役!” “到头来,你倒是还说上我了!” “哎呀,二舅,别生气了,我的错。我道歉。” 叫李川的小年轻看前者好像真的生气了,赶忙笑嘻嘻的傍住张工的肩膀,一脸的歉意讨好。 “不是我这个做舅舅的说你,你李家可就你这么一根独苗,莫要选错了路,惹你母亲伤心。” 见外甥道歉,张工心情好了不少,顺带着做长辈的身份继续劝解。 “再说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届时让你母亲去寻个媒人,看这方圆几里那家有待出阁的姑娘若是合适便早些成婚,也让你母亲早些抱孙儿。” “我还年轻,不急着成婚。” 李川瘪了瘪嘴,独对这一件事十分的不感冒。 “传宗接代是头等大事,我在你这个年纪,都已成家立业,就算你不效仿吾等,也该有这个意识。” 听着张工喋喋不休的劝导,李川只感觉晴空万里的天空早已是布满了乌云,连忙双手抱拳说几句推诿的话,一溜了之。 齐风走在中央大街上。 来往行人见他穿着一身行武衣服,心中下意识的畏缩一边。 再加之对方身上干涸鲜血形成的一片片褐色斑状物,又让他们不由得心生好奇却望而远之。 两种矛盾的存在,让眼前这个人充满了神秘感。 前面的告示牌围着一群人儿。 齐风没准备挤进去凑个热闹。 身上的胖袄几日未洗,已是十分脏,再夹着干涸的血,便是脏带着腥臭味。 “嘶,这混球倒是心狠手辣,竟杀了西马驿驿丞一家大小,连三岁孩童都不放过。” “对啊,实是毫无人性。” “要抓住了,定得拉倒西市斩了脑袋。” “唉,造孽啊,真是飞来横祸。” 听着周边围观人员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再加之听到了西马驿,齐风有了一点儿好奇心。 于是凑过去。 “你这脏厮,几日未沐浴了,身上这么……” 闻到味道的一个汉子张嘴就准备大骂,结果见后者穿了一身军武的胖袄,赶忙刹车闭嘴,灰溜溜挤出一抹笑容,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悄咪咪溜走了。 齐风对这样的事不会记在心上,早就见怪不怪了,他专心挤进去,这才看见是一张通缉令。 通缉令上画着的人儿十分的眼熟。 不就是那个死在自己手里的赵大柱。 齐风好奇的扫了一遍内容,心里顿时一惊,原来那家伙并不是逃役这么简单,还背着命案。 榜单内容大致是这样的。 早前赵大柱管不住手偷窃被西马驿的驿丞黄安发现,前者被责罚了十几棍子。 在明朝,偷窃是要上墨刑的。要是偷三次就直接绞死。 赵大柱偷窃只挨了十几棍子, 这足以见黄安对自己手下包容了。 谁料这厮不念恩情还心怀不满,或是积压爆发,晚上的时候拿着菜刀到了西马驿丞黄安家中,将黄安乱刀砍死,行凶过程被黄安妻子黄氏发现,狠下心又砍死了黄氏。 杀了两个,这厮或许是觉得斩草除根,一不做二不休,又杀了那哭哭啼啼只有三岁的孩子。 然后偷了钱财跑了,想逃至塞外。 结果从长城缺口逃跑时候,被巡逻的兵士发现,派出了三骑追赶,到目前未抓捕归案。 “这出了长城,那还有这么容易抓到,真为黄驿丞一家感到痛心啊。” “有这样恩将仇报的白眼狼,也不知道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围观民众都对黄安一家十分同情,也对赵大柱这种忘恩负义之人心怀鄙夷,恨不得对方惨死塞外。 齐风看完牵着马离开。 这些民众不知道的是自己诅咒生效了,赵大柱已经死在了塞外。 他没有机会消用那些偷走的钱财。 只剩一具冰冷的尸体被随意的掩埋在草原上。 他会跟周边的草一起腐烂,来年长出茂绿的新草,最后成为游牧人牲畜的草粮。 “就当我替你们报仇了。” 齐风嘴里喃喃,过路人看着这个牵着一匹价值连城好马浑身散发着酸臭味的人,止不住的摇头。 牵着马来到马坊(房)。 这里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屋子。 总共一千多间,各单间养着一匹战马。 除去八百多匹军用马外,还有一百多匹的驼马。 在全国各地,有着大大小小的马政。 管理马坊的是马官,属于御马监。 齐风牵着马刚到,一个管理马匹的马夫就走了出来。 在马坊的公署签完了字据,这匹枣青马就可以暂时养在这了。 后续若是需要在别处用上枣青马,马坊就会连接西马驿,转运过去,可谓是十分方便。 第16章 这就是家没有其它 齐风从马坊出来,天色已经渐渐晚了。 堡中街道上亮起了泽络不绝的灯笼,路上行人走得飞快,再过一刻便是宵禁,城内会戒严巡逻,若是被巡逻的兵士抓住,少说得吃顿板子。 齐风穿过几条街道,进入一条墙体斑驳老胡同。 胡同尽头就是齐风住所。 远远的就能看见门口那棵长势极好的歪脖子胡杨树,和几间高矮不齐交错叠章的小院。 齐风站在门前轻敲了一下大门。 屋里随即传来一道显得兴奋的女声,“是哥哥回来了吗?” 声音像是黄鹂一般,清脆婉约,让门外疲倦的齐风脸上少有的出现一丝温馨,他语气温和的回答,“巧佳,是我。” 说完里面传来一阵脚步,脚步十分急迫的从里外响动。 片刻, 门栓被打开,一张小巧的瓜子脸带着惊喜的眼神探了出来。 看清来人顿时笑靥如花,忍不住惊呼。 “哇,真是兄长回来了。” 齐风脸上笑容满面,故意道,“不是你哥我还能有谁?” 后者俏皮的眨巴了下眼睛,笑嘻嘻的将门打开。 齐风走了进去,齐巧佳跟在前者身后,低声抱怨。 “兄长去哪了?怎好几日才回来?小妹我可担心死了。” “出去巡逻,耽搁了些日子。” 齐风笑哈哈的看着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妮子,眼中满满的都是温暖。 见后者脸上带着愁苦,赶忙从小包里拿出一份用草纸包裹起来的食物。 “看哥给你带了什么。” 齐风拿着食物在后者面前晃了一圈。 香味飘过,齐巧佳用鼻子嗅了嗅,一把抓住齐风的手,满心欢喜,“是牛肉!” “猜对了,你喜欢吃的,拿去吃吧。” 齐风对眼前这个妹妹十分溺爱,在右卫所汇报完后就去买了点牛肉。 当然,这种牛肉并不是耕牛肉。 在明朝,牛和马是不能随便吃的,私自宰杀耕牛和马,明律规定杖一百。 要是自家耕牛伤病死亡的,不报官府,私自开剥,笞四十。 主要还是因为当时生产力水平低下,一头牛的耕种能力相当于五个青壮人力,而且效率极高,同时因为数量有限繁殖困难,便多以法禁止。 齐风买的牛肉是鞑靼人饲养的牛。 这种牛不能干活,浑身披长着长毛,笨重,没什么价值,可以宰来吃。 在明朝,除了有文书可以售卖老死的耕牛肉马肉外,基本上都是这种牛。 齐巧佳迫不及待的打开纸包,拿着一片牛肉吃了起来。 满足之色,溢于言表。 齐巧佳一边吃一边还抬头偷摸看看齐风,见齐风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赶忙将头扭到一边去了。 “这妮子还怕自己说她吃相么?” 齐风会心一笑,语言慢慢地说道,“你慢慢吃,我先去洗澡了。” 后者“唔”了一声,对着齐风摆摆手,却不停下咀嚼,嘴里的牛肉把小小的腮帮塞得满满的。 只有在齐风面前,齐巧佳才会这般没有形象,要是出门在外,多少得个贤淑安静的夸赞。 齐风走进了厨房,烧上了一锅水,提来木桶,将刚好温热的水倒进了一边的澡桶。 带血的胖袄被他丢到了一边。 那玩意不好洗,齐风决定明天去找军需官重新领一套 皂角搓擦,洗完澡,整个人焕然一新。 夜幕降临。 齐风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在院里将刀重磨了一遍。 等刀磨得差不多了,装回刀鞘。 齐巧佳就在后面把着房梁柱子热情的喊:“哥,吃饭了。” 前者笑哈哈的应答一声,然后快步走去。 吃完饭,齐风就坐在院里看着天上星星。 星空璀璨,光耀闪烁,寂寥无比吹着习习夜风 。 安静的时候总会想很多东西。 在这个时代,齐风对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唯独齐巧佳不同,作为在这个时代的唯一亲人,他真的是把自己所有都给了对方。 齐巧佳破天荒的搬着凳子坐在了齐风旁边,她泪眼婆娑,看着天上星星情绪低落道:“哥,我想咱爹娘了。” 齐风没说话,双手抱住了对方。 感受到双臂的温暖,对方紧紧依偎在了齐风怀里,像是找到了港湾,抽咽了会儿就睡着了。 盯着星星发神,思绪一下拉到了十年前。 建文元年, 朱棣发动靖难之役,起兵攻打建文帝,各地也随之纷纷揭竿而起。 宣府边军们皆随军作战。 齐安,也就是这具身体这个时代的父亲,于1402年应天府战死。 消息传回故里,李氏便像遭晴天霹雳,之后一直郁郁寡欢。 若不是这时候齐巧佳和齐风还小,估计会随齐安而去。 奔波疲劳,不久李氏就生了一场大病。 去世前,李氏紧抓着才十岁的齐风双手,嘱托他一定要照顾好妹妹。 齐风流着眼泪答应,李氏这才离去。 之后,这位小小少年一夜之间便像成年人那般稳重了,不再有小孩一样的心性。 在同龄人还在父母庇护下长大的时候,这具身体的主人已经学会着自己解决问题。 虽然经常受伤,被嘲笑,侮辱,但始终,都没有放弃过。 他用小小的身体撑起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家,给家里的小妹拥有了一个快乐的童年。 平常,忙于生计的同时,齐风有空闲就去书院偷听老师讲课。 天赋异禀的他学这些东西总是显得轻而易举,或是觉得苗子不错,书院老师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不管。 到了十五岁,这具身体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累死在了街头。 人来人往,漠然置之,无人问津。 被随意丢到城外乱葬岗,等待成为野兽的食物。 半夜时醒来,已是另一个穿越而来的灵魂。 接受了穿越的现实,决心跟同这个时代的小小少年一同活下去,照顾好妹妹,齐风选入了明军,成为了一个大头兵。 在军营中一年多的拼搏,后又进入了夜不收。 慢慢的也就有了军功,到了今天这位置。 想着自己一路走来,丝毫没有用现代人的智慧发展做点什么,齐风也并没有觉得无奈,在这个时代,没有身家,是做不了任何事情的。 永乐皇帝开创的永乐盛世举世瞩目,没必要再去做其它的,就让它顺应历史,慢慢行走。 这个时代,齐风只想做好自己职责分内的事情,有能力护住自己的家人,这样就足以满足。 因此,家人成为了齐风内心最柔弱的存在,这是他的一个死穴。 回过神来,齐风看着熟睡的齐巧佳,嘴角微微笑了笑,然后起身把对方抱起,进了屋子。 盖好棉被,后者蹑手蹑脚关上房门,出了屋子。 这里就是他的家,没有其它。 第17章 人横死亦归乡 翌日,天光大亮,阳光从木制窗户透进,歪歪斜斜的照射在床榻,齐风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 齐巧佳早已醒来,饭菜做好,昨夜思恋的阴郁早已不见了,脸上挂着笑容正搓着齐风褪换下来的衣物。 “那个不用洗了,我待会儿去军需处重新领一身即可。” 齐风看着自己干活仔细的妹妹,有些心疼。 后者却是勾了一下掉下来的青丝,笑着说:“洗洗还能穿呢,上面的损破,待会找块布缝一下就好了。” 自是明白执拗不过后者,齐风选择了沉默。 “饭菜做好了,在屋里。兄长快去吃吧,不然凉了。” 齐巧佳侧着头,笑嘻嘻的看着齐风。 眼前的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也是自己最大的依靠。 心里笃定自己老哥果然很帅后,前者又麻利的搓起了胖袄。 吃完晨食,齐风就已有事出门。 今日得去送战死的袍泽归乡。 来到公衙。 昨日成熟老练的班头不见了踪影,一个白白嫩嫩的后生站在那靠着青石砖墙。 “在下李川。” 眼前这个年轻衙役见齐风来了,赶忙上前双手抱拳,微微恭身行礼打招呼。 礼尚往来,齐风也抱拳回礼,“在下齐风。” 说完看了四周确定老班头没来,开口问:“烦问小哥儿今日怎不见昨日那班头?” 齐风确定有些好奇,毕竟跟自己对接的人是那老班头。 后者道:“齐哥儿是在问我二舅吗?” “你二舅?” 齐风看着对方,后者连忙道:“就是昨日见你那位捕头。 说完小年轻嘴角微微一笑。 “昨夜他踢翻了被子,感了风寒,浑身一阵热一阵冷,因此没办法来行丧事,所以今日便拜托了吾来帮忙。” 李川说完瞧了瞧放在一边的日晷道,“齐哥儿,时辰不早了,先跟我进去吧。” 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二人进到公衙的停尸间。 里面只有一口新棺材摆放在屋子里。 齐风顿时怒了。 “这是怎么回事?”齐风看向李川,双手握拳,面色阴郁,“县衙对待战死的袍泽就这般抠搜!两人合一口棺吗?” “齐哥儿莫激动,莫激动。” 李川赶忙上前安抚解释道:“昨日衙门的人去胡家村报丧,胡总旗家人得知后,族里人就一同跟着来取走了遗体,这事是我忘记与你说了。” 听到这,齐风稍微冷静了下来。 胡万全所在村子就在德胜堡外,家族兴旺,接到噩耗,来人接走遗体是很正常的行为。 齐风也很理解他们家里人的想法和做法。 “所以……这口新棺里,是赵大哥。” 李川连忙点了点头。 “赵大哥……” 齐风摸着棺材盖,泪眼婆娑。 赵秀一家中情况,齐风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住在井沟屯,距离德胜口堡二十几里路的山沟里。 赵秀一平常连吃食都十分节约,发的响银更是都精心用布包收起来,没有花过多少。 更不会跟着其他人大手大脚的花钱。 从这些看,想必家中情况不容乐观。 齐风想到这心有感慨。 一边李川支支吾吾道,“齐哥儿,还有另一件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犹豫,思索了许久,齐风看他神情就知道可能事情不太好。 “什么事?直说吧。” 齐风擦了一下眼睛,让自己心情先平复下来,作为一名夜不收,能有半残不残的尸身葬回家乡已经是十分少见了。 要说的事情还能有比天塌下来大吗? 李川抓了一把大腿,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 “据昨日报丧的衙役回来说,赵校尉家中老母前日仙逝了。” “现在家中只留下了赵校尉寡妻一人……” 说到着,李川也觉得有些发愁。 这种打击要是放在自己身上简直是晴天霹雳,更莫说赵氏一个弱女子了。 可想而知赵氏内心的痛苦悲伤。 齐风听完心里也不太好受,长叹一口气后对着李川道:“带赵校尉先回家吧。” “那行,我去把那帮丧人叫来。” 李川出了公衙,去找专门做白事的丧人。 齐风趁着这点时间小跑来到了不远的当铺。 摸了摸怀里的玉簪。 还是拿出一根递给柜台的八字胡老板。 “我瞧瞧看。” 当铺老板一脸的奸商样貌,拿着玉簪就仔细打量起来。 齐风见老板一时皱眉,一时舒笑,好奇道,“能换多少?” 掌柜放下簪子,看了一眼面的小青年,撅了一下嘴巴,“劣质和田玉料簪,不值钱,一两银子。” 齐风一听这话,恨不得当即就上去暴揍这掌柜一顿。 就算是自己看起来再不懂,也不至于不会看人表情吧。 “太少了。” 齐风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他眼睛盯着掌柜,等着对方的回答。 掌柜的被盯着有些发毛,心里狐疑想着是不是自己的小伎俩被发现了。 他捏了捏八字胡,试探道:“这玉簪有裂,确实不值钱,我最多给三两银子,多了,小哥儿便去寻别家吧。” “三两。就三两。” 齐风听着报价,看着掌柜嘴里叙叙念叨。 掌柜被眼前这人看得害怕,一拍柜台,决绝道,“最多四两!再多,真给不了。” “好。”齐风和蔼一笑,“成交,四两便四两。” 说完又从怀里拿出根,笑眯眯道:“掌柜的,两根,凑个十两银子。” 掌柜的见对方又掏出一根,赶忙拿来看了看,这次成色还是很不错的。 “成交。” 笑眯眯的从身上拿出十两银子,掌柜乐滋滋的把簪子收了进去。 这簪子,十两二根,也算是收得划算。自己在加工一下,少说能翻个几倍。 齐风拿着十两银子,踹入了怀里。那边李川已经安排好了丧人将赵秀一的棺材从公衙的死门运了出来,一路出了堡。 路上丧人哭丧,一边哭一边撒着纸钱。 李川跟在齐风后面,眼睛时不时的瞟对方一眼。 “这身材也不是很魁梧呀。” 李川心里想着,齐风就碰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有心事?” “没,没事。” 李川赶忙笑笑,打了个哈哈,他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问齐风到目前为止杀了多少鞑贼。 第18章 出来混不选好日子 德胜口堡外,地势平坦,树木长势极好,就连青草都散发着阵阵清香。 阳光明媚,鸟儿叽叽喳喳的在树林嬉戏打闹,田间地头农人已经开始在打理田地,清理长在土中的杂草。 田间地垄,迎来一只灵柩,走在前面的丧人一路吹吹打打,劳作的汉子好奇了望,嘴上叹了口气,感概了下苍生万物的消亡,继续忙碌起来。 对刀耕火种的农户来说,守护庄稼才是目前最大的精神气。 秋天若收成不好,就得过一个难捱的冬季。 万物消亡,生老病死在他们眼中早是司空见惯。 齐风跟着灵柩走在后面,现在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完全无法体会。 李川全程也默不作声,对生命的逝去,李川只是带有尊敬,更多的却是崇拜。 他崇拜那些一生的放荡不羁,能够建功立业,驰骋疆场,最后大不了落个客死他乡。 对于李川来说,实现自我的价值大过自己生命。 他潜意识一直认为,生人当如霍去病,封狼居胥,瀚海驰骋,当是一个逍遥快意,纵横沙场,少年英姿。 可惜这些也只能在脑海中幻想幻想。 连自己舅舅那关都过不去,更莫说自己母亲。 “齐哥儿,杀鞑贼是什么感觉?” 李川还是好奇的问了出来。 脸上满怀着兴奋和期待。 “能有什么感觉。” 齐风看了对方一眼,“都是人,长着一个脑袋,两只眼睛,一张嘴。 刀砍在身上,就像是剁肉,一拉一条大豁口,血肉卡在骨头上翻涌,最后连刀带肉扯出来砍得乱七八糟,身首分离。 要是砍在脖子上,腥血滋的喷一身就像是洗澡,浑身都是味道,要是落在脸上能粘得眼睛都睁不开。” “没有什么感觉,毕竟是你死我活的战斗,脑袋里面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惜一切手段杀死对方。” 齐风微微一笑,平静的语气中诉说着充满了对现实的妥协。 李川从齐风描述的词中已经自行描绘了一幅凄惨,悲壮的战斗,那是一个热血沸腾,杀意森森。 他忍不住浑身一抖,这是兴奋的行为,千军万马交织战斗的场景,若是有生之年能够亲自体会,那该多好。 齐风从一旁地上扯了一根青草,随意的放在口中咀嚼。 青草涩苦味道弥漫口腔还带着一点儿甘甜。 李川学的有模有样,伸手扯了一根放在口中,刚嚼一口,脸便痛苦的扭成了一团麻花,“呸呸呸,太苦了。”他将草汁吐了出来,张大嘴巴,舌头耷拉在空气中,用手捋着舌头上粘连的青色汁液。 周边树林发出一阵窸窸窣窣声响。 齐风连忙抬手,哭丧的人马上停下,眼睛好奇打量四周。 动静越来越大,四个灰头土脸的汉子从树林里钻了出来。 这一行人穿着破烂,脸上的厚土色能看出他们已经很久没洗澡。 就连衣服都是被树枝刮得破烂,像是乞丐。 这四人出来后,就站在大路前,眼睛直勾勾看着这伙送丧的人群。 四人中两人手持削得尖锐的木棍,另外二人手中拿着两把锈迹斑斑的柴刀。 来意很明了,劫财。 一名胡子粘在一起,有眼疾的劫匪上前将柴刀狠插在泥土里,双手抱拳,对着天就大声道,“此间树我栽,大小是山王,钱财尽我收,给留命一条!” 说完,他拔起插在地上的锈刀,抗在肩膀上,不逊的说,“尔等听见没有,留下买命财,我吴三爷就放了你们。” 说完他眼睛又是一狠,可怖道,“不给就杀了,让尔等暴尸荒野!” 丧人平常都是靠着做点白事为生,遇到这事自然不敢硬着对抗,一老者赶忙双手作揖求饶道:“大王,今日吾等这白事还未送成,未拿到主家的钱两。” “直娘贼的,你听不懂本山王的话吗?没有钱,就杀了尔等!” 吴三爷可不管这些,没有钱,就杀人! “尔等杂匪也敢在本界自称大王,是不把我右卫官差放在眼中?” 李川把着腰刀走到老者前,慰籍道:“老丈,不要怕,我今日倒要看看这几个杂球有几斤几两。” 说完李川站在前面,指了指自己穿着,“尔等宵小,吾乃是右卫衙役,若不想受罪,赶快受伏!” “哈哈哈哈……” “真是可笑。” 吴三爷和他手下大笑起来。 今天算是听到了天大笑话,给刀口舔血的日子添了不少趣味。 他刀一挥,不屑一顾,“我好怕?官差爷都杀了不知多少了,今日到了爷的地界,我不仅要钱,还要你命!” 李川拔出刀,面无表情道:“既然尔等如此,那就休怪吾不客气了。” 说完他侧头对着老者说,“待会我上去拖住他们,你们赶紧跑。” 双拳难敌四手,李川没把握自己能跟眼前四名劫匪斗个不上不下,只能给这些丧人拖延点时间,争取逃命的机会。 在一边的齐风慢慢走了出来。 他跟李川站在一起,神色阴郁。 本就心情就不好,还遇到这些不长眼的混球来劫道。 要是平日还好,但今日是自己袍泽回乡的日子,这些混球连死人钱都不放过,实在是太可恨了。 “齐哥儿……” 李川看向一边的齐风,心里有了点底气,还是很感动的,总好过一个人面对。 “今这日子,本来不想动武,尔却不知好歹拦了我兄弟回家的路,既是如此,便没什么好说的。” 齐风面色严肃,要是熟知他的人就会知道,这是真生气了。 “杀了他们没事吧。” 齐风对李川问了句。 李川先是懵懵的点了点头,然后恍然惊了下:“对面四个人……如何杀了他们?” “把他们赶走……” 李川话没说完就被齐风打断。 “可以直接杀死吧!” 齐风再次问,眼睛一直盯着吴三爷。 李川吞了吞口水,回答道,“对拦路劫匪,大明律中明确表示可以直接击杀。” “那就是没问题了。”齐风伸出手,语气像是寒冰一样冷冽,“刀给我。” 第19章 活要面子死要面子 “直娘贼的,你谁啊?口气如此大!” 吴三爷听到对方那自傲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十分不屑的指着齐风,拍着自己的锈刀:“信不信爷先宰了你树树威风!” “看清楚了,现在是我要杀你们。” 齐风拿过刀,看了一眼对方,然后告诉后面准备跑的丧人。 “不用走,马上就结束了。” 丧人们撇头看了眼面前这青年,愣了下,也不知为何,真就不走,就愣在原地看着。 “狂妄自大!” 吴三爷哪受过这样的气,对方简直是目中无人,妄自菲薄到了这等份上,不能忍! “敢戏耍我家大王,我杀了你!” 吴三爷还没动手,在他身旁那歪嘴劫匪先耐不住性子,急要让齐风见识一下惹怒他们的后果,提着锈刀就张牙舞爪冲去。 见那劫匪冲来。 齐风也不急挪着动身形,就那站着。 前者脸上带着暴戾恣肆,刚举起锈刀朝着眼前人儿砍去。 就看见一道极快的闪光比自己刀更快从额头闪到了下巴。 歪嘴驻足狐疑摸了摸自己脸上,顿时大叫起来——脸上一道狰狞的刀口从额头直抵了下巴。 大叫了几声,血滋滋一喷,身子像是棉花一样,一软,什么劲都使不上,栽倒在泥地里。 后面发愣的丧人顿时都睁大眼睛张大了嘴巴。 脸上充满了震惊之色。 这是死了? 只用了一刀? 一刀就死了! 真厉害啊。 同样充满震惊的还有在一边的李川。 他甚至还拿手用力的馁了馁眼睛,眨巴眨巴,看见那歪嘴确实是躺在地上死了,这才相信。 就这一下,李川对齐风刮目相看。 心里暗叹,这真不愧是夜不收啊,下手就是又狠又快。 出刀那么一瞬间,自己视线差点都没跟上。 同时也对眼前这个和他年纪相差无几的青年充满了好奇。 吴三爷和他剩下的同伙看到歪嘴被对方一刀劈死,都是一脸的惊恐。 今日算是出门没看黄历真遇到硬茬子了。 劫匪们面面相觑,都拿不定如何处理眼前形势的办法。 吴三爷吞吞口水。 他自己也是在江湖道上混了多年的人。 这么些年,大风大雨遇见过不少,敢说也见过不少的狠人。 可那些人下手都不如眼前这年轻人之决绝。 眼前这人完全是奔着杀人出手的。 他先前的话没有说谎,实是可怖。 吴三爷虽是吃了一惊,但还是强压住内心的惊恐。 脸面得要,自己还得在手下面前树立威信,此刻若是退了,那便是败得彻底。 “大王。” 剩下两名劫匪眼睛看着吴三爷,等着他发话。 摆摆手,吴三爷虽心虚但还是雷霆大怒。 “直娘养的,害我弟兄性命,今吾就将你大卸八块!” 说完,他让二人退后,自己亲自动手。 那二人也是心大,见吴三爷亲自出马竟拦也不拦,在一旁笑意洋洋,一个劲的助威。 “大王,杀了这直娘贼的,为三子报仇!” “对,大王,让那混球见识下您的厉害!” “小子,我们大王可是杀人如麻,你等着受死吧!” 吴三爷听到这些话心里直倒苦水。 什么杀人如麻,自己这辈子杀得最多的就是几年前当屠夫时杀的“肥肥”(猪)。 先前自己说那一番话实际上只是为了给自己台阶下。 要是身旁这二人脑袋灵光一点说句今日运势不好,自己也好推诿下台。 也不至于话说出去了导致自己现在处于风口浪尖,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吴三爷就这么好似一根木桩愣着,半天不动。 这番场景不由得让齐风捧腹大笑,他指着吴三爷的鼻子大声道:“怎地,害怕了。” “我怕什么!” 面对眼前人儿的羞辱,吴三爷面红耳赤,出口反驳。 “对,我家大王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你这腌臜玩意!” “我家大王现在是在想怎么将你这腌臜玩弄杀死呢!” 那二人说得那是一个顺口,滔滔不绝,一唱一和。 在齐风眼里典型就是典型的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对,本大王是在想如何将你这腌臜玩意弄死,故而让你多活会儿。” 骑虎难下,吴三爷真是恨不得一个巴掌打在自己手下脸上,这两玩意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就不能少说一句话。 对面那家伙看起来年轻,出手却一刀就把人劈死了,妥妥狠人啊。 这要是真硬碰硬,谁死谁活还真不一定。 吴三爷焦急想着如何摆脱这个烂摊子。 谁料一边的手下大声道:“大王,我看那腌臜东西一脸衰样,给他个痛快好了。” 吴三爷顿时额头出着冷汗,不满的盯了对方一眼。 后者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想了一盏茶的时间,吴三爷本想委屈求全,可是还来不及开口。 只见一道黑影已经到了跟前,随后一柄刀光就从余光瞟见。 大惊之余 ,赶忙举起锈刀防御。 “锵”的一声 ,刀锋砍在锈刀背上。 吴三爷被这巨大的力道震得踉跄后退,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手却是颤抖不止。 一转眼,还未回过神,就看到自己剩下那两名手下轮着木枪朝着冲来人儿刺去。 “别去!” 吴三爷第一次大声喊想要阻止。 刚刚对方那一刀力量感完全不是自己身体所能抗衡的,上去,无疑是送死。 可惜话说得太晚,剩下那两名手下震喝着已经 冲到了齐风跟前。 手中木枪恶狠狠朝着眼前人儿刺去! 齐风一个挑撩,却是轻而易举的将刺来的木枪一分为二,随后又是一个左右横劈。 刀刃锋利 ,劲风舞动,冲来那二人胸口鲜血呲呲往外喷洒,把单薄衣物染成红色。 “大……王……” 不可置信的转头看了一眼怔住的吴三爷,二人齐刷刷的倒下地上。 鲜血大滩浸入黄色泥土,空气中血腥味道浓厚。 吴三爷见此情景,三魂已然丢了两魂,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也不管先前自己说了什么,转身拔腿就跑。 越跑越远,就在吴三爷内心一阵窃喜,认为自己逃出生天还可东山再起时,一柄刀从后飞来,刀尖先是刺破了后背皮肤,刀刃割破内脏,最后从前胸透出! 第20章 故里逢春魂归故里 后面的丧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良久这才回过神来,呼吸加粗,拉着一旁站着的李川小声打听道:“这人……谁呀?妥妥的杀神!” “边军。” 李川随口而出,也不管老者惊骇的面容,走到前面接过齐风收回的刀,拂去血迹,收鞘。 后边老者松了口气,既是边军,那便没什么好怕了。 自己就一平头老百姓,吃了上顿没下顿,对方也不会为难自己。 况且仔细想想就能知晓。 一个边军能跟着他们送棺,这棺内人估计和军队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 再加之最近坊间传言一支塞外侦查的边军夜不收回了堡,伤亡惨重,十不存一。 老丧人估摸想着,这棺里八九不离十就是那战死塞外的将士。 齐风走到老丈面前,十分冷静道:“老丈,现在可以上路了。” 老丧人疑虑了下,连忙点点头,对着后面的人儿摆摆手。 棺材抬起,老丧人走在前面,悲伤婉转的丧歌再度起腔。 随之就将这件事忘之脑后,当作没有发生般。 李川把四具劫匪的尸体拖到路边放在一起,然后对齐风招呼道:“齐哥儿,你看这……” 四具尸体,放在路边确实太多,李川不确定要怎么做。 “需要回去报告公衙吗?” 齐风倒是不太清楚,击杀了劫匪是否需要第一时间去公衙,通知人员前来确认,所以提了一嘴。 要是按照边军流程,一般是先斩了脑袋或割了耳朵,回去丢给记工官确认就行了。 可谓是简单粗暴。 李川听完点点头说 “那我回公衙通知人员过来收敛尸体,接下来的路,就烦劳齐哥儿您先送赵校尉回乡。” 然后李川又指了指走在最前面那个老者道, “那老丧人这十里八乡都去过,认得路。” 齐风点点头。 李川赶忙站起身来对着齐风抱拳道:“那齐哥儿,在下便先告辞了。” “告辞。”齐风也抱拳回应道。 二人分离。 齐风跟在哭丧队伍的后面。 周边青草探出嫩绿色的草尖,小鸟叽叽喳喳在空中飞动,万物生机盎然,唯有这显得那般肃然沉重。 走了半柱香的时间。 临近正午,抬着棺木绕过一道山脊,在山脊下方,两座山形成的交界处,是一处村落。 村子里的房屋零零散散的分布四周,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在山脊上,便能听到哭泣声音响彻而来。 顺着路来到山脚,四周围着篱笆将村子单独围起,茅草屋檐下挂着个被虫蛀的木板,上写着几个还算能看得清楚的字——井沟屯。 这里便是赵秀一的家乡了。 齐风长舒一口气,内心却有些不安和慌张,他不知道待会儿如何面对赵秀一的亲人。 在村门口等着的一个孩童见到齐风一行人,一蹦一跳的就往村里跑,一边跑,一边喊:“赵家大娃回家了,赵家大娃回家了……” 然后,最里面的一个屋子开始响起,锣鼓,唢呐,还有女人的哭声。 老丧人看了眼齐风,等着他的话。 “走吧。” 齐风拍了拍老丧人的肩膀,老丧人笃定点头,在前面撒着纸钱,后面抬着棺材朝着那白事人家走去。 村子里面的人儿今天基本上都来到了赵秀一家中。 赵氏跪在门口,眼睛红肿,哭泣着,周边乡亲看着那叫不是一个滋味。 赵家母刚走,没想到赵氏的丈夫也传来了噩耗。 这简直是巨大打击。 要不是村子里的乡亲一起帮扶,赵氏仅靠自己根本没办法操戈今日这丧事。 听着孩童的喊声,乡亲们都站在了赵氏身边。 村里的里正拿着一套赵秀一以前穿过的长裳,站在茅草屋上,一边摆动,一边大声喊:“赵秀一回家叻,赵秀一回家叻……” 一连喊了三遍,站在下面的赵氏已然泪如泉涌,哭声凄厉。 长裳从茅草屋上飘落,下面的一个人儿一把接过,这时,刚好棺木到了门口,长裳盖在棺木之上。 这是一种仪式——叫魂。 目的是祈求鬼神,希望让死者的灵魂能从外归乡,找到回家的路。 长裳盖棺,赵氏再也没有办法压抑内心强烈的情绪,无数思恋悲痛涌上脑门,哭晕过去。 周边乡亲赶忙扶住赵氏,一个村民引导丧人队伍将棺木放在正堂。 然后又出来几个汉子端出吃食将丧人们领到一边的桌上招待起来。 下来的刘老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那边的齐风,上前来询问。 “老丈好。”齐风抱拳。 刘老头摆摆手疑问道:“年轻人,面生得很。” “在下是赵校尉的同僚,来送赵大哥回乡。” 齐风没有隐瞒,反而一脸沉痛。 “同僚?” 刘老头打量了齐风一圈,发现眼前人儿身上确实有一股征战沙场的气势,便拱手道:“既是赵家大娃同僚,便一同来这边吃饮吧。” 说着就要引着齐风入座。 “我想先去给赵大哥上柱香。” 齐风连忙拒绝道,“军中日子,赵大哥也时常照顾于吾,万不能不香而不敬。” “是这个理。请。” 刘老头肯定的点了点头,朝着屋子里伸了伸手。 齐风抱拳,然后进入正堂。 正堂内,两具棺椁。 一具赵秀一的,还有一具是他母亲的。 燃起三根香,齐风插在了简易香台上。 随后以现代人的礼仪,鞠躬三次。 “魂归天地,肉身入土,赵大哥,安心去吧。” 齐风心中默念,然后转身。 刚好碰到赵氏进来,对方跪在了一边的蒲团上烧着纸。 赵氏面色苍白,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神色空洞,紧咬着干裂的嘴唇。 “嫂子……烦请莫要过渡悲伤。” 齐风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来安慰眼前这个女子。 试想谁遇到这样的事不会崩溃绝望。 “你是?” 赵氏抬起红肿的眼睛,声音十分虚弱。 “赵大哥的同僚。” 齐风认真道:“嫂子,我想赵大哥九泉之下也不想看到你这般悲伤过度……” 安慰在这样的场景下是没有意义的。 赵氏露出一抹苦楚悲凉笑容,“感谢您送我夫君回乡,一路辛苦,外面有吃食,请去吃些,若是夫君知晓,九泉之下定也会开心。” 第21章 一席之话百年理解 齐风不再打扰赵氏。 走了出去,外面的人儿已经吃了起来。 一些人脸上带着浓浓的忧愁,看样子也对赵氏充满了同情。 里正对着齐风招招手。 后者见状快步走了过去。 “年轻人,舟车劳顿,吃点。” 里正递给齐风一双筷子,招呼道。 齐风双手接过,正襟危坐但看着一桌子饭菜属实没什么胃口。 一时间自己还有些害怕,要是自己那天在战场上死去,自己妹妹该怎么办?她会怎么活着。 会不会和赵氏一样哭得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这样的想法一出来,就难以控制。 一旁坐着的里正看着齐风拘束思绪万千的模样,便怡然自得道:“年轻人,想什么呢?” “我在想这样做究竟对与不对?” 里正喝了口米酒,点拨道,“年轻人,世间烦恼万千,是想不通的。 与其弄的心烦意乱,不如早些抛之脑后。” “瞧我,活了一辈子,没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那是老丈你活得豁达。”齐风微微一笑,“人生来世间不就是为了寻找自身的意义。” “若是一辈子碌碌无为,弥留之际不会徒增遗憾吗?” “不对,这只是年轻人你自己的想法。” 里正摇摇头,对齐风的说法不敢苟同。 随后里正用手指在酒碗中沾了沾,略神秘一笑在木桌上写了四个字。 “年轻人,你应该听过这个词吧。”“ 齐风偏头看向桌上的词语,嘴中默念,“人各有志。” 于是不解请教道,“老丈,这是何意?” “现在与你这小年轻说了你也无法理解。” 说到这,里正严肃了些有些感慨, “你的人生不像我这个老头子已是日落山西一只脚踏进棺材板。只有去经历一些事情,才能明白这四个字真正的含义。” 听着里正的谜语话,齐风也不再多说,反而问道:“老丈,你右腿是如何疾的?” “我年轻时和你一样是士兵,能蹦能跳,直到膝盖被元兵射了一箭。” “原来是军武的老前辈!先前是小子言语冒失,失敬了。” 齐风听到对方这话,连忙站了起来拱手聊表歉意。 里正一脸笑意,拉着齐风坐下。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不提,不提。” 看着里正笑眯眯的样子,后者这才明白先前老丈为何对自己如此热情,估计是从自己身上看到了他曾经的影子。 刚坐下齐风就赶忙端起酒碗,尊敬道,“既是军中老前辈,这杯酒小子是必须得敬的。” 前者说完,里正就笑哈哈的跟齐风碰杯,一饮而下,豪爽不已。 从里正豪爽样子多多少少能看出对方年轻时的为人。 齐风大由佩服。 “哟,办丧事呢。” 就在齐风跟老丈畅谈一些现如今的局势时,一道略显得尖细声音从远处传来。 坐在席间的众人朝着声音传出地方看去,见着来人不由得骇然失色。 齐风微微皱眉。 不远处篱笆外站着五个穿着像是流氓一样的汉子,他们双手抱肩,流里流气的看着众人笑着。 坐在一边的里正见到来人,面色也从先前放松状变得紧绷起来。 他站起身来指着那五人道:“你们几个腌臜东西,来这里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们,赶紧走!” 语气十分决绝,也带着很强的愤怒,敌意。 “呵,刘老头儿,你这老东西现在也敢这么跟爷说话了?” 为首满脸麻子的汉子顿时火冒三丈,当即就要翻过篱笆去教训这不长眼的老头。 一旁坐着的齐风见状连忙站起低声询问:”老前辈,这几人是干什么的?“ 刘老头满脸愤恨道,“这几人是附近村子里游手好闲的无赖,刚说话的就是这些人的头头,叫吴阿宝。 平日里这群人就喜欢欺凌乡亲,调戏女子,要是反抗或是不如他们意,一言不合就拳打脚踢!” “乡亲们都怕他们。” 刘里正叹了口气,要是自己还年轻十几年,眼前这几个小泼皮无赖真还瞧不上眼,直接像是捏小鸡一样弄废他们。 “原来是地痞流氓。“ 齐风听完冷笑一声,握了握拳头。 这时候那吴阿宝已经翻过了篱笆,正气势汹汹的朝着这边走来,一边走他一遍撸起袖子,嘴里还嘟嘟嚷嚷,“老东西,看爷不给你点颜色瞧瞧!” 刘里正自然也是不怕,他大声道:“吴阿宝,你来!我看你敢对老朽我怎样!” 一旁乡亲见状赶忙劝道:“老里正啊,知道你咽不下这口气,咱别跟这些腌臜无赖强硬,不然待会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咱也是被欺负惯了,让他们耍耍威风,送走他们好了。” 村里人的担心不无道理,这些泼皮无赖在乡里横行霸道几年了,当地人虽然憎恨但但怒不敢言,只得唯唯诺诺忍受。 不过,更多的还是担心这些家伙真的会对里正动手。 这是不愿看见的。 吴阿宝走到了桌子前,一把掀翻桌子,洋洋得意,“吃,我看谁敢吃,吃个屁!” 说话之间全是那种来自于内心的得意匪气。 看着周围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村民,吴阿宝开心了,看着老里正,一脸坏笑:“老东西,先前你说我什么?” “我说你是个腌臜东西!” 老里正不怒自威,带着愤懑,怒视吴阿宝。 “去你的!” 吴阿宝嘴一歪,大骂一声,贱相得意举手就朝着里正脸上扇去。 谁料手臂在半空被齐风一把抓住。 “呦呵,放开!” 出其不意见有人敢抓住自己的手臂,吴阿宝也是觉得可笑,这里竟然还有人不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场。 齐风没有松手。 “放开!” 吴阿宝睁大眼睛,瞋目盯着齐风,再次责令对方松开。 “不松会怎么样?” 齐风面无表情看着对方。 “不松,我弄死你!” 吴阿宝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惹得齐风动了杀心,却还不自知一脸贱兮兮的威胁对方。 “哦,弄死我?” 齐风从容道,“来试试。” “直娘贼的!” 吴阿宝见对方油盐不进,直接用另一只手朝着齐风脸上招呼过去! 第22章 恶人总有恶报 见吴阿宝不识抬举,齐风直接用力将抓住的手臂往后弯折。 手臂往后折了个七十度,剧烈的疼痛感从手臂骨头相互摩擦的缝隙传到大脑中枢。 疼痛感使他不由得将身子也弯低了下去。 吴阿宝大叫起来。 “你们四个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 说完这话,吴阿宝额头肉都扭到一起,脸上大汗淋漓,嘴更是咬得紧实。 前者的四个跟班见状,赶忙上去帮忙。 四人在冲来途中,齐风连忙松开控制住的吴阿宝,一脚踹在了吴阿宝屁股上。 这一脚上去,吴阿宝更是惨叫一声,张大了嘴巴猛吸一口凉气,脸不规则的扭成了菊花模样。 踉跄往前跑,被手下搀扶住。吴阿宝屁股后流下许些鲜血。 吴阿宝一脸便秘样,在原地紧夹住双腿。 刚刚齐风那一脚踹在了他的痔瘻(zhi lou)上,本就快好的痔瘘直接被干坏流血。 一时间把吴阿宝疼得感觉世界都变了。 良久前者这才缓了过来。 “给我弄死他!” 吴阿宝气急败坏,对方这一脚搞得他至少又得好些天不能下床。 一想到好几天不能出去见耍威风,吴阿宝更是火冒三丈,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立马撕碎眼前人儿。 四个泼皮留下一人搀扶吴阿宝,剩下三人朝着齐风走去。 离齐风五步之余,其中一人显耀了下自己馒头大的拳头,然后歪着嘴就朝着齐风脑袋下死手打去。 见这泼皮下手歹毒,知道往对手太阳穴砸,齐风也不留什么手劲了。 挥出一拳,以极快速度打在那泼皮脸上。 泼皮拳头都还没挨着齐风,自己就先飞了出去。 在空中停留了几秒摔在了吴阿宝面前。 “啊!” 吴阿宝睁大了眼睛,十分吃惊。 滚在他脚下的跟班脸都被打变形了,肿得像个猪头,血沫子里还夹杂着几颗掉了的牙齿。 这一幕不由得让吴阿宝急的咬牙切齿。 “别管我,你们全部一起上!” 吴阿宝站在原地,搀扶他的那个跟班也上去了。 三个泼皮无赖也不讲什么仁义道德,直接一窝蜂冲到齐风面前要给眼前这小子一点教训。 谁料齐风先是一拳打在一泼皮的肚子上,那泼皮吃痛想要蹲下。 齐风稳步顺势把住对方肩膀借力,人儿靠着手臂支撑直接飞踢中了另外两人面门。 那两个人脑袋一阵眩晕疼痛,下意识捂着脸就往后退,鼻血哗啦啦顺着指缝溢出,捂都捂不住。 鼻梁骨估计都被踢折了。 这下吴阿宝害怕了。 先前他还想借着人多压制下齐风。 可不曾想自己手下各个都是废物,上去连对方身体都挨不着。 还被对方轻而易举的制伏了。 除了指望人多能教训眼前人,吴阿宝没有任何其它手段。 现在连唯一的优势都没了,他谈何不害怕。 没有尿裤子已经给对手最大的尊重了。 吴阿宝咽了咽口水,心慌得很,眼睛看着齐风更是飘忽不定。 后者慢慢走向了他。 吴阿宝焦急想要挪动双腿。 可是双腿此刻却不听使唤像是灌铅了般丝毫不动,急得吴阿宝狂锤自己大腿。 “动起来!动起来啊!” 吴阿宝看着不远处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儿,心急如焚,汗流浃背,一刻不停的使劲捶着腿。 下一秒等他抬起头,齐风已经到了跟前。 “咕噜~” 吴阿宝吞了吞口水,看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慌张道:“我告诉你,你可别乱来,不然我老大是不会放过你还有这些人的!” 言语间,吴阿宝把自己最后的靠山请了出来。 齐风没有动手,反而问道,“你的老大是谁?” 见对方询问起自己老大,吴阿宝察觉到了一丝生机,他竟然一时自豪起来。 “我老大是这附近有名的山大王,劝你识相点,最好别动我,跟我跪下磕头道歉,兴许我能不追究这件事!”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音响起,齐风直接一巴掌打在了吴阿宝脸上,吴阿宝被这一巴掌打得神色呆滞,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你还敢打我!” 吴阿宝气的跳脚,齐风见状反手又是一个巴掌。 后者脸上十根红色的手指印记十分显眼,这才神色畏缩了些。 “你老大叫什么?” 齐风看了看自己手巴掌,刚刚打得用力过猛,上面竟然有了稍许的红色痕迹。 “叫…三爷。” 吴阿宝支支吾吾,害怕在挨几个巴掌。 “什么三爷!”齐风怒看着他,刚举手,后者打了个激灵,连忙说:“叫吴三爷!” “吴三爷。” 齐风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感觉有点熟悉,似乎先前在哪听到过。 良久,这才想起,先前那几个劫道为首的便是自称吴三爷,是山中大王。 “呵,原来是那毛贼。” 齐风冷冷一笑,盯着吴阿宝道:“你说的吴三爷怕是不会来帮你了。” “你…胡说……” 吴阿宝虽然眼睛不敢直视齐风,但是嘴巴还是很硬。 他决定等眼前这家伙不在的时候就去找吴三爷来报复村子。 “他已经死了。” 齐风声音似安静湖面,没有一丝涟漪。 “你胡说!三爷怎么会死!” 吴阿宝竟然有了点儿勇气直视齐风,不过映衬脸颊的肿胀却显得好笑。 “我怎会乱说,因为,吴三爷就是我杀死的。” 齐风看见后者瞳孔猛地放大,但还是深不可信道:“你会知道的。” 然后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不过是在牢狱之中!” “不,我不会去!” 吴阿宝不知道哪里来的劲,竟然忍着痔疮疼痛,跑了起来。 齐风一脚踹在吴阿宝小腿。 顿时传出一阵咔嚓声音,吴阿宝小腿竟肉眼可见的弯折,骨头尖刺破了外边皮肉。 “啊啊啊!” 吴阿宝在地下疼得翻来滚去,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今天会落到这般地步。 周围乡亲看着吴阿宝在地上鬼哭狼嚎,心中都是愉悦不已,长期的压抑让他们有人群情激动的喊出了打死吴阿宝的话。 吴阿宝吓得在地上拖着断腿乱爬,那还有先前那威风样子,就连与他一同来的泼皮无赖,都像是夹着尾巴的野狗,吓得瑟瑟发抖。 第23章 善意的拒绝 “打死这泼皮!” 村民们围了上去,将吴阿宝和他手下打得死去活来,发出阵阵嚎叫。 “够了。” 老里正大吼一声,众人纷纷停下手,不少人在收手回来时还踹了几脚。 吴阿宝和他的手下被打得奄奄一息。 老里正语重心长道:“乡亲们,今天是赵家大娃回乡的日子,别在人家灵堂前沾了人命。” 众人听完觉得有理,再看看站在门边眼睛哭得通红的赵氏,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同情。 确实不应该这样做,让白事冲撞了人命,是要触霉头的。 “先把这几个泼皮绑起来关到柴房.....待赵家大娃入土为安后再去报官。” 老里正很有威望,下完命令当即就有几个年轻小伙去找来麻绳把几人五花大绑拖到了柴房。 事情告一段落。 丧礼继续照旧。 老里正拱手感谢道:“年轻人,谢过了。” 周遭村民也是十分满意的看着齐风。要不是对方今日在,这瘪还得受着。 “那里的事,该做的。” 齐风微微一笑,现在他的印象在村民眼中显得格外亲切。 “不过小子倒是有一事不明?”坐下的齐风看向老里正,老丈抬手笑眯眯道:“问吧。” “先前我见那几个泼皮样子,似乎常来,为何不报官呢?” “报过官,不过没什么用。” 老里正摊摊手,“差役一来,这些泼皮就藏在山中躲着,差役走了就又出来祸害乡亲,报官就算是来再多差役也没辙啊!” “而且那泼皮背后还是吴三爷,乡亲们更是拿他们没有办法。” 老丈叹了口气,这些年他们这些乡亲确实是受了不少气,忍受了折磨。 “对了,先前你说吴三爷被你诛杀了,此事可是真的?” 里正突然一脸严肃起来。这关系到后面乡亲们的安危,不得不严肃对待 。 “我来这的路上杀了几个劫道的山匪,他们领头的便是叫吴三爷,是山大王,也不知是不是你们口中说的那人。” 齐风哈哈一笑,老里正连忙追问道:“那人可有眼疾?” “有眼疾。” 齐风想了一下,确信自己之前杀的那山匪是有眼疾的。 里正一听齐风这么说大喜道,“有眼疾,那便是吴三爷!”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吴三爷有眼疾!”同一桌的村民听到齐风杀的确实是吴三爷立马都激动起来,还有两个小年轻端起酒碗要敬齐风。 “你可是为我们解决了个大麻烦啊,以后村子里的乡亲们再也不用担惊受怕过日子了。” 老里正很开心,一直拉着齐风的手说着感谢的话,这倒是让齐风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吃食完后,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就抬着棺材吆喝上山。 赵氏走在前面引路,虽然还需要人扶着走,不过比先前见着时好多了。 棺材下葬,一左一右,左边是赵母,右边是赵秀一。 看着棺材慢慢被沙土掩埋,赵氏更是哭得撕心裂肺,伤心不已,手向前伸着像是要抓住家人的最后一丝念想,这让同行的汉子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终究是抓不住了。 沙土垒起了两个小小的土包,两块刻好的墓碑竖立在新土前。 赵氏趴在垒满新土的坟头上痛哭。 一边的齐风心中莫名的感到痛苦像是被一根针狠狠扎了一样。 在原本世界他本早已经被社会冷漠无情所锻炼得铁石心肠,现如今,铁石竟然被一根极其容易触弯的针正在挑开。 “嫂子……节哀啊。” 齐风在一旁小声安慰,无论自己先前是多么英勇,在自己立场前都会心疼眼前这个失去母亲,丈夫的女人。 赵氏揉了揉红红的眼睛,站起身来,十分温柔的对新坟道:“夫君,娘亲,我会常来看你们的。君如还有事情未办完,办完再回来祭拜。” 说完 ,便是十分倔强坚强的转身回家。 齐风跟在后面。 送葬的乡亲们下了山后就相互打了招呼回家。 谁都不愿意再去刺痛眼前女人内心那仅存的一点空间。 赵氏回到家里,对着等待的丧人们歉意满满道:“让诸位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 “赵娘子哪里的话……” 老丧人连忙摆摆手,跟同他一起的丧人都特别为眼前这失去母亲丈夫的女子着想,一直安静等待着她回来。 赵氏进了屋子,拿出一些钱财塞到老丧人手里 , “谢谢你们送我夫君回家。” 老丧人接过钱,说了一些感谢的话,最后又让赵氏保重身体,带着人儿离去。 齐风看着眼前这突然变得坚强的妇女,上前从怀里拿出银子道:“嫂子,这是大家的一点心意。” 赵氏看着齐风手里的布包没有接过,她反而露出一抹笑容, “你送我夫君回家,便已是天大的恩德了,若是再收你东西,夫君定不会开心。” 齐风看着对方那一抹略显的悲凉的笑容,赶忙将银子放在了桌子上,十分悲伤道, “嫂子,我……” “不必多说。” 赵氏打住齐风。 “你不必再说安慰我的话。”赵氏摸了摸自己肚子,像是那刺桂迎来了生机,“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齐风看了眼赵氏的肚子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道:“嫂子,我会常来看您的。” 赵氏却急忙再度拒绝道:“不必了,今后你也不必再来……” 她摸着快要显现的肚子,眼中是那样柔情,脸上也渐渐浮现出笑容,沉醉着像是在思量小家伙的一生。 “我会让他快快乐乐的长大,让他无忧无虑的度过悲痛的年纪。” 赵氏这般说道,那幸福的样子浮现在脸上。 齐风呆呆的看着眼前女子,感慨对方为母则刚的伟大。 他也不在强求,拱手道,“那,嫂子,在下这就告辞了。” “去吧。去走属于你自己的人生道路。走出一条康庄大道,磊磊光明出来。” 齐风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村子。 他心里清楚,赵氏不想再见自己的原因只是不愿自己为了她的事而拖累人生前行的步伐。 赵氏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去走,但对方更愿意齐风走得顺畅一些。 第24章 赏赐下来了 在路上刚好遇到前来的李川。 李川摸着头一脸歉意道:“齐哥儿,真不好意思,事情耽搁太久,来晚了。” 齐风没有责怪对方的意思,摆摆手,“一起回去吧。” “好的。” 李川快步跟在齐风后面,先前确实耽搁了不少的时间,导致过来基本上丧事已经结束了。 见齐风略有些忧愁,李川说道:“齐哥儿,先前那几个劫匪身份确认了,是从中原流窜到边塞逃犯,全部加起来值五两银子呢!” 见齐风不搭话,李川加快脚步跟齐风并排,“到时候赏钱我是送到齐哥儿您住处还是齐哥儿您自到公衙来取?” “不用了,赏钱你留着吧,毕竟你也出了不少力。” 齐风加快脚步,他对周边的环境越来越感到陌生。 一听赏银都给自己,后者连忙拒绝道:“出力的都是齐哥儿,我那有什么份。” “莫要推脱。” 齐风停下脚步,十分认真的看着李川,架势有对方不要就不再见的样子。 见齐风强烈要求,李川便不再推诿,他细细道:“那便谢过齐哥儿了。” “记得到手赏银分些给老捕头。” 齐风想到老捕头的样子,提了一嘴。 “这是自然。”李川连忙应允。 实际上齐风并不担心李川不会给老捕头分银子,毕竟对方是他的舅舅,再怎么说也都是有血缘关系亲情羁绊的,而且以李川的为人,也不是那种私饱中囊的人。 事情交给对方,齐风自然安心。只是年轻人容易忘事,这才多提一嘴。 二人回到德胜口堡已经是傍晚。 西边的晚霞照射在斑驳城墙上,给这古朴庄严带有厚重历史的城池增添了韵味。 在城内跟李川再别,齐风一刻不停的就往家里赶去。 推开门,便是一声似如黄鹂的声音。 “哥。” 齐巧佳就站在不远,齐风微微一笑,转眼就看见其后不远处还坐着一个人儿。 快步上前,看到来人是赵力,顿时惊了下,赶忙拱手道:“百户大人。” “回来了。” 眼前茶刚泡好,赵力笑眯眯的,好像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 “百户大人是有什么急事吗?还亲自到属下家中来了。” “也不是什么急事。” 赵力用茶盖挂了挂茶水,抿了一口,茶水味道弥漫口腔,实是让人精神百倍。 齐风微微一笑,继续道,“若不是急事,大人找人托付一声即可,那能烦劳大人亲自跑一趟。” 赵力脸皮动了一下,这话虽然听起来是在为他着想,不过多多少少还是能听出有些情绪。 “对吾来说不是什么急事,但对你来说却是。” 赵力打了个马虎眼,故意准备看看眼前人儿接下来的神态。 齐风转头对一边的齐巧佳道:“巧佳,烦去做些吃食,百户大人亲自上门,咱家可不能怠慢。” 齐巧佳对着赵力和齐风行了个万福礼,去了后厨。 “百户大人,请说吧。” 齐风严肃起来。平常自家这院子来过最大的官也就一个总旗。 今日赵力亲自前来,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是问责?问罚?一切不知。 “瞧瞧你,怎突然变得这么严肃干什么?” 赵力看着严肃无比的齐风站起身来,笑哈哈道:“放松点,不一定是坏事。” “大人莫在要赫吓属下了,是福是祸,还请明示。” 齐风抱拳,现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俨然有一种做错了事情等待责罚的样子。 “自己拿去看吧。” 赵力从怀里掏出一份碟子递了过来。 齐风忐忑不安的双手接过。 缓缓打开, 先是紧张扫了一眼,看了大概,这才神情放松,脸上笑容洋溢。 这份碟子不是什么息诉罪过的碟子,而是关于升迁的喜事。 “齐校尉,因你机智能干,作战勇猛,这是兵部那边特快批示下来晋升的碟子。” “花样年华的年纪便已是小旗了,齐小旗,你前途无量啊,好好干,未来自不会止步于此。” 赵力笑着,齐风现在心里美滋滋的像是吃了蜜糖一样,心旷神怡的开心抱拳谢道:“谢过百户大人。” 要说齐风现在不高兴那是假的。 齐风父亲齐安混了那么多年才当了个校尉。 现如今,自己升了小旗,虽是从七品,但那也可谓是光宗耀祖了。 毕竟齐家族谱上也没几个人当过小旗。可以说,齐风这一升,已经是族谱里最大官了。 “别急着高兴,你的赏银也下来了。” 赵力从侧边提起一个包裹,大约一斤的样子,放在了桌子上。 “打开看看。” 一样的话,这次却神秘兮兮充满感慨。 齐风打开,虽然里面全是白花花的赏银,不过很明显份量不够一百二十两。 赵力撇了眼后者,“看出来了?” “嗯。”后者点点头。 “这里只有五十两赏银。” 赵力抱着双臂,叹气道,“你杀了四名鞑贼,应发一百二十两的。” “可能这银子从上面分拨下来是有这么多,但一路经手几十人,到我手上就只剩下五十两了。” 赵力这话说得很好,既撇开了贪墨的责任,也让齐风不得不感谢他。 毕竟从他嘴里说出的话里这钱他是一分没贪,还全数拿给了对方。 这世道那还有像他这样为下属着想的上司,简直就是两袖清风,为官得体啊。 但至于真的有没有贪墨,齐风也不敢问。反正赏多少,从上至下,自己最后拿多少,全凭上面一句话而已。 齐风从中分出三十两银子放在布兜里,然后推给赵力。 “百户大人,小子未来还需要您的关照啊,这些,不成敬意。” 赵力很欣慰眼前的人儿十分来事,他先是假意推脱不收,最后几度来回,这才扭扭捏捏的将就收下。 这一趟不算白走。 “既齐小旗已收到了东西,那本官就先走了。” 赵力收好银子站起来。齐风笑脸道,“饭菜快熟,百户大人不如留下吃饭?” “这就不必了,吾还有一些事情要忙,就不打扰齐小旗庆祝升迁之喜了。” 说完,在后者注视下,赵力迈出了大门。 第25章 小事才能看真心 “哥,饭菜好了。” 齐巧佳探出脑袋,好奇打量一圈,然后道:“那个人呢?” “走了。”齐风笑笑,打趣,“人家不想留在咱家吃饭。” “不留下来,那哥你让我去做饭干甚?”齐巧佳鼓着腮帮子,怒气冲冲看着齐风。 “亏我还做了那么多菜。咱们两个怎么吃得完呀。”齐巧佳嘀咕道。 “嘿,你这妮子还小瞧你哥我的食欲,待会给你吃完你可别哭哭啼啼的。” “我长大了,才不会再哭。”齐巧佳双手抱在一起,俨然一脸坚韧模样,或许她忘记了一日前晚上她才抱着齐风哭过。 “不跟你拌嘴了,吃饭去了,吃得慢的待会儿洗碗。” “哥,你就知道欺负我。”后者急乎乎的跺了跺脚,然后进了屋子。 桌子上五菜一汤。 汤里竟然还破天荒飘着几颗花椒作为调料。 要知道,花椒在这个时期是香料存在的。大多数人都舍不得放这么几颗在饭菜中。 可想而知齐巧佳确实对赵力极大的尊重。 “哥,你怎么这么开心?” 齐巧佳夹了一块青菜。 在这个时代,菜只有盐的味道,吃起来一言难尽。 “告诉你个好消息。” 齐风神秘兮兮的笑了笑。 “瞧瞧您高兴的样子,到底是什么事呀?” 齐巧佳放下筷子,抱怨道,“老哥,你总是神秘兮兮的。” “那这次就不跟你藏着掖着了。”齐风微微一笑,拿出碟子,拍了拍,一脸骄傲,“你哥我高升了。” “高升了!” 齐巧佳顿时眼中奇光异彩,她不可置信的问道:“真的吗?” “这碟子都在这里,还能有假?” “快给我看看。” 齐巧佳也不掩饰内心的激动澎湃,从齐风手里拿过碟子看完,顿时惊呼:“哥,你是小旗了?” “当然,货真价实的小旗。” 齐风诚恳的点点头。 然后他就看见齐巧佳一脸的困惑,之后对方傻傻问道,“哥,小旗是个什么官?” 齐风:“……” 感情这丫头只知道自己升官了,至于是什么官,完全不明不清。 不过这也怪不得对方,毕竟齐风以前也只知道这些官衔,官职大小还是后面慢慢摸索明白的。 “这小旗呢,不是什么大官,不过还是能管几个人的。” 齐风仔细解释,后者懵懵的点了点头,说道:“咱不管它能管几个呢,反正我哥以后肯定能做那种最大的官。” 齐风嘿嘿一笑,“最大的官你哥我可没本事做,所谓在其位,谋其事,官越大,管的事情就越多。” “你不会想看我天天在公衙,不回家吧。” 后者像是说错了话,思索了一番,笑嘻嘻道:“那还是算了,这样就挺好了。” “对了,这里还有二十两银子,你收着。” 齐风把银子推送给齐巧佳。 他自己平常就是一个大粗老,用不着多少,倒是自己妹妹,女孩子,必须富养,不然以后审美水平会下降,还容易被穷书生骗。 齐巧佳接过银子,细心的将银子收到一个口袋里。 那口袋鼓鼓当当的,看样子这些年来还存了不少。 “银子拿去花,别存着,咱们两个人也花不了多少,再说,还有你哥我,能挣,咱不用节约。” 齐风心疼的提了一句。齐巧佳却像是看宝贝一样看着钱袋子,痴痴笑道,“哥,你就别管这么多了,这些钱我存着自然有用处。” “你呀,就是个财迷。” 齐风笑眯眯的,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乐呵乐呵的觉得眼前这妮子就像是松鼠屯过冬粮食一样,永远不觉得厌烦。 二人吃完 ,齐巧佳就让齐风在等等。 过了会儿她拿来一块尺子。 “这是做甚?” 齐风询问,搞得神神秘秘的实在是让人绞尽脑汁都琢磨不透。 “该给兄长做衣裳了 。” 齐巧佳做了个静止的手势,让齐风不要乱动,细心的用尺子比量着身高尺寸。 过来会儿,这才满意笑笑,乐滋滋跑开了。 “这妮子……” 齐风看着后者的背影,脸上是不由自主露出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也只有家里才会拥有。 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正如齐风心中所想。 家,亲人,就是自己的全部 。 这就是他要守护的东西。 “咚咚咚。” 齐风正在回忆美好的,一阵急促敲门声音响起。 不急不慢的过去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的是李川。 李川手里拿着一条新鲜的鱼还有猪肉,露着纯朴自然笑容打着招呼,“齐哥儿。” “李兄弟,你怎么来了?” 齐风看着前者,前者额头还有一些汗珠,很明显是跑着来的 。 “嘿,这不是多了些东西,想着我跟母亲也吃不完,来送点给您。” 说着憨笑下,把手上的东西递给齐风 。 对方的心意,齐风自然不会拒绝 。对于眼前这个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年轻人,齐风有一种似亲非亲的感觉,在他身上能看到很多在另一个世界自己的影子。 接过鱼,肉。齐风一脸笑意道:“跑着来的吧,进来喝点水。”说完让开了身体。 “不了,不了。” 李川站在门口连忙摆摆手,憨厚说道,“我还要去舅舅家,就你说的那个老捕头。我怕舅母一个人忙不过来,毕竟二舅那个脾气,实在是臭得很 。” 说着又道,“齐哥儿,那五两银子下来了 ,你真不要?” “真不要。” 齐风摇摇头,然后拍了拍对方肩膀,“你在想什么,我说了不要就不要。” “嘿,总觉得不好意思。毕竟也没出什么力,还平白拿了你五两银子 。” “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 。” 齐风摇摇头,“我要是没有武器,可不一定是那几人对手。” “还好有你在,你带了武器。就这武器,便是决胜前奏,怎么能说一点忙没帮上。” “你再这样说,我可要生气了。” “嘿嘿,我就是问问。那齐哥儿我先走了。” 李川抓了抓脑袋,麻利的跑向远方 ,不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在了胡同口 。 齐风看了看手中那条大肥鱼,虽然用草绳穿过了腮,但嘴巴还是一张一张的 。 很新鲜。 眼前这个年轻人值得成为朋友。 第26章 能力大责任就大 永乐年, 一个机会与苦难并存的时代。 长城塞外蒙古人欲卷土归来重建大元;东南沿海倭寇横行民不聊生;西南交趾局势动荡,战火四起。 有人振臂高呼万人响应;有人横刀立马一平天下;有人精心棋局不谙世事感慨苍生涂炭。 无论是何种人,把握机会在这个时代显得尤为重要。 殊不知,历史的车轮正在徐徐前行,谁也无法阻挡。 伴随出现的就是机遇。 九边重地其一的宣府有些人即将抓住机会一跃静水平台,有些人却显得无知懵懂,不知所措,只能被历史洪流裹挟前行,留下尘埃。 每个人都有机遇,但大多数早已标注了代价。 是顺风而起或是暂避锋芒都在抉择人自己手中。 天气极好的日子再次到来,一大早齐风便来到了德胜口堡内夜不收专属的号屋。 屋子里归置着五张床——只是其中两张的主人再也不会进入这个屋子。 胡万全和赵秀一的号牌已经被取走了。 由总旗胡万全负责管理的夜不收人员名录的小本子现在规整的放在了齐风床上。 齐风坐在床沿,翻开名录。 里面是从德胜口堡修筑起历年选进补替的夜不收人员名单。 一大本子,多是密密麻麻的名字被朱砂画了红叉,这代表他们已经死去。 少部分活下来的因为年老升迁无望调去了看守烽燧或做一些简单的杂役。 齐风看到了胡万全和赵秀一的名字。朱红色的叉很新,没有划上去太久。而原本位列其三的齐风,现在被勾勒成为了目录上的第一人,旁边还有一个小红圈里写着个主字。 小红圈里的字这就意味着,德胜口堡余下的两名夜不收和接下来为队伍补充人手的选拔都要由他来负责了。 齐风微微苦笑,想着赵力真的太好看他了。 但显然这次是齐风误解错了。 赵力只是百户,虽有提名权,但实际上真正做决定的还得是上面的参将李安。 没有李安点头,夜不收负责人这么重要的的位置也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 而且从齐风这次升官的速度还有赏赐下来得风驰电掣,没有理由不怀疑其中没有点儿猫腻。 反正这位置,齐风现在已经是热屁股上凳子,就算是再烫屁股,也得坐得稳当。 合上名册。 齐风换上了胖红袄,外面套上一层棉甲,来到马房。 因为枣青马受伤,所以齐风并没有选择带它出去。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枣青马是李咬住借给自己的,归途还弄伤了马,实是怕再出问题,毕竟对方信誓旦旦说过出使完要回来取走的。 枣青马看着齐风骑着一匹黑色军马离开马房,气得在马房里嘶鸣摆头抬脚。 “呵,这马倒是精神。” 前来喂马的马官笑嘿嘿的往食槽里倒上精饲料。 枣青马倒也不再焦躁不安,低头安心吃了起来。 齐风骑着马一路来到距离德胜口堡十几里外的烽燧台下。 这个烽燧台伫立在约摸着六十多倾斜度的山脊上。 烽火台全砖结构。分上下两层。最上一层是烽火主台,周边垒放着起火的干材。 下面一层是执勤人员值班待的地方,可以了望敌情并起到遮风挡雨的作用。 这个烽燧堡因人手不足一月前暂时转交给了夜不收看守。 所以余下两名夜不收丁大有,罗相奉命驻扎于此,得以避免了悲剧发生。 齐风将马拴在山下枯萎的树枝上,然后往山上走去。 这几十米的攀爬距离宛如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等气喘吁吁的推开了门,里面丁大有,罗相二人正在呼呼大睡,一名年老的敦兵独自坐在了望口,眺望着远方。 “老黎叔。” 齐风抖了抖肩膀,裹了裹身上的棉甲,打着招呼同时,关上了木门。 木门一关,就是凛冽山风吹打在上门发出嘎吱嘎吱声响。 刮啦的声音像鬼哭狼嚎,刺耳难听。 前面了望着的老敦兵听到熟悉声音,回头看了看,笑呵呵的道:“齐小子来了,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去哪了?” “出了一趟塞外。例行公事。” 齐风笑嘿嘿的坐在了地上,把布靴里的石子倒出来。 “老黎叔我可不喜欢你现在这官方样。神神秘秘的,你老黎叔我啥阵仗没见过。” “太祖皇帝在的时候,我就在这守着烽燧了。” “可不得是个老功臣。” 叫老黎叔的老头咧嘴一笑,就露出了缺了一颗门牙的嘴巴。 “是,当然了。”齐风穿好靴子,肯定的说,“老黎叔自是功臣。毕竟谁能像你一样一辈子守着一个岗位,干着一件事。” “这话我倒是爱听。” 老黎叔笑哈哈的点了点头,继续道:“真莫觉得老黎叔年纪大了,就我这眼睛,这山外面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这附近有多少野兽,下了几窝崽子,我门清的很呢。” 齐风微笑着点头。 这时老黎叔突然问了一句。 “赵家那小子呢?怎没跟你一起来。” 齐风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老黎叔叹了口气,久经沙场的他瞬间明了。 “真是天瞎了,可惜那娃了。” “那你这次来做什么?” 老黎叔突然认真起来。 齐风看了看睡在一边的丁大有和罗相。 “带他们走?” 老黎叔笃定的说道。 齐风点点头。 “也罢,毕竟在这都陪了我这糟老头子一个多月了。” 摆摆手,老黎叔落寞的坐在了望台上,像个没事人一样,认真负责的了望远方。 “过几日便有新人来这了。” 齐风想了想还是开口。后者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但还是强装做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知道了,知道了。又得麻烦我这老家伙教他们一些生存本领了。” “那我带他们走了,老黎叔。” 齐风用脚踹踹在床上睡觉的丁大有还有罗相。 二人一个激灵,看清楚来人这才慵懒道:“齐哥儿,你来了?” “!” “你们出完任务回来了!” 二人开心不已。 “跟我走吧,我还有一些事情要跟你们说。” 齐风示意二人收拾好衣物。 第27章 云戏楼 牵着马,走在最前面。 在这一刻,齐风的身影似乎高大起来。 他少了往日玩乐打哈的样子,一副略显的深沉的面容几乎诉说着他的严肃。 “齐哥儿,怎没见着赵大哥与你一同过来。” 跟着身后的二人或已是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丁大有开口问道。 齐风往前走着,并不搭话。 罗相见状上前一把拦住齐风,急呼呼的道:“齐风,你今日火急火燎来找我们二人到底要干什么?” 齐风看了罗相一眼,后者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不过没有让开。 “对啊,齐哥儿,这不符合程序 。” 丁大有在一旁不理解。以前的齐风哪会像今日这般心事重重。 “胡总旗和赵大哥都已殉职塞外。” 齐风缓缓开口。对于刚得知消息的二人却像是晴天霹雳。 “总旗和赵大哥都殉职了!” 罗相一脸不可置信,神态有些崩溃 。 丁大有听完也先是惊讶了一番,然后掩面流涕。之后强做镇定,稳住了将要爆发的情绪 。 几人沉默良久, 丁大有问, “你把他们带回来了吗?” 他们自然不是指活生生的人 。 “已经下葬了。” 齐风坐在了地上,嘴里咀嚼起了青草。 这件事,他真的想要遗忘在记忆中,不再触碰。 “那就好。至少回家了。” 丁大有一把抱住齐风 。 他和齐风年岁接近,知道对方肯定也是强压着悲痛。 齐风也默默的回应抱住了对方。 罗相擦干了眼泪,心里发誓要多杀几个鞑贼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百户大人有说让咱们三人谁负责后续的事情吗?” 丁大有看着齐风。罗相在一边插嘴说道:“咱三谁负责不都一样……” “有。” 齐风掏出册子,拿给二人看。 “这不是名册吗?” 丁大有赶忙接过。 他知道在这里面谁排在前面谁就有资格行事。 翻开,顿时双眼睁大,看了看齐风,“齐哥儿,升小旗了?” “嗯。”齐风点点头,依旧保持着那一副万年不化的冷脸。 “给我看看。”罗相在一旁好奇争着拿了过去,看着排在首位的是齐风,笑脸祝贺道:“还真的是小旗了,齐哥儿,真厉害!” “看样子百户大人已经选好了齐哥儿……不,齐小旗来负责之后的事情了。” 丁大有双手抱拳 ,在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称呼齐哥儿后 ,赶忙改了口。 一边的罗相笑嘻嘻道:“齐小旗,之后 ,还请多多担待点兄弟们。” “你们两个够了。” 齐风看了二人一眼,二人连忙收敛,一脸严肃。 顿顿后丁大有认真说道:“我们相信你,至少,跟着你有盼头。” 罗相在一旁补充道:“放心 我保证以后不做让齐哥儿你为难下不来台的事。” 齐风听完噗嗤一笑,二人也腼腆笑了起来。 三人走回号屋已经是下午。 屋子现在显得空荡荡的。 “待会儿咱哥仨去云戏楼吃席,我请。” 齐风在一旁解下穿在身上的棉甲,张口说道。 “那齐哥儿你可要破费了。” 罗相脸上总算出现了笑容,这些伤心的事情,总要过去的,人不可能一辈子都沉浸在悲伤中,如果是这样,那太可怜了。 丁大有脱下靴子躺在床上,单手撑住脑袋,悠闲说道:“这云戏楼,烧酒可谓一绝,只是每日限量,去晚了就没了。” “既是如此,那脱靴做甚,起身,走。” 齐风对着丁大有伸出手。 丁大有会心一笑,看着齐风道,“那可费钱呢。” 后者桀骜不驯的扬了扬眉毛,“今日管够。” “那还说什么?走!” 云戏楼,算是德胜口堡中生意比较火爆的酒楼。 基本上路过的商贾都会选择云戏楼下脚。 因此满庭宾客的场面几乎天天都能见着。 丁大有说的没位置确实是没有夸大其词。 三人远远的就看到了云戏楼招牌鎏金大字,一旁旗杆风幡随风飘荡。 店外有一支十余人的马队。 这些马队人员个个长得膘体壮硕,无一不穿着一身黑色劲衣,戴着斗笠帽子,腰间挂着刀剑。 “这些江湖人走到哪都要成群结队。” 罗相在一旁小声嘀咕。 齐风看了那边一眼。 对面十余大汉听到猫儿音已经盯着了他们。 齐风赶忙赔笑,在十几个面色不太友好的壮汉前三人走了过去。 这些壮汉都是些“赏金人”。专门成群结队的在长城外抓一些赏金极高的逃犯。 当然,在长城内他们叫“赏金人”,在长城外,没有法律管辖之地,或许又叫另一个名字 ——匪冦。 总之,这样的人,招惹到了自然是极其的麻烦。 丁大有喊来小二。 三人选了靠边的桌子,这里靠窗,能看见街道上车水马龙的繁华。 一壶酒端了上来。 丁大有拿起酒杯倒了三杯。 然后端起笑眯眯道:“不快些感受下唇齿的酒香吗?” 说完自己一饮而下,在嘴里吱吱几声,这才满意的放下酒杯。 罗相喝了一口,只觉得有些辣喉咙 ,连忙在一旁扒拉舌头去了。 齐风尝了一点点,这酒很像后世的酒。应该是蒸馏出来的。 古代粮食本身就十分珍贵 ,所以用粮食做酒,除了官方特批以外任何人不得私造。 也难怪这酒为何要限量了,估计确实蒸馏出来的。产量极低。 “怎么样?” 丁大有红着脸看着齐风和罗相。 罗相摇了摇头,“我还是等着吃食吧,这酒不适合我。” 齐风倒是尚能接受 ,在后世自己酿时候经常跟着领导出去应酬 那喝得可比这酒纯度更高,那一次不得喝得酩酊大醉,夜不归宿。 “还是不错的。” 齐风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丁大有嘿嘿一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现在倒是知道那李白为何好酒了。” “为何?”罗相不解问。 “这酒一喝好似赛神仙,是我我也好!只是目不识丁,写不出那样飘逸的诗词来。 ” 丁大有一饮而尽,今日倒是在了兴头上。也刚好可以把一些悲伤的事情借机压一压 ,忘记掉。 第28章 一出好戏见者有份 “上等鼠肉来了!” 随着店小二的一声清冽叫喊,端上来了一盘鼠肉。 这并不是普通老鼠肉,而是只生存在北方草原的黄鼠。 这种鼠,长得肥美,吃起来像是豚肉一般脆口。 在宋辽时,黄鼠就成为了契丹王室的专属食材,平日中用羊奶精养。 后面还特意取了个新名字叫毗狸。 毗狸在给宋朝国君的国礼中也是必不可少缺的。 草原蒙古人也更是喜爱黄鼠肉。 而且烹饪方式也极其简单。只将烧得滚烫的石子一股脑的倒进掏空的黄鼠内部,用石子的热量将黄鼠肉烫熟。 不过这等办法,并不能得到完全熟透的肉,基本上是半生半熟。 在明朝,黄鼠肉更是流行于上流社会。江南富硕之地一头黄鼠甚至能卖到百两银子。 要不是齐风处于北方边塞,还是黄鼠主要的产出地,就这一头黄鼠怕也是得要不少银子。 “我听闻关内的达官贵人,有钱都不一定能吃到一口黄鼠肉。咱这一口,怕不是得羡煞旁人了。” 罗相吃了一口,嘴角流油,丝毫不在乎他那大大咧咧的吃相。 “关内哪吃得到如此新鲜的黄鼠肉。这黄鼠肉就得现吃现杀,才能有那股子味道。” 丁大有吃肉下酒,那是一个满足。 “只有黄鼠肉才配得上这烈酒。” 丁大有打了个饱嗝。齐风撕了一块肉慢慢咀嚼。 味道确实鲜美无比,但若真的要说奇珍美味,倒还排不上号。 门口那十几个大汉进了楼。 在离齐风这桌不远的地方坐下。 这些人面色冷峻,个个都是练家子,眼神更是不友好的在屋子里扫视。 “嘿,听说没,那井沟屯今早儿从塘里捞出几具死尸。” “这真头一次知道。兄台有什么内幕?” 齐风正打量那几个汉子时。耳朵听到了右边一桌正在谈论井沟屯。 于是好奇看了过去。 两个中年汉子喝得面红耳赤,在那边啃肉边说事情。 那年长汉子喝了一口说,“我哪知道什么内幕,只知道死的几个是附近村里的腌臜泼皮。” “那几个腌臜无赖弄得十里八乡乌烟瘴气的,大伙儿都恨得牙痒痒,可拿他们没有丁点儿办法。” “嘿,那这就有意思了。那几人总不能是自个把自个淹死了吧。” “谁知道呢?可能作恶太多,老天都看不下去了,真收了他们。” 听着隔壁那边侃侃而谈,到后面的神鬼天地,齐风无奈一笑。 他自是不相信这些。 那几个腌臜无赖,估计是井沟屯的人杀的。这种事在历史上随便翻开一页就能见着很多。 但真相究竟如何,齐风并不想去深究。因为这事,不太聪明的人都能看出一些门道,更别提那些办案的人。 “嘿,你这汉子,这是做甚?” 另一桌突然有人大声呼喊,“快来人啊,这汉子要打人了!” 只见一个生得浓眉大眼的汉子一脸愤怒,单手抓着另一人的衣服。 那被抓着的汉子也是不虚,一脸的狠意,只是无奈拨不开对方的手,只能强作镇定。 “你要做甚?” 他语气加大。 周围人都看着。不过没有任何人去阻拦。这样的事情,说都不愿意第一个去做出头鸟。 “打死你这个混球!叫你在外面偷腥!” 那汉子直接一拳照着被提着的人儿脸上打去。 被打的汉子哎呦一声,左眼便成了熊猫眼。 周围人听到偷腥二字,脸上倒是流露出了一丝玩味乐意。 这汉子,感情是来为亲人出头的。 “我没偷!” 被揪住的汉子抱住脑袋,喋喋不休反驳。 “呵,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还真是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那壮汉又是一拳打在那贼眉鼠眼的汉子身上。 或是不解气 ,拳头像是雨点一样,打得对方唉叫不已。 “今日就打碎你的牙,教你嘴里说不出几句实话!” 话音落下,就又是一阵,“哎呦,哎呦!” “兄弟,教训下得了,别弄出人命了。” 周围有人劝解。 那壮汉盯过去道:“这腌臜东西,偷腥不说,还将吾姐打得遍体鳞伤,我若这么放他,岂为人呼!” 听到汉子诉状,那被打的赶忙跪着求饶道:“二哥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偷腥回家打你姐姐!你就饶我这一回吧,再打,我真的扛不住了。” “嘿,现在知道求饶了!” 那壮汉可不放他,继续道:“我阿姐每日在家辛勤操劳,你就这般待她,还是人吗?”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那跪着求饶的汉子一边说一边打自己脸。那是打得啪啪作响,脸上血印子都浮现出来。 “你以为这般作贱自己我就会放过你?” 那壮汉可没准备收手,又是一脚踹在那汉子腰杆子上。 “哎呦,天杀的啊!” 那汉子摸着腰杆,这一脚感觉是直接快要踢断腰椎了。 “还敢骂我!” 壮汉又是两个巴掌打在汉子脸上。 直接被他抽打成了猪头。 纵使是周边看戏的人也觉得下手太离谱了,太凶残了,纷纷不忍直视。 “爷最讨厌欺负妇人的男人。” 罗相也在一旁发泄着自己的不满。要不是齐风在这里,恨不得上去亲自踹上几脚解解气。 丁大有笑哈哈道:“这般人没有出息,也只能将气撒在妇人身上了。” “可是惹错了人,忘记了人娘家还有个壮汉,这般下场,倒也是情理之中了。” “那个汉子是行伍中人 。” 齐风在一旁小声说道 。 二人赶忙问,“齐小旗,这又是哪出?” “看他的身形,还有拳法,就能判断出来。” 齐风喝了一口酒,“这人估计也没出全力,毕竟对付这等腌臜角色,实在是太简单了。” “那要是对方那边那群人呢?” 罗相努努嘴吧。齐风看向那边坐着的几个大汉。这边事情如此热闹,那边却是分文不动,像是根本没有影响到他们一般,该吃吃,该喝喝 ,一切照旧。 “那些人,咱们三人都没把握,更莫说那汉子了 。” 齐风刚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边汉子突然就站起一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第29章 总有人看不清形式 “你是对我们兄弟有意见吗?” 那汉子站在齐风面前,低着头盯着他们。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 “那自然没有。”丁大有坐得端正,一脸的笑容。 “那为何一直讨论吾等?” 汉子不依不饶,似要个说法。 “只是对你们感到好奇。并无任何不尊重诸位的意思。” 齐风开口试图缓和场面,“要不这样,今日诸位的吃食在下请了。” “这就不必了。” 汉子摇了摇头,在他眼中,身前坐着的这三人也不是好惹的,故而也不想与其冲突。 “你叫什么名字?” 汉子突然看着前者问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齐风。” 齐风站起身,抱了拳。 “好,齐风,这次吾等便不与尔等计较,下一次,便不会这样了。” 大汉说完又坐了回去。 罗相不满的嘀嘀咕咕小声道:“还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别说了。”丁大有在一旁道:“咱们不是来惹麻烦的。” “多吃一点。” 丁大有撕下一块肉丢在了罗相碗里。 另一边打架的汉子也离开了。 只留下被打的还在那哀嚎。 “别嚎了!” 坐在一旁的大汉横眉冷眼盯过去。 那被打的家伙顿时收声,屁滚尿流的离开了云戏楼。 打与被打这样的戏份在云戏楼很常见。基本上几天就会发生一起。故而倒是没人担心出大事。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夜色渐晚,齐风与丁大有,罗相告别。 回到家,齐巧佳赶忙喊住了他,一脸神神秘秘献殷勤,“哥,辛苦了。洗澡水已经给您放好了。热乎的呢。” 看着对方反常的样子,齐风坐在凳子上道:“说吧,有什么事?” “感觉什么事都瞒不过老哥。” 齐巧佳在一旁道:“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就是我答应了隔壁的刘姐姐,明日要陪她去西大寺祈佑平安。” 西大寺建设在右卫城的东北方,其中还有龙王庙,以及其它建筑。 而且西大寺听名字先入为主就会觉得是佛家寺庙,但实际供奉的并不是佛教而是道教。 作为右卫城中为数不多的寺庙,西大寺香火泽诺不绝,在右卫城里占有一席之地。 因此当齐风听到齐巧佳是去西大寺,直接首肯的点了点头,同时嘱咐二人小心行事。 后者得到肯定答复,自然是欣喜不已,连忙前去准备事宜。 齐风则是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 这样惬意的生活,如果可能,倒是希望一直延续下去。 第二日,齐风没来得及吃早食,就一路奔跑来到了校场。 罗相和丁大有早已经在这等着。 二人一脸骄傲洋溢于表,站得身姿挺拔。 这样的场合,必须得拿出夜不收的气势。 招收夜不收补替的事情早在几日前便已经散发出去。 今日是招收补替的考核。 这样的场面,作为主要负责人的赵力自然也得在。 此刻他正坐在案台上,穿着一身红袄,一副懒洋洋的表情,双手把玩着一支玉簪。 在前面校场上,站着三十多名着红袄的汉子,这些都是初筛后的人员。 “百户大人。” 齐风来到赵力跟前,双手抱拳,对着招呼。 赵力看了齐风一眼,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坐在他的旁边。 今日这招收,首肯监察的是赵力,负责主要考核的是齐风。 夜不收主要考核内容不是很复杂。 奔袭,骑马,射箭,还有武艺对战,就这几项。 “赵大人,时间不早了……” 齐风看了看日晷,在旁边小声提醒。 赵力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 “弟兄们,吾话不多说,诸位都是奔着进入夜不收而来,但也应知晓夜不收的残酷,所以考核自然不简单。” “所以,能不能留下,全看诸位实力,下面第一个考核项目,将由夜不收新任负责人齐小旗宣布开始。” 齐风站起来,准备宣布开始。 下面的汉子却都是一副面面相觑的样子。 同时还有人发出不满的嘘吁声。 眼前这人这么年轻就进入夜不收了?还是小旗?夜不收新的负责人?实在是不可信。 不少人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肃静!” 丁大有在一旁震慑。罗相也是一脸不乐的看着那些闹事的家伙。 在丁大有的震慑下,人群稍微安静了下,随后一个为首不满的汉子开口道:“百户大人,夜不收何时收了这等未经世事的年轻人做负责人?” “这看起来也不够谱啊。” 这汉子这样一说,很多人都笑了起来。 都是内心不服气的人。 这或许还跟齐风看起来很好欺负有关。 但是以前来选拔过的人,都认识齐风,知道齐风的实力,先是感慨一下这汉子一来就踢钢板,实在是太不知趣了,之后就准备看戏。 “你叫什么名字?” 齐风看着那汉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叫张小小,右卫人。” 那叫张小小的汉子一脸的不服道。 “好,张小小,为何对吾不满?” 齐风走到了校场。 张小小看着眼前这个长得像是竹竿一样的男人,十分不屑道:“因为我觉得你不配,你这样子都能做夜不收负责人了?实在是可笑。” 听着对方满是讥笑的话语,齐风并没有生气,他反而看着张小小,平静笑着道:“你都未曾了解过我,就觉得吾不行?” 张小小红着脖颈道:“吾就是觉得你不行!” “是这样啊。” 齐风点了点头,“那你想怎么样?” “我……”张小小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替你说吧。” 齐风后退几步,看着张小小大声道:“你们还有谁不服的,一起出来。” 人群中又走出三个大汉,个个表情都是桀骜不驯。 “好 。就你们四人是吧 。” 齐风看着那边以张小小为首的四人,继续道。 “来吧,你们一起上,若是伤了我,我走。你们几人全部免核,进入夜不收。” 听到这样的条件,那四人又看了看坐在上面一言不发的赵力。 赵力点了点头道:“齐小旗所说,准允了。” 第30章 令人刮目相看 “呵,你这莫不是也太看不起吾等。” 张小小梗着脖子,盯着齐风。 “对,就是看不上你们!” 齐风一脸不悦。目前这情况,必须严肃对待,不然之后还有谁信服自己。 “叫你们一起来便一起上,省得扰了大家时间。” “这是你自己要求的,就别怪我们群而攻之!” 张小小说完,捏紧拳头就朝着齐风打去。 在案台的赵力实际上是有能力阻止这一切发生,可是却无动于衷。 当然,他自己心里是有考量的。 齐风新立,自然有人不服,今日这就是例子,要想让下面的人服气,只能打一场。 这也是没有别的捷径可走,是能够最快树立威信的办法。 齐风看着张小小拳头打来。 虽然很有力,但是缺少了一点变数。 几乎能轻而易举的识别到拳头下一步的轨迹。 因此,对于这一拳,齐风只是轻而易举的就躲过。然后伸腿,直接将张小小绊倒在地。 周围人一顿嘘嘘,对张小小充满了鄙夷。 张小小红着脸,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不服输直接跳起朝着齐风撞去。 “蛮牛冲击!” 齐风看着对方直接冲上来抱住了腰部,然后用力想要将其摔倒在地上。 “诶呀呀~” 张小小使出吃奶的劲头用力攒动双臂。他额头青筋爆出,可是眼前的这个汉子却像是大山样巍然不动。 一时间张小小有些会怀疑自己的眼力见了,这家伙明明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为何纹丝不动啊! 齐风一脸轻松。 张小小脸儿憋得铁青,力气都快用光了,可就算是这样,齐风硬是没有挪动半步。 跟张小小一众不服的汉子都睁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跟张小小是熟识的,不然也不会跟着他一起出头。平日在军中,张小小便是以蛮力着称。 现在却连对方丝毫都无法撼动,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难以想象。 倒是站在一旁的丁大有还有罗相却是一副轻松模样。 对于他们来说,齐风的真正实力现在并未施展开来。 “等着看好戏吧。” 在一旁看戏的汉子里有人小声说道。 “怎地?兄弟你知晓那小旗的底细?” 有人抓住机会好奇询问。 “那年轻人之前还不是小旗,是最近才升的。” “最近才升,那肯定有猫腻啊。” “有什么猫腻,人家是实打实的能力。” “没看出来。” “都没眼力见。” “兄弟,你知道就说呀,别吊大家胃口了。” “夜不收。三骑出塞外,只活着回来一个,这事你们知道不?” “这事在军营都传得沸沸扬扬的,谁不知道啊。” 有人赶紧附和。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知道活着回来的那人是谁不?” 众人都摇头,“只听闻幸存一人,但并不知道是谁。” 那说话的人努努下巴看向齐风,“就他。” 说得轻描淡写,但是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塞外极度危险,每年出去烧荒都要死不少士兵,大家都知晓鞑靼人的凶残可怖。 跟着大部队出去一趟都不一定能活着回来,更何况夜不收单骑出塞外,那更是难上加难。 “他不仅活着回来,听闻还杀了追击他的鞑靼骑兵!” 那人神秘一笑,看着众人,“你们知道他杀了几个鞑靼人吗?” “好哥儿,快别卖关子了。急飒我等了!” 众人都被勾起了好奇心,急乎乎的看着那讲话的汉子。 “四个鞑贼!” “足足四个鞑贼啊!” 那人伸出手比划着,脸上甚至还有点骄傲,他道:“你们谁有能力杀死四名鞑贼骑兵!” 众人摇头。 平常一对一还能打打,若是一对三就会直接处于下风。 扪心自问,一个人很难对付四名训练有素的鞑靼骑兵。 可是眼前人儿杀死了四名鞑贼,足以见其能力之强。 同时齐风的形象瞬间在他们心中显得高大起来。 军营就是这样的,谁的功勋高,大家就服谁。 那可是四个鞑贼骑兵啊! 被眼前着年轻人一人斩杀,谁不佩服。 “这实在是太厉害了!” 这是感慨肺腑的惊讶,同时也为那些冒头的家伙担心起来。 场上的齐风一动不动。或许是玩够了,直接一把抓住张小小的胖袄,然后一脚踹在了对方腹部。 张小小顿时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像是触电一般。万般无奈 ,只能松开抓住齐风的双手。 他这一刚松手,齐风又是一脚踹在了其腹部。张小小在几人的注视下直接飞出了几步,摔倒在地上。 齐风看向剩下那几人,大声道:“怎地,一起上啊!” 那四人摩拳擦掌,直接对着齐风一股老冲上去 。 齐风先是一掌抬起一人下巴,随后右臂一个肘击打翻一人。 有人叫着冲来,又是一脚狠踹在来人小腿,那人尖叫一声,转眼又被齐风一拳打翻了白眼。 剩下最后一人吞了吞口水,齐风看着他道:“还打吗?” 那人赶忙摆手,像是吓着了,“不打了,不打了。” 齐风转头看着地上半趴着的张小小问道:“还来吗?” 张小小倔强的撇过头 。 虽然他不说话,但是很明显是屈服了。 输得太难看,太丢脸了。 在看台的赵力这时候拍掌站了起来,笑哈哈道:“这番打斗实是别有一番风味啊。齐小旗,实力不凡。” 齐风恭敬的对着赵力抱拳,然后后退。 赵力走到校场中间,冷冰冰的眼神看着张小小,张小小被盯着有些发慌。 “带着你的人滚!” 赵力低声冷冷说道。 张小小顿时感觉脸上屈辱难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对着赵力抱拳,然后起身带着一众人离开。 “想必今日的事情会给他留下终生难忘的印象。” 罗相在一边小声嘀咕。 丁大有笑哈哈附和道:“何止是终生难忘的印象。” 二人都笑了。 “那么,诸位谁还有异议?” 齐风看着下面剩余的人儿,脸上依旧是没有任何表情。 下面的人这次鸦雀无声。实力也见过了 ,故事也听过了 ,没什么不服气的 。 第31章 我行但尔等不够格 “既然没有异议,那便开始。” 齐风继续道:“看见那边山头顶上的三棵树没有。” 众人扭头看去,在极远的山巅,肉眼可见生长着三棵树。 山顶的树在众人眼中显得极小,这就意味着两者的距离不可小觑。 “这也太远了?” 人群中有人抱怨。 齐风面无表情:“不行就退出选拔。” 异议声音立马消失了。 加入夜不收,对他们来说,是极具荣耀的事情。 “一炷香的时间,你们需要从这到山顶,取到吾等放在山顶的信物折回,便算成功。” “若一柱香还未归来,则寓意失败,失败者自行离场。” 宣布完规则,人群没有过多话语,立刻就开始行动了。 人儿离开,赵力对着齐风招手,“齐小旗,过来喝茶。” 赵力本来是想带一壶酒的,但是一想到那日李安对自己的震慑,便已是兴趣全无。 到现在,将是把兴趣转向喝茶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 面对赵力的邀请,齐风只得挂着笑容坐在了赵力对面。 赵力神秘说道:“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也不知何时就会战事四起。” 这话齐风不敢擅自揣测。 赵力继续说:“齐小旗懂下棋吗?” “略懂。”齐风回道。 “那好,现在也无事,不如来一局。” 说完也不管齐风是否应允,拿出两盒棋子放在了桌上。 “黑子还是白子?” 齐风:“白子。” 接过棋罐,齐风单手做出请字:“百户大人,黑子先行。” “那吾就不客气了。” 赵力笑呵呵的右手执黑棋,放在了棋盘正中。 齐风并不畏惧。只是一路紧随黑子落手。 赵力笑着道:“齐小旗,谋事在人。你一路紧随我的棋子,驻足观望,到不久,这便是一盘死棋。” 齐风回应道:“大人棋艺,远胜过属下,因此只得依靠黑子,方能不落。” 赵力一笑道:“有些时候,只会适得其反,不如学我,剑走偏锋,若是一击得胜,便是大好胜算。” “大人雷厉风行。可是剑走偏锋,若是不对,容易害己。”说完齐风堵死了赵力一片黑子。 “若是得不到回应,那便成了弃子,既成弃子,就只能覆灭。” 赵力落子堵住了齐风孤军深入的白子。 “试探是要付出代价的。” “有些代价不得不去承受。” “那若是你承受不起呢?” 棋局转换变动,攻守互换,变幻莫测。 最后以齐风少子而结束。 刚好一局,一炷香已经燃烧三分之二。 齐风皱了皱眉头,燃至三分之二,还未有人到达校场? 实在是不可思议。毕竟在以往的招收考核中,在燃至三分之二时便已经有人到达校场了。 不过好在沉默被远处奔袭的身影打破。 来人是一个高高壮壮的汉子,因为长时间的剧烈运动,他光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肉流线条十分的显眼。 这人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说实话,齐风第一眼看见这汉子的时候便觉得有些眼熟。 “这不是那日在云戏楼替家人出头那个汉子吗?” 罗相在一旁回忆起来。 丁大有笑哈哈道:“那可有趣了。” 那汉子到了校场,直接躺在了地上。 可见累得是有多无力。 齐风走到那汉子前,冷冷道,“站起来。” 那汉子看了齐风一眼,然后艰难的右手撑起身体。 “剧烈行动后,若是直接躺下休息,第二日身体肯定会出问题。” 齐风虽然说话冷冰冰的,但是话糙理不糙,都是很正确的生理常识。 不过这些生理常识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他们不明白,那就得齐风去引导。 “谢谢。” 大汉嘴里说道。 齐风一笑,“不用谢,这才刚开始。” 说完齐风让丁大有拿来了名册。 “原来叫宋铁。” 齐风看了眼那边站的笔直的汉子,心里记住了这个名字。 一炷香燃烧殆尽,原本三十多人的校场只零零散散的站着一半。 剩下的一半因为没有按时到达而被淘汰。 夜不收的考核就是如此残酷。如果达不到要求,就算是能力再过出众也无法选拔进入。 当然这些要求,也跟夜不收要执行的任务息息相关。 刀口添血的日子,进入夜不收后便是家常便饭。 只有招收足够严格,才能避免后续的一些麻烦事情。 “很累吧?” 齐风看着下面累得气喘吁吁的人群,他摇了摇头,“可惜没办法让你们休息。” “现在你们或许会觉得我不近人情,可是,以后你们会感激我的。” “下一个考核,定射!” 丁大有在一旁铿锵有力的大声道。 定射,顾名思义,站在原地不动射箭靶。 百步距离,十只箭矢,中六矢以上合格。 这个项目看起来很轻松。但是别忘记了,现在这些人全是精疲力尽的时候。 这时候考射箭,主要是看其稳定性和臂力的爆发力。 宋铁手中拿着弓,现在他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夜不收选拔的严格。 这剧烈运动后,能不能拉开弓都是问题,跟别提射十矢! 宋铁瞄准,只感觉小臂不由自主的在抖动,手腕更是使不上力。 屏息凝神,抖动减轻了很多,但还不足以完全控制得住,箭矢离开了弓弦,在空中飞舞擦着箭靶边穿过。 一轮下来,大多数人都是脱靶,只有少数几人射中。 这样的成绩,就连一边的罗相都在摇头。 今年补替的人员,比以前的实在是差劲太多了。 “最好的才中八矢!” 丁大有在旁边小声说道。 显然就连他自己都对这成绩不太理想。 宋铁射中了七矢,正在那边庆信,这时候就看见齐风走到人群边上到:“此番考核通过的竟只有九人。” “九人中最多才射中八矢,实在是历年来最差的成绩了。” 这时候人群中又有人开始抱怨。 他高声道:“小旗,那往年最高中几矢?” “那自然是十矢皆中!” “小旗,你莫要诓骗吾等!如何有人能在剧烈运动后做到百发百中。” “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齐小旗,你行吗?” 有人起哄。 自然更多的还是想让眼前这人出出丑。 齐风盯了那家伙一眼,“我行,不过我并不准备给你们表演,因为尔等还不够格。” 第32章 不足道不可说 “齐小旗,莫要这般说,实际上是你不行吧。” 那人哈哈笑着,虽然自己只射中五矢,但已经在这些人中处于中游。 虽会被淘汰。但还是想在走前,看下眼前人儿的真正实力,这样也不枉来了一遭。 听着对方故意想要激怒自己的话,齐风只是淡淡一笑:“吾说了尔不配,便是不配。” 见齐风并不上钩,那人明显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不过还是抬起头认真道:“还请齐小旗给兄弟们长长眼。” “做事是要有代价的。”齐风看着他。 “若是齐小旗愿意让兄弟们开开眼,吾此生不再报选夜不收!” 这话是下了决心的。夜不收对很多人来说是一个极为羡慕的兵种。 来参加夜不收选拔的基本上都有进入夜不收情节。现在敢发出如此誓言,想必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这就是你的觉悟?想好了?”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行!” 齐风说完,直接开始热身,罗相重新点燃一炷香。 热身完毕,齐风就开始朝着山顶奔去。 一个来回,一炷香只燃烧了三分之一。 后者不带喘气的,直接从丁大有手里拿过弓箭。 屏息凝神,对着箭靶就是三矢三出。 空旷的校场只传来罗相喊着“中,中,中......”的话语。 “十矢皆中!” 罗相大声汇报着。 众选拔人员睁大眼睛,好奇不已。 还有几人跑到箭靶那边确认,发现真的是中了十矢后,忍不住发出惊叹之声。 这就是能力。 全矢皆中,对于每一个进入夜不收后的人员都是必须做到的。 单独拿出罗相和丁大有来说,二人也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我服气了。” 先前叫嚷的汉子低着脑袋,一脸的忧愁。确实是自己太过于绝对,这个世界还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会遵守约定,永不在参加夜不收的选拔。” 那汉子说着离开了校场。同样一起离开的还有哪些未达标的人。 对于他们来说,眼见为实,输的心服口服。 校场内还剩下八九人。 天色已经不早了。 齐风淡淡道:“诸位,明日一早,会进行后面的考核,今日便回营休息吧。” 说完齐风又来到了赵力面前。 “百户大人今日辛劳了。” “哪有,倒是吾今日看了不少有趣的场面。”赵力双手抱着双臂,笑着道:“齐小旗还是有些能耐的。我没看走眼。” 齐风略显得尴尬。他只得微微笑着拱手。 赵力道:“我现在很放心你。吾先走了。”说完,赵力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校场。 “齐哥儿,有百户大人愿意挡在咱们前头,这算是造化?” 罗相刚刚就站在旁边,赵力的话自然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可是对于罗相的说法齐风并不赞同,他拍了拍罗相道:“也不知是坏事好事。” “希望这是好事吧。” 丁大有也在一边道。 “希望吧。” 齐风嘴里也喃喃。 实际上他是最讨厌站队的,对于他们这样身份的人来说,保持中立好过于站队,可是赵力不给机会啊,偏偏有一说一,硬是强迫齐风做出选择。 虽然每一次都是巧妙的搪塞过去,但长久以来自然也不是办法。 “算了,暂且过一天是一天。”齐风心里这样想着。 回到家。齐巧佳已经回来。她笑嘻嘻道:“哥,快来看看我给你求来的平安符。” 齐风走了过去,后者拿出一道用锦囊包着的平安符递给了齐风。 “可难求了,我跟刘姐姐等了好长时间,那道长才给我们两道符。” “既然是好东西,那我就收着了。肯定当宝贝留着。”齐风嘿嘿一笑,后者也笑着道:“哪有这么宝贝,就是祈求平安。” “老哥你真当宝贝供着说不定还不好使了。” 在二人打闹时,门外传来声音:“齐哥儿在家吗?” 是李川的声音。 齐风赶忙去开门。 李川站在外面,看着齐风道:“我就随便喊喊,没想到真在家呀。” “进来坐。” 齐风邀请李川进来。李川迟疑了下,便是欣然的道:“那就不客气了。” 进入院子,李川一眼就看见站在那边的齐巧佳,赶忙拱手:“嫂子好!” 这让在前面的齐风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那边的齐巧佳也觉得好笑,憋不住笑了出来。 李川不解,赶忙摸了摸自己脸,看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引得对方哈哈大笑。 齐风马着脸回头苦恼道:“这位是我妹妹,我还没成婚呢。” 李川听完一时尴尬不已,脸上更是红得像个猴屁股。 “是吾一时口快,误了小姐名声,还望小姐不要怪罪。” 李川硬着头皮道歉。 毕竟先前那话确确实实是出自自己口中,庆幸的是这里没有别人听见,不然真的是大罪过,误了别人清白。 名誉对于一名女子来说极为重要。 “不碍事。” 齐巧佳掩面笑着。 可是李川还是显得有些拘谨过头了。 齐风让李川坐下,后者还愣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 “找我何事?” 齐风开门见山。 面对如此不客套的直截了当,李川顺了顺思绪道:“是井沟屯溺尸案来的。” “井沟屯?”齐风看着李川。对方被看的心里发毛,急切到:“听闻那日护送赵校尉回乡,那几个泼皮便是齐哥儿制服的。” “确实是吾。可是管我什么事?” “齐哥儿莫生气,我并不来问责的,况且你并没有责任。我只是想问,那日村民们是个什么看法?” “村民们对那些泼皮自然恨得咬牙切齿!” “怎么你怀疑是那些村民杀了那几个泼皮,伪装成溺水自杀?” “不,我可没这么说。”李川微微一笑,“那些泼皮也该死。” “这可不像是衙役能说出的话。” “衙役也是人,有人情味,懂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那你还问这么多?有没有答案你自己不知道。” “只是确认一下而已。” “那这案子?” “什么案子,已经按失足落水结案了。” 李川说完,二人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第33章 要让他更惧怕 送走李川。 齐巧佳坐在一旁好奇问道:“哥,你认识了新朋友?” “上次送肉和鱼的就是他。”齐风随口说道,“之前你不是还问我,肉和鱼谁送的?今天算是见着本人了吧。” “这人看起来呆呆的,不太聪明。”齐巧佳哼哼说道。 李川的模样本身就长得有些憨厚,加之一进屋就叫错人了,确实会显得不太稳重因此给齐巧佳的第一印象就是呆呆的。 “他可不呆。实际上很有见解...或许只是他一时转不过弯。” 齐风想了诸多理由,却说得连自己都不相信了。 “不说这个了。对了哥,给你做的新衣裳快好了。刘裁缝说且等他修修边幅就可以拿来直接穿了。” 齐巧佳转移话题,说到了自己在意的事情上。 齐风点点头,关心道,“巧佳,你不给自己做几身新衣吗?可不要因为吾,而懈怠了自己。” “哥,我每年都有做新衣。柜里多得都快穿不了,今年就不做了,还能省些银子。” 齐巧佳心里可都是精打细算的盘算着这笔钱的用处。且确实自己衣裳很多,虽然都不是新衣,但穿的话还是没问题的。 而齐风不一样,他要经常出塞执行任务,衣服损坏是家常便饭,故而需要准备新衣。 实际上缝缝补补还能将就穿的齐巧佳都给齐风留着,齐风也不是那种容不得瑕疵的人,能穿也会穿。 次日一早,鸟儿莺莺唱歌。 还是老地方校场。 今日赵力便没来了,全权由齐风负责。 没了赵力,齐风倒是显得轻松愉快了很多。毕竟若是长时间对着一个人,难免会有些不舒服,或许赵力也察觉到了这点,故而没来。 宋铁来得也早。 他到了校场就找了一处干地坐在了地上闷闷不乐的吃起了干饼。 这种干饼十分坚硬,不过吃起来饱腹感很强,一般行军才会携带。看样子宋铁今日是走得匆忙。 “出什么事了?” 齐风递过一罐水关心询问。 宋铁看了齐风一眼,蛮有心事道:“没什么事。” 后者不愿意说,齐风也不会强迫去打开对方心扉。 “那你想说的时候再找我。” 齐风没有强求宋铁,反而给了对方一丝颜面。这也让宋铁对齐风心生好感。 刚想走开。 宋铁就在后面低沉沉道:“是我那混球姐夫。” “他怎么了?”齐风回过头问。 “那日我在云戏楼教训了他,他一直耿耿于怀,回去后扬言要休了我阿姐。” 在古代,休妻不常见,一般嫁了人无论对方品性如何都得过一辈子。遭了罪怎么说也要凑活过着。要是被丈夫休了,不仅邻里要嚼舌根子,就连娘家人都不会待见。 所以宋铁才会如此苦恼,想着那日教训姐夫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可若是不教训他,不让对方长长教训,看着受苦的姐姐也是心疼。 选择真的是难以平衡。 齐风问,“你阿姐的想法呢?” “我阿姐生来醇厚老实善良,根本管不住我姐夫。这些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着日子。我阿姐甚至为了那混球姐夫来找我求情,让我不要管她的事。” “说到时但若真被休了,怕是要给家里人丢了颜面,要被别人戳脊梁骨的。” “该戳脊梁骨的是你姐夫。凭什么要你姐姐受这个罪!” 齐风叹了口气,封建王朝的陋习实在是太严重了。 男子为大的特性造成一切的行为准则都得以丈夫的话为准,女子身份地位,只能依附丈夫而活,以至于形成了这种局面。 齐风最讨厌的就是这种。 想着若是日后有人敢这样对自己的妹妹,肯定得让他的脑袋挂在旗杆上! “今日考核结束,我去跟姐夫道歉。” 宋铁还是为了自己阿姐决定去道歉。或许这样做,自己姐夫就会对阿姐好一些。 “道歉只会让你姐夫更加嚣张!你姐姐今后的日子更加不会好过。” 齐风认真分析道:“你姐夫不敢当面找你。只找你阿姐麻烦,这说明他内心实际上是惧怕你的。” “此刻若是去道歉,只会让他更加肆无忌惮,你阿姐今后的日子更加不会好过。” “那我该怎么办?” 宋铁痛苦的抱着脑袋,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从昨晚上开始就一直很忧愁,闷闷不乐。 “只能让他更加惧怕你!” 齐风伸手示意让宋铁靠近些,后者迟疑了下,不过还是凑了过去。 齐风在他耳边悄咪咪的说了一席话。 “这样真的行吗?” 宋铁有些将信将疑,不知道齐风这个办法行不行得通。 “照我说的做,你姐夫日后定然对你阿姐恭恭敬敬,不敢再去外面乱来。” 齐风说这话的时候显得一脸正经。 确实,对于自己所提出的这个计策齐风十分笃定能成功。 “那好,考核完我就去。” 宋铁认真的点了点头,脸上总算是有了一点儿笑意。 “谢过小旗了。” 宋铁最后还很礼貌的抱拳感谢。 今日要不是没有齐风的开导,自己说不定真的会给自己阿姐造成更大的伤害。 齐风听完只是莞尔笑了笑,“谈什么感谢的话,这事成与不成,还得看你自己呢。” “若到时候真的成了,你再来感谢我。不然我现在可背负不起你的感谢。” 说完,齐风看了看时间,时间不早了,考核的人员也在陆陆续续的前来,是时候准备开始了。 “总共两项考核,先说一项,抽签寻找对手,击败对方。” 齐风看着站着的人儿,笑了笑:“刚好八个人。也省得麻烦了。” 说完示意罗相把签拿过来。 “这上面写着诸位的姓氏,每人一根,跟抽到各自名字的一组进行对决。若是抽到自己姓氏,则重新抽取。” 丁大有在一旁大声说,然后让罗相把签壶端好,见人都不动,便大声道:“都在发什么愣,过来抽签!” 人儿赶忙去签壶里各自抽取。不一会儿便选好了各自对手。 宋铁的对手是一名和他体型相当的大汉。 随着一声令下。 相互对决一触即发! 第34章 考核的目的是什么 宋铁并不畏惧对手。 反而十分自信的道:“兄台,待会儿若是伤着了,可勿要怪吾。” “谁伤谁还不一定呢?莫要在这逞口舌之快。” 那汉子说完率先发动攻击,先是一手左撩拳对着宋铁下巴打去。 宋铁不为所动,只是用力阻拦住打来的拳头,随后一拳击打在对方面门。 汉子只觉得眉骨一阵剧烈疼痛,用手一摸,竟是黏糊糊一片。被宋铁给打伤了。 汉子勃然大怒,一脚对着宋铁踹去,可不料宋铁早已经等候多时。 见汉子将脚踢来,宋铁直接一个撩裆,那汉子顿时像是哑巴吃了黄连,强忍着眼中泪水。 自己的下面像是着了火一般疼痛! “怎的都是阴招?” 汉子捂着裤裆,满脸的不服气,当然还有愤怒。 “这算什么阴招?”宋铁反驳,“能对过对方的便是好招!” “莫不成你上了战场还要问问那些鞑贼,要不要公平对决?” 宋铁哈哈笑了笑。他将此处看成战场,本就是正确的,并无愧疚之心。 齐风看着宋铁的样子,心里顿时慌了下……总感觉,对方像是突然变了个人。 “你说得对!” 那汉子突然不反驳了,他咬了咬牙,十分平静的说,“这次算我输了。” “若这是在战场或许我已经死了。总之...你赢了……虽然不太光明磊落。” 那汉子捂着裤裆踉踉跄跄离开了校场。 这一轮比试下来,个个精疲力尽。 场上仅剩下了三人。 宋铁是其中之一。 另外两个,齐风看了眼名册。 瘦瘦的那名叫许昌,生得浓眉大眼,尤其是那两道剑眉让人觉得十分有特色。 剩下那汉子叫黄山,长得精壮,胳膊,大腿肌肉凸出明显,人也是中气十足,只是右边脸上有道狰狞的刀疤。 刀疤从右侧太阳穴一直扭扭曲曲的延伸到下巴位置,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蜿蜒蜈蚣。 据黄山讲,他脸上这条刀疤倒还有些来历。 一年前的烧秋行动中,他跟着大部队一同出塞外烧毁牧草,因是分队进行,所以小队跟前来支援的鞑贼撞见了一起。 黄山跟袍泽被围,双方都杀红了眼。 就在那时候黄山右脸直接被鞑贼劈了一刀,当即倒在血泊里了。 好在后面大部队支援十分及时,挽救了这支小队部分人的命运,检查现场情况的边军见倒在血泊里的黄山还有呼吸,就抬去医治。 毕竟这样的伤势,本以为这人活下来的概率很小,却没想到还真就活过来了,这事就连军中的老医师都觉得是个奇迹。 黄山是留下来人中唯一参加过实战的人,所以经验比别人老道许多,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在这么多次选拔能留下来的原因。 齐风也很欣赏黄山。 毕竟一名经历过战争与死亡的士兵,远比一名新兵好过百倍。 不过现在这选拔也不是看齐风个人想法的时候。任何事情都有规矩,而夜不收的规矩是只需要过了选拔考核就行。 只是黄山的经历给他更加分。 三个人,只有两个名额。 其中之一必须得离开。 “还剩三个,若是两人,就更好了,不然我也不用如此难以抉择。” “你们都很优秀,我都很想留下。可是编制限额在这……所以,你们三人注定有一人将要离开。” “接下来是最后一个考核。” 齐风看着三人跃跃欲试却又紧绷的样子,笑了笑:“放轻松,不是凭力气的事了。” 三人听完神情松了一下,不过相互还是很紧张。 “跟我走吧。” 齐风看着三人,示意对方跟着。 来到繁华的道路中央。 宋铁不解的问:“小旗,将我等带到此处作甚?” 另外二人也是附和点头。最后一项若是在这等繁荣街道进行,是不是太过于引人注视了。 神秘一笑后齐风开口道:“最后一个考核就在你们眼前进行。” 说完齐风就站在了一边。 良久,许昌急忙说道,“小旗是否忘记说考核内容了?” 这家伙性质有点急,怕齐风忘记说考题,所以表现得十分的急迫,有些急性子的感觉。 “考题我不是说了,就在你们眼前。” 齐风笑笑,用手指了指自己眼睛,“具体你们多想想。” “眼睛?” 宋铁脑袋还是转得飞快,立马道:“是指我们看见的东西都有可能成为考题吗?” 齐风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许昌和黄山二人冥思苦想半天,最后还是认同了宋铁说明的意思。 过了会儿齐风就开始了,他看着宋铁问道:“从刚开始到现在走过去多少男人了?” “这......” 宋铁一时回答不上。 刚才街道上人来人往,加之还在看其它东西,根本没注意。 齐风看向许昌。 许昌抓了抓头发,不确定道:“一百三十一人?” 显然这话说得语气都不坚定,直接被齐风否决了。 黄山在一边道:“是九十八人。” “对,九十八人。” 齐风笑眯眯的道,“看来还是有人注意这些细节。” “你们继续,过会儿我继续问。” 说完,齐风靠着棚棍眯了起来。 这种考法,齐风觉得没什么不公平。 谁仔细,谁胜出,就这么简单。 夜不收考核不仅仅只考核武力,体力,还有最为重要的眼力。 而最好考眼力与记忆力的地方就是这种繁荣杂项极多的街道。人来人往的街道,你看见各色事物,而这些带有各种特色的就能成为考题。 时间差不多了,齐风仰起身子,懒洋洋道:“现在告诉我,从刚才过去几支商队。” “四支商队,三支马队,一支驼队。” 在黄山和许昌思索的时候,宋铁却十分轻松的就说出了答案。 宋铁说出答案后,未回答的二人便眼巴巴的看着齐风,等着他评判是否正确。 “正确。” 听到齐风说出正确二字,黄山和许昌略有些失神。这场比试,齐风只说了内容,却没有说胜负关键。 所以三人心里都有一些疑惑,最后选拔究竟是以回答问题进行甄选,还是另有计划。而这一切,他们不知道的是,完全是齐风故意如此的, 第35章 人生道路的选择点 齐风接连问了十几个问题。 三人各有回答。在齐风的询问下,加之精神压力极大,三人逐渐快要支撑不住。 “走吧,回军营。” 齐风对着三人招招手。 这就结束了? 三人一脸的奇怪,宋铁问道:“齐小旗,你还没公布我们谁能留在夜不收呢?” 谁料齐风却是不急不慢的道:“这个事先不急,你们都很优秀,我实在是难办。” 三人都认为确实难以选择,或许对方需要更多时间进行考虑,便也不催促了,只是跟在齐风后面。 一路沉默不语,气氛冷到了极致。 这也跟先前紧绷的精神有关,现在一放松,便是全身都觉得疲惫,话都不想多说。 齐风见气氛不太热切,便先开口道:“最近听闻城中出现了一些探寻情报的黑衣人。” 这句话一出来,三人便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许昌问道:“那些黑衣人是什么人?” 齐风一脸随意道:“估计是一些投降鞑贼的贼人。” “那不见联合官府将其缉拿?” 黄山在一旁忿忿道:“官府都是些混吃不做事的人。” 宋铁拍了拍黄山的肩膀笑道:“哥儿也别这般说,至少在收刮油水这方面还是很厉害的。” 许昌道:“哥们些还是别讨论这些了,小心被锦衣卫的眼线听见,届时可就麻烦了。” 是的,锦衣卫。 在永乐大帝即位之初便重新设立锦衣卫,并设置了北镇抚司。 锦衣卫虽大部分活动在京师一带,不过还是有部分隐匿了身份潜藏民间,广收天下情报,查询官员言行。 这也是永乐大帝威慑属下的手段。 而此刻的锦衣卫指挥使也就是后来被凌迟处死的纪纲。 现在,纪纲正处于如日中天的时期,在朝野可谓是声名雀鹤! 齐风作为一名现代人,自然也是看过不少锦衣卫的小说和电影。 对锦衣卫还是颇有了解。 “行了行了,都别说了。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几日前有人曾在这见过那些黑衣人。” 齐风有些紧张的环顾四周。 一边的许昌装模作样道:“小旗,别担心,那些贼人既已被发现,定然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多待。” 许昌刚说完这话,齐风笑了笑也表示认同。 齐风走了几步,一脚踩在一个套索上,整个人儿直接被悬空倒挂起来。 底下的人儿看得张大了嘴巴。 这是怎么回事? 慌乱,惊恐,涌然而上。 挂在半空中的齐风使不上力,在空中左右摇晃,下边三人四处慌看,只见周边突然出现十余个穿着黑衣带着黑罩的汉子! “是黑衣人!” 被挂在半空的齐风焦急喊道。 这十余个黑衣人手持长刀虎视眈眈的看着三人。 宋铁做出防御姿态。 黄山左思右想道:“咱们怎么被这些黑衣人盯上了?” 许昌现在额头冒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他知道这些间谍定然个个身手不凡,所以对黄山的问题并没有听见去。 还是宋铁临危不乱的道:“肯定是小旗穿着棉甲,这些家伙不是为了侦查情报来的吗?肯定在街上就盯着我们了!” 这时候一名黑衣人对着似乎是领头的黑衣汉子到;“头领,现在如何处理。” “那家伙应该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情报,带他走即可,至于这三人,杀了吧!” 听着黑衣人的话,三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看来待会儿一场死战不可避免了。 “我是不会说一个字的!” 齐风恶狠狠的盯着下面的降人。 “嘴倒是挺硬,我有一百种折磨你的方法,到时候就看是你嘴硬核还是我的刑具硬!” 说完示意手下将人放下。 一个黑衣人将绳子砍断,齐风直接摔在了地上,刚准备反抗,一个黑衣人直接抓住砍断的绳子狠地一拖,齐风直接倒在地上,想要挣扎站起,又是两名汉子直接按住,捆绑了起来。 “小旗!” 许昌焦急大喊,在他们前面的三名黑衣人瞬间挡住了视线。 “还是个小旗,看来挺走运的!” 黑衣人头领看着已经套着麻袋的齐风,眼中露出一抹喜色。 本以为只是个小兵,没想到还是个军官! “我们先撤,你们几个留下来处理这三人!记住,做得干净点,不要让地上有太多血,棒杀了他们即可!” 那首领模样的黑衣人说完这话,一棍子打在麻袋上,直接疼得齐风惨叫了出来。 之后带着手下拖着装着齐风的麻布口袋就离开。 “现在怎么办?” 许昌见齐风都被拖走了,一时间脑袋里像是浆糊一样,思绪全无,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别慌,慌什么!” 黄山语气粗狂,他眼睛死死盯着周边的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已经收好了刀,换下了别在革带上的骨朵。 “我....害怕。” 许昌支支吾吾说道。他确实害怕,他从军多年,这是第一次面对生死之战。 别说许昌害怕了。就连经历过生死的黄山内心也是紧绷着一根铉。 “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宋铁认真道:“要想活命,只能对敌!” “嘿嘿,让我们看看尔等都有什么能耐!” 黑衣人戏谑笑着,随后朝着三人发动了攻击。 骨朵迎面而来。 宋铁知晓骨朵的力量,因为他曾今就用骨朵敲断一头山羊的脑袋。 于是宋铁巧妙利用身姿躲开,随后一手抓住了那黑衣人的手臂,黑衣人不管不顾,转身继续轮来! 骨朵挥舞声音在空气中传播。 许昌双手抱着头,躲在二人后面,他害怕了,浑身不敢动分毫。 黄山在击倒三名黑衣汉子后,黑衣汉子们停了下来。似乎在平衡二则的实力,最后,相互看了一眼,顿时逃散。 看见黑衣汉子们离开,宋铁松了口气,不过黄山却紧皱着眉头。 “我们得去救他!” 黄山看着齐风消失的地方说道。 “我不去,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去汇报情况!” 许昌在一旁瑟瑟说道。 “去搬救兵,时间根本来不及,小旗很有可能会被他们杀死!” 宋铁在一旁分析道。 “许昌,跟我一起去吧!” 宋铁和黄山看向许昌。 许昌摇摆不定,最后连连拒绝,“我不去,我还不想死...再说,这跟我们没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 黄山有些生气,捏着拳头,要是后者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估计就会遭到一顿胖揍。 “咱们现在都还不是夜不收,拼命干什么!” 许昌低声道:“再说对方人多,咱们去不是送死吗?” “你真不是个男人!” 宋铁盯着许昌。 许昌却一副不要脸样,“你们就当我不是男人,是女人吧!反正我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送命!” “要去你们自己去!” 许昌背过身,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第36章 战友是唯一的依靠 “真没用!” 黄山激将道:“你怕死来选拔夜不收干甚!” “你管我!” 许昌转头看着黄山。对敌人他害怕,对自己人,那可不客气,必须重拳出击! “算了,别说了,我们去追!” 宋铁拉住快要发怒的黄山。黄山也是冷静了下,分清了主次关系,抛下许昌的事跟着宋铁走了。 二人离开后,许昌站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于是还是决定去报官。 此刻,在一堵围墙的隐秘处,罗相十分鄙夷的对着远去的许昌骂了几句,随后在册子上记录了什么。 另一边,套着齐风的麻袋被打开,先前那为首的黑衣人掀下罩子,露出一脸的歉意,“小旗,先前打重了,勿要见怪。” 看着丁大有那张带有歉意的面容,齐风倒也是没生气,反而神秘笑着道:“接下来就能看出他们适不适合了。” “不过咱们用这样的办法真的好吗?”丁大有有些担心,“要是他们一个都不追上来,岂不是功亏一篑?” “咱们没有时间给他们适应了,老丁,我感觉,快要出大事了!” 齐风一脸认真的看着丁大有,丁大有也没说什么,只是认真的点点头。 “你的预感一向很准。” “所以,就这么点时间,只能从快了。” 齐风摊了摊手,然后道:“吩咐给罗相那家伙的任务没问题吧?” “放心,不会出什么问题。若是有人真和你预料一样,他会拦住的。” 这时候外面进来一个‘黑衣人’对着齐风说道:“小旗,有人追来了。” “几个人?” 齐风来了兴趣问道。 “就两人。”那汉子认真回答,“一个显得老成,一个精壮年轻。” “看来结束得比我预料的还要早啊!” 齐风叹了口气,然后一边的丁大有问道:“小旗,那接下来还演不演?” 齐风思索一下道,“继续。” 说完齐风拿起一根棍子,对着一边人道:“鸡血呢?快撒在地上!” 一名‘黑衣人’赶忙将早已准备好的鸡血四处撒了撒。 然后一群人将齐风围住,故意展现出是逃走受伤被围的样子。 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音。 “动手。” 齐风示意丁大有开始计划。 “小旗你忍着点!” 丁大有说完拿出大棒。 齐风看着那根胳膊粗的棍子吞了吞口水,紧张道:“你下手轻点!” 后者望着齐风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单手拍了拍棍子...... 宋铁和黄山赶到的时候,齐风正在被围攻,虽然依托着手上的棍子能勉强的维持。 不过眼尖的宋铁还是瞧见了地上那些殷红。 加上齐风身上的故意泼洒的血液,致使他们相信齐风受伤了。 “小旗,吾等来帮你!” 几乎没有太多的思考时间。宋铁和黄山便做出了选择。 看到二人毫不迟疑的选择,齐风心里也是像吃了蜜糖一般,看样子没选错人。 毕竟,在这样处于劣势的围攻下,二人并没有选择抛弃同伴,这便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考验了。 “结束了......” 齐风长舒了一口气。 围攻齐风的人儿都放下了武器。 这一怪异的行为直接让冲来营救的二人愣在了原地。 这是发生了什么? 怎突然全都丢了武器? 奄奄一息的齐小旗怎么突然一下变得生龙活虎了? 一个个问题像是春芽冒顶般快速的萌芽。 直到先前打得最凶的那‘黑衣人’取下了黑罩。 二人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容,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 “好吧,或许你们两个现在有许多问题。” 齐风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然后看了眼丁大有,“叫你下手轻点,怎这般卖力...我怀疑你是不是在公报私仇。” “哪有,只是一不小心演得有些忘我了。我赔个不是。” 丁大有笑嘿嘿的脸上带着许些歉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旗?” 宋铁看着众人,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这都是在干什么? “首先,恭喜你们二人成功通过了最终考核。” 齐风笑眯眯继续说:“从今天开始,你们二人便正式进入夜不收了。之后我会把考核评校提交给百户大人。” “最终考核?”黄山不解问道:“不是说街道上那场便是最后一场考核吗?” “诶。”齐风摇摇手指说,“那只是最后一场,我可没说是最终考核?” 齐风笑了笑,继续道“你们二人面对危险临危不乱,能够预判一些突发情况的处理方法......最重要的是你们不像某人,遇见危险便抛弃同僚。只这一条,才是考核的真正内核。” “在塞外,你的同僚将是唯一的依靠,抛弃同僚,便是最大的错误。” “死亡很可怕,因此考核才会如此严格,我不想大家到了塞外,身处异乡,无法保全自身性命!” “最终的考核,也只是看能够成为夜不收的人,是否会抛弃身处绝境的战友!” 宋铁和黄山听着这话字字入耳,不由得也为自己感到高兴,在最危险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放弃想要营救同伴的理念。 此刻,街道上。 原本要去报官的许昌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迟疑了。 并不是思考营救事宜,而是想到自己若是报官后面那些黑衣人要是进行报复如何是好。 “他们可是认得我的面容。” 许昌自言自语,怕遭来报复,决定不管这事。 他刚一转身,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后面。 对方面容冰冷,脸上没一点好颜色。 可以用气冲斗牛来形容。 许昌呆呆的看着对方,嘴里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许昌,你考核被淘汰了。从哪来回哪去!” 罗相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长得高高大大的,为何就是没有一点男人该有的样子! “什么我被淘汰了?” 许昌不明所以。 罗相冷哼了一声。 许昌顿时茅塞顿开,他道:“这都是假的?” 罗相没回他。 许昌不敢相信道:“这考核究竟是为了干什么?” “是你自己选择了逃避,怪不得别人。”罗相鄙夷道:“许昌,你太在乎自己了!” 第37章 中规中矩的制式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许昌瞪大了眼睛,红着脖子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声嘶竭力的道:“吾没觉得我做错了,这是一个正常人都会做出的正确选择!” “无药可救!” 罗相不再理会对方,转身便走。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错的是你们!” “你们妄图考验的人性。” “我没错……没错…” 声音逐渐变得小声,最后淹没在人声鼎沸中。 生活充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都具有个人浓烈的特点。 齐风等着罗相。 等着他带回来的消息。 过了会儿罗相急匆匆的来了。 “小旗,还真被你说中了。” 他脸上出现一丝兴奋,似乎对这预料精准的事情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选拔已经结束。” 齐风笑笑,对着来帮忙的士兵抱拳道,“今日辛苦过来帮忙的弟兄们了,稍后云戏楼备上餐席,还望赏脸。” “小旗,吃席就不必了,我等都是自愿来帮忙的。稍后便要赶回军营。” 一个士兵脸上带着笑容,双手抱拳对着齐风十分的尊敬。 齐风是出塞夜不收中唯一活着回来的人,他的事迹这些日子早已经在军营中传遍,一些与鞑贼正面对战过的老边军,也乐意帮这么个小小的事情。 不为人情,只向这位敢只身面敌带回同僚遗体的军人致以敬意。 男儿自强,关外苦寒,不是每个从军的人都能遇到一个好的同僚会不计代价带回战友遗体。 毕竟,生死存亡之际,独自活命比带走遗体的概率更大。 马革裹尸。 虽每一名边军都有这样至高理念,可是平心而论,谁也不想自己无人收尸,暴尸荒野让虫蚁,豺狼,鹰类啄食肉,吸其髓。 边军都是普通人,他们大部分是来自大明各地,说着各色的方言,有不同的习俗,就是这样千千万万,形形色色的人儿聚成了拱卫北境的实力,守护着万里长城。 若有机会,还是很想荣耀加身回到故乡,名内高堂,却终是奢望。 不好强留,齐风便报以歉意的表示下次会亲自前去道谢,这些老边军都很满意的点头,他们要的不是什么道谢,只是一句小小的承诺,便能看出的人品。 来帮忙的边军都离开了。 黄山问道:“齐小旗,那明日我们便搬到号房?” “是的。” 齐风点点头,然后紧接着道:“不过你们来了后,还得去某个烽燧待上三旬。” “这是何故?” 宋铁十分不解,进了夜不收还要去守烽燧吗? “不必多问,去了你们就明白了。” 齐风不给二人继续说话机会,然然道:“今日辛苦了。黄山你先回去休息。” 然后偏头看向一边的宋铁,“你留下来。” 宋铁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但还是服从了齐风的命令。 黄山抱拳离开后,罗相和丁大有本来也想走却被齐风叫住。 “二位别急,还有一事未做呢?帮个忙,之后吾请吃酒。” 齐风向来是公私分明的,对待公事执行起来一言不苟,但若是私事才会显得如此诚恳委婉。 所以当齐风说出事后要请喝酒后罗相和丁大有便知道了是有私事要他们帮忙。 二人当即义不容辞抱拳道:“小旗的事便是吾等的事,小旗不必客气,有何吩咐直说便是。” “也不是什么大事。” 齐风笑哈哈道,“跟我一道去赫个人帮忙撑撑场就行。” 二人当即答了个好,顺带撸起了袖子,撑场面,多简单的事,事后还能吃顿酒,划算。 齐风招呼宋铁道:“你阿姐的事情咱们现在去处理。” “小旗要亲自去?” 宋铁抱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可没见过有长官给下属亲自去办事的。 “你加入了夜不收便是自家人,自家人的事,不说两家话。” 齐风委婉道,“再说,你现在去找军营的同伴,人家也不一定会顶着风口浪尖帮你这个人情……人情这东西,终究是要还的。” “与其这样,还不如欠咱们的人情。” 宋铁知道齐风这是在为他考虑,思考片刻,便是很郑重的抱拳点头,“那便辛苦各位爷了!不过这酒食必须我来请!” 丁大有,罗相二人乐滋滋的。 丁大有神采奕奕道:“诶,都是小事,不足以,不足以。” 罗相上前一把搂住宋铁肩膀,眉飞凤舞道,“对,小事,咱们是自己人,自己人得帮忙。” 说完又关心道:“若没银子,以后请食也不迟,不差这几日。” 转头看了眼一边的齐风,低声对着宋铁继续说道:“齐哥儿这人你别看他严肃,苛刻,实际上心里待人好得很。 上次还给我过了个什么生日,说是以后的人都过这个,算讨个喜。我也不懂,不过咱活了十几载,从小到大,没见着有人对我这么好过……还给我过生辰。” 罗相说的一堆倒是被宋铁听到了心坎里,同时也对眼前这个人儿产生了非常浓厚的兴趣。 “走吧。” 齐风上前拍了拍宋铁肩膀,然后转身跟二人道:“撑场面怎么能不着甲。” 罗相和丁大有立马点头心领神会,相互一笑,“好久没穿过了,走,着甲!” 边军甲,单甲全重约六十多斤,甲片由浸泡过油的牛皮带打孔串联而成。 组成边军甲主要是六个部分,红缨铁胄盔、铁护喉、直身铁札甲、环臂铠、坎肩与穿在最里面的胖红袄。 夜不收平常一般不着甲,不过作为边军中的精锐人员,凡的带有编属的人均有发配一套边军甲、棉甲。 武器方面,齐风所在夜不收有火铳两杆,腰刀六把,骨朵五只,弓箭每人配备一副,猪脚箭杆百余支。 这些配置对于一个五人小队来说已经算是非常豪华了。 当然,这种配置跟皇帝身边的亲军比起来,还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对守墩台的墩兵们来说,若是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边军甲,别提有多骄傲开心了。 第38章 我同你说过要狠 几人穿戴好边军甲。 身上的甲片在光照下熠熠生辉。 骨朵并未佩戴,三人只挂上了腰刀。 “齐哥儿,你这刀怎像是换了一把新的?” 罗相看着齐风腰间挂着的那柄高档珍珠鱼皮雁翎刀十分好奇。 刀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是一个朋友送的。” 齐风看了眼这柄李咬住送给自己的腰刀笑了笑。 丁大有看了齐风一眼,淡道:“这刀怕是有些贵重哟。” “有时间会给你们详说。” 齐风准备保留点神秘,二人也没再多问。 三人穿着甲由宋铁在前面带路去往他阿姐家。 “旗小旗,我也会有铁甲吗?” 走在前面的宋铁提了一句,穿着棉甲的他十分羡慕齐风一行身上穿着的铁甲。 穿棉甲看起来整个人儿都显得臃肿。铁甲则看起来完全不一样,整个人都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势,会显得无比精神勇猛的感觉。 “进入夜不收都会配甲。” 丁大有接话道:“只是一般没多少机会穿。” “能穿就得跟着大部队一起冲锋打仗了。” 罗相在一旁幽幽道:“大明朝已经许些年未曾有过大规模征伐了。” 确实如罗相所说。 自永乐皇帝登基后,采取的便是休养生息,稳定国内局势,秣兵厉马,除了与鞑靼、瓦剌时常的小规模冲突,并未采取大举征伐的号令。 多是怀柔政策,采取封赏稳定局势。 比如齐风在塞外遇到的明朝使者便不是偶然。 他们是带着永乐帝的诏书去抚慰封赏鞑靼的新可汗本雅失里。 所有人都不知道,一道巨大的战争幕布正在悄然展开,这将影响很多人的命运。 说回齐风这里。 宋铁带着齐风一行人来到了自己阿姐的家。 这是一处四合院瓦房。 屋檐显得较为低矮,周边地上铺着青石板砖。 青石板砖两侧各是一条露天的排水沟渠,不过沟渠里早已是脏水与腐烂物混合在一起散发的阵阵刺鼻馊臭味。 春天还好,一到夏季,这些排水沟便是蚊虫的温床,可以说,这些不规范的排污水渠是引发古代疾病的一个重要因素。 “夫君,求你别打奴家了。” 刚想敲门的齐风抬起手就听到屋子里有女人在求饶。 随后屋子里面又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和一个男人愤怒的吼声:“你阿弟不是挺有能耐,要给你出头吗?我教他敢打我!爷弄不到他,弄你不成!” 这话说完,里面又是‘啪’的一声。 很显然是打耳光的声音。 之后就是女子的哭声带着话语。 “奴家已经与阿弟说了,让他不要再管奴家的事,夫君,这事你就莫要往心里去,你要打要骂,奴家全受着。” “你那直娘贼的弟弟在云戏楼当着那么多人面羞辱我,爷的脸面都丢尽了,你知道脸面是什么吗?你知道吗!” 歇斯底里的咆哮,恨不得把女人的声音尽数吞没。 “你那直娘贼的弟弟算个什么东西,爷不就是在外面找了个女人,睡了一觉,他就这般对爷!你这烂妇也是,我不就风流了点,竟然还敢跟爷反抗叫板,真是该死!” “夫君,奴家今后不再管你的事了,只求夫君不要休了奴家,若是休了奴家,阿爹阿娘会被乡亲奚落的。” “你这烂妇还敢跟爷谈条件,真不知道这个家里谁是大小王了,看我不掌你嘴!” “啪啪啪!” 一阵连续的巴掌声音足足响了十几下。 男人继续道:“爷才打你几个巴掌,你就跪不好了?给爷跪好,跪到晚上,不许吃饭!”然后又辛辛低骂一句:“你这烂妇!” 在门外的宋铁听到那些话火冒三丈,咬着牙齿,气得浑身颤抖,这个混账姐夫,真是畜生一个! 就连罗相和丁大有二人脸上也是少有的出现了几许怒气。 这还是人吗? 怎地比畜生还畜生! 三人看向齐风,齐风当即用力的敲了敲门,波澜不惊的脸上却是多了几份冷酷。 “谁啊?” 屋里的男人大声嚷嚷问道。 “开门!” 齐风话不多说,几乎用命令的语气回答。 “直娘贼的,你谁啊?叫我开门我就开门?” 屋子里的男人发了火,谁料下一秒宋铁上来一脚直接把门给踹开了。 宋铁直接冲了进去一拳把拿着茶壶喝茶的男人打倒在地。 罗相和丁大有想要冲进去,被齐风拦住,三人站在了外面。 这是死角,里面看不见外面,外面却能将里面看得清楚。 “阿姐,你没事吧?” 宋铁担心的询问,看着阿姐脸上的巴掌印子还有嘴唇红肿宋铁恨不得杀了他的姐夫。 “阿弟你怎么来了?不是跟你说了不要管我的事吗?” 妇人先是有些恍神,随后却像是受了委屈一样哭着奚落起宋铁来。 这时候被打倒在地的汉子也回过神来,他骂骂咧咧道:“直娘贼的,还来爷家里打爷!” “烂妇,你看看这就是你弟弟,还来爷这了,咋地,莫不成还要羞辱爷!” “阿弟你快走吧,我没事,都好着呢?莫要在惹夫君生气了。” 看着自己姐姐可怜的样子,宋铁直接站了起来,朝着那汉子走去。 “你要作甚?你要作甚!” 男子急叫道:“烂妇,你还不拦住你弟弟,不然爷休了你!” “阿弟啊,就当姐姐求你,不要乱来。”妇人哭着两眼通红,直接抱住了宋铁。 “你打我,后面遭罪的还是你姐姐!你可想清楚了!” 男人嘴角冷笑,似乎是得到了一点精神上的胜利。 宋铁一下软了下来。 男人得逞一笑,“若不想爷休了你姐,再让你阿姐受苦,给爷跪下好好磕头道歉!” 宋铁低着头握紧了拳头。 对方这个提议对男人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是的没错,男人就是这样的想法,他要把宋铁的尊严践踏一遍! 也要让他感受下没脸见人的痛苦。 妇人一把拉住宋铁衣服对他摇头,然后又对着她男人哀求道:“夫君,求求你,不要为难奴家弟弟,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让他跪,不如让奴家跪啊!” “你这烂妇!这里有你插嘴的份吗?”然后他看向宋铁,笑眯眯道:“你跪还是不跪?” “我……”宋铁低着头。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一道声音传来。 “看来你还是没有按照我的意思去做。” “我同你说过,要狠!” 第39章 恐吓的力度 汉子并未回头,反而极度不耐烦吼道:“直娘贼的,谁在多管闲事!” 转头顿时看见三名大汉穿着精细的铠甲正不怒自威的盯着自己。 汉子浑身一颤,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心脏也加快了跳动。 尴尬露出一丝笑容,不由得压低了身子,赔笑道,“怎么来了三位兵爷?” “闭嘴!” 罗相大声呵斥,右手把着腰刀,眼中像是有一条火蛇在游动,只是极力克制住了。 这一声喝吓直接把汉子吓得踉跄后退了一步,胸脯高低起伏的呼吸表示他现在极度紧张。 确实,面对三具全甲的带刀兵士任谁都会害怕紧张。 这或许是因为身上甲衣特有的克制属性。 兵过如梳,匪过如篦,历年来兵士狠辣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齐风径直走过吓得脸色苍白的汉子,朝着宋铁过去。 宋铁看向齐风。 齐风淡淡道:“你不够狠!” “把你在校场上的狠劲拿出来!” 宋铁低着头,显然,他没有办法做到。 他有顾虑,自己的阿姐。 “你想得太多了。”齐风拍了拍宋铁的肩膀,叹了口气,“吾帮你!” 转身走到宋铁姐夫面前,看着他吓得赤青色的脸,慢慢问道:“汝叫什么?” 后者早已经被这一身的兵甲吓住了,凝视齐风就像是在仰望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 “叫......何久。” 双腿有些发软的汉子嘴里吐出了自己名字。 “好,何久,你知道吾等今日来找你是做什么吗?” 冷冰冰的语气就像是冬日寒冬飘着的雪花,虽然看得见,但转瞬即逝,潜藏杀意。 “我...我...不知道。” 何久支支吾吾,神色惊恐,腿更是像筛子一样抖动。 “不知道?”齐风冷笑,“你害怕成这般,该是心知肚明吧!” “兵爷,这是小的家事啊!”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何久便想用家事来当挡箭牌。 可是这并没有用。 “家事?”齐风呵呵道:“好,就算是家事。可是汝先前叫吾的下属给你跪下是什么意思?” 何久面露难色,哑口无言。 “叫我属下给你跪下!你也配!” 齐风突然发难,让分神的何久一个激灵,一下跪在了地上,双手作揖,嘴里直呼:“兵爷,我错了,我不敢了!” “哦,知道错了,错在哪了?” 齐风现在俨然像是个老手,教训着年纪比自己大的何久。 “我不该让宋...小舅子给我下跪道歉。” 何久一边说,一边偷偷摸摸的用眼睛偷看齐风的神情。 见齐风冷哼了下,何久顿时心凉了半截,这下完了。 “看来你还没完全认识到错误。” 齐风摆摆手,丁大有凶神恶煞的直接刷的一声拔出了腰刀朝着何久走去! 何久见到那白花花亮堂堂的长刀,吓得瞳孔收缩,坐在地上连连后退,嘴里大喊:“别,别杀我!” 这时一边的何氏见到自己夫君快要遭罪,赶忙站起来,想要求情,却被一旁的宋铁一把拉住。 何氏转头看向拉住自己的弟弟,一脸的苦楚,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是的。 自己只是个妇人,在家中是最卑微的纯在,何久不在乎她,不顾自己感受,出去花天酒地,自己只是说了几句,就遭到毒打。 什么人都不在乎自己,乡亲们在乎的只是名声,族里在乎的也是名声,没有人管过自己感受,除了自己的阿弟。 可是一直维护自己的阿弟却还要被何久过份要求与欺辱。 想到这,何氏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洒落。 她的委屈,自责,无奈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阿姐,相信我们。” 宋铁这一个七尺男儿见到自己姐姐哭得楚楚可怜的样子也是心疼不已,更是下意识的将何氏拥入怀中。 齐风见此情况也是动容,却只得唉了一声。 可怜啊。 在看眼前的何久现在已经是吓得大小便失禁了,屎尿巴汤的漏了一裤子。 “齐小旗。” 丁大有站在齐风旁边,询问道:“这家伙好像吓晕了。” “晕了就弄醒他!” 齐风可不会因为何久晕倒了就放过他,对付这样的人,只有你比他更恶才能让对方害怕。 显然,眼前的这点场面齐风并不认为何久已经记到心里去了。 罗相直接去院子里提了一桶井水猛地泼在何久身上. 何久顿时不受控制的一个冷颤醒了。 看着像是落汤鸡一样的何久,齐风道:“都还没开始怎就晕了。” “你们杀了我,也得死,这是大明,有律法的。” 何久竟一下不知从哪来了底气,语气也是那样的不屑。 齐风听完哈哈一笑。 罗相也跟着笑了,丁大有也是。 “你们笑什么?不准笑!” 何久不明白眼前这三人在笑什么?笑他的无知吗?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说我们便不敢拿你怎样了?” 齐风突然一脸认真大声道:“接上面书报,最近有鞑贼雇佣汉人为其收集情报,需严加查询,若有疑者,即刻捉拿,拒捕者,先杀后奏!” 看着何久的眼睛,齐风冷冷道:“我们三人现在觉得,你就是被雇佣的叛贼!” “你胡说!我不是!” 何久情绪激动的反驳。 齐风刀鞘猛地压在何久肩膀上,何久顿时不敢开口。 这时候齐风又道:“你觉得,官府会相信谁?” 对方沉默了下,齐风看了下天空继续道:“就算是杀了你,说你是叛贼,逃跑拒捕,谁又会去细查。” 何久听到这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直接被扣了个反贼的帽子。 就算真是杀了自己,谁又会真正管你是不是贼匪良民,谁又会在乎呢。 “你还是好生想想如何讨到一条活路吧。” 丁大有在一旁擦着刀,但何久眼中看到的是威慑。 何久也不是笨到了极致的人。 在这个时间里他的大脑正在飞快的运转。 就像是老旧的机器一瞬间重新有了动能。 “我哪里都错了。” 何久说道,“我是个纯纯的畜牲。”说完又看向一边的妇人,“以后,你说的,我都听。” 第40章 忆往昔还得是盛世好 何久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想到了事件最本质的核心。 那就是自己问题与何氏该是占比最大,宋铁则是最小的。想清楚这些,也就能保下性命。 见右边的八字胡兵士将刀收了回去,何久松了口气,自己想对了。 “你最好说到做到。” 齐风还将刀鞘稍微用力在何久肩膀上压了下。 龇牙咧嘴的后者不敢轻举妄动,连连点头,甚至发出毒誓:“若吾之后还有此些举动,定让天雷劈死。” “呵……” 听到毒誓的齐风收回了刀,继而警告:“就算是你发了毒誓,但还是给你个忠告,你若再做这些事,下次见面,吾保证不会像今日这般客气。” “肯定会将你头割了去。” 齐风做了个手势,他用最轻不足道的动作说出了最狠的话。 “希望我们今后都不用再见了。” 齐风将腰刀重新挂在革带上,然后懒洋洋伸了个懒腰,转头对何氏细声道:“若今后你男人再对你做如此歹劣之事,告知你阿弟即可,之后我们会处理。” 何久自不敢在惹怒这些‘兵痞’,还在一旁连连赔笑。 今天这一顿折腾,应是让他见识到了,今后估计也不会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就在大家都以为结束了的时候,齐风又轻缓缓的道:“好,这事结束了。咱们来说另一件。” “还有另一件?” 何久睁大了眼睛,觉得脑门一闷,头晕眼花。 “当然。” 齐风看着他道:“你让我下属给你跪下这事还没完呢。” 说完,继续道:“你觉得这事要怎么收场?” 何久突然心一定,有气无力,死如死灰道:“我给他跪下赔礼道歉!” 这时候宋铁走了过来,对着齐风小声道:“何久这人再烂,毕竟也是我的姐夫,小旗,还是别让他跪了。” 宋铁实际上对何久没什么好感的,也不想为他出头,但是为了姐姐,他必须考虑很多。 齐风看着他小声道:“那行,既然汝都不追究了,吾还能说些什么,按照你的意愿来。” “谢过小旗了。” 宋铁感激抱拳,然后站在了后面。 何久原本以为两人在讨论如何加重整治自己,刚开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止一次瞟看向站在那边的何氏,乞求希望对方能够帮帮忙。 何氏也担心,不过等到齐风接下来的话,何氏一下就轻松了很多。 “何久啊何久,你没良心,奈何有个这么好的小舅子。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他刚还在为你求情。” 何久一听,顿时看向站在后面显得一脸无事的宋铁,不由得羞红了脸颊。 自己真不是人啊! 然后站起身来,对着宋铁道:“小舅子,是我这做姐夫的错了,我……我不该这般对你阿姐和你,你放心,以后我定会待她好的,若是再有这样的事,你将我活刮了,我也不会说什么。” 宋铁没说什么,只是淡淡道:“好生过日子吧。” 随后齐风拍了拍宋铁肩膀。 都懂得起。 宋铁跟他阿姐又寒暄了会儿,这才出来。 几人走远,宋铁对着众人抱拳道:“谢过小旗和诸位兄弟了。” “都说了,自家人,不说两家话。” 罗相大大咧咧一笑便丝毫没了先前那般的霸气。此刻看起来,更像是心平气和,人畜无害的模样。 宋铁喜笑说道,“接下来说好的请酒。小旗和兄弟们这可万万不可推脱。” “嘿,这自然不会。”丁大有哈哈的笑着往前走,“宋老弟啊,这可得让你破费了。”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宋铁豪气的说了一句李白的诗词,可惜罗相和丁大有本来就是大老粗,他们倒是不懂这话里是个什么意思,只是隐隐约约听到有个财字,还有个复字便鼓起大拇指,纷纷觉得这话很有品味。 “你俩都不知道意思,就开始夸赞起来了。” 齐风倒是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二人。二人腼腆的摸了摸头盔,此刻的样子,倒像是温顺的小绵羊。 “这不是有小旗你在嘛,总会给我们二人解答的。” 罗相在一旁委委笑着,丁大有连连打趣道:“哎呀,别管什么千金散……啥还复来了,咱们快些去吃酒,吃酒,多好啊。” 齐风道:“确实。” 几人回到号房,换上平常的红袄服。 毕竟这铠甲几十斤的重量压在人身上真不是盖的 ,穿久了真的很累,有个词语说得好,丢盔弃甲。 以前齐风还没明白这个道理,直到拥有了自己人生第一套甲的时候,齐风这才明白,古人真没错 。 穿着这么重的甲打仗,输了,就成了逃跑的累赘,只有卸甲才能跑得快…… 而且古代进行战争十分劳民伤财。 一场大规模的集团作战至少要花掉百万两的真金白银还有百万余的民夫和数不清的物资。 这也是一些王朝经过几次大规模作战后面就开始显得疲乏了,就比如汉武帝前期驱逐匈奴,钱财都是靠着汉高祖刘邦那辈开始修养生息积累起来的。 后面打了几次匈奴,确实是起到了很不错的效果,但是又费钱又费人……于是就又开始修养生息。 毕竟战争不是儿戏,是你死我活,有些时候一场战争还能决定一个王朝的兴衰。 比如被誉为土木堡战神瓦剌留学生的大明皇帝朱祁镇的骚操作。 至少,就是因为他搞出的这一档子事情,明后期就逐渐开始走下坡路了。 不过齐风还是觉得很庆幸的,自己来到的是明早期,还是誉有永乐盛世的朱棣时期。 至少一些关于永乐时期的历史知识齐风还是在历史课本上学过的,而且还记得很深刻……深刻的来源还是因为自己的历史老师,那个带着一顶假发的老头,每次总喜欢抽人起来问答。 答错了就在那絮絮叨叨说,这可是咱们自己国家的历史啊,你们怎么这都记不住,你们可要知道,就这一页小小的知识点,可是历史中那些人一生的经历。 说完,他总还要叹口气。 第41章 大的要来了 在云戏楼喝着酒,几人那都是高谈阔论。 不过大多数也就齐风和宋铁听得懂些。 “你读过书?” 齐风问宋铁。 读没读过书不算秘密,只是齐风随口问的。 在齐风看来,宋铁的一些言行不像是从小野着的人能说出口来的 。 至少宋铁说的一些,罗相和丁大有不一定懂,就算是懂也会带有理解性偏差。 “上过几年。” 宋铁觉得这没什么可隐瞒的索性便说了出来,“家里人先前想让我拥有个好人生。” 齐风并不多问,笑笑:“那还不错,现在我队伍里也有识书写字的人了。” 齐风高兴不是装的,在军伍中,会写字识字的一般都是宝贝疙瘩,毕竟,一些家书都得靠他们来书写。 战场如火,一封家书的含量是无法想象的,因此士兵们对这些乐意帮忙写家书的人都十分的尊敬。 这几年来,队里的家书都是齐风在帮忙写,现在他看着宋铁会识会写,自然开心。 后面这些事务可以安心交给对方了。 几人喝完酒就各自离去。 齐风走在街道上。 周边的人都看着他,或许是好奇眼前这家伙怎喝得个满脸通红。 “齐哥儿。” 一道声音远远的传来。 齐风靠着墙吐在沟渠里,之后再转身,那喊自己的人儿已经到了面前。 瘦瘦的,很白净 。旁边站着一个笑意满面的中年人,一脸和蔼可亲。 眼前的人儿正李川和张正。 李川笑眯眯的,顺手帮忙拍了拍齐风背,让对方把气顺一顺。 齐风好了不少。 李川道:“齐哥儿今日这是有好事呀?怎喝了这么多酒?” 齐风先前吐了下倒是清醒了不少,回道:“招收夜不收的考核顺利结束,一个高兴,多喝了些。” 李川原本笑着的脸儿收敛起来,打探道:“齐哥儿,那招夜不收的考核难不?” 齐风看了对方一眼,笑笑,“那不是一般的难。” 对方落寞了下,然后辛辛道:“那我去不成了。” 一旁的张正赶忙说道:“你小子去得成那还得了,你就适合跟我当个衙役,扫好自家门前的雪。” “再不济回去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功名。” 张正嘿嘿笑着,一边的李川道:“算了,那我还是当衙役吧,读书真不适合我。”然后看向齐风:“齐哥儿,反正吾也没啥事,我送你回去吧。” “这不好吧。” 齐风想要拒绝。一边的张正道:“齐兄弟,这等事便不要推脱了,这小子跟着我确实没啥事做,你在路上帮忙好好教训下他。” 说完笑哈哈道抱拳离开。李川扶住齐风,不甘心的又问了一句:“真的难吗?” 齐风道:“至少你还得练几年。” “那说明我还有机会。” 李川有些兴奋了,扶着齐风也是一脸开心。 “方才听汝二舅说你是不愿读书才来当衙役的?” 齐风询问道。 “那些书读起来就像是天书一样,看得人昏昏沉沉,我一看就想睡觉,实是不适合我,家中母亲便向二舅给我讨要了个差事,也不算闲着。” 李川一字一句的说,当说到自己母亲的时候显然脸上有些无奈。 二人在路上聊了很多,不知不觉就到了齐风家门口。 “麻烦了。” 齐风抱拳感谢。 李川摸了摸鼻子,一脸笑意道:“不成事,不成事。” “那我走了齐哥儿。” 李川也是风风火火的,把齐风送到门口就走了。 翌日。 天光大好。 齐风从床上坐起来,脑袋还是有些昏沉。 看来这古代的米酒也不能贪杯。 想着齐风起来穿戴好了衣物。 这几日没什么事,只需要按照日常计划训练即可。 所以齐风多是去跟罗相他们一起训练。 当了小旗,底子也不能落下。 “小旗,百户大人有事找您。” 一名传令兵急匆匆的跑到了校场找到了齐风。 齐风还在训练,满头大汗,一听是赵力找自己眉头便是不由自主的加重几分。 在都在训练的时间找自己,若不是私事便是大事。 齐风让丁大有看着几人继续训练,随后跟着传令兵去寻赵力。 赵力此刻骑着马正等等着齐风。 见齐风出来便急忙开口道:“快上马,跟我去李参军所在。” 齐风一时间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赶忙骑上马,跟着赵力一同前往右卫所。 右卫所内,李安一脸严肃站在一边,在正堂下方,已经坐着不少的人儿,大部分是周边堡垒的守备和负责人。 齐风和赵力到了右卫所,正堂已经人满为患,不得已便只能站在一边。 “百户大人,今日这是出什么事了,怎周边堡垒的长官都来咱们右卫所了?” 齐风在一旁小声询问。赵力回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看这架势,应该是出大事了。” 在正堂右边站着的李安听着下面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音,眉头微微皱了皱。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今天一早醒来,不一会儿就从宣府来了信使,让他召集周边堡垒的负责人齐聚右卫所。 李安想了下,觉得很有可能是烧秋的计划布置。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今日也不可能聚集大量重要人员到这。 “大人,武安侯来了。” 通报的士兵在李安耳畔小声汇报。 李安当即开口朝着下面人儿道:“诸位都先静静,武安侯来了。” 正堂下面原本叽叽喳喳的声音在听到武安侯三个字的时候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还有面面相觑。 此刻,正堂就算是有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呼吸都很匀,可是鸦雀无声寓意着众人都很紧张。 齐风眉头锁得很紧很紧。 一边的赵力也同样是如此,不止他们,在这个正堂的所有人都是眉头紧锁。 武安侯是什么? 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大人物,跟着皇帝一起南征百战的。平常根本不会亲自出现,但是今日,武安侯却是亲自来了…… 这就好像是某个小地放有一天突然下来了三把手视察。 这种紧张压迫实实在在的体现在了每个人身上。 不一会儿,随着侍从的一声:武安侯到,紧张压迫的气氛压制到了极点。 第42章 今日这话怎不经脑子 众人屏息凝视,静静等待着武安侯——也就是宣府总兵郑享。 不一会儿,齐风便听到了一阵脚步。 那是布履和铠甲响动的声音。 正堂中有人呼吸开始加重了,不时也有人偷偷往外偷瞄。 郑亨何等人,这些人中一些人儿基本连面都见不着。当有了机会,胆子便放大了许些。 脚步声音越来越近,随着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穿过了大门。 “人都来齐了?” 随着这一声,不少等待放神的人被吓了一跳。之后正主踏入了正堂。 “见过武安侯!” 李安的声音最先响起,众人回过神赶忙一同应声。 武安侯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正堂最上面的太师椅上。 一边的李安站得笔直,在郑亨面前,就算他是参将也得规规矩矩的。 郑享道:“李安,好些日子不见,你这身材又高大了不少。” 一边的李安听完脸上尴尬一笑,默默抱拳。 这话,很明显是郑享在调笑自己。 要是以往,谁要敢这番说他,李安定然不会给他摆好脸色,但今日不同,武安侯……就算是自己也得笑着脸候着。 郑享随口道,“该来的都来了吧。” 李安连忙回道:“将军,该来的都来了。” “莫不是还有不该来的。” 郑享看了李安一眼,随后哈哈笑了起来。 那样子,只能用一个老当益壮来形容。 白色的发髻,蓄得刚好的胡子,合身的金色山文甲,给郑享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极为的精神。 “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齐风心里暗自感叹。 若是能坐到郑亨这个位置 ,那多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 “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无非一件事。” 郑亨倒是不慌不忙,转手端起一杯茶水,先是细细的抿了一口,这才说道:“先不急着说。这些日子来,各堡的情况先汇报下吧。” 眼睛看向下方,见大多数人都低着头,便有些不悦道:“李安,你是德胜口周遭几堡参将,就由你先说。” 李安跟随郑亨多年,早就摸清楚了对方脾性,倒也不是很慌张,走到下方抱拳汇报道:“总兵大人,德胜口堡自三月来 ,击退鞑贼小规模袭扰三十五次,共斩俘三百一十八名。 右卫城截杀收集情报叛贼三十七名。夜不收出塞外三次,侦查获悉补充草原部族的各军事三百二十一处。 如上所述详情,属下皆已让人整为案碟,总兵大人可详看其记录。” 说完早就在一边等着的兵士抱着几捆案碟走到了李安面前,李安抱着案牍放在了郑亨面前的红木桌子上。 郑亨随手拿了一本,本是准备随便看看,结果却瞟看见了夜不收那栏。 于是有了一点儿兴趣,看了眼眉头皱了皱道:“这里记录五月夜不收出塞三人,被鞑贼十二骑追赶。归一人。归来那一人斩获了敌颅四颗……按照这上面所写,叫齐风的这是一人杀了追杀他的所有鞑贼?” 下面其它堡的一些人儿听到这发出了低声嗤笑。 他们都见识过鞑贼的实力,心里门清的很,对付一名鞑贼便使出全力,更莫说四名,真当这鞑贼比不带甲的山匪好杀啊! “嗯?” 郑亨盯了一眼下面那群躁动的人儿,那些人立马规矩,不发出声响了。 这时候一边的李安连忙站出来回应道:“总兵大人,确有此事。齐风一人斩鞑贼四人,还不畏艰险的带回了袍泽的遗体。” “哈,如你所说,那便真为军中好男儿。这人吾倒是想见见。” 郑亨摸了摸胡须,军中最赏识两种人,一种是聪明会来事的,另一种就是像这般重袍泽情谊的。 此时的武安侯真的是对在个人危机万难还不放弃袍泽的士兵产生了好奇。 赵力在一旁对齐风小声道:“你小子走狗屎运了,若能得到武安侯赏识,日后便是平步青云。” 然后还不忘补充一句,“齐风你的机遇马上就要来了,一定要把握住。” 站在下面的李安思索了下,然后这才抱拳道:“总兵大人,那叫齐风的夜不收今日也在这里。” 说完郑亨便道:“哦,既然如此,那便出来让吾瞧上一瞧。” “齐风。” 李安转头示意齐风出列。 这个时候若是撑着面子不出去那就是不给武安侯脸面了,齐风出列站在李安后面诺诺道:“属下见过总兵大人。” 郑亨道:“都是军中男儿,且抬起头来。” 齐风这才慢慢抬起头。 郑亨笑了笑:“这与吾想象的不一样啊,还以为本人定然高大魁梧,没想到竟是如此书生模样啊。” 确实,虽然风吹雨淋让齐风脸上多了几丝沧桑,不过这些与那些个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比起来确实有那么一丝‘秀气’。 这话到也不是郑亨在嬉笑齐风。 齐风突然抱拳道:“总兵大人这是以貌取人,属下‘书生’一样的脸就不能杀贼吗?” 郑亨脸上的笑容当场凝固。一边的李安听到这话心里也是一惊,差点没把他给吓着了。 这都什么话啊?潜台词是说眼前这位完完整整,功勋卓越的武安侯看不起他吗? 不仅仅是李安,就连下面一众人儿听到后都是身体一震。 这小小的夜不收也敢戏嘲总兵大人了!怕不是不知道总兵大人的厉害,只要一句话,就能让其消失在这个世上。 赵力也是一脸哀叹,心里数骂:“齐风啊齐风,你平日里对吾怎是那样的精明,怎到了今日,糊涂了啊!” 李安见此情景连忙出来打圆场尕尕道:“总兵大人,吾的下属没见过世面,这话说出来都不经脑袋,还望大人见谅。” 说完一脚踹在齐风身上,大骂道:“汝也不看看今日是何等场合,竟说出这般话语,赶紧给吾滚!” 齐风拍了拍身上灰尘,礼貌拜谢,转身便走。 上面的郑亨一直背着他们,看不见郑亨现在的表情。就在齐风走出屋子时,郑亨突然开口,“且慢。” 李安,赵力心一下提了起来。完了,武安侯要发火了! 第43章 谜语人郑亨 “且慢。” 郑亨慢慢转过头,脸上却没了先前那般阴沉,反而带有一点喜气洋洋的样子。 “你说得对,吾确实不该这般说,是吾之失言。” 郑亨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人。 这些年镇守宣府还能压一头皇帝派来跟他一同镇守的武成侯王聪、安平侯远,就知晓郑亨并不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等闲之辈。 毕竟武成侯和安平侯明面上看起来是来协助的,但是郑亨自己心里知道,这是皇帝派来盯着自己的,怕自己不安分,插了两颗棋子。 因此这些年郑亨也都是在兢兢业业的勤苦练兵。 所谓谋之高台。 今日这事,他郑亨便是高台。 一个人越是站得高,谁又会在意底下的一只蚂蚁的话语。 若真是在意了,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太过于计较,没点肚量。 “总兵大人心宽海量,大人不记小人过是小子之福。但属下先前在堂内那番言语属实无有蔑存,请大人责罚!” 见郑亨如此,齐风也得给郑亨台阶下,于是便主动请罪。 这样,大家才都好下得来台面。 郑亨却摆摆手道:“一边去吧,责罚就不必。今日还有重要事情未宣布。” 郑亨索性接下了这个台阶,话又转到了另一件事上。 所有人立马都认真起来。 郑亨道:“诸位今日应该还不知道吾召集你们来是做什么? 两件事。 第一件就一句话,朝廷不久应该是要有大动作了。” 这话一出,下面人儿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一个附堡的守备试探开口问道:“总兵大人,大动作是指要打仗了吗?” 郑亨看了对方一眼,绝口不提, 后者识相点的不再开口。 “吾只说了可能要有大动作,可没说要打仗,若是谁乱说传出谣言,自行负责。” 郑亨说完继续道: “这第二件,是过几日吾便要调往开平。宣府由武成侯,安平侯共同治理。” 说完然后就起身。 一边的李安连忙跟在后面送出。 “大人……” 郑亨走在前面,李安在后面小声喊了一声。 “李安,你还有什么事吗?” 李安小声道:“大人,真的要打仗了吗?” 郑亨看了看周边,确定除了李安没其他人外后小声道:“你是我自己人,吾跟你透个消息,上面有这个意思,不过还差个契机。” 说完摇了摇头,略带悲伤莫名其妙的问道:“李安,现几月几日?” 李安赶忙道:“大人,五月末。” “五月末……看来这个契机快要到了。估计……不久就会有人死在不该死的地方。” 郑亨说完叹了口气,骑马离去。 李安还站在原地思索着,郑亨先前对自己说的这几句话里包含了巨量的信息。 其一,肯定要打仗了,但是和谁打?其二契机是什么?其三谁会死在不该死的地方? 李安想了半天,索性不想了,这都不是自己该担心的事情。 大堂内。 自郑亨走后这里就开始议论纷纷,当然,也有不少人离开了此处。 赵力看着思索的齐风道:“想什么呢?” 齐风回过神,抱拳回应:“想总兵大人先前说的一些话。” “那些话有什么好想的,都不是咱们这个层次能决断的,越想徒增添烦恼,不如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 齐风又听到了一模一样的劝诫。 这话最早,应是井沟屯的那位老边军说的。 不过转念想想赵力说得没什么问题,这件事对齐风来说没什么意义,他自己只是个小旗,就算是风雨欲来,也只会被风雨裹挟着走,根本无法影响事情的发展。 历史的一些问题,往往只有在于高位才能决断。 “不过,看样子真要出什么大事,还是不要松懈。” 赵力提醒完背着双手就出了屋子。 齐风在这里待下去也没意义,于是也走了。刚出房门就碰到归来的李安。 齐风抱拳道:“大人。” 李安没好气道:“汝今日怎能说出那番话来,若不是总兵大人海量,碰到小肚鸡肠之人,你早被杖毙了。” “是属下失言。”齐风诚恳说道。 “回去好生想下。下不为例。” 李安说完急匆匆的进了屋子。 齐风告退。 走在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小贩,齐风笑了。 这是真诚的笑,万全右卫所地处边塞,可是依然有着繁华光景,人来人往。 若自己是在那千里杭灯,门庭若市,灯笼齐聚满堂门的顺天府,又该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是帝都之辉煌,还是金光闪闪,齐风心里有些期待,在这个时期的顺天府该是何模样。 一颗种子种下,就要慢慢等待它的萌芽。 在今天,齐风也在心里种下一颗种子,静待它的萌芽。 “齐哥儿,怎从右卫所出来?有公务?” 李川的声音传来,还是熟络得很,一上来就嬉皮笑脸的,根本一点都不分外。 “怎滴,不去巡街在这偷懒?” 齐风看着对方样子,开玩笑道,“小心你二舅又拿鞭子抽你。” “齐哥儿瞧你这话说的,吾这不是在巡着街的。” 李川死皮赖脸的笑着。 确实,这些日子来,二人熟络后,这家伙脸皮厚了很多。 “若是在这跟我闲聊也叫巡街,那我也想来干这等好差事。” 齐风靠在一边的木杆上,嘴里磕起了香瓜子。 “匀给我吃点。” 李川倒是不客气,从齐风手里挪了一半香瓜子走,然后磕了起来。 “这东西,好吃,就是太贵……对了,齐哥儿你刚说要跟我一起巡街?你是军籍可没有机会来衙门跟我做同僚。” 李川一边吃一边笑着打趣。 “别吃多了,这玩意有毒,适量。” 齐风将剩下的香瓜子踹放在兜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川捏着香瓜子的手停留在了半空中,“有毒?”然后不以为然的吃下了肚:“这香瓜子有什么毒 ,还能毒死人不成?” 李川并不知道,就他手里的香瓜子在历史上很多人甚至是名人都是因为吃多了它被毒死的。 代表之一的海昏侯刘贺生前大概率就是大吃香瓜,还有香瓜子挂的。 第44章 受伤的伯兰 六月初夏。 这时候已经能感受到夏天的微微炙热。 这段时间齐风按照平日的计划一直训练着人员。 夜不收人不多,比较好管教,大家也都明白,训练中并没有松懈。 在六月初的时候,齐风第一时间便让宋铁和黄山二人去了老黎叔守的烽燧那。 一整月的时间,足以让他们学到许些东西。 还是正常的训练,连不久前郑亨说的那些话齐风都快要逐渐忘记。 直到六月三日的深夜。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齐风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曾小艺。 曾小艺是赵力亲信。齐风看着对方脸上焦急之色,便呼道:“曾兄弟,何事?” “百户大人叫吾来唤你速去右卫治所。” 曾小艺焦急的样子不像是装的,齐风出门与他同行试探问道:“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不清楚,要到了右卫治所才知晓。”曾小艺走的极快,他一边走一边说:“看百户大人的样子,应是急事,可万万不可懈怠。” 齐风听到这话心里迟疑了下,这时候又莫名其妙突然想到了不久前郑亨说的那一席意味深长的话。 于是只得加快脚步,恨不得脚底长个飞轮,好快些到达。 到了右卫治所。 齐风发现里面来了一些人儿,也是附近堡的守备。 赵力招呼齐风上前道:“来了,快随便找个地坐下。” 这满屋子的人儿,坐着的都是守备,齐风自然不会不识抬举找个地方坐,于是就站在了赵力坐着的椅子后面。 李安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他面色焦急道:“召集诸位前来,是因为在今夜我堡烽燧兵士在塞外发现一名负伤鞑靼。 本是想以奸细处决,可这人却说他是大明使团的随从。” 另一个堡的守备说道,“我大明何时派出过使团?应是想活命找的借口罢了。” 赵力看着李安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而站在他身后的齐风眉头锁在了一起单手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鞑靼叫伯兰。”李安说完转头看向站在赵力身后的齐风,慢慢道:“齐风,那叫伯兰的鞑靼昏死过去前说认识你……” 思索的赵力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齐风,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眼前瞬间碎裂了般。 齐风站到了大堂内。 李安叫人把受伤昏死的伯兰抬了出来,认真道:“齐风,你看着他,现在告诉吾,你认识他吗?” 这话中多了几丝凛冽,就好像是有几把钢刀架在了头上,稍微不慎就会被割去脑袋。 “他是伯兰。” 齐风说出这话的时候十分冷静。 与之截然不同的是这话一出来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大明士兵竟然跟鞑贼认识?这说出去,怕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一些义愤填膺的守备当即拔出腰刀要砍杀齐风。 “都退下去!” 李安见这些家伙实在是不知礼数,直接一个眼神就逼退了他们。 李安道:“这里是吾所镇守地界,轮得到尔等指手画脚!再说,吾有说齐风是敌贼吗?不了解清楚就动刀动枪,成何体统!” “齐风,你先前出塞有遇见我大明使者吗?必须实话实说。” 李安坐在位置上问,神色也有些憔悴。 “大人,属下见过。是郭骥郭大人带领的使团。 而这伯兰确实是其中一员……属下回来的马便是他牵给吾的……属下的腰刀则是使者团中一名叫李咬住的百户赠予的。” 齐风没有隐瞒,将事情全全说了个清楚。 “郭骥……” 李安和这些守备就算是没呆在京城也自然是听过这个名字。 郭骥,谁不认识,那可是大明朝的功臣! “此事事关重大!来人啊,将此信函六百里加急送往宣府让其帮忙查证,一个时辰极速回复。” 一名信使拿着信函飞快的离开。 大堂内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 赵力开口道:“如果此人真是使团随行的人,现在这番模样,是遭到了什么变故吗?” “就因如此,所以才会如此急迫召集人员查证。” 李安现在也拿不准主意,只能等待宣府那边的消息。 齐风看着伯兰身上的伤,突然有些担心起来李咬住还有郭骥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一柱香时间,一匹飞奔的军马到了右卫门口,信使急忙进入了大堂,回复道:“大人,经查属实!” 这时候李安突然站了起来,嘴里叨叨:“看来,出大事了!” 说完又急促问一边的医师:“这人什么时候能醒?” “大人……这不确定。”医师战战兢兢的说。 “不确定,这可是火烧眉毛的大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马上弄醒他!” 李安一把抓住医师的衣襟,医师被吓得双腿发软。 毕竟对方那一双眼睛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头老虎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当然害怕了。 “小的……有办法。” 那医师浑身发抖,不知摸出了包什么药物,直接混入水里,然后撒了点儿在伯兰脸上。 众人都屏息凝视着,希望出现一点儿的奇迹,毕竟事关重大,得打探出消息来。 “醒了!” 赵力大呼一声,李安顿时睁大了眼睛。 “我……” 伯兰说话支支吾吾。 “发生什么事了?” 李安急迫的问,丝毫已经没有一个参将的样子。 “杀了……杀了,救救……救救他们!” 伯兰说完这话,眼睛瞧见了齐风,突然回光返照一样一把抓住齐风衣袖 ,“救救……李……他们在,在,青草源……” 说完直接又昏死过去,这次医师在怎么用他那包秘药都没什么作用了。 “他刚刚说了青草源。” 李安招呼一声,一张大地图慢慢摊开。 一行人看着地图,指着离德胜口堡约两百里的一片草原道,“这便是青草源……我们必须派人去看看,或许这里有什么线索。” 说完,立马看向齐风。 “齐风听令,立马带夜不收前往青草源查验……给我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风抱拳应答,然后急匆匆出了屋子。 然而青草源到底有什么?或是发生了什么?众人不得而知。 第45章 青草源 “小旗,这么急的军务?” 刚被叫醒的罗相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 齐风拿起小稍弓说道:“很急。” 丁大有穿好棉甲提起一边的腰刀:“小旗,马房那边的人已经把马匹送来。” “这样最好,备上六日的干粮,即刻出发。” 说着齐风把干粮捆在腰带上出了房门。 这种干粮很轻,便于携带。 整体就是炒熟透的面粉晒干加了点儿盐的坨坨。 吃上一两坨喝上点水就能饱腹,算是最早类的压缩粮食了。 “不带宋铁和黄山吗?” 罗相在一边提了一嘴。 齐风停下脚步道:“现在他们还没有做好准备,这次任务就不必带他们二人了。” “也是,若是到时慌了就不好办了。”丁大有在一旁整理了下马鞍,然后稍稍一跃就骑了上去。 罗相点了点头,骑上了马。齐风再一次嘱咐道:“再检查下东西带得齐全了吗?” “嘿,小旗,你放心,咱不是那拖三拉四的人。”罗相拍了拍鼓鼓的小包,“就连驱虫粉我都带上了。” “带上也好,保不齐会出什么幺蛾子事情。”齐风说着骑上马。 之后齐风带着罗相、丁大有二人出了堡,一路上畅通无阻,沿路值守都认识夜不收的号旗,见着号旗便知晓是要出任务,老早就将门打开了。 三匹马一路朝西而去,那是青草源所在地。 黑夜中齐风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这不代表他一点都不担心。 距上次出塞也才一月……三人出去,回来一人……这一次出塞同样也是三人,只是不同的是自己成为了领队。 当了领队才知道责任巨大。同伴的生死,或许就在自己一念之间。 齐风策马狂奔,这个时候不应该是想这些东西的时机,或许只有狂奔感受草原拂面而来的清风才能让他感受到久违的放松。 走了一段时间,距离清晨还有两个钟头,右边天空上已经有了隐隐约约的霞光,不过大地整体还是雾蒙蒙的一片。 “前面不远就是青草源了。” 借着火把的光,齐风看着地图上自身距离与青草源已经不过还剩下几里地的路程,于是赶忙熄灭了火把。 罗相和丁大有也熄灭了火把,现在这个时候,借着一点微弱的光还是能够看清楚的。 “把马藏起来,接下来的路程咱们慢慢摸过去。” 齐风从马鞍袋里拿出猪脚杆箭,背上小稍弓,那把李咬住送给自己的雁翎刀则被齐风稳稳当当的挂在了腰带上。 几人约莫着走了半个时辰,齐风做出手势让二人停下。 前面便是青草源。 此刻,青草原那边火光撩撩,烧着的火堆映射在周遭石壁,就像是草原在燃烧。 “有什么东西烧焦了。” 罗相在空中嗅了嗅,然后赶忙捏住了鼻子,“这味儿太冲了。” 这股味道齐风自然也是闻到了,一边的大丁大有道:“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烧尸体发出来的味道。” 罗相急忙道:“丁大有,你见过?” 丁大有抿了抿嘴唇,一脸笃定:“我当然见过,这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恶心味道。” “看来你经历得不少嘛。”罗相笑笑,“有空给兄弟们讲讲呗。” “不……这……还是算了。” 丁大有用力的摇了摇头。 “我看下面似乎没有鞑贼,谁先下去探下情况。” 齐风看向二人。 罗相道:“小旗,我去吧。” 他说完一个连续翻滚麻利的就翻出了石块,身形一路小跑着朝着下方青草源去了。 罗相小心靠近,确认了没有鞑贼后对着后面做了手势,之后自己就警惕朝着前面燃烧的旺火堆走去。 走到火堆不远处,罗相直接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之后一股愤怒从底到顶让他咬牙切齿。 齐风和丁大有也下来了,二人走到火堆前同样震惊。 丁大有则是想起来什么过往,直接在一旁吐了起来。 在燃烧着的熊熊大火里是十几具已经烧得焦黑的尸体。在火堆的另一边,钉着八根柱子,柱子上血迹已经干涸,在顶端各插着一颗人头。 这些脑袋有汉人有鞑靼…… 齐风强忍着悲痛,仔细的看过了每颗脑袋样貌,最后确定这些脑袋里面没有李咬住还有郭骥。 顿时松了口气,转身时,突然听到一阵响动,齐风眼神示意二人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不远处来了三个人,两个鞑靼士兵绑着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汉人。 那两个鞑兵边走边笑,还不时的踢那汉人一脚。 一个鞑兵把汉人带到了那堆燃烧的火堆前然后按在了一边砍头用的树桩子上,之后另一个鞑兵拿起放在一边沾染血迹的斧头,在空中比划了下距离就高高举起。 眼见那汉人马上就要身首分离,齐风赶忙拿起弓箭,跟他同样默契的还有罗相、丁大有,几乎是同一时间,三支箭矢对着那两名鞑兵就射了过去。 两声沉闷的声音传来,那要被砍头的汉人呆呆的看着突然倒在地上的鞑兵一脸茫然。 之后罗相和丁大有冲了出去,对着倒在地上的鞑兵补了两刀,然后架起那汉人就往齐风这边跑。 那汉人现在十分的懵也不知是吓着了还是怎么的,就任由罗相和丁大二人架着走了。 “你们是……?” 那汉人回过神,干裂的嘴唇上下动着,缓缓问道。 “夜不收。” 罗相在一旁答道,“你又是谁?” “吾叫刘四……是使团成员。” 叫刘四的汉子回应道。 “你是使团的人!”丁大有眼前一亮问道:“其他人呢?” “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那些鞑兵突然冲进我们的营帐就杀了起来……我是跟着李大人逃出来的。” “郭大人有没有见着?”齐风问。 “太混乱了……没见着。”刘四认真回答。 “好,先前你说的李大人,可是李咬住百户?” “正是。”刘四点了点头,“他们朝着北边去了……我落下被鞑兵抓住……本以为就要生死塞外,没想到……”说着他抽咽起来。 “别哭了,他们还有多少人?”齐风拍了拍对方肩膀又问。 按照刘四这么说,那么李咬住的处境应该很危险。 “跟着李大人的侍从已不足八人。追击他们的鞑兵有十三人。” 刘四粗略的估计了下。 第46章 自己决定选择 “齐小旗,烦请过来下。” 丁大有在石头后对齐风轻声喊道。 齐风安抚了下刘四,然后走了过去,丁大有跟齐风二人的距离刚好跟刘四中间有一块大石壁的距离。 “这人怎么办?咱们带着他吗?” 丁大有说话很直接,现在这是塞外,是战场,少浪费点时间就多一点生机。 齐风有些迟疑。 若是带上刘四可能会让对方陷入危险,但是留下对方……似乎也不是道义里的选择。 “让他自己选吧。我们没有资格替他做出选择。” 齐风拍了丁大有的肩膀,这个时候,就是看齐风自己统治力的时候,不过在这一点上齐风与专权的官僚们不同,他不会轻易的替别人做出选择。 毕竟每个人都有决定自己命运的选择。 齐风来到刘四面前,说道:“我们三人要去寻李百户……没办法照顾你,所以……”话还没说完,刘四就赶忙截胡急忙的道:“我没受伤,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寻百户大人,不要把我丢下。” 罗相看了齐风一眼,似乎在等他的主意。 齐风听到刘四的回答,想都没想一把拉起刘四:“那好,你跟着我们,但是必须听吾的命令行动。” “这是自然……”刘四点了点头,齐风把小梢弓递给对方道:“这个会使吗?” “吾也是军户出身,没问题。”说完接过齐风递过来的弓还有箭袋,麻利的挂在了自己身上。 “事不宜迟,走吧。” 齐风也不磨叽,让刘四在前面带路,跟着鞑兵追击的方向追过去。 半个时辰。 天空已经开始放亮,夜间的尘露开始慢慢的有条件的挥发,太阳在远边地平线上等待升空。 “前面有尸首。” 走在前面的刘四眼力极好,看见一边的莎草下面躺着几具尸体,于是快步跑了过去。 齐风和罗相、丁大有等人也赶忙上去。 走近了才瞧清楚莎草下面倒伏着六具尸体。 其中两具鞑兵的尸体睁大着双眼。一具双手紧紧的抓着一具汉人尸体的肩膀,汉人尸体手中一把匕首刺在了对方心脏部位。 另一具则是背部中了三刀,致命伤在腹部。这一刀直接从腹部捅了进去,还恶意十足的在鞑兵腹腔里搅了一圈,肚子里面的肠子都扭成了一团…… 这场追逐鞑兵死了两人,而李咬住那边却死了四人,完全就是不对等的战斗。 “根据地上鲜血来判断,这场战斗应该发生在半个时辰前。” 齐风看着草里的鲜血,分析道。 “不过如此一来李百户现在更是处于劣势了。我们必须加快脚步。 ”罗相在一旁提醒,齐风点了点头,丁大有紧咬了下嘴唇,然后道:“我先去前面探查。” 刘四叹着气道:“出来的时候都是活生生的人……这才没多久就成了硬邦邦的尸体……真是遭孽啊!” 齐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刘四肩膀,就走到前面去了。 在路上四人又相继遇到了几具死尸。 “数清楚了,这一堆里鞑兵四人,汉人三具。里面没有李百户。” 丁大有在一边报告,齐风摩挲了下巴心里想了想,说道:“看来剩下的最后一人应就是李百户了。” “齐小旗,咱们一路数下来,鞑兵总计死了六人,而李百户那边怕是现只剩他一人了。 这就意味着,如果刘四兄弟说的没有错误,至少还有七名鞑兵在追李大人。” 罗相在一边深思熟虑的说道,“这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 “不是好事现在也得硬着头皮上。” “咱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李百户是郭大人亲卫随从,他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齐风继续道:“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解救李百户。” “刘四兄弟,前面的路更加危险了……可以说是一条不归路,我没有把握能保护你,只能烦请你暂时在这处寻个安全地方等我们回来……若是我们几人回不来,还得请你去右边卫城汇报情况。” 刘四刚想说几句,齐风就让他不要说,继续道:“刘四兄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咱大明军人哪有贪生怕死的狗辈,就和这些死去的兄弟们一样,就算是在这样的绝境下也要拼杀几个鞑贼一起上路,何未不丈夫也! 但是……因此事事关重大,必须留一人在这备选,刘四兄弟,吾等二人在此拜谢了。” 说完齐风很郑重的对着刘四抱拳,罗相和丁大有也是一脸严肃如此 。 刘四认真点点头,道:“几位放心……吾,定不辱使命。” 说完,齐风等人便继续往前。 “齐哥儿,这么相信刘四?” 罗相在一边小声道 。 “刘四那样不像是装的。”齐风笑了笑,“至少那些对话,动作……放心我看人还是很准。” …… 距离齐风等人几里不远,李咬住正疯狂的往前跑着,在他后面是几个鞑兵在欢笑射箭取乐。 “这些鞑贼!” 李咬住靠在一块石头壁上,面色有些憔悴,嘴角还有一丝鲜血,他左手手臂上缠着白布,白布被鲜血染红。 鞑兵对他们被认为猎物的人来说玩弄这个过程似乎是必不可少的。 “真是可惜了吾的马,便宜你小子了,齐风。” 李咬住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这一抹笑容似乎是他在绝望中的一点慰籍。 他不知道自己在绝境中为什么会想到那个少年。 或许是自己对那个没见过几面就觉得对方十分聊得来的少年的赞美,总之,在这个时间,李咬住想了很多。 不过更多的还是对郭骥的自责。李咬住低声喃喃:“要是再早一点就好了……早一点就好了。” 李咬住已经听到了身后不远传来的脚步。脚步是那么的有力,只是是来索命的鞑贼! 命丧塞外,对于李咬住来说很遗憾,真的很遗憾,他认为自己的夙愿不应该如此,可是……没机会了,就算是在伟大的夙愿,李咬住都没有机会再去实现。 “未来……会不会有人记得吾啊……吾,至少,历史中该会提一嘴吧。” 第47章 那人似乎有点熟悉 “纵有疾风起,萧蔷万里草……” 李咬住嘴里喃喃,眼睛却是逐渐清明起来。 自己身为大明臣子,何惧鞑贼。 即便最后结局是身消塞外那也将会成为一段脍炙人口的佳话。 他紧咬着嘴唇。 虽然……还是很害怕死亡。 但是,终要有个堂堂正正的死法。 李咬住闭上眼睛,感受着风在耳畔吹过的旋律。大地似乎很安静,除了那夺命而来的脚步。 “郭大人!” 李咬住睁开眼睛。那脚步却是越来越近。 “属下……不能轻易死在此处……”随后像是泄气一般:“好像到此为止了。” 这时候,走在前面的罗相停下脚步。 他对齐风还有丁大有做出手势。 这样的简单手势是在说明敌情。 这就意味着前面有鞑贼,而且人数不少。 七名鞑贼的数量对上了先前刘四的说辞。 看样子,不出意外,这就是追击李咬住的那伙鞑贼。 齐风看着那群鞑贼小心向前靠近的样子,便是示意拿出弓来。 拿出弓,只是稍加蓄满弓弦,搭在弦上的破甲箭便是借着强大的势能飞了出去。 “咻咻咻!” 箭头在空中飞舞,看起来就像是毫不起眼的子弹。在七名鞑贼毫不知情下,三支箭矢穿透了靠后三名鞑贼的皮甲,那三名鞑贼看着贯穿了自己胸膛的箭头,还有压力差顺着箭杆飞呲出的鲜血,倒下了地上。 剩下四名鞑军顿时慌乱起来,眼睛虎视眈眈的四处查看,终于看见了隐藏在石壁那边的齐风等人。 尖啸的声音震耳欲聋,随即四名鞑贼朝着齐风等人冲去。 三人再次搭弓射箭,不过鞑贼运用地形的巧妙,每次都能躲过箭矢。 四名鞑贼越来越近,近距离弓箭已经没有优势,而且鞑贼分为二二包围,等齐风,罗相还有丁大有抽出雁翎刀时,刚好鞑贼已经到了眼前。 四名鞑贼人儿长得身高马大,每人都比齐风等人高了个头儿,鞑贼脸上带着怒气,身上还有暴戾气息,单手拿着的长刀似乎已经等不及要索取眼前人儿的性命。 三人背靠背。这显然是弱势,不过,就算如此,三人也并没有表现出慌乱。在战场上,尤其是劣势方 ,表现出一丝忌惮便是要命举动。 所以此时此刻,三人虽然看起来处于劣势,实际上在面对四名鞑贼的围攻而呈现出了一种长势。 在鞑贼眼中,这样的阵型完全是依靠队友的能力。毕竟几人都无法看见自身的背部,只要有一方力竭,便是覆灭的时候。 这样的阵型面对攻势也能显现出优势,那就是对方在面对人数优势时无从攻击。 当然,这是没有箭矢的情况下。若是对方有强弩,这样的阵型完全是白搭,几只箭矢便能完完全全的瓦解。 几名鞑贼并没有急着进攻 。他们围绕着三人挪动步伐,似乎想从三人中找出一丝纰漏。 下一秒,齐风先是砍出一刀。眼前的鞑贼急忙往后一跳,刚刚那一刀从他胸部微扫而过,以至于他跳动的时候 ,胸前的皮甲上还是出现了一道刀口。 这样的刀口万全不足以洞穿皮甲,倒是让眼前的鞑贼兴奋了下。他高声的嚎叫,就好像在唱着属于他们自己草原的战歌。 这歌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就像是在对草原广阔的描述,对天地之间的苍茫悲鸣。 一名鞑兵似乎不想在忍耐,举着手中的长刀朝着罗相砍去。罗相凭借着本能的动作,先是一挡 ,然后一拨,那长刀直接被挑撩了起来,后者赶忙使劲稳住,这才没有让这股力道迫使自己武器飞了出去 。 单打独斗面对这样的阵型自然不行,很快这四名鞑贼便想出了解决的办法,拿着一块块石头直接朝着三人脑门砸去。 三人怕不得已只能各自翻滚躲开,这便正中了鞑贼的计策,在三人翻开躲避时,鞑贼赶忙在中间阻拦,迫使齐风几人无法相互形成防御。 当打独斗是鞑兵的强项。毕竟他们从小就生活在好战的部落,对于打架与适应战场早已经是刻在骨子里面的本能。 逮到落单士兵的机会不多。有些时候面对明军的铁骑冲锋,就算是这些常年生活在草原马背的鞑靼人面对如洪水般的阵型也只能落荒而逃。 这便是集团作战的恐怖之处。但……就算是面对集团作战,鞑靼人的学习能力也极强,草原马比在中原产出的战马机动性强上不少,所以很多时候鞑靼人回故意留下破绽引导军团进入埋伏圈。 这才是真正的人间惨烈。你可以见到几乎一支军团的瞬间覆灭…… 这都是后话了。 此刻眼前的危机才是重中之重。 罗相一个越起,想要对眼前的鞑靼人劈砍而去。这都是武制中简单的招数,但就是这些简单的招数勾勒出了战场的真实。 一个撩挑,鞑靼人用厚实的牛皮甲阻拦住,几乎是没有任何的防备。 对……这样的劈砍,连鞑靼人身上的浸油皮甲都无法砍破,面对这样的皮甲,最有效的只有刺击。 之前一路来,使团人员身上的伤都几乎是劈砍伤 ,而大部分鞑靼人身上的伤都是刺伤。 在一撩挑并没有砍破对方皮甲后 ,罗相赶忙朝着一边躲闪,鞑靼人的长刀已经顺着罗相脑袋砍来。 罗相本以为自己已经逃脱长刀攻击范围,在急忙准备下一次攻击时,先前那砍来的长刀却在对方手中一个圆弧般的快速转动,然后攻击范围顿时散开,罗相急忙后退,可是即便是反应神速罗相的手臂还是直接被长刀割开一道口子。 此刻,另一边。 躲在石壁后面的李咬住迟迟没有等到来寻他的鞑靼士兵,转而又听见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 ,于是好奇的探出一点儿脑袋出去查看。 这一看顿时让李咬住惊讶不已,那追他的鞑贼现在只剩下四人,正在前方高地跟几人酣战。 本以为是老天不绝后路,李咬住当即就想要趁乱离开,在转身之时,顿时又停住脚步,那高地酣战的人儿其中一人似乎十分眼熟! 第48章 他们敢这么做? 李咬住再次定眼看去,确定那酣战的人儿是齐风后,立马冲了上去,大喊一声:“齐兄弟 ,吾来助你!” 与两名鞑贼酣战的齐风听到这一嗓子 ,差点失了神让一名鞑兵砍中胳膊 ,好在回神及时,急急忙忙的用刀背挡住了。 李咬住冲得很快,三下五除二的越过躺在地上鞑兵尸体就到了齐风面前 用一击长刺拨撩开了一名围攻齐风的鞑贼。 “李百户……” 齐风有些欣喜,再看看李咬住左手上绑着的染血布条便知晓对方被追得有多不容易了。 此等环境自然来不及诉说,李咬住大喊一声小心,齐风侧头一偏,刚好躲过鞑兵的一击侧砍。 这一刀几乎是贴着齐风太阳穴飞过去的,若不是李咬住提醒及时,怕是现在已然被开瓤了。 “先解决他们再细说 。” 李咬住一脚踢起,硬是在有限的范围内耍了一招花刀 ,将围攻的鞑贼逼退。 随后二人上前一阵横砍直刺,那两名鞑兵招架时力不从心,一鞑贼竟然选择进攻而被齐风一刀从胸前皮甲洞穿 。 现在齐风可没有心思去欣赏被自己洞穿身体鞑兵的可怜样子,直接是一脚踹在鞑兵身上,凭借着强大的惯性将刀抽出,而后向着另一名鞑兵杀去。 那一名鞑兵本就被李咬住牵制住了,现在又变成了二打一更是招架不住,仅仅是几个来回那鞑贼挥舞武器便已经没有了架势,手臂,腿部也是中了几刀。 几个踉跄过后,李咬住率先一刺 ,刀刃直接从鞑兵喉咙刺进后颈出来,鲜血淋漓,可怖不已 。 李咬住早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硬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像是杀鸡一样,再次将刀刃往前推了一部分 ,直到没到了刀柄位置,这才放心抽出。 剩下两名鞑兵见队友几乎全员死去,便欲生了迟疑,招式几下就被罗相还有丁大有拆解,几个刺击便又多了两具尸体。 在给地上尸体每人补上一刀后,几人这才放心。罗相手臂冒着血,倒上一半瓶的止血粉,用布包上就算是简单处理了。 等处理完,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齐风道:“李百户,发生了什么事?郭大人呢?” 李咬住坐在地上一下情绪上头。或许是因为周边没有敌人了才表现出了如此伤心。 “郭……郭大人被阿鲁台枭首了!” 三人一听顿时吃惊不已,这草原鞑贼竟然把大明使者杀了。 这些鞑贼究竟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 不过从鞑兵来追击逃跑的人看,鞑靼人似乎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知道还敢做,那便是居心叵测。 “李百户,这事可是真的?” 这不是一件小事,一国使者被杀,这是完全藐视中原皇帝的存在,更是没把对方放在眼里的劣质举动。 这样的举动只有一个——开战! 所以无论如何,齐风都得确保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齐兄弟,吾亲眼看见的还有假吗?郭大人刚跟草原王本雅失里说明了来意,那国师阿鲁台便掀了桌,抽出刀就将郭大人脑袋削了去!” “我等还是拼命抢了几匹马逃走。又因后面追兵不断,伯兰是鞑靼人,或许一路可以逃过追捕,于是吾便让伯兰前去汝所属卫城求援……” “齐兄弟,此等可是天大的事情!你我都不能懈怠!” 李咬住说到这已经是声泪俱下,之后他擦了擦眼睛,又道:“看见你们来了我便放心了……后面有多少援军?” 罗相听完这一切早已经是目瞪口呆了,这算是他从事夜不收以来听到过的最炸裂的消息。 杀大明使者!这可是何其的恶劣啊。 “百……户,此等前来的只有吾等三人。” 丁大有同样是震撼,以至于说话都是有些断续。 “只有你们三人……吾不是让伯兰……”李咬住说到这看着齐风,齐风慢慢道:“伯兰到达卫城时已经身受重伤,他在昏迷之际告诉了吾等这个位置,因为不知情况,卫所的参将便让吾等前来查勘 。” “总而言之,咱们现在必须先回右卫所汇报情况。” 齐风还是处于一种十分理智的状态,当即带着几人便往回赶。 “百户大人,刚吾听闻你叫咱们小旗齐兄弟,莫不是你们认识?” 罗相在一旁小声问道。 李咬住在一旁点了点头,“确实认识。我跟你家小旗第一次见面还是一月前的漠北。” “那时他受了伤,马把他驼到了一处水源,刚好使团在那休整便救了他……” “齐哥儿,你还有这样的事,怎不见你说起过。” 罗相这小子逮到一点问题就要问个清清楚楚。 齐风道:“说这么多又没人相信,索性便没有必要说了。” “确实,这样的经历估计也没人相信。”然后他话锋一转,又道:“那这刀莫不就是百户大人送给齐哥儿的?” 李咬住看了看齐风配备的雁翎刀,嘴角笑了笑,“是的。当时齐兄弟的刀因杀敌损毁,吾便送了他一把新的。” “也多亏有你送的这把刀,吾才能活着回去。” 齐风笑了笑,这是难得的笑容。确实,若是没有李咬住送的这把刀,在回程路上,齐风是万不敢与那一伙鞑兵兵刃相见的。 说不定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还会被鞑兵俘虏,羞辱。 几人走的很快,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之前刘四躲藏的位置。 “刘四!刘四!” 丁大有在一旁小声的呼喊。 “刘四还活着?” 李咬住简直不敢相信,他道:“当时他掉队了,我还以为他会被鞑兵杀死。” “确实他要被鞑兵杀死,不过我们救了他。不然吾等怎知道你的位置。” 齐风笑笑,丁大有喊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回答,便摇了摇头,“估计已经按照我们先前说的离开了。” “离开也好,咱们也赶紧走。” 说完几人便朝着藏马地方跑走。走了一会儿几人就发现前方路上倒伏着一个人。 这个人背上插了十几只箭矢。 几人急忙上前,将那死尸翻过面来,虽然不愿意接受……但死去的正是刘四。 第49章 贡品不见了 “尸体还未僵硬,死于一刻之前!” 罗相摇摇头,丁大有说道, “这箭矢是鞑兵常用的草原箭。刘四兄弟应该是被鞑贼骑兵射杀的。” 罗相顺手拔出一根箭矢,看了看尾端的那片雕翎,随手将箭矢收在了自己箭袋中,继续道: “从刘四兄弟背后的箭矢数量来看,这群鞑兵人数应该不少。 不过对方杀了刘四兄弟却没有将箭矢回收利用,这就十分奇怪,完全不符合鞑靼人的习惯。” 罗相的分析不无道理,草原游牧最为稀缺的便是制造箭头的铁,几百年前,游牧族甚至只能用着木头制成的箭头还有石头箭头去对抗狼群和敌人。 就算是现在发展到了明朝,铁这样的东西对草原部落来说依旧是十分稀缺的东西。 而草原部落“打草谷”的习惯,便是洗劫一切可以用的东西,以制武备。 “鞑兵走得如此匆忙,定然肯定是有更为急迫的事情要去处理。 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奔着李百户他们来的。” 齐风摸着下巴思索了下说道。 一边的丁大有不解道,“可是先前不是已经有鞑贼在追杀李百户了?为何又来了一队?” “我想……来寻找追杀的或许不止一队,现在,大概整个草原各个部族都在找逃跑的使者!” 嘶。 此语一出,气息骤降,硬是让周遭的温度像是莫名降低了许些。 若真是整个草原部族……这将是何其的恐怖! 这就意味着齐风他们的归途注定不会安稳,四处都是巡逻查找的鞑兵! 齐风捏了一下太阳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到藏马地,侦查下情况再做打算。” 右卫城内。 李川正在一家酒肆惬意的喝着小酒。 “这生活,才是享受啊。” 享受着来之不易的阳光,李川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就像沐浴圣洁的灵魂一样满足。 “又在这偷懒!” 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李川愣了一下,腿像是装了弹簧一样跳起。 “二舅……哪有,快来,坐坐。” 脸上带着一丝被识破的尴尬,连忙招手让对方坐下。 张工笑了笑,倒是没为难李川,坐在了凳子上。 “二舅,我近来听闻了一些小道消息。” 李川给张工倒上一碗酒,小声说道。 “哦,什么小道消息?”张工问道。 “朝廷要打仗了。”李川神神秘秘的说。 张工端起的酒碗停顿了下,然后笑哈哈道:“就你小子小道消息道多。这打不打仗还能从小道消息传出来,吾看你就是一天天的净琢磨不该操心的事去了。” “我这……不是关心国家大事嘛。” 李川嘟囔,“再说二舅你当个捕头怎么说也能得到点内部消息吧。” “我一个捕头……真当你舅我身份尊贵啊!还不是给上面的人干活,做牛马的事。” 张工喝了一口酒,继续道:“吾又去跟你娘亲商量了下,你不愿读书,那就得成亲,那周家姑娘,我听说长得水灵,也到了出阁的年纪,过几日吾便差个媒婆过去瞧瞧,若是可以,就那姑娘了。” “二舅,吾还年轻,不想成亲呢。” 李川大倒苦水,哀求道。 “住嘴,你爹去得早,家中就汝一个男丁,你母亲年岁也大了,你不得早些让她抱孙儿吗?这是孝道! 再说,婚姻之事,媒妁之言,你也不必同意 ,这些事情我还帮衬着你母亲。” “二舅……” 李川彻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了,过了会儿道: “那姑娘吾也没见过,你们这不是拿吾的前程去赌嘛。” “有什么前程!” 张工站起身来,“你穿着这一身衙役服,这辈子做到头也就我这个位置。读书才有前程!人家户房的刘老头熬一熬之后兴许还能当主簿,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九品官。” “……” 李川愣坐在原地,张工将剩下的酒水喝一口喝完,“就这么说定了。现在你跟我来,听说丰记堂那边出了点事情。” 李川跟在张工后面。 二人到了丰记堂,这是一家专门做黄鼠的店铺,右卫城中的酒肆,客栈中的黄鼠基本上都是在这家店铺采购的。 当然,这家店铺还有一项最重要的工作,那就是还承担着贡鼠的责任,简称皇商! 丰记堂的掌柜现在早就急得头上冒汗了。 张工询问道:“怎么回事?” 掌柜急道:“今年上供的黄鼠全不见了!” 李川摸了摸下巴问:“总上供的黄鼠总共有多少?” “十一头。”掌柜满脸的焦急,“那些可是吾等精心喂养一年多的上等贡品,现在都不见了,缴贡的日子还有三日,到时候这可怎么办啊!” 李川道,“不能拿其它的黄鼠代替吗?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事。” 掌柜看了李川一眼 ,不说话。 张工当即用力拍了下李川的小帽:“你小子乱说什么!这些东西可是呈给皇上的贡品,拿其它的黄鼠顶替,是欺君之罪!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吾只是随口一言罢了。” 李川小声嘀咕。 这时候又传来另一道声音,“你这小吏先前说什么?哦,说拿其它黄鼠顶替?” 李川和张工循着声音看去。 只见一个腰间挎着一柄雁翎刀,穿着粗布麻衣带着斗笠的汉子站在不远。 “汝是何人?” 张工走到那汉子面前。 汉子嘴角冷笑,掠过张工到了李川面前。 “汝先前说的那些话,吾可是有好生写在这本小册上。” “你是……” 李川有些不爽,怎平白无故出现一个白身,还对作为衙役的自己如此无礼。 一边的掌柜看清楚了对方面容,立马吓了一跳,连忙走到了那汉子面前,恭敬抱拳,“马大人!” “马大人?” 李川和一边的张工皱了皱眉头,在这右卫城,他们还真没见过什么马大人。 不过,眼尖的张工转眼又看了对方腰间还挂着一块腰牌。 腰牌是木制的,虽然很粗糙,不过,还是能看得十分清楚。 正面写着: “锦衣卫,锦衣力士,马洋!” 第50章 懂得都懂 看清那块牌子,张工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对方竟然是锦衣卫! 锦衣卫,一个只活在他们脑袋里的神秘组织。 在边境之地,虽然大差不多可能分布着不少锦衣卫,可是张工这么多年以来基本上没见着过。 没成想年过中旬,第一次遇见了只存在言语间的锦衣卫,这何其不惊骇。 况且关于锦衣卫的一些传言张工也听过。 比如这些人个个是凶狠之徒,只替皇帝做事,在京城还有属于自己的监牢,完全不受地方管辖。 就算是一些县令,即便是面对官职比自身低的锦衣卫,那也是得好话连连,不敢苛刻,不给面子。 这其中之一是因为锦衣卫做为皇帝心腹,还有监察百官的责任。 而且他们每人随身携带的小本,听闻上面写着每个人的说辞,只要上了那小册子,哪怕是一句微不足道的话,就有可能招来灭门的灾祸。 依靠着这些独揽的权责,可以说锦衣卫在其它人面前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没人敢得罪他们。 张工也没想到,在这偏远边城竟然出现了一位锦衣卫。 “右卫城这么大,你是那个马……” 李川想着这右卫城并没姓马的大人,刚欲还要上前理论却被张工一脚踹在身上,踉跄摔倒在地,身上多了一身尘土。 “大人……烦请莫要跟这小子计较,这小子不懂,前几天发烧,烧坏了脑子,胡乱言语。” “你?”马洋转头看向张工,嘴角邪魅一笑,“你知道我的身份?” 张工赔笑,“世人皆知锦衣卫的厉害。” “呵呵……吾只是办事跑腿的,又无衔职,你怕什么?”马洋怪看着张工 ,“你这么急迫为这年轻人出头?莫不成他与你有什么干系!” 刚开始李川被张工莫名其妙的踹了一脚还有些懊恼,现在听到这一番对话心里一阵拔凉。 眼前这家伙竟然是锦衣卫! 自己怎乱说话触了这般霉头。 李川此刻心中恨不得将之前的自己打个半死。 至少,打个半死也比那恐怖的诏狱好。 李川只觉得一阵后怕,心跳的速度更快了。 张工继续道,“大人就算没有衔职,但这锦衣卫的腰牌却大过一切,实不相瞒,那口无遮拦的竖子是在下侄儿,实是未有蒙骗皇上的意思。 那黄鼠贡品,衙门定会不差一根毫毛找回来。” “黄鼠自然得找回,不过,你这话里似乎还有话。你觉得这逆贼被吾记在这本子上了还收得回去吗?你见过往外泼出去的水还自己会回到桶里吗?” 马洋脸色并没有那么好看,他扬了扬自己的小册子,“这就是夺命的册子。” 李川现在头冒着冷汗,这么些年他是第一次感到脊梁骨都在发寒,双腿也是忍不住的发软。 “大人,我说的那些话都当不得真!” 见马洋已经称呼自己逆贼,李川焦急说道,“大人,那真是吾一时未想通,并没有其它意思。” “这意思是你来揣测还是上面来揣测啊!”马洋盯着李川,“你说的那些话就是欺君!欺君之罪便要杀头!” 马洋这完全就是没理找理,但是就凭借锦衣卫这一套,便是可以的。 一边的掌柜一直不敢开口,害怕自己到时候也被马洋写到那小册子里面去。 “二舅……救我!” 李川是真的慌了,看向一旁的眉头紧皱的张工,一脸的哀求。 张工思索了下,走到马洋面前,笑了笑,和气小声道:“大人,这边塞苦寒。这小子的事说大是大说小是小,这都是大人您一句话的意思,这点,不成敬意。” 递过去的是三两银子。 这银子是齐风之前杀山匪的赏钱,后面李川领了赏钱,分给了张工三两银子。 现在要救李川,便得拿银子,不然对方也不可能跟他们废话这么多,这不是白费口舌嘛。 马洋低声说道,“你这是贿赂吾?” “这哪是贿赂,是小的欠大人的银两。” 张工半笑半推,马洋悄咪咪的将银子收入怀里。 “念汝是初犯,吾今日便口头说教,记录便算了。”说完马洋拿出小册子将那页撕丢给了马工。 张工赶忙一把塞在嘴里吃掉。马洋脸上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 见自己安全了,李川松了口气,想着以后自己必然要谨言慎行了。 “三日后,黄鼠必须如实归获,不然,不仅仅是你。”马洋趾高气昂的指了指掌柜,“你就让家里人备好棺材吧。” 说完马洋转身就走,那顶标准的草帽,看起来似那般的微不足道。 “二舅,你是用的何等办法让对方肯放过我的?”李川看马洋走远了这才开口小声问道。 “拿银子。” 张工没有隐瞒。 “拿了多少?”李川脸色有些铁青,问道。 “就三两,多的吾也拿不出来了。” “锦衣卫,实在是可恨啊 。” 李川砸吧嘴,对方明目张胆的这样,还没有一个说教,实在是让人气氛。 “你可别再说了,这次人家能用银子解决,那下次呢?银子解决不了,那就是要命了!” 张工提醒李川,“我可告诉你,咱别为那点银子伤神,银子没了可以再赚,命若是没了,那就真是一了百了。” “吾知道了,竟然就算是买了一个教训。不过……他们这般如此没有能管的了吗?”李川疑惑的问。 张工道:“人家那是什么,锦衣卫。光张嘴说出这三个字,那个敢不给点颜面,也不能去寻理,只能认栽。” “今日算是倒了偏霉,触了霉头。不过还好你小子没事,不然到时候你母亲问起来,吾真是不该如何是好。”张工悻悻说又继续道:“要是你真有个什么事,你母亲估计得扒了吾的皮,实在恐怖。这锦衣卫,咱们惹不起,躲得起。” 此刻,漠北草原。 齐风和李咬住几人正一边侦查一边行走。在前面的那小山后面,就是齐风他们的藏马地了。 罗相自告奋勇的先去了小山后查看,确定了没有危险给齐风打了个手势,几人到了小山,准备从长计议 。 第51章 你送人我还礼 漠北王庭。 本雅失里冷静的看着阿鲁台。 他问:“太师,一怒杀了大明使者,这也是你的计划?” 阿鲁台看向本雅失里,面无表情。 “大汗,不是。是明朝使者咄咄逼人!这里是漠北,不是由他们汉人说了算的,草原有草原的规矩。 大明皇帝发来的诏书完全是对我等的羞辱!您是至高无上草原霸主,是北元的合法统治者,岂能寄人篱下,况且这些汉人使者还妄图挑拨北元政权,就凭这一点就该杀了!” “可是你的举动……将会为我族带来灭顶之灾。”本雅失里叹了口气。 阿鲁台当即露出一脸的凶狠,“大汗是想像那马哈木、秃孛罗一样甘心情愿当大明的狗吗?” “马哈木那种人,也配拿来与吾做对比吗!”本雅失里有些生气,只是当着阿鲁台的面并没有手上动作。 阿鲁台大声道,“那既然如此,何惧汉人!” “只是吾等部族好不容易有个生养之处,却又要面临杀伐。”本雅失里坐在了毛裘裹着的椅子上,“来之不易啊!” “马哈木仗着给汉人当狗,占据了吾等的哈拉、林一的草原土地还将咱们赶到到了这胪胊河,大明皇帝现在又给我等修书,他是什么意思,可汗自当明白!” 阿鲁台面色从容,继续道:“大明皇帝是容不得吾等这些沙粒的。他要开战,只是差一个理由,这个理由,他送来了,我阿鲁台还给他!” “是时候让不知天高地厚的汉人知道,就算是只剩下年迈的老狼也会拼死搏杀从他们身上撕扯几条带血的肉来!” “既然如此,那便让他们知晓咱们的厉害!”本雅失里一拍椅子,又道:“动员还需要时间,务必让逃走的人不可活着回去!” “这点大汗放心,早已派出轻骑兵通知了沿途各部族,只要他们还在草原,什么都带不走,只能留下尸体。”阿鲁台自信一笑,然后坐在了帐篷中拍了拍手,“歌姬,速来演唱!” 相比较还是一片温和的漠北王庭,在各地的分散的草原部族却是紧张万分。 一队队的轻骑兵被派出在草原四处巡视。重要一点的关隘也有了鞑靼人的身影。 齐风一行人对这些虽然早有预料,不过也并没有想到会如此决绝。 这样的程度,已经能够说明紧要性了。 右卫城内。 李安穿着甲衣正来回踱步。 在下方的赵力同样神色有些不安。 一夜过去,没有消息传来,不过墩台的消息来得最多,大多数是汇报草原上巡逻的轻骑兵比以往增添了数倍。 “鞑靼人如此多的巡逻,这不正常,咱们不能这样等下去了。” 李安停下脚步,他对赵力道:“汝先下去集结人员,以备不时之需。” 赵力点了点头抱拳退下。 虽然与李安有些不愉快,不过这个时候,个人的私事远比不过国家大事,赵力也明白这些道理,分得明白。 “那叫伯兰的醒了没有?” 李安看向一边的医师。 医师摇了摇头,“目前看怕是醒不过来了,不过命算是保住了。” 李安见如此,也只得点头,让医师好生照顾好伯兰,万不可出了差错。 此刻,某破败的烽火台。 老黎头正站在烽燧口眯着眼睛朝着下方草原了望。 在下方草原是几队踏着铁骑的鞑靼骑兵。 “这些鞑贼,今日莫不是撞了邪,如此活跃。” 在烽燧下方一个平台练习半蹲的宋铁和黄山听到老黎头这般说回应道:“老黎叔,这些鞑兵天天都在下面游荡,多正常啊。” “正常就有鬼了。往常几日数月都见不到如此多鞑兵,就今日来回穿梭,实为不正常。” 老黎头摸了摸那已经花白的胡须,看着远处:“未起烽烟,黄山、宋铁你们可有听到铁炮声?” “都响了好一阵儿了。”宋铁在一旁说道。 “唉,老了,耳朵不好使了,这稍微一点儿风吹草动都听不太清楚,我当以为谁家放鞭炮呢。” 老黎头坐在了上面休息。 因为其它烽燧都为升起狼烟,所以这边也不能升起,不过仔细想想就能知道,这样的动静,上面怎么会不知道。 “希望齐小子能安全归来吧。” 老黎头嘴里嘀咕一句。 这些日子,老黎头跟宋铁、黄山早已经熟络,所以当老黎头说这话的时候刚好被耳朵比较灵敏的黄山听到了。 黄山好奇道:“老黎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黎叔打趣道,“嘿,我就说你们两个是毛头小子,硬是要给老头我装汉子,连这点眼力见都还没练出来呢。” “我们二人确实不知道老黎叔你这话是何意思。”宋铁谦虚的说,“还请老黎叔指教一番。” “你看下面的阵仗还有一直放的铁炮,那肯定是出了啥大事才会这么干 ,现在一直未点燃烽火,无疑还在确认,既然要确认就得有人要去漠北查探。 你们二人跟老头我说说 ,去漠北查探这是谁的活计。” 宋铁和黄山二人面面相觑,他们都被老黎头这一先导性的分析给吓到了。 “老黎叔,你的意思是旗小子他们已经出了塞外?” 宋铁在一旁惊呼,“如此情况齐小旗为何不通知吾等二人啊。” “瞧你们猴急的样子。” 老黎头麻利的从上面跳了下来,几十岁的年纪身手还是灵活,这样一米高的台子,完全是轻而易举。 “齐小子之所以没通知你们二人,估计就压根没准备让你们去。” “为什么啊?” 二人一脸疑惑不解,这应该是最好的实战机会,他们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齐风不带他们一起去。 老黎头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二人一脸迷糊不再讲话。 “老黎叔,你给分析分析,这是为什么?”黄山率先开口,实在是想不明白。 老黎叔道:“可不能白分析诶。” “老黎叔,啥都甭说了,一斤上等的桂花酿,你跟我们二人好生说道说道。” “你们这两臭小子,到是有趣得很。这次也不贪你们那一斤桂花酿了,我给你摆谱摆谱。” 第52章 粘木贴 老黎头给二人解释一番,宋铁和黄山这才明白,一直小鸡啄米般点头。 到了午时,天上的烈日越发强烈,地上的鞑靼骑兵却不见少。 部分鞑靼骑兵也寻了个阴凉场所休息,不过还是交替休息着以避免被烈日炙烤。 齐风犯了难,这等警戒程度,完全没有机会能顺利到达墩台。 而且他们只有三匹马,若是一骑两人,马的耐力将会急剧下滑,行动效率将会大打折扣。 “地图。” 齐风示意罗相摊开羊皮地图。 地图摊开。 地图上用不同颜色标注着各式各样的标记,大部分是夜不收多年来的记录,上面还绘制着夜不收发现的隐秘途径。 “东南西北重要位置都已经被鞑兵封锁。按照以往的路线定然没有办法到达长城内。” “不过若是铤而走险…还是有办法的,你们看这条路,从北边的山地上去,沿着半山腰走,那里布满了密林能大大隐匿行踪,发现的概率相比较其它路线是最低的。” “缺点是要是我们进了树林,没办法带马走。出了树林,后面还有几十里的路,因为没有马供我们前行,到时候遇到鞑贼则必死无疑。” 李咬住道:“还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吗?” 齐风摇头,“就目前这种情况,这条路是唯一的选择,但也要承受巨大的风险。” 李咬住咬了咬牙道:“当你遇到绝境,而你运气不错,有一根不知放了多少年的绳子,你是选择用还是不用?” “既然横竖都是一个结局,那为什么不选择用。”丁大有认真道。 “既然如此,就别无选择了。”李咬住看向众人,目光坚定。 罗相在一旁嘀咕道:“齐小旗,咱们都能想到,那些鞑贼也不傻吧。” “你说得并无道理,所以这就涉及到第二点了,我承认有赌的成分,不过眼下我们别无选择。” “现在我们该考虑的应该不在这,而在于最后那几十里的行程所要遇到的突发情况的解决办法。” 丁大有在一旁说出了自己所想。 就如同齐风所言,密林的好处是大过于一望无际的平野草原,就算是遭遇到了敌人,也能运用地势,密林的特性进行反击或躲避,这样或许有一线生机。 但是草原不一样,要么一马平川,要么高低起伏,无论处于哪一种的处境遇到鞑贼的战马都是必死无疑的 。 故而,实际上摆在几人之间的并没有更好的决策,这几条路,哪一条都带着非常之高的风险。 而齐风只是选择了不怎么危险那条。 此时,在草原一片湖泊处,十几匹野马正食着优质的水草。 这时候大地开始响动,一阵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吃着鲜美水草的野马群受惊般四散奔走。 长长的鬃毛在飞奔过程中呈现出飘逸的状态,就像是一匹匹柔柔云朵,各色不同映衬相足。 那阵阵马蹄越来越近,随后在草原上出现了一队约摸着三十人的骑兵。 为首的一人披穿着一套精致的游牧扎甲,头戴着线条流利镶嵌着一颗宝石的珠光宝盔。 这样的打扮完全不像是普通人。 带着宝石头盔的名曰——粘木帖,是残存的北元王庭本雅失里手下的贵族将领,奉命不惜一切代价统筹部落人员杀掉逃走的明使。 粘木贴拉住马缰往后拉,勒住马。 眼睛看着前面那一汪微波荡漾的湖水,然后深呼吸:“下马,饮水。” 跟随粘木贴的士兵轻踩马镫下马。 这时候粘木贴的部众放下了紧绷的弦,纷纷拿出牛皮做成的水袋到湖中取水。 他们就着熏干的肉块大口喝着湖水果腹。 对于草原人来说,湖水是他们的宝镜。他们对湖水的尊重来自于长久的历史,无论是巍峨雪山溶解的雪水还是小到一个湖泊,这其中都蕴藏着草原人对自然的畏惧。 粘木贴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六月正是水草丰茂,动植物疯狂生长繁衍的时候,所以能清晰可见的看见野生动物游荡在草原。 几头草原狼现在远处追逐野牛群。粘木贴站起身来,眼睛眺望远处正在发生的一场优势巨大的捕猎行动。 几头狼分割了牛群,一头落单野牛被狼群围攻时候,粘木贴眼中出现了一丝冷漠。 这便是自然生存的道理,弱肉强食,用在草原人身上也同样如此。 待人马吃饱喝足,粘木贴这才翻身上马。 随后他的眼睛扫向不远处的密林,似像是发现了什么端倪般道:“去密林。” 粘木贴的部下并没有质疑他们长官的命令,只是紧紧跟随在粘木贴身后。绝对的服从往往是拳头打出来的。 三十余人进入了密林,此刻密林中齐风等人自然不知道接下来他们将遭遇什么。 “这林子不晓得有没有瘴气?” 丁大有撇断一根树枝,在一旁小声嘀咕。 李咬住一不留神一脚踏在了树叶腐烂的表层,足足陷没了脚裸。 这密林应该许些年没有人进来过了。 至于丁大有说的瘴气,这种海拔的密林遇到的概率不大。 若真是不走运遇到了,那也只能说齐风一行人命该丧于此地。 当然同样担心的还有粘木贴一行人。 他们进入密林这才知晓密林的恐怖,当即有人提出他们追杀的人不会蠢到进入密林,因为这无疑是自寻死路。 不过粘木贴只是一记耳光就解决了部下碎碎语。 多年来腐败的树叶树木在表面形成了一层质地。 每每踩到树枝就是咔嚓一声十分响耳。 右卫城内,张工和李川愁的满面忧伤,三日的期限确实对他们来说少得可怜。 衙门内的人员基本上全部出去了,就为了寻找那几头黄鼠的下落。 黄鼠自然不会平白无故的丢失,也不可能自己逃跑,毕竟掌柜的花了大价钱将黄鼠养在了特定的笼子里。 所以与黄鼠一起消失的还有笼子…… 张工决定朝着掌柜生活中的仇家查起。细问了掌柜,得知了他这些年虽然做着让人眼红的生意,不过并没有树立什么仇家。 皇商嘛,极度的嫉妒可以,真不敢大打出手。 不过确实有人对他的生意眼红,东头那边卖牛肉的一品堂很久前来寻过,不过其中内容因为谈的不妥而鸡飞蛋打。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掌柜唯一记得的一件事情,要说有渊源,那便只有对方了。 当即张工和李川就赶往那牛肉铺子去了,路上看见马洋站在街道上跟一个穿着与他差不多的赤脚汉子说着什么。 二人并未多看,只有李川注意到了马洋似乎对那赤脚汉子十分尊敬。 第53章 去寻掌柜 张工跟李川走到闹市档口。 档口早已水泄不通围满了人儿。 “真是奇怪,今日这处人怎如此之多?” 张工有些好奇,毕竟现在并不是市场开市的时间,可市场前却已经围了一大圈的人儿。 “二舅,今日有人要斩脑袋,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前来看热闹呀。”李川打量了下张工,贱兮兮笑了笑:“二舅,你莫不是忘了?” “什么忘了。只是吾一时未曾想起来罢了。”张工瞪了一眼李川,后者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没办法,从小李川见着他二舅这个表情就知道他下一步是要动手了,所以形成了条件反射。 “要不看看?”李川试探问了一句。 下一秒李川脑门就迎着一阵疾风,张工一巴掌直接打了过去,话说得极快,“看什么看,砍头有比寻贡品重要?” ...... “这两人犯的啥事?” 张工站在第一排看着跪在菜市口前面的两个犯人嘴里嘀咕了一句。 一边的李川听得仔细,说道:“二舅,你真当忘记了一年前那件骇人听闻的事了?” “你是说.....”张工神色一下惊骇起来。 李川在一旁认同道:“没错,正是那传得沸沸扬扬的杀良冒功!” “你这么一说我便想起来了。”张工认真道:“去年周遭出现不少山匪,右卫所便派出军队围剿,结果途中有两名悍军闯入平泉村割了一户人家脑袋拿去谎称杀的山匪冒功!” “后面平泉村的村民把右卫所围得严严实实的讨要说法。 这件事后面传到了远在宣府的总兵大人耳朵里,当即下令严查凶手以示惩戒!” “这时间过得真快,一年这么快就过去了。当年的兵犯也要得到应得的报应了。” 张工一时感慨起来时光如梭,这让在一边的李川有些不明所以,看样子真的是年岁大了,自己越来越不懂了。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随着主判的官员丢下画了圈的斩立决令牌,那站在犯人旁边行刑的赤膊大汉当即拿起鬼头砍刀平举着,端起一碗酒一喝入嘴中,朝着锋利刀口喷出 ,让刀刃充分粘上烈酒。 之后在下面万众瞩目的目光下举起巴掌宽厚的大刀,十分麻利的举起挥舞砍下!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下面的看众可能都没有看清,就看到两颗脑袋哐当掉在了地上,还眨巴着眼睛。 行刑完毕,看戏的人儿慢慢散去,只剩下犯人的亲人嚎啕大哭,上去将尸体拿草席裹着,头装进匣子里带走。 之后‘死者’家属会找个愿意且认真的裁缝将死者的头缝制在尸身上下葬,也算落得个全尸了。 当然,若是没有亲属,尸体也不会放任不管。 无亲属的人官府会拨出一部分资金用于埋葬,不过位置相比较就没有那么可选,都是乱葬岗。对于无亲无故,的人,死了有一处安生之所也算是不错了。 “你说这人命多脆弱,一刀下去就没了。” 张工在一旁多愁善感。 李川道:“二舅,咱们若是找不回黄鼠岂不是大过,到时候可能就该砍咱们了。” “为什么是咱们有大过?咱们是皇商吗?”张工看着李川。 李川疑惑的摇摇头。 “那你是什么?”张工又问。 “衙役啊?”李川回道,同时又用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张工,心里想着这老头子今日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对嘛,咱们是衙役,只是办事的,又不是咱们弄丢的黄鼠,为何要怪罪我们,该急的也不是我们。”张工这一顿分析让李川折服,“还是二舅高明。”不过他又问:“那先前二舅你慌什么?” 张工老脸一红,支支吾吾道:“做做样子。” “不过咱有把柄在那锦衣卫手里。”李川垂头丧气的说,“还这可如何是好啊。” “你害怕什么。”张工摸了摸下巴的胡须,“那锦衣卫已经把小册子上写的给撕了,就算是他在写上去,没有人证,有什么用。” “可是就凭借对方那块腰牌,就他能把假的说成真的 ,谁又会相信我们呢。” 二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就到了档口。 店铺大门紧闭,好像生怕有人来打搅。 张工一脸严肃上去敲门,一边敲一边喊:“官府办案,开门。” 或许是“官府“二字起了作用,里面的门栓被抽开,一个伙计样的汉子探出脑袋,“二位官爷有何事?” “何事?你家掌柜的惹了大事了!”张工一把将门推开,随后走了进去。 小厮见他们如此,也不敢多说,只得唯唯诺诺跟在其后。 士农工商,商最为低贱,倒是不敢胡乱来。 屋子里面挂着一些熏制的牛肉,因此有一阵阵的肉香。 几个一人高的青花瓷器放在四角。 “去叫你家管事的来。” 张工对那伙计道,之后随意坐在椅子上。 伙计不明所以,嬉皮笑脸问;“二位官爷不妨与小的说说,若是一般的事,小的也能做主。” 这话意思有些明了,不过张工不惯着对方。 “呵,你这厮,我们来找的是你家掌柜,不是找你的!快去!” 一边的李川也愣着眼睛看着那小厮,透露着一股子的不愉快。 察觉到来者不善,小厮只能赔笑,然后去后堂找自家掌柜,在此期间张工和李川二人也没闲着,在屋子里四处打量起来。 不一会儿脚步从后面传来,一个穿着华丽衣服的男人走了过来。 “小的便是这家店的掌柜杨九,不知二位官爷找吾何事?” “杨九,永乐六年八月你不是不是去了丰记堂找掌柜的谈事。” 这事张工和李川早就知道了,现在主打一个先入为主 ,看对方怎么回答。 杨九思索一番:“去年在下确实去过丰记堂。” “去干什么?”李川问。 杨九怪看他们二人一眼,“自然是谈生意。” “谈什么生意?”李川继续逼问。 “二位,商人谈生意是正常的事,这也要问个清楚吗?”杨九面露一丝不愉快,“你们要是在这般,休怪吾不讲情面。” 第54章 一说用刑就张嘴 “叫你说便说!与我们发怒干甚!” 李川也不惯着对方,一介区区的商人也敢如此无礼了。 不知道自己在士农工商中排最最末尾吗? 就算是赚了钱连锦衣华服都不能穿,屋子门都只能使用“蛮子门”。 谁料杨九听完不怒反笑,直接站起来换了一种态度,用十分柔性的语言道:“不知二位是否认识陆典史。” “陆典史!” 张工听到后站了起来,神色间多了一丝凝重。 当然一边的李川也同样如此。 见二人听见陆典史神色便比先前缓和了不少,杨九又继续说:“在下与陆典史颇有些交情。”然后又看了看二人神色,脸上终于露出一抹讥笑,心里骂道: “小小衙役,穿身皮就把自己当人了,人模狗样的东西还敢在吾的地盘找事!” 典史是明朝州,县都有的小官,但无官职。主要职责是负责缉捕和管理监狱。 像张工和李川二人便由陆川这个典史管理的...... 对方和陆涛有关系,这样便下不来台了。 李川舔了舔嘴唇,昂着脖子道:“就算你认识陆典史,但是吾等此次前来调查的也是大事,无论如何,也还请掌柜的配合。” “况且此事陆典史也知晓,既然掌柜与陆典史认识,还望勿要让陆典史为难。”张工在一旁附和说道。 他最讨厌狐假虎威的人,所以对杨九没有一点儿的好脸色,对方搬出陆涛来压,那自己便借着势压回去! 杨九脸气成了猪肝色,他本来是想借势压人,没成想吃了个闭门羹。 自己搬出陆涛并没有阻拦眼前二人的决心,杨九话没经脑脱口而出:“既然你这般说,就让陆涛来见吾!” 这话一出,李川便呵呵一笑。 让典史来见他这个不入流的商贾?这不是天大的笑话。而且还说得这么的严正义词,就好像典史欠了他的钱般。 杨九之后也立马察觉到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捂住了嘴巴,急道:呸呸呸,吾什么都没说。” “掌柜的,我们二人可听见了。你想让典史来见你,这好说,吾等立马去寻典史过来就是。” 张工嘴角乐呵,也不隐藏,双手拱了拱,作势就要出去。 这一下把杨九吓得不轻,赶忙和气的拦着二人,“二位,二位,又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寻陆典史过来。” “再说,你们不也是说了,有重要事情要询问吾,吾照办不是。” 杨九和和气气的讨好着二人,还对一边的仆人大声叫道:“你愣在这做甚,赶紧沏茶招待二位官爷。” 那小厮被杨九这样瞬间变脸看得顿了下,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去泡茶了。 “那……杨掌柜你的接着往下说,还是?”李川坐在位置上看着他。 杨九赔笑:“我继续说,继续说。” “那好,那便从谈生意继续说起。” 张工看着杨九,面无表情。 “吾去谈生意,只是想让他将这皇商的差事与吾一同携手,按照六四分成,可是对方并没有答应,故而作罢。” “呵,真是好大的胆子,连皇商这样的事都想要去分上一层利,你不怕杀头吗?”李川十分鄙夷。 杨九这样的商人,什么事情都想要去插上一脚,就算是那沟子里面的屎若是能卖钱都恨不得去分上一杯。 所以士农工商,商排在最后,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可以赚钱的嘛。” 杨九天经地义的摊了摊手,相比较杀头,骨子里的贪是冒险的前提。 一直没说话的张工道:“那我明白了。” 杨九:“什么明白了?” “你因为被拒绝合作,便心生歹意,起了报复心思,将对方所要上贡的黄鼠全数偷走了!” “什么?恨意?偷走了黄鼠?” 杨九听得云里雾里,“这都什么事啊!” “所以,你承认做了?”李川看着他,一字一顿:“黄鼠被你藏哪去了?” “都不是我做的,吾怎么会知道。”杨九急了起来,“吾怎么可能去偷贡品,那可是要杀头的!” “与那掌柜所言最有可能的便是你,你若是做了就早些交代,或许还能免个死罪!”李川神色严峻,“当然,你若是不交代,我们也有办法让你交代。只是可惜了你在这副皮囊了,到时候怕是没办法完好无损!” “我真没做!肯定是胡三祥故意这般说,栽赃嫁祸于我!” 杨九越说越急,脸儿红的好似那熟透的苹果。 李川看向张工,张工摇了摇头。 确实,对方表现得手足无措,看样子确实不像是干了坏事的样子。 张工干这一行毕竟已经有些年头了,看一个人干没干,从对方的行为举止就能瞧出来。 当然有些时候被审问的对象确实会比较能装,大倒苦水,但要是有杨九这样高深的演技,也不至于败露。 “他故意栽赃你做甚?若是仅凭借一年前那事,岂不是显得小气,小肚鸡肠?” “肯定不是那件事啊!”杨九叫道,“肯定是因为那件事!对肯定是那件事!” “什么事?”李川轻声询问。 杨九下意识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我不能说……” “如果你不说,那就不能洗刷你的嫌疑,我们有必要对你做出应有决定!”杨工笑了笑,“现在不说,或者牢里去说。” “你也不想进牢房吧,里面虱子,跳蚤,谁都不愿意在那里面待上一宿。” “更莫说那些酷刑,啧啧,有些时候我都不忍直视。” “那烧的通红的烙铁,放在人的胸口,滋滋滋的冒着白烟,还有肉香!” “掌柜的你若是进去,我赌你熬不过一个酷刑。” 被李川这么一说,杨九浑身就抖成了筛子,他也知道自己若真是进去了,肯定是没好日子过,那些刑具,想想都发抖。 “那我说……” 杨九还是妥协了,准确来说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毕竟免受皮肉之苦大于说出事情所引发结果,而且,这事要是真的,对方进去了,那也是不错的结局。 那之后的生意,自己不就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第55章 密林遭遇 夏季的密林是闷热的。 所以齐风一行人走在里面就像是裹上了一层厚被,丝毫清凉都没有。 好在身上穿戴的物件儿不是那么厚重,这等炎热还是能够忍受,只是携带的水不够多,只能省着些喝。 另一边粘木帖一行人便没了这般舒服。 身上穿着不透气的轻皮甲走在林子里,完全是像整个人儿都被放在了蒸笼上,一行人大汗淋漓,内衬早已湿得轻轻一扭便能捏出汗水来。 好在先前在那小泊中补充了足够的水源,不至于脱水昏倒。 粘木贴肩膀上还缠挂着用雪白狐皮做成的披帛。 原本是为了美观,现在却成了遭罪的玩意。 粘木贴干脆直接将甲衣啥的一脱干净,就这样赤裸上身了。 还别说,草原人这身材还是极好的,身上结实的肌肉显现着强大的爆发力,前胸后背几处愈合的刀疤是他的功勋。 这甲衣一脱粘木贴轻松了,可倒是苦了他一旁的随从,自己还捂着,手上还得恭敬抱着首领的甲衣。 四十多斤的甲,实在沉重。 进入林子前,粘木贴留下了七、八人看守马匹还有一些物品装备。 三十余人只带二十人进入林子,路上一个部下摔倒,整个人儿裹在了半腿高厚的树叶腐物里。 拖出来才发现大腿被尖锐的树枝刺穿了,又差了两个人送了出去。 这等伤情,能不能活命不知道,但腿肯定保不住了。 粘木贴再次猜想那逃走的明使可能会走这般险恶之地,但转念又觉得不对,对方逃时极其仓促,食物都未准备多少,进入林子那才是真正的自寻死路。 一时间粘木贴对自己做主进入林子的决定有些后悔。 毕竟无论从哪个方面来分析,这林子虽是大明使者的生机,但也是死亡的牢笼。 粘木贴还是比较笃信后者的。 但粘木贴不明白,在历史长河中,汉人都讲究两害取其轻,在面对所谓的绝境前,就算是没有生机也会一试,更莫提进入林子还有千分之一的机会了。 林子很大,粘木贴将人分组,每五人一组相互间隔十米向前搜索,若是遇到敌人则三声口哨为号。 这样的分组的好处是能将搜索的范围完全覆盖,一丝一毫都不会错过,缺点便是遇到敌人战斗的难度增加了,但若相辅相成,后者不足的缺点也能解决。 而且粘木贴脑海中又有一种意识,这意识笃定了他继续前进的决心。 齐风一行人跟粘木贴实际上相隔的距离不远。 也就半炷香燃尽的距离。 “齐小旗,咱们休息一下吧,都走了老半天了。” 罗相额头冒着大汗,闷热让他已经气喘吁吁。 齐风看了一眼李咬住,李咬住也是面露疲状。 “休息会儿吧。” 卸下腰刀,齐风靠在了一棵脸盆粗壮的树干上。 李咬住试了试地上柔软度,坐了上去。 下层是腐叶,表面的叶子倒是新叶,所以坐下去刚好是新叶在上面,不会弄得一身的味道。 “那我往前走走,探查一下情况。” 丁大有看向齐风,齐风点了点头。 一边的罗相喘了一口粗气道:“这林子如此闷热,那些鞑贼想必该不会进来。” 一边撇着树枝的李咬住听罢摇了摇头道:“勿要轻敌。可不能这般说,那些鞑子可不像文弱公子是娇生惯养之辈。” “李百户说得在理。”罗相对李咬住拱拱手,一副慵懒模样,“还得是大床舒服呐,要是现在能睡在大床上,爷少活几年都成。” 丁大有笑笑调笑道:“得了,地为床,天为被,这世间谁人有咱们这般潇洒。” “这潇洒不可取,我宁可睡在柔软的大床上。”罗相嘀咕着,径直倒在了树叶上,嘴里叹叹道:“这也还蛮不错的。” 丁大有往前探查去了。 约定以鸟叫为号,若是一声则为安全,若是急促三声便是有危险。 丁大有仔细往前走着,周边除了风吹树叶,就没有其它多余的声音。 四周很安静,每走一步都会踩入厚实的树叶层中。 闷热的林风慢慢吹着。 安静极了。 突然,丁大有眼皮子一跳,只感觉有些心慌。 下一秒,伴随着一股莫名的不安,丁大有紧张的舔了舔嘴唇,眼睛四处打望。 只听‘咻’的一声猛的传入丁大有耳朵中。 从军多年的他立马知晓,能发出这般轻咻的只有射出箭矢的弓弦。 下意识丁大有连忙在地上一个翻滚,先是滚离开了先前位置,然后猫在了树后。 微微探眼看去,一支箭矢正挺晃晃的插在自己先前站的地方。 丁大有心里一阵后怕,若不是自己反应及时,现在恐怕已是一具死尸。 根据箭羽形状丁大有判定出这是一支鞑靼箭。 丁大有想要再探头获取更多信息,结果刚露出丝毫,便又是两支箭矢射来。 箭头钉在树杆上的的咚咚的声音就像是啄木鸟正啄着树杆。 现在的情况对丁大有是没有利的。 鞑贼在暗处,自己却处于可见范围。 丁大有不敢去赌对方的箭术,就单从这三箭来说,若是起身逃离,必死无疑。 而且对方的人数也不明确,现在自己又被弓箭手压再树杆后,要是其它鞑贼从其它地方袭击也是必死无疑。 又是死局。 丁大有连忙学了三声急促的鸟叫。 在那边半睡半醒的齐风隐隐约约听见这突兀的鸟叫直接惊站了起来。 当然,不止是齐风被惊得站了起来,连带躺在树叶丛中的罗相,李咬住也都站了起来。 “出事了。” 齐风提起刀,往前面赶去。 罗相吞了吞口水,还有些发神,一边的李咬住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直接给拍醒了。 连忙提着刀一边跟着李咬住小跑一边小声道:“唉,吾这破嘴,真不该说那些话!” 躲在树后的丁大有深呼吸了一口气,他隐隐约约看见前面十几米的地方猫着个人儿,还有两个人儿朝着自己右侧的树林摸了过去。 “这就等不及了。”丁大有呵呵一笑,碍于前面弓手的准度,现在若是不跑等他们合围过来那就必死无疑了。 第56章 虚惊一场 眼下危险到来,丁大有决心赌上一把,以便逃脱这般窘迫的处境。 看着地上那一层层的树叶,一个计划上了心头。 丁大有抓起两把树叶,沉沉的呼出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后,只见他像是疾跑的猎豹嗖的从树后窜出。 跑出的同时,手中两把树叶直接撒在了自己左侧,树叶顿时像是天女散花从空中落下形成的屏障又像是金黄的幕布。 当然,在撒出树叶的同时,那边的弓手也同时松开了弓弦,箭矢在树林中飞窜,与空气发生着摩擦,发出“咻咻”的声音。 箭矢很精准的从飞落的树叶间穿过,然后钉在了后方的树杆上,强力的惯性使箭杆尾部疯狂的摆动。 射偏了? 不,准确来说射得很精准,毕竟是从正中间穿过去的。 只是丁大有在抛撒出的那一瞬间改变了计划。 他并没有直接挺身跑过去,而是等对方箭矢射出后,这才借着剩下那点空挡纵身一跃,在空中先是一个翻滚,在落在树丛上,滚出老远。 这样的运动目标加上树木的遮挡,鞑靼弓手只能眼睁睁目送看着丁大有滚远。 不过也没关系。 因为自己的两名同伴已经包抄到了侧翼,所以弓手十分放心,就算对方偏离了自己视线,那也只是躲避了自己一人,暂时获得了安全。 确认安全后,丁大有双手一撑,原本顺滑滚动的身子直接停了下来,还没有来得及暗自庆幸一番,只听见一阵风声! 这风声极怪,丁大有定眼一瞧,离自己几步开外站着两名鞑兵,而那阵风自然也不是真的风,是对方挥舞长刀的前奏。 丁大有张大了嘴巴,眼前那鞑兵冲上前直接恶狠狠的将长刀挥砍过来。 这样的距离,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躲不开。 就要觉得自己快要成为刀下亡魂的丁大有选择性的闭上了眼睛迎接自己的命运。 就在长刀离丁大有脖子还有一臂距离时候,后面有人大喊一声:“蹲下!” 丁大有这时候脑海一片空白,几乎没什么思考,听到声音就像是拔出的萝卜猛地又缩回了土里,直接蹲下了。 在丁大有蹲下的时候,他能感受到对方刀贴着自己头皮划过的凉意。之后便又听到了熟悉的弓弦松开声音,然后就是‘噗’的一声沉闷,脑袋上像浇到了什么东西,一摸,热乎粘稠,之后便是大股血腥味。 仔细摸了摸自己脑袋,没受伤,不是自己的血,然后丁大有这才抬头,先前还站在眼前的鞑兵现在已经倒在了地上,喉咙位置是一支精致的箭矢,箭矢撕破了鞑兵的喉咙,正顺着箭杆刷刷冒血。 往后扭头看了看,发现射箭的不是别人,正是齐风。 丁大有嘴角挤出一丝苦笑,然后无奈站了起来。 罗相极快的跑了过去,询问道:“没受伤吧?” “没有。”丁大有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显然还没有从刚才那瞬间恢复过来。 “刚你怎就木站在那,那鞑兵刀都要到你脖子了。要是我们晚来一步......” 罗相这并不是指责,而是关心。 丁大有也知道,故而摇摇头歉意羞愧道:“是吾失神了。” 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失神。 而是本能的害怕,脑子里忘记了下一步需要怎么做。 这也并不是什么可笑的情况。就算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在遇到突然的袭击,也有可能慌神。 “还有一个鞑兵......” 丁大有本想说的,却转眼看见前面的齐风正好麻利的一刀穿透了那逃跑敌人的身体。 罗相笑了笑拍了拍丁大有的背,道:齐……”话刚说出一个字,一支箭矢直接从远处射来,这触不及防的袭击,让罗相根本没有时间反应。 箭矢撞在了他的肚子上,后者直接倒在了叶层中。 看见罗相倒下,丁大有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上一秒还谈笑风生的人儿,此刻却...... 丁大有愤怒了,拖着腰刀直接冲入了林子。 “是他!肯定是刚刚的弓箭手!” 丁大有咆哮一声,躲过两支冷箭后,终于发现猫在树丛里的弓箭手。 他就像是一头发怒的野兽,冲到那鞑兵面前,对着对方的脑袋便是十几刀下去,他整个人儿混在鲜血中,脸上,身上,一道道的殷红是那样的恐怖。 鞑兵的尸体已经被丁大有劈砍得不成人样,可他还是继续劈砍,他要报仇,为自己的战友同伴报仇! 刀砍在一团肉泥的脸上,手腕逐渐没了力气,却依旧不肯停下,一下又一下的继续。 “够了。” 齐风上来抓住丁大有的手臂,一脸的严肃。 “死了,死了,罗小子死了。” 这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情绪奔溃了,竟哭了出来。 “谁说他死了.....” 齐风无奈道:“你自己去看看吧。” 丁大有神呼呼的跑了过去,罗相被李咬住搀扶着靠在了树杆边。 “你没死?” 丁大有满身鲜血的看着罗相,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好你个丁大有,你就盼着我死!”罗相一脸倒霉样,痛心道:“亏我先前还安抚你,真白瞎眼了啊。” 丁大有听到这番话也不恼,反而一脸笑嘻嘻的,他问:“刚你不是中箭了吗?我看着你倒下去的。” 罗相白了丁大有一眼道:“那箭确实射中我了,不过被插在革带上的腰牌挡住了大部分伤害。” 说着他扬了扬自己的腰牌。腰牌上面的黑铁箭头赫然可见。 “嘿,你小子没事就好。” 丁大有开心笑了,上去也不管自己一身血就搂着罗相。 罗相直呼着张着嘴巴大叫疼。 丁大有扶着罗相坐着道:“你不是没受伤吗?叫什么疼?” “腰牌给我挡了大部分伤害,但穿透的箭头还是把我肚子划伤了......” 罗相一脸苦楚,他肚上伤口刚包扎好,被丁大有这一下估计又得加重许些。 “不致命就行。至少还活着。” 丁大有笑嘻嘻的 ,一边的李咬住道:“去洗一洗吧,我过去看下齐风那边的情况。” 第57章 好家伙锦衣卫百户 “有什么发现吗?”李咬住询问一边检查死尸的齐风。 “这家伙之前就受了伤。”齐风提了一句。 李咬住哦了一声,然后下意识看了眼几乎被砍成为肉泥的脑袋,差点把胃酸都吐了出来。 不过他忍住了,他捂着嘴道:“太狠了,这都砍成这样了,还能看出生前受过伤?” 齐风白了一眼李咬住,无奈道:“百户大人,咱能不能不要关注这些奇点,伤又不在脑袋上......” 说着指了指对方的大腿,“这腿上这么大个豁口,一看就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刺穿的。伤口呈圆形,自不是刀剑。” 李咬住尴尬笑了笑道:“一时没注意到。”然后又说:“这就奇怪了,另外两个鞑贼的尸首我见过,身上没什么旧伤。” “这不是很明了了。”齐风站起身来,一边的李咬住思索了下突然恍然大悟道:“我也懂了。” 然后他看了齐风一眼就开始自顾自的说出了自己猜想。 “咱们遇到鞑贼,这便说明有鞑贼进了林子,人数不明。这三人应该是跟进入林子搜寻的鞑贼是一起的,只是其中一人进了林子受了伤,于是差了两个人将人带出林子。” “不过在他们出去的路上遇见了我们几人...被我们杀死。”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 齐风点了点头,这个推论正确性极大。 然后二人相互便望在了一起,一脸严肃,异口同声。 “这么说,鞑贼一行快于我等脚程!” 这时候,那边坐好了的罗相还有只把脸上稍微洗了洗的丁大有过来了。 看着二人一脸严肃,罗相道:“不会咱们杀死了啥大人物吧,若是,那吾这伤一点都不亏。” 李咬住把实际情况说了一遍。 丁大有道:“就算这样,我们也得继续前进。” 罗相捂着腹部道:“对,想把我等扑杀在此处,爷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听着像是豪言壮语,实际上是绝望之中最后一点的慰藉。 “既然兄弟们都这般说了,那就不管前方有多少鞑贼,也得留下几条命来!” 说完齐风支开李咬住,偷摸摸的跟罗相和丁大有道。 “他比我们都重要,我们可以死在这,他得活着出去。” “齐哥儿,弟兄们都懂。”罗相听完笑笑,一脸轻松。 丁大有也难得一见的微笑着:“放心,兄弟们懂的。 看着二人如此,齐风也难免:不心痛,不过,事已至此 ,无力回天。 …… “支开我说了些啥啊?” 李咬住跟在后面走着好奇问一边的罗相。 罗相大大咧咧道:“说出去了,李百户你高低得请兄弟们大快朵颐一番啊!” “这哪里的话。”李咬住挥挥手,“一顿饭,完全是小意思。” 一边的丁大有道:“可得喝那十年的桂花酿哟。” “十年,莫说二十年,桂花酿管够。”李咬住再次豪言道:“再送你们几口好刀。” “绣春刀听过没?”李咬住神秘的看着三人,挑了挑眉头。 “那不是锦衣卫的专用武器吗?李百户这你也能搞到?” 罗相有些不太相信,锦衣卫的武器可不想民间私铸兵器那般好弄到的。 “瞧你还不信了。你们只知道我是跟随出使的随行百户,实际上吾可是正儿八经的锦衣卫百户。” 李咬住这话莫说罗相和丁大有,就连齐风都愣住了。 看着三人不相信的样子,李咬住道:“怎的?不相信?” “确实有些不太相信。” 齐风在一旁噗嗤一笑。 “看这是什么!” 李咬住也不辩解,直接从兜里掏出另一一块铜牌,然后丢给了齐风。 齐风看了一眼,吞了吞口水,然后把牌子又给了罗相还有丁大有看。 罗相惊呼:“还真是锦衣卫的腰牌啊!” “货真价实的锦衣卫百户!善。”丁大有伸出大拇指。 这锦衣卫,三人在边城基本上都没见过,一直都觉得神秘兮兮的。 如今倒是见得,也无那般震撼了。 三人又变成了平常心。 说起来李咬住现在这个时候把身份透露给三人实际上并没有其它小心思,而是真真切切的相信了眼前三人。 人生不过百年,沧海一粟,李咬住也不想在身份这方面瞒着,此刻也没有必要了,不如豁达一些。 “锦衣卫真有传闻中那么厉害,消息神通? 齐风对锦衣卫这种特务组织实际上还是有些感兴趣,毕竟多数来源都是从小说,电影中知晓的,也见不得真实。 现在眼前就有一位正儿八经的锦衣卫,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齐风便好奇问了这个问题。 “锦衣卫也就下面办事的厉害,货真价实的高手。往上的基本上都是些皇亲国戚或是大臣家的公子。指望他们做事,那就别想了。” 李咬住这话倒是正确的。锦衣卫里,尤其是跟在皇帝边的,基本上是礼仪人员,穿着锦衣华服就往哪一站,图个好看。 倒是下面那群真正刀口舔血的,天天干不完的跑腿。 李咬住就是跑腿的人,自然对上面只说空话不做事的贵家们十分厌恶。 “至于你说的消息,锦衣卫的消息确实很广。” “每个锦衣卫下面大大小小都有一个或几个以上的情报人员。大部分是贩夫走卒,还有地痞流氓。” 李咬住继续道:“别看我这样,实际上我手下就有十几号人。” “那边镇有锦衣卫吗?”罗相也问了一个大家都很好奇的问题。 李咬住摆摆手道:“在职的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眼线应该是有的。” 听完丁大有小声道,“你这也不厉害呀。” 这话一说李咬住就不乐意了。 “三位,我就一个区区的百户。在应天府那种龙凤之地就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你们没听过这话吗?应天府内百户如牛毛,千户满地走。说不定起个晨食,跟你一同吃的都有一官半职。” “你这么一说,那我齐哥儿要是去了应天府,那岂不是连个身份都没。” 罗相在一旁碎碎念。 “我都是被使唤的人儿呢。”李咬住说完摇了摇手臂,然后走到了齐风旁边,“回去后那马我便送您了。” 齐风咦了下,然后这才道。 “那不是你的宝贝吗?” “我又不差那一匹马。”李咬住拍拍齐风肩膀,“可得对它好些。” “真送我?” 齐风再问了一遍。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然后他补充一句:“不过得先活着回去。” 第58章 秘史往事 “世间的揉揉杂杂,不过为了碎银几两。” 杨九感慨一句,喝了一口清茶。这清茶来自江南,且一两便要几两银子,已算是这边城高档饮品。 喝完茶,杨九这才开始说。 “半月前,胡三祥便已在周遭认识商贾秘密借钱。” “这与黄鼠被盗案有何关联?” 李川脱口而出,惹来一旁的张工怒看,赶忙收了话匣子。 “二位官爷,请听吾说完。”杨九倒是沉声起来,“不妨猜测下胡三祥一共借了多少银子。” “怕是只多不少。”张工推测道,“像胡三祥这样的皇商,各处都有财产,根本轮不到借银子的地步,但,真如你所说,到了借钱的地步,那便只多不少。” “确实。我打听到他总共借了约摸着三十万的白银。” “三十万!”李川愣神,这可是他想都没办法想的数量。 “他遇到了什么困难?”还是张工老道一点,继续追问。 杨九笑笑,继而道,“不妨再与二位说件事。”然后神秘兮兮道: “不知二位知晓周严这人吗?” “周严,当然知道。就是那长乐坊的主家。”张工皱了下眉头,隐隐约约已经察觉有些不对。 “长乐坊是最早开在城内的赌坊,而那周严便是胡三祥的公子。” 杨九说到这甚是得意,这样的秘史在这城中可是鲜为人知。 张工和李川听到这都有些惊讶。 那周严只知道是从外地来的,平日中也与胡三祥没什么交情,怎的今日却变成了胡三祥的公子。 “周严那等恶徒怎会是胡大商的公子?” 李川有些不太相信。毕竟胡家就算是商贾地位低下,但家中几个孩子都在学堂习学,实在是无法与周严想到一起。 “看起来确实有些难以置信,不过…”杨九话锋一转继续道:“若换个说法。这周严并不是与胡三祥正室所生呢。” “偏房生的?”张工摇摇头,“胡三详并没有纳妾。” “胡三详没有纳妾,自不是偏房生的,这周严是胡三详年轻时做行商留下的孽缘。” 杨九声音几乎兴奋到了极点,然后又如同气球马上泄气。 “周严也是在胡三祥暗地支持下才起了赌坊。不然以他的能力,绝不可能。” “而且最近周严惹上了一些严重的事情,欠了不多不少刚好三十万的白银!” 杨九兴致勃勃,“这次的三十万银子,胡三祥之所以不敢用明面上的账目,就是害怕家中正室知晓他还有一个私生子。” “可听你说了这般多,也没有办法将事与黄鼠案联系起来。” 李川欲要上手,惹得杨九急叫:“这怎么没有关系!” “因为白银还没筹齐,他想要救他儿子活着便得拿关乎他身家性命的东西去抵押!” “作为皇商的胡三祥,黄鼠便是他的性命!” “你们说,这会没有关系吗?” 杨九说完这番话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他赶紧喝一口茶,继续道:“当然,后面这些是我猜测的....只是有这个可能。” “杨掌柜你这么一说,我等真还觉得这事倒还越发扑朔迷离起来了。” 张工站起身来,走到杨九身边,“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这些秘史是怎么知道的。” “我自是雇了人去查。”杨九也没隐瞒。 “能查得这般细致,那人应该很有本事,不知能不能透露一下姓氏。”张工微笑着。 “银子给得多,自然就知得多。” 杨九不愿说,看了张工一眼就转身坐在了太师椅上。 “二位,我知晓的吾已经告诉你们了,若是没事,便不留二位吃饭了。” 杨九突然开始下逐客令,李川这时候突然又道:“杨掌柜,好奇问你一件事儿,还望解答。” “说。”杨九脸上出现一丝狐疑。 “你知道这么多事,随便拎出去一件便能让胡三祥身败名裂,可是为何你一直没这么做?胡三祥倒了,那皇商就会重新选,你岂不如愿?” “哈哈哈。年轻人,这个世上命还是重要的。周严是个怎样的人,你们比我清楚,我若是说出去了。自然能找到我,我....还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再说皇商,此事年头已久,就算换人,也不一定轮到我。” 杨九说完,看着李川,“还有要问的吗?” “没了。”李川抱拳,跟着张工离开的店中。 二人走在大街。 张工道:“如果杨九没有说谎,那胡三祥直接的嫌疑更大。” 李川道:“我认为杨九没必要跟我们说谎,他跟胡三祥是对头,帮他作甚,这时候不落井下石就已经不错了。” “可是他为何要报案。”李川又想不明白。 “也有可能是胡三祥迫不得已报的案.....”张工伸了个懒腰。 “既然如此,那为何他又会把矛头指向杨九?”李川摇摇头。张工道:“可能是他的缓兵之计。” “不过胡三祥定然没有料到杨九知道那么多秘密。光凭这一点他就算错了。” 二人走过小摊,摊贩在卖蜀地一种特殊的粉。 “吃一碗?” 张工拍下李川肩膀。 李川点点头,二人坐在了一旁木桌子边。 一碗粉下肚,李川满意的拍了拍肚子,舒服道:“还得是蜀地的小吃,味道一绝。” 摊贩回应道:“小哥好眼神,我年轻时去蜀地,便被此小吃吸引,花了三两银子人家才肯教吾。” “说起来我连宣府都未去过呢。” 李川若有所思,“再来一碗。” “保证稳当。” 摊贩又快速的做出一碗,送了上去。 吃完后,像是自来熟般寒暄几句,这才离开。 “听闻蜀地蜀道之难于上青天。有机会倒是想去见见看看。” 李川有些憧憬,只在书本中的蜀地是何种样貌,是真的山高入云层,一望旷野吗? “你小子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去应天府了。听说那里金碧辉煌,的,晚上犹如白昼,是歌舞升平的不夜城。” 二人异口同声的叹息,十分羡眼的开口: “真想去看看啊。” 第59章 好孙儿爷爷带你去个好去处 齐风一行人已经走了半天。因为知晓前方有鞑兵,故而每走段路便要先去侦察。 虽说这般会让行程的进度减缓,不过为了更大程度保证安全,只能牺牲一些刻不容缓的事情。 先前的三名鞑兵身上带了不少的干粮和水,倒是解决了水不够的问题。 总而言之,只要慢慢的保持现在这个速度与前面的鞑兵一定的距离,就应该没有大问题发生。 虽说齐风是这样想的,可是前方的粘木贴一行人却慢了下来。 粘木贴一行人相比较之前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有些随从已经面露不满,粘木贴为了稳定军心只能下令休整。 就这一件看起来不起眼的小事,让齐风一行人遇到了麻烦。 最先发出警报的是去探查的丁大有,三声急促鸟叫告示危险。 之后便是胡人特有的长哨声音。 这声音就像是来自悠远旷古的号角,接连不断的发出,终于,在第三次长哨后,密林再度归于平静。 这样的安静,就像是黎明前快要来临的暴风骤雨,一股严肃,心惊胆魄的危险气氛开始弥散。 齐风眼睛盯着前方,那边一个人儿在飞快的跑动,在密林上窜下跳的正是丁大有。 片刻不到,丁大有就到了齐风面前,喘着粗气急促道:“鞑兵...鞑兵追来了!” 不问数量,齐风当即一把扛起受伤的罗相,也不管他嘴里嘟囔着什么奇怪的话,只说道:“往北边跑。” 说完,几人便开始朝北边窜逃。 实际上齐风是分析过的,刚刚鞑兵哨声顿止,定然是被丁大有杀了。 现在就算是分散多处的大规模鞑兵,都应该在往哨声处汇聚。 此刻不逃,必身陷重围,命不久矣。 其它人自然也知道此刻危机,当齐风下达命令后,就急匆跟着朝着北边而去。 另一边,粘木贴看着被箭矢插在脑门死去的放哨鞑兵,神情狰狞,这箭矢认得清楚,妥妥中原产的。 粘木贴当即带着大队人马追赶。虽然有些生气,不过内心却带着点儿庆幸。既然是中原箭矢,那必然就是逃走的大明使者。 但根据汇报的士兵口述,对方至少三人以上。自己这点人马,围剿区区三五人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永乐七年。 应天府皇城。 朱棣穿着常服在演武场中射出了一支箭。 箭矢很准的钉在了靶心。 一旁的太子朱高炽微笑着上前道:“爹这箭术越发精湛了。” 朱棣道:“汝为太子,哪有这般阿谀奉承的。朕不喜欢。” 一句不喜欢,让朱高炽脸上不安。 之后却是脸上一笑,肥肥的肉儿便像是花朵绽放。 “爹教训得是,爹不喜欢,儿臣便不说了。” 朱棣看了自己大儿子一眼,讲道:“你生来不爱练武,倒是你二弟,颇有朕当年几分样子。” 朱高炽听到这脸上又略显出一丝尴尬,这个老爹似乎一直对自己并无什么偏爱,一时哑言,不知如何作答。 朱棣不想与自己的好大儿子教气,难得这样的好天气了,莫显得糟蹋了,于是道:“朕的好孙儿呢?” 朱高炽知道自己老爹最喜爱他那个宝贝孙子,于是转忧为喜道:“在外候着呢?” “又不是外人。在朝上朕是皇帝,朝下就是普通人。”朱棣放下弓箭,一边的侍从赶忙端来清水,朱棣洗了洗手,继续道:“这以后啊,朕的好孙儿只要来了,谁都不准阻拦。” 朱高炽一边点头肯定,心里想,这不是老爹你让纪纲拦着的吗?合着又变成了自己的不对。 “纪纲啊,去把朕的好孙儿带进来。” 一边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听完恭敬的去了外面,不一会儿,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屁颠屁颠的就跑了进来。 一边跑,一边喊,“爷爷,爷爷。” 这几声糯糯的声音让四十多岁的朱棣脸上笑开了花,赶忙蹲在了地上张开双臂迎接,“朕的好太孙。”说着同时,十一岁的朱瞻机一把扑到了朱棣怀里。 一边的纪纲脸上笑着。 做为皇帝的朱棣,有多雷厉风行纪纲可是亲亲切切的瞧见过,对外人朱棣从来都是严肃的,却对这唯一的太孙有着独特的喜爱。 朱棣站起来,拉着朱瞻基的小手,笑着说:“好孙儿又长高了。” “爹说要多吃大米饭才能长得壮实,所以我便多吃了好几碗。” 十一岁的朱瞻基这样说着,似乎在说一件开心的事。 朱棣脸上也是藏不住的笑容,道:“好孙儿,爷爷今天带你去个好去处,去不去?” 本来年纪就小,一听是好去处,自然会联想到好玩的,朱瞻基赶忙道:“去,我去。” 朱棣又蹲下,拉着他的手道,“答应了可不能还悔。” “不能还悔。”朱瞻基认真的点点头。 朱棣站起身来,又恢复成一脸严肃,他道:“纪纲,去备马车。” 纪纲连忙下去照办。 朱棣又看了看一边站着的朱高炽,此刻他已经热的有些冒汗 便道:“太子就先回去休息吧,不必与我们同行。” 朱高炽连连点头,抱谢后就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纪纲就来了。 “皇上,马车备好了。” “不用带侍卫,纪纲你带几个人跟着就行了。” 朱棣这样说着,带着朱瞻基进了马车。 “爷爷,咱们去那?”朱瞻基在马车里小声询问。 朱棣也不恼,微微一笑,神秘道:“爷爷不是说了,好去处。” “好去处,有多好呀?”朱瞻基继续问。 朱棣说:“很好,那里是大明治理天下的根基。” 于是朱瞻基怀着一颗好奇心期待起来。 马车行了半柱香的时间停了下来。 纪纲在马车外小声汇报:“皇上,到了。” 朱棣看着已经睡着了朱瞻基轻轻拍了拍,朱瞻基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是到了吗?” “到了。走吧,好孙儿,跟着爷爷去看看,瞧瞧大明的根基。” 朱瞻基点点头,然后跟着朱棣下了马车。 一下车,朱瞻基便疑惑了。 眼前是一片片的农地,田间地头,农人们正在忙碌的工作。 第60章 直面死亡 “告诉皇爷爷,你看见了什么?” 朱棣站在土埂上,一脸严肃且认真。 他的威严,是大明朝不可触碰的禁忌。 方孝孺就是很好的例子。 十族皆斩! 十一岁的朱瞻基挠了挠头不假思索:“看到了土地,农人,农具。” 朱棣又问,“那你知道这些代表了什么吗?” 朱瞻基思考了一下,细声说:“皇爷爷你说过,要带我去好去处,好去处是大明的根基,我想,皇爷爷你说的应该就是土地了,土地是大明的根基。” 听着十一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朱棣脸上欢喜。 但是他还是很严肃的说:“好孙儿,你只说对了一半。” 听到只说对一半,朱瞻基连忙道:“还请皇爷爷解惑。” 朱棣哈哈一笑,很认真解释:“这土地确实是稳定因素所在,但,也不能忽视劳作的农人。 农人是国家根基的基石,而粮食是国家兴旺的标志。” “要是没有土地,便没有农人,更没有粮食。国家在这样的情况下就会动荡。好孙儿,今日爷爷带你来看这些,就是想要你明白,为帝者该以天下人为中心,王朝兴亡衰败,往往都能在这片土地中寻找到答案。” 一些十一岁的孩子自然听不明白这些道理,不过朱瞻基聪明伶俐,朱棣这么一说,自然也懂了八九分。 他很认真的点头,“皇爷爷我懂了。” 朱棣摸了下朱瞻基的头,欣慰的从一边拿出一本书册道:“这本《务本训》拿去好生的读,一定要读得透彻。” 朱瞻基接过书本,然后满心欢喜的收下。 此时,漠北。 远山密林中一场追逐正在上演。 前面跑着几名汉人青年,后面则跟着十几名鞑兵。 为首的一名鞑将赤裸着上身追在最前面。 几次射出箭矢都被密林的树所阻拦。 气得那赤膊鞑将把手中的鞑弓直接丢了,拔出长刀追赶。 前面几名汉人速度越发慢了下来。 赤膊上身的粘木贴双目放光,用鞑靼语大声道:“他们慢下来了,加快速度。” 跟着他的鞑兵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快速连续冲过了几棵倒下的枯树。 在前面的丁大有边跑还抬手一射,箭矢飞了一小会儿一样卡在了树枝间。 这样的高速运动,加上枝繁叶茂的密林,除非对方不动,不然很难射中。 弓箭基本上是无用武之地了。 “齐哥儿,放我下来,我拖住他们,你们跑。” 被齐风扛在背上的罗相吃力说道。 齐风才不理他,就当没听到这句话,依旧卖力的往前跑。 虽然,齐风也知道罗相这是为了他们好,但是…朝夕相处的同伴,齐风真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用命去拖延时间。 “这样大家都跑不了。” 罗相声音加大,“齐哥儿,我跑不动的,我受伤了,是累赘,你放下我,你们跑,我还可以拖延点时间。” “闭嘴!” 齐风第一次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罗相开始在齐风身上乱动,似乎想要摇晃下去。 不过齐风把他抗得越来越紧。 罗相哭了,看着后面越来越近的鞑兵,他知道,若没有人去争取时间,肯定会全军覆没。 “我不想你们死,齐哥儿,你放我下去,我……”说着他哭了出来,想着要不是自己腹部有伤,现在大家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丁大有,你帮我,让我下去!” 罗相见齐风不理自己,于是转头看向一边跑着的丁大有。 丁大有眼睛看着前面,面色坚毅,不为所动。 他也知道放下罗相的后果,真不想看见朝夕相处的同伴死在眼前了。 “丁大有,你别这么糊涂。齐哥儿他不想,你也不想,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快些啊,鞑贼就要追上来了,我…没用,我想你们活,不要全搭上性命。” 一边的李咬住越发疲惫,这身后的鞑兵却像是精神的虎儿,紧追不舍。 “丁大有!你个怂货,别忘了咱们的任务!” 就是罗相这么一句话,顿时激起了丁大有的情绪,只见丁大有上前一撞,齐风直接挺挺的摔了出去,罗相顿时从齐风身上下来。 然后拔出腰刀就朝着后面的鞑兵冲去。 边跑边喊:“齐哥儿,丁大有,活下去,你们快跑啊!” 罗相奔跑的步伐是那样的快速,就算是前方是地狱,也丝毫不惧。 齐风想要去阻拦罗相,却被一边的李咬住拉着,李咬住急道:“人不想你死,你想白白浪费罗兄弟赴死的心意吗?” 齐风心一横,拔刀朝一旁树砍了几个大豁口,然后转身继续跑。 一边大丁大有早已经满脸眼泪,是自己,让罗相有了赴死的机会!但,这就和亲手杀掉自己最亲的人有什么区别。 痛啊! 三人往前跑着。 罗相提着刀来到了追赶鞑兵的面前。 追赶的鞑兵停下脚步,这些鞑兵满是疑惑,对方这种行为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粘木贴气急败坏的从人儿中窜了出来。 对着停滞不前的士兵一顿臭骂,然后这才看见前面站着个提着刀的汉人。 不,准确来说是大明边军,直面死亡的战士。 粘木贴直接开口,命令士兵杀了罗相,别耽误追击前面的人! 顿时三个鞑兵直接冲向了他。 罗相虽然肚子受伤,不过在面对三人攻击还是勉强能防御住的。 几个来回一刀劈杀了一名鞑兵。 但是这一刀的攻击让也他侧翼失守,在他砍到前面鞑兵的同时,另外两名鞑兵已经挥刀过来。 锋利的长刀直接划破了内衬,在腰部,后背各留下一道赤红伤口。 罗相吃痛,差点一个趄列。 不过好在后面便是一棵树,靠着树杆勉强站立住了。 失血让罗相口干舌燥,脸色苍白。 一边的粘木贴嘴角上翘着,让士兵退下,他道:“大明士兵,向吾求饶,吾让你活!” “好天杀的鞑贼,打脊贱娘的东西,草原的野狗,你爷爷不求饶。 罗相一顿粗鄙言词,让一边的粘木贴皱眉发怒。 “死到临头,嘴硬有何用。待你死后,你这张嘴我亲手替你割下来。” 第61章 得回家 粘木贴说完,在一旁等待的两名鞑兵就又上前攻击。 罗相失血过多,早已是头晕眼花。 想着自己必死无疑,一时间便豁达起来,对着前来的两名鞑兵其中一人便冲了上去。 这是要借最后一点儿意识再杀一名敌冦。在罗相冲到鞑兵前,用尽身上最后力气挥舞一击,刀刃从鞑兵脑袋上划过。 偏了! 这就意味着人生的路途终点也到了。 罗相已是奋不顾死的表情。 在他砍偏的时候,鞑兵也恶狠狠的朝着他再一次砍去。 两刀。 一刀砍在胸口,一刀在脖颈,罗相倒下的时候,他的一生在脑海中快速闪回。 “我选拔进入夜不收了。母亲,再也没人敢说咱家没出息了。” 闪回中二十三岁的自己跪在母亲的墓前,喜极而泣。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喜悦。 下一秒,他又回到了少年时期。 小小的山坡。 一群牛儿吃着青草。 蓝天白云下,是一个小小的少年。 那个少年穿着破旧麻布衣服站在一群放牛娃前,豪言壮志的说,我以后要当大将军,带领千军万马,去大明最繁华的都城。 他们都带着最纯粹的目光,眼睛都那样的清澈。 苦笑一下,摇了摇头,这样的记忆便再度远去。 下一个场景是雷雨交加的晚上。 闪电在夜空中噼里啪啦的打着,雷声在天空中轰隆隆的响着。 让人稍是一听就会吓得瑟瑟发抖,害怕被劈中一般。 闪回中的罗相看到了自家的房屋。 他在门口看见了父亲来回踱步,眼睛还时不时看向屋子里。 就连天上的炸雷都没有影响到他的内心。 不一会儿,伴随着一道惊雷,屋子里传出一声孩儿的呱呱落地的哭泣。 门外的父亲喜极而泣,快速进了屋子。 罗相跟着走了进去。 屋子里,一家人的温馨,还有床上那个出生就笑的自己。 显得那样的幸福美满。 罗相笑了,一辈子到头了。 在美好的回忆中,他倒在了这片域外的土地上。 最后弥留时刻,他看见了自己已去的父母。 他们朝他走来,向他伸出了手。 … 粘木贴看着死去的罗相,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 这就是战士的归宿。 无论何时何地,战斗到最后一刻。 粘木贴拿出小刀。 他说过的,要把罗相的嘴割下来。 于是他拿着刀,将对方的嘴割了下来。 这便是信守了自己说出的话。 至于遗体,粘木贴并没有允许手下进行再次迫害。 他们也会敬重战士。 即便是敌人。 “继续追。” 粘木贴下达命令。 剩下的人儿继续往前。 他们一个个掠过倒在地上的罗相,也带走了最后一点人留下的足迹。 在罗相用生命的拖延帮助下,齐风一行人与粘木贴拉开了距离。 … 右卫城。 齐巧佳正仔细缝补着齐风的衣裳。 向来节俭的她手艺极好,缝缝补补完全看不出坏过的样子。 尤其是边缘的针脚,那更是一绝。平日中,跟齐巧佳交好的女伴若是想要锈一些绢帕上的图案,都会热情的请教齐巧佳。 她在干针线活的时候十分认真,可是突然一下针尖却刺到了食指。 自齐巧佳做针线这么久以来,今日这是屈指可数的少有失误,而且她今天总是感觉心里闷的慌。 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郁闷感。 然后她就想起自己哥哥出任务去了。 虽然齐巧佳平常并不清楚齐风的具体事物,不过偶尔也会从市井中听到夜不收的消息,有些消息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回来的。 齐巧佳站了起来。 急急忙忙的从柜子里拿出了三炷香,然后用火折子点燃,插在了香檀里。 于是整个屋子便有了香火的气味。 之后麻利的提着一些贡品就出了门。 现在不是祭拜的日子。 不过,齐巧佳觉得若是不去,自己内心会慌张。 出了右卫城,走了几里地。 齐巧佳来到两座坟茔前。 她微笑着把贡品放下,然后点上香烛。 “爹,娘,孩儿来看你们了。” 齐巧佳一边说,一边点燃纸钱。 纸钱燃烧很旺,热浪飞腾。 齐巧佳道:“爹,娘,大哥这次出去了,不知为什么,我很慌。” 沉呤了会儿,她继续道:“爹,娘,你们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大哥呀。 你们不知道,大哥自你们走后,一个人为了照顾我受的苦太多了。” 说着,齐巧佳哭了出来。 “爹,娘,我好想你们呀。可是在大哥面前我不能表现出来,大哥会为我担心的。你们放心,我不会给大哥添麻烦的。” “这些年我偷偷存了不少银子。大哥总要成婚的,总不能到时候不给聘礼,到时候拿不出银两,可就不好了。 不过大哥这个木头,像是不着急的样子,总之,我会替你们好好看着他的。” “你们一定要保佑大哥。爹娘,何姑娘家要的娟绣催得紧,孩儿过段时间再来看你们二老,若是却钱财了,就顺带给孩儿拖个梦,也好及时送下去。” 说完这些,将地上的贡品收好,也不知是内心的缘故,心慌的感觉舒坦了许些。 … 暂时躲过粘木贴追击,齐风一行人总算是可以停下稍微休息一下。 大家脸上都是面无表情,闷闷不乐。 先前帮忙的丁大有更是整个人儿蹲在了地上。 他是替罗相做出选择的人,但何尝不伤心呢。 李咬住不说什么话。 这趟行程还没走一半便已经到了险象环生的地步。 前方不明,后有追兵。 李咬住顿了顿脚,咬牙切齿:“真是该死啊!” 他在骂谁,显而易见。 齐风从先前的那种状态恢复了过来。 这是他第一次阻止别人做出选择。但,同样失败了。 一时间齐风只觉得自己信念发生了改变。 因为以前,无论谁做选择,只要是自己确定要做的,他都会赞同。 简而言之,别人的命运有各自的负责。 但,改观后却显得十分痛苦,有些时候的选择,你只能看着对方去送死,却没有能力改变。 “走,不能停下来,我们得回家。”他这样说 。 第62章 菩提树下 一整个中午,李川都没有闲着。 他先是秘密去寻被胡三祥借过银子的商贾。 得到的是统一的口径没有。 然后他又去了赌坊。 装作赌客跟周边人聊天。 在赌坊打手嘴中得知确实有段时间没见着周严了。 周严这个人他们都了解,没事都在赌坊。更不可能十天半个月见不着。 现在这人快半个月没影了,着实奇怪。 本来李川听到这就想离开,结果大差不差的又听到另一人提了一嘴,说半月前来了几个找事的人,周严跟他们客客气气的,之前都没见过周严会这样 ,他们动手也拦着。 听到这,李川便明白了,那些人来找事的周严还能这般和气,自是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中。 问了下对方可认识那来找事的人儿。 赌坊打手都摇摇头,说不是常客,认不出。 李川出了赌坊。 现在弄清楚了两件事。 其一,周严是真真切切不见了。 其二,商贾们都异口同声的说没有借钱。 这两件事也就只有其一能跟杨九说的对得上。周严该是做了什么事,从而惹到了什么人。 至于借钱,李川觉得可能有两种解释。 第一种是真的没有这回事,是周严错了。 第二就是这些商贾联起伙来一致对外。 这两种情况那种都没办法进行准确的猜测。 李川只觉得巨量的信息在脑海中有些让人爆炸。 毕竟一时半会确实没有办法将这些信息汇总,提取出有用的东西。 思索着,张工过来了。 李川放下心思,问道:“二舅,有什么线索吗?” 张工拍了下李川脑袋,不乐的道:“一来就问,没看见吾口干舌燥吗?不得缓缓。” 李川点了点头,然后将水袋递给张工:“二舅辛苦了,喝点水。” 张工接过水袋喝了几口,这才说道: “没什么消息。刚听说胡三祥去西大寺拜佛去了。” 李川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发生了这样的事,确实该拜下佛,驱驱霉运。” “不应该是做贼心虚吗?”张工将水袋丢给李川。 李川嘿嘿一笑,置不可否。 张工又问:“你小子尽给吾藏着掖着,说,你那有什么消息。” 李川把得知的消息都说了一遍。 对于商贾们都以不知情这件事张工也有自己的看法。 “你想想,是不是胡三祥提前就给这些人打过招呼了。有人去问就统一口径说没有在这回事。” “这个也不能妄自判断吧。”李川道:“胡三祥就在西大寺,为何不去问他本人。” 张工扶额,“你是他会承认吗?” 这种直接询问就和在大街上拉住一人问他有没有犯罪是一样的道理。 “不会。”李川哈哈一笑,继而道,“不问问,怎会知道结果。” 张工不说话,李川笃定下,“总得试一试吧。” 张工或许也没什么好办法,之前他已经托人去协查周严身份,就算是公函发到周严生地,也要半月才有结果。 这么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那你还坐着干什么?起身去东大寺啊。” 张工站起身来,扶了扶小帽,走在了李川前面。 东大寺在右卫城西北角。 除了东大寺以外,这里还有右卫儒学(学堂)。 李川之前便在右卫儒学读书,儒学旁不远就是东大寺,故而十分熟悉。 张工听着那学堂中传出的读书声,看了一眼一边的李川,好不成器道:“吾要是有你这般年轻,怎会好好的学堂不上,来当衙役。” “二舅,你就别奚落我了,读书读多了我都怕成为书呆子。”李川无奈的摇摇头,“再说我不是也读了几载,该学的都学过了。” “好歹是书呆子,也比现在要好,跟着我风吹日晒的。”张工张嘴就来,一边的李川满脸都是烦躁。 走了会儿到了东大寺,张工这才停下喋喋不休的话,说道:“进去找找胡三祥在哪?” “多半是在玉皇阁了。” 李川回答得懒洋洋的 。 张工当即嘿了一声,问:“你这么清楚?” 李川用一副莫大高深的样子说:“二舅,这东大寺就玉皇阁最为灵验,我参加儒学小考时,你不知道这玉皇阁人山人海的全是求考好的学子。” “吾又不信这些,自是不清楚。不过以前似乎确实听说挺灵验的。”张工捏了捏自己的八字小胡,“那去玉皇阁。” 二人到玉皇阁时,胡三祥正好从大殿里面出来。 跟着他的还有他的妻室。 胡三祥老远就瞅见了站在提树下的二人。 于是在妻室耳畔说了几句,就朝着李川和张工走去。 “不知二位差爷来找吾何事?”胡三祥老脸笑着,眯着眼睛。 李川道:“胡掌柜好心思,怎知道我们二人是来找你的。这东大寺听闻灵验得很,或许我们二人只是来求个平安顺畅不巧遇见您了呢?” 胡三祥露出一丝尴色,张工斩钉截铁道:“或许是胡掌柜认定我们会来找他。” 这话一出,胡三祥直接擦了擦额头的汗,苦笑着说,“哪有的事,只是见你们二位差爷在这站着吾便以为二位是找我有事。若是没事,那在下就告辞了。” 李川一把拦住要走的胡三祥。 “胡掌柜,既然你都亲自来问了,那不如聊聊。” “在这聊?”胡三祥看着李川。 “这不好吗?菩提树下,玉皇阁外,说的什么,菩萨都知道。” 胡三祥迟疑了下,然后抬头看了看盯着他的张工,妥协应道:“那好吧。” “请坐。” 张工招手,示意胡三祥坐下。这菩提树下本就有石凳石桌,故而也没必要站着聊天。 胡三祥坐下后,李川直入主题道:“胡掌柜,你近来生意上有什么变动吗?” 这个问题让胡三祥一头雾水,他道:“没什么变动。” “没什么变动,为何要去借钱?” 这才是齐风想问的。 “借钱?二位是从哪听来的,吾生意一直不错,没到借钱的地步。” 果不出所料,胡三祥除了听到借钱时神色有些变化外,和先前所想直接否认了。 第63章 真相大白 李川一点都不着急的问:“胡掌柜知晓长乐坊吗?” “名字取得好听,不就是赌坊吗?”胡三祥说道。 “对,是赌坊。但是这个赌坊的主人不简单呀。”李川说道,“赌坊主人叫周严,外地人士。” 说到这,李川故意停顿了。 果然,胡三祥自己就开口问了:“这周严又与黄鼠案有关联吗?” “不,这周严似乎与胡掌柜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呀。”齐风神秘一笑。 胡三祥立马怒道:“休要胡说,吾一大商,与那赌贼有何干系!”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也没必要瞒着,李川道:“周严是你的儿子吧。” “不是,休要胡说,实在是不可理喻,吾走了。”胡三祥一甩袖子就要离开。 一旁的张工慢悠悠开口道:“是不是可以先不用说,反正过些时日协查公文到了就能一清二白。” 刚走了几步的胡三祥停顿了下,然后转身道:“什么协查公文?” 张工笑笑:“就是让周严生地公衙帮忙查身份的公文。” 李川在一边补充道:“只要查一查周严的生辰,顺便查查当地知情者,多多少少能知道周严生父的信息。” “真能查到?”胡三祥像是妥协了一般有些垂头丧气。 “架格库里的户册,写得清楚得很。”张工看着胡三祥,“所以,胡掌柜还要走吗?” “不走了。”胡三祥重新坐在了石凳上,拍了拍大腿,“有什么要问的,问吧。” 李川道:“胡掌柜这算是承认了吗?” “嗯。”后者点了点头。 “首先,黄鼠是真的被盗了?”李川问。 胡三祥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是被盗,是拿去暂为抵押。” “给周严做的抵押?”张工下意识问出了口。 胡三祥点了点头,“都是年轻时做的孽,只晓得风流,老了还要遭一次罪。” “所以银子也是替周严借的?” “对的。周严几年前在生地好赌,输光了家产,欠下了当地赌坊三十万的白银。”胡三祥边说边叹气,“他生母过世时跟他说了往事,周严便偷偷离开了生地,一来可以躲账,二来便是来找吾。” “当他找到我时,我更多的不是惊喜,而是害怕。”胡三祥垂下头,“我的家室,维系着生意纽带。若是被正室知晓,家中定然会闹得天翻地覆。” “他好赌,我便给予了他一些钱财开了赌坊。这样就算是赌,钱也在自己手里。他也发誓不再找我。日子就这样过去。”胡三祥抹了一把眼睛,“不久前,周严找到我,说他的仇家找到他了。” “若还不清当初欠下的三十万赌债,便要了他的命。” “周严开了还怎么久赌坊,也才几万两银子,自是不够还赌债的。找到我,恳求我帮他。”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能怎么办。说到底,周严毕竟也是我的血脉,这么些年确实亏待了他。故而答应帮他。” “周严怕我反悔,让我拿最重要的东西先去抵债。” “我自然不许。周严便盯上了上贡的黄鼠。偷走了黄鼠还给我单独留了字条抵债。” “那伙人私下找到了我,说周严和黄鼠都在他们手中。想要周严安全,黄鼠无事,就早些筹齐银子去赎。” “那为何要报案?” 听到这了,李川问出了自己好奇的问题。 胡三祥摇了摇头道:“本不想报案的,可那日,家室还有锦衣卫来了,不得已只得报案。” 李川又问,“报案后为何要把原委嫁祸给杨九?” “那时吾的脑子都是一团浆糊,你们问什么我就答什么了,也不知怎地就扯到杨九身上去了。” “银子筹齐了吗?”张工问胡三祥。 “快要筹得齐全了。”胡三祥道:“届时吾会托人撤了此诉案的。” 李川点了点头,张工在一旁说道,“带我们去见那伙人。” 胡三祥连忙摆手急促道:“差爷可是要去抓他们?” 张工摇头,“借款若是有字据,便不关吾们的事情。吾等只是帮你要回黄鼠。” “真的吗?”胡三祥大喜,脸上笑容顿现。 “贡品不是儿戏。吾不想有一个失查的过失。”张工站起来,“走吧,胡掌柜。” 胡三祥带着路,三人出了右卫城,来到了西边的山洞。 这洞是以前存放物品农具的洞穴,荒废了有些年头了。 外面杂草都有半腰高。 在这里齐风和张工二人见到了那伙人。 五六个轧髯大汉,各自背着一口刀,江湖人打扮。 为首的汉子见到胡三祥带来了衙役,顿欲发火道:“胡大商,你带衙役来是何用意,你儿子欠钱可是签有字据的。” “是要来强抢人吗?”那汉子这么一说,剩下几人直接欲要拔刀。 胡三祥连忙道:“几位好汉,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银子都没筹齐,来找吾等干甚,你还有几日时间,若是没有银子,吾等人只能将你儿子还有黄鼠带走交差了。” 这里对方或许是顾忌到李川和杨工在,故而没有说狠话。 听到黄鼠,李川开口道:“诸位,我们二人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古话有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有借据,便是有理。” “那来干甚?” 为首的汉子让手下收刀入鞘。 “这黄鼠乃是贡品,万不可出一丝差错。想必几位并不知晓贡品的含义吧。” 李川下一边说,一边看着为首汉子的脸色。 那为首汉子道:“不就是给皇帝的东西。” “这东西出了差错,斩的可不止黄大商一个人的脑袋。”张工在一旁道:“你们的脑袋,还有你们雇主的脑袋,都得一并掉。” 那几人哈哈大笑起来,“我们江湖人可不怕死。” “江湖人可得讲江湖规矩。你们不怕死,你们的雇主不怕死吗?”李川看着他们,一脸严肃。 那几人突然开始面面相觑。 为首的那人道:“我们确实不可以给雇主惹上致命麻烦。” “对嘛。你们已经有了周严,还怕胡大商不还钱财吗?马上就要到上贡的日子,这贡鼠,不如就还给他。” 第64章 逃出生天 “既然如此,自不必多说。贡鼠这些时日吾等也没让其掉膘。” 汉子说着就让同伴提出几个笼子。 笼子里面的黄鼠油光程亮的很是活跃。 胡三祥当即大喜,左右手儿各提一个。 李川和张工各自帮忙,这才把黄鼠带走。 “胡大商,别忘了周严,他可是你血肉骨亲。” 那汉子厚实的声音传来,当然并不是为了提醒,而是告诫胡三祥早些来赎人。 黄鼠成功被找回,典史很高兴,胡三祥自然如他说的,派人来撤销了诉案。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进贡的黄鼠没问题,便已经是天大的好事。 至于周严,李川他们并不关心,本就是好赌之徒,反正胡大商凭借那一层骨肉关系,也不会抛弃他,这些日子让他受受苦,长长记性也好。 再说这事胡大商并没有报案。 若是报案张工他们在法理之中都得去管管,没报案,那关自己什么事,强行去惹一身骚,这不是没事找事。 而且这事胡三祥想必顾虑很多,要是强行去管,怕是不受待见。 张工道:“你小子这次出不少力,走,吾请你吃酒。” 李川在一旁腼腆回道:“都是二舅统筹大局,小子哪敢以出力傍身。” “倒是知晓谦虚了。”张工笑笑,招呼李川坐下,“这家酒肆不错,时常会来吃几碗。” 说完招呼来店小二,拿了两坛陈酿。 几碗下肚,李川突然神先是色一怔,然后“咦”了一声。 “怎么了?”张工看他神神叨叨的样子,皱了皱眉。 李川道:“那几个汉子怎知道周严到了右卫这边境小城的?” “管那么多干什么。”张工喝了一口,只感觉喉咙火辣辣的,很有劲道。 “有蹊跷啊。”李川站起身来,“我想想哪里出了问题。” “别想了。”张工也站了起来,“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张工把住李川肩膀让其坐下,语重心长的说。 “商人跟商人斗,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咱们少掺和。” 李川不可置信的看着张工:“二舅,你早看出来了?” “这点小把戏,谁看不出来。那几个汉子估计就是杨九找人去通知的。”张工摇了摇碗中的酒,招呼小二上了两斤滚烂腐肉(马肉)。 右卫城中主要是骑兵为主,马匹较多。明初城中登记在册官兵就达三千多人,马匹约三千多匹。 马匹寿命基本上在三十年左右。 与普通驿马不同,右卫城中多是军马,因常年奔袭,身体机能最多支撑十五年,故而需要经常的吐旧纳新。 所以淘汰的军马,驿马允许宰杀售卖,因都是老马,肉故而十分绵柴,只能炖卤煮,久而久之便成了十分闻名的马炖肉(腐肉)。 炖肉和黄鼠肉称之为双绝。 吃完,二人满足的抹了抹嘴巴,这才起身。 在路上,李川刚好遇见从何姑娘家出来的齐巧佳。 然后赶忙喊道:“齐姑娘。” 齐巧佳听到有人在唤。 于是转头看去,一眼便瞧见了嘿嘿笑着的李川。 马工看了李川一眼,然后道:“吾在前面等你。” “李公子,有事吗?” 齐巧佳浅抬脸庞,细细问道。 今日她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衫衣,外面套了一件比甲(小褂子)。下身同样是一身浅蓝的马面裙,整个人儿看起来有一种朦胧的美。 “这几日都未见着齐哥儿,也不知上次我送的鱼合不合你们心意。” 李川抓了抓后脑勺,脸上憨笑着。 齐巧佳微微笑着道:“李公子那鱼实是太大,奴家与哥哥二人都吃不完,索性便分了些与街坊,也不至于浪费了。” “嘿,瞧我这脑子,这点我倒是没想到。不过分了也好,总比放坏了强。” “放坏了,岂不是浪费了李公子一片心意。” 齐巧佳掩嘴铃笑,李川足足多看了几秒,这才说道:“过段时间,我再给你们送点其它东西来。” “李公子,这就不用了吧。”齐巧佳赶忙拒绝。 谁料李川大大咧咧道:“齐哥儿是我钦佩的人。再说他都把我当兄弟了,咱们就是一家人。” 说到一家人,李川像是说错话的小孩,赶忙一把捂住嘴巴,极快的跑走了。 “一家人…”齐巧佳噗呲一笑,快乐的提着篮子回家了。 夜幕降临,密林中静悄悄的。 风吹树叶的声音就像是鬼魅发出的惨嚎,让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齐风一行人在密林走了许久。 粘木贴一路跟随,可是在齐风一行人高强度的奔袭下,实际上二者早已经拉开了距离。 第三天的早晨,齐风他们从密林钻了出去。 久违的看见一片绿色草地连绵,心里的悲伤算是暂时被掩盖。 “这里离最近的军堡只有一百里。” 齐风看着地图,笑了笑:“骑马一日便到。走,回家了。” 一旁的李咬住也是满脸兴奋,虽然现在还在鞑靼的草原上,不用已经有了一只脚踏回故土的感觉。 不过随后便有了难题——没有马。 这个问题在进入密林实际上就是考虑过的,现在只需要抢到三匹马即可。 丁大有四处了望,果然发现了一个卡口。 卡口处五名鞑靼士兵正坐在那喝酒吃肉,而马就在一旁拴着。 这并不是意外之喜,而是齐风选择从密林出来的地方是在心里考究过的。 这边山谷有一处关隘山口,鞑兵要拦截就必须在此处设卡。 “五个敌人,不好办啊。” 丁大有犯了难。 一边的李咬住道,“我扒了一套鞑靼人的服饰,不如咱们这样......” 片刻之后,关隘的五个鞑兵正吃着肉,突然看见远处走来两个人儿,当即五人起身查看。 看见是一名鞑兵押解着一名汉人后,几人放松警惕。 当即便有三名鞑兵翻身上马过去询问。 等那三名鞑靼骑马近身时,被穿着鞑服的李咬住与押解的齐风一同出手,直接将毫无防备的两名鞑兵拉下了马,一刀便抹了脖子。 剩下那人勒转马头就想跑,被不远的丁大有一箭射落马下。 三人快速上马,朝着关隘口奔去。 关隘剩下的那两名鞑兵一时没回过神,恍惚就看见三匹马快速的从自己面前飞奔离开。 第65章 大明的骑兵 粘木贴一行人不知什么时候也钻出了林子,恰好准备到前面隘口休整。 他有些懊恼,自己最后还是追丢了明使。 不过想到明使或许还在林子,只要在出口处拦截,还是有很大概率。 等粘木贴看见倒毙在路上的鞑兵尸体时,他意识到明使已经出了密林。 顿时像打了鸡血往关隘狂奔。 关隘剩下的一个鞑兵已经去通报大部队了。 所以现在除了一个留守的并无别人。 粘木贴一把薅住那鞑兵脖子,急问道:“什么人过去了?” 那鞑兵看着眼前人凶狠模样不敢隐瞒,将事一五一十说了个干净。 粘木贴一听气急败坏,一脚踹在对方身上,当即让手下押了看守鞑兵,准备军法处置。 不一会儿,来了一队骑兵。 粘木贴直接抢了马,带着手下朝着前方追去。 三人骑行至傍晚,这才将马拴在一旁吃草休息。 之后齐风就听到了大地震动声音。 将耳朵靠近地面,才听清是马蹄声。 “追兵来了。” 齐风赶忙收拾东西,一旁的李咬住牵了马匹。 丁大有拿着绳子在不远处设了个绊马绳。 准备妥当,三人骑马离开。 粘木贴一行追到此处,跑在最前方的三骑被绊马绳直接掀翻,三个手下被马匹压在地上,腿骨都碎了。 “这些汉人!吾定要将尔等挫骨扬灰!” 粘木贴气急败坏,留下几人帮助受伤人儿,剩下继续往前。 在天黑的时候,粘木贴总算是看到了在前方奔跑的三骑。 粘木贴兴奋起来,抓住汉人就是大功一件,马上这功绩便唾手可得了。 “抓住明使,不论死活,重赏牛羊百头,金三块!” 粘木贴大声吼着,身边的士兵顿时士气高涨,恨不得自己亲手抓住前方窜逃的明使。 “这下完了,怕是到不了......” 看着后面一队队追赶的鞑兵,李咬住第一次感觉到绝望。 鞑兵都是一人带两马,这样方便换着跑,马匹也可以得到休息。 而他们的马匹现在基本上处于精疲力尽的状态,无论怎么跑,都是跑不过后面的鞑骑的。 “该死,我去拖住他们!” 丁大有见状,刚准备勒转马去拖延时间,就被齐风一顿奚落。 “去送死吗?汝现在去能拖延多久,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对现状能有所改变吗?” 齐风这句话顿时让丁大有放弃了想法。 确实,面对过多的骑兵,就算是冒险阻拦,可能也就一瞬便会被踏成肉泥。 所争取的时间也是微乎其微的,丝毫帮不上忙。 “那怎么办?坐以待毙吗?”丁大有紧咬嘴唇,声音悲切。 丁大有这话,让齐风一瞬间像是回到了自己跟胡万全的时候。 那时候的处境和今日这般别无一二,大家都在等着胡万全下的决定。 那日胡万全下令分散突围,三人只活了齐风一人。 今日又要重复一样的选择了吗? 齐风晃了一下脑袋。 去它的选择! 一抹坚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齐风脸上。 他几乎是用了最大的力气吼道:“割马!往前冲,是生是死,拼死一搏!” 割马,是指割伤马屁股,让马刺痛,这样马会爆发出最后一点潜力。 这也相当于最后的机会。 齐风吼完,二人没有过多的犹豫,拿出匕首直接割伤马屁股。 草原马吃痛,迸发出潜能,飞快的跑起。 “哈哈哈,到了这地步了,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李咬住感受着马匹带起的狂风,大笑着。 一边的丁大有面色沉默,心中暗道:“罗小子,等着吾,吾跟你一同上路!” 三匹马用尽了最后力气,倒毙了。 齐风与李咬住,丁大有抽出刀,背靠背,准备迎接接下来最后的恶战。 鞑骑越来越近,齐风几乎能看见粘木贴脸上那道狰狞的笑容。 齐风想着,待会儿就算要死,也要杀了粘木贴给罗相报仇! “呜呼呼嘟....” 突然,一阵悠远的号角声音从后方响起。 这声音直接让齐风还有丁大有,李咬住兴奋起来。 “是明军的军号!” 丁大有激动着,脸上兴奋表现,此刻尤为显着。 齐风内心也是狂喜,军号一响,这就说明附近有整装待发的明军。 军号长促,让粘木贴一行人不得已勒住了战马,抬头四顾望去。 脸上惊恐之色,无不显露。 “轰!轰!轰!” 伴随着军号,突然又是沿途三响号炮! 这三声炮声就像是一个帝国的信息,传递到了三人心中,此刻是如此的让人振奋人心,赏心悦耳。 “是号炮!他们发现这群鞑兵了!” 几乎是自己最大的声音,李咬住心花怒放。要不是此刻情况危机,他肯定要抱着齐风转一个圈。 粘木贴吞了吞口水,眼睛四处打望 ,现在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让他们十分惊怕。 随后传来同样是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音 。 这声音让三人心中激情澎湃,没有一丝的畏惧,反而十分期待。 “是大明的骑兵!大明的骑兵!” 激动的心,无与伦比。 果然,片刻后一面黄色的大旗最先出现在后方高地。 那面黄色大旗。 正中心写着个大大的“明”。 骑军旗,随风而荡,在这个夜晚格外的显眼。 “真的是大明的骑兵!” 齐风大声说道,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喜乐。 随着最先那一名骑兵扛着旗帜往下朝着鞑骑冲锋,后面是越来越多的明骑。 粘木贴慌了,急忙调转马头开始策马狂飙。 几乎是一瞬间 ,明军的骑兵便追上了鞑骑,两股人马交织一起,喊杀震天。 一名骑兵试百户带着三名扈从纵马到了三人面前。 那试百户盯着齐风和丁大有的服装,确认道:“夜不收?” “正是。”齐风点点头。 一边的丁大有赶忙道:“大人,我们二人是德胜口堡的夜不收,奉命去鞑部查验信息。旁边这位是锦衣卫百户李大人,是出使团中唯一幸存的使者。” 听到锦衣卫三个字,这位试百户却只是神色一惊,礼貌性的下马招呼。 而后道:“三位稍等,等吾将这伙追击你们的鞑贼歼灭,再带你们离开。” 说完翻身上马 ,欲想要冲去。 齐风急忙道:“大人,可否给在下一匹马?” 试百户看着齐风,“为何?尔在此休息即可,放心,鞑贼近不了诸位的身。” “不是,那为首的鞑贼杀了吾之同僚。作为他的长官,我有必要替他复仇!” 第66章 毙命刀下 对方认真看了齐风一眼,然后对后面的扈从道:“小六,把你的马给他,你留在这保护李大人和这位兄弟。” 一名年轻边军下马将马牵给了齐风,小声的说,“成功大捷。” 齐风点头谢过,翻身一跃上马,随后“驾”的一声,御着马杀入敌群。 此刻明骑兵已经占据上风,粘木帖的手下损失惨重。 轻装皮甲的鞑兵,在面对穿戴环臂铠,布面甲的明骑下就像是被屠宰的羔羊。 他们的长刀,长枪无法刺砍穿透明军的铠甲。 而明骑兵这边大部分选择使用骨朵,骑马快速穿梭,找准目标,骨朵一砸,面前就出现一朵爆开的雪花。 齐风在混战中看见纵马狂奔的粘木贴,他带着几个扈从正脱离战场朝来路狂奔。 当即齐风骑马便追了上去。 二者距离拉近,粘木贴的扈从急忙射出鞑靼箭。 从小生活在马背上的游牧族人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弓箭失去了准头,惊慌失措的一人甚至拉断了用马尾毛做成的弓弦。 粘木贴大声叫嚷。 三名扈从分出两人阻拦齐风。 齐风欲想要与其周旋,身后却是猛地窜出一骑。 这一骑不是别人,正是骑兵领头。 骑兵试百户挥舞着长枪,对着齐风道:“这里交给我,你不是要报仇,勿要让其逃走了!” 说着再丢出一把弓箭。 齐风感激不已,拿着弓箭策马前去。 粘木贴跑得慌乱,因此忘记换乘战马,此刻他的马已有些力竭。 齐风在马背上弯弓搭箭,弓被他拉得像是一弯满月。 随后对准前方频频回头查看的鞑兵射去。 那回头鞑兵见有箭矢射来,急忙翻身至马腹躲避。 可是过度紧张下一个手滑没抓住马的鬃毛,导致自己身子直接掉在了地上,脚却还卡在马镫中。 那鞑兵几次想要翻身上马,可是马在运动,一直无法用力,他就这样被战马拖着跑,脑袋杵着地,发出惨烈的嚎叫,不一会儿就连嚎叫也没了。 粘木贴感到了心慌。以前都是自己追别人,今日这般狼狈还是第一次。 胯下的草原马力竭得厉害,身后的明骑却紧追不舍。 粘木贴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随风掉落。 之后他心一横,想着身后就一骑罢了,于是当即猛地拉住马缰,转身迎敌。 粘木贴这突然地反措让齐风稍有些惊讶。 他当即拔出腰刀,面无表情朝着粘木贴迎去。 粘木贴看着越发近的齐风露出狰狞的表情,手中的弯刀高高的举起,准备找准机会将其斩落马下。 两匹马在快速的接近,没有谁要避让谁的架势。 骑在马上的两人,眼睛都紧密的看着对方。 在两匹马头就快要相互撞在一起的时候,粘木贴心理防线最先崩溃,直接单手拉住马缰,将马错位,两匹马擦身而过,在经过的时候两者刀刃交织一起。 刀光剑影,哐啷叮当! 兵器因巨大的力气碰撞一起迸射出火星子。 粘木贴虎口震得发麻,可是眼前的这么明军像是一头暴怒的野兽,就算是虎口崩裂,也不停手。 紧咬牙齿,粘木贴心一狠,将齐风的刀拨开一侧,然后双手抓住马鞍,双脚腾空,一脚踹在了齐风身上。 齐风直接被踹下了马背。 粘木贴见状,也不想在跟齐风纠缠,转身就想骑马逃跑。 可是齐风在落马时已经摸着了弓箭,在落在地上滚动的时候,箭矢已经射出。 射出的箭矢直接插在了粘木贴的左臂,对方因而失去平衡也掉落下马。 中矢后粘木贴暴怒无常,怒吼着直接朝着齐风冲去。 他要斩下眼前人儿的脑袋! 齐风不惧。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等粘木贴到了齐风面前,二人又缠斗起来。 齐风一个裹头挥砍伤了粘木贴的小臂。 这下粘木贴已是伤上加伤。 看了眼淌血的手臂,粘木贴双眼赤红,他恨不得撕碎眼前这个人儿。 齐风静静的看着他。粘木贴也知道,自己若不及时止血,必死无疑。 于是不得不加快对齐风的进攻。 几个猛烈地劈砍,就像是砸人那样用力。 齐风巧借身形轻巧全部躲避,随后一个滚地产刀将粘木贴左腿划了一刀。 粘木贴站立踉跄,嘴中吸着凉气。 左腿这一刀,已经能看得清楚那白花花的血肉。 粘木贴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卸甲了。 可是容不得他多想,齐风的下一击便又来了。 粘木贴只能仓惶格挡,可是左腿受伤,后退一吓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几个重击之下,粘木贴就像是断了腿的老狗,猛的倒在了地上。 弯刀还握在手里。 粘木贴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人儿,愤恨不已。 他能感受到眼前人儿那深恶痛绝的杀意。 粘木贴卧在地上挥舞着弯刀,试图阻止齐风靠近自己。 “哐”的一声,齐风挥刀直接砍飞了粘木贴手中拿着的刀。 粘木贴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杀意的汉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着。 狼狈的模样,哪有一点鞑靼贵族的样子。 “别杀我,我是贵族,我可以给你赎金。” 粘木贴似乎想用这样的办法让眼前人儿饶他一命。 “吾不稀罕你的赎金。” 齐风慢慢走着,在粘木贴眼中,就像是恐怖的瘟疫正在蔓延靠近。 “我许你美人。”粘木帖单手挡着自己眼睛,像是觉得这样就能视而不见,视若无物一样。 “不稀罕。” 齐风嘴里慢慢吐着话,他语速很慢,但每一次出口的话都给了粘木帖巨大的震怕。 什么都不要 ,那自己就活不了。 粘木贴绝望了,他突然狰狞道:“我让人杀了他!那个明军,你的同伴吧。我还把他的嘴割了下来。” “哈哈哈,你知不道他那时候绝望的眼神,像是条狗一样在乞求我饶他一命。” “刺啦!” 齐风不想听下去了,举刀从粘木贴脖子划过。 粘木贴顿时瞪大眼睛,单手捂着脖子,想要把伤口封住,可是呼吸无法连通肺部,喉咙处冒出的血水已经是带着空气的血沫。 第67章 战争拉开序幕 齐风割下了粘木帖的脑袋。 随后将草原马跟中原战马拴在一起骑了回去。 回去的时候,明军已经在打扫战场,骑兵百户腰间系着几个黑布袋子,应该是鞑贼的首级。 齐风将马还给那叫小六的士兵,还附送了一匹草原马。 把那年轻人高兴坏了。 骑兵百户走了过来,问道:“报仇了?” 齐风点点头,将腰间的黑布袋子取下,然后递给他:“敌将的脑袋。送你。” 一名敌将的脑袋,那可是真正晋升的阶梯,齐风却是想都没想便要给了对方。 可见其的大度与感恩之心。 骑兵百户摆摆手:“这便算了,人是你杀的,抢你功可不是我傅年的作风。” “傅百总,吾能替死去同伴报仇,也得多亏你将这敌将让给了我,这头就当是我与同伴的酬谢,还请收下。” 齐风也不管傅年再说什么,直接把黑布袋子系在了他的马上。 傅年不再说什么,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越看越赏心悦目。 识大体,明大义,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傅年十分欣赏齐风。 这时候齐风好奇问道:“百总,这里离大明巡逻路线差了几十里,不知为何你们会在这里?” 傅年笑着道:“这也不是什么机密,吾是接到李参将的命令,率领队伍往前观察。” “就一支队伍?”齐风疑惑。傅年连忙解释道:“当然不止吾这一支,附近军堡都接到了军令。” 听到这,齐风不由得心中感慨,李安这未雨绸缪确实不错,还真救了他们的性命。 “百总,我们几人需要即刻前往右卫城上报重要军情。”齐风对傅年抱拳诚恳说道。 傅年听完认真的说:“我会派人一路护送你们至右卫城。” 说完还是招呼来了先前借马的小六,让他带几个人送齐风一行人去右卫城。 有了骑兵护送,一路上安全了许些。 李咬住一路沉思着。似乎已经在开始组织语言。 后半夜,一行人到了右卫城下,完成任务的小六带着人马离开。 右卫城门的守城值备,见城楼下是夜不收再喊,于是赶忙派人去通知了李安。 李安近来本就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一听到说是派出的夜不收回来了,急忙从床上翻身起来。 随意的穿戴,同时吩咐守城值备开门放人进来。 “将军,夜不收出塞三人,殉一人,归二人。” 齐风作为小旗,强忍着悲痛汇报。 李安也知道前不久夜不收才殉职了两人,这才不到一个多月,便已是第三人殉职了。 不由得叹息一声。 但现在重中之重的是询问一行人在青草源发现了什么。 齐风如实将事实汇报,同时一旁的李咬住也将草原人杀害大明使者的行为告知给了李安。 李安一听,顿时不可置信张大了嘴巴,喃喃自语:“残杀大明使者,鞑贼怎么敢的!” 不过随后他立马对李咬住道:“李百户,此事事关重大,请现在与吾一同前往宣府。” 李咬住点了点头。李安继续说:“齐小旗,辛苦了,先下去修整吧。” 齐风抱拳告谢,这几日他精神高度集中,到了右卫所,这才显出疲惫。 齐风刚转身,李咬住突然喊道:“齐风。” 齐风转头。 李咬住在笑,“谢了。” 齐风摆摆手,出了门,李咬住在里面说:“那马送你了。以后若还能有机会相见,应天府找吾。” …… 一夜奔波,二人临近第二日下午到了宣府。 直接绕过都佥事章安,去了临时驻守此处的武安平候李远,武成候王聪的驻地。 这二位得知明使被鞑贼残杀的事后,异常的愤怒,当即连书上报。 李咬住则暂在宣府休息养伤。 李安回程途中,想到郑享那日对他说的话,却是突然恍然大悟:“难道郑将军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件事了?” 当然,这只是李安的猜测,不过想到郑享在官场这么多年,总会嗅到一些强烈的政治先机,这也不足为怪。 自然,其中内幕,这是李安一个小小的参将所无法探得明白的。 半月后,加急公文被送到了朱棣手中。 次日,朝堂的大会上,朱棣对着满朝文武道:“朕这里有一份从宣府送来的紧急文书。” “内容实是让人气愤。” 下面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什么。 “怕什么,念出来。”朱棣大声道。 一边的太监拿着折子这才大声宣读道:“鞑靼狼子野心,不知皇恩浩荡,悍然屠杀大明使者,给事中郭骥以身殉国......” 下面的大臣听到郭冀被鞑靼残忍杀害,都是惋惜不已。 郭骥作为明初第一批出使的使节,在帖木儿帝国被扣留将近十五载。 后归返,任然保持和西汉张骞一样的气节,让大明百姓无不伤感为之动容,就是这等受人尊重的人,却死在了草原人手中。 朱棣怒道:“朕以至诚待之,还遣派使者送回他们族人,鞑靼人不知感恩 ,杀了大明派出的使者,这是何意?是向大明宣战,欺负咱软弱吗?” 朱棣越说越气,“肆无忌惮到了这等地步。不尊从旨意的贼子,只能除之!” 说完,继续道:“朕准备亲征出兵漠北,杀杀这些元人的锐气。” 亲征一出,便是各种反对声音。尤其是太子朱高炽为首的文官集团反对最为强烈。 于是此事暂时被搁置下来。几次密谈,朱棣做出了妥协,不亲征 ,但是这口气咽不下,还得打。 这个时候,朱棣就想到了靖难之役时的丘福。 丘福,原本就是燕山中护卫中的一名底层士卒。后面一路升任到了千户。 在靖难之役首战控制北平城时,丘福与张玉,朱能先夺了九门。 在真定战场上又立下大功,在极为关键的白沟河之战对阵李景隆中身担重任。 在后续张玉,陈亨都相继战死,丘福更被朱棣放在了重要位置上,夹河战役、沧州战役、灵璧大战中,丘福都担任军队先锋。 丘福在历来的战争中都表现得可圈可点,朱棣也与其熟知,故而,在朱棣登基后,这位武将获得淇国公爵位。 第68章 前往开平 永乐七年,七月。 京师下起了牛毛细雨,小雨淅淅沥沥,给整个京师笼上了一层淡妆。 应天府皇城。 六十七岁的丘福挺着身板,站在朱棣身后。 就在昨日,眼前的皇帝陛下已经当朝宣布,任命自己为总兵官,佩征虏大将军印,与武城侯王聪、同安侯火真、靖安侯王忠、安平侯李远共率十万精骑北征鞑靼。 临行前,丘福被传诏进宫。 “丘福啊,你跟朕也有好些年了吧。” 朱棣看着顺着黄色琉璃瓦慢慢滴落的水滴,心情平静。 “从臣在北平当职算起,已有四十余年。” 丘福脸带笑容,想起跟朱棣一同打天下的日子。 朱棣听完笑着道:“伙计们都老了。你也六十多了。时间过得真快。” 丘福赶忙抱拳应道:“皇上只要有用得着老臣的地方,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棣兴许点了点头,严肃道,“此次北征,朕许你做这个大将军,可不要轻敌冒进。 用兵需谨慎,你抵达开平后,就算未见敌人踪迹,也得做好迎敌的准备,看好时机攻止,不可一己之见。 若是一场战斗分不出胜负,那就等下一仗。” 丘福听着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连连点头。 朱棣还是有些不放心,继续道:“慎则胜,不慎则败,需严肃队伍,观察将士们的行为举止,集思广益多用计谋,以取得大胜。” 丘福听完赶紧抱拳:“皇上之言,臣定谨记于心,吾日三省吾身,错之则改。” 听到丘福这话,就算还有些不放心的朱棣一想到还有李远等人,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便招手让丘福下去了。 …… 应天府在下小雨,同样,宣府也在下雨。 不过这雨却比京师的下得大。 滂泼大雨噼里啪啦的打在边镇的房屋,青石板的小道边。 地上一些路已经变成了泥沼,大一点的成了水潭。 右卫城也不好过,因是土城,所以城里城外都是泥土。 好在这里的人儿早已经适应了这种变化。 齐风穿着蓑衣在街道上奔跑,大雨顺着蓑草滑落。 半月时间,鞑靼杀害明使,皇帝即将派人北征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关内。 右卫城也要派出部分兵员征调部分民夫前往开平与此次北征部队汇合。 告示早已经贴在了城中显而易见的地方。 而坐镇宣府的武城侯王聪,安平侯李远一个被任命为大军副将,一个为参将,已经先率人马去了开平。 李安刚召集完集会,确定了亲率各堡共计一千多骑兵前往开平。 齐风现在正急乎乎的朝家奔去,面色一脸凝重。 毕竟,这样的大战,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而李川和张工同样陷入了这样的困局。 前线作战,右卫征调的民夫需要衙门派出人员监督。 听到有这样的差事,衙役直接病了好几个,也不知是真病还是假病。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上面加了不少岁钱,这才出了五六人进行带队。 路上齐风刚好遇到李川和张工在棚子里躲雨。 几人相互寒暄几句,郑重的告别。 回到家,齐巧佳正在替齐风收拾行礼。 实际上也没什么东西,就几件换洗衣物。 齐风不知该怎么开口,眼瞅见齐巧佳红着眼睛,偷摸摸的在墙角抹泪。 一时心痛不已。 这几日城中早已经是沸沸扬扬,爹送儿,母送儿,这样的场面天天发生。 齐巧佳自然也是知道的。 所以她害怕,害怕自己哥哥战死沙场。 哥哥若是死了,她就没有家了。 “小妹。” 齐风第一次没有叫齐巧佳的小名。 齐巧佳转过头,眼睛还是那样的红,憔悴的神态就像是得过一场大病。 “不要担心,过段时间哥就回来了。” 齐风只能用这样的话试图安慰对方。 他心里是知道的,朱棣一生一共发动了五次漠北之战。 这还不是第一次。 “哥,一定要回来……” 齐巧佳刚说完这一句话 ,眼泪再一次忍不住,哗的就哭了起来。 “你哥我还没走呢。有啥哭的。” 齐风上前伸出手,很想要摸摸自己小妹的脑袋安慰对方,但是,手在半空中,收回了。 她必须得坚强。 万一自己战死了…她在世间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不!”突然,齐风心中愤怒,她不想看见自己妹妹孤苦伶仃一个人的生活,所以,自己绝对不能死。 他神情又变得和蔼起来,虽然在这个世界似乎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痛,但也很开心。 “拉勾。” 齐巧佳突然抬起泪汪汪的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齐风。 齐风一时愣住了。 拉勾…… 这是小时候他为了照顾齐巧佳不得不出去干活时使用的办法。 那时候齐巧佳还很小,真的很小,所以齐风不在她就哭,但是不干活就没有饭吃,齐风便跟她拉勾,说什么时间一定回来。 当然,齐风只要拉过勾,就一直遵守着这个约定,从来没有超过时间回家。 毕竟,他真的很爱这个妹妹。 害怕她受到伤害,害怕她担心自己。 齐风一时间不由得泪眼婆娑,他伸出手,笑着道:“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齐巧佳哽咽着和齐风一起说了这句话。 说完,齐巧佳用手背擦擦眼泪。 齐风掏出手绢,仔细的擦干了她脸上的泪痕。 “行礼还没收拾完呢。” 齐巧佳坚强的站起来,继续帮齐风收拾东西。 齐风也不在多少说,上前一起整理自己东西。 是夜。 原本寂静的晚上,右卫城却是灯火通明。 今天晚上,便是出发的时候。 半月的时间,来不及增补夜不收的空缺。 只能将宋铁,黄山二人叫了回来。 右卫城中,民众们站在道路两侧, 等着演武场集结的部分人员出城。 这些人里,有他们的儿子,父亲。不过,现在都得为国征战的军人。 李川的母亲自然也来了。李川带领征调的民夫是跟齐风他们一起出发的。 得知是跟齐风他们出发,这小子倒也没了之前那不愉快的感情,反而比较兴奋。 张工则不一样,张工知道这是战争,战争就一定会死人,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些民夫,不知道结束后能回来多少。 第69章 开平集结 趁着雨夜,人员们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开平,其貌不扬的名字,夹在右卫城和宣府中间偏上。 由忽必烈下令花了四年时间建造。 是坐落在草原的第二大城。 忽必烈在此称帝,寓为“圣龙起飞之地”故而开平性质发生了质的改变,开平成为都城称为上都。 洪武二年,明军一路追击,夺下开平。 开平深陷草原,朱元璋便将此处作为了军事重地,以打击元廷。 朱棣五次的漠北之战,有四次经过开平。 可以说,开平是打击鞑靼,瓦剌的桥头堡。 天气逐渐转晴,李安率领部队走在前面,齐风和丁大有几个人则慢吞吞的骑着马跟在征夫后面。 衙役是没有马可以骑的,只能用双脚走,李川脚都磨破了,苦不堪言。 齐风跳下马,本想让李川骑自己的枣青马,不过刚上去,枣青马就不情愿的噗噗着。 “齐哥儿,你这马好像生气了.....” 李川听到那噗噗声音,一脸担心,这马要是将自己甩下来,不得摔断几根肋骨? “不用担心。” 齐风笑笑,顺手摸了摸枣青马的肚子。 也就只有齐风,要是别人去摸它的肚子,怕是早就一个后踢来了。 在齐风安抚下,枣青马总算是老实多了,不过还是转头看了李川一眼,噗噗几声。 似在威胁,李川吓着了。 “我不骑了。” 李川直接从马背上翻下来,说什么都不愿意上去。 枣青马晃了晃马尾,似在炫耀一般。 齐风当即盯了过去。枣青马立马低眉顺眼,像是个人儿,精明得很。 “李兄弟,骑吾的马吧。” 宋铁在一旁说道,然后不由分说把他推了上去。 宋铁的马倒是憨实,不会随便噗噗人。 “这马跟马的怎么差距怎么就这么大?”李川心里想道。 走到正午,大伙就开始架锅烧饭。 民夫们卸下了背着的军甲,掏出干粮吃了起来。 黄山则下马去给几人打饭。 衙役们随行也是吃自身携带的食物。 齐风知道那玩意干裂难嚼,便差黄山多打了几份,让衙役们一同吃了。 张工喜滋滋的道:“还是这热乎的吃起舒服。” 宋铁回应:“要打仗了,好吃好喝的指望不上,也就这点粥水能填填肚子。” 李川喝了几口,突然说:“齐哥儿,待会我可以看看你的甲衣吗?” 齐风扭头努努下巴:“枣青马驮着呢。你要看?” 一想到脾气不好的枣青马,李川就摇头:“那马认生,我若是过去肯定被踢。” “那你看不成了。”齐风打趣。 一边的黄山热心道:“李兄弟,我们小旗不给你看,吾的给你看。” 一听到这话,李川当即来了精神,“真的吗?” “那还能骗你不成。” 黄山笑笑,“我那甲衣穿了好些年了,当初鞑贼砍我的时候,连甲都没砍破,只留了个刀痕。” “真厉害。那必须得看看。” 李川可没见过这些,这些年打交道的都是些泼皮无赖,再不济就是山匪了。 鞑靼人,李川真没见过。 只听说鼻梁高,长得壮。 “应该和自己一样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李川心里如是说道。 吃好了,李川就跟着黄山去看甲。 黄山的甲就是正经的边军甲。 李川果然在后背的甲片上看到了刀痕,不由得心中赞叹,果然人不可貌相。 看完甲,李川的好奇心就没了。下午行军时,他也不骑马了,坚持自己走。 一连走了三天,众人终于看见了草原上矗立着一座城。 这城高高耸立,跟低矮的草原完全不成正比,彰显独特个性。 城外有一条河顺着墙根流过。 城墙上矗立着大明的军旗,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除了军旗,城墙上还有值守的士兵,他们眺望着远方,城垛处,安放着十几门将军炮,碗口炮。 “我们到开平了。” 人群中有人欢喜有人忧。 欢喜是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担忧则是因为这里是离鞑靼人最近的城。 张工一行衙役核实清点完右卫征调的民夫便一起进了城。 作为军城,城中自然是没有老百姓的,街上基本上都是士兵。 好些士兵几几聚集在一起谈笑风生,好不快活,丝毫没有战前的悲悯感。 李安进了城就被安排住到了将军院。 将军院只是士兵们的叫法,哪里是领兵打仗人住的地方。 包括王聪,李远都住在那。 丘福从南京出发,率领剩下大军到开平至少得半月时间。 李远和王聪商量,先派出夜不收对附近进行侦查。 这个任务没有落到齐风身上,因为像王聪,李远这样的侯爵,手底下是编有属于自己的夜不收。 齐风上了城楼,看着十几骑朝着远处奔去。 了望远处大地。 青草悠悠,蓝天白云。 一阵风吹来,和煦温暖,齐风眯了一下眼,等再度抬头看去,一队鞑骑正站在远处高坡了望。 明军这样大的动静,想必也引起了对方的好奇,这不足为怪。 多看了几眼,那队鞑骑消失在了草原深处。 城楼下的河道,士兵们漫不经心的装添水源。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井然有序。 李川和张工他们衙役单独住在一处大屋,屋好多年没有修缮,四处漏风。 并不是李川他们住的地方如此,齐风也是跟几个人睡的大房,不同的是这一屋子都是小旗。 一屋子的小旗...... 齐风觉得这是自己见过最多小旗还有百户的时候。 一晚上,屋子里呼噜震天,就像是打着响雷,齐风被震得难以入睡。 不得已只能爬起来,偷摸的出了门,准备就在外面找个地方靠一靠。 出门就看见丁大有跪在不远处,朝着天上那轮明月跪拜。 齐风好奇,开口道:“你在干什么?” 丁大有转过头,回道:“过了子夜,就是我娘祭日,回不去,拜拜天地。” 齐风沉默了下,随后掏出两个馍馍,“你放泥土怎要得,不尊重逝者,这两个馍馍拿去。” 说着便把馍馍放在了前面。 丁大有感激道:“小旗,谢过了。” “咱们都是弟兄,不必如此 。”齐风摆摆手,趁着夜色,他准备再次登上高墙 。 第70章 胪朐河 翌日。 明军汇聚开平的情报传递到了本雅失里耳朵中。 大帐中的本雅失里奋手一挥将琉璃酒杯摔得稀碎。 “国师,明军现开平集结,如何是好?” 阿鲁台捋了一捋自己胡子,用了一句名言警句,“可汗,既来之,则安之。” 这话和没说一样,本雅失里有些不高兴,他又问, “探得情报,此番带队的是丘福。国师对此人可有一知半解?” “丘福此人,勇猛无双,是靖难之役中唯一还活着的国公。” “但虽如此,此人却善于冒进,急功近利。也不知那皇帝为何要让他带领大军。” 阿鲁台这话说得没什么错。实际上朱棣也有这方面的顾忌,不然也不会在其出征时候劝诫。 在北征的路上,朱棣也连下了好几次诏书,让丘福注意不要冒进,警惕行事。 “如此,那咱们便利用他这特性。”本雅失里大笑起来,阿鲁台也面出微笑,洋洋得意。 丘福带队行军半月,终于在七月末到达了开平。 一到开平,李远和王聪便出来迎接。 “拜见淇国公。” 李远和王聪抱拳说道。 丘福穿着甲衣,笑哈哈的道:“此为开平,意有旗开得胜之意。” “淇国公委当大局,自是凯旋。” 王聪笑着附和,“淇国公一路劳顿,属下已准备好了吃食。” 丘福道:“那正好,吾刚好饿了。” 几人相互寒暄笑着,进了屋子。 “刚刚那人就是淇国公啊?” 李川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真看见了这样的大人物。 “不是的话,你觉得是谁。” 蹲着的齐风站起身来,“出来迎接的那二位来头也不小呢,两个侯爵。” “侯爵!” 李川眨巴下眼睛,“这么多大人物。” “对。光是我见着的,就有侯爵两名,公爵一名。大大小小的百户,旗官更是不用说了。” 齐风摸着下巴,小声道:“看来皇上对这次北征漠北十分重视啊。” “齐哥儿,看你说的,要是不重视也不会派这么多将领来领兵了。” 李川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随意的在手中折断,思索道:“公爵,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齐风笑了笑,然后转身走开。 公爵,侯爵又如何。 都是人,是人就会死。 一些历史知识,在齐风进入开平时突然想了起来。 他明白这是征战漠北的第一战! 第一次北征,因为丘福轻敌,北征大败。 不仅仅死了一个公爵,还死了五个侯爵。 算是把大明的脸面丢干净了。 也不是没有获胜的办法。 只要皇帝撤了丘福将军印。 就王聪,李远二人中随便选一个,都比丘福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朱棣又没有办法,谁叫靖难四公爵中丘福为一,而且现在只剩下他了…… 要是成国公朱能还活着,想必朱棣也会有更多的考虑。 齐风坐在城墙边的城垛上,仔细回想着历史发展,丘福送的这一波,该是后面朱棣气得要亲征的原因。 暂时只想到了这么多。 半月内,开平城内的夜不收依旧是晚出早归。 就这样一直到了八月中旬。 十四这天,齐风接到命令,大军要出动了。 原来是丘福觉得应前而探,于是穿上了甲胄,准备带着开平城内的军队出发,先至胪朐河。 这个时候十万大军仍未集结完毕。 开平仅有五千骑兵。 面对丘福这样的决定,李远,王聪几人也没有反对。 毕竟陛下说的,“敌至则出奇兵以击之。”那丘福现在把自己当成奇袭前哨那就没问题。 于是丘福带着一千余人,先行出发了。 至于后军四千行动较为缓慢,不过依旧会根据规定时间到达胪朐河。 本以为能到后军,这样多少能活命,但不巧的是,李安进了先锋军,齐风作为他的属下不得不跟着一起。 李川还有张工他们会跟着后军一起前往。齐风走的时候告诫他们,如果发生意外,一定要早做打算。 “小旗,我先前见淇国公好生威风,六十多岁了还能拉三百担的弓,嘿,还别说,箭术也是一流。” 宋铁在一旁羡鄢,说起来便有一种乐感。 “淇国公可是一直追随皇上,打了不少的仗,在军中威望很高,不然四公爵中怎能排第一。” 黄山在一边解释,说道:“这次征战漠北,有淇国公作镇,可谓是十拿九稳了。” 丁大有道:“希望如此吧。咱就这一千多人,若是不小心遇上鞑靼主力,那可够喝上一壶了。” 宋铁继续说道,“丁大哥,不必担心,那亲卫夜不收不是已经率先侦查过了吗?附近最多只有游兵,游兵对上咱这一千多人,就算是全披坚执锐,也叫他有来无回。” “而且咱只是先至胪朐河,又不过去。至少得等汇集好后军才会继续前进。” 听宋铁这么一说,丁大有一下放心了不少。 黄山这时候却道:“鞑靼人也不是和善之辈,咱们还是需要谨慎一些。” 齐风点点头说:“确实需要谨慎一些,若是有突发情况,必要时可以自行决断。” 这话意思比较明了了。 算是对三人的暗示。 这时候,突然传出号声。 一字长蛇的队伍开始分裂形成阵型。 齐风看着不远处的鞑靼游兵,无奈摇头:“果真遇到了鞑靼的游 兵了……” “看样子,事情在按照预定的历史轨迹发展。”齐风心中暗道。 虽然已经知道结局,但是让齐风十分难受的是,自己没有办法去改变这种现状。 自己冒险去献计?怎么可能,丘福他们这样的高官会信吗?这些老将军,征战多年,早就有了自己对事物的独特看法。 要是自己去说,这是敌人的埋伏,故意放出的破绽,那估计直接会被当成疯子斩了祭奠军旗。 所以,并不是齐风不想告诉他们,而是,就算是说出去了也没有人信。再之,一个蛊惑军心的名头,就能要了他的命。 总归到底,还是齐风的权利小了。要是权利足够,那自然不会遭遇这般险境。 可是如今,早已经是被架在火上烤的结局,已经无济于事了。 第71章 刀下留人 齐风想着,自己或许可以想个办法让自己小队活下去。 毕竟夜不收有探哨的能力,以探哨为由,将小队人员带离大部队,活下去的概率更大一些。 等明军的铁骑轻而易举的解决了眼前这伙游骑后,齐风就去找了李安。 李安现在部队里就是先锋官,不过就算如此,也比齐风职位高了不知多少级。 “将军,鞑军游骑出没异常,请允许属下带夜不收向前探哨。” 齐风骑马靠近李安,李安穿着一身的明光铠,在行军中很容易辨别。 李安偏头看了一眼齐风,语气沉沉:“此情况总兵官已先派斥候进行侦查,夜不收暂为不动。” 齐风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这不完全堵死了自己想要开溜的机会。 骑着马撤回队伍。 军旗猎猎声和士兵穿着甲胄发出的叮叮当当声让他心烦意躁。 齐风不怕死,但是不想因为主将原因稀里糊涂的死去。 这让他惆怅万分。 丁大有似乎看出了齐风的顾虑,他骑马跟齐风并行道:“小旗,怎见你心不在焉,莫非有事?” 齐风摇摇头说:“只是感觉非常不舒服。” “不舒服,莫不是吃坏了身子?”丁大有道:“我替你去医师那拿点药草。” “并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感觉很危险。” 齐风说道:“咱们走了这般远,只遇见了几支鞑军游兵。这有些不正常。” 一旁的宋铁听见很年轻的说道,“小旗,我倒觉得挺正常的。定然是那本雅失里听到咱们要去攻打他,早就带着部众逃跑了。” 另一边的黄山笑了笑,“这话倒有可能,前些日子,草原一些部众单是听说咱们要出兵漠北,吓得直接投降,本雅失里,阿鲁台就两个部众,如何敢打。” “我要是他,定然选择逃走。总比死了强。” 齐风叹了口气。连黄山,宋铁他们几人都是这样想的,那上面只会比这严重数百倍。 不出意料,在连续击溃几支游军后,原本准备在胪朐河安营扎寨的计划被丘福放弃,他选择继续朝草原深入。 “将军,那边有一支鞑靼骑兵正在休整。” 奔跑而来的前哨汇报着敌情。 丘福问道:“有多少人?” “约摸着百十号人,皆着轻甲。” 斥候说完,丘福心里就有了决定。 他看向一边的同安侯火真道:“敌少于数倍我,可攻之。” 同安侯火真道:“可击之。” 于是一千余人,快速的渡过胪朐河。 丘福在不远处已经看到了鞑靼人的帐篷。 里面的人一点防备都没有。 他笑道:“鞑人分神,竟以娱乐,不知大军已到。”于是直接率领几百骑兵冲了上去。 妥妥的把自己当成了先锋官了。 齐风这次因为靠前,被选为一同击之。跟着大部队一顺而下,很快就来到了鞑靼人跟前。 随着一声哀嚎,明军的的铁骑一顿践踏,不少人死在马蹄下,还活着的也是哀嚎呜呜。 逃跑的人被追上,一刀便是斩落了马下,变成了刀下亡魂。 但有个鞑靼人骑马跑得飞快,很多人的堵截都被他躲过。 齐风瞧见 ,不假思索直接纵马追了上去。 这逃跑的一骑自也被丘福看见了,当即怒斥道:“如何还见有贼逃脱,诸君皆有过失 。”但转眼发现那胡骑后跟着一骑明骑,连忙放心许些。 丁大有几人见齐风单独去追一鞑骑,有些放心不下,于是几人策马追赶。 但是齐风和他们早已经拉开出来了一段很远的距离,一时间后面的人儿根本追不上,只能跟随。 齐风看着前面那胡骑。这人戴着大毡帽,穿着牛皮靴子,身上穿着胡服,腰间别着的是一柄宝石腰刀。 这等打扮,应该是身份尊贵之人。 齐风想着,就看见前面那鞑骑一直频繁往后回头瞧看,齐风一眼就看见了对方那一圈打理整齐的胡子,这下便是毋庸置疑了。 就是那家伙。 齐风加快马速 ,那鞑骑因为身体肥胖,座下的马有些力不从心。 不一会儿,枣青马凭借着一股不可超越的速度跑到了那鞑骑身旁。 齐风不由分说直接一刀戳去。 那人儿却是穿着锁子甲,刀尖并未刺入,根本伤不了对方分毫。 对方只有脑袋这块没有防具,找得破绽,齐风手一挥,朝着对方脑袋削去。 刀挥舞一半,那鞑骑竟然慌张到连弯刀都拔不出来,见刀快要到自己脑袋上,只能像是乌龟缩头,往下一缩,哎嘿,没想到竟真的被他躲过去了。 不过脑袋上那顶华丽的毡帽却被一刀削成了两半。 马背上的鞑靼人吓得惊慌失措,竟然操控着马朝着齐风撞来。 齐风只是稍一拉马绳,枣青马便是知晓含义往后一顿 ,胡骑便撞了个空。 但是那鞑靼人并没有放弃 他见自己没有撞到齐风,于是又疾驰想要逃走。 齐风再度跟上 ,跟对方保持一个身子的距离,随后松开马绳,像是鞑靼人一样抓住马鞍,双脚对着对方踢去。 在看到齐风做出这些动作的时候,那个鞑靼人脸上明显有些惊讶之色,毕竟草背上的民族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他们常使用的技巧。 但…眼前这人儿,根本没有一点鞑靼人的特征。 齐风对着那鞑靼人一笑,然后再度靠近,这一次直接一脚踹在了对方身上。 那一刻,就像是踢到了一座肉山,齐风双腿被赘肉震得发麻,不过还是强咬着牙,再一次使力,伴随着“啊”的一声 ,那鞑靼人摔在了地上。 等他想要爬起身来时,一把雁翎刀尖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上方。 “不要杀我!”那鞑靼人大声用汉话说道,“我要见你的主将。” 齐风才不听他的,他本身就不想让这个胖子活着,此时不砍,更待何时,别浪费了机会,管他是谁,砍了再说。 想到这,齐风狠辣一笑。 那胖子见齐风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顿时屎尿齐出,往后爬走。 齐风一把薅住对方脑袋上的辫子,像是拖死猪一样拖了回来,那鞑靼人哭腔作态,嚎叫不止。 齐风眼睛都不眨一下,挥刀就要砍去,却突然杀出一明骑,大声道:“刀下留人!” 第72章 元人尚书 齐风哪管这些,直接当没听见般,麻利的手起刀落。 只听“咔嚓”一声,眼前这胖胖的鞑靼便人头落地。 见对方死了,齐风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那喊话的明军道:“兄弟,喊晚了,收不住手,下次喊早点。” 那明军见状,顿时指着他大骂:“汝想立功想疯了吗?” “都喊了刀下留人,尔还是将此人杀了!” 齐风梗着脖子道,“杀了便杀了,尔怎如此多话。” 那人气不过道:“此人一看就知不是普通鞑靼,身上说不定有情报,你杀了他,如何获取?” 齐风不在意侧着头说:“吾没想这么多,就是没收住刀。” “此人是总兵官下令要活拿……现在他死了,吾见你待会儿怎样交代。” 说完骑着马快速离去,应该是去汇报情况去了。 果真不一会儿丘福带着一众人马就过来了,看着脑袋跟身体搬家的鞑靼,丘福有些温怒。 李安自在其中,知道了事情经过,立刻骑马出列大声对齐风呵斥道:“齐风,为何要杀此人?你坏了大事,总兵官已下令活拿,你不听,是不服从军纪!” 看齐风一脸想说什么的表情,李安看了眼丘福,丘福点了点头。 李安这才道:“齐风,看样子你不服气。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吾高低将你军法从事。” 齐风先是看了有些愤怒的丘福一眼,这才抱拳说道:“将军,属下在追击这鞑靼时,并未接到要活拿的命令。在属下斩下此人脑袋时,传达命令的人儿才追上属下,可是刀已挥出一半,无法收收,故而变成了现在这般。” 丘福几人看向一边的传令骑兵。 那汉子指着齐风大声道,“你胡说!”然后向诸将抱拳回应道,“各位将军,属下追上来传达命令的时候,此人还未挥刀!这鞑靼也还活着,他是听见了命令还要动手,是故意杀死此人,属下怀疑此人有通敌之嫌。” “你们二人各执一词,如何断定真假。” 李安十分生气。但他还是愿意相信齐风的,毕竟是自己属下,基本情况都门清。 “若照你这么说,那我们二人所说之话,都是一言之词,当不得真。” 沉默下齐风开口看着那骑兵,眼睛就像是安静的湖面十分的平静。 一边的王真摆摆手,示意二人不要吵闹。 然后看着齐风道:“汝知晓你杀的是谁吗?” 齐风摇头,“属下只见有鞑贼逃跑,并未想过其它,奋勇追击罢了。” 王真说道,“汝杀的是元廷的尚书。” “这人是元廷尚书!” 齐风一听立马表面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内心却是惊喜的。 这是得到对此人身份认定的惊喜。 毕竟先前齐风追击的时候他就从此鞑靼穿着和佩戴的东西发现这人应该官阶不低。 但至于是不是那故意投降的元人尚书却不得而知,不知情下,齐风也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 结果没成想,真让自己歪打正着了,人是杀对了的。 毕竟在历史上丘福覆灭的根本原因其一就是他在渡过胪朐河后俘虏了一名元人尚书。 然后根据此人谎报的军情得知本雅失里的大帐就离他们不远,且没多少人马,这假消息直接让丘福高潮了,对此深信不疑,也不等大部队了,带着人马就去攻,结果中了埋伏,全军覆没。 所以现在齐风得到了王真肯定的回答,确实比较兴奋。 因为他知道,或许在这一刻,历史已经改变了,元人尚书一死,丘福说不定就会老老实实的等着后续部队的到来。 这一千多人,就能幸免于难,也有可能不会有漠北大败的局面。 心里虽然门清,但是表面上还是要装作不知情的,自己不听军令杀敌在先,若是追究起来也是难逃一死,想要活命,齐风只能尽可能的把这件事撇向自己不清楚这上面。 而到时候双方模棱两可的回答,定然无法判定真伪,但这也是齐风所期待的。 王真看向齐风惊讶的表情,觉得对方应该不是装出来的,他看向李安道:“这是汝的人,自行决断吧。” 这话实际上的丘福的意思,毕竟丘福作为征北大将军,就算是现在脸上十分难看,也不会开口说话。 而一旁的副将王真,则成了传达意思的人儿。 李安抱拳,丘福几人骑着马离去。 李安来到齐风面前,语重心长的道:“齐风,你也跟吾很久了,给我说说实话,这人…是听到命令前杀的还是命令后杀的。” 齐风抱拳笃定:“将军,属下也不清,那边刚喊话,属下这刀早就在对方脖子砍过去了。” “属下想,这应该是命令前吧。” 李安侧身在齐风耳畔小声道:“你是我的属下,你是个怎样的人我都清楚,最好不要骗吾。” 齐风赶忙后退一步,低头抱拳,“将军,属下没有骗任何人,只是实话实说,也并没有隐瞒任何的细节。” “既然你不愿意跟我说,我就当你有自己的想法……最好,这个想法不是汝为了自身的功绩。不然,就算汝是吾的属下,吾也绝不姑息。” 这时候丁大有几人也跑了过来,他们也了解了一些事情经过。 李安不再说什么话,骑上马宣布了对齐风的处罚:“齐风,夜不收小旗一职汝暂时不必担任了,明日去骑营做马前卒。丁大有暂为夜不收小旗。” 李安说完,骑马就走。 齐风一直低身抱拳等对方消失在远处,这才活动了下肩膀松了口气,心中暗道,命暂且是保住了。 虽然从小旗降职为了马前卒,但齐风也没有太过悲伤,马前卒就马前卒,帮骑兵干些活儿…… 倒是一边的丁大有怕齐风有什么心理压力,一直在旁边安慰他,说自己这个小旗也只是代领,之后肯定还得是齐风来当。 齐风对此也只是笑笑。失去小旗这一官阶,总比莫名其妙死在漠北强吧。 齐风对未来还是很乐观的。 第73章 峰回路转 回到营地。 齐风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去马队报到。 丁大有,宋铁等人依依不舍的帮忙提东西。 他们似有什么话想说,但最后忍住了。 齐风道:“别这么死气沉沉的,开心点。都是兄弟,有什么想说的问的,直说吧。” 黄山这才开口道:“小旗,我们几人不问你为何要杀那元人,小旗您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和想法。” “但,兄弟们问一句,这样做值得吗?” 值不值得? 齐风思索了下,相比较之后全军覆没的结局 ,现在只自己一人受罚,论大小,这都是最好的结局。 想明白了,齐风深呼吸一口气,笑着看着三人 ,“相比较后果,这是值得的。” 至于齐风说的后果,三人也不会妄断,只当,这是齐风必要做的事情。 “就送到这吧。” 齐风笑着从三人手中拿过包裹,“前面就是骑营,也不远 ,不必再送了。“ 丁大有道:“没事,让弟兄们送您进去。”丁大有说完,一边的黄山和宋铁也是点点头,准备送齐风进去。 三人都想到一块去了,这是齐风第一次去骑营,他们怕里面的老兵们不会那么有礼貌,他们几人好一起站站台子,给齐风压压底。 齐风自是明白的,笑着道:“你们的心意我都明白,不过,我自己进去就行,你们回去吧,万一有公务,找不到人儿就麻烦了。” 见三人没有动的意思,齐风继续道:“放心吧,我这小旗也不是白当的。”说完大大咧咧的从三人手中起东西就往骑营走去。 刚到营门口,一个小旗早就在那等着了。 那汉子生得膀大腰圆,一对剑眉浓厚,鼻唇圆高,见着齐风到了,开口道:“汝便是齐风吧?” 齐风点点头,看着对方:“你是?” “吾叫杨肆,是骑营小旗,你被分在吾的队里。” 杨肆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汝杀了元廷尚书,汝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军营 。夜不收的小旗,没想到有天也会来我骑营当马前卒。” 齐风:“……” 说完杨肆上去拍了拍齐风肩膀,悄咪咪道:“放心,咱怎会让你干那些杂活,那不是杀鸡用牛刀,是好刀就要用在刀刃上,队里骑手位置给你留了。” 齐风抱拳道:“那便谢过杨小旗了。” “勿要说这话。”杨肆再次在齐风耳畔小声道:“不过队里的弟兄们好像对你意见比较大……搞不搞得定,这就得看你的能力了。” 齐风点了点头。他也知道,军队里那些士卒最不屑的就是他这种不服从命令的人儿,虽然杨肆给他好脸色,但他手底下的人却不一定。 “走吧,带你去咱们队,就在不远。” 杨肆说着拍了拍身上的泥巴,带着齐风往前走。 走着走着。 突然就见着远处士兵熙熙攘攘的。 一群人儿围在那边,好不热闹。 叽叽喳喳的吵闹声音,让齐风有些纳闷,这是出什么事了? 齐风停下,杨肆也停下。 “怎么了?”杨肆问。 齐风道:“那边在做什么?” “不清楚,这些小子又在疯,咱过去看看就明白了。” 说着就走了前面。 齐风也提着自己东西走了过去。 二人还未走近就听到前面士卒大笑着道:“这厮竟躲在不远土坑中,将身儿埋了半截,上面盖着草。吾尿急,竟被我一泡骚尿浇了出来。” 然后又是一阵哄然大笑。 杨肆皱了皱眉头,齐风靠近,推开几个人儿,看见他们围着一个胖胖的鞑靼人。 这个鞑靼人穿着普通衣物,头上小辫脏兮兮的,脸上惊恐万分,可能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泡尿浇出来。 一个明军哈哈大笑着,一巴掌打在那鞑靼身上,那鞑靼浑身一颤,这时那明军道:“一看就没什么用,生得这么肥硕,白浪费吃食,不如推出去斩了脑袋,拿去领点赏钱。” 齐风浅浅一笑,原来是抓住一个怕死的鞑靼。 一旁的杨肆说道:“齐兄弟,不信你瞧着,这人待会定会求饶 杨肆正说着,就见几个明军半拖着就要将那鞑靼拉去砍了脑袋。 先前一直不说话的鞑靼见他们不是说笑,竟然开口大声求饶:“不要杀我,我投降,我知道本雅失里的消息!” 这一句话,直接让当场的几个明军停住了。 杨肆当即鄙夷的说,“齐兄弟吾没说错吧,此人求饶了。这等贪生怕死之人,最喜欢以知晓情报来苟且偷生,实际上后面一审,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直接杀了也不为奇怪 ”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杨肆说着,就带着齐风离开。 走时齐风听到那边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明军也同样不屑道:“就你这样也知道那本雅失里的消息?你以为你是谁啊?莫要信口雌黄,反正要死,不如脑袋给了爷们,也好让你去得轻松些儿。” 那人说完就继续拖着他走,那胖子脸上滚了一圈儿的泥,见他们不信大声喊道:“我是元廷的尚书!勿要杀我!” “叫你乱嘟囔!你是尚书,我还是那啥本雅失啥里本人呢!”明军直接一耳光打了过去。 把那自称尚书的鞑靼打了个蒙圈,眼冒金星。 但是刚走不远的齐风听见后却跟他们完全不是一样的表情。 他再一次站住了。 “尚书…不是已经被我杀死了吗?” 齐风嘀咕一句,然后转身朝着那被俘虏的鞑靼快步走去。 杨肆皱眉喊道:“齐兄弟,你干什么去?”见齐风没有回应 ,连忙也追了上去。 那鞑靼还在大喊,引来不少士兵围观。 大家都对那鞑靼指指点点,似在嘲笑对方竟如此没有骨气,死到临头还要编造身份苟求活命。 “我真的是元廷尚书!”那胖子大声说着,看着周围人不相信他,一脸的绝望无助。 “尚书被吾杀了,你怎会是尚书!” 在人群中,这胖鞑靼突然听到这句话,连转头看去,当然,不止是这鞑靼人,就连同周遭的明军,也一起看了过去。 第74章 历史洪流不喜欢改道 当即就有人道:“你莫不是那齐风?” 齐风看了对方一眼,没回答,继续问那胖鞑靼:“给我们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尔杀的是我大哥。他是替我死的。” 那胖鞑靼急促大声道:“尔杀了吾大哥!我杀了你!” 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 竟然伸着双手朝着齐风脖子掐去,面目狰狞似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 “砰!” 齐风一脚将要冲上来的胖鞑靼踹翻。 手无缚鸡之力,这种人来几个就得倒几个。 胖鞑靼被齐风一脚踹在心窝子,只感觉像是针扎了一样痛,在地上翻来滚去,啊啊嚎叫。 这时候那把这胖鞑靼抓获的明军冲出来一把推开齐风,大声道:“这俘虏我抓的,杀不杀他是我的事,你动手动脚干什么。” 一边的杨肆道:“这位弟兄,刚明显是这鞑靼攻击在先,如何怪得到齐兄弟头上。” 那汉子说:“这齐风什么人大家都知道。为了军功不顾将军命令杀了那尚书,这样的人我就不允许他碰我的俘虏。” 齐风听着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 他道:“这人是你的俘虏,自然该怎样处置是你的事。” 齐风说完又道:“此人满嘴谎话,不如尽快斩之。” “哈哈哈,汝可真是好笑。真当吾没听见这鞑靼的话。”那汉子大声道:“刚刚这鞑靼说你杀了他的哥哥。他哥哥是尚书,那此人定然地位也不低,说不定也知道一些事情。” “你让我杀他,不是白让我立功的机会溜走。” 那汉子一脚踹在胖鞑靼身上,呵斥道:“这样的事,尔怎么不早说,要是待会被砍了脑袋,不是白错过了活命机会。” 胖鞑靼生无可恋的望了他一眼,心里止不住恶骂,没说吗?是你不相信好吧。 “杀了他你也有军功,若是后面查出此人说的是假话,免不了被惩处。” 齐风面无表情的说。同时也有些懊恼先前自己为什么要质问那一番话。 那汉子道:“你让吾杀,吾就不杀。若是真的,岂是一点功勋,比起惩处,不如赌一把。”说完就踹在那鞑靼身上道:“给爷爬起来,爷带你去见将军。” 胖鞑靼一听,顿时心花怒放,也不在乎自己哥哥被杀的事,连连点头。 齐风心里有些着急,竟然直接拔刀想要去杀那鞑靼。 “齐兄弟,你在干什么!” 杨肆大声呵斥。同时几个明军也拔出了刀。 “你想杀这鞑贼就先砍了我!” 那汉子也是不惧,伸着脖子就上前。 “齐风,冷静点。” 杨肆把住齐风拿刀的手,然后将刀拿走。 其他人也收了刀,同时对齐风议论点点。 杨肆陪着不是,拉着齐风离开。 “抱歉。” 齐风低头道歉。刚来这就拔刀,实在是太不该了。 杨肆道:“我见你先前看那鞑靼的眼神都变了,有些赫人。鞑贼跟你有渊源吗?” 齐风知道杨肆话里的意思。 他点了点头。 杨肆就不再多问了,反而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来了这,大家就是一家人。” 这话让齐风心里暖暖的,不过齐风同样也感觉有些对不住人家。 人家如此关心你。 你还骗别人,很明显是不对的。 但齐风又不能告诉他,必须要杀了那个鞑靼,不然咱们会全军覆没的。 这完全就变成了魔怔,人家直接会怀疑你脑子不正常,患上了癔症。 但此事齐风心中也还有一丝希望。那就是这个鞑靼说的话都是假的。 见齐风发神,杨肆道:“齐兄弟,别想了,剪不断理还乱呢。” 齐风笑着点点头。 “百总,吾抓了个鞑靼,他说他是先前死去拿元人尚书的弟弟,知道不少的情报。” 被称呼为百总的汉子在羊皮毯子上翻了个身,然后坐起来,若是齐风在这,自认得出此人就是那夜救他们的骑兵把总——傅年。 傅年打了个哈欠,“爷睡着都能听见尔等在外熙攘。”然后突然意思到不对,“你刚刚说什么?” 那汉子谄媚道:“属下抓到个鞑靼,自称是死去尚书的胞弟。” “有意思,若对方真是,那便是一件大功。大功被你这小子白捡了。” 傅年说着,又道:“把人带进来。” 说着,那人便将胖鞑靼带了进来。 傅年看了对方一眼,顿时大骂:“你个球货,这等腌臜的人会是身份尊贵的人吗?汝在戏耍吾?” 见傅年生气,那汉子直接单膝跪下了。 急急忙忙的说:“百总,自当问过再说。” 傅年突然想起一句人不可人貌相的话,于是平复了下心情,看向那胖鞑靼问道:“汝真是那死去元人的弟弟?” 胖鞑靼点点头,“如假包换。我与我哥,为左右尚书。” “印呢?”傅年看向他。那胖鞑靼道:“印走得匆忙,遗忘大帐中。” 一个“走”字,胖鞑靼把自己傲气体现出来了。 就不是逃,我自己走的。 傅年听完哈哈大笑道:“说得不错,印确实在大帐中。我们总兵大人发现了大印,就知这里有大鱼,却不料被齐风误杀,故而十分生气。” “你既同为尚书,自是知道不少情报。吾带你去前军大帐。” 胖鞑靼询问道:“我可活?” 傅年拉开帐篷,“可不可活,还得看你的情报正不正确够不够好。” 说完招呼胖鞑靼跟着他。 本想先去见副将王真,但是王真在大帐中跟丘福等人在一起商讨接下来的计划。 傅年直接将鞑靼带去了大帐。就是那种可以容纳十几二十人的大帐篷,进去后,傅年对站在了一边的李远耳畔小声说了几句。 李远一听脸上顿时大喜。 然后小声询问了那鞑靼几个问题。对方都说的出来,便赶忙抱拳道:“末将有报!” 先前丘福自然是看见了这一幕。 见他们在哪嘀咕,本来就有些好奇,现在反正没什么好讨论的,便问道:“安平侯有什么事?” 李远道:“总兵大人,吾的属下发现一名鞑靼。此人自称是死去尚书的胞弟。” 第75章 道衍和尚 丘福一听到这话,马上就来了兴趣,同时先前还阴沉沉的脸顿时笑了。 “让他来说。” 丘福一招大手,李远便退却一旁。 胖鞑靼站在了帐篷中央,看着一群大明将领盯着自己,浑身发怵。 这些将领大多数都是打过不少仗的,杀的人都不知道有多少,眼睛里面自带着杀气,任谁被他们这么一直瞅着,不发怵的都是狠人。 “咕噜咕噜……” 胖鞑靼的肚子突然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惹得周遭将领哈哈大笑,一片祥和。 胖鞑靼脸上现出绯红一片,羞吓不已,自己好歹是尚书,怎会如此不雅。 上面的丘福也喜,马上吩咐道:“来人,备酒菜。” 身旁的传令兵快步出了帐篷,等他回来,便端上了一只烧鸡,还有一壶酒,几个青菜。 饭菜放在了那胖鞑靼前面。 后者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他躲在那土窝子里已经很久,饿得已经是前胸贴后背。 若是能吃的话,看见草都想要去啃几口 。 但现在他也只是瞅着那饭菜双眼发光,并不敢自己上去吃。 很心知肚明,上面都没发话呢 。 过了会儿,丘福道:“吃吧。” 有了丘福这话,那胖鞑靼哪顾什么礼仪,直接上前对着饭菜就是风卷残云。 丘福看着对方吃得满嘴流油的样子,内心得意,这鞑靼也不过如此。 丘福问:“汝是那元人尚书的胞弟?” 胖鞑靼点点头,“我是,我是。” 丘福见对方只关注吃食,便从上面起身,走到下方道:“慢些吃,不够有的是。”胖鞑靼紧张的看了丘福一眼,然后慢慢吃了起来。 “汝是何官职?”丘福笑着问。 胖鞑靼不假思索就回答:“和我啊哥一样,是尚书。” “尚书。”丘福很高兴,又问,“那你知道汝家可汗本雅失里的情况吗?” 胖鞑靼停下动作,认真看着丘福:“说了可活?” 丘福愣了一下,或许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请求,随后笑着道:“当然可活。吾是总兵官,吾让你活,你就能活,且还能过上不错的日子。” “可活就好。不会食言?”胖鞑靼再次质问。丘福有些恼烦,但还是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一旁的李远道,“我们汉人最重承诺。” “只要你说了,保你活命。” 那胖鞑靼吞了吞口水回应:“那我说。” “可汗听闻明军要征伐他,早就率领部众逃跑了。” 丘福听到这话,心里美滋滋的。 这更是笃定了他觉得鞑靼人很好攻杀的想法。 毕竟大军出发前听到大明要征伐他们的消息,就有不少草原部族直接投降,连和明军碰上一碰的实力都没有,那更莫说本雅失里了。 现在得到这元人尚书的回答,丘福很是高兴,自己这不是原原本本打了个漂亮的仗。 皇帝应该会很高兴。 …… 天界寺。 原名大龙翔集庆寺, 始建于元代,是明朝京师三大寺之一,与灵谷寺和大报恩寺并列。 朱元璋早年曾在凤阳皇觉寺出家为僧,登基之后,不免对僧寺颇为照顾,对天界寺更是另眼相待。 为了管理天下僧道,朱元璋在礼部之下设僧录司,管理天下僧寺;又设道录司,管理天下道观。 道录司设在朝天宫,僧录司则设在凤山的天界寺。 僧录司是正六品的衙门,下设左右善世、左右阐教、左右讲经、左右觉义等员职。 曾经担任过左右善世的白庵金禅师、宗泐、彝简等高僧,都住在天界寺。 换句话说,天界寺就是替皇家代行佛教管理的机关。 当初与朱棣一起南征北战,出谋划策的僧侣道衍管理着此处。 道衍是出家的道号,他叫姚广孝,别称“黑衣宰相”。 此刻,一身黑袈裟的道衍坐在云雾缭绕的山顶亭中。 他闭着眼睛,似乎感受着万物生机。 之后他猛地睁开眼睛,嘴角透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大和尚,在这凤山躲着清净,朕不来找你,你倒是一直不肯开口。” 朱棣的声音从后面传出,道衍赶忙站起拜见,朱棣挥挥大袍:“得了得了,君臣礼节就算了,今日朕来找你是有事的。” 说完朱棣就坐在了亭子中的蒲团上。 “陛下是为了北征的事来的吧。”道衍笑着,端起茶壶给朱棣倒茶。 一旁的小火煮着茶炉,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朱棣喝了一口,只感觉这茶不错,晃晃茶杯,“谁说大和尚躲着这凤山清净,这不什么事情都知道。” 这要是常人听到朱棣这话,肯定直接就得吓跪下,但是道衍和尚不一样,他笑着说:“陛下派丘福将军出征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天下,老和尚知道也不足为奇。” 朱棣哈哈笑笑,来了兴趣,他问:“你觉得此战会如何。” “明军对付鞑靼自无问题。”道衍用勺子在茶壶中轻轻搅拌,替朱棣续上茶。 “大师,你这是话里有话啊!”朱棣看着道衍,道衍摇摇头,“这其中道理陛下比我懂。” “明军自不怕,朕是怕将领乱来啊。”朱棣叹了口气,“丘福他啊,起于微末,跟朕南征北战,这么些年少有败绩,朕怕他自大轻敌。” 朱棣笑笑道。 “这也是为何连续给丘福发出诏书告诫的原因。” “草原游牧,看起来对大明恭敬,实际上狼子野心,时时刻刻窥记着大明的一切。” “他们臣服,朕就给予他们丰厚赏赐,他们喜欢挑起战争,朕就灭其族,让他们永远忌惮大明。” 朱棣说着,似乎越有些激动。 道衍倒是波澜不惊,嘴中缓缓道:“陛下,这便是你的王道。” “只不过,臣觉得陛下也不必如此担心,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就你会这样安慰朕了。”朱棣大笑起来,停顿后站起身:“此战不仅仅是为了教训鞑靼人,更多的是亮给其它草原部族的一把刀。” “首战即胜,这刀要是亮得好,大家皆大欢喜,若是败了输了......” 朱棣没有说后面的话,不过从他紧握的双手能看出,后果不容小觑。 第76章 找事的人 齐风跟着杨肆进了小队的帐篷。 帐篷里面或站或坐着七八个人儿。 里面的人儿看见杨肆,纷纷打着招呼。 杨肆笑着回应打趣,然后带着齐风指着一张空缺的席张道:“齐兄弟,你就睡这。” 齐风谢过,然后将行李一股脑的放在那空位。 营房中的汉子都看着他,神色不是很友善,估摸着若不是杨肆还在这,早就动手了。 杨肆看齐风物品已经放好,开口道:“齐兄弟,给你介绍下。” 说着他看向那穿着软甲浓眉大眼的汉子:“他叫李大眼。跟你一个姓,说不定是本家。” 刚想打个招呼,就见那李大眼不屑说道:“谁跟他是本家,反正我不是。” 齐风略显得尴尬,杨肆呵斥道:“你这泼皮,人家齐兄弟刚来,你就甩脸色,正常点!” 李大眼不满的道:“上面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让他这样的人来顶大蛮牛的位置。” 这时候在李大眼身后的几个汉子异口同声:“对啊,凭啥让他睡大蛮牛的床,他根本不配。” “都给我闭嘴。”杨肆生气了,他道:“尔等伤心难道吾不伤心吗?但是人死了就是死了,活不过来。” 从他们的对话,齐风知道自己睡的位置是一个外号叫大黑牛的人的。只是此人应该是战死了。 于是齐风上前把自己的东西提了起来,放在了帐篷角落,“我睡这里就行了。” 齐风这样说着,李大眼 却是不屑的嗤了一声。 “李大眼,滚出去!” 杨肆指着帐篷外,怒气十足。 李大眼不服气的出去了,先前跟着他附和的几个人,也都不再开口。 杨肆深呼吸一口气,齐风一来就吃了个瘪,这让杨肆十分不满。 不过介绍还是得继续,因为有了先前那一出,后面的介绍倒是和平了许些。 介绍完了,杨肆就带着齐风出了营帐。 来到拴马的地方,杨肆拍了拍前面的一匹黑色战马,“这是你的马了。” 齐风看着这黑色战马的神色,毛发间还有些血迹,这应该是它生前的主人留下的。 杨肆见齐风神情并不惊讶,于是说:“这马的主人,也就是他们口里的大黑牛,在之前的遭遇战里被鞑贼射杀了。” “他死了都没落下马背,是被马驼回来的。” “所以你也别怪他们这般说话……” 杨肆说着,齐风回应:“我没有生他们的气。” 杨肆苦笑一声:“没有就好。” “它属于你了。” 杨肆将绳子递给了齐风。 齐风接过说道:“我带它出去洗刷一下。” “如此最好。”杨肆又道:“军营旁边就是溪流。” 于是齐风牵着这匹黑马去了溪流。 看着凝固鬃毛的血块,齐风心悸长叹。 拿着用野猪毛做成的刷子,齐风仔细刷着黑马身上每一处。 这马十分温顺,只是甩着马尾,摇着脑袋。 相比较黑马温顺,另一边营区的枣青马就不一样了。 丁大有没办法牵住枣青马,几个人围着它,想让它站好。 枣青马不领情,四处乱跑,把几人弄得灰头土脸的。 等好不容易牵住了枣青马将它拴在木桩上,几人后背都湿透了。 “齐小旗这马......” 宋铁摊在地上,任谁喊他都不起来。 丁大有蹲在一旁,“小旗的马还是要照顾好,喂马的事就交给你们二人了。” 黄山,宋铁顿时露出一副苦瓜脸,他们是知道这马有多难伺候的。 齐风洗完黑马,帮它擦拭掉了多余的水,黑色的马头蹭在了齐风脸上。 “乖,听话。” 齐风拍了拍黑马的肚子,黑马乖巧起来。 牵着马回到骑营,将黑马与其他马栓在一起,齐风就进了帐篷。 杨肆不知道去哪了。李大眼正在屋子里盯着他。 齐风什么话都没说,坐在了角落。 李大眼捏了捏拳头,走到齐风面前道:“站起来。” 齐风不明所以,于是站了起来。 刚站起来,先前跟李大眼附和的几个汉子直接将齐风的包袱拿了起来。 “放下。”齐风想要伸手去拿,却被李大眼挡住。拿着包袱的汉子将包袱打开,里面是几套齐巧佳为齐风准备的衣物。 那汉子将内衫直接丢在了地上,这让齐风莫名冒火。 他大声道:“捡起来。”那汉子不屑啧啧几声:“就不捡。”说罢还在衫上踩了几脚。 面对这样的态度,齐风之前已经忍过了,现在对方还如此,已经没办法再忍。 齐风径直朝着那汉子走去,不料李大眼猛地又站在了他的前面。 “让开。”齐风声音十分的冷漠。 李大眼就像是听到了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面前那张嗤笑的面庞,齐风一拳就打在了李大眼肚子上。 后者直接撅起了身子,面露痛苦之色。 这一拳,差点打得他苦胆都吐出来了。 等缓过劲来,李大眼狰狞着脸对着齐风脑门一拳打去。 这一拳他可是使出了全力,若是被打中,晕过去都是好的结局。 可是眼前的人儿只是脑袋一偏,直接就躲过了这一拳。 速度很快,让周边看戏的都张大了嘴巴。 李大眼也是如此,想必他也很惊讶。自己速度已经足够快了,却还是被对方躲过。 就在他惊讶中,齐风直接对他来了个膝顶。李大眼痛苦不已,眼泪差点啪嗒掉了出来。 好在他吃力忍住了,但样子更显得滑稽。 双手抱着腹部,脑袋像是小鸡啄米快要低到脚尖前了。 “让开。” 齐风冷冷的声音再次传出,他对李大眼已经是留了情。不然就他这身手,在第一拳就得晕在地上。 李大眼捂着肚子后退,一边踩了齐风衫衣的汉子已经是吓得张大了嘴巴,脸色煞白。 或许现在他们知道了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能一己之力杀了那尚书。 这就是实力。 齐风到了那汉子跟前,慢慢的说:“捡起来。” 那汉子或许已经吓得失了神,吞了吞口水,赶忙将长衫捡了起来,恭敬放好。 若是以前,眼前这汉子齐风高低会给他弄个半死不活。 但是现在不一样,他不能再惹事了。 必须谨慎一点才能保住小命。 自己还有约定要回去兑现。 第77章 本雅失里的消息 “真如你所言,本雅失里的大帐就离此地不足五十里?” 丘福听着胖鞑靼的话,就像是到了一块新大陆,让六十多岁的他,兴奋地喜于言表。 “将军,吾王大帐确实离此处只有五十里。” 胖鞑靼吃饱喝足,又打开了一边的酒壶喝了起来。 “那可太好了!” 丘福脸上肉眼可见的快乐,本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还真得到了不错的消息。 既然得知本雅失里距离不过几十里,丘福当即决定乘胜追击。 于是道:“诸位都听见了,本雅失里距离咱也不过才五十里,我认为应立即出发,奇袭本雅失里的大帐!” 这话一出来,丘福没有察觉到底下喝酒的鞑靼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如此轻易的便相信了,真是自大自负! 胖鞑靼得意的喝了一口酒。 王真听到丘福的话赶忙制止道:“不可轻信俘虏的话?此话真假不得而知,将军便如此草率得出定论,是失职。” 一边的李远也劝诫道:“将军三思。” 丘福不以为然道:“吾为此次北征大将,尔等勿要多言,服从军令。” 王聪道:“将军若是执意如此,末将认为应先查探此事真伪再做决断。” 丘福摸了摸胡子,“有理,着夜不收去所述位置查探。” 傍晚时分,出去侦查的夜不收归来。 大帐中一群人十分的紧张,都在等着对方的情报。 夜不收汇报道:“将军,那鞑靼所言属实。属下一行三十余里,在深谷发现了本雅失里的大旗。” 听到确定的话,丘福又大笑起来。 也不管王真,李远几人的劝诫,当即下令拔营。 齐风听到军营那急促的声音,里面的人儿忙成一团,杨肆小跑过来道:“快走,紧急拔营。” “拔营做什么?”齐风疑惑。杨肆摇摇头道:“不清楚,只听说要继续深入。” 齐风跟着杨肆回到队伍,不到一刻时间,一千人浩浩荡荡的就朝着前方继续出发。 丘福走在大军最前面,后面跟着王真等人。 那鞑靼此刻已经骑着马,跟在丘福旁边。 后面的王聪愤愤不平道:“将军竟让鞑靼人做向导,若是稍有失误,那就会致我军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一边的王忠叹着气道:“事已至此,咱们只能稍以警惕,以防不测了。” 军队走了半个时辰,天色就完全黑了。 部队举着火把前进,火光点点,从高处看,就像是一条游走的火蛇。 本雅失里站在山上,看着远处的火光,笑着说:“国师,明军来了。” 阿鲁台邪魅笑着道:“还是可汗手段高明。先派出阿鲁兄弟俩在前方驻扎,吸引明军进攻,从而故意被俘,引导明军来到此处。” “不足为谈。”本雅失里握紧拳头,“此战必让明军体验一下什么叫刻骨铭心。” 阿鲁台附和道:“如果此番大捷,可汗威望定然大涨。那些投降明朝的部落也该重新审视下自己的态度了。” “那丘福中计。已成了一半,明日再送他几场大捷,引他至还草谷,那才是真正的成功。” 本雅失里搓了搓手掌,“让他们在得意一会儿。” … 行军至上半夜。 明军部队开始宿营。 齐风很是不解为何突然行军。 直到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儿——那个鞑靼骑着马跟丘福走在一起。 轰! 像是五雷轰顶,瞬间明了。 丘福应该是信了那鞑靼的话。 齐风的心就像是一块玻璃,碎了。 他努力这么久,甚至搭上了小旗的官职成为了马前卒,就是为了不让历史重复,但…很明显失败了。 齐风到现在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是无法撼动历史的车轮,无论你在其中做了什么事,也没有办法去改变进程。 你所撬动的边幅,历史只会换一种方法去修补。 “历史无法改变……” 齐风嘴里嘟嘟囔囔。 随后摇了摇头,振作起来。 无法改变又如何,自己不会屈服历史中的命运。 这场大战,就算是丘福军团全军覆没,自己也要全力活下去。 齐风冷静了自己想法,随后拿出刀,默默的去一边磨刀去了。 杨肆找不到齐风,呼喊了几次后,在角落看见了他。 “怎跑这里来了?” 杨肆见齐风在磨刀,劝道:“汝可勿要做傻事。” “傻事?” 齐风笑了笑,然后继续磨刀。 傻事怕是来不及做了,明天一早,估计就是一场大战,这些人又能有多少人活着呢。 见齐风没回答,杨肆语重心长的说:“大家都是手足,何至于此?” 大概他以为齐风磨刀是要去找李大眼算账……这想法对于齐风来说,确实有些狭隘了。 “明天要打大仗了,不磨磨刀吗?” 知道杨肆的想法,齐风笑了,“吾也不是那般小肚鸡肠之人,再说……是吾打的李大眼,要报仇也该他找我报。” 杨肆拍了拍齐风肩膀道:“那几个泼皮我已经教训过了,应该会老实几天。” “对了,你刚说明日要打大仗?如何看出来的。”杨肆问道。 齐风没有隐瞒。 “今日突然急行军到了此处,这已经是兵家大忌。而且先前俘虏的那鞑靼人现在跟在总兵官身边呢。” “这就意味着,那鞑靼人应该是透露了什么消息。我想,那鞑靼人尚书的身份应该是被确认了,到此处,就是为了寻那一直不见踪影的本雅失里。” 齐风的分析不无道理。杨肆也是认同的点头 ,“既然要打仗了,就得早作准备。”说完抱拳道:“我先回去好让他们有个准备。” 齐风点点头。 准备,实际上骑兵准备也没什么用。明日估计就是双方就是骑兵来回冲撞,直到一方受不了崩溃。 说实话,齐风是有想夜晚直接逃跑的。但是明律规定,若是战场军人逃跑,抓住直接砍头。而且这已经地处草原深处,跑是没办法跑了,故而否定了这个想法。 “只能在战斗中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了。” 齐风想着,看了看亮堂堂的刀刃,觉得磨的差不多 ,收入了鞘里。 第78章 不平凡的早上 这是一个十分平静的晚上。 但注定有个不平静的早晨。 天刚蒙蒙亮,值哨的士兵就发出了警报。 丘福想着一些事情根本无法睡着,听见外边鞑靼的擂鼓声音,翻身而起。 穿上铠甲,出了帐篷。 在不远处,由参将王聪率领的先军已经朝着那前来挑衅的鞑靼杀去。 齐风自然就在其中,他还看见了自己的老上司李安。 二人在纵马前行时候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就进入了敌阵。 这是一支百余人的鞑靼骑兵队伍。 为首的是一名鞑靼百户。 只见他站在队伍的最前列,拉着缰绳,马儿前蹄高高扬起,威严难攀。 面对气势汹汹的明军骑兵,这名鞑靼百户并没有畏惧,拔出长刀时,他身后的百骑也一同拔刀。 待丘福出来,两支军队已经交战在一起。 出击的明军约一百五十余人,刚好一支骑队数量。 双方都着重甲,故而刀剑砍杀已经没有意义。两队骑兵就像是两堵重墙相互撞在一起。 顿时由整个骑兵汇聚的中心像是地陷塌了一大片。 双方战马相互冲击瞬间倒毙不少。 马上的骑兵重重摔在了地上。 因为都是重甲,故而双方都没什么大问题。 在地上双方又各自拿出骨朵一类的武器互砸。 齐风在第一波冲击中没有坠马。 顺带冲击时还将一名坠马的鞑靼踏翻在地。 战马在高速奔跑中速度极强,撞上去不亚于撞上马车,虽然外表看起来没事,实际上五脏内腑估计都在出血。 所以那着重甲的鞑靼被撞飞后,还站起了起来,往前跑了一阵,最后一下栽倒在地上。 齐风勒转马头,骑着白马的王聪十分显眼,他现在甲衣上全是鲜血,没有坠马的明军快速朝着他的位置集结,准备下一波对冲。 当然,鞑靼骑兵同样如此。 双方快速拉开距离。 中间一下就空了出来。 只剩下一些坠马的明军和鞑靼兵在中间位置厮杀。 几十匹战马横七八九的倒在地上,鲜血把周围的青草染红,像是小小的溪水,颇为壮观。 “随吾冲!” 队伍汇集,王聪举着刀,双脚夹马肚,又充了出去。 一匹匹马从齐风身旁掠过。一咬牙,齐风也冲了进去。 沉闷的铠甲,马匹相互撞在一起,人撕心裂肺的嚎叫,马痛不欲生的嘶鸣,此起彼伏。 一名鞑骑高速骑马甩着金瓜锤朝着齐风身上打来。 在这样的运动战中,双方基本上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而且都是使用钝器,故而一般不会以求毙敌。 而且以将人打下马为主。所以多会击打敌人暴露面积最大的地方。 齐风正在跟前方一名鞑靼互击。 那鞑靼使了一招偷梁换柱,但被齐风发觉,被齐风一骨朵从马上敲翻。 但是随即齐风后背却是猛地被使金瓜锤的鞑靼一击,对方巨大的力气从表面铠甲穿透皮肉,最后再到骨头。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砸中了。痛得齐风的表情抽象难看,龇牙咧嘴的。 知道落马必死的齐风硬是忍着这股剧痛也没有去弯下腰。 这样的高速运动下,弯下腰就没有了视野,没有视野,就像是盲人不知道方向。 马不由人来控制也是非常致命的。 虽然很痛,但是至少甲衣抵挡了大部分伤害。 齐风变得怒不可言,直接在战场中间拉住黑马,一个转身,朝着追来的使用金瓜锤的鞑靼冲去。 那鞑靼本正疑惑着眼前这家伙被自己重击下怎么没有坠落马,然后就看见对方朝着自己冲来,在面罩下的双眼不由得变得惊讶。 不过这鞑靼也是老兵了,当即就恢复迎敌的架势,朝着齐风冲来的方向冲去。 所谓强者相逢,勇者胜。这样可以运用到这样的交战中。 在地面厮杀的无论是鞑靼人还是明军,他们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杀死对方。 齐风骑马很快就要跟那使金瓜锤的鞑兵相冲。 那家伙单手甩着金瓜锤,虽然看不见铁盔下笼罩的眼睛,但有这样的心理素质自然不可小觑。 齐风平拿着骨朵。 在两匹马相互插肩而过的时候,便是交锋的时间。 几乎是同一时间,骨朵,金瓜锤相互朝着对方砸去。 对方本以为这是一场硬碰硬的交锋。谁知道在砸过去的时候突然发现眼前这个明军竟然身子往后一倒,自己的金瓜锤顺着空气舞了过去。 骑马相冲,击打或击杀对方只有一次机会。 这名使用金瓜锤的鞑靼人明显失策了。在他金瓜锤子飞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办法收回反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齐风的骨朵猛地敲在了他的肚子上。 齐风的力气,纵便对方是老兵,也是难以承受。 那鞑靼强忍着疼痛,但是肚子处那凹陷的甲片让他明白忍痛已经毫无用处。 肚子里像是受到了强烈的伤害,疼痛使他不由自主的叫出了声来。 然后就是一股莫名想要的呕吐感直直的往喉咙上冒,到了嘴里就是一大股的腥咸味。 强忍终是包不住了。哇的一下吐了出来,一大口的血直接覆在了头盔面罩上,视野顿时模糊。 身形摇摇晃晃,脑袋一片空白,轰的落马。 齐风看着那鞑靼坠马,心里没有一丝波动。 战争,就是这样,死了就死了,活着的人才能续写传奇,享受胜利。 后背还是很痛,但是现在齐风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些。 王聪已经在战阵中冲杀了两个来回,左手手臂的环臂铠都已经被敲变形了。 李安更狼狈一些,脑袋上的头盔已经不见踪影,头发披散。握着腰刀的单手甚至因为用力挥砍而难以控制的抖动。 鞑靼骑兵伴随着两轮对冲,只剩下二十来骑。 为首的那百户脸上多了一道新伤。 刀伤从额头开始,顺着左眼一直到下巴。血淋淋的看起来十分恐怖。 这时候的鞑骑已经不具备对冲的能力,在那百户受伤后,开始溃逃。 而坠落下马的鞑兵没有了支援,或多或少的选择投降,要不就是再往后逃跑路上被骑兵收割。 第79章 一个想法的萌芽 一场仗下来。 以鞑靼人丢下六七十具尸体结束。 其他人开始帮忙打扫着战场,随军医官吩咐着童子抬走受伤明军。 受重伤没死的鞑靼人在地上呻吟,随军医官只是随意看看,他知道这些人是救不活的,表面上看起来还有点生机,实际上肚子里的内脏估计早就碎了。 现在还活着完全是还吊着一口气,气消了,就没了。 在医师确认无法救治后,跟随着的明军就会给这些受了重伤的鞑靼补上一刀,算是了结痛苦。 齐风后背中了一锤,所以现在在随军医官临时搭建的救治场所中。 这场所十分简陋,就是一个大帐篷,伤员杂七杂八就这么抬进来丢在地上。 医官看了看齐风背后那块淤青,摸了摸骨头说道:“你运气不错,没伤着骨头,只伤了肉,吾给你敷点草药即可。” 说完招呼过来一个童子,命他将几味药材再捣碗捣碎。 那童子手臂肌肉夯实,很快便捣好了,将药泥放在布上,缠在了齐风背上。 顿时齐风感觉后背淤青处十分凉爽,疼痛感减弱了不少。 齐风穿好衣物,准备感谢下医官的帮助,结果一眨就看到三个童子把一个明军抬到了一张木头案板上。 为了避免对方乱动,三人不由分说的各自压着他。 先前那医官在角落找了找,掏出一把锯子一样的东西,然后戴上布面巾,走到那被压着的明军面前。 那受伤士兵见此挣扎得厉害。 不好下手,医官马上一个眼神看去,三个童子顿时明白,更加卖力压实了对方。 被三个浑身肌肉的童子压住,就算是大块头的体格,也没有办法乱动。 动弹不了了,医官就小心翼翼的揭开了盖在那明军小腿上染红的布片,让伤口暴露出来。 看到伤口,医官心里都是一紧。整个小腿都肉都被敲烂了,腿骨碎得像是小块渣渣,骨尖都露出了皮肤表面。 这是敌人造成的粉碎性骨折。 这样的伤势在这个时代没有办法治疗。想要活命的唯一办法就是锯掉受伤的腿。 死很简单,活着很难,但少了一条腿,在这个时代更难。 士兵嘴里嘟嚷着求医官保住他的腿。但就算是这个时代最厉害的医师来,也没有比锯掉更好的方法。 医官直接将锯子放在那受伤的位置上,更多可能的让他整个人健全一些。 找好位置,双手一拉,直接锯了起来。 期间齐风能听到很刺的锯声。那是锯子刃耳混着骨粉的声音。就算是事先率先服用了草乌散,也没有完全的麻痹神经,那明军还有意识的悲伤大喊大叫。 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医官处理完了这一起“粉碎性骨折”的全部过程 血腥味顿时充满了帐篷,失去腿的明军士兵哭喊着,被抬了下去。 下一个人是一个手臂被鞑靼人砍了一刀的士兵,医官只是看了一眼,让童子用烧得通红的刃就往人家伤口上烫,痛得人家鬼哭狼嚎。 医师听得不耐烦,直接骂道:“还想不想活,想活就忍着。人家关羽刮骨疗伤哼都没哼一声,你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有什么好嚎的。” 那汉子果真不嚎了,只不过不是因为对方说了关羽这个典故的原因,而是他已经晕了。 烫完后,坐得较远的齐风能闻到一股肉香味,转念想到是人伤口烫坏散发的味道,便又没了感觉。 伤口烫坏后,一个童子端来一个盆子,里面是黑黢黢的草木灰,齐风正有些好奇,只见那童子直接抓起一把草木灰,往那伤口上撒去,撒完用布条绑上,就完事了。 这一套流程,看得齐风那是一个瞠目结舌。 先前那断腿的确实没办法只能锯断腿,这没话说。但眼前这个受了刀伤的,烫着伤口止血,然后一把草木灰就不管了,这是什么意思? 至少在齐风意识中,应该给先伤口消消毒,在把肉缝合起来,这样才能痊愈。 但,这样简单粗暴的方法确实有些耐人寻味。 这伤口都不缝合的,有可能愈合一起吗?这样的操作齐风看来只会加剧伤口感染速度,此人活命的几率将是微乎其微。 一时间,齐风有些感概明朝医官的处理水平简直是有多粗暴就多粗暴。 至于人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一个造化了。 齐风试探性问了一句。 “不应该用酒清洗伤口再缝合吗?” 洗手的医官看了齐风一眼,十分可笑道:“汝说的是什么话?用酒清洗伤口,可笑,酒是拿来喝的。至于缝合,需等伤口无溃烂,腐肉后才能缝合。” 齐风听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刚刚说酒而没有说酒精就是怕对方不知晓这个东西。 但是从医官回答的话来看,他们似乎也从来没有用酒来消毒的习惯。 再仔细一想,觉得对方不清楚也很正常。 毕竟酒精是高浓度提炼出来的,只有浓度够高才能有效消毒。 像是明朝这个时期的的烈酒,也就十几二十度,完全没有任何作用。而在更远一点朝代,酒或许就是发酵的醪糟。 比如宋朝武松,喝了十八碗酒,而没有什么醉意,可还打死一头老虎,很有可能就是喝的醪糟酒。 齐风当即想到,若是明朝军队能加上一项用酒精消毒这样的技术,那战场伤兵因为感染死去的概率至少能下降三层。 至于缝合这个问题,齐风是没想到医官会这样回答。但转念一想,医官说得十分有理。 只经过简单处理的伤口因为细菌病毒的原因极其容易后期感染,所以不能开始就缝合,不然到时候感染,腐肉难以清理,故而才需要伤口大好不好才缝合。 但,若是有高浓度的酒精做为消毒的工具,那医官便可以直接缝合伤口,这样也能降低伤口暴露的风险,感染也会降低。 所以说,酒精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方法。在这个时代,酒很常见,但是,蒸馏酒精的办法却没有人试过。 大巧不巧,学过化学课程的齐风,就会。 第80章 诱敌深入 齐风走出简陋的帐篷。 外边的太阳已经升起。 现已八月,草原上的太阳火辣辣的撩人。 蚊蝇嗡嗡不停的在耳旁震翅,只要逮到机会,便叮咬上来。 肚儿喝得圆鼓鼓的,钉在手上也不动,一拍就是一巴掌的血。 战马也不厌其烦的甩动马尾驱赶蚊蝇,吃着鲜美青草。 临时军营中的士兵大部分都没卸甲。 此处离鞑靼可汗驻地较近,若是遇到突然袭击披甲来不及。 虽然顶着烈日,穿着不太透气的甲衣十分让人难受,但是大多数人都不想没命活着回家。 齐风从兜里拿出米饼充当晨食。 米饼是先将大米炒熟,然后研磨成粉,加上适量的水,揉捏成饼状,放火上烤成的。 这样的饼最大的方便就是易于携带,饱腹感强烈,适用于行军作战,唯一的缺点就是味道不咋滴,纯白味。 制食的人也是抠门到家,连点红糖都舍不得加。 当然,这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丘福急速行军,早就跟后面的补给队伍脱节,补给跟不上,只能吃些干粮。 齐风早就算过,后续大军行至此处汇合至少还需要两日光景。 吃完晨食,路上遇到了丁大有,丁大有急道:“小旗,吾正找您呢。” “丁大有,我已经被革职了,你才是小旗,可别乱称呼了。”齐风笑笑,丁大有也笑笑,后者不好意思的道:“我这只是代行职务。您还是小旗嘛。终归要回来的。” 齐风开朗笑了,问:“找吾何事?” “听闻您受伤了,兄弟们放心不下,托我来看看。” 丁大有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小瓶药道:“小旗,这药是我家祖传的,治刀伤最管用。你收着。” 说着就拿给了齐风,齐风看了看那一小瓶粉末药物,询问道:“药给我了,你怎么办?” 丁大有拍了拍自己包囊,神秘道:“可不止一瓶。” 齐风笑了,有丁大有这样的同袍他很开心。 随后感谢道:“东西我收下了。不过我没受刀伤,被鞑子的金瓜锤把后背给砸了一下。” 丁大有说:“吾就说怎么没看见伤势。没受刀伤最好。” 得知齐风的伤没多严重后,丁大有又跟齐风聊了会儿。 急促的哨声传遍大营,这是拔营的指令,齐风和丁大有各自归队。 不一会儿,丘福也出现在了大军面前,一同跟着的还有王真,李远一行人。 看着排列整齐准备出发的明军,丘福大声道:“诸位将士,近几日咱们风餐露宿,吃了不少苦。是为了什么?” “消灭鞑贼!” 下面的明军异口同声吼着。 丘福严肃:“对,咱们就是来驱除鞑贼的。” 他继续道:“这些鞑贼可恨啊。常年袭扰咱们边境,劫掠财物,屠杀咱们的兄弟同胞,侮咱汉家子女。” “这是大明大明的土地,能任由他们胡作非为吗?受了侮辱?能叫对方体无完肤的离开吗?”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下面的明军情绪高昂,声如洪钟。 丘福举手示意停止,下面的呐喊这才结束。 丘福又大声道:“据可靠消息,本雅失里的大帐就在前方,将士们,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随吾一同,活捉本雅失里!” 说完丘福骑着马就往前奔,后面打了鸡血的明军紧随其后。 千余战马在草原上飞奔,大地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 这声音直接传到了本雅失里的大帐中。 一名鞑靼斥候单膝下跪禀报道:“可汗,敌将丘福率领前军正向大帐奔袭。” 本雅失里吃了一口羊肉,嘲笑道:“冒进之人。”然后挥手,“通知千户托尔可叫他率领他的部众阻击明军,只许败不可胜。败退后需引诱丘福率众到还草谷。 本汗要先给丘福尝点甜头诱敌深入,一举全歼。” …… 离本雅失里大账十里。 托尔可带着几百骑兵列阵等待。 本是先锋的他迫切想要获得一场胜利。 家中的族人都以他骄傲。 摩拳擦掌的他结果却收到本雅失里让他只许败的命令,这让他多多少少有些难受。 不过等传令士兵解释一通,就豁然开朗,明白了本雅失里深层次的计划。 骑马在前的丘福已经看见了密密麻麻的鞑骑。 若对方没有形成阵型,丘福肯定会直接带头冲锋。但现在,对方早就形成了战阵,就算是几百骑兵丘福一行人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跟王真一众将领商讨时候,远处的鞑骑却自己攻了过来。 队列前方的先锋官托尔可整个身子站起,手里举着刀,骑着的白色战马装饰华丽,丝绸坐垫彰显与众不同。 一身亮丽的铠甲跟他身后几百骑兵穿着的轻皮甲显得不合。 这几百人中,全都手持骑兵矛,没有一人是骑射手。 这就意味着明军可以占到一定便宜,因为一千骑兵中,骑射手就有二百人。 两军接近。 明军骑射手最先出击,在马背上拉弯了弓箭,破甲箭头像是雨点射了出去。 锥子形状的箭头能够很好的保证箭矢飞行时速度的快慢。 到了一定距离,前段重的箭矢便斜着向下飞去。 而下方就是冲击过来的鞑骑。 这样的距离,箭矢刚好迎接上前行的鞑骑,不少骑兵当场被箭矢射落马下。 托尔可也是举起了放在一侧的圆盾,才避免了被流矢射中,他尖啸着继续冲锋。 第一波箭矢射过。 鞑骑已经距离明骑不过一百五十米。 于是第二轮箭矢再度飞去。 又伴随着一阵人仰马翻的嚎叫,鞑骑冲到了八十米开外。 战马嘶鸣声音,齐风听得真切。一时间,仿佛时间几度停止。 所有人都盯着前方,手中握紧着刀,等待着接敌的那一瞬间。 丘福面色冷静无比,这样的战斗,在他眼中还不成规模。在靖难时候,丘福自认见识过比这压迫感还强的马军。 那还不是一样被自己打败了。 丘福示意再射出一波箭矢。 伴随着第三波箭矢的射出,鞑骑几百人的队伍突然慌乱起来,竟然开始四处溃散。 第81章 兵败还草谷 上 见鞑骑溃败,丘福当即大喜:“众将士随吾追击!” 一旁的王真赶忙劝道:“将军,鞑骑作战一向以命拼命,今遇矢三次则溃,恐有不真。” 一边的李远也劝道:“将军 ,穷寇莫追。若敌人设伏,我军主力未达,形势必然对我军不利。” 王聪也在一旁劝。 丘福捉拿不定,这时候那鞑靼尚书偷摸摸说了一句。 “可汗害怕大将军的军队,手下兵士自然毫无斗志。大帐就在前方,何不一鼓作气?” 丘福点了点头。 李远立马斥责道:“将军不能听敌人的话。我军毫无把握地率军转战,此刻敌人若是故意示弱引诱我军深入,我军前进必然不利。 若是进之,后撤必然被敌人追击。现在咱们应该结营防守,等待主力。” 丘福看了看远处的大帐,厉声道:“吾看看前方,那就是本雅失里的大帐。现在若是不乘胜追击,白偏偏的让其遭走吗?” “本雅失里的大账设得过于明显。若是中伏,必然功亏一篑。” 李远声色俱厉的说,似乎没有再给丘福一丁点面子。 丘福怒了:“李远,你是总兵官还是吾是总兵官,要不你向皇上上书,你来指挥!”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前方地形,宛似碗口,我军前驱直入,必定陷于不利之地。” 李远还试图给丘福分析。但是丘福一本正经摇头,啥也听不进去。 “战场战机 ,一顿瞬而过,若是不能把握机会,那才是过失!” “现在,本雅失里就在前方帐中鞑兵甚少 ,该是一鼓作气的时候,尔却让吾固军自守,这不是错过机会吗?” 一旁的王聪急得大声道:“当初皇上对将军说了些什么,你难道都忘了吗?” 丘福马上怒眼看去,厉声说道:“多说无益。违命者斩!” 说完随即率先驱马前进,命令士卒紧跟其后。 李远,王真,王聪一行人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 在队伍中,实际上很多人都看出了前面或许设有埋伏,都迫切的希望丘福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但当得知必须前行的时候,一些人儿情绪难免不会崩溃。 前面的地形就像是一个口袋,进去一搜索,那便是死局。 不少人都偷摸摸的掩面抽泣。 杨肆骂道:“这不是拿兄弟们命去赌吗?” 在一旁齐风点了点头。 他知道待会儿应该就是历史上的死一公四侯的事件了。 紧张的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甲,似乎身上没有露出缝隙的地方,齐风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一进去,生死不知。 丘福已经率先进入。 虽然他进入这个像是“口袋”一样的地方时,心里也有些紧张。 毕竟确实如李远所说,这地方设伏很容易。 但是一想着先前几次遭遇战,鞑靼士兵都是几触就溃,便放下了心。 就算是这里有当量的鞑兵。丘福觉得自己凭借着一千余人的精锐,杀个来来来出出不是问题。 但 ,事后证明,丘福的想法还是过于天真了。 李远看着前方的大账,心里一股莫名的烦躁。 丘福实在是听不得良言相劝,一个战俘的话就能左右他的想法 。 李远不理解皇帝让他来带兵干什么,总归到底还是自负过大了。 在一众人都进入“袋子”后。 丘福率领队伍直冲本雅失里的大账。 一行人的喊杀声在大账中此起彼伏。 随后,丘福下马提着腰刀挑开了大账缝。 里面的“本雅失里”正吃着羊肉。 丘福当即嘴角一笑将其揪了出来。 一边的王聪走过来道:“将军,这是?” “本雅失里。”丘福说着,脸上写满了自豪。 要是先前真听他们的,这本雅失里肯定逃走。 果然还是自己有谋略,知晓战机不可错过。 谁料下一秒,一盆凉水就浇了丘福一脸。 王聪看了那“本雅失里”当即哎呀一声:“这不是本雅失里!将军, 咱们中计了。” 话音刚落下。 只见“口袋”的出口出现一大片的鞑军。 这些鞑军举着盾牌,盾牌前是锋利亮眼的长矛。 他们就堵在“袋口”并不进攻。 随后碗状的左右边上,一群鞑靼射手拉满了弓。 丘福瞳孔震硕。 在还草谷上方,本雅失里和阿鲁台站在前面,嘲笑与兴奋写满了脸儿。 这可是自称天下无敌的明军啊 。 现在却像困兽一般落在为他们精心准备的陷阱中,犹如待宰的羔羊。 这何等不开心。 毕竟从朱元璋时起,散落草原的游牧人就没有打赢过明军,还经常性的被明军追着打 。 但是今天变天了。 还草谷下方的这些明军便是长了翅膀也难以逃脱。 本雅失里知道,这一仗,将会为自己重新竖立起巨大的威望。 有了威望,臣服的部落就越多,自己就更有实力去与明廷抗衡。 还草谷下方的丘福自知真的是中了埋伏。 不由感慨一声:“恶贼误我!” 随后一刀就把那元人尚书劈砍下马,转手又是一刀把本雅失里的替身杀死。 懊恼,自责在他脸上飘忽闪现。 但,还是有一点希望的。只要自己组织队伍,一鼓作气朝着“袋口”杀去,说不定有一丝生机。 一边的李远此刻也不顾什么将士本分了,他直接指着丘福骂:“丘福,汝害了尔等,不仅是我们,这些士兵都得为你的自大陪葬。” 丘福一言不发,面红耳赤,纵便是他现在六十七岁了,这样巨大的错误,也难以让他开口反驳。 李远现在也顾不上丘福了,他骑上马大声道:“注意防御箭矢。” 话语刚落下,上面的本雅失里觉得时机已到。一抬手,铺天盖地的箭雨朝着下方明军射去 。 “防御。” 杨肆大喊一声,齐风与他一同跳下马,将圆盾牌相互靠着顶起。 箭矢落下,叮叮当当的生意像是下着冰雹一样的沉闷。 人马顿时大乱,很多人不同命令朝着“口袋”冲去,结果没有防御箭雨,被射成了刺猬。 战马也在一轮箭矢中死伤大半。 一千多匹战马,就像是倒伏的麦子,一片片的倒下。 第82章 兵败还草谷 下 箭雨过后,原本青色的山谷变成了血红色。 空气中全是血腥味道。 太阳炽热,像是在审问底下人儿的罪行。 死去的战马和没躲过箭雨明军的尸体,随处可见,悲惨不止。 齐风顶着盾,血腥味一股股的直往鼻子里面窜,忍不住干呕几次。 一边的李大眼顶着盾牌直接吐了一地,好在周边人现在注意力都在鞑贼身上,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杨肆紧张的眼神飘忽不定,右手在微微抖动,舌头也是不由自主的舔着干燥的嘴唇。 不远处,安平侯李远、武城侯王聪相互一视,知道坐以待毙必死无疑。 索性准备拼死一搏。 二人直接带着为不多的骑兵朝着那“口袋”冲去。 丘福见此情景大惊失色,本欲想带着人马一同冲去,可转眼一看,自己身边人马慌乱,根本组织不起来。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远,王聪二人冲向突破口。 站在上方的本雅失里见着为首的李远和王聪二人,嘴边冷笑连连。 这个口子,是足足两千军士堵成的人墙。 这点骑兵就敢冲之,送死无疑。 而且就算是强行冲出,本雅失里也不慌,在这两千长矛盾手的后方不远,还有一支四百人的骑兵静静等待漏网之鱼。 李远和王聪带人冲击的时候。 还草谷上方的弓箭手注意力基本都被李远和王聪吸引,箭矢似不要钱般疯狂撒出。 李远和王聪二人带着突围的几百骑兵跑至一半就已经损失七七八八。 这时候前方口子堵着的鞑靼步兵开始向内收缩。 王聪使着一杆长枪,骑在马上,对着迎来的鞑兵一挑,枪尖准确无误的刺穿鞑兵身体,然后他借巧劲猛地一挑。 那鞑兵就像是轻飘飘的棉花,被他重重挑起,随后一降低枪身,那鞑兵嘴里大口吐血,重重摔在盾牌兵身上,压倒几个鞑兵。 见状。 底下使矛的鞑兵对着王聪的马刺去。 枪尖从马脖子穿透,马血哗啦啦的顺着圆杆流下,失血过多的战马当场侧翻,王聪双脚却早已离开脚蹬,在战马倒下时候,猛地跳起,同时手中长枪朝着刺马那鞑靼扫去。 不偏不倚,长枪直接从对方喉咙划过,就算是脑袋上带着铁盔,也无济于事,铁杆直接将头盔砸出巨大的凹痕。 那鞑兵当即脑袋一歪,不省人事,若是仔细看,就能看到那鞑兵除了脖子上那条伤口,脑骨也清晰可见。 失去战马的王聪面对敌人刺来的长矛,用长枪原地一扫,直接扫偏三支长矛。 随后四名鞑兵顶着盾牌靠近,王聪立马用长枪当做撑杆,一跃而起,双脚蹬在那圆盾上就像是走在平坦大路一般容易。 几个盾手倒在一旁。 这时候早已准备好的长枪兵五支长枪刺出。 五支长枪是朝着王聪肚子刺去的。可是枪尖未能破甲,王聪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惯性力道,整个人儿被挑翻。 还来不及起身,长枪再度刺去。 王聪不得已只能在地上翻滚,翻滚几圈,突然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猛地停下。 定眼看去,原来是刀斧手。 三名刀斧手举起斧子朝着王聪身上砸去。 此刻王聪无法起身。三柄斧头砸在王聪肚子上。 王聪一口老血吐出,五脏六腑像是翻江倒海。 挣扎想要起身,眼前的刀斧手未动,长矛兵却是再度刺来。 在刚才刀斧手的重砸之下,王聪肚子上的甲衣已经破损,所以长枪兵很聪明的刺向王聪肚子。 不出意外,五支矛同时穿透了王聪肚子,从他背后穿出,王聪睁大着眼睛,嘴里大口大口吐血,似很倔强一样拔出佩刀,然后用力一挥。 可是手腕却使不上力气,以至于挥出的力道软绵绵的。 鞑兵见此双手再度用力,王聪被这力气拖着后退。然后那几个鞑兵一下用力,将枪杆子朝天。 王聪整个人儿被架了起来。 此刻他还没死,红血混着肺泡在嘴里噗呲噗呲,他想说话,说不出来,眼睛努力的朝着李远那边看去,希望李远能够打通出一条活命的通道。 鞑兵们不管王聪,朝着李远奔去。 李远使着明长刀,鞑兵冲来几人,他便砍翻几人。 马匹和身上铠甲全是鲜血,整个人儿就像是是从尸山血海中出来一样。 “来啊!” 李远拉起马缰,战马嘶鸣抬起前腿朝着顶来的鞑兵踏去。 巨大的力道直接落在鞑兵脑袋上,只听“咔嚓”一声,两者的脖子应声断了。 这时鞑兵又开始相仿对付王聪的办法。先是用长矛将马刺死。李远没有王聪那般灵活,在战马被刺死的时候,跟随战马一同摔在了地上。 不仅如此,战马尸体还把他的腿压住了。几个鞑兵见状,直接冲上去扳开李远的手,将长刀拿开。 随后一哄而散,将李远从战马下面架了起来。 李远破口大骂道:“尔等杂贼,不过如此。” 一名鞑将上前把匕首对着李远的喉咙。 李远借着最后的力气挣扎大喊:“丘福,尔害了吾等。你这个王八蛋,皇上不会饶恕你的……” 还没骂完,那鞑将小刀却就着脖子一割,血猛地喷射出来,浇了那鞑将一脸。 几名架着李远的鞑兵并不放手。李远现在的身体是凭借着本能的痉挛,原本有神的眼睛逐渐开始变得混浊,最后一点点的光也消失了。 被架起来的王聪也逐渐流干了最后一点血,脑袋一垂,跟李远同去。 一公四侯。 还不到一个时辰便战死两名。 火真和王忠伴在丘福身边 ,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发生却无可奈何。 丘福眼中带泪,无比自责,:“都是吾害了尔等,吾害了尔等。” 但此刻说这些话,又还有什么作用呢。 有些人不撞南墙是不会有悔改之心,但若是撞了南墙,又没了悔改的机会。 世事难料,历史就是这样。 充满了战争和屠戮的血腥。 丘福揉了揉眼睛,自嘲一笑,转头看向四周,人员不过数百人。 紧咬牙关,握紧双拳,丘福登上战马,一脸从容赴死。 第83章 死战 八月的天气,是晴朗的。 万里的晴空,软绵绵的白云,看起来伸手就可触碰得到。 这些事物寓意着生命的意义。 在遥远塞外还草谷中,明军与本雅失里部族的战斗还未结束。 就在刚才,安平侯李远、武城侯王聪相继战死。 现场只剩下了总兵官丘福还有王忠,火真。 双方各自在“袋口”留下了几百尸体。 本雅失里当即下令全线进攻。 丘福骑着马看着向前推进的鞑兵,让王忠,火真二人聚拢周边的士兵,准备拼死一搏。 倒下的军旗再一次立了起来。 王忠,火真二人骑着马相继聚拢散兵。 “是总兵官的大旗。我们快过去。” 杨肆看着远处醒目大旗,心里像是有了一点底气,说罢就带着人员朝着那边赶去。 齐风看了一眼那面红色丘字大旗,叹了叹气,走到如今这局面,已不是稍有过失的问题。 大旗一立。 原本没有目标的明军便知道了去处。 纷纷朝着丘福位置靠拢。 眼下这局势,深陷死地,几波箭雨过后,看见漫山遍野的鞑军,大部分人脑子都是一片空白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连带队将领都是紧张环顾,更莫说士卒。 慌乱中重新看见了大旗,对他们来说就是撕碎黑暗的一缕光,重新给了他们一点勇气和方向,故而争先拥去。 齐风被人儿们裹挟着一同朝那军旗赶去。 他不想过去的。 但在人群中他看到了丁大有,宋铁还有黄山,一咬牙,还是过去了。 人马聚集一多,上面的鞑兵会随时射箭攻击。 大多数人都能明白这个道理,但现已是死地,人多才能令他们心中稍有一点安心。 这大概就是群体增幅。 不一会儿,丘福身边便有了一二百人 。 “丁大有。” 齐风喊了一声。 前面有些麻木的丁大有转过头,看见是齐风惊喜连连,赶忙挤了过去。 “小旗……” 丁大有咬着下嘴唇,一脸难堪。 齐风拍了拍他的肩膀。 “辛苦了。” 丁大有摇摇头,二人相即苦涩一笑。 如今这样的局面。 生死都成问题。 那还有什么闲情雅致聊其它话题。 沉默会儿,齐风开口道:“你们三跟着我们,待会交战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现在这种情况,战场中已经没有所谓的什么百户,千户之说,都是为了最后一点生机,相互聚在一起,拼死一搏的人。 丁大有想罢,看了一眼黄山还有宋铁,三人异口同声道:“小旗,我们跟你。” 在齐风一边的杨肆听到这话也没说什么,他眼睛一直看着前方,视线完全跟随着推进的鞑兵。 轮生死的情况下,没有谁有闲心会去管别人的事情,包括杨肆,毕竟稍后一触即发的战斗,能不能活下来才是关键。 鞑兵越来越近。 本雅失里破天荒的没有让弓箭手射出箭矢覆盖下面聚集的明军。 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 他知道下面的丘福,火真,王忠是明朝数一数二的武将。 自己若是想要在这一幅本就是波澜壮阔的画卷上增添一笔浓墨的色彩,那就得活捉丘福,火真,王忠三人。 精骑溃败,将领被俘,这些消息传到中原皇帝耳朵里,将会发生一场多么可观的血雨腥风?本雅失里很期待。 “杀!” 见着越近的鞑靼步兵,丘福率先骑马冲锋。 一旁的火真,王忠二人同样是不留余力的大喊,吼出了自己身上最后一点憋屈。 同时,剩下明军同样也发出了不甘且又绝望的喊声。 对于丘福来说,死在这里,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但这些将士呢? 答案不言而喻,他们本有活命的机会,是丘福轻信敌言一手断却的。 残余的明军朝着鞑兵冲去。 这是他们的最后一击。 也带着不屈。 齐风拿着腰刀,跟随着大部队。 在前方,丘福使着关刀一刀劈死两名鞑兵 。 而后紧随其后的王忠,火真二人相继杀死三人。 最后绝望的明军与鞑兵交织一起相互砍杀。 一名鞑兵盯上了齐风,似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别的鞑兵都是两人联合对付一名明军,他倒好,一人提刀就冲了上来。 齐风一刀朝着他砍下,那鞑兵先明显吃了一惊,或许是此人竟然还有这么强的战斗欲望。 但是刀锋近在眼前,鞑兵赶忙阻抗,刀砍在了他的弯刀上,整个人儿后腿一步。 随后就见一道黑影快速的窜来,躲闪已经来不及,齐风一脚踹在那鞑兵身上,那鞑兵摔倒在地。 借着机会,齐风直接骑在了那鞑兵身上,那鞑兵拼命反抗,想要去抽小刀刺齐风,齐风一把抓住对方握刀的手,硬生生将其扳开。 短刀被对手夺取,那鞑兵神色恐怖。 下一秒,齐风就用短刀刺穿了对方喉咙。 刚解决完两名鞑兵就向齐风偷袭过来。好在丁大有还有黄山,宋铁看见,急忙过来解围。 长矛鞑兵朝着丁大有刺去,丁大有跟他搅斗一起,一边的宋铁连忙从侧翼冲上,一刀穿了对方喉咙。 黄山和齐风对付剩下那名鞑兵,相比较起来就容易很多,那是一个盾兵手。 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拿着腰刀。 黄山吸引盾刀手的注意力,齐风在侧面偷袭。 那盾兵只顾着防御前方,后面一片空虚,不到一盏茶,就被黄山和齐风斩杀。 不远处的杨肆已经陷入苦战。 五六名鞑兵争相恐后的袭击着他。 在杨肆旁边倒着一个人。 是李大眼。 李大眼身上穿着的铠甲被砸得稀巴烂,肚子上插着一柄刀,后背插着一支截断的长矛。 倒在地下的他没有任何动静,估计已经战死。 杨肆砍翻一名鞑兵后逐渐体力不支,他恶狠狠的盯着这些像是鬣狗围攻猎物的鞑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咆哮,随后冲向一名鞑兵。 那鞑兵也不躲避,直接抬枪顶住,杨肆直接被长枪从肚子贯穿,枪头破了甲从后背冒出。 “贼歪剌骨的!” 杨肆嘴巴冒着血骂了一句,然后用尽全力一挥。 与眼前鞑兵同归于尽。 第84章 如何得逃 齐风与杨肆相识不过两日。 今日却亲眼瞧见对方被鞑兵杀死,难免内心不忍一痛。 对于杨肆,齐风是感到惋惜的,这么年轻便是小旗,以后说不定会有光明坦途的人生。 这些士兵毙命此地,最终化为白骨,甚至历史上也不会出现关于他们的只言片语。 厚册史书,唯寥寥一笔:“全军皆没。” 想着齐风却不由得自嘲一笑。 自己感慨什么。 说不定待会儿就得下去陪他们了。 或是见到自家小旗战死。 与杨肆一队的另外几人冲了上去想为他报仇。 几阵刀光剑影,几声呐喊惨叫,冲上去的几人皆被收割。 不远处丘福带着人马硬是开了一条道路出来,但是自己也是受伤严重,一条手臂就这么搭着,已经断了。 王忠和火真十分紧张的护在丘福两边。 周边几十个明军顶着刀盾防御。 李安指挥着眼前的几个明军,提着刀看着周遭又要围上来的鞑军,心死了一半。 好在周围被冲散的散兵看到了前方那条通路,便奋不顾身的朝着丘福那边冲去。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条通路外还有几百鞑骑在静静等待。 一百来人刚冲到打开的通道处,鞑军急急忙忙拖走碍事的尸体,将长矛露在盾牌外,形成矛枪。 最前面的明军被后面的明军挤着。 前不能进,后不能退,不知谁大喊了一句。 “压上去!” 只见最前方靠近敌人长矛的那些明军直接奋不顾身压在矛墙上,就算是被长矛贯穿了身体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踩着我们,走!” 压着矛墙的明军大声吼着。 他们要用身体给后面的弟兄们竖起一条活命的通道。 如此舍生忘死的场面让丘福泪湿了眼眶。 他下马振臂呼喊,“弟兄们,杀出重围,回家!” 说完,最先带人跳过人墙。 见总兵官已经过去,大家都叫喊着,纷纷跟随他踏过下面死去弟兄立成的人墙,跳到了矛墙后面。 这些跳过人墙的明军各个杀红了眼,对着后面的鞑兵就是一阵猛砍。 当即就砍死砍伤不下百人。 不少鞑兵不敢围上。 一名鞑将对着欲要后退的几个鞑兵连砍数刀,这才稳住局面。 “小旗,咱们也快过去吧。” 还在这边的丁大有当即想要踏过人墙过去。 齐风一把拉住对方。 “小旗,怎么了?” 丁大有些不解,同时还有些着急说:“若不快些人墙就得被鞑兵推倒了!” 黄山也在一旁道:“对啊,小旗,咱快过去。” 齐风摇摇头,看着三人说:“过去,必死无疑。” 宋铁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问:“那齐小旗你的意思是?” “装死。” 齐风很认真的说。 说完这话,三人脸上流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 或是惊讶,或是不屑。 但是齐风说的没错。 现在这种场面,除了装死没有任何办法。 之后战争结束,敌人只会留下少部分人儿打扫战场,这样存活的几率远比突围要强。 而且,突围肯定不可能成功的,成功了就不会有历史上死一公四侯的记载。 不过尚武的黄山当即不屑驳击道:“齐小旗,以前是吾高看尔了,你不过也是贪生怕死之辈。装死,这不是大明军人该有的行为!” “那也比过去白白送死强。” 齐风盯着黄山,“死在这里,你不憋屈吗?” 黄山道:“死在战场是士兵的荣耀。吾不会向尔这般贪生怕死。就算是今日战死,那也值得。” “那是你自己认为的值得。” 齐风冷冷道:“你死了,不过就是一个数字,没有人会记得你。你所认为的荣耀,不过只是虚妄中的慰籍。” “黄山,我不会拦着你,但你得给弟兄们选择的权利。” 齐风说完,直接躺在了地上。 黄山看向宋铁还有丁大有,眼中迫切的希望他们二人站队。 丁大有道:“黄山兄弟,齐小旗既然这般说定有自己的想法。 而且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齐小旗之前为何要杀那元人尚书了。” 他看向齐风,认真道:“小旗,你那时候已经预料到我们会有此危险了?” 齐风看了丁大有一眼,含糊不清的道:“不清楚。”丁大有立马笑了笑,“小旗,你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违抗命令的人,别人说你杀那尚书是为了立功,但我丁大有不认为,你那样做,肯定是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所以,我听你的,我留下。” 丁大有认真说道,然后劝黄山,黄山却是不屑的打掉丁大有伸来的手,转头看向宋铁。 宋铁被盯得左右为难。 齐风道:“想好了说。” 宋铁思考了片刻道:“我也相信小旗有自己的考量。所以我也留下。” 见宋铁和丁大有都不愿意拼死一搏,以身殉国,黄山嘲笑道:一丘之貉,一丘之貉!吾都看错了尔等。” 说完就朝着前方去了。 齐风突然又大声道,“黄山,无论你认为我是何种人,我都不会反驳你,你觉得吾怕死也好,懦弱也好,以后时间会证明,今日若是这般死了,那将是毫无价值。” 黄山嗤之以鼻,在齐风先前说出装死那一刻,伟岸的形象就在他脑海中崩塌了,故而这席话没听入脑里,就快速翻过人墙,消失了。 丘福那边陷入苦战。 几乎是杀死一个鞑靼所露出的空缺就会被增补的人顶上。 反观自己这边。 人数一直在减少。 刚开始中间还是一个大圆圈,有着不少的空隙和距离。 现在这个圆圈越缩越小,这就意味着死亡的明军越来越多。 本雅失里站在高处,大声道:“丘福,尔等已陷入死地,不如束手就擒,以活性命。” 火真抬头骂道:“狗贼,吾等誓死不降!” 丘福也道:“汝休想活捉我等!” 说完继续去拼杀。 阿鲁台猖狂道:“丘福,就凭尔这么点人,若是还能让尔等逃出包围,本国师岂不是无用之人。” “丘福!”他加重语气:“本国师部众一万,皆在此处,你如何得逃!” 第85章 战殁漠北 丘福并未回应。 见对方不再言语,阿鲁台嘴角一抽搐,看向一旁的本雅失里。 “真是不知死活啊。” 本雅失里笑着安慰道:“国师,勿要生气,不如好生欣赏下困于绝境中人的拼死挣扎。” 阿鲁台点点头,随即转手又令部众除了丘福,火真,王忠三人,其余明军一个不留。 下方的战斗越发激烈血腥。 黄山凭借着优秀的身体素质,一连砍杀五人的同时左边胳肢窝中还夹着一个鞑兵。 “来啊!让尔等见下吾刀利否!” 黄山神情越发狰狞,只是稍一用力就将夹在胳肢窝的鞑兵脑袋挤断。 见着狠辣的明军,鞑兵一时畏惧不前。 黄山双手拿着长刀,却是瞅见机会,一个箭步上冲,唰的一挥,在斩断两柄防御的弯刀时还将那两人双腿齐齐切断。 现在充当围攻的这群鞑兵,大部分都是着轻甲,很多人连个头盔都没有,唯一的遮身甲也只能遮至裆部。 大部分着重甲的鞑靼士兵,都是稍稍靠后,顶在这些轻甲鞑兵后面。 丘福所率领的明军骑兵,皆是各镇抽调的精锐,个个都是重甲傍身,对付这些轻甲鞑兵,战损几乎是可以不计。 这也是为什么丘福先前能轻而易举的率领残部在这群鞑兵中快速的打出一个大圈,用以喘息。 不过,就算是明军重甲很多,但也抵不过敌人成倍于己的数量。 鞑兵破不了明军的防,慢慢用人,刀斧砸也能活活耗死他们。 更莫说上方还站着一群随时准备射出破甲箭的鞑靼弓箭手。 黄山明白,前面这群轻甲鞑兵只是后面重甲鞑兵的炮灰,等这些轻甲兵耗光自己体力,这时候重甲鞑兵出击,便能稳操胜券。 故而,就算是自己杀再多轻甲鞑兵也没任何作用,人家根本不会在乎。 因为真正的主力还并未上线。 丘福也自然是发现了这不同寻常的一幕。 他惊呼一声,连忙让兵士结阵。 可是周边大部分人儿早就被分割开来,只有少部分人靠到了丘福身边。 眼瞅着身前十几个人,丘福也只能望洋兴叹,无济于事。 火真看向四周。 发现每个分割圈内都有数名明军被鞑兵围着。 分割圈内的明军抵挡着鞑兵疯狂的进攻。 但, 只要有明军体力不支倒下,他们就会一拥而上,拿着短刀从铠甲缝杀进去。 这样的办法虽然慢,但十分奏效。 迫于疲命的攻击让明军体力不支,减损了不少人。 上方的本雅失里见明军已疲惫不堪。 当即命鼓手击鼓。 听到这一阵阵急促的鼓声,鞑兵士气高涨。 随后在一名鞑将的指挥下,顶在最前面的轻甲鞑兵纷纷有序后撤。 原先靠后的重甲步兵则推进向前。 有序的脚步和小心谨慎的同时推进,让小圈内的明军只能相互靠在一起抵御。 “勿要慌乱!” 正中心的丘福振臂高喊。 但显然毫无作用,明军士兵紧张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重甲鞑兵。 心里绝望到了极点。 这些重甲鞑兵无疑是经历过充分的训练,当把圈内的明军压缩到一定的距离后就停了下来。 几十号人被千军万马所包围。 活已无希望,死战不可避免。 李安大骂一句,一把将破损的头盔扔在了地上。 觉得生还无望的他带着几名亲信就直面鞑靼重甲兵杀去。 鞑兵威然不惧。 冲向前的李安一枪刺在前面鞑兵胸口,可除了将其撂翻倒地,枪尖并未破甲。 索性便直接当成铁棒砸了起来。 鞑兵们似乎等的就是来自寻死路的明军,在被李安刺倒一人后,他们并没有慌乱,反而用盾牌挤压,将李安跟他几个亲信挤在了一起。 挤在一起的几人顿感觉窒息感越来越重,随后李安就看到鞑兵拿出骨朵朝着他们脑袋猛地砸来。 一阵天昏地转,而后脑袋像是炸裂一般疼痛,热乎的液体从脑袋上流至面门,一些流在了李安嘴里。 李安尝出来了,是自己的血。 伸手一摸,前额左侧已经被砸凹陷进去,骨头碎片十分刺手。 视线逐渐模糊,更是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了。 隐隐约约中,李安像是看到了在远处并排走着的王聪,李远。 二人转不过头,直不起身,闷闷不乐道:“尔也来了,那便一起走。” 李安点点头,跟在了二人后面。 三十五岁右卫所参将李安,正值壮年,战殁漠北。 另一边的黄山奋力一击打昏一名重甲兵后,已无气力。 看了看手中的长刀,已经砍得刃锋都没了,变成了钝器。 不由得苦笑下,战死沙场,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局吗? 为什么要死的时候还会觉得有些后悔。 黄山想罢猛地摇头,刹那间看见鞑兵骨朵朝着自己击来。 侧身躲过,同时一把抓住了那鞑兵拿武器的手。 抽将不开,那鞑兵气得咬牙切齿 ,这时候他身边的同伴却是拿刀朝着黄山手砍来。 重甲五六十多斤,就算是黄山这等魁梧之人,也不一定能拉得过对方,在黄山想拉开躲避时候,那鞑兵却是向前一扑,直接将黄山压在了地上。 黄山感觉身上像是压了一座大山,挣扎动弹,大气喘息得厉害。 那鞑兵骑在黄山身上,拳头像是雨点朝着黄山脸上暴露位置打去。 黄山不得不双手交叉阻挡。用尽了浑身力气,这才猛地一个翻身,将对方反压在了身下。 那鞑靼兵立马慌乱,大声叫喊着什么,黄山不管,拳头直接往面门狠砸。 刚砸了一拳,就感觉背后猛遭一击。 巨大的力道,让内脏动弹得厉害,一口血直接喷在了压着的鞑靼脸上。 随后晃悠悠的站起身来。 黄山看见在他身后站着一个拿狼牙棒的重甲鞑兵。 那重甲鞑兵可不会等黄山反应时间,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轮着狼牙棒再度用力朝着他脑袋敲去。 “咚”的一声闷响,黄山带血的头盔直接被敲飞,他整个人儿也被巨大力气打得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倒地不起。 永乐七年,八月十五,夜不收黄山,战殁漠北。 第86章 还草谷大雾 齐风是看着黄山倒下去的。 但,如何说。 内心莫名空有一种失望。 有些时候,尊重别人的选择,结果总是那样的让人揪心。 齐风无法明白黄山死战的决心,就和黄山无法理解齐风的行为,都是一样的密不可分。 宋铁和丁大有心情也是难以言喻。 黄山,本可以活下来的。 但,对方却选择了跟他们截然不同的一条路。 孰是孰非,是对是错,已无从考证,只有那死去的人儿才知晓自己最后想的什么。 远处的丘福,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背影,显得是那样的的孤独落寞。 王忠,火真二人拼命抵抗,终是不敌,双双被长矛架住俘虏。 丘福大喝一声,却是一个力不从心,被一年轻鞑兵从后偷袭,将其撞倒俘虏。 本雅失里得意大笑。 此次明军北征主将,副将,参将,死的死,俘虏的被俘虏,可谓大败。 自己所率领的草原部族则是打了一场漂亮的大胜仗。 本雅失里似乎已经瞧见了周边原本臣服明廷的部族重新跪拜屈服在自己膝下的模样。 他大笑起来,是那样毫不掩饰的自信和猖狂。 阿鲁台也大笑起来,他做为此战中数一数二的指挥人物,想着自己丰功伟绩将会被世代传唱,兴奋不已。 随着底下最后一名抵抗的明军被斩杀,这场历时不到一日的战斗结束了。 史书记载,永乐七年,八月十五,丘福率领先军,中计深入,全军尽殁。 丘福一干将领被俘,寓意北征的失败,而此刻,十万大军,集结不过才一两万余…… 明军主将所表现出的如此不堪一击,给了本雅失里极大的信心。 他有把握南下中原,重新夺回属于自己先辈该有的位置。 此战除了极强的增加了鞑靼人的信心外,还收获颇丰的防具和战利品。 而这里,还草谷。 这里将会竖立起一块丰碑,歌颂此战的胜利。 当然,到时候同丰碑一同竖立的,还有这一千多颗由明军脑袋尸体筑起的京观。 本雅失里在还草谷留下百余轻甲兵打扫战场,收拾战利品。 剩下的人儿将丘福,火真,王忠装入囚车,准备带回漠北王庭。 丘福在囚车中骂不绝口。 一边的火真,王忠拉耸着脸,一语不发。 一千先锋大军,轻敌冒进,导致全军覆没,这仗打成这般,作为副将,参将的二人已经没脸苟活。 堪为狼狈的二人几乎是同时决定,直接朝着囚车木桩子棱结狠撞去。 两声清脆的撞击声音,让行进的囚车猛地一抖。 囚车停下,丘福睁大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火真,王忠。 二人脑袋上血流不止,却还在狠撞,直到昏厥过去。 还草谷内,气温骤降,四周竟然起了寥寥水雾。 这一百多的鞑兵各自行动,搜刮完钱财,防具,将明军尸体拖到一旁,这里有五六个人专门在割脑袋。 割完的脑袋被单独放在由树枝做成的档隙中,这些明军脑袋表情各异,或是绝望,或是张大嘴巴。 现在被一颗颗的整齐摆列,伴随着升起的水雾,若隐若现,恐怖无常。 一名鞑兵慢悠悠的走来拖开了压在齐风身上的尸体,半蹲着摸了钱财,脱了尸体的甲衣。 当他的手伸到齐风身上的时候,神色大变,眼前这人还有体温!刚欲拔刀,一只手却用力按住了他嘴巴。 下面原本的“死尸”睁着眼睛对他一笑,随后只感觉喉咙一痛,便没了知觉。 齐风站了起来,在鞑兵身上抹拭掉了匕首上的血迹。 然后就隐约看见不远处有个人儿跪着,一个鞑兵正欲砍头。 那身影有些熟悉,是丁大有。 齐风拔出刀,直接冲了过去,也就几步的距离。 对着那鞑靼照面就是一个猛劈。 那鞑兵显然没有防备,直接被齐风一刀砍在脖子上,用力过大导致刀刃直接从脖子没入到了胸腔。 敌人的胸胛骨直接把刀给卡住了。 齐风抽了半天这才给弄了出来。 “没事吧。” 齐风一手拿刀,一把拉起丁大有,丁大有摇摇头,“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幸得小旗相救。” “你怎么被鞑贼抓住了?宋铁在哪?” 齐风先前看见宋铁和丁大有是藏在一起的,现在却只见丁大有,不见宋铁,这中间该是发生了什么。 丁大有回答道:“先前这谷中起了大雾,我与宋铁怕届时寻不见小旗你,故而趁着雾大,想与你靠近一些,不料与之走散,我碰见一名偷袭的鞑兵被其抓获……” 丁大有说着脸上露出难堪之色,自己作为主打侦查的夜不收,第一次没有注意周遭情况的变化还被敌人俘虏。 脸上确实无颜。 但是齐风对这事不太关心,现在得找到宋铁。 齐风问道,“汝与宋铁在哪走散?” 丁大有指了指前面的尸堆,“过了那尸堆,便没见着宋铁了。” 然后他说得比较小声:“我还唤了他几声,也不见有人回应。” 齐风点了点头。 现在他本可以不管宋铁趁着大雾可以更好的带着丁大有逃离。 但他没有这样做。 人,总归到底不是冷血动物。 人家宋铁选择相信齐风才留下,现在若是抛弃对方离开,便是不仁不义。 不仁不义之辈,那是要遭世人唾弃的。 齐风不想当这样的人,而且若是此刻丢下宋铁,那他就违背了自己的初心。 “你跟着我,注意四周动静,咱们找找。” 齐风说完就走在前面探路。 丁大有四处打量,可是周遭都是雾,能见度不过几米。 在找宋铁的时候,齐风顺带暗杀了三名收尸的鞑靼,杀完鞑靼后,还把尸体藏在了尸堆中,这样能降低被发现的时间。 走着走着,就听到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 “听起来像是信号。” 丁大有在后面小声道。 齐风停住脚步,仔细一听,脸上喜悦一现:“听这节奏,是咱们夜不收特有的信号,应是宋铁给我们发出的。” 丁大有大喜:“小旗,那咱们快过去,刚我已记住了声音是从那发出的。” 第87章 逃出生天的办法 循着声音,果然在尸堆后见着了宋铁。 宋铁手掌中了一刀,鲜血横流。 在他面前,倒伏着一具鞑兵尸体。 “小旗......” 宋铁有些虚弱,脸上不知是汗珠还是水汽。 齐风看着那只流血的手掌,把丁大有给予自己的那瓶金疮药拿出,对着宋铁的伤口撒上,然后扎好。 “别说了。咱们该走了。” 齐风拉起宋铁,宋铁为难的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瞧你说的什么话。”丁大有安慰道:“小旗说过,咱们是一个团队。” 丁大有望向齐风:“小旗,咱们现在去哪?” 这个问题,二人比较关心。 齐风笃定,“先离开这里,然后去开平。” “不出意外,归途中应就能遇到北上的军队,咱们先去跟他们汇合。” 齐风说完看着二人:“你们认为如何?” 丁大有和宋铁立马点头,二人回道:“就听小旗您的。” “那好,既然有了目标,咱们现在得去找几匹马。” 齐风看向二人:“越晚对我们越不利,趁着这雾气,现在好行事。” 说完,最先拿着刀往前探去。 在这大雾茫茫的山谷,找马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而且还得避免跟鞑兵正面接触。 几人走了会儿,遇到几个搜刮的鞑兵,都没有声张,从一旁绕过。 此刻。 在后方跟着征夫一同押送后勤补给的李川,张工二人正在前往朐胪河的路上。 跟他们一同的还有约摸着三千精锐步兵。 三千步兵由三名千总带领,没有将领统一指挥。 根据行程,他们还需要一日半才能到达朐胪河。 这些颜笑行进的大军,现在还不清楚丘福所率领先锋军被鞑靼全歼的事实。 李川边走边对张工道:“二舅,你说这些大人物咋都这么自信,连辎重补给都不携带,还甩下咱们,先行出发,也不怕遇见鞑子。” 张工笑嘿嘿道:“人家做什么有人家的考量,你担心个什么劲,咱们做好本职事,不出乱子就好了。”然后他严肃问道,“今早是不是你娃拿了吾的饼?” “我可没拿,二舅,你说那饼那么干,那么硬,怎吃得下。” 李川双手枕着后脑勺,反驳着。 张工则奇怪嘀咕道:“那吾的饼怎不见了?” “说不定被那个饿饥的小鬼偷了。” 李川开着玩笑,当即脑袋就被张工打了一巴掌,“教你不说些好的,该打。” 李川也不恼,只是摸了摸自己挨打的脑袋,又道:“也不知道齐哥儿他们怎么样了,这都几天都没消息了。” “真担心人家?”张工凑到李川面前。 李川一本正经道:“那肯定的。” “我觉着你小子担心的不是齐小子,怕是他家那个妹妹吧。” 张工在一旁偷笑,眼睛看着李川,后者听到这话,脸儿已然红了一半。 “瞧我说的,这脸儿红得似那猴屁股。” 张工打趣笑着,李川直接羞吓道,“咱在说齐哥儿,你怎扯到他妹妹身上去了。” “你二舅我瞧得可清楚了,你小子见着齐小子那个妹妹,道都走不动,眼睛直望人家身上盯,也不知道害不害臊。” “若是喜欢,二舅替你去说媒。” “不与你说了!” 李川赶忙跑到了另一边,活像是被捏到了软肋。 右卫城。 百户赵力这些时日极度郁闷。 李安此番出行并未带上他,美名其曰需要有人镇守城池。 “不就是怕我立功,抢了他参将的位置。” 赵力喝了一口闷酒,撕了一个鸡腿吃了起来。 站在他旁边的是他的亲信曾小艺。 曾小艺道,“百总,李参将针对咱们可有几次了,这口气就算是属下也咽不下,更莫说你了。” “咽不下又能怎地。”赵力白了一眼曾小艺,“人家受郑侯爷的重用,咱们,侯爷怕是早就忘记咱了。” “现在还能混个守备,已是破天荒的好事。”赵力说着,只觉得头晕得厉害。 拍了拍酒坛子,迷糊道:“这酒不能多喝啊,醉人。”随即昏昏睡去。 然而,赵力不知道的是,再过不久,就会有一桩从天而降的好事带给他。 齐风在还草谷中已经寻了好一会儿,依旧没见着马匹的踪迹,而且这谷中薄雾,似乎也已经在开始慢慢消散了。 “小旗,不知你注意到没有。”丁大有在后面缓缓开口说道:“咱们之前杀的,几乎都是轻甲步兵。” 齐风没在意回应道,“就算是轻甲步兵,这么多战利品,总不会由人背回去……”齐风说到这里下意识的停顿了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马车!” “鞑兵想要运走这些东西,必然需要准备马车,咱们只需要找到他们运走物品的地方就行了。” 说完看向丁大有,“下次想到了直接说出来,别搞得这么神神秘秘,要我猜吗?” “嘿,我这不是想我一说小旗你肯定就会明白了。”丁大有抓了抓下巴,脸上笑道。 事不宜迟,三人找到一个背着铠甲的鞑兵,悄悄的跟在了后面。 这鞑兵走了会儿,前面就传来几道熙熙攘攘的声音:“这马车装满了,把车驾走。” 后面背着装具的鞑兵快步上前,将东西丢到空车里,然后转向另一边,继续搜刮。 齐风透过薄雾,隐隐约约看见前面就是谷口,那里停着二三十辆马车。 但是在马车前面站着几个不干事只吆喝的鞑兵,似乎是专门在哪监督看守马车的。 “五个鞑兵。” 齐风看向丁大有。 丁大有道:“杀了他们?” 对付几个轻甲兵,齐风他们三人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不过齐风却道:“不,咱们主要目的是拿到马车,迫不得已不要跟这些鞑兵交战。” 说完又道:“你们二人在这等着,我去偷车。得手后,只要听到我的命令,马上上车。” “咱们能不能成,就看这一次机会了。” 齐风说完,就悄咪咪的半蹲着朝着前面摸了过去。 距离很近,只要鞑兵有人朝着这边走几步就能发现齐风 ,但那几个鞑兵却在谈笑风生,丝毫没有注意有人已经过去了。 第88章 马车追逐战 齐风已至车边,刚欲想要翻身上车。 却不料被一个放水的鞑兵瞧见。 那鞑兵大声呼喊,整个还草谷顿时乱成一团。 齐风顾不得许多,直接上车,驾着马车大喊:“快上马车!” 刚说完这话,丁大有和宋铁直接横冲直撞,撞翻几个想来拦截的鞑兵,猛地翻身到了马车后面木板上。 “驾!” 齐风大喝一声,卖力挥舞着驾驶马匹的缰绳。 两匹马吃痛,拉着马板车就跑了起来。 几个不要命的鞑兵硬着头皮拿着长矛顶在半路想要阻拦齐风等人。 可见着高速运动的马车,这几个鞑兵一时胆了怯,在马车奔去的时候,恐惧被无限放大。 谁都不想被撞死,故而在马匹冲来一瞬间,纷纷狼狈向两边躲闪。 “逃出来了!” 宋铁在后面高声欢呼。 丁大有却神情凝重,指着后面道:“快看那!” 齐风往后瞥了一眼,后面鞑靼兵驾着三辆马车正在追赶他们。 “咱们比鞑贼快上不少,不必担心。” 齐风安慰后面二人,然后又问:“尔等的弓箭呢?” 宋铁和丁大有回应道:“都在战马身上,马死在谷里了。” “找点东西防御,鞑贼可能要放箭。” 齐风吩咐,二人赶忙在木板车上找了起来。 这木板车上不是空的,放了几副明军甲胄,还有两个圆盾。 二人刚拿起盾牌,头顶就是“咻咻”几道空气划破声音。 丁大有举着盾牌说:“小旗,你还真是料事如神,鞑贼真放箭了!” 宋铁侧拿着盾牌,将自己身子尽量依在盾内,避免暴露过多。 他说道:“小旗那次说的话没有应验过。” 齐风赶忙一脸严肃道:“你们二人别在这奉承我了,还未逃脱鞑贼追赶呢。” 说着同时,后面鞑兵箭矢再度射来,不少箭矢插在马车上,钉得砰砰作响。 二人举着的盾上也插了好些箭矢。 丁大有笑着道:“这些鞑贼,不知箭矢金贵,给咱白白送了这么多箭矢。” “真佩服汝这样的心态。咱们现在是在被追杀。” 齐风用力打马,马儿跑得更快了些。 一路上都是草原,景色怡人,不过三人都没有过多关注周边美景。 “白得这么些箭矢,没有弓,不好给鞑贼还回去。” 丁大有恨恨道:“早知道就该弓不离身,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只能干瞪着眼睛看鞑贼给咱送箭。” 然后他扭头看向齐风,突然“咦”了一声,兴奋道:“小旗,你旁边不是挂着一把弓!” 齐风连忙往旁边看了一眼,果真在马车右玄不显眼的地方挂着一副鞑靼弓。 只有弓,没有箭矢,很有可能就是先前那放水鞑兵临时挂在这的。 齐风一把将弓薅起,丢给了后面的丁大有,说道:“咱们华夏人,讲究一个礼尚往来,丁大有,给鞑贼回礼!” “看吾的。”丁大有说完,就把盾让宋铁拿着。 宋铁手掌有伤,受伤那手不太好持盾,于是他很聪明的将手腕伸入了把手。 丁大有随手从马车上拔下来一根箭矢,然后瞄准后面差不多一百来步鞑兵追击的马车。 屏息敛声,周围一切安静下来,丁大有眼睛中只剩下后面那个行进的小黑点。 手腕放力,手指一松,箭矢脱离弓弦,朝着后面黑点飞去。 后面那鞑兵正卖力驾着马车追赶,谁料一支箭矢从前方以弧线落了下来,直接钉在了他的胸甲上! 驾车鞑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甲——由牛皮制成的轻甲直接被穿透,箭杆没入了胸口一寸。 血顺着箭杆浸透了内衬。 随后鞑兵就感觉脑袋很晕,脑袋沉沉一歪,掉落下马。 等在后面车板上射箭的鞑兵注意到这个情况的时候,马儿已经偏离了道路,朝着不远水草丰茂的湖泊跑去。 看着那偏离航线的马车,丁大有咧嘴笑了,这箭术还算没白练。然后又拔下一根箭矢,朝着后面人儿射去。 有了前车之鉴,后面鞑兵驾驶马车的时候都喜欢左右摇晃,这样做很有效果,丁大有这一支箭射偏了。 虽然鞑兵这样做能有效的避免箭矢命中几率,但缺点也是显而易见 ,一辆马车因为没有及时控制住平衡性,导致板车直接和马匹脱节,板车侧翻在了草地上,马车上的鞑兵全摔在了草地上,吃了一嘴的草。 还在追击的只剩下一驾马车。 这一驾马车上的鞑兵站在后面板车上怒不可歇,在对着前面齐风驾着的马车射出十几支箭后,这才算是消停了。 拉马车的马都是些驼马,不擅长时间奔跑,在齐风一阵吆喝下,这两匹马已经跑了很远,已经严重达到了身体机能的极限。 一匹马边跑边“噗呲噗呲”的,嘴边出现了白泡沫。 齐风知道,马要不行了。 连忙扭头问了一句:“看下那马车上鞑兵有多少?马不行了,必须换马车。” 宋铁从两个盾牌中间露出眼睛,看着后面跑得极快的马车,说道:“不多,连上驾车的也就四人。” “那好,做好准备!” 齐风说完这话,直接猛地拉动马缰,两匹马直接一个急刹转向 ,朝着后面那一辆马车冲去。 后面追赶的鞑兵看到这一幕,都惊讶了,这是来自寻死路? 于是马不蹄停的拉弓射箭。 齐风现在正处于最前方,除了身上的甲衣,没有任何防备。 鞑兵箭矢射来的时候,齐风也不敢丢下马缰,跳到后面去躲避,只能硬着头皮赌一把,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鞑兵马车冲去。 箭矢咻咻咻的从身边飞过。 几支箭矢射在齐风身上,都被甲片挡住了,虽然没有穿透甲片,但箭头还是插在了甲衣上。 两辆马车越来越近,马车上的鞑兵在这样的距离也不敢射箭,丢下弓拔出刀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车。 两辆马车就要擦肩而过,齐风大喊,“跳!”。然后丢下马缰,一把跳到了对面鞑兵赶马位置,将对方挤了下去。 丁大有跳了过去,一刀劈在一个鞑兵身上,那鞑兵叫了一声,被丁大有踹下马车。 宋铁则是轮着盾牌疯狂乱顶,马车本就颠簸,剩下两个鞑靼竟直接被顶了出去。 落在草地上的鞑靼看着马车越来越远,心中气愤到了极点。 第89章 建文帝的消息 应天府,皇城。 朱棣正看着大臣程交上来的折子。 折子内容,事物大大小小,数不胜数,但他不厌其烦,仔细看着折子上说的每件事情,然后批上批红。 发起靖难的他,即便多年过去,在许多人心中,依然是谋权篡位的宵小之徒。 这江山来得不正。 永乐帝明白,让这些家伙闭嘴的最好方式,不是杀了他们,而是要做给他们看,让他们明白自己比建文强得不是一星半点,故而,对于朝政和折子,朱棣都是亲力亲为。 当然,有些时候也会让太子处理,忙里偷偷闲。 众多折子中,值得关注的是,杨士奇所上书说明,顺天、保定、河间在永乐五年的饥荒造成人员流失,现在大部分人已经回到原籍,地方官府重新分配了土地。 在明朝前期,土地兼并的情况还不算太严重,国家也会鼓励平民百姓开垦田地,主要是以恢复社会生产,稳定国家统治秩序为主导。 所以地方政府都会主动的给回到原籍的流民重新分配土地用以稳定人口。 在古代,人口代表一个城市或地区的繁荣程度。 人口越多,代表经济越好,发展越好。 永乐七年,根据官方统计,全国总人口约五千多万人。 单是首都南京,人口便达百余万。 而西南偏远地界的成都府,也不过区区几十万。 这个时期,人口最为多的是苏杭,达到了两百多万人口。 不仅经济发达,当地富商遍地,也形成了特有的苏杭商会。 朱棣批注完剩下几本册子,然后站起身来,一旁的纪纲连忙上前抱拳道:“皇上,探子来报,似寻到了建文帝的消息。” 朱棣摆手让周围宫人退下。 然后道:“说吧,他在哪?躲了朕这么多年,该让他来见见朕这个叔叔了!” 纪纲不敢抬头看皇帝的神情,脑袋低下,“有人传言曾在苏州深山见过他,不过……建文帝似已不谙世事,剃度出家。” “呵,出家。”朱棣拍了拍金丝楠木椅,笑了:“他以为这样,朕就不会找他麻烦了吗?呵呵,出家……” 朱棣突然想起建文四年,七月自己攻破南京的时候。 他很忐忑,更多的是害怕。 怕天下人戳自己的脊梁骨,说朱家的子孙,都是一个德性。 但他更怕的是他父亲朱元璋。 从小耳目熏染,他知道朱元璋是一个怎样的皇帝。 虽然朱元璋早已驾鹤西去,但他的精神压迫还存在。 但当自己骑马进入南京城时,听着将士们呼喊着皇帝万岁,他内心忐忑。 从今天开始,他便是不世之人了! 走进入宫城时,建文皇帝已经不知所踪。这偌大的皇宫,只剩下了被战火摧残的痕迹。 建文旧臣被聚于一起,为首的方孝孺却是大放厥词,辱骂堪不入耳。 一怒之下,他让这些建文旧臣体面的死去。 揉揉头,只觉得有些疼。 朱棣赶忙坐在了椅子上。 这些年治理江山,国家越来越好,军队实力越来越强,但他内心就越来越上下不定。 建文不知所踪,若是有一天聚兵而返,自己所处位置将会变得极度尴尬。 故而他让纪纲派出锦衣卫全国各地搜索建文踪迹,担心建文流亡海外,又让马和(郑和)下西洋去寻他。 当然,马和下西洋最大的任务还是联通各国,增强文化交流和发展国家经济,寻找建文只是次要的。 “既然有消息,派人去查查,是不是他,若是,把人带回来吧。” 朱棣对纪纲摆摆手,纪纲回了一句“是”就识趣退下去了。 … 漠北,草原。 齐风驾着马车在一处水源地停下。 那些鞑兵没有马车,不可能追来,高强度的作战,让三人精神崩在一起,现在三人倒是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会儿了。 齐风走到水边,用手捧了一捧水。 喝了下去。 凉爽带着一丝甘甜,只感觉干燥的嗓子顿时获得了生机。 宋铁在一旁撕开缠在手上的布条,布条粘着肉的疼痛感让他紧皱着眉头。 丁大有在一边捣鼓着饼,说道:“小旗,咱这算是逃出来了吧?” 齐风点了点头,“暂时安全了。” 一边的宋铁终于忍着痛撕开了布条,看着手中那条狰狞的伤口,叹着气,“一千多人啊,像割草一样,瞬间就没了……” “若不是小旗,咱们估计也得死在那。”丁大有走上前递给宋铁一小块饼,关心问,“手没事吧?” 宋铁苦笑道:“若是不溃烂,应该能保住这条手臂。” 齐风上前拿起宋铁的手瞧了瞧,鲜红色的肉翻在外边,金疮药的粉末止住了血。 他道:“回去吾帮汝治。” “小旗,你还会医术?” 宋铁惊讶中带着一丝欣喜,“能保住我的手吗?” “这不能保证,只是能让你的手大概率不会溃烂,至于到时候能好到什么程度,我说不清楚。” 齐风这里的话也没有说得绝对,不然到时候失败了,就真成了自己的问题。 宋铁神情顿时有些失落,“那行,到时候还是按照您的办法来治。” 他还是很相信齐风的,至少到目前为止,齐风所做出的决策,虽然不能说都是极好的点子,但大部分没有出过问题。 齐风道:“休息好了,咱们就走吧。” 随后,齐风就听到一阵马儿嘶鸣的声音。 转头看去,一匹枣青马正从远处朝着他们飞奔过来。 “枣青马!” 齐风大喜,他之前一直没看见枣青马,还以为枣青马死在了还草谷内。 现在看见对方,确实高兴,就像是好久不见的朋友。 一旁的宋铁惊奇道:“这家伙竟然回来了?” 齐风立马转头问:“什么意思?” 丁大有不好意思回道:“昨日我们给它喂食的时候, 不知为什么它挣脱跑出了营区,怎么唤都不回来,这件事还未来得及跟小旗您说……” “或许是它感知到了什么。” 齐风没有怪责二人,这不是什么过失。 是他拜托丁大有几人帮忙照顾,说到底,枣青马跑或许跟自己离开有关。 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了,看着远处奔来的枣青马,一种失而复得的笑容在脸上弥漫。 第90章 劝降 本雅失里的军队像是一条长龙,不见首尾。 前面浩浩荡荡行进着重骑兵,后面是弓步卒。 “嘟……” 随着号手吹着牛角号。 大军在一处开阔草原停了下来。 鞑兵们开始支撑帐篷。 游牧民族,走到哪,停下便是家。 本雅失里暂时决定将大帐安放此处。 于是游牧族们开始忙碌起来,最先搭好本雅失里的大帐,帐篷一搭好,帐内立马起了音乐,歌舞升平。 本雅失里和他的部下聚于一起,喝酒吃肉,相互谈话。 帐篷外,跟随的部众,也都纷纷宰杀起牛羊,庆祝这次难以忘怀的胜利。 离大帐不远的囚车中,丘福看着鞑靼人庆祝模样,悔不得已。 鞑靼人洋溢庆祝的笑容表面下,是一千多明军在自己指挥冒进下惨死的悲剧。 “唉……” 自知罪不可恕的丘福一拳打在囚车木桩子上,原本就不清朗的眼睛更显得十分混浊。 先前自杀不成的王忠望着丘福道:“大将军……” 丘福看向他,泪光闪烁,“靖安侯……我真的是老了,听不得你们说的良言,以至于犯下如此大过!” “唉……” 再是一声重重的叹息,现在这种境遇,错了……又能挽回些什么呢。 一旁的火真,垂头丧气,一言不发。 不一会儿,几个鞑兵走了过来,为首的那名鞑将嘲笑道:“明廷的狗,也不过如此!” 三人反应淡淡。 那鞑将没见着三人意料之中的慌错,只能悻悻然道,“打开囚车。” 他身旁的鞑兵上前打开了囚车。 “下来。” 看着车内的三人,鞑将语气不太好,十分强硬。 本是欢呼庆祝的日子,其他人都在帐中喝酒吃肉,自己还得抽身来请这三名败将不说,本雅失里还亲自嘱咐要对他们要客气一些。 败将而已,客气什么! 故而才有了先前想要惹怒三人的言词,然后打一顿出气,可见对方并不接招,也只能老老实实将三人带去。 丘福三人下了马车。 鞑兵立马把三人围在中间,避免走脱。 掀开帐篷,鞑将先走了进去,然后禀告道:“可汗,明军败将正在帐外。” “让他们进来。” 本雅失里举起一杯酒,同周遭部落头领一同饮下。 那鞑将汇报完急忙退去,丘福,火真,王忠三人被押着进了帐篷。 见鞑兵押着丘福三人,本雅失里连忙挥手,“不得无礼,松开。” 下面几名鞑兵赶忙松开抓着控制三人的手,松开后,这几名鞑兵并未离开,而是站在了一侧等候。 “汝等见了可汗,为何不跪!” 阿鲁台在一旁冷笑道,“本族去往你们国家的京城,见你们的皇帝,可都得行跪拜之礼!” “三位将军如今到了吾族,见着吾族可汗,不该一视同仁吗?” “呸!” 丘福,火真,王忠三人虽然看起来很狼狈,但还是很有骨气的。 听到阿鲁台这一席话,直接啐了一嘴。 他们做为明朝的公侯爵,在大明已是家喻户晓的人物,让他们跟鞑靼人的可汗下跪,怎么可能。 “大胆!” 阿鲁台见三人如此冥顽不灵,都成俘虏了还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当即想要抽刀,却被一边的本雅失里阻止:“太师,稍安勿躁。” 阿鲁台看了一眼本雅失里,道:“可汗,这三名败将,如此没有眼力,对可汗不敬,该杀之。” “要杀便杀!” 火真在一旁说道,“欲求一死。” 阿鲁台嘴角抽抽 ,然后道:“那便如你愿!”说完就准备叫人将火真拖下去杀了。 本雅失里见阿鲁台如此不顾及自己的面子,有些生气,他强硬道:“太师,没听见我刚说的话吗?” 阿鲁台听到本雅失里话里含带怒气的语调,浑身一颤,突然想到自己现在只是一介臣子,赶忙闭嘴后退一步。 但同样,阿鲁台对本雅失里这样的做法一下心生了憎恶,若不是他带领部族帮助,本雅失里能做到可汗这个位置? 之前本雅失里没有多少话语权的时候,权利都握在自己手中,自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但现在,似乎情况有些不一样了。 这一场大捷,似乎让本雅失里多了一些忠实的拥护者,已经有了跟自己同等对话的能力。 一时间,阿鲁台竟然动了杀心。 不过他马上面露笑容,回到了位置上,继续喝酒。 本雅失里没去管阿鲁台,他看向丘福三人道:“本汗许你们一次活命的机会,向我们投降,本汗自会许你们土地,高官俸禄和美女佳人。” 本雅失里的想法实际上很简单,若是这三人投降,刚好可以大势宣传,为自己造势。 而且,做为北征主将的丘福若是投降,对于明廷来说就是一个大事件,伤害那将是拉满了的。 到时候皇帝更会对身边人持有警惕,若后续还想派人北征,必然得认真考量。 自己一计搅弄得明廷满朝风雨, 本雅失里很是得意。 然后他看向火真,“你有蒙古人的血统,加入我们,也算是归根回源了,也不必自责。” “呸。”火真吐了一口唾沫子,“本雅失里,吾只求一死,无需多言!” “死很简单,活着却不容易。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死呢?” 本雅失里起身,劝道:“这是你们活命的机会,尔就不珍惜吗?高管俸禄,美女土地,都是尔一句话的事情。” “切!”火真听完冷笑不止,“宵小之辈才贪欲求生,死是吾唯一的选择。” “真是冥顽不灵!” 本雅失里摇了摇头,“火真,你想死,那我便让你死,你可别后悔。” “大丈夫生于世间,当是顶天立地,何来后悔!” 火真不屑道看着王庭中的鞑靼人,“本雅失里,说话作数,让吾见着自己脑袋落地。” 本雅失里被火真这话气得怒火中烧,他道:“将火真推下去,斩!” 一边站着的鞑兵立马上前押着火真出营帐 。 被押着的火真大笑不止往前走,边走边道,“本将随皇上起兵,鲜有败绩,今战败失责,以身殉国,难求恩还……难求恩还。” 第91章 给它一个滑铲 推出大帐后,火真的声音戛然而止。 随后一名鞑兵提着火真脑袋进了帐篷。 “可汗,已将此人处决!” 下面鞑兵半跪着,将火真的脑袋放在了地上,然后起身退下。 “丘将军,王将军,二位对本汗先前所提出的条件,现在是否有所改观?” 本雅失里笑看着他们二人,看起来像是那样的礼贤下士,但微笑的表情下却尽是威胁。 意思很明确。 生与死只能选一个。 丘福,王忠二人何尝看不出本雅失里威胁的口气。 刚欲开口。 本雅失里却道:“奉劝二位想好再说。” 他补充道,“本汗知晓,二位在明廷身居高位,但此次败于我军,就算是本汗放二位回去,以明廷皇帝的手段,汝能活?” 本雅失里喝了一口酒,“生生死死,回去既无好下场,又何必守着忠孝。” 随后他酒壶一放,大声道:“二位,美酒屠刀皆在面前,是选择如火真一般亦或者同席对饮,望其斟酌。” 丘福听完笑着摇摇头,毫不留恋的道,“本雅失里,吾等几人被你俘虏时已是死人,你许的条件不错,不过,我等既为汉臣,身为明将,当以死许国。” 王忠也附和道:“背叛是为不忠,不死又难以洗刷我等所犯下的下的耻辱过错,如你所言,既生亦何妨,那死又何妨!” “呵呵,本汗与你们二人说了这么多话,却丝毫不能使其心动。既不能为之所用,就如了尔等心愿。” 话罢,挥挥手,丘福和王忠也被推下去。 永乐七年,八月,祺国公丘福,靖安侯王忠,同庆侯火真,在鞑靼营地被本雅失里斩首! 同时,丘福身死,也意味着跟随朱棣起兵发起奉天靖难的四位国公,均已殁没。 齐风一行人行进在草原上,已经走了三个时辰。 换成丁大有赶马车的他道:“小旗,您这匹枣青马颇与常马不同。” 齐风刚想接话,坐在马车后面的宋铁就开口道,“确实不同,比别的马都难伺候,在马排里就属它蹦得高。” 宋铁想着自己和丁大有他们几人一起照顾枣青马的日子,那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而且这马在马排里欺负其它马不说,还非要吃早上新割的青草,没有就站在那生气,垂着脑袋,不理别人,没办法,宋铁只能天不亮就出去割草单独喂。 活一个祖宗。 而一边的枣青马听到这话当即就不乐意了,对着宋铁就做蹭蹄子的动作。 要不是现在被齐风骑着,估计马上得冲过去给宋铁两蹄子了。 丁大有驾着马车也道苦不堪言道:“确实很折腾人,而且别的马都是站着睡觉的,就这枣青马喜欢卧着睡,经常把别的马挤到一边去……自己占个大地方。” “噗噗!” 走在一边的枣青马打了个响鼻,似乎觉得自己做的没有错。 齐风听完也只能尴尬笑着道:“没想到我走了这么几日,发多了这么多事……” 枣青马却是不以为然的仰起脖子,活一副,对,本马就是这么优秀的样子。 三人都被枣青马的行为逗笑了。 这也是几人这么些日子来,感到惬意的笑容。 “嘶……嘶……” 原本十分平静的枣青马突然发出一阵长鸣。 像是受了惊吓,前蹄扬起。 齐风赶忙拉紧缰绳,控制住突然躁动的枣青马。 这时候,丁大有赶着的驮马也开始纷纷低鸣,躁动不安起来,之后竟然快速的朝着前方奔去。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一下所有马都惊了?” 丁大有不明所以,急忙拉住绳子控制前跑的马。 齐风也不清楚情况,眼睛四处瞧看是不是有鞑兵追来。 看了一圈,草原空旷,没有鞑兵。 正在三人疑惑时,却是听到一声虎啸! “吭......吼!!” 这声虎啸就像是空旷的天空突然打了一个炸雷,震耳欲聋,让三人不由同时浑身一颤。 而后,齐风就看见前方五米开外,卧着一头亚麻色的大虫。 那大虫吼完随后猛地一跃,像是轻巧的精灵跳出了草丛。 一头约莫着两米长的斑斓蒙古虎出现在三人正前方不远。 这个时间,正好是老虎巡视领地的时候。傍晚才是捕猎猎物的时间。 所以齐风三人是遇到了一头巡视领地的大虫。 大虫出来后,两匹驮马被吓得不敢乱动。 齐风骑着的枣青马同样如此,只是鼻子一直噗噗响着。 丁大有和宋铁面色苍白,双腿发软,额头冷汗淋漓,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在归途中会遇到一头大虫。 齐风也是十分紧张,心跳加速,骑在枣青马上一动不敢动 。 那大虫却是看着三人,歪着头来回踱步打量着。 这时候齐风脑海里突然想到了后世一句话:“遇到老虎不要怕,看我一个滑铲……” 看着眼前肌肉发达,四肢矫健的老虎,齐风心里顿时想要骂娘,这是能滑铲的? 三人,三马跟大虫静默起来。 那大虫朝着斜边一跳,伏低身子,张着大嘴,低沉吼着,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说实话,这个距离,拉弓的速度远是比不上老虎进攻的速度,只要老虎预感到危险,能在一个照面轻而易举的将齐风三人袭杀。 不过大虫虽然低伏下了身子,却依旧没有想要进攻的意思。 不少动物都有本能的直觉,老虎自然也有。 而眼前这头大虫在攻击前自然会预判猎物的强度。或许是它本能的直觉告诉它,若是自己发动攻击,定然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大虫直起身子,绕着齐风三人走了一圈,然后对三人的危险程度评估完成,对着三人又是一声虎啸,随后扭头跳入了一旁的草丛。 齐风和丁大有三人这时候还是不敢轻举妄动,若是此虎没有走,而是找了个地方伏着准备偷袭,对三人来说,也是不少的伤害。 齐风拿着弓箭,四处张望,看着不远处的草地上,一头大虫懒洋洋悠哉悠哉的正朝着远处走去,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没去滑铲! 第92章 前虎后狼 天色渐晚,远处的晚霞红彤彤的,苍鹰在空中随风起舞。 落日余晖映照草地,带着夏日一点余温的风吹过山坡,马群悠然自得的吃着青草,一切都显得刚刚正好。 齐风三人选择在一处缓坡休息。 缓坡不远就是一个池塘大小的水潭。 夜幕降临前,不少食草动物都出来喝水。 在水潭边上,一支约十几头的马鹿族群正在饮水。 为首的马鹿,高高抬头注意着周边风吹草动,脑袋上的鹿角鳞次栉比,像是成长多年的珊瑚。 这头马鹿是族群中最年长的,它正担负着观察敌情以警示同伴的责任。 更远一点,几个褐色的身影在草丛中乱窜,天空的雄鹰敏锐的发现了在地上草丛探头的兔子,只是一个俯身滑翔,快速定位,伴随“吱”的一声,一只草原褐兔便被老鹰抓紧紧钳住,带往高空。 飞到一定高度,却是放爪,兔子便从高空坠落,摔得稀碎,老鹰这才慢慢降落,大快朵颐起来。 “苍鹰搏兔,犹尽全力!” 齐风用嘴扯下一口刚烤好的兔腿肉,十分满足的咀嚼吞下。 一旁的丁大有边吃边擦嘴巴问:“小旗,你在那说什么呢?” 齐风转头道:“没说什么。”然后走近:“把那腿再给我留一个呗,你们两个别光只闷着头吃呀……” ...... 一夜无事,平安度过。 清晨齐风在水潭边洗脸,双手并在一起形成漏斗状,掬起一捧清水,覆在脸上,只感觉清凉无比,整个人儿获得了重生。 感受着冰冷的水流过面颊片刻的享受。 一边的宋铁说:“小旗,我感觉昨夜的狼群似乎盯上咱们了。” 三人昨夜睡觉是轮流守夜增添柴火的,宋铁在第二岗,前半夜相安无事,后半夜周围栖身的地方就有狼在嚎叫。 狼嚎一阵接一阵,三人下半夜几乎没睡过,光顾着给火堆增添柴火和警戒四周了。 或许是畏惧火焰,那些畜生并没有发动袭击,一直待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离开。 狼离开的时候,齐风还特意数了数,是十几头草原狼组成的狼群。 狼这种动物很聪明,不仅捕猎时会团队配合,还有极其森严的等级制度。 蒲松龄在《狼》一文中就有描述:“前狼假寐,盖以诱敌。”说明狼不仅会善于配合,也不是轻易放弃的动物。 狼群离开,或许只是为了寻找更好的机会。 因此,对于宋铁说的,齐风认同的点点头,“是要注意一下。不过现在咱们有两副弓,遇到数量不多的狼群,还是能应付的。” 宋铁点了点头,洗完了脸,就开始找了个棍子掰断两节,递了一节给齐风。 齐风接过,将一头咬成粗纤维混着昨晚柴火烧完剩下的草木灰刷牙。 在秦朝,实际上已经出现了牙刷的雏形,只不过那时候的牙刷类似烟斗,且为青铜材质,以擦拭牙齿为主。 使用方法也很简单,在像烟斗的那头塞入小布,混着清水就可以用了。 在南宋时期,牙刷叫牙刷子,材质多为骨,木制,在前排打上细孔,使用柔和的马尾毛制成混着牙粉使用。 苏轼这位家喻户晓的大家。不仅仅只在美食上颇有造诣,发明创造秘制的牙粉自也有他的一份。 元朝时,牙刷子正式改名叫牙刷。 而牙刷真正走进平民百姓,千家万户,则是明朝中期。 这还得提一提明朝后世某位皇帝——朱佑樘。 就是这位历史上最专情的皇帝,他利用廉价的野猪毛把牙刷推广到了千家万户。 …… 洗刷完毕,三人继续赶路。 宋铁说的话不假,齐风他们一走,就看到了两头老狼跟随在后面不远处。 老狼是族群中最无畏的,也是处于最末等的。 一般族群中若有狼王,都会先派出老狼跟踪猎物。 年迈的老狼,就算是死去,也不会影响族群的发展。 所以在猎杀凶猛猎物,或是防御天敌,它们都是冲在最前沿的。 那两头老狼走得很慢,或坐或卧的看着齐风一行人。 走远了,这才懒洋洋站起身,快步追上,不急不慢的保持在二十米外。 丁大有骂道:“这畜生贼娘的精,咱可得小心些了,莫要掉了队。” “咱们现在人多,这畜生还忌惮,只敢跟着,若是脱队,这畜生就得就像一窝蜂,一股脑儿就追来了。” 宋铁问道:“汝这么清楚,以前遇见过?” 丁大有啐了啐舌头,“早些年吾的一家远方亲戚在右卫山中开垦,遇到这畜生,我去的时候,那群畜生正吃了个饱,被吾砍杀几头,一哄而散,吾那亲戚被吃得只剩半截儿身子。” “回去的时候,这畜牲在路上堵吾,我砍伤了它们的狼王,这才得救,吾脚杆上那咬伤,就是这些畜牲留下的。” 丁大有说完,叹了口气。 那腿上的咬伤,现在一到下雨天还阴疼疼的。 齐风道:“等那畜生靠近些就射死它们!” “那畜生精得很,你拿箭还没射它就会躲走。” 齐风不信 ,二十米的距离,那两头狼看见了会躲? 于是搭好一支箭矢,准备对着那老狼射去。 搭箭这一幕,远处那两头杂毛色的老狼瞧见了,当即钻入了一边的草丛。 “真精!” 齐风不得不信了,收好了箭矢。 那两头老狼在草丛躲了一会儿,或许是察觉到了安全,先是一头更年长的先出了草丛确认情况,认定安全后,另一头这才出来。 那两头老狼就像是跟屁虫。齐风一行人歇息,它们就找地方趴着,齐风他们一走,立马就跟上。 “看前面……” 坐在板车上的宋铁颤巍巍的指了指正前方。 丁大有和齐风看去,只见前面不远处一头大虫正在巡视领地。 那大虫十分眼熟,明显就是昨日遇到的那一头。 那大虫看见齐风一行人,猛然发怒,朝着齐风他们奔来。 然后在前面十几米开外站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宋铁只觉得今日是霉运触头,嘴里喃喃嘀咕:“完了,这下真的完了,前有猛虎后有狼!” 第93章 斥候 “怕甚!” 齐风盯了他一眼。 宋铁赶忙捂住嘴巴。 丁大有小声道:“这大虫怎么还趴下了?” “找准时机,看能不能绕一下。” 齐风看着那头趴着的大虫,那畜牲还悠哉悠哉的打着哈欠,丝毫没把三人放在眼中。 丁大有立马行动,悄摸摸的开始挪转方向,刚挪一半,前面那大虫听到动静,猛不丁的站了起来,先是在原地伸了个懒腰,这才朝着齐风三人慢慢走近。 车上的丁大有已经想要去摸弓,宋铁手已经放在了刀把上。 “把早晨打的兔子都给它!” 齐风心里也有些紧张,这头老虎距离他们不过几米,现实中近距离的压迫感,十分强烈。 宋铁听到,忙不迭的把板车上才打不久的三只兔子一股脑丢了出去。 大虫视线一扫,猛地朝空中一扑,一口叼住一只兔子,然后低头吃了起来。 “快走。” 齐风见大虫低着头吃着,没空理他们,赶忙催促丁大有继续左转。 丁大有三下五除二就让马转了方向。 齐风又说:“慢慢的走。”丁大有心领神会,然后轻赶起板车。 驮马慢慢走着,板车动了,老虎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低头继续吃着。 齐风骑着枣青马赶忙跟上,走了不远,转头一眼,老虎已经吃完了兔子,正在追那两头老狼。 那两头老狼哪里是那头大虫的对手,大虫只是对着它俩一个虎啸,就直接被吓得定在了原处不敢动弹。 而后大虫一个猛扑,直接压在身下,血口大盆对着脖子咬去,当即就死了。 “这畜牲还帮了咱们的忙!” 宋铁坐在板车上,眼睛是一直看着后面的,故看到那一幕时,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对于老虎的领地行为,齐风实际上了解得不多,所以也无法解释老虎为何今日单放走了他们,是因为那几只兔子吗? 答案,扑朔迷离。 不过也没有什么好去深究的了。 现在逃出了虎口,狼群,保住了小命,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小旗,那是我们的人吗?” 走了一会儿,丁大有突然指着前方大声说道。 齐风,宋铁赶忙朝着远处看去,只见在几百米外山坡上,迷迷糊糊的,似乎有三名侦查的骑兵斥候。 “看不清楚,不知道是鞑兵还是明军。” 齐风摇了摇头,勒令丁大有暂时停下。 丁大有停下马车。 在空旷的草原,这一辆显眼的马车自然也被远处的人儿注意到了。 但是对方没有过来,只是远远的看着。显然和齐风他们一样,摇摆不定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赌一把。” 齐风嘱咐道:“我骑马近些去看看,尔些暂时留在这不要动。如果对面是鞑兵,吾自是有去无回……届时,你们二人只管跑,不必管吾。” “若不是敌人,那一切就好说了。” 齐风说完,直接纵马朝着前面远处山岗跑去。 心中不停默念,对面千万不要是鞑靼骑兵…… 不一会儿,齐风就看清楚了那转身要走的三骑。 顿时兴奋不已。 对方穿的是青衣布面甲。 是自己人! “等等!” 齐风大喊了一声,又猛拍枣青马屁股,枣青马疼得一下窜出去老远。 前面骑马跑着的三骑其中一人隐隐约约听见,稍是转头,见是着铠甲的明军,急忙停了下来。 齐风策马跑到三人面前,双手抱拳道,“在下是右卫所德胜口堡属下的夜不收。” 那三人先是吃惊了下,然后像是领头的那人道:“属那营?” 齐风回答,“先锋营。” “既是总兵大人亲率营属?为何出现在此?” 齐风说道:“滋事重大,恐三言两语难以说清楚。” “说不清楚,那便是细作!” 为首那人一说,旁边二人当即抽刀。 齐风不得已道:“先锋营已全军覆没!” “怎么可能!” 那汉子不信,“那可是一千多的骑兵精锐,都是着重甲的。” “吾与你说了,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但吾用项上人头担保,先锋营皆殁已是事实。” “如何殁的?”为首那人冷静问道。 “在还草谷中了鞑贼奸计。鞑贼数万,将吾等围困在还草谷内......总兵大人亲率突围,弟兄们硬是拿性命才撕开了一道口子,只有少数人突出重围。” 齐风说到这,掩面流涕,三人听得那是震惊不已。 先锋大军真的败给鞑贼了? 这不太可能吧,毕竟率领的可都是精锐骑兵。 不过三人看齐风哭得伤心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再说若是逃兵,定然不会主动来寻大部队,这属于是自投罗网。 这件事的真实性,看起来似乎确实有些高。 “兄弟受罪了!” 那为首的汉子捏了捏额头,喊道:“胡二,你带这位兄弟去和大部队汇合。这件事滋事重大,六子你跟吾去一趟还草谷。” 说完,两骑就急匆匆朝着还草谷去了。 齐风很难想象,二人到了还草谷将会看到一个怎样的人间地狱。 摇摇头,齐风对着那叫胡二的汉子抱拳道:“兄弟,烦请等下,吾还有两名下属在后面等吾,我去带上他们。” 胡二爽朗道:“我与您一同去。” 说完骑着马就跟着齐风去寻丁大有,宋铁二人。 …… 在原地等待的二人见齐风半天不回来,都担心得很,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飞过去看看。 宋铁道:“丁大有,你别走来走去了,看着心烦。” 丁大有停下,说道:“我这不是担心嘛。” “你说小旗去了这么久,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丁大有焦急道:“不行我得去寻寻。” 说完拿着刀就要走。 宋铁急道,“要去一起去。你自个儿去作甚?” 丁大有关心说:“你不是有伤。” 宋铁白了他一眼,“汝这脑子真不靠谱,吾是手受了伤,又不是腿,能走路。” “咱两总得留个人看着马车吧。”丁大有又说。 “这车有什么好看,这鸟球地方除了鸟粪,还有啥。” 丁大有睁大眼睛盯着宋铁看,“你不对劲。” 宋铁:“?” 丁大有道,“你咋变得如此粗鄙了。” 第94章 上朝太麻烦了 南京,紫禁城。 作为中世纪世界上最大的皇城建筑群,它有着“世界第一宫殿”之称。 武英殿内,结束早朝的朱棣正在小酣。 在明代,从朱元璋设立早朝制度后,早朝变成了每个皇帝每天必须做的事情。 虽然到后期早朝制度逐渐崩坏,甚至还出现了有皇帝几十年不上早朝的情况,不过,这都是明朝中后期的事情了,在洪武,永乐时时期,早朝是必须每天上的。 明朝早朝有三种形式。 第一种是大朝。 大朝不是每日都开,只在特定时间才有,如,正旦,冬至,万寿(皇帝生日)时才举行。 性质是百官和外国使节给皇帝朝贺,以礼节性为主,规模极大,在奉天殿举行,所以京官都得去。 第二种是朔望朝。 只在每月的初一,十五举行,同样在奉天殿,不议政事,以朝贺为主。 规模比大朝略低,五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 第三种便是常朝。 这就是咱们常说的早朝,每天都会举行,但不在奉天殿。 一般在奉天门。 早朝每日卯时开始(卯时:清晨5-7点),事情若多,要到辰时才能结束。 朱棣作为皇帝,需要在寅时四时左右起床(寅时:凌晨3-5点)洗漱完毕后至奉天门内正中御座,进行朝会。 皇帝可以卡着时间上朝,作为臣子,却不能卡着时间。 大臣们一般凌晨三点就得起床,这个时候一般不吃饭,沐浴更衣后就得乘轿或骑马至长安门,然后在入口领取门籍签到。 签完到,然后步行至午门“待漏”,也就是等皇帝睡醒。 当然,在午门待漏并不是站在原地吹冷风。午门是设有朝房的,官员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品级到各房间等待宫门开启,这段时间可以补补觉。 等午门楼上敲响第三声鼓时,就得从朝房出来从午门楼下左右掖道按照品级大小依次进入。 这时候还没有进入皇宫…… 还得等宦官再次敲响午门楼上的钟鼓,核对牙牌通过后才能进入宫城。 然后站在奉天门不远的金水桥外,等着鸣鞭。 鸣鞭过后,依次过桥,抵达奉天门丹墀,在御道两侧相对站立等候。 其中文官站左班、武官站右班。 在此期间,一边还有监察御史及仪礼司在旁进行监督。 凡是有咳嗽、吐痰、拥挤或者仪态不整的,都会被记录下来,等候上报处理。 等皇帝朱棣一来,就可以开始一天的朝会了。 朱棣每天下完早朝,都会在武英殿休息,一旁的老太监,安静的站在一边等候,丝毫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毕竟,那个“篡”字,在朱棣心中是一辈子都想要摆脱的词,故而勤政堪比洪武。 在位期间,早朝没落下过,就算在外巡视,朝会也得由太子朱高炽主持。 如此辛苦,这些跟随服侍朱棣的老太监自然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故而十分在意。 过了会儿,门外一个小太监进来,他先是恭敬的对老太监作揖,老太监招了招手,那小太监这才蹑手蹑脚的走到老太监旁边,抬头在他耳畔悄悄说了什么。 老太监挥挥手,小太监身儿低下,慢慢退了出去。 年轻太监退下后,老太监先是看了一眼在幔帘中休息的朱棣,然后轻飘飘的走了过去。 “皇上。” 老太监声音很轻,但朱棣听到了,他睁开了眼睛。 “皇上,郑和来了,现在在殿外候着。” 郑和原名马和,史称三保太监。 郑和在年轻时候便跟在燕王朱棣身边,在奉天靖难中立功,永乐元年朱棣登基后特赐姓郑。 老太监在说这件事的时候是低下身子的,做为奴才的他,明白知道脑袋不能高过眼前的皇帝的眉头。 朱棣听到是郑和来了,立马就猜到对方是为了什么事来,稍有些不耐烦道:“他来做什么?不见。” 然后继续小酣。 老太监见此,便退出幔帘,出了大殿。 门外站着一个宫人,白白净净的,穿着朱棣在永乐二年赐给他的四品蟒袍。 “怎么样了?”郑和紧张的询问,“皇上说要见吾吗?” 老太监摇摇头,说道:“郑大人,皇上近来繁忙,刚小酣,老奴实是不忍心叫醒,要不郑大人过几日在来?” 郑和道:“看样子皇上是不愿意见臣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还拉高了。 殿内的朱棣实际上已经醒了,刚好就听到了这话。 “皇宫禁地,郑大人勿要喧哗,扰了龙体!” 老太监也急,恨不得上去捂住郑和的嘴巴。 殿门推开了,朱棣站在那。 老太监看着朱棣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发揪,只得待站一旁。 郑和一见,当即就跪了下去,“皇上愿意见微臣了?” “进来说。” 朱棣进入大殿,坐在位置上。 郑和进去后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说吧。”朱棣喝了一口茶,“今日任你说。” 郑和也不管了,直截了当问道:“皇上,微臣只想问一件事,为何要将微臣出海的时间移至到了九月?” 永乐三年,郑和第一次率领两万多人,和两百来艘巨量船队从刘家河出发至福建出海。 这支规模巨大的船队,拥有着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航海技术,排水量高达到一万四千多吨。 一路上经过了八个国家,最后到达锡兰(斯里兰卡)。并于永乐五年回到大明。 现在郑和正在筹备第三次航行计划。 原本计划七月出发,却一直推辞到了九月。 朱棣看了郑和一眼,很散漫的回答,“很简单,没钱。”然后继续道,“北征一事,已然花费巨多,没有银子,如何出海。出不了海,就只能等着。” “皇上,宝船人员,早已是待发状态,若是如此……船员或有不满。”郑和还想尝试拯救一下。 不料朱棣一拍椅子,站了起来,怒道,“北征之事,大过宝船下西洋,汝这般说,视大明脸面何在!郑和!今日若是别人说的这番话,朕定会砍了他的脑袋!” “走!”朱棣指了指门外,肉眼可见的很生气。 这时候谁也不敢触碰逆鳞。 郑和也不敢再说什么,拜谢后就退出了大殿。 第95章 权利是改变历史的关键 朐胪河以北,三十里外,后续赶来的明军步卒和辎重征夫正在休息。 大营中唯一能用的几十匹军马已全数分配斥候,前行侦查。 齐风一行人遇见的只是其中一队。 走了一路,三人重新见着大部队,脸上都是少有的出现了笑容。 胡二带着齐风等人进入驻军营地。 营中休息的征夫随意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便又低头做自己事去了。 有认识胡二的步卒上前来大声问道:“胡二哥,回来了,有发什么发现吗?” 胡二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回了一句:“跑了几十里,鸟毛都没见着一根,那些鞑贼估计在更前面。” 征夫过来,胡二把缰绳递给征夫,将马牵走喂食。 然后就有眼尖的人见他带着三个不认识的明军,当即嘻笑道:“胡二哥,这三个是逃兵?你抓的?” “你这赖皮嘴,真牙里蹦不出个屁来,见谁第一句都是逃兵,真到了哪天,将你捉了去,斩了脑袋,见你还胡说八道不。” 胡二骂着,那人挠挠头不说话了。因为他见着对方三人身上都配着刀,并未收缴,那就不会是逃兵了。 “去去去,别都在这围着,去做事。” 胡二当即驱赶他们,那些人笑着一哄而散,但对突来的陌生三人都感到好奇。 于是都远远的偷瞄着。 胡二对齐风抱拳道,“齐小旗,吾先带你去见千总。”齐风点点头,胡二说完,又对宋铁,丁大有道:“烦请二位在此稍等片刻。” 宋铁扬起手问:“营里可有医师?吾手被鞑贼砍了一刀,只简单处理过……” 胡二当即招来一个步卒,让他帮忙带宋铁去找营中医师。丁大有对齐风说:“小旗,我陪他一起去。”齐风没说话,点头默许。 在李安战殁后,李安对齐风所谓的贬职一事实际上就已经不存在了。 当时没有下发正式文书。 说到底估计李安内心也没有太想将齐风免职的想法,但又没有办法,出了事,很多人瞧着看着,这才出此下策。 而且当时李安确实是这么想的,仗一打完,就把齐风重新喊回来继续当他的夜不收小旗,只是……战争中总有些意料之外的事会发生。 胡二带着齐风进入帐篷。 帐篷里有三个千总,卸了甲围在那看地图。 三人看得聚精会神,丝毫没有听到后面的脚步声。 胡二硬着头皮抱拳喊道:“千总,属下有事禀告。” 三人这才回过头,其中一名千总应是胡二的长官,见着胡二就诧异道:“胡二,不是让尔等向前侦察,怎回来了?”然后他看着旁边站着的齐风,皱眉道:“此人是谁?” 胡二回应道:“千总,属下跟百总和蒋六向前行进了五十里,未发现鞑靼一兵一卒。”然后他看了眼齐风,道,“他叫齐风,编属先锋营的夜不收小旗,是属下一行人在草原遇见的。” 三位千总都听到了先锋营,其中一个说道:“先锋营是总兵大人亲率的营属。按照推断,现在应该已到了朐胪河以北百里,等待与我军汇合。” “夜不收会出现在这,绝无可能。”他平静的看着齐风,“汝不是逃兵就是细作!” 听到和刚开始遇到胡二一行一样的言辞,齐风心里无奈,直接抱拳道:“三位千总……有没有一种可能,吾既不是逃兵也不是细作。” 逃兵是逃离部队不再回来,而齐风他只是用了不太让人喜欢的手段保命,但终究是没有脱离部队的。 所以说这话的时候,倒也合理。 “除此两者,更无其它!” 左边那名千总面露阴霾之色,想要快敲后定,将人抓了再说。 一旁的胡二连忙对自己上司抱拳道:“千总,此人有重大事件要汇报。” “重大要事?” 胡二的上司看了眼身前这名不卑不亢的夜不收小旗,然后对着另外两名千户商量道:“不妨听听。” “这有甚好听的,定是细作逃兵,照吾说的大不如拉下去斩了,一了百了。”那暴躁千户说道。 另一个比较儒雅点的笑着拍了拍对方肩膀,“总得给他一个机会,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反正有时间,不如听听。” “请便,你们问就是了。” 那暴躁千户坐在了椅子上。 胡二的上司说道:“汝要说什么,说吧。但提前告诫汝,若是所言不实,将以细作认定,绝不轻饶!” 齐风上前一步,酝酿了下情绪,开口道:“三位千总,接下所说,吾用项上人头担保,绝无虚言。” 听到用脑袋担保,不止是胡二的上司,就连那暴躁千户,内心都开始有些紧张动摇了。 儒雅千户看着齐风,沉默了下,“说吧。” 齐风深呼吸一口气长长呼出,这才道:“先锋营遭鞑贼埋伏,已在还草谷全军覆没!” 震惊! 三人瞳孔震动。 先前那名比较急躁的千户,他直接就瞪大眼睛,猛地站了起来,指着齐风,“胡说!怎么可能!” “吾所言句句属实!先锋军进入还草谷,鞑贼立刻就像潮水四面八方涌来,我军犹如待宰羔羊,鞑贼几轮箭矢,便减员一半。” “李将军,王将军率百人突围,被鞑军聚杀,这些……都是吾亲眼所见。” 齐风说到这,犹如还在战场,难以抑制的伤心。 不是做作,而是真情流露。 还草谷一战,好多齐风认识不久或许久的人都战死了。 看着一个个认识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能不伤心?就算齐风整个人儿是铁打的,至少……心还是柔的啊。 他和所有常人一样,都有朋友,兄弟,这些人他本可以选择拯救,却因自己能力太小无法改变历史走向而失败。 这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只有齐风自己懂。 而且他也明白了,若要想凭一己之力在原有的历史基础上做出修改,则必要有一定的话语权,要想拥有话语权,只能不惜一切代价的登上更高的阶层。 “万人之上!” 心中笃定,齐风抬头,有了新目标。 第96章 麻药的传承 作为目前部队的最高指挥,无论这事情是真是假,三人都不能视而不听。 暴躁千户坐了下去,他唤来随从,“汝带人加急去还草谷看看。” 那人刚下去,胡二上司就道:“胡二,你也带人一同去瞧瞧。” 胡二抱拳道:“千总,回来路上,百户和蒋六已经先前往还草谷探查了。” 胡二上司听完满意的点了点头。 心里甜滋滋的,这还得是自己的人识大局。 然后他看向齐风。 “汝之言,探查人员回来就知真假,这期间,就先委屈下尔了。” 说完就招手,马上来了两个兵卒。 那儒雅的千总命令道,“将此人带入单人大帐,严加看管,没有吾等命令,禁止接触任何人。” 齐风并不反抗,这样的大事,说出来被质疑很正常,自己被限制几天自由,等查清楚了,也就好了。 被二人带入一处偏帐,外面站着两个看守的士卒,齐风卸完甲,直接躺在帐篷中闭目养神。 另一边。 丁大有陪着宋铁去寻医官。 引路的那兵卒叫牛二,边走他边问宋铁:“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宋铁说:“杀鞑贼时被砍了一刀。” 牛二疑惑的问:“咱还没碰到过鞑贼。你们面生,不是咱们营的。” 丁大有哭笑不得,“我们当然不是你们营的,我们隶属先锋营。” “先锋营,是大将军自己带的那支吧。我听说里面的人威风得很,都是骄兵悍将。” 然后他“诶”了一声,明显感觉不对,“先锋营至少距离咱们百里,你们怎么回来了?” 二人没有作答。 牛二自言自语道:“胡二哥说你们不是逃兵。那就应该是被派回来的。” 丁大有赶忙道:“确实如此。” 听到对方肯定的回答,牛二一阵高兴,脚步也快了不少。 走了几步,他又问:“那个跟胡二哥走的是你们的什么人?” “咱家小旗。”宋铁回道。 “你家小旗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牛二发自肺腑的说,“往那一站,看着就像是个大将军。” 丁大有和宋铁嘿嘿一笑。 宋铁道:“咱家小旗确实厉害。前几日咱们跟鞑贼游骑兵交战,咱家小旗第一个杀出去,劈死几个鞑贼,还杀了一个尚书!” “尚书……那是多大官?” 牛二只认得最大的官是千总。管一千多人呢,威风得很,往上就一概不知了。 丁大有嘿嘿笑着,“比千总还大。” “果真厉害。”牛二伸出大拇指。一路聊,三人就到了医官的地方。 “邱医官。” 牛二在帐篷外喊。 不一会儿就出来一个六十来岁挎着药箱的老头。 虽然年老,但是精神抖擞,目光如炬。 老头叫邱安心,是太医院派往此次北征军营的随军医官。 擅长各种疑难杂症,在太医院中颇有名声。 邱安心看着牛二,道:“来做甚?” “嘿嘿,不是我找您。”牛二指了指一边的宋铁。 宋铁上前说道:“医官,烦请帮我看看伤势。”说完就扯掉缠住手掌的绢带。 一道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邱安心瞧了一眼,说道:“天气炎热,虽用了金疮药及时止血,但伤口已有腐肉滋生。” “吾先给你将腐肉割掉。” 邱安心说完就让宋铁进去帐篷。 宋铁进去,紧张道:“不用断手吧?” 邱安心不乐的说:“目前还看不出来,若是将腐肉清理后,之后伤口溃烂肉体发黑,就只能断手了。” 一听到有可能,宋铁就很紧张。 邱安心拿出剔肉的小刀,和现代的手术刀大小差不多,然后用火烤了烤,递给宋铁一根咬棒。 邱安心说,“这点腐肉就不要浪费草乌散(麻药)了。” 宋铁看着那根有牙齿印记的咬棒,心里无语极了。 这啥医师啊,麻药都要省。 在国内,最早有记载的麻药叫麻沸散,传说是由华佗所制。 后汉书中就有记载:“若疾发结于内,针药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无所觉,因刳(ku,剖开)破腹背,抽割积聚。 大致意思就是人内部有肿块,只能割开治疗,于是先用麻沸散麻晕,然后开刀割掉肿块。 但……华佗死后,有记载麻沸散药方的《青囊书》却被焚烧,从而就此失传。 不过就算如此,各朝各代都有相对于麻醉神经的药物。 像是宋朝,医师们根据《扁鹊心书》就用曼陀罗花和大麻制成麻药,称为睡圣散。 到了明朝,又得提到一个藩王——朱橚。 这家伙是朱棣的胞弟 封地在开封。 二十八岁的时候因为好玩偷偷离开了封地跑到了凤阳。 刚好自己的老丈人冯胜在这,于是二人见了一面拉了拉家常。 但这就是问题所在……这个时期的冯胜手握大军,朱橚跑去见老丈人,朱元璋会怎么想。 于是就直接把他贬到了云南。 云南那时候地处蛮荒,当地医疗水平低下,人一生病几乎就是等死。 朱橚在云南那几年,见多了当地疾苦,就想着编医书救民。 回到开封后,就跟几个大家编医书。 直到永乐四年,刊印了《普济方》一医书,其中就有集结了宋元各种麻醉药优点的“草乌散”一方。 于是草乌散就成了明初起常见的麻醉药。 人家不给用麻药,还能怎么办,只能忍一忍就过去了。 宋铁拿起咬棒,似乎接受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放在嘴里,上牙槽,下牙槽紧紧咬着。 邱安心拿着刀先是是拨弄了下那些腐肉,微微皱眉后,就开始下手,用刀顺着腐肉边缘开始慢慢的划拉。 实际上清理腐肉是没有多痛的,痛的是有些肉还没有烂,但却离腐肉很近,就得一起割掉。 过了会儿,宋铁呼吸都加粗了很多,刚刚还没感觉,现在疼痛感就开始上来了,他感觉得到那是一种钻心的痛。 额头细汗淋漓,疼得脖子的青筋都爆起凸现,牙齿狠狠咬着咬棒,一嘴巴的木屑味道,若是在咬狠一些,牙齿都要没入咬棒了。 第97章 别把古人当傻子 齐风躺在帐中,甚是觉得无聊。 从还草谷到军营至少两日的时间,这两天,总不能就躺在这闷头睡大觉吧。 这时候齐风就想到了,反正没事做,为什么不利用这两日光景捣鼓捣鼓自己的酒精。 酒精顾名思义,是从酒中多次蒸馏提取的。 在元代,实际上已经掌握了白酒酿造法。 李时珍《本草纲目》中就有写。 “烧酒非古法也,自元时始创,其法用浓酒和糟入甑,蒸令气上,用器盛取滴露,凡酸败之酒皆可蒸烧。” 这就说明在元明时期蒸馏法就已经普及,不过或许是因为工艺缺陷当时酒的度数估摸着在三十五六度左右。 元代蒸馏烧酒的东西叫“水火鼎”。 蒸馏器,自不是元代首次发现。 这玩意在汉朝时就已经有了。 不过汉朝这个时期的蒸馏器并不是拿来蒸酒的……而是为了炼丹药。 主要是为了从丹砂中提取汞,所以又叫做抽汞机。 稍小一点的蒸馏器则是用来蒸馏蔷薇水(蔷薇水:香水,花露水)。 蔷薇水在唐五代时期由西域传入中国,因奇特异香,而受到大量贵族的喜爱。 到了宋朝因蔷薇水产量极低,就出现了大量商户仿制蒸馏的现象。 所以说,蒸馏器这东西,在古代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蒸馏的技术,也不是什么惊世秘密。 不过古代都是一体蒸馏的,大部分皆是由炉灶、甑桶、天锅组成。 至于现代所用的分流式蒸馏法,就得等到建国之后了。 所以别把古人当傻子,人家只是古人,不是傻子。 但以现在这样的条件,分流式装具其中之一的冷凝管齐风还没有想到解决方法。 但是只提取酒精的话,用古代常用的地锅天锅法应该完全足够了。 地锅天锅法,原理很简单,首先需要一个带锅灶台(地锅),一个木桶,外加另一口锅和一根竹管。 有了这些,在灶台生火,锅内放水,将发酵的醪糟放入木桶内置于锅上,再将另一口锅盖在桶上面(天锅),并加冷水。 在这个装置内蒸发的酒会在天锅底部冷凝,形成蒸馏酒,用竹管导出,然后再使用蒸馏提纯即可。 但,又出问题了,现在行军打仗,哪有醪糟这种东西。 齐风看向门外站岗的士卒,喊道:“两位小哥儿……” 喊了几声,那二人却像是两尊充耳不闻的雕塑,并不理会齐风。 齐风无奈,只能坐在那若有所思。 另一边。 宋铁手上的腐肉处理完了。 邱安心将割肉的刀清理干净就只缠上一层棉布。 按照流程,现在是不能缝合伤口,得等它自然长出新肉且没有腐败迹象才行。 “能不用受伤的手最好。” 邱安心又走到药柜前抓了几副药,“这药是给身体调节的,熬服不是外敷,别搞错了。” 说完就打发宋铁离开。 三人出了邱医官的帐篷,牛二就道:“二位,我的事做完了,就先告辞了。” 宋铁和丁大有道:“谢过牛二兄弟了。” “小事罢了。”牛二抱拳,“有任何需要,来寻吾便是,力所能及,绝不含糊。” “谢过了。” 宋铁和丁大有再次抱拳。 牛二却大大咧咧只留下一道潇洒背影,“走了。” “走吧,咱们也去寻小旗。” 见着牛二走远,丁大有拍拍宋铁肩膀。 刚刚处理宋铁手上伤口周边的腐肉,差不多用了快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齐风也该出来了。 宋铁点头跟在丁大有后面。 走在营地,时不时还是会有人会投来打量的目光,不过二人并不在意。 远处胡二站在那,似乎等着他们,见着宋铁和丁大有就迎了上去。 丁大有奇怪道:“怎不见咱家小旗?” 胡二连忙解释:“齐小旗说的那些事件需要考证。故而千总暂时将他单独安排在了一个帐篷。” 宋铁在一旁不乐道,“哦,就是软禁嘛。” 胡二听到这话脸上显得有些尴尬,还是硬着头皮解释说:“毕竟滋事重大,迫不得已。” 宋铁心里虽然有些气,但代入自己角度想一想,也是情有可原。 于是看着胡二,“那咱俩是不是也要被软禁。” “这点千总倒是没说,所以二位是自由身。” 胡二道,“二位住的营帐已经收拾好了,吾带二位前去休息。” 丁大有和宋铁赶忙道:“胡二兄弟,休息一事不着急,我们想先去看看小旗。” 二人考量很对。 所言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齐风现在究竟安不安全,还得自己亲眼去看看。 胡二倒是显得有些难为情:“千总说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去见齐小旗。就算是我,恐怕也没有办法帮你们。” 丁大有道:“胡二兄弟,您只需要告诉我们二人小旗所处营帐即可,这不算违规吧。” 胡二想了半天,这才小声回道:“就在千总营帐旁侧。” “感谢。” 知道齐风在哪后,二人抱拳感谢。 “那吾先带你们二人去住的地方。”胡二指了指前方,“就在前面不远。” “好的。” 二人做出请的手势,并不难为胡二。 胡二刚刚能说出齐风所在营帐,就已经算是透露了自己权限内能说的最大极限,二人若是在为难人家,那才是真的不厚道。 胡二带着二人到了一处帐篷。 二人进去立马就卸了甲,五十几斤的甲一卸掉,浑身就轻松了很多。 胡二抱拳道,“那二位就先在此休息,吾还有一些事需要去办。” “那就不麻烦胡二兄弟了。” 丁大有说,“事情重要,先忙事情。” 胡二抱拳离开,刚走了几步,他突然又折返回来,小声对二人道:“千总的营帐就顺着这路直行到头就是。” 说完就走了。 二人听到胡二的话,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这胡二兄弟,真是不错的人,还怕咱俩不知道齐小旗的位置,特意说了下。” 丁大有整理下衣物,然后扭头看向一旁的宋铁:“什么时候去?” 宋铁道:“没见着小旗是否安全,心里就像是有大石头压着,咱们现在就去。” 第98章 秘密是要分享的 二人顺着胡二说的路径一路向下。 远远的就看见了在偏帐中发神的齐风。 见着外面横肉满面的看守士卒,二人没敢上前。 帐中的齐风自然也是见着了鬼鬼祟祟的二人。 会心一笑,站起身来,示意自己无碍。 二人这才放心回去。 此刻,营地内另一边。 李川跑到张工面前,小声问道。 “二舅,你是不是偷偷藏酒了。” “没有。”张工马上否决。 “那不对,昨日我见你在营外分明埋着什么?像做贼一样。”李川摩挲着下巴,“既不是酒,那我待会儿去挖出来看看。” 听到李川要去挖自己的宝贝。 张工赶忙一把拉住对方,小声在耳畔道:“汝也知道,你二舅我就好那么一两口……” “咱出来就没带酒,你在哪去偷的?”听到真是酒,李川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同时又担心。 张工小声道,“偷啥偷,吾找营里的官儿买的。” 在明朝,酒文化十分盛行。 全国大大小小的酒肆数不胜数。 就算是穷人家,每日餐食,都要拿酒出来这么小酌一杯。 更莫说那些文人骚客了,常混迹于酒楼,三三两两,以诗会友,出酒行令。 但在明朝初期,朱元璋是发布了禁酒令的。 任何人禁止酿酒,主要是考虑到当时刚建国,经济萎靡,百废待兴,拿救命粮酿酒完全不可取。 到了中期,禁酒令则废除了。朱元璋本人还在南京建了十六座酒楼,简称“十六楼”。 而且明朝酒的税收极低。 酒税并入在商税中,三十取一。这跟唐朝时的酒税比起来完全是天差地别。 到了明英宗时期,酒税就并为了地方税,不再上交朝廷。 而且,明朝军队是可以饮酒的。这也是朱元璋下令解除的。 在行军打仗中,酒在营中属于必备品。 “二舅,酒可以喝,但少喝些,若是迷糊了,耽误了事,得砍脑袋。” 李川说完还不放心,抱怨道,“我还年轻,不想迷迷糊糊的跟你一起砍脑袋。” “砍什么脑袋,竟胡言乱语。我明了了。去去去。” 张工摆手想要赶李川走,李川却一把将他拉起,“要去点人数和物件了。” “唉,这活计麻烦,可废了吾的老腰。” 张工一脸坏笑看着李川,“好外甥,要不你去,我就不去了。” 说完又装出腰杆痛一脸呻吟的样子。 “唉。” 李川看着张工赖皮样,无奈得叹了口气,谁叫对方是自己亲舅舅呢。 于是道,“那行吧,二舅你好生修养。” “嘿,亏吾平日里没白疼你。放心,吾保证养得好好的。”张工一脸开心,美滋滋躺下了。 李川出了帐篷,掏出小册子,开始忙碌起来。 点完名册后,李川准备回去,路过一个帐篷,看见了在里面若无其事的宋铁还有丁大有。 李川当即大喜,喊道:“宋哥儿,丁大哥。” 在帐中的宋铁,丁大有抬头看去,顿时欣喜:“李川兄弟!” 李川走进营帐,好奇道:“你们不是跟总兵大人在一起吗?怎么出现在这?” 一连抛出几个问题,丁大有却是很耐心的一一解释,最后说道:“先锋营在还草谷已经全军覆没了。齐哥儿带着我们二人拼死才逃来的。若不是齐哥儿,估计我们现在也早就成了死人。” 丁大有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点儿劫后余生的意思,尤其是脸上那一抹后怕之色,尤为感触。 “遭此大难,必有后福。”李川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然后他猛然后知后觉,“丁大哥,你刚说先锋营全军覆没了!” 丁大有点了点头,“是的,在还草谷中了埋伏。” 李川见此不由得浑身一颤,“那岂不是总兵官也……”他不敢再说下去,已经想到了激战的时候,明军将士那种无力感。 “和你想的一样。” 宋铁在一边摇摇头,叹了口气,小声道:“这次北征失败了……” 李川又不解问,“那咱们还往前走吗?” “过两日就知晓了。”宋铁在一边插嘴。 李川看了看四周:“齐哥儿呢?” “被那三个千总软禁了。”丁大有愤愤不平:“咱回来报信,那几个鸟人还不相信。非要将小旗软禁,查明后再说。” “软禁还好,查明后就会放了。”李川松了口气。 之后几人又聊了许些,李川这才回去。 一路上看见营地戒备等级突然高了起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二舅,二舅!” 李川直接进入帐篷,一把将张工拉了起来。 “咋了?” 张工揉了揉眼睛。这回笼觉睡得很舒服。 “二舅你知道我刚在营区听到什么消息了吗?”李川神秘的说。 张工连忙晃晃手,“别整得神秘兮兮的,给我倒碗水,快说。” 李川给张工倒了一碗水,把事情一说。 张工端着水的手抖了一下,露出了和李川先前一样的表情。 “这可是大事啊!” 这事对于张工来说这不是惊讶而是惊吓。 “这何止是大事。几位将军都……”李川靠近一些,“殁了。” “哐当!” 张工手里的水碗直接落在了地上,摔得稀碎。 随后他恢复了一些,嘱咐道,“这……你可不要出去乱说,要杀头的。” “吾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了, 知道那些话能说,那些话不能说。”然后李川开玩笑道,“放心,这事我只跟二舅您说了,要杀头咋俩会一起杀。” “你个竖子,连你二舅都要坑害。”张工心里一痛,差点一口老血吐了出来,嘴里没好气的说,“以后若还有这些事情,自个儿烂在脑袋里,不要和我说了。” “那不行,二舅,秘密是要分享的,再说你可是我亲舅舅啊!”李川说完,认真严肃道:“我觉得咱们应该在过几日就要回去了。” 张工当即来了精神,“回去好啊,这些时日可没把吾累死。若是再往前走遇到鞑贼,我这一把老骨头,不是送命嘛。” 李川也认同的点点头。 对于张工来说,一把年纪了还要来管征夫,这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好在李川在身边,能使唤,还能偷些闲。 第99章 三个点子 第二日正午。 太阳挂在天空正中,耀眼的光芒让人眼睛都睁不开。 齐风帐篷已经被太阳晒得发烫。 躺在里面就像是睡在火堆里让人十分难受。 帐篷外站着士兵也是昏昏欲睡,稍不注意就要一头栽在地上。 “哒哒哒!”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无视营内不能骑马的规矩,直接到了千总大帐。 不一会儿,齐风也被叫到了大帐中。 齐风进入大帐后先是环顾一圈,发现昨日去还草谷的那两个斥候已经回来。 顿时也就明白了自己到这的原因。 齐风看着上面那三名手足无措的千总。 现在他们哪还有先前见着自己时的威风。 一个个目瞪口呆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面容有多夸张就有多夸张。 帐中的气氛死气沉沉的却又十分安静。 良久那胡二的上司这才缓缓开口:“汝说的,都是真实的。” 这个汝指代的谁,在场的人心知肚明。 齐风抱拳道:“此事重大,小子自不可能乱说。” 胡二上司叹了口气。 现在他们三人一脸着急。 丘福一行人全部战死,现在他们就是一盘散沙,没了主心骨,是继续前进还是马上撤退,谁也拿不定主意。 三人叽叽喳喳商讨了半天,也没得出个结论。 一边的暴躁千总突然站起来大声道:“不如听吾的,咱带着三千人马追击鞑贼,替总兵官他们报仇!” 另外二人当即沉默不语。 他们率领的全是步兵,追击,不是白送死。 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胡二上司轻叹摇头时的不起眼的一瞥却瞧见了站在不远淡定十足的齐风。 他当即想到,眼前的这个少年,昨日在大帐中汇报时,除了一些感伤,脸上没有一丁点的慌乱之色。 要是常人遇到这样的情况,恐怕早已是乱了方寸,前言不搭后语。 可是眼前这人却能条理清晰,逻辑分明。 胡二上司眼睛就是这样的毒辣。 立刻就想到了别人想不到的东西。 于是他看向齐风,说道:“汝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那看起来儒雅的千总轻拍了下胡二上司肩膀,小声道:“刘千总,你问他作甚?他只是个小旗,哪懂得这些。” 刘千总侧身在儒雅千总耳畔道:“陈千总,这小子能从鞑贼千军万马中杀出,还分毫未受伤,自是有过人的本事,不妨问问,若是有解,岂不最好。” 这时候下面的齐风抱拳道:“回禀千总,只需三点。” 听到真有解,刘千总内心一阵欣喜,但脸上却是不显露,好奇问道,“那三点?” “其一,应先封锁先锋营全军覆没的消息,避免营地士兵知晓后乱了军心。”齐风说出了第一条。 三人听了立马都赞同的点点头。 “汝说得对,不能乱了军心。这件事情,只有这大帐中的人知道,谁要是泄露了出去,军法从事!” 那刘千户当即下了命令。大帐中的人儿,心中虽有不满,但却不敢不服从。 齐风继续道:“第二,军队现在散营,应立刻改变成结营自固为主。届时即便鞑贼袭来,也难以攻破我军阵型。” 陈千总看了看刘千总,二人眼睛里都是一句话,他说得很对。就连一边的那暴躁千总现在也都认真听了起来。 齐风继续道:“当然,还有最重要的第三点。” “速速说来。” 三人竟然异口同声。 或许是意识到有些失态,相互又是尴尬一笑。 在明朝,千户是可以世袭的。 祖上有军功是千户,就可以一直往下传。 所以,有些时候,某些后代没能力,但人家靠着父辈的庇荫,也能当千户,领兵打仗。 很明显,眼前这三位……跟那些大差不差。 齐风笑了笑继续道:“结营自固只是暂时。三位千总应上加急文书,向皇帝陛下汇报此突发情况和总兵官失职所在。” 那陈千总听完却是猛然一醒,连道:“对对对,让皇上定夺。”然后他看向齐风:“汝既然能说出总兵官失职,定然是知晓原因,稍后吾即刻书写,汝来诉说原因。” “那吾去结营。” 那暴躁千户站起来,出了大帐。 剩下个刘千总没事做,于是他道:“吾去巡营。” 大帐中人儿顿时走得七七八八。 陈千总也拿出笔砚,开始写,写了几笔,笔杆子却是停在了空中。 齐风偷摸看去,只见陈千总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潦草得像是鸡爪子乱踩的一样。 若是要形容,就只能用不堪入目。 他也知道自己写得狗屁不通,所以急的大汗淋漓。 没打仗前,陈千总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平日中学着儒生,却常流连忘返风花雪月这些不正经的场所。 酒醉金迷,身子早就被女色掏空。 如今提笔,记忆低下,文采更是不见分毫。 此文语句不通不说,错字更是一大堆。 齐风还站在旁边看着,陈千户脸儿一红,将纸揉成一团。 “见笑了,近日担于军事,吾是夙夜难眠啊,精力已是十分憔悴,以至于文章难堪入目啊。” 说到啊字一词,他还不恼的唉了一声。 齐风看了他一眼,想着,这还给自己找台阶下,真是恬不知耻啊。 这个时候,把这种重要的文书写成这样,齐风觉得就算到时候皇帝看完了,估计也得给众人定一个不敬之罪。 但齐风不敢这样说,人家是千总,有些时候,自己命就掌握在这些家伙手里。 齐风道:“千总若是累得难以书写,小子倒是会一点,可以代为其笔。” 陈千总一听,顿时乐了,“汝还会写文书?” 齐风点点头:“在右卫城时学过。” “那好,你来写。”陈千总直接把毫笔递给了齐风。 齐风内心哭笑不得,对方这是推脱都不推脱下啊,于是只能接下。 “写完了,就拿给吾看看。” 陈千总把笔递给齐风后,假戏真做,竟真跑去一边假寐了。 齐风:“?” 不管了,拿着笔,齐风思索了下便开始书写。 人,很奇怪,尤其是写文章的时候。 只要思绪一打开,那便是洋洋洒洒,几乎不带停。 齐风也是如此,不到一刻钟,齐风就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在纸上写得清清楚楚。 第100章 抛来的橄榄枝 “千总,写好了。” 齐风走到陈千总面前,这家伙也是心大,竟然已经睡熟,还打起了鼾。 喊了一声,见对方没醒。 齐风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再喊了一次。 后者这才猛地坐了起来。 “写好了,那拿给吾看看。” 陈千总脸皮倒是很厚,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就开始吩咐起来。 齐风把文书递上去。 陈千总看了一眼,只觉得字迹娟秀整齐。最重要的是把事情脉络描述得很清楚。 “没什么问题,写得也可圈可点,不错。” 陈千总夸赞了一番,然后将信件密封,写上“马上飞递”四字。 这代表这是一封特急信件。 然后招呼进来一个亲兵,厉声道:“此文书汝加急送至最近驿站。让其八百里加急送至京城兵部!不得延误!” 八百里加急,是明朝最高等级的护送速度。 除了八百里外,还有三百里,六百里不等。 八百里加急除非重大事件不会如此。 但,显然......丘福等一干北征主将全数战死,这就是大事。 全军皆无主帅,便是急上加急。 眼前这名亲兵虽然听到这话的时候稍微有些吃惊,不过还是马上接过信件,加急送走。 各处征调大军到开平需要几个月时间,但这封信件从朐胪河到南京皇城却不会超过六日光景。 送走信件,陈千总算是松了口气,刚好巡视营地的刘千总也回来了。 齐风就开口问道:“二位千总,那现在卑职可否自由出入军营?” 言外之意就是,既然事情都已经查清楚了,就别再随意软禁别人。 “这是自然。” 二人点了点头,算是许可了。 齐风当即抱拳谢过,准备离开大帐。 刘千总喊道:“齐小旗,现在外边已结营自固,你就暂还住先前的帐篷吧。” 这里刘千总特意将齐风官职加在了后面,算是对他的认同和尊重。 毕竟一个小旗能入他们的法眼,那就只能展示出自己远超常人的价值。 齐风做到了。 …… 天空逐渐被黑色幕布遮盖。 夏日皎洁的月光穿透云层,打在广袤的草原上。 军营中也点燃了放在各处照明的火盆,火把。 人影错落,火盆中浇盖火油的木材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火光随风一吹,忽暗忽明,像是一名优雅舞者在黑夜中翩翩起舞。 千总刘福走进了齐风帐篷。 坐着的齐风见着来人是刘福,礼貌性的站了起来,双手抱拳。 “千总。” 刘福笑哈哈的摆摆手,“齐小旗,不必拘礼,坐。” 齐风坐下去的时候眼睛瞟了一眼刘福,对方笑呵呵的,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过越是看不出,齐风心里就越是捉拿不定,甚至还有些毛骨悚然。 对方特意选晚上才来,怕是有什么白日中不好当着另外两个千户开口的事要聊。 刘福笑呵呵的坐在了一旁的小箱上,然后试探说道:“白日里军务繁忙,现在才有时间来看望齐小旗。” 这话齐风一听就知道里面有猫腻。 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千总抬爱了。” 齐风抱拳,虽然心中紧张,但脸上还是赔着笑的。 一边的刘福听到齐风这话脸上却是突兀的闪过一丝不愉。 他也听明白了,这话里有玄机。 这话虽然从前者嘴里说出来是谦卑,但自己做为听者,场地不同,这句话的意思就大变样了。 对方这是直接拒绝了自己接下来想要说的事。 对于刘福这个千总来说,一个小旗不给自己面子,确实是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不过想到齐风白日里展现出来的才能,故而温怒显现了下却又马上隐藏。 刘福见齐风都这样直接了,于是自己也直截了当,先是咳嗽一声,开口说:“吾来找汝,是有一私事想与汝谈谈。” 面对这如此直白的开口,齐风自然也没有办法再去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回道:“千总想谈什么?” 刘福脸上顿时得意一笑。 开口道:“齐小旗,汝的上属皆已殁了,何不考虑下今后的路……刘某不才,这里空有一席百户位置,若是齐小旗不嫌,这位置便留给你了。” 这是一个非常诱人的馍馍。 不过齐风抱拳道:“谢过千总了。不过……在下户籍皆在右卫,不好迁移至别处。” 在明朝,一般来说是不允许普通人迁移户籍的,除非是皇帝下令的大规模迁移。 明朝初期,因为战乱,南北人口比例失调,北方有极多的荒地无人耕种 ,税收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故而在洪武三年的时候,朱元璋下令把杭州、湖州、松江等地无业的农民迁往濠州种田,这算是一次较大的人口户籍变更。 再者,在永乐十九年,朱棣下令迁都到北京时,也从在直隶,江浙一带迁移了约两万户的人口到北京。 普通人若是想要迁移籍,就得等天灾或者饥荒成为流民……不过对待流民的政策,这又是另一套了。 既然走正规途径不行,那自己偷跑呢? 答案是更不可能 ,明朝继承了元代传下来的一些优点,在各处重要的山隘,要道都设置有巡检司。 类似于现代的派出所。 这些小吏除了排查犯罪潜逃的逃犯和走私的商贩外,更多的一个重要职责就是盘查那些没有路引私自逃出籍贯地的逃籍。 而且现在齐风的籍贯也不是普通户籍。 是隶属于军户的军籍。 明朝初期,对于军籍的管理更为严格,军户都是专门造册登记,不得更籍。 当然,军户也分三六九等,分校尉、力士、弓铺兵户等。 这样划分,就是为了让他们世代世袭,为明朝服役。 齐风老爹生前是校尉,所以齐风世袭了他爹校尉的职位。 不过到了明朝后期,从卫所制度转为募兵制度后,军籍就开始允许更换籍别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改变的机会。 只要一直立军功 ,后面当了兵部尚书 ,就能从军籍改为正常籍贯。 还有一种方法,齐风可以用寄籍的方式离开右卫,不过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他的妹妹没办法离开。 第101章 制酒曲 上 帐中安静无比。 刘福自然是从齐风话里听到了拒绝的意思。 他站起身来,脸上笑着,既不怒也不恼:“齐小旗既然没有这般意思,吾也不会强人所难。只是,希望汝将来不要为今日所做的决定而感到后悔。” 说完也不多停留,便出了帐篷。 齐风看着刘福离开的背影,自嘲一笑,自己倒是不会后悔,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第二天一早,齐风就开始在营区里找那种小一点的广锅。(广锅:广东佛山做的铁锅) 没有发酵蒸熟的粮食,这一步只能等回到右卫城的时候在实验制作了。 但等待命令这段时间,齐风不想白白浪费。 故而决定趁着这几天试一试自制酒曲,实验下看能不能行得通。 在古代,酒曲的制作也不算是秘方,平常人家可能都会做。 但地域不同,制作的方法也不痛。 不过虽然南方和北方制作酒曲的方法各自不同但是却又都大同小异。 南方主要是以种植水稻为主。故而制作酒曲,得用稻谷。 北方则是以种植小麦为主,故而制作酒曲,一般使用麦子。 大同属于北方,常种小麦。 麦子是军营中常见的粮食。 现在正处夏季,天气炎热,是最适合做酒曲的时候。 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基本上都占完了。 齐风很轻松的就从军营里弄到了三四斤麦子。 他准备做北方常见的麦曲。 齐风先是把小麦带皮用水清洗干净,然后铺散在布上,放在太阳直射位置,等着晒干后好碾碎。 等晒干这段时间,齐风把丁大有还有宋铁喊了过来。 宋铁刚过来见着齐风晒在一边的麦子,疑惑问:“小旗,你这是做甚?怎学起了农活。” 齐风没说话。 站在左边的丁大有说:“估计小旗又在捣鼓什么东西呢。” “懂我。”齐风笑笑,然后甩出一个问题,“你们知道酒是怎么来的吗?” 二人相互望了一眼,想着这是个什么问题,估计三岁小孩儿都知道,“当然是蒸出来的。” “那蒸前要放什么?”齐风提了一嘴,宋铁想了下,恍然大悟,“小旗,你要做酒曲啊!” “孺子可教也。” 齐风说完,大走到晾晒的麦子前,看了看麦子的干燥度,以现在太阳的温度,再过半个时辰应该就能好了。 “小旗,做酒曲酿酒自个喝还可,可千万不要贩卖,会触犯律法的。” 在明朝,自己酿酒自己喝的这种很多,朝廷也不会管,更不会征税,所以二人见怪不怪。 但若是私酿还拿去卖,那就触犯了明律,不仅要挨五十板子,东西也会充入官库。 所以宋铁这才好心提醒了下齐风。 齐风道,“你们两个别这么庸俗,吾又不贩酒。” 二人松了口气,自己喝还好。 丁大有走到晒麦的地方,说:“这制作酒曲,吾也有所了解,听闻是长出黄毛就算成了,若是黑毛,那就不行。” 齐风听完微微一笑。 丁大有说的黄毛应该就是黄曲霉了。 那是曲霉的分生孢子,制酒曲若是成功,麦团上到时候会茂盛地生长出黄曲菌丝。 而黑毛,则是所谓的杂菌,不可使用。 一边的宋铁道:“没想到这酒曲也有这么大学问。” “学问大着呢。不光要掌握天地温差,还要掌握准确的时辰,这样才能制造出合格的酒曲。” 丁大有在一旁卖弄学问,宋铁倒是听得认真,有不懂的还会主动问他。 齐风估摸着差不多了,上去将小麦收了起来。但马上又发现自己没有东西将这玩意给研磨碎。 “二位,帮个忙呗。” 齐风走到丁大有,宋铁面前。 丁大有道,“小旗,什么事,只管吩咐,吾都能办。” 刚刚他跟宋铁讲了一堆自己听来的东西,把宋铁忽悠得那叫一个迷糊,故而精神抖擞,自信十足,齐风还没说完,就主动揽下了。 “挺好。”齐风也不客气道,“帮我找个东西把麦子磨成粉。” “这军营哪有磨粉的地方……” 丁大有瞬间像是冬日早晨的花被打了霜——焉了。苦恼自己刚才冲昏了头脑,就不该答应太快,这下把自己坑惨了。 一边的宋铁倒是有了主意,说道,“邱医官那里应该有药臼,咱们去借借。” “药臼!”丁大有一拍手掌,“那东西,医官都是常备的。” 说完就拿着麦子往邱安心那边跑。 实际宋铁说出这话的时候齐风刚才也惊讶了下,他先前完全是没想到军营医官的药臼也能捣。 等了片刻,二人回来了。 二人垂头丧气的,脸上还有些怒气。 齐风问:“捣好了?” 丁大有摇摇头道:“那邱医官就是个 铁公鸡,一毛不拔。” “出了何事?” 齐风微微皱眉,看丁大有这样子,估计就是没借到药臼还被对方打将了出来。 “吾就是跟他说,借借他那药臼好将这些麦子捣碎,拿去制作酒曲,结果那邱医官直接让童子将我们二人打了出来。” 丁大有有些委屈,自己后背挨了那膀大腰圆的童子一脚,差点没把他五脏六腑给踹出来。 “人家是医官,你说借人家药臼拿来制酒曲,就是我,我也会让人将你们打出来。” 齐风哭笑不得,摇了摇头,伸手道:“东西给我吧,我自己去。” “那邱医官身边的童子太勇猛了,小旗……小心点。” 丁大有心有余悸的递过麦子,齐风轻松道:“放心,说明原因后,他应该不会把我打出来。” “哎呀,小旗,你可千万别说原因,不然打得更狠了。”丁大有在一边焦急无比,那一脚简直成了他的心理阴影。 “我说的原因,自然跟你说的不同。”齐风一笑,然后看向宋铁,“我还没去过医官那,宋铁,你跟我一起去,顺带带下路。” 宋铁点了点头,“这自是没问题。”然后齐风看向旁边的丁大有,“别担心,吾肯定不会被打出来。” 毕竟只要自己说出真实原因,那邱医官估计巴结自己都来不及,打出来,怎么可能,对此,齐风可谓是自信十足。 第102章 制酒曲 下 然而,齐风第一步就想错了。 “小旗,邱医官就在前面不远的帐篷。” 宋铁走在前面,虽然手掌受伤,但丝毫抵挡不住他的热情。 齐风也远远地就已经闻到了药味,对宋铁笑嘻嘻道:“宋铁,待会儿吾若想不被打出来,还得靠汝啊。” 宋铁听完一头黑线 “?” 自己不是只带带路吗? 怎么听这话像是给自己委以了重任。 “坏了,遭了小旗的计。” 宋铁心里慌乱,呼了一句糟糕。 不过已经到了帐篷外,宋铁想走也不可能了。 邱安心帐篷外面站着一个魁梧的童子。 眼睛一直盯着二人,透着许些温怒。 “还敢带帮手来,看来是没被吾教训得够!” 那童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活动了下筋骨。 头上绑成的两个总角看起来与本人样貌完全不搭边。 被对方当成宋铁找来的帮手,齐风也很无语。 齐风只能解释道:“这位……壮士。” 姑且用壮士吧。这身形,已经不能叫童子了。 “吾是有事来寻邱医官的,还请行个方便。” 齐风抱拳,显得颇有礼貌。 那童子不以为然,粗狂的说道:“医官说了,若是那来借药臼的还敢有脸来,不必知会他,将人打走!” 说完活动了下筋骨。 一边的宋铁见着架势赶忙往后跑,边跑边急喊道:“小旗快跑啊,要打来了!” 齐风没有动。 那童子走到齐风面前。 一米八几的身高,满身的肌肉,就足以让人震慑。 “汝不走,以为我不会打你吗?” 那童子冷笑一声,随后一拳朝着齐风肚子打去。 他只是想给眼前人儿一点苦头吃,故而并没有朝着致命位置打去,还是很有分寸的。 “我只是想借个药臼捣捣小麦而已,何至于此啊!” 齐风感慨一声,赶忙闪身躲过。 怎么可能? 这一拳分明是瞄准了的。 怎么躲开了? 那童子打了个空,眼睛中突然一下多了丝自我怀疑。 “君子动口不动手!” 齐风在一边幽幽说着。 那童子却反手一拳打去:“吾是童子,不是君子!” 这次速度很快,那童子有自信能把眼前人儿打飞出去。 “借个药臼而已,何至于大打出手。大不了用完了洗干净再还。” 齐风只是一个借劲化柔,就将这一重击卸了力气。 那童子没打到齐风本来就很生气了,再听到齐风刚说的话就更是火上加火。 于是奋不顾身的使用人肉装甲朝着齐风狠的撞去。 齐风看着撞来的童子。 眼睛睁得大大的。 对方速度很快。 快到让人晃眼。 直到齐风闪到一旁默默地伸出左脚之前他都是那么引人注目。 “啊”的一声。 撞来的童子直接被齐风绊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呸呸呸。” 那童子吃了一嘴泥,嘴里还叼着几搓青草,然后狼狈的爬了起来。 躲在远处的宋铁大声狐假虎威道,“教你小子横,现在见着我家小旗的厉害了。嗨,甭说一个,就算再多来几个,我家小旗也是不惧的。” 他这话一说完,还得意洋洋的看向齐风,似乎再说,怎么样,我这一波嘲讽拉满了吧。 齐风看了宋铁一眼,无语极了。 这家伙以前还稍显得成熟稳重,怎现在越来越逗了。 先前那童子打过来的时候,跑得倒是挺快,现在局势扭转,又马上开始嘲讽了。 “好,汝厉害,给吾等着。” 童子满脸怒气,这是他跟随邱安心以来第一次如此出丑,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说完,那童子站了起来,朝内喊道:“三七,六九出来帮忙。” 话音刚落,原本有些安静的帐篷被猛然打开。 相继钻出来两名身材相仿的童子。 二人还拿着武器。足有小孩手臂粗细的棒子。 “这下完了......” 远处的宋铁扶额,自己先前就不该多嘴,现在好了,对方不讲规矩,变成一打三了。 三个都是这样肌肉大块头。 就算是齐风,自认应付起来也是十分吃力。 “小旗,打不过咋们快跑吧。” 宋铁站在那边喊着,已经做出了要跑的姿势。 此刻齐风现在心里也有些犯怵,想着要不要跑。 笃定。 齐风咬牙准备跑路。 还没迈出脚步,就听到一声老者斥责。 “动静弄如此大,汝都在干些什么?” 声音带着一丝威严,从帐内传出。 门外的三名童子也是一惊,随后一名童子温顺的朝着帐内抱拳道:“医官,先前那想借药臼的又来了,蛮不讲理,还欺辱了大师兄!” 欺辱? 齐风当即眉头就扭成一团,这都是什么话。 自己哪里有欺辱过别人。 分明就是这个大块头非要不讲理的拦着,也是最先动手的。 咽不下这口气,齐风也抱拳道:“邱医官,小子只是想借一下药臼。药臼邱医官不借就罢了,还让童子在门外对我和弟兄们大打出手,这是医者仁心的人会做的吗?” 这话一说完,里面的人先是陷入了沉默。 随后传出声音,邱安心不悦道:“尽是些不学无术之人,还妄想拿吾的药臼来制酒曲酿酒,这是军营,老朽不会惯着你们这些丘八,想满一时之贪欲,自去别处!” 果然如此。 齐风听到邱安心的话也就懂了,他把几人当成了兵痞,故而如此。 有了底,齐风也不怕了,他朝着帐内大声道:“邱医官,吾等有说过制酒曲是拿来喝酒享乐的吗?”然后提高声音:“邱医官,你不问清楚便平白无故的冤枉我等,又和那些你口中的丘八有何不同。” 齐风有自信,他说完这话后对方应该会出来了。 果然,帐内又是一阵安静,过了会儿,邱安心掀开帐篷走出来。 “老朽行医多年,自知酒曲除了酿酒更无别用。尔满口话语,不是为了喝酒享乐?那就告诉吾,如此锲而不舍究竟为何?” 邱安心盯着齐风,他的眼神就像是一柄利剑,若是齐风回答不出,就要穿透。 齐风也是不惧,昂首挺胸,说道,“制酒曲,当然不是为了喝酒享乐,而是为了那些为大明征战受伤的将士!” 第103章 这就是酒精 “好一句为了受伤将士。” 邱安心冷哼几声,“这个理由是汝现编的吗?” “酒曲跟受伤将士又如何能扯到一起!真是无稽之谈。汝说这话怕是不经脑子。” 连摇了三四次头,邱安心已经断定,眼前这个人儿就是在胡言乱语。 “人活半辈,遇到尔这等人,真是吾之不幸。” 邱安心挥手让童子动手,将眼前人打出去。 齐风赶忙制止:“邱医官,何必急于一时。为何不给吾半盏茶的时间做以说明。” 邱安心鼻子哼哼,看着齐风。 “吾凭何要听。” “凭您是医师。”齐风眼睛看着邱安心,不卑不亢,“邱医官,吾保证,您会对此感兴趣的。” 邱安心或许是在眼前人儿身上看到了一种特有的执着跟坚持,于是缓缓开口道:“那你说 。” 齐风一喜,连忙将宋铁招呼过来,让其解开手上的绢布。 邱安心对此不解,“汝这是做甚?” “邱医官不如近些瞧看。” 齐风做出一个请势。 邱安心好奇的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宋铁的伤口,叹了口气,于心不忍道,“又滋生了许些腐肉,看来汝这手怕是保不住了。” 原本还有些精神的宋铁听到这话后脸色刷的不好看了。 对方说保不住了,这就意味着要断手。 宋铁不想断手,断了手,那跟要了他的命没有区别。 “别紧张。”齐风拍了一下宋铁的肩膀,然后看着邱安心说道:“小子认为,这手不用断。” “胡说,腐肉滋生,毒物蔓延,伤口难以愈合。若是不断手,毒物发至五脏六腑,必死无疑。” 邱安心听到齐风说的不用断手,只觉得是天大的笑话,自己多年的经验已经告诉他了,这手必须砍,而且得快。 “毒物扩散,那清除腐肉,抑制毒物不就行了。”齐风微微一笑。 “真是可笑至极。”邱安心甩了甩袖子,“毒物就和天地中的气一样不可见,如何控制。” 齐风抱拳微躬:“这便是小子来找医官借药臼的原因。” 邱安心毕竟常年在太医院工作,也晓得民间很多人家中有秘法,于是难掩兴奋的问道:“酒曲能抑制毒物?” “不能。”齐风回道。 宛如一泼凉水浇盖在头上,后者脸上笑容消失。 见着邱安心神色有些失望,齐风继续道,“不过酒曲制出的东西却能。” “那不就是酒。医书记载,酒确实能抑制毒物,可是只适用于皮肉伤。若是伤势严重该腐烂还得腐烂。” 听到齐风跟邱安心说来说去,宋铁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听到酒曲制出的东西能抑制毒物,顿时大喜,但马上却又被邱安心活生生的掐灭了火焰。 “寻常酒自是不行 。”齐风笑了笑,“不过小子家中有秘法。若是能将酒蒸馏三次以上就会越烈,然后在按比例混合无无汽之水,就能制成专外敷伤口,抑制毒物生长的酒,秘法称酒精也。” “可惜,那秘法也只是口口相传,并无图文记载。”齐风叹了口气。 邱安心一听,他一下来了兴趣,眼前这家伙,竟然说出了自己不懂的名词,他道,“连续蒸馏,这倒常见。不过汝说的无汽是何物,医书上也未有记载。” 见邱安心疑惑的样子,齐风抱拳一笑,“就是甑气水。” 邱安心恍然大悟,“汝早这般说不就行了。”然后他还是有些不信,“这东西按比例制成,真能有效抑制伤势毒物?” “秘书是如此记载。故而小子想试一试,这便有了来借药臼的原因。” 齐风说完,眼睛看着邱安心正在摩挲着下巴,似乎摇摆不定,因为以前真的没有人这样弄过,真假不太好说。 这时候齐风又开口了。 “邱医官,眼前这不是有现成的伤员吗?届时不如试一试。” 邱安心一拍手,连道:“对对,有现成的。” 然后他又说:“酒这种东西军中就有,只是多次蒸馏而已,吾这就有蒸馏套具,现在就做。” 邱安心说完,齐风当场愣住了。 这什么意思? 感情先前的准备自己白做了? 眼前这老头就有这些东西的半成品! 齐风欲哭无泪。 好在浪费的时间不多。 邱安心直接带着齐风进入了帐篷,里面果然是有一副小蒸馏工具 “这是平日中拿来蒸馏药液的,应该能也蒸馏酒。”邱安心指着那个小蒸馏罐,然后让童子提来一罐酒。 “这是何酒?”齐风问。 邱安心回答,“梅子酒。” “那不行,得烧酒。” 在明朝初期流行的一般都还是米酒,果酒这种东西,烧酒除非很好酒的,才会选择喝。 烧酒是蒸馏后的酒,类似于老白干,只是度数不高,需要再次蒸馏提高度数。 “非烧酒不可?”邱安心问。 齐风点点头。 邱安心又让童子拿来半壶烧酒。 然后倒入了蒸馏器具中。 随着火烧大,蒸馏酒逐渐开始从蒸馏器具上导出的竹筒尖流出。 不一会儿就有了一小碗。 “和烧酒没什么不同 。” 邱安心看着那白色干净的液体,嘴里说道。 “确实没什么不同,只是辣度更高了。”齐风沾了一点在手指上,放入空中,就已经能感觉酒烈无比。 邱安心也尝了一点,然后连忙吐了出来,“确实更辣喉了。” “如此还不成。还得在蒸几次。” 说完又让童子继续蒸馏,蒸了几次后这才结束,最后只剩下小半碗的蒸馏酒。 半大坛 ,最后就剩一小碗,邱安心觉得有些不妥,不过并没有说 。 “这算成了?” 邱安心有些焦急,六十多岁的他甚至站在一旁比谁都看得仔细。 “还差大概两碗半的甑气水混合一起就大功告成了。” 齐风说完,邱安心就赶忙又让童子开始做蒸馏水,累的那两个童子满头大汗,苦不堪言。 经过压榨,不一会儿,两碗半的蒸馏水放在了旁边。 那两个童子也是蒸馏累的够呛,直接找了个地方坐着。 齐风随手找来个小罐,然后将蒸馏水倒和蒸馏酒倒进去。 按照比例,两者一混合,便成了医药酒精。 “成了?” 邱安心再一次问,脸上甚至还出现了一丝兴奋而带起的红晕。 “成了。”齐风点点头,在他手中,端着的是大明朝第一次诞生的酒精。 第104章 酒曲与谣言 “大同小异。” 邱安心除了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外,就觉得那白色的液体相比正常酒,显得更为通透些儿。 齐风放下酒精,在一边道,“邱医官,有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小子认为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东西要用了试了才明好与不好,行与不行。” 听到这话,邱安心顿时瞳孔微缩,呆张着嘴巴。 当即拱手,“是老朽孟浪了。” 然后改了称呼道:“小友中间这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释解颇为精妙绝伦。” “小友这等年纪,就能把试践解为实践,在糅合程朱理学中的天理为真理......实是妙哉啊!” 听着赞扬自己的话,齐风却是木讷的站在原地。 自己......刚刚好像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确实如此。 齐风这句话对文化人邱安心给予了足够的听觉冲击。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妙啊,妙啊!” 邱安心嘴里喃喃,赶忙拿笔写了起来,看着浮现于纸上的话,想着自己活了一辈子,怎么会想不出这样的经世之言。 震惊之外,不由得内心对齐风也是高看了许。或许那酒精真能抑制毒物。 倘若如此,这一项创造措施,将会挽救极多战士的性命。 而自己作为率先一同实践的人,自然也是功不可没,说不定,还有机会入史。 那可是名垂千史的荣耀。 邱安心心中大喜,连忙招呼齐风开始实践。 而一边,早早服下草乌散的宋铁已经晕晕乎乎,失去了知觉。 齐风道:“烦请医师先将伤者的腐肉去除,然后缝合伤口,再用酒精。” 这实施的步骤跟医书中完全不一样。不过邱安心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命令童子拿出物件儿。 齐风上前将酒精涂抹在小刀上,笑道:“邱医官您说过,毒物似天地中的气,那这些物件上也会附带有。” 后者听完微微一笑,用消过毒的刀开始剔除腐肉。 腐肉不多,很快就剔除了。 然后用过了一遍酒精的针线开始缝合伤口。 缝合完毕,一边的齐风将酒精倒在棉布巾上开始擦拭伤口周围, 齐风边擦边说,“待新肉长出前,每日擦拭一遍,应能愈合。” 擦拭完毕,齐风闻了闻手,全是一股医药酒精味道。 好在一边的童子给邱安心端来一盆水,齐风就一同洗了手。 邱安心帐篷旁边就是收治病人的地方,里面还安置了一些简易的床。 童子把宋铁搬了过去。邱安心道:“就这样每日擦拭就能消除毒物?” “嗯。”齐风点点头,邱安心也不准备再问,在过几日若是没有腐烂,就能看出是真是假了。 “这酒精之法若是有用,老朽自当会上报太医院,届时必给小友单独署名?” 这话看起来是在给齐风请功实际上是邱安心在试齐风的底和态度。 齐风自然听得出,于是抱拳道:“酒精能做出来,依靠的还是邱医官,届时若要署名自是邱医官在前,小子在后。” 齐风这一番话,让邱安心大为佩服。 这署名就和论文一样,第一作者的署名份量是大于第二作者的。 这也就意味着,酒精一物的制作,发现和应用,基本上都是邱安心一人敲定。 当然,这里面也有齐风自己的考量,自己一介武夫,无名无份,又不懂医术,说制出了酒精,恐怕除了今日在场的人,谁也不会相信,或许到时候还会给自己惹来大麻烦。 而邱安心不一样,他出生就是书香门第,医药世家,还是太医院的官员,由他发现,自然合理合情。 除了到时候可能自己的赏赐没首名那么丰厚外,也没有别的什么不同了。 到时候就算有人怀疑,邱安心排在第一,自然也能搪塞过去。 齐风想着很细致。 可是殊不知,马上就有一件泼天大祸在等着他了。 齐风又在邱安心那等了几个时辰,宋铁这才逐渐恢复知觉。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宋铁嘴巴有些发麻,脑袋还得昏沉沉的,他想坐起来,发现四肢软绵绵的,没知觉。 不会被砍了吧! 宋铁想着就是一惊,努努头看向受伤的手,心顿时一松,“还好,没砍。” “我怎么动不了。”宋铁看向二人。 邱安心在一边见道:“可能剂量用大了些药效还没过……”然后上去把脉,“不碍事,休息会儿就好了。” 宋铁道:“我喝了那麻药,整个人就像是到了天庭……看见好多仙女在天上冲着我招手 ,美得很 。” 坐在一边的邱安心咂巴一下,想着看样子剂量确实是用大了,还出现了臆想幻觉。 当然,也不单是用量大了的原因,还有这药物本身就有致幻的作用 。 邱安心对齐风道:“他就先留在老朽这吧,刚好可以记录观察下情况。” 齐风点点头,然后又跟宋铁含糊说了几句,出了帐篷。 此时 ,军营内。 一个单手叉腰的汉子正踩在圆垛上唾沫子横飞道:“先前吾见那从先锋营回来的夜不收,跟医官的童子打在了一起,偷摸打听得知,那夜不收的小旗竟想拿人家医官的药臼去制酒曲!” 当即有人高声,“要喝酒咱营里这么多。开口兄弟们就送他几坛子,何至于偷制酒曲还跟人家医官手下做事的童子大打出手。” “嘿,别说,那医官手下的三个童子都打不过那个齐风,被教训惨了。” 人群有人问,“他制酒曲干嘛?” 那汉子摆摆手,胡乱说道,“谁知道呢?或许是想偷制酒曲售卖。” “哈哈哈,看来这夜不收也不过如此嘛。竟偷奸耍滑,还想制酒曲售卖,真是贪图小利,就算做好了,他又能卖给谁。” “可别乱说,莫要凭空污蔑别人。”围着听的也有理智的人。 人群随后大笑起来,叽叽喳喳的声音直接盖过了先前开头理智说话的那汉子,大家谁也没听见。 总之,谣言就从齐风大战医官童子开始传出去了。 而走在军营路上的齐风,看着周围偷看过来的目光或是指指点点,却是十分不解。 第105章 大难临头 第二日一早。 齐风就听到营帐外叽叽喳喳的。 似乎有很多人儿。 掀开帐篷,只见千总帐篷前聚集了不下四十多人。 在人群中齐风见着了胡二,胡二也瞧见了齐风。 后者赶忙走到齐风面前,边推他进去急切道:“齐小旗,你出来干甚?” “怎么回事?”齐风一头雾水。 胡二进入齐风帐篷后,赶忙将帐篷帘放了下来。 这些怪异的行为,看得齐风越发觉得奇怪。 “胡兄弟,到底怎么了?”齐风再次问道。 胡二看了看四周,忧心如焚道:“今日一早,军营有人自刎了。” 齐风奇怪,“自刎?为何要想不开?” 胡二小声道:“那家伙嘴不严实,昨夜喝多了酒,把先锋营全军覆没的事说了出来!” 齐风顿时一怔,先锋营全军覆没的事情只有那日在帐篷内的几个人知晓。 于是忙问,“死的是谁?” 胡二吐出一口浊气,像是被掏空了精力:“畏罪自尽的是林千总那日派去还草谷的斥候。那家伙昨夜喝醉,把事情说出来,早上醒酒,知道自己活不了,就一狠心,抹了自己脖子。” 林千总就是那暴躁脾气的千总。 齐风听完这话,显得有些无力,“有多少人知道了?” 胡二无力道:“一夜的传播,估计差不多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所以帐篷外的那些人都是过来询问证实的?” “嗯。”胡二点点头,然后又道:“还有讨要说法的。” 齐风问,“讨要什么说法?” “先锋营全军覆没,谁要求密而不说的说法。” 密而不说是齐风提出来的,所以齐风听到这就懂了。 他苦笑道:“难怪你先前才那般谨慎。” “这些人若真要一个结果……齐小旗,你怕是有大麻烦了。” 胡二叹了口气。 虽然他跟齐风没见过几面,不过还是能从对方的一些行为举止看出来些不同的地方。 “是福是祸躲不过。” 齐风摇了摇头,然后抱拳道:“谢过胡兄弟了。” “没事。”胡二慢慢走出帐篷,走出去的时候,眼神中透露着对齐风的怜悯。 帐篷外。 人儿呼声越来越高。 怕生得事端。 不得已刘福还有陈千总,林千总只能出来了。 “千总,先锋营全军覆没的消息可是真的?” 见着三人终于不藏着,当即就有人开口询问。 站在前面的刘福倒还算镇定自若,他看了眼旁边的陈千总,还有林千总,回道:“诸位兄弟,吾等三人也不想故意瞒着大家,只是滋事重大,今天既然弟兄们来问了,我刘福也跟大家说实话,先锋营全军覆没这个消息确为不假!” 此话一出,下面一片哗然。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 如果昨晚上听到的只是一个酒鬼的胡言乱语,那现在从刘福嘴里亲口说出来,那就不会有假了。 “真全军覆没了,那可是一千多人的精锐。”有人自言自语。 站在一边的人说道,“汝定没听见那酒鬼昨晚上说的话,他去还草谷看的时候,那里还垒着数道拿人头筑起的京观。” …… 看着下面人儿喋喋不休的讨论着,上面站着的三个千总脑袋都胀痛了许些。 不一会儿,就有人扯着大着嗓门问,“那总兵官一行呢?总不能都殁了。” 刘福擦了擦额头的汗,道,“根据先锋营突围出来的夜不收汇报说总兵官和一众北征将领皆已殁了……” 说到夜不收,当即就有人叫嚷,“那夜不收的小旗,叫齐风的好有闲心。咱吃了大败仗,总兵官一行人皆殁了,昨日竟还有心思在营里制酒曲玩乐呢。” 刘福一听脸上有些不悦,竟然还有这事? 然后大声道:“这事吾自会处罚!” 下面马上有人冷哼一声,或是对三人不满,搅混水。 “千总们隐瞒消息,是害怕吾等军心离散?三位千总,怎是一点都不信任弟兄们啊。” 在战场,最忌惮的就是士兵之间没有信任感。 这话,实际上包含了士兵们对上官的不满。 不满也很正常,因为他们三个算是临时空降的上官。 这些士兵对他们又没有感情,所以能有什么好脸色。 刘福直接说不出话。 一旁的陈千总摇了摇头,只有林千总憋着,猛然开口。 “并不是吾等三人要这般做的。” 林千总顶着压力继续道,“是那回来的夜不收小旗,满嘴胡言,乱了吾等三人心智,故而才做出密而不发的命令。” “又是那齐风!” 下面的人儿立马不高兴,纷纷骂着。 现在大家都属于脑门上火,可不管说的是真是假,只需要一个发泄对象。 一时间,齐风制酒曲和密而不发这两件事情的瞬间重叠,让他变成了众矢之地。 “那齐风在那,叫他出来!” 外面有人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 。 齐风在帐篷里面听得真切。 现在出去,乱拳就会像雨点一样打在自己身上,必死无疑。 不过更让齐风感到心冷的是,那林千总竟然为了尽快平息众人的怒火,没有底线的将自己丢了出去转移目光。 实是可笑至极。 可笑至极的是自己! 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刘福见下面人儿情绪激动,难以抑制,赶忙招呼过来站在后面的亲信,对二人说了几句悄悄话。 那两名亲信点了点头,然后快速的去了齐风帐篷。 那林千总此刻还恬不知耻的对下面人儿大声说出了齐风的位置。 “那齐风,就在偏帐中!” 人群一听,立马就朝偏帐走去。 刚走一半,齐风就被刘福的亲信押了出来。 有人当即破口大骂,还有人要上去动拳脚。 就算是被刘福亲信挡着,齐风也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淌着一丝鲜血。 这时候刘福在那边大声喊:“诸位弟兄。大家都是军身,莫打死了,届时背上罪名连累自己。 现在此人已被控制,大家信吾,吾定然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处理结果!” 下面人停手了。 反正也打舒服了。 趁着这个空隙,架着齐风的二人赶忙把齐风带了下去羁押起来。 “吾等都信千总。” 听到刘福这样说,人群儿里有人说道。 刘福脸上肌肉笑笑,然后语重心长劝道:“敌情不明,现在大家快散去吧,过几日吾给各位答复。” 刘福说完,下面的人儿觉得有理,开始散去。 营中又恢复成了往常的样子。 站在原地的陈千总十分鄙夷的看着林千总道:“林千总,汝这般陷人于不利之地,不仅有失风雅,更不是君子所为!” 第106章 马递飞快 永乐七年,八月二十五日。 天刚蒙蒙亮的南京城,守城值备命人打开了厚重的城门。 在城外早已经排了一队长长的人群儿等着进入。 这些人从事着各种各样的行业,有挑夫,行脚商,也有住在南京城外的村民。 和往常一样,大家井然有序的接受盘查,然后进城。 几个值班矛兵打了个哈欠,远远的就看见有一匹快马冲来。 那几人瞬间精神,刚想拖过旁边的拒马就听到那马上人儿在远处大喊: “八百里边关加急!速速让开!” 听到是八百里加急,那几人瞳孔一缩,快速挪走拖了一半的拒马。 随后只见一匹快马从后快速窜出,急速的冲过了人群。 冲过人群的时候,吓得外面的人儿慌乱得纷纷躲避。 等他们吃惊的回头,那驿卒已经骑着马从城外狂奔进去了。 驿卒骑着快马在南京城内狂奔。 路上吃着早食的百姓惊讶地看着马匹后面插着的八百里加急的小旗。 “不知道出什么大事了?” 有好奇的人嘴里嘟囔一句,低头又喝起了粥。 快马停在了会同馆外。 驿卒不敢耽误,下了马举着一份文书就往里面冲。 一边跑,一边喊:“朐胪河八百里加急文书一封!” 然后就有会同馆的通事焦急出来接收。 之后,这一份文书被送往了兵部。 兵部尚书兼掌行部吏部事的方宾正在办公。 喝着茶的他看着底下的吏员急匆匆从外跑了进来,一脸慌张。 “何事慌慌张张的,一点都不成体统!” 方宾没好脸色的盯了吏员一眼,后者赶忙整理衣冠放慢了脚步。 吏员走到方宾面前,递上文书说道:“大人,这是刚刚送抵的边关急报!” 原本悠闲自得喝着茶的方宾听见这话差点一口茶喷了出来。 丢下茶杯急忙拿过文书看了起来。 看完内容,方宾瞳孔地震,脸上惊骇之色难以掩盖,双手更是忍不住的抖了几番。 吏员偷瞄了几眼,见到方宾猪肝一样的表情,稍微低下了身儿。 “快,吾要进宫!” 方宾拿着文书,直接跑着出了兵部。 “看样子是大事!” 退到一边的吏员看到方宾如此失态,也大致明白了一些。 明朝六部办公皆在长安南街御道。 御道旁不远就是皇城。 所以方宾进宫自然很快。 方宾走在皇宫内,遇到了朱高炽。 朱高炽见方宾手里拿着文书,一脸焦急。 于是喊道:“方尚书,何事如此着急?” 方宾见着朱高炽,双手抱拳行礼:“太子殿下,这是今日收到的边关急报。” “哦?”朱高炽只撩了撩袖子,方宾便恭敬的将文书递给了对方。 朱高炽看得认真,当看到丘福一干将领全部战死时,即便是太子,脸上也出现了惊愕之色。 “这可是泼天大事,本宫与你一同去见皇上。” 朱高炽拿着信,也不还给方宾,这让方宾多少有些尴尬。 不过现在也不能细究谁拿了。反正朱高炽走在前面,方宾跟在了后面。 二人要走老远去御场。 此刻,御场内。 朱棣在这骑马。 陪着朱棣的是汉王朱高煦还有赵王朱高燧。 朱棣骑了几圈,下了马,朱高煦走过去道:“爹的骑术还和当年一样精湛。” 朱棣笑笑:“还记得建文二年,咱们攻打济南城,盛庸设计诈降,把济南的城门换成了千斤闸,想把朕活生生砸死,可天不遂人愿啊,朕的马救了咱的小命。” “盛庸该死,爹那时破了南京城就该杀了他。” 朱高煦在一边愤愤不平。 攻打济南城的时候,盛庸可让他们吃了大亏,战死了不少将领。 “那时刚破南京城,盛庸率部投降,是能杀便杀的?”朱棣摇了摇头,“那么多降兵降将,朕若是杀了盛庸,还怎么当这个皇帝!” 朱高煦递过一边的娟帕,恭敬道:“爹这么一说,我就懂了。” 看着朱高煦憨憨的笑容,朱棣没好气道:“叫你多读一些书,连这些道理都不懂,你怎么争得过老大。” 朱高煦急道:“老大的位置是皇上给的,我不争!” “不争便不争,朕也少得清净。” 朱棣看了他一眼,伸了个懒腰,“走了,你们二人好好想想吧。” 说完带着一众人离开。 朱棣前脚刚走,后脚朱高炽就带着方宾到了。 “老二,爹呢?” 朱高炽气喘吁吁焦急的问朱高煦。 朱高煦扯着大嗓门:“刚走。” 然后又笑着道:“老大这么急,看样子是遇到了火烧眉毛的大事。” “岂止是火烧眉毛,是火烧全身!” 朱高炽说完带着方宾又追了出去。 “坏了,看样子是真出大事了!” 朱高煦放下马刷子,准备跟上去。 一边的朱高燧道:“二哥,怎么看出来的?” 朱高煦解释说:“你见过老大什么时候这么急过?” 朱高燧想了想,“爹拔剑让他砍你的时候......” 朱高煦:“......” 随后双手一摊,“肯定是大事,咱们追上去问问。” 说完也不管朱高燧,自己先跑了。 朱高燧才懒得去,拿起地上的马刷,继续刷马毛。 着这很符合朱棣对他的评价,喜静而不动。 朱高煦很轻松的就追上了朱高炽。 他边走边问:“老大,手里拿的什么文书?” 朱高炽走得急,所以说话比较困难,一边的方宾说,“汉王殿下,这是边关送来的加急文书。” “边关?可是祺国公发来的?” 朱棣时期,朝堂派系主要是两派。 一个是朱高炽为首的文官派系和以汉王朱高煦为首的武将派。 丘福算是跟朱高煦来往比较亲密的,在朱棣立储时坚持拥护朱高煦当太子。 所以对于边关来的文书,十分好奇。 一边的方宾边走边说:“汉王殿下,这不是祺国公传回的,是……”他还没说完,就看见前面朱棣一行人。 连忙急着喊道:“皇上,皇上,微臣有事禀报!” 前面的行辇停了下来,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朝着他们大步走来。 跟太子和汉王行了礼,纪纲问,“方尚书,何事?” “边关急报。”方宾说完,然后一边的朱高炽这才后知后觉,连忙将文书递了过去。 第107章 长远眼光 兵部尚书方宾和朱高煦,朱高炽站在一旁。 朱棣看完文书,神色间蓄满了怒气。 “朕早就好几次提醒过丘福,叫他不要冒进。”朱棣龙颜大怒,“自大骄傲!就是不听!” 一旁的兵部尚书方宾身子颤了颤,皇帝现在这生气的样子,他只见过两次。 一次是攻入南京城后方孝孺等人大放厥词的时候。 后果就是,方孝儒被诛了十族。 第二次就是立储之争。 那这一次北征大败,又会发生什么呢? 方宾内心忧忧,想着势必又要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一千精骑,被他葬送在还草谷。主将一干人还全数战死!” 朱棣现在真的是非常火大,他也不坐撵车了,下来大步走。 在丘福出征前他就跟丘福千叮嘱万嘱咐过,叫他不要轻敌,不要冒进,多听良言。 中途还发了好几道口谕,文书,丘福愣是一个没听。 在一边的朱高煦听到丘福和一干主将战死的事,眼睛都快瞪成铃铛了。 死了? 那几人可是大明的一公四爵啊! 靖难功臣就这样全死在了鞑靼人手里! 这不就是在打大明朝的脸面。 朱高煦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以那些文官的尿性,明天早朝估计会有一大堆参奏的文书。 这对自己很不利。 一侧的方宾现在可没想着党争,他拱手说道:“陛下,祺国公一干将领全数战死。但目前为止,北征大军还未完全集结完毕,此等关头,还请皇上速速定夺啊。” 朱棣肺都要气炸了,他没好气道,“北征一干主将都死光了,还打什么仗。”一甩大袍,“传朕旨意,停止集结,各部撤返。” “遵旨!” 方宾听完连忙拜退,回去写兵部文书,好通告各部。 夜幕降临。 晚风吹得军营帐篷梭梭作响。 邱安心提着药箱去帮齐风处理脸肿和淤青。 邱安心研磨着药粉,嘴里问道,“小友为何不说出制酒曲的真相?” 齐风无奈:“因为就算说出真相也改变不了什么。” “为何这般说?”邱安心停下动作,一只手拿着杵。 “人们是要发泄压抑已久的怒气......真相,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 齐风挤出一丝笑容,“而我,只不过刚好成了箭靶,变成了众矢之地。” 随后又叹了口气,想着自己还是想得太少了,没有顾全到方方面面,而且以现在这个形式,在军营中选择制酒曲,这本身就是个错误。 年轻的自己没耐得住性子,反而摊上了一堆事情。 也不知道前途如何。 “对了,酒精吾带来了,脸肿浮青,这些能用?” 邱安心说着拿出一个精细的白玉瓶儿。 今儿早些的时候,他就把酒精分瓶装成了便于携带的小瓶。 想着或许有用,就给齐风带了一瓶过来。 “不要浪费了。没什么用。” 齐风嘴上说着,心里却是一暖。 在墙倒众人推的时候,邱安心还能这样对自己,算是不错了。 不过自己受的只是皮肉伤,不是刀伤,用酒精也没什么大用。 邱安心还是把酒精放在了一边,然后道,“吾老了,也帮不了小友你,不过吾还是会去帮你向千总求求情。” 说完这名六十岁的医官提起了药箱,转身走了几步,踌躇停下,回头仔细看了齐风一眼,像是要将对方面貌刻在自己心中,这才离开了帐篷。 邱安心走后,帐篷内的齐风没显得很焦急。 他在等一个人,那个人或许会来见自己。 果然,三个时辰后,有道黑影进入了帐篷。 “是刘千总?” 齐风看见了那道黑影,对着那道黑影起身抱拳。 帐中无光。 双方相互只能看见个模糊的黑影站在相对面。 过了会儿,那黑影开口了,声音中带着一丝歉意。 “今日事发突然,场面难以控制,只能委屈齐小旗了。” 确认了是刘福的声音,齐风道:“千总半夜来此,必不是来跟在下致歉的吧。” “那自然不是。”刘福突然严肃问:“齐风,汝会怪吾今日派人将你羁押起来吗?” 齐风听完只是笑了笑就抱拳道,“齐风感激都来不及,谈何怪之。” “哦。为何不怪?”刘福眼中带着一丝欣喜。 齐风道:“若不是千总提前派人来将吾羁押,估计现在我已经身消魂散了。” “不错,汝小小年纪有此觉悟,已是很难得。” 刘福赞许的点了点头。 刚刚他问的这个问题,目的就是为了看齐风的态度。若是齐风无法理解自己今日做法,那便不用在谈下去了,若是对方明白,那才有继续谈的价值。 很明显,齐风属于后者。 “齐风啊,现在这般情况,你若是想活命,只能靠我。” 刘福坐在了那边,没有趾高气昂的态度,反而是十分平静的说出了这番话。 “小子明白。” 齐风点了点头。 现在这种处境,林千总已经跟自己彻底撕破脸了,没必要指望对方。 而那陈千总,态度模棱两可,性格是明哲保身,只要不危及到自己,可以任由别人想怎么来就怎么来的 ,也不可依靠。 而刘福则不同 ,他虽然带兵打仗或许不行,但在人心这一方面或颇有心得。 齐风看着黑暗中的刘福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尊雕塑。 他说道,“可是,即便千总提出条件,以小子现在的身份,怕是都没办法满足。” 刘福缓缓说,“吾很欣赏你。” 齐风抱拳,“千总抬爱了。” 这一次二人所处位置发生了变化,这句话意思便成了谦虚语句。 “齐风,吾不要求汝来吾底下谋事。我明白你不属于这样的小池塘。只希望,尔能记住今日吾对你的恩德,若是有朝一日,汝能鲤鱼跃龙门,不要忘记某今日所为就行了。” 刘福低声说着,像是倾注了自己最为看重的筹码。 确实,相比较获取物质上的满足,刘福却选择将未来的不确定性放在齐风身上赌一把。 而这对他来说,这是没有成本的,何乐而不为 。 齐风听到这话赶忙抱拳,“小子当万死不敢忘。” 第108章 都是利益 这一夜。 刘福跟齐风触谈很久,天快亮了的时候才离开。 京城中,今日的早朝像是菜市场,参丘福等人的文书朱棣面前已经放了十几本。 这些文书,无不是以内阁首辅胡广为首的文官集团对武勋集团的清洗攻击。 听着下面叽叽喳喳相互吵闹的声音,朱棣越发生气,猛一拍龙椅。 “砰。” 沉闷的声音响彻在奉天门里里外外。 吵得不可开交的官员们都安静了,就像是温顺的绵羊低下了头 。 “吵啊,继续吵啊!” 朱棣盯着下面低着头儿的文官武将,一点面子也不给,“尔等一个个的有文臣武将的样子吗?吵来吵去,成何体统,要不要朕再给你们丢几把刀,都把不顺眼的砍死算了!” “陛下息怒。” 下面一众人儿直接跪下,生怕看见朱棣一片衣角,引来祸端。 朱棣站起来,单手扶着玉带,指着他们骂道:“尔一个个平日不见上奏,一遇到窝里横的事情,恨不得把朕这里堆满,生怕朕看不见你们参的折子。” “陛下息怒。” 下面的大臣们再次请求皇帝不要生气。 而今早那些上递文书的官员则恨不得把脑袋埋到地缝中去。 朱棣又心平气和的道:“此番战败不是因国力,士卒。而是将领的骄傲自负,长驱直入,不听劝解,导致的大溃败。” “丘福虽已身死,但人死账不能消。” “传朕旨意,丘福老年昏耄失律,不听良劝,致千余精骑全军尽没,除去淇国公爵位,全家流放琼州府。” 然后又道:“王忠,火真二人,身为副参将,有不劝之力,不查敌人之过,二人一并除爵。” 一口气说完这些,朱棣坐在了龙椅上。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几个可是靖难时候屈指可数的将才,到了老年,竟然还给自己打了一场大败仗。 硬是把大明的脸面都丢干净了。 等了会儿,朱棣这才问下面的大臣,“做出的处罚,诸位大臣可有异议?” 下面的人不敢说话。 朱棣冷笑道:“都不说话,就当是没有异议了。” “皇上圣明!” 群臣异口同声,已经没了之前相互较劲的精神。 这个惩罚,对于丘福等人来说,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全军尽没,没有满门抄斩,只是夺爵流放,朱棣给了这几个靖难功臣一条活路。 早朝结束,众人各自散去。 “首辅大人。” 方宾追上了走在前面的胡广。 “方大人。” 胡广虽为内阁首辅,但还是礼尚往来,对着方宾拱了拱手。 “首辅大人,我见陛下今日似乎还有些话没说。” 方宾走在胡广旁边,偷摸说道。 胡广点敲:“这不是咱们臣子该关心的。” 然后他又喃喃自语,“不过这么大的罪过,陛下今日的处罚确实过于轻了。” “轻了那首辅大人为何不提出来?”方宾笑了笑,胡广盯了他一眼,“找死的人才会说。” 说完急匆匆拱拱手:“方大人,吾还有事,先告辞了。” 身儿潇洒,撇下方宾,胡广自己一人走了。 朱高炽不知道从哪走了过来,对着方宾拱拱手,“方尚书 。” “太子殿下 。”方宾赶忙行礼。 “在过三日应就是方尚书令媛出嫁的日子吧 。”朱高炽在一旁憨厚笑着,一边的小太监扶着他的手臂 。 方宾赶忙道,“是的,谢过殿下关心。” 朱高炽打着哈哈继续说,“那好,届时方尚书应该不会介意本宫与其一同喜庆吧?” 方宾听完当即大喜:“殿下若来参加小女婚事,那将是小女一辈子的荣幸。” “那行。”朱高炽眼睛笑眯眯的让人搀扶离去。 方宾内心也很激动,未来的皇帝陛下,亲自去参加自己女儿婚事,这将给他的家族带来多大的声望。 想到这,方宾更对走远的朱高炽充满了感激敬佩。 朱高炽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自己的太子位置,皇帝哪天不高兴了,随手一撸,就掉了。 自己若不跟这些文官打好关系,谁又会来维护自己正统的身份。 那老二岂不是会白白得到机会。 说到底还是利益关系。 ……… 过了三日。 医官帐篷内。 “咱得去救小旗。” 来找宋铁的丁大有不甘心的坐在了一边。 不远处站着的是李川还有张工。 自齐风被关押后,他们就开始在想办法。 可是想了好几个点子都被推翻。 李川道:“这林千总也太不是人了,齐哥儿那样帮他们,还将其出卖。就算是狗,给一块骨头都会摇下尾巴,他连狗都不如。” 张工赶忙一把捂住李川嘴巴,“你快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李川却是一把扒拉开张工的手,道:“二舅,我都说完了,你还捂着我干嘛。”后者嘿嘿一笑,站在了旁边。 “真没办法救小旗了吗?”宋铁面色憔悴,有些伤神。 “咱这两天,连齐小子在哪个帐篷关着都没摸清楚……”张工走到前面来,“现在不是救不救的问题,咱们几个,要身份没身份,就算想着办法了,拿什么去救。” “总不能救出来,一辈子躲躲藏藏没个去处。就算你们愿意,齐小子愿意吗?他还有个妹妹呢。” 张工说得很理智,这里面确实涉及到了很多不可挽回的后果 。 就算是他们找到关押齐风的营帐,没有办法,直接强行闯营救人,但光这一条就已经触犯了大明律法。 这一辈子都得背上罪名,过上流亡的生活。 这是大家希望看见的吗? “老朽已经去找千总谈过了。” 邱安心不知道何时走了进来。 几人都看向了他。 邱安心道,“咱是把道理什么都讲了,齐小友为什么制酒曲的用处也说了,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说完他走到宋铁旁边,打开娟布,查看伤口。 伤口没有腐肉滋生,这就证明,酒精是可行的。 “刘千总说已经接到了撤退命令。要在明天,当着大伙儿的面宣布对齐小友的处理结果。” 邱安心说到这里心里咯噔了一下,想着,看样子,那一夜的最后一眼,便是永别了。 第109章 邱安心的分析 翌日。 天光大亮。 兵士们已经在开始拆撤帐篷,以及行军用具。 征调来的民夫们也没闲着,物品辎重按照命令将会暂时屯放在宣府。 到了中午时分,营地才被擦撤干净。 三名千总已经骑上马。 邱安心焦急的等着待会儿的公审,同样焦急的还有丁大有,宋铁。 可是到了部队下命令撤退,几人都没等到齐风要被公审的架势。 正在奇怪的时候,骑在马上的邱安心一拍大腿,老脸上骇色十足。 “吾被骗了!!” 一边的丁大有急道:“邱医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邱安心道:“哪有什么公审,都是刘福骗吾的话。” 想明白后,邱安心会心一笑,但一想到这刘福,连自己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头都要隐瞒来骗,也实在是太不道德了。 “吾还是有些不懂?”丁大有挠挠头,“既不公审,那刘千总为何要骗你?” “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给下面人一个交代。” 刘福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子,脸上笑意盎然,“齐小友可活也!” 宋铁:“?” 丁大有:“?” 两个人完全没听懂,邱安心说的话完全是云里雾里。 “还望邱医官解惑。” 丁大有,宋铁诚恳抱拳。 邱安心刚想明白,心情一下好了很多。 于是不吝的道:“从三个问题就能看出来。” “其一,在当日事情爆发时,刘福本可直接斩了齐小友平息众怒。但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让人将齐小友羁押,这看起来有些不厚道,实则却是为了保护他。” “保护……咱家小旗。” 宋铁,丁大有有些迷糊。 邱安心立马白了他们二人一眼,他觉得自己说得已经够透彻了。 自己一个半截身都快进土的老头都想得明白,两个年轻后生这还不明白? 看二人真的想不出,邱安心只得叹了口气道:“当日若不是刘福提前将齐小友羁押,齐小友估计早就被那群情绪激动的兵士打死了……” “对啊!”二人恍然大悟。 邱安心继续道:“这第二,就是刘福那日说的是过几日再给大家处理结果……老朽先前没有想到这句话里的真正含义。” “这话里有什么玄机?” 宋铁好奇问,因为他想来想去,确实没从里面看出或者听到不一样的信息。 “玄机不在此。而是过几日。” 邱安心道:“刘福为何要说过几日在给大家答复?以他千总的身份,杀齐小友只需一个扰乱军心的罪名就足够了,但他偏偏说过几日。” “这就有点意思了。先锋营全军尽没的事情,早几日前刘福等人就提前知晓。他说过几日,无非是在替齐小友拖延时间罢了。” “拖延时间?” 二人脑袋里就像是有一团团的毛线,找不到头绪。 “等撤退命令啊!”邱安心直接点白,“撤退命令下达,各部就得各回各处,谁还会想着处理齐小友的事情。” “可刘千总他不怕下面的人对他不满吗?”丁大有问。 听到这年轻人总算是问了一个可算回答的问题 ,邱安心当即指了指自己 ,问,“吾是什么?” “人!”宋铁抢答。 听到这回答,邱安心差点一口老血飙了出来。 然后快速的平复心情,想着是自己没说清楚,重新问:“吾为什么会来这军营?” 丁大有开口道,“当然是救死扶伤呢。” “汝子……难教也!” 邱安心又是长叹一口气,说道:“吾是太医院暂调来军营的。刘福等人也是一样的道理,他们除了身边几个亲信,跟下面的人都不熟悉,到时候一跑,就算有人不满干他何事。” “妙啊!” 丁大有听到这一席分析,顿时有豁顿的感觉,自己怎么就想不出……看来得多吃点东西补补脑袋。 一边宋铁道:“刘千总做这些事,那林千总和陈千总为何都不过问?” “大家都是千总,再说马上就要分道扬镳,何必惹得一身骚,是我见着也当没看见。” 邱安心夹了下马肚,马儿跑远了许些。 丁大有,和宋铁认同点头,随后赶忙驭马追上 。 三匹马并排走,邱安心又好奇道:“不过为何刘福要救齐小友,这点老朽就不得而知了。” 然后他摇摇头,看着丁大有道:“如果老朽猜得不错,刘千总的亲信或许快要来找你们两人了。” 宋铁,丁大有,“?” “拭目以待吧。” 邱安心对着二人神秘一笑。 想着自己从头到尾那细无巨细的分析,脸上硬是多出了几丝骄傲,本想着策马狂奔,感受天地,却被岁月时间无情打破。 “哎呦,老朽的……腰。” 邱安心骑马没跑出几步 ,上下起伏的颠簸路段直接闪了他的老腰。 “谁料英雄迟暮……” 邱安心欲哭无泪被拉回现实,之后捂着腰杆转头对二人道:“届时要走,记得知会老朽一声,老朽好跟你们一起走?” 不过这话,二人虽然听进去了,但是又陷入了深深的迷惑。 走?往哪走? 实在是想不清楚邱安心为何要说这话,二人也懒得想了,知道自家小旗平安就好了。 过了会儿,忙完了的李川找到了二人,李川没有马,全凭脚力,二人骑在马上也不太好意思,总感觉有一种居高临下咄咄逼人的意思,于是也下了马,牵着马走。 李川在一边道:“宋哥儿,丁哥儿,这么多天了咋没见着黄哥儿呢?” 二人愣了一下,旋即道:“问这个干什么?” 李川笑哈哈的说:“这不是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之前跟你们见面的时候也没看见他,就想问问。” 宋铁和丁大有只得半天沉默。 李川见他们二人表情严肃,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良久这才开口确认:“殁了?” 丁大有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李川得到了肯定的回复,揉了揉眼睛,“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殁了……怎么就殁了。” 宋铁上前缓缓说道:“他是一个我们所有人都敬佩的人。” 第110章 真的是小旗 夜风吹拂,带来一丝夏日的凉意。 满天星斗闪烁着光芒,像无数银珠,密密麻麻镶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 狭在中间的银河像一条淡淡发光的白带,横跨繁星密布的天空。 丁大有和宋铁躺在草地上,眼睛呆呆的望着天空。 那些发光的星辰,看起来只有芝麻粒一样大点,那上面,又有什么呢? 一个人儿从远处走来。 二人转眼看去,发现是胡二。 胡二走到二人面前,学着他们一样,躺在了一边。 “胡二兄弟也来看星?” 丁大有看着天空连成勺子北斗七星,脑袋都未偏下。 胡二指着最亮那颗问:“丁兄弟,宋兄弟,你们知道那是一颗什么星吗?” 宋铁顺着指的方向看去,“应该是狼星。” 狼星,也就是现在的天狼星,主指为侵略者。 苏轼《密州出猎》中的“西北望,射天狼”就是用天狼代指侵略国土的金人。 “狼星。好听,就是凶猛了些。” 胡二脸上带着一抹笑容。 风吹过周围,夜晚少有的寂寥中随着胡二到来却带着一丝温暖。 胡二道:“丁兄弟,宋兄弟,明日你们就不用跟着咱们一起走了。” 宋铁疑惑:“为何?” 胡二没有多说,拿出一小块手画地图,指了指那处画圈的地方,“有人会在这处等你们。” 然后站起身来往前走,也不多说,只是笑了笑,“后会有期,记得早些出发。” 丁大有看着那张手画的地图。 顿时说道:“为何要让咱们先走?” 宋铁摸了摸下巴,恍然大悟道:“胡二兄弟是刘千总的下属……所以让咱们先走会不会是刘千总的意思?” 丁大有也像是开了窍,点了点头道:“这么一说确实有理。胡二兄弟让咱们去这个画圈的地方,那会不会是小旗在那等咱们?” “有这个可能。”宋铁道:“小旗或许已经先走了,不然胡二兄弟来找咱们做什么,还特意给了地图。” “你这么一说,我就突然想起来了邱医官今日白天说过的话。”丁大有认真说,“看情况,或许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捋清楚了,二人也不看星了,赶忙去将马牵出来,东西带好,准备离开。 “邱医官不是跟咱说,走的时候要知会他一声吗?” 宋铁要走的时候突然想到了白天邱安心嘱咐的话。 丁大有在一边小声道,“这黑灯瞎火的,还要骑马奔袭。邱医官一把年纪了,怕是难以承受……” 宋铁再次确认问,“那说与不说?” 丁大有仔细想了下,黑灯瞎火的带个老人,还要骑马,确实不太方便,而且若是途中再出了什么变故意外,他们也是难逃辞咎。 “不说了。咱们直接走。” 丁大有将枣青马的缰绳栓在自己马边,然后二人就这样出发了。 …… 半夜的时候,二人骑马到了地图上画圈的位置。 “来了。” 还未下马,二人就听到了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小旗。” 宋铁和丁大有兴奋的下了马。 在前面,齐风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像是个没事人,只是脸上的淤青还有些没有消散。 “小旗,还真的是你!” 看着眼前举着火把的人儿,丁大有恨不得给前面站着的齐风一个大大的拥抱。 “当然是我。”齐风笑嘻嘻的把火把插在地上,一脸轻松说:“没休息好吧,咱们在这休息,白天大军不会从这过。” 说完又道:“吾还以为你们会在正午的时候道,没想到比计划快上不少。” 齐风想着二人之所以会来这么快,应是从胡二那得知消息,想来确认自己是不是就在这里。 想到这齐风心里也是暖暖的。 三人席地而坐。 齐风点了一堆火 ,火把则是放在了一边。 火光摇曳,人影错落,把三人的身影都显得十分夸张。 宋铁主动打破了沉默,他说:“小旗,受苦了。” 齐风摆摆手,“只是被人打了而已,皮外伤,不碍事。” 在一边的丁大有懊悔开口道:“小旗,都是吾的错,要不是吾去借药臼,后面的事情都不会发生。”然后他捶足顿挫,“都怪我,是吾害了小旗!” “丁大有,你说什么呢。不怪你。” 齐风笑着摇了摇头,“是吾想得太少了,那时候就不该生出做酒曲的念头……先锋军全军覆没,咱们该是明哲保身的时候,可是吾脑子一热,竟想着去制酒曲……唉,不说了,就当是一个教训,都过去了。” 齐风说的很对,这一切祸源的开头,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丁大有只是帮忙,他又不会预料到后面要发生的事情。 丁大有还在一旁郁闷。宋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自责了,小旗都说了不怪你……再说,现在小旗不是好生生在咱们面前。” 或许是安慰没有用,宋铁又问,“小旗,那刘千总为何要救您呢?” 齐风道,“我跟他做成了一笔买卖。” 一听到是买卖,宋铁就急呼着说,“那花的钱肯定不少。若是不够,我们也有银子。” 宋铁说着,一边的丁大有也道:“对,小旗若差,别不跟咱们开口,吾家还喂有十几头蓑衣羊,到时一齐卖了。” 蓑衣羊,是绵羊的一种,从西域传入,绒毛细腻,主要取其毛,拿来制绒帽还有绒袜。 在明朝,猪肉的价格大于牛羊肉,十几头羊,一头按照一两三来算,就十几两银子 ,但这十几两银子,却是明朝正常人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干活,存三四年才有可能的收入。 齐风也知道,丁大有家的羊,最开始也只有两头,后面是靠着大羊生小羊慢慢繁衍出来的,光这么十几头羊,那都是好几年时间累积的。 所以听到丁大有还要为自己卖羊,齐风内心也是十分感动。 “不用银子。”齐风微微一笑,认真的看着宋铁和丁大有二人咋舌的样子再道,“真的不用银子。” 随后抬头看向天空的星辰,嘴里喃喃,“只是答应了对方一个条件……条件而已。” 然而,现在的齐风不知道的是,就因为这个承诺,在未来他将会遇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第111章 酒肆 天刚亮,三人就骑马出发。 齐风一行与刘福他们走的路线不同。刘福是直接行至开平卫,然后解散大军,各回各籍。 而齐风三人是从此处先绕至开平西北的卧龙山,再从卧龙山至外长城以北的崇礼地区,再由西北方向进右卫。 这样才能有效降低和避免与刘福等人所率队伍碰面的概率。 不过从开平西北至宣府,交界开始,这片区域属于三不管地带。 是塞外鞑靼和大明的一些亡命之徒汇聚之所。 而之所以要走这么危险的路……主要还是因为其余路线都会遇到刘福等人率领的队伍。 没得选择。 三人骑马到了正午,远远的就看见前面道路不远有五间整齐排列的茅草屋,茅草屋外的空地上竖着一根长杆,长杆顶端一道“酒”旗飘舞着。 在这荒郊野岭的酒肆,外面竟然坐着七七八八的人儿,喝着酒,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 齐风三人下马,牵着马慢慢走了过去。 在酒肆侧旁就是几根马桩,专门拿来拴马的。 几匹杂交马被拴在那,大口吃着割来的青草。 三人站在马桩旁边,原本那些喝酒的汉子立马闪着狠光看了过来。 齐风轻描淡写的看过去,发现这些汉子身边无一不都放着一把刀。 丁大有在齐风耳畔小声说道。“小旗,这些家伙眼神不正常。” “看出来了,都是刀客。” 齐风小声说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对方若不主动招惹咱们,咱们就不要动手。” “嗯。”二人点了点头。 齐风一脸淡定,然后朝茅屋内喊道:“店小二!” “来了爷。” 一道声音从屋内传出,随后一个小二模样打扮的汉子就从茅草屋内跑了出来,看着齐风三人赶忙迎接。 “三位爷,这边坐。” 店小二很是热情,引着齐风三人坐到一张空桌上,而后低头擦凳子的时候 ,眼睛瞅到了齐风腰间那口佩刀。 他急忙收回眼光,喜哈哈的站了起来。 齐风问:“为何这酒肆会开在荒山野岭?” 店小二嬉皮笑脸的说:“三位爷,咱这酒肆之所以开在这,是因为这里行脚商人,还有从塞外,塞内来的客人,想要去周遭各处,都会从这条路经过,能带来不错的买卖。” 一边的宋铁说,“不走官道?” 店小二笑了笑,“都是些私贩,赚苦命钱的主,那敢走官道。” 三人点了点头,说得有理。 店小二又开口说:“三位爷,要不点些吃的喝的。虽然咱这店看起来寒酸,实际上该有的都有……只是比常价高一些。” 然后他又故意说道:“不吃的话,还得往前走几十里才有一家客栈,东西就卖得更贵了。” “一壶酒加三斤牛肉有吗?” 齐风看着小二,这店小二脸上饱经风霜,双手却比常人厚大,应该会一些掌上功夫。 “当然有。”店小二兴奋道:“三位爷稍等片刻。” 店小二忙活去了,一边的宋铁警惕说道,“小旗,吾看这店小二不像是个好人。” 齐风听了只是笑笑,“三不管地带,哪有好人。” 一边的丁大有也紧张的说:“若是那店小二给咱们点的饭菜里下东西,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确实。” 齐风点头,然后又看向那一群喝酒吃肉的大汉,那几个大汉喝得脸儿通红,嘴里的废话连篇。 “酒菜来了。” 随着店小二的声音,一大盘牛肉和一壶酒放在了三人面前。 “三位爷,慢慢享用,有事叫小的。” 店小二笑着就要走 。 “慢着。”齐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店小二惊骇的回过头,“三位爷,何事?” “汝先吃先喝。” 齐风面无表情的替店小二夹了三片放在各处的牛肉,倒了一碗酒。 店小二立马就苦笑了下:“三位爷,这是你们买的东西,给我吃,不太好吧。” “叫你吃就吃。汝不吃?莫不是下了东西?”丁大有一拍腰间的刀,眼睛怒看着店小二。 店小二被吓着了,连忙举手呼道,“吃,小的吃。” 然后在齐风三人面前将肉和酒喝下去了。 等了会儿,齐风发现对方没见着中毒或是晕倒的症状,这才让对方离去。 “看样子没下东西。” 齐风笑了笑,这店小二是见他们不好惹,所以放弃了? 宋铁伸手拿了一块肉,然后吃了下去。 “这牛肉不错。” 嘴里夸了一句,然后倒上一碗酒,刚想喝,齐风一把就将他手腕抓住。 “小旗做甚?”宋铁疑惑问。 “出门在外,拿咱自己的碗喝。” 宋铁点了点头,去马上取下三个小木碗,然后吃喝起来。 茅草屋内。 店小二眼睛看着这一切,气得牙痒痒。 先前因为害怕被三人发现自己在酒菜中做了手脚,所以他并没有将蒙汗药下在吃食中,而是涂抹在了酒碗边缘。 在被抓住的时候,他表面做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实际上内心却很兴奋。 因为只要对方见他吃了喝了没有问题,警惕性肯定会下降,定然会大快朵颐,到时候就会被自己涂抹在碗口上的蒙汗药慢慢蒙翻。 这是多么完美的计划,任何人来,基本上都没有办法不中招,可是……眼前三人是个例外,他们用了自己的小木碗。 就这一个变故,就导致店小二精心策划策划的布局全部失效。 “气煞我也!” 计划失败,店小二咬着牙,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齐风腰间别着的那口刀,几乎是咬牙切齿,“真是一口好刀,非吾不可取!” “要动手吗?” 一个大汉在他耳畔说着,手里已经拿起了一口长刀。 “三个人都没中招,动什么手!一个不小心,白失了性命。” 店小二摇摇头:“汝去告知云娘。这三个家伙,就算是从吾这安然无恙走了,在云娘那,定也活不了。” “是。”那汉子抱拳,然后从后门离去。 “小二,结账。” 三人吃饱喝足,齐风喊了一声。 “来咯。” 店小二听见声,跑了出来,脸上笑眯眯的,丝毫没了先前的狠毒。 丁大有问,“多少银子?” “一百一十文钱。小的给三位爷抹个零头,收一百文。” 第112章 云娘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呵呵……月下逢。” 女子轻快似如黄鹂的声喉在念到最后三字时,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她呆呆的在客栈二楼望着远方的行人,似想要找到些什么。 良久,她略带凄凉的脸庞上划过几吻自嘲。 她听到一阵脚步,马上自嘲之色消失不见,转而显现出几分凛冽。 一名大汉在门外恭敬的敲门,说话也是那般细声细语。 “云娘,那酒肆来人,说想见您。” 屋里的云娘语气冷冷。 “把腿打断,丢出去。” 门外的汉子听见这话,浑身一颤,连忙擦了擦额头的汗,回道:“那人应是有要事,云娘不妨听听看,若说得不对,再打断腿也无妨。” “九七,汝是不是忘记了,去年咱们跟那酒肆一起做事折了五个弟兄。” 云娘说到这急道:“就因为咱们兄弟说了一句分均不匹,就被那酒肆的人乱刀砍杀。” “这个仇,老娘还没找那他们报,今天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就算是急事,也得先打断一条腿,再问。” 如此惊骇的话从云娘殷红的嘴里说出,与她美丽的容貌成了反比。 “是。”那汉子在门外抱拳,然后下去。云娘用屋子里的铜镜随意看了看,笑了笑,然后下了楼到了后堂。 刚下楼,就听到一阵惨叫。 那从酒肆来伙计被打断了腿。 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走来的云娘。 “看什么看,再看就将汝的眼珠子一并挖了。” 云娘也不恼,坐在一旁的的椅子上。 椅子旁边是一张实木桌子,桌子上放了一把精美的匕首。 云娘拿起匕首,纤细如葱的手指将匕首抽了出来。 “说吧。何事?” 云娘看着匕首中显现出的那双妖惑的梅花眼,将刀插在了桌子上。 下面的汉子不敢直视,咬着牙道,“今日会有三个人要从云当家的这过。我们老大希望云当家在他们歇脚的时候杀了他们。那三人带的东西,全数归您们,我们只要那为首男子的刀。” 汉子说完,就听到一旁的云娘传出一阵冷哼。 “刘铁手让汝来就为了说这个?还谈条件!真是自大,吃了瘪,还想让老娘帮忙……有什么脸来的,拖下去,再把眼睛挖了。” 云娘说完,又开始把玩起匕首,那汉子被拖下去,传了几声惨叫就没了动静。 不一会儿,那叫九七的汉子又走了进来,笑了笑。 “没挺住,死了。” “一条狗罢了,死了便死了。” 云娘满不在乎,九七道:“云娘,这东西说的话应该是真的,那刘铁手还能吃瘪,应该不好对付。” “只要进了老娘这风随楼,什么人都得留点东西才能出去。” 云娘摆摆手,“下去吧,若是届时店中真有三人同行者,那时再看。若是没有……便算了。” …… 齐风等人付完钱已经走了老远。 一路上遇到了许些私贩,尤其是挑着铁锅的私贩最多,他们带着柴刀成群结队,一路哐当响。 铁锅是鞑靼人特别需要的,所以这些锅三人只是看了一眼就门清。 也难怪这些人要成群结队,这条路危险,但也是赚钱的机会。 齐风三人牵着马,路上还有一些三三两两灰头垢面的流浪汉在乞讨。 看着三人走过,无一不用贪婪的眼神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也不隐藏。 果然,无论是哪里,都有高与低。 宋铁小声道:“这些家伙的眼睛,怕是恨不得立马冲上来将咱们抢个干净。” 丁大有拍了拍腰刀:“不怕,咱们有家伙。” 说完,丁大有对着那些眼冒金光的流浪汉亮了亮刀。 或许是恐吓有了作用,总之炽热的目光减少了很多。 “把东西交出来。” 几个不大的乞丐站在了齐风三人面前,为首的那大点的乞丐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棍子。 “不想死就让开。” 宋铁看这几个乞丐都是不大的孩子,立刻威斥。 “把东西交出来。” 那为首的男孩手顶着棍子在发抖。 丁大有眉头一皱,上前猛地拨开棍子,怒气冲冲:“再说一遍,不想死,赶紧滚!” “大爷...给点吃的吧。” 或许是被丁大有吓着了,那为首的男孩心理崩溃,直接带着后面的小孩跪了下去。 “呵,还蹬鼻子上脸了!赶紧滚。” 丁大有再度呵斥,还准备动脚。 那为首的男孩却不后退,朝着三人磕头,嘴里说着含糊的话。 “大爷.....我们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昨天还饿死了两个人。” 丁大有听到这话沉默了,宋铁立马看了一眼齐风。 齐风说话了。 “他们可能已经求过很多人了……拿给他们吧。” 旁边的宋铁点了点头,拿着剩下的干粮丢给了那群小孩。 得到食物,那群小孩跪在地上磕着脑袋一口一个谢谢老爷。 “苦命啊。” 丁大有摇摇头,然后看向周边对着小孩手里食物虎视眈眈的其他流浪汉,大声道:“看什么看,谁敢抢他们吃的,爷杀了他!” 那些人只是暂时畏慑低下了头 还是用余光看着那群小孩手里拿着的食物,充满了贪婪无厌。 这群小孩也聪明,怕其他人抢,跟着为首那小孩一窝蜂就跑没影了。 “还挺机灵。” 宋铁笑笑,三人继续往前。 “吃的都给那群小孩了,咱怎么办?” 丁大有在一旁问。 这确实是个问题,因为现在到右卫的距离还有些时日,大伙儿总不能饿着走。 齐风道,“那酒肆的小二不是说了,前面还有一家客栈。” “对,咱们去那补给就行了。”宋铁认同点头。 丁大有立马摇头道:“要是家黑店怎么办?” “黑店……不想饿着,就算是黑店也得闯一闯了。” 宋铁在一旁说着,他不后悔把吃的给那群小孩……因为真的是太可怜了。 “随机应变吧。 ” 齐风牵着马走在前,现在他们是没有办法,必须得去那家客栈补给。 第113章 客栈危机 傍晚时分。 蜻蜓点缀在周围野花上。 蝴蝶追逐着仅剩的阳光翩翩起舞。 三人绕过一处弯道,便看见了在前方不远的客栈。 客栈是典型的三层式,按照一般规格修建。 一楼吃饭,二楼客房,三楼客栈掌柜住处。 虽是典型三层结构,但这是塞外,见得不多。 客栈门口站着个瘦瘦的汉子正在招呼行脚商进入歇脚吃饭。 “这看起来也不像是黑店?” 宋铁看着进入客栈的人儿疑惑,因为无论是从内到外,都没有那种黑店的既视感。 反而会让人看起来比较舒心。 一边的丁大有敲了下宋铁脑袋:“黑店人家会写在明面上?吾就看这店里里外外透着一股邪气。” “邪气还能看出来的......” 宋铁摸着头,想着这能门清? “走吧。” 齐风拍拍对方肩膀,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门口迎接的那汉子赶忙上前,主动牵马去马棚。 看着马背上的厚厚的物件儿,汉子准备伸手去摸,却被一巴掌打下。 “汝作甚!” 丁大有露出凶相,就像是狩猎得逞的豹子要吃人。 汉子急中生智道:“太重了,压着马儿难受......” “一边去,我们自己来。” 齐风三人不由分说的接过马缰,然后将马牵到马厩。 宋铁在一旁问,“甲要带走吗?” 齐风立马从马包中掏出三个麻袋,递给二人。 “把甲装进去,随身携带。” 在明朝甲丢了是重罪,齐风三人不敢冒险,虽然重,但这玩意,还是随身带着放心些。 三人将甲装入麻袋,然后系上绳子。 “小旗,弄好了。” 丁大有把装有齐风甲衣的麻袋递给对方。 齐风一把接过,然后扛在了肩上。 “走,进去吃些东西。” 说着,三人扛着麻袋就进了客栈。 客栈里面坐着许些行脚商,这些行脚商不仅吃着饭,还在相互以物换物进行交易。 齐风环顾看了一圈,这个临时中转站好不热闹。 三人找了个空桌子坐下。 一个小二就跑了过来,三人随意点了些菜。 此刻,二楼。 那九七依靠在栏杆上,眼睛扫视着下方的人儿。 突然,他注意到了靠外坐着的那桌。 三个人,还都配着刀。 然后不动声色的下了楼。 九七走到齐风三人面前,抱拳道:“三位从那来?” 丁大有白了他一眼,摆手直道:“去去去,一边去,少来套近乎。” 九七尴尬一笑,眼睛又瞧见那三个大袋子。 “还不走!” 宋铁见对方还不走,在一旁呵斥。 九七这才离开。 直接上了三楼。 “云娘 ,那三人现在就在店内。” 他轻敲着门,随后云娘走了出来,二人一齐到了二楼 ,在栏杆处站立聊天。 云娘问,“那三人在哪?” 九七道:“就那靠外边桌子坐着的就是。” 前者看去,笑了笑道:“身体强壮,应不是常人。” 九七慢慢说,“云娘 ,您看那三人的刀。” “哦,有什么不同?”云娘扭头看去,又笑了:“三人中就为首那人的刀价值不菲。” 然后她又点评道,“其余二人的刀,虽然古朴,但应也是见过血的。” “云娘,这三人麻袋里不知道装着什么好东西呢?” 九七贪婪的在一旁说,“那麻袋里的东西,这三人都是随身携带,都不让其他人碰,小的先前就被他们呵斥了。” “或许是价值不菲的好玩意。”云娘突然眉眼一眯 ,“这三人头上有印记。” “印记?”九七看去,太远了看不清楚,只能努努眼,说:“小的没见着。” “或许是我想多了……” 花枝招展的笑了笑,想着这三不管地带怎么可能会有官兵涉险前来,很有可能是常戴小帽造成的。 “云娘,晚上动手吗?” 九七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已经恨不得想要亲手快些打开那麻布口袋看看里面是何宝贝了。 “晚上招呼几个机灵点的,等他们睡了,放迷香迷晕,再动手。” 云娘说完扭着腰肢就上了楼,这点小事,她还是相信九七的。 “小旗,怕是有危险。刚刚我瞟见那汉子在跟一个女人交头接耳说些什么。眼睛还一直往咱们这边看。” 丁大有是对着齐风坐的,所以看得比较清楚,赶忙将自己看见的说了出来。 齐风却不紧不慢的道:“先吃东西,晚上在这留宿。” 宋铁担心起来,“这些食物不会也下了药吧?” “不会。”齐风分析,“这里人多,他们不敢大庭广众下药,不然对付这么多人,定会两败俱伤。” “要动手,也得等晚上睡熟后放迷香。”齐风说着,就开始吃起来,边吃边说,“味道挺不错,吃吧,吃完保存体力,晚上穿好甲别睡觉,等着他们来。” 三人风卷残云 ,一桌子菜一扫而空, 满足的摸了摸肚子,就提着东西上楼。 三人订了两个房间,齐风自己一间房,丁大有和宋铁一间房。 若是三人定一个房间,对面肯定会生疑,到时候来的人可能就会更多。 齐风进入房间,本能的扫了一圈。 这里面陈设很简单。 一张木桌上面一个茶壶,没带杯子。一张瘸腿凳子倒在一边,再远点就是一张木床,加上一床亚麻被。 齐风将麻袋放在了床边,然后躺在床上。 另一个房间里的丁大有和宋铁这在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房间隔音效果不咋滴,齐风全听见了。 另一边的九七见着三人进了房间,也连忙去了一楼的后厨。 进了后厨,九七就喊,“独眼龙,屠夫,矮子李,斜眼儿,过来。” 然后立马就有几个相互匹配的汉子到了他的面前。 “晚上……” 九七在他们耳畔小声说完了计划。 几人脸上兴奋之色难以掩盖,一边的屠夫拿着两柄剔骨尖刀相互摩擦道:“晚上俺第一个杀进去,就拿这剔骨刀,像是杀猪一个将他们囊了!” 那独眼龙拿着长勾,邪笑说:“那三人若有俊朗点的,莫杀死了,只断了手脚,吾拿去玩乐。” 斜眼儿一听就不乐了,憨道:“瞎子, 怎一人独享,吾也要来。” 前者立马肯定道,“嘿嘿,一起来,一起来。” 第114章 夜袭 夜深了,客栈中摆放的油灯被吹灭。 随着最后一点儿亮光熄灭,整个客栈便笼罩在了黑暗中。 荒郊野岭的客栈,静谧又喧闹,伴随着外面蛐蛐发出的声响,等待着次日的黎明。 丁大有和宋铁已经进入了齐风的房间。 二人靠在墙边,身上盖着遮挡铠甲的亚麻被,齐风躺在床上,手摸着刀柄。 九七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全身黑衣,只露出一对戾眼。 拿出准备好的迷香,以闷燃的方式从门下缝隙滚丢进两个房间。 见着起了迷烟,向后一个翻身,双脚挂在栏杆上,手把住下方的柱子,滑了下去。 在后厨的几人已经等得不耐烦,见着九七来了,乐呵问:“事可成了?” “两道迷烟,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得睡得死死的。咱们再等会就动手。” 九七说完拿出两把匕首,看着匕首映出的寒光,几人冷笑不止。 等了片刻。 几人在九七的带领下上了二楼。 屠夫站在最前面,拿着剔骨刀,将刀从门缝插入,开始往左侧移动门栓。 “快些!” 独眼龙在后面催促,屠夫转头往他脸上啐了一口口水,“废话真多,你行你来!” 独眼龙那受到过这样的侮辱,顿欲发火,一边的斜眼儿赶忙拉住了他,痴痴的说:“里面的人我们玩。” 矮子李不乐意的跛着左腿站在了九七后面。 “哐”的一声,门栓掉在了地上。 屠夫像是鬣狗,推门就入,朝着床位就快步走去。 看也不看,对着床上就是一通乱砍。 疑惑怎么没有闻到血腥味,用手摸了摸,床上压根没有人。 屠夫一下急了,忙道:“这屋子里没人!” 站在门口的斜眼儿顿时一怔,“小声些,说不定在这间。” 九七也快步走到齐风房间外,然后透过那个小孔朝里面窥去。 只见里面模模糊糊能看见三个人儿,顿时一喜:“确实在这个房间,屠夫,过来弄门栓。” 屠夫快步过来,和先前一样,用刀挑着门栓。 外面人殊不知的是,齐风三人正等着他们这样做。 此刻,齐风已经靠近到了门前,黑夜中还是能看到外面那几道黑影晃动,还有刀挑动门栓发出的细微声音。 丁大有和宋铁守着房间内那唯一一个窗户。 三人都是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就在门栓快要被外面人挑落的时候,齐风拔出刀直接从门内刺了出去。 门外屠夫“啊”的大叫一声。 九七猛地一巴掌甩在屠夫脑袋上,“乱叫什么!”屠夫扭头,脸上带着一丝不甘,嘴里吐着鲜血。 屠夫体型硕大,先前众人被他身形挡着看不见,现在他扭头,这才看清楚,一柄刀从屠夫肚子上快速抽了回去。 屠夫肚子里爆出一堆东西掉在了地上,捡都捡不起来,还在往外刷刷流血。 “呕!” 站在后面的矮脚李直接哕了出来。 屠夫嘴里吐着血,还在还地上用双手捡从肚子里掉出来的东西。 然后浑身一抖,直接趴在地上死了。 “屠夫死了!” 矮子李脸上难掩后怕之色。 “九七,你害死了屠夫,汝的迷香没有用!” 斜眼儿在一边邪笑着,他脸上没有一点同情,反而像是看戏一般看着对方。 “给吾住嘴!” 九七火大,直接一耳光打在斜眼儿脸上,把他打得眼冒金星。 斜眼儿回过神,咬牙切齿,那副模样别提有多扭曲。 独眼龙小声道:“斜眼儿,跟吾从窗户跳进去。” “人家三个人,现在门口一个,你们二人觉得剩下两人会在哪?” 九七就差破口大骂了,“人家在窗口等你们,进去就得死。” “爷还不带怕的。”独眼龙不屑,然后走到窗户前,斜眼儿跟着他一起翻了进去。 然后就听到里面传来几声哀嚎。 还有兵器缠斗的声音。 声音很快消失。 “蠢货!” 九七恶骂独眼龙还有斜眼儿的无知,然后一脚踢开了大门。 齐风此刻靠在侧边等着偷袭,谁料九七进来直接朝着自己躲藏位置杀来。 匕首却直接扎在齐风胸口,九七顿时感觉自己的匕首刺在了硬物上,借着月光才看见,眼前这人身上还穿着一套甲。 瞳孔震硕,九七知道自己惹上大篓子了。 齐风摸了摸甲上匕首刺出的凹陷小点。 今日若没有穿着甲衣,自己估计已经躺在地上了。 随后齐风在九七的惊愕中一脚踹在了对方身上,九七被直接踢出房间。 身上滚了一圈屠夫的血水这才站住。 站在门口的矮脚李,见着三人都穿着甲,赶忙跪地求饶。 九七不屑的看了一眼矮脚李,然后一脚将其从二楼踹到了一楼,卡在了桌子里,断了气。 死去的矮脚李或许自己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被自己人一脚踹死。 九七站起来,他虽然技艺不错,但是面对三名穿甲武士,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小旗,要杀了他么?” 丁大有在一旁将刀一挥,刀上的血就飞了出去,几滴溅射在了九七脸上。 “人家要杀咱们,总要礼尚往来的。” 齐风冷笑,然后一边的丁大有就冲了上去。 九七在面对丁大有的劈砍只能躲避,几次下手都刺在对方甲衣上,根本造成不了伤害。 随着丁大有一刀,直接将九七的胸口划了一刀。 九七咬着牙看着自己胸膛那道狰狞的刀口,后退了好几步,紧咬着牙,看着齐风三人。 齐风无奈,“本来咱们就只是路过,若是大家都相安无事不是最好……可是,人心总是带有贪婪,选择了,就得付出对应的代价。” 齐风说完对着丁大有点点头,丁大有再度杀上,九七顶着猛烈的进攻,伤口鲜血越是无法止住。 最后被丁大有一脚踹翻倒地。九七还想起来,丁大有的刀却已经到了他的脖子。 “且慢!” 刀锋刚过九七脖子,就听到一道女声从不远传来。 齐风看向那边,黑暗中走出一个女子。 丁大有看了眼说道:“小旗,那女人便是今天白日跟这汉子交头接耳那个!” 第115章 等的人没来不杀你 齐风对丁大有心平气和道,“丁大有,杀!” 丁大有得令,当即一刀从九七喉咙上划了过去。 九七顿时浑身痉挛起来,双腿屈膝,手捂着喉咙上的喷血的伤口。 眼神开始涣散,最后连捂伤口的力气也没有了,手一松,鲜血噗呲噗呲的飙出来,溅射在客栈二楼的木墙上。 “汝为何还要杀他!” 云娘见着这一幕,声嘶力竭的询问。 齐风瞥了她一眼,“吾又不认识汝,这人是你想不让杀就不让杀的吗?吾凭什么听你的!” 云娘听到这话气得胸脯上下起伏,她咬牙切齿道:“汝若不杀此人,老娘本可以选择放你们离去,现在……就算尔等是官兵匪军,都得死在这给老娘的人陪葬。” 说完,一拍手,整个客栈一下明亮起来,在客栈一楼,站着十七八个带刀汉子。 “杀了这几个,剥了他们的皮,替九七等人报仇!” 云娘站在那,齐风这才看清楚她的样貌,说不上倾国倾城,但是也算是韵味十足。 不过现在对方发怒的样子更像是一头母狮子,一点都不好看。 齐风视线从云娘身上收回,看了眼下面手持利刃的汉子,三人转身进入屋子。 下面站着的大汉已经有几人上了楼梯,想要冲入房间,却直接被顶飞了出来。 戴着头盔的三人,这才不紧不慢的走出房间,蔑视看了一圈,对着勾勾手。 “一起来!” 下面大汉哪还能忍受,一群人一窝蜂的就朝着齐风三人杀来。 喊杀声音震天撼地。 一些早被惊醒的顾客都偷摸在门内窗户上戳了一个小眼偷偷看着外面发生的这一切。 他们是不敢出去的,只能看看戏。 这十七八个无甲汉子对齐风他们三人来说,纯粹就是自寻死路。 一个汉子朝着齐风脑袋劈去。 或许是他很自信自己的刀能劈烂齐风的头盔,所以并没有选择其它部位,而是径直砍来。 不出意外,他的刀砍在头盔上一点伤害都没造成,等他错愕回神,发现自己肚子已经被贯穿了。 齐风一脚将眼前人儿踢开,惯性使刀刃快速的滑出,那人儿捂着肚皮在地上翻滚,齐风没有去补刀,反正过一会儿血流干了就会死了。 丁大有和宋铁二人也是直接砍翻了三四个汉子。残肢掉在客栈里,鲜血滋滋滋的飙,哀嚎惨不绝耳。 这就是小看着甲兵士的下场。 十七八个人只一波就被砍翻了五六名,还带了三四个没死的伤员。 穿着甲,和没穿甲,完全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纯粹的降维打击。 剩下的大汉不敢上前了。 他们发现,眼前这三人身上穿的甲真的是用刀砍不烂,上去完全是送死。 他们的目光看向了二楼的云娘。 云娘此刻也满是惊讶之色,平日中,光她这十几个人就能打死打伤不少敌对派系的人儿,但是今天,面对戴甲的三人,却死伤惨重。 云娘虽然听说过甲的厉害,但从未见过,今日瞧见,已在内心掀起了翻天大浪。 若是再让属下强攻,必然会造成不可挽回的败局。 细想之下,云娘丢下几捆绳子,大声道:“用绳子先将他们捆起来!再用木棒活砸死!” “这妇人……” 丁大有一听这话,气得牙痒痒,在他面前的几个汉子手里拿着绳子,等着时机。 既然劣势是不能进攻,那就不进攻,只要用绳子先将其制止住,对方就算是穿着令人畏惧的甲,也只能做砧板上的鱼肉。 二楼的云娘想到这脸上突然又露出了一丝自信的笑容。 自己的计划十分完美 ,她笑得花枝招展。 “相互靠着,别落单。” 齐风脸上也多了一丝严肃,三人相互靠在一起。 下面拿绳子的大汉一时间找不到空档动手。几个持刀汉子上前骚扰,想要把齐风三人分开。 一个人靠的稍微近了些儿,被齐风一刀砍在了脸上,那人顿时刀一丢,双手捂着脸在那嚎,殷红的伤口从手指缝隙透过,还能见着已经红透的眼球。 “嘿哈!” 一个汉子一跳,竟然跳了老远,然后绳子一丢,顿时将齐风等人围了起来。 不过此刻绳子已经形成了套环,另一边的大汉见状就去拉绳。 绳子立刻绷直,齐风三人被捆在了一起。 丁大有见状,从后抽出小刀,对着绷直的绳儿一刀下去,拉着绳的汉子顿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此等机会,齐风自然不会放过。在那些汉子还未起身,齐风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云娘不想看见接下来的惨剧,捂着眼睛,几乎是绝望的吼:“不要!” 声音嘎然截止 ,云娘睁开眼睛,却见着了似如人间地狱的一幕。 她的人,已经全都躺在了地上,四处掉落的是残肢断臂。 一层的地板已经变成了红色,一脚踩上去黏糊糊的,血水顺着低洼处流去,已经变成了一小滩。 齐风,丁大有,宋铁三人的甲衣,也尽都变成了血色,三个人就像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 视觉冲击十分强烈,以至于云娘直接瞪大眼睛瘫坐在了地上。 齐风慢慢走上了二楼,手里的刀还在滴着血。 二楼。 云娘神色惘然,艳红色的口脂也掩盖不了下面没有血色的嘴唇。 齐风走到了她的面前。 在他后面,一排血脚印。 斜着刀上的血,云娘看着它们一滴又一滴的滴在自己眼前。 几乎是断断续续加哽咽的诗词,在她嘴中慢慢念出。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春风……拂槛露华容。”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瑶台……月下逢。” 齐风举起的刀停下了,而后转身。 “为什么不杀了……我。” 云娘在后面低声泣泪。 齐风转过头,面色还是那样的寒冷,“你等的人还没来,我不杀你。” “杀了我……”云娘突然哭了,“你们刚刚毁了我的全部……汝不杀我,吾也会死。” “再说一遍,汝等的人还没来,吾不杀你!” 齐风不在多话,将刀入了鞘,此刻,外面白昼刚起。 第116章 刘铁手的手 齐风等人在后厨拿了许些容易保存的食物。 三人刚想开门出去,就听到门外有人叫嚷。 “贼歪刺骨的娘们,吾好心派人来通报,竟如此不给面子,真当爷铁手这个名号是白叫的!” 说完门外就传来咣咣咣的猛烈撞门声音。 齐风三人只得把从后厨拿出的食物放在一边,拔刀警惕。 随着“咔嘭”一声,大门被撞开。 同时刘铁手的声音再次响起。 “云娘,这事若不给咱五十两银子,还有爷要的那口好刀......” 刘铁手走进来,话说到一半,神色就从最开始的嚣张变成了震惊。 客栈一楼全是血,还有死人。 在正中央,站着三个穿甲汉子,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 刘铁手行走江湖这么些年,自认已经是见惯了杀人的场面,但是进入这客栈的那一瞬间,便是浓烈的血腥味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使他大气都不敢喘。 人间地狱样的视觉冲击,一时间,刘铁手竟然发现自己的腿在不由自主的抖动。 他想要离开这间让他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的屋子。 可是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纹丝不动。 “酒肆的小二。” 齐风看着刘铁手冷冷一笑。 刘铁手听到这话这才猛地认真看去,三人脸上带血,以至于第一时间他没认出来。 现在齐风一说话,刘铁手就发现眼前这三人正是自己放走的三人。 然后他慌乱无比的抬头四处张望,见到了瘫坐在二楼的云娘。 刘铁手顿时明白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害怕席卷了他全身每个毛孔。 想着自己真来得不是时候。 这时候二楼的云娘突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神色憔悴的她对着刘铁手挤出一丝嘲笑的表情。 “刘铁手,你也见着了,这刀不是这么容易取的……” “什么刀?臭娘们你说什么呢!” 刘铁手连忙骂了一句,看着眼前的场景,他可不敢将自己也搭进去,故而全全否定。 云娘不说话,只是看着齐风三人,空洞无神的眼中没有一点儿的光彩。 “三位兄弟,可别相信这娘们,这娘们乱霍霍人,好些年前她勾搭了一个书生,后来书生跑了,她怎么做的?派人杀了别人全家,这样的蛇蝎妇人,心里毒着呢。” 齐风听闻皱皱眉头。 二楼的云娘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她捂着脑袋,抓着头发,大声且尖细的反驳。 “我没有杀他全家.......是一伙与我有仇的山匪,我要是早去些时间就好了......” 她哭得是那样的悲痛,仿佛就像是昨日刚发生。 “汝这贱妇,还装可怜,若不是你一意孤行,人家也不会满门被灭。” 刘铁手咄咄逼人。 云娘已经快到了崩溃边缘,嘴里一直念叨:“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她一边念叨眼睛一边看着一楼的鲜血,然后整个人儿一跃,就像是轻盈的鹅毛,嘭的一下掉在了一楼。 她没想着要活,所以是脑袋朝下,一二层也就三米高,云娘却摔断了脖子。 落地的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身儿斜在一边,像是一个九十度的直角,以这种诡异的死亡姿态,为自己画上了句号。 刘铁手脸上笑容满面,他指着云娘的尸体狰狞道:“看吧,这就是因果的力量。” 齐风:“?” 宋铁,丁大有:“?” “够了,不想听汝叨叨了。” 齐风一摆手,然后持刀向刘铁手走去。 刘铁手急道:“汝要作甚?” 齐风道:“当然是杀你!” 刘铁手急忙劝阻:“云娘都死了,你杀吾作甚?” 齐风一笑:“吾杀你管这云娘干甚。吾本来就没打算让你活着。” 听到这话,刘铁手面色铁青,他微微张嘴,想说些什么,半天却没说出口。 刘铁手只带了五个人,在齐风上前的时候,他的手下硬着头皮围了上去。 “别去送死,快跑!” 刘铁手憋足了力气大吼一声。 他的手下犹犹豫豫,齐风一个跨步,一刀斩断其中一人小腿,那人身子一斜,摔在地上,滚了一身鲜血。 剩下几人也不管了,竟然直接朝着齐风杀去。 任由刘铁手怎么喊,也不跑。 丁大有在一旁持刀加入战斗。 几次来回劈砍,地上多了几具尸体。 刘铁手嘴角气得抖动,不知哪来的气魄,手当鹰爪,朝着齐风抓去。 齐风一刀刺空,刘铁手一掌打在齐风甲上,巨大的力气从甲透到了胸膛以后,后者难以站稳,连退了好几步。 等齐风站定,刘铁手一个腾跃,朝着齐风脑门打去,似如鹰爪的双手活灵活现。 齐风双目一盯,下一秒刀就挥了出去。 伴随着“啊”的一声惨叫,半空中掉落两条断掌。 刘铁手双手被断,动脉血管也被削断,平整的伤口就像是堵不住的泉眼,血水哗哗的往外涌出。 刘铁手,没有手了。 “啊啊啊......我的手啊!我的手啊!” 刘铁手面目铮锰,手臂抬着,赤红的眼睛看着源源不断流出鲜血的断掌,叫得是那般凄惨。 他的脑子忽然变得一片空白,称霸一方的自己,今日竟会以如此方式落下帷幕。 自己靠着这双手打出的身份和位置,在这一刻双掌被砍一同消失。 刘铁手痛流鼻涕,他不甘心。 “是你,都是尔!” 刘铁手狰狞扭曲的脸带着复仇的火焰。 已经没有理智的他就像是一头得了丧心疯的动物,不顾一切朝着齐风冲去。 他张着大嘴,露出牙齿,甩动舌头。没有了手,嘴就是他的武器。 看着接近疯魔的刘铁手齐风一点都没手软 刀只是往前一伸,尖锐的刀尖便裹挟着刘铁手脖子上的皮肉直接穿透了他的脖子。 “咕……噜……” 刘铁手还站着,因为无法上下呼吸,脖子伤口那里出现了大量的血沫子,刘铁手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齐风看着对方涣散的眸子,刀一拔,带出几丝血水。 刘铁手整个人儿便就像是软掉的棉花,闷声倒地。 第117章 像是美梦 朱棣在几天前早间下发了圣旨。 任命章安为宣府常驻总兵官,配镇朔将军印。 也就是这年,宣府开始被称为宣府镇。 虽然章安为宣府常驻总兵官,但实际上真正掌权的还是在开平卫的郑亨。 自己的下属李安战殁漠北,郑享正愁德胜口堡和右卫城治所无参将之人可选。 于是他想到了赵力,那个觉得不公打李安小报告的百户,当即就提笔给章安修书一封。 这边章安收到书信,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碍于刚刚上任,武安侯的面子还是要给,于是就吩咐亲信刘坤带着任命书前往右卫城。 刘坤是跟章安平调过来的千户,在宣府属于手下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刚好借着这一波任命,可以拉拢下人心。 刘坤到了右卫城,就感慨道:“边关萧条,苦了将士。” 出来迎接他的正是赵力。 赵力笑眯眯说道:“为国戍边,是荣幸,将士们都以此自豪。” 刘坤笑了笑,然后找了一张茶摊坐下。 茶摊老板赶忙上了一壶茶。 赵力给刘坤倒上,坐在一旁,也不敢先喝。 刘坤喝了一口茶,说道:“赵百户应该还不知道前线的事吧?” 赵力疑惑了下,抱拳回道,“属下确实不知。” 刘坤小声道:“淇国公一干将领在朐胪河以北吃了大败仗,全数殉国了。” 赵力一听微微张开了嘴巴,后背热汗连连,“千总,这可不敢开玩笑。” “吾还骗你不成。”刘坤笑笑,“再过几日,消息应就会传到这里了。” 然后他又道:“此次北征,右卫的李参将也率领了一千精骑北上……” 赵力望着刘坤,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可是刘坤却只说到北上就开始喝茶,弄得赵力心里像是猫挠一样。 等了会儿,刘坤见赵力着急模样,便一拍他的肩膀,“赵百户,急躁什么?” 赵力赶忙抱拳道:“属下是担心李参将。” “哈哈哈……参将。” 刘坤脸上出现一抹似笑非笑表情。 然后小声说道。 “李参将,已经殁了!” “啊!!” 赵力手里的茶直接掉在了地上。 精美的茶杯直接碎成了几片。 “赵百户,瞧你,吓得连茶杯都端不好。” 刘坤笑哈哈的,赵力听着这话却总感觉有些什么意思在里面。 连忙抱拳低身道:“千总勿怪,只是属下听到李参将殉国,一时难以接受。” “哦?” 刘坤怪笑看着赵力。 赵力被看得不好意思,赶忙岔开话题,“千户这次来右卫就多耍几日,多看看咱们这里的风土人情。” “这就不必了。”刘坤站起身来,准备掏钱付茶费,赵力似乎早有准备直接起身丢了十几文给摊贩,笑着对刘坤道:“千户大人远来是客,那用您付钱。” “哈哈哈。”刘坤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然后道:“赵百户,烦请带吾去右卫所。” 赵力带着刘坤到了右卫所。 召集了周边几堡的守备,刘坤这才气定神闲的开始说道:“诸位守备,今日召集各位,是因为有事需要当着诸位面宣布。右卫李参将,于半月前在朐胪河以北殉国。” 这话一出,下面其它堡守备各自面面相觑,开始小声道议论。 刘坤道:“诸位安静一下,李参将殉国,大明又失一良将,吾等皆为痛心。” “但,右卫不能一日无参将。” 听到不能一日无参将,下面议论纷纷的人儿立马都不说话了,纷纷看着向刘坤,眼里都很期待。 毕竟,今日来的,应该都有机会。 就连赵力也是睁大了眼睛,人儿瞬间精神了许多。 刘坤将委任信拿了出来。 下面的人儿都期待起来。 恨不得下一秒就听到念自己的名字。 刘坤看了一眼赵力,突然笑了笑道:“还是赵百户来吧。” 说完,就把信递给了赵力。 赵力畏畏缩缩的接过,然后大声念了起来。 前面几句话都是说明事情缘故,知道要念滋任谁的时候,大家这才紧张起来。 赵力看着下面那个名字,一时间难以说出口。 “赵百户,快说啊。” 下面的人见赵力半天不说,都恨不得想要凑上去看了。 赵力尴尬笑了笑念道:“滋任赵力为右卫参将,职副千总 。” 下面的人一听不是自己,顿时没了兴趣。当然也有人立马上前祝贺赵力。 赵力收到信函,然后对着下面的各个守备抱拳感谢,然后又说了一堆自谦的话,这才让大家散去。 等人走完,赵力直接对着刘坤半跪下,诚恳道:“千总,烦请帮吾谢过总兵官大人的提携,此等恩情,如同再造,总兵官若有任何事情吩咐,属下绝无二话。” 刘坤却笑哈哈上前将赵力扶了起来,“总兵官初到此处,一些事儿人儿都未见过,赵千总若是不急,给吾讲讲 ,吾也好会去复明。” 赵力喜笑颜开道:“此间情况,属下确实熟悉。”于是开始跟刘坤讲了起来。 到了晚上,赵力又请刘坤到了云戏楼吃饭,刘坤对此十分满意。 在这个过程中,赵力还偷摸塞给了刘坤几锭银子,把刘坤高兴坏了,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一连几个劲的夸赵力以后大有所为。 赵力听到这话自然也很高兴。自己什么事情都没做,白得了个副千户,在边关堡垒,副千户和正千户几乎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权利那都是极大的。 送刘坤回去休息后。 赵力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吹着夜风,他脸上红光满面,心情那是像吃了蜜糖一样快乐。 今天是他最开心的一天,就算是曾经自己被李安打压过,但在今天这一刻,人死账消,什么往事都成了云烟。 看着自己腰间新换下的牌子,像是做了美梦一样,美滋滋的。 “副千户!吾也是千户了。” 赵力嘴里一直念叨,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去自家祖坟祭奠下先人,不过,沉迷在喜悦中的赵力,又想到了今后的一些难题。 他神色又变得十分冷静,“得扶持一些属于自己的人了。” 第118章 夜不收百户 花了一天多的时间三人过了卧龙山。 到了第二日正午,齐风一行人已经远远的能看到矗立在长城外的孤城。 崇礼城在元朝叫定边城,此城在朱元璋灭元中被战火损毁。 明朝时这片区域改名叫崇礼。 因有废城,又叫崇礼废城。 崇礼城墙体高大,内有瓮城,四方马道,元朝时是商队的交汇中心,繁华难言。 “就在这休息。” 齐风三人在废城前停下,抬头望去,是数十米高的颓垣败壁。 墙体多是用高大的黑色石块堆砌而成,从倒塌的城壁上还能看到战火留下的痕迹。 撇头就能瞧见当年城外损坏的攻城器械。 随着时间的流逝,攻城器械爬上了一抹绿色。 齐风转头了望城内,里面是数不尽的破瓦颓垣,一层叠着一层,长满了杂草。 残垣断壁间是说不尽的朝代更替和历史发展。 齐风在这吐出一口浊气,随后带着丁大有,宋铁从西北的虞台岭进入了右卫。 傍晚时分三人才到右卫城外不远。 看到那熟悉的土城,三人心情一时难以言喻,脸上笑容连连。 战争结束后归期兵卒到达原籍,直属上官还需要统计归来人数,一级一级往上报,最后在宣府汇总记册。 丁大有和宋铁跟齐风告假后就暂时离开了。 齐风进入号房,坐在床上,从一边拿出存放的毫笔和朱砂。 翻开夜不收名录册,揉了揉太阳穴,在黄山和罗相的名字上划上了红叉。 之后齐风又开始写罗相和黄山战死的原因和进入夜不收后累积的功绩,形成功绩小册,带着归期已至的夜不收名单去找赵力。 随堡守备的住处一般都在堡内。 齐风敲门,却听到了曾小艺的声音。 进去一瞧,齐风有些咂舌,对方已经换上了百户服装。 “齐小旗!” 坐在案台边上的曾小艺,见着是齐风,连忙站起身笑着迎了过来。 看着齐风一脸疑惑的样子,曾小艺道:“咱们还是坐着说吧。” 说完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齐风抱了下拳然后坐在了那。 曾小艺说道:“赵百户刚升千户了,现在是参将,吾也借着千总的光,升成了......”他笑而不语,拉了下自己身上的百户服。 说得很明白了。 齐风当即起身抱拳道:“恭喜曾小旗......不,曾百总高升。” “哈哈哈,齐小旗不必如此。”曾小艺上前托住齐风双臂,眼中却尽是欢喜之色。 几月前,他还和齐风一样只是个小旗,现在却随着赵力的高升一跃成了百户,这泼天好事一下砸在曾小艺脑袋上,让他心情极好。 “曾百总,这是北征归籍的夜不收名单,还有战死夜不收所属功绩。” 齐风准备将两样东西递交给曾小艺。 曾小艺却摇摇手道:“齐小旗,这东西汝还是亲自去交给千总吧。” 齐风连忙道:“按照军规,属下不可越级上交。” 曾小艺道:“没事,去吧。千总跟吾说过,如果你能活着回来,就让你去寻他。” 齐风不解,“这是为何?” “其中缘由,齐小旗去寻了千总便知。” 曾小艺笑着继续道:“放心,应不是坏事。”说到这,他还特意笑了笑再拉了拉自己的百户服。 齐风一喜,抱拳道:“谢曾百总点拨。” 曾小艺笑着摆摆手,“快去吧,现在千总应还在右卫所。” 齐风出了德胜口堡,进入右卫城。 一路上人儿嘈杂,大多数人都在讨论北征战败的事情,说得那是一个滔滔不绝,只有见着巡街衙役后,这才绝口不提。 右卫所门前站着两个懒散的值班士兵,齐风跟二人说了一声,便进去了。 在后堂齐风见着了正忙碌的赵力。 赵力撇眼见是齐风来了,立马笑哈哈叫他先找处地方坐着。 过来会儿,他这才过来。 “见过千总。” 齐风赶忙起身,对着赵力抱拳表敬。 他话语中没有一点儿的卑微,尴尬,也没有常人见着自己上司升官后那种兴奋的模样,就完完全全的不卑不亢。 赵力坐在一旁,说道:“李参将殁了,这屋子里还有许些他的遗物需要处理,所以看起来比较赃乱。” 齐风没有搭话。 赵力又问:“说实话,李参将殁了的消息吾得知后也很惊讶,毕竟李参将镇守右卫许些年,一下殁了,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然后他好奇道:“齐风,汝跟李参将是一同北征的,跟吾讲讲经过吧。” “遵命。” 齐风抱拳后开始说起。 赵力在听到齐风斩杀尚书后连连称赞道:“汝可为之,汝可为之!” 齐风苦笑道:“可惜先锋营中了鞑贼的计,全军覆没,我等侥幸才冲出包围。”齐风说到这又继续讲起李安的事。 赵力听完后,邹着的眉头已经完全舒展,感叹道:“李参将真当勇猛无一!” 这话是赵力内心的真心话。 这个时候,赵力在言语上不会那么吝啬。 对方已经死了,夸夸他又何妨。 听完了所有的事情,赵力突然站了起来,一脸认真的看着齐风。 见着对方如此严肃的样子,齐风心里也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过了会儿赵力说话了。 “汝既然来找吾,想必应已是见过了曾小艺。” 齐风点点头。 赵力继续道:“齐风,以汝在北征战场上的表现,封汝一个千户都不为过,可惜,先锋营的全军覆没,导致汝的功绩就算呈上也无人佐证。” 齐风没有开口,只是认真的看着赵力,他知道对方肯定会继续说。 果然。 赵力又开口了,缓缓说道:“汝不如退而求次。几日前,管理三堡夜不收百户何安先突发重疾暴毙而亡,现在那百户的位置正好空着。” 说完他看了看齐风。 意思很明确了,只要想要就给。 赵力本就是自己上司,所以面对抛来的橄榄枝,齐风当即站起,抱拳道,“谢千总大人提拔,属下定不忘千总大人今日提携之恩。” 这话算是直接表明了立场,赵力顿时开心笑了起来。 “汝既然已经这样说了,那这个百户,齐小旗,之后它是你的了。” 第119章 欺负爷妹妹是吧 拜别完赵力,齐风直接回家。 路上买了些齐巧佳喜欢吃的牛肉。 走过嘈杂的人群,似乎已经忘记了此刻一切的喧嚣,心里只有一个迫切的念头——回家。 穿过一层不变还是那样熟悉的小巷,就看见那棵几十年的老树在自己出去这段时间已经长出了大片翠色。 齐风忙慌的上前去敲门,心情愉悦间竟然敲得重了许些。 “我是不会开门的,你们要是再来骚扰,等我哥哥回来不会放过你们的!” 屋子里传出的女音还是那样的温婉,齐风听到后差点眼睛一酸。 不过骚扰是怎么回事? “巧佳,是我。” 齐风在门外轻声喊道。 屋里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立马就有了跑动声音,声音由远及近。 门栓打开,四目相对。 齐巧佳见外面站着的是自己哥哥,顿时热泪盈眶,一把扑了上去。 “哥,我好想你!” 齐巧佳在齐风走后,一人守着这个家,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拥有着无比坚强的决心,因为她知道,自己哥哥,一定会履行跟自己的约定。 “回来了。” 齐风拍了拍她的后背,嘴边带着笑容,眼里却泪水闪动。 “好了,别抱着了,都这么大了,你哥我都喘不上气了。” 齐风嘿嘿一笑,毕竟是归来的日子,总要喜庆些,哭啼啼多不好。 可是齐巧佳并没有松开,还是紧紧的抱着他。 齐风立马皱了皱眉,以往齐巧佳都是大大咧咧的,自己一说肯定撒手,并不会像今天一样还紧抱着自己。 齐风一下想到自己敲门前齐巧佳说的话。 顿时火大,自己妹妹肯定是受什么委屈了! 于是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别怕,哥回来了,有什么事,跟哥说。” 后者这才慢慢松开齐风,齐风看她满眼通红,像是个受了欺负的孩子,心疼的很,拿出绢帕,替她擦拭眼泪。 “我们家巧佳这么漂亮,谁若欺负了你,跟哥说,哥肯定不让他好过。” “哥……” 听到这话,齐巧佳一个没忍住,又或许是多日以来积压的情绪被点燃,她在这一刻爆发,直接抱着齐风大哭宣泄起来。 “你走了……有几个泼皮欺负我,他们闯进家里,想对我……呜呜呜……是刘阿叔救的我,他腿也被那些人打断了……呜呜呜……” 齐巧佳哭着,就像是夜幕中走失的孩子总算是找到了自己家人。 “发泄出来就好了。” 齐风轻轻拍着她的背,嘴里的话心平气和的说着,可那一双波澜不惊的黑色眸子,却杀意十足。 齐风一直都想错了,说到底,自己妹妹也只是个柔弱的女孩而已,无论她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多么的强大,厉害,可终究…… 齐风握紧了双拳,手臂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他冷静问道,“那些人住哪?” “他们说今日还要来。” 齐巧佳哽咽,两道秀眉交叠一起。 “好,我等着,让他们来。” 齐风面无表情,心里火大,这些泼皮连自己妹妹都敢动,已经是触碰了他的逆鳞。 然后他又看到了一边放着磨得锋利的柴刀,想着,若自己今日没回来,这妮子看来是准备要跟那些泼皮同归于尽。 想到这,齐风觉得,到时候死几个人又何妨。 “小娘子,爷爷们来了。” 外面传来几道笑音,笑得是那样的下贱。 “今日爷爷们看谁还会来救你,教你从了咱们几个,非要装,不白害得别人断了腿。” 门外不远,五个嬉皮笑脸的泼皮慢慢摇了过来,穿着低廉的麻衣遮不住胸膛,腰间捆着一根麻绳,别着一根大棒,穿着草鞋,好不威风。 为首的一个泼皮,叫脸儿青。 麻子脸,朝天鼻,脸左边是一大片褐色胎记,以此为号。 “哟,看样子是想通了,门户都给咱哥几个开着了……嘿嘿,放心,哥几个会对你好的。” 脸儿青带着人看着大门开着,顿时心猿意马,哈哈大笑,迫不及待的就要进屋。 五人进去,一看,里面还站着个背对着自己的汉子。 脸儿青顿时不屑道:“哪来的喽啰,赶紧滚 ,别耽搁爷爷们做事。” “对,还想学着英雄救美?小心老子让你变成跛子。” 脸儿青的手下哈哈笑着。 几天前,那个来帮忙的刘老头坏了他们的好事,可是被他们抓住活生生打断了腿,那惨叫,想想都觉得悦耳。 今天看见院里背对着他们的男人,就以为是齐巧佳请来的帮手,他们当然是不屑的。 “呵。” 齐风冷笑一声。 脸儿青听到这一声冷笑,顿为火大,他指着齐风骂道:“歪刺骨的玩意儿,你以为你是谁啊,咱们五个人,你就一个,识趣点就滚,现在爷爷们心情好,不想跟尔计较。” 脸儿青的小弟立马贴屁补充道,“我们老大打死过好些不识抬举的东西,你想死,咱就弄死你。” 脸儿青听到这话,脸上充满了骄傲之色,这些可都是自己傲人的战绩,在这附近,自己就是活阎王 那个见着自己不害怕的。 “哈哈哈哈!”脸儿青大笑一阵,然后骂道,“贼娘养的玩意儿,背对着咱做甚,转过头来!” 脸儿青说完这话,又看见齐巧佳,嘴里哈喇子差点没流下,“真是美人儿啊。”然后调戏道:“美人儿,等着哥哥们哦。” 听到如此下贱的话,齐风心里像是有一座火山爆发了。 他慢慢转过头去。 脸儿青一看是没见过的男人,便往地上啐了一口老痰,“什么玩意儿,就他这样的,爷能打五个。” 脸儿青其中一个手下似乎看出了有些不对劲,指着齐风道:“这人有些熟悉?” “熟悉,熟悉个头!这周围叫得上号的爷那个没见过过,真是没眼力的货。” 脸儿青是最近刚混起来的,除了认得附近几个管事的,其他人都不认识,听到手下这样说,脸儿青直接把认识的过了一遍脑子,发现没有这号人物,直接把没眼的手下骂了个狗血淋头。 第120章 付出代价 “小子,最后警告你一次,赶紧从爷眼前消失,不然……”他得意笑笑,“让你见不着明日的太阳!” “见不着太阳的是你。” 齐风拔出雁翎刀,眼神注视着脸儿青。 “哟,还耍刀。”脸儿青眼睛一横,“爷啥没见过,逞英雄的代价可不是这么好承受的。” 说完,他取下大棒。 跟着他的几个手下也都拿起了武器。 “出去,我不想让你们的血溅在这屋里。” 齐风冷冷说,然后径直出了门。 脸儿青也是不服气,对着齐巧佳嬉皮笑脸,“小美人,等爷收拾了他,再来宠幸你。”说着,带着手下就跟了出去。 在外不远的小巷。 脸儿青等人站定嘲讽。 “选这样的地方,是方便逃跑吗?” “不对,是不准备让你们跑。” 齐风看向脸儿青,“五个人,一起上。” “找死。” 脸儿青大喝一声,提着大棒朝着齐风冲来。 在脸儿青冲来的时候,大棒已经举起朝齐风砸下。 这种大棒前端缠着一层铁箍,砸在人身上骨头断裂都是轻的。 齐风上前跨步,只一个单手横拦,雁翎刀从大棒左侧划上,轻而易举的绕过了对方的武器,直接斩断了脸儿青的手臂。 “我的手!” 脸儿青哀嚎不止,脸色煞白。 站在一旁的手下,个个不敢前。 “杀死他!” 脸儿青大声呵骂自己手下。 虽然被骂,但知道上前肯定要被付出惨痛的代价,几人一直犹犹豫豫,迫于畏惧脸儿青又不敢逃跑。 “上啊!” 脸儿青捂着断口,龇牙咧齿。 “老大,这家伙真狠啊!兄弟们……不敢。” “一群懦夫,他就一把刀,咱们五个人,就算他要杀,群起而攻之,只能对付一个!” 脸儿青咬着牙,恨恨的看着自己的手下。 “不行……老大,我们还…不想死。” 他的手下害怕得直摇头。毕竟对方一刀就砍了脸儿青一条手臂,对于他们这些横行惯了的人,确实是难以触见的震悚。 “你们不上,就以为他会放过咱们?” 脸儿青抱着断臂,“那娘们找来的人,想想咱们做的事,会放过你们!” 他的手下呆呆看着齐风。 “当然不会。” 齐风向前走了几步,拦住了唯一的出口。 “上,弄死他!” 脸儿青手下见齐风堵住唯一出口,顿时脸色苍白,焦急大喊。 两个急性子的泼皮抡着大棒朝着齐风砸来,完全没有招式,只是随意的乱打。 齐风一个低身,用刀横扫千军,竟直接将二人的双腿齐齐斩断。 血液在小巷子中充满了惺味。 惨绝人寰的哀叫就像是在鬼哭狼嚎。 脸儿青深呼吸着,他的双腿在颤抖。 这时候,剩下的三个泼皮其中一人道:“我知道他是谁了!” 脸儿青盯过去,那泼皮抱着头道:“他是那妹子的哥哥!” “哥哥?”脸儿青刚上位,没听过,所以有些疑惑,“怎么突然冒出个哥哥!” 泼皮解释,“她哥哥常不在家,因为……因为经常出塞。” “出塞?”脸儿青脸上狐疑之色越来越多,他越来越整不明白了。 泼皮大叫,“她哥夜不收!” “直娘贼的,是夜不收你怎么不早说?” 脸儿青脸色铁青,要早知道这家里还有个狠人,自己肯定不会上来自讨苦吃。 “她哥跟着出塞。几天前不是传出北征大军全军覆没,我以为他哥哥应该死在外面了……” 泼皮发现齐风还活着,竟然屎尿都出来了。 直接跪在地上,磕头作揖,“军爷扰了小的一条性命。小的以后不敢了。” 脸儿青见状,惨惨一笑,一脚踹在跪在地上的泼皮身上。 “你们看看他的样子,是你们求饶就要放过你们的样子吗?” “今天咱都死定了。” 脸儿青也不管自己的断臂,捡起地上的大棒,一脸凶狠。 “管你是夜不收还是什么,只有你死我活的结局。” 说完,对着齐风冲去。 他的手下脸上惊骇。 这家伙是真的不要命了。 果然,下一秒,齐风很麻利的就直接砍断了脸儿青的另一条手。 似如残废的脸儿青依旧嘴狠叫骂。 “要是早些日子老子把那娘们办了,你回来只能见着一具尸体。” 齐风慢慢走上前。 脸儿青继续道,“老子动手晚了,遇到你这条狗,算是大爷这辈子倒霉,有种就杀了我。” “哈哈哈。” 齐风哈哈一笑,“就这样直接杀了你,岂不是对你来说是解脱。” 说完,齐风直接又斩断了脸儿青的双腿,脸儿青大骂:“你要做什么!要杀就给爷一个痛快,你这个小人!” “呵呵,小人。我今天让你见识下什么叫小人。” 齐风说完一刀砍在脸儿青的嘴巴上,直接将他嘴儿削掉。 脸儿青的牙齿牙龈全部暴露在外,鲜红色的肉看得众人触目惊心。 太残忍了。 齐风可没打算就这样完事。 一刀撬开脸儿青的牙齿,将舌头拉出。 脸儿青吼吼吼着,不知道再说什么,不过看他的眼睛,里面充满着恐惧。 毫不留情 ,齐风直接割掉了脸儿青的舌头。 然后站起身来,手里还抓着一根舌头。舌头都在了那边跪着的三个泼皮面前,吓得那三个泼皮魂不守舍。 脸儿青眼睛里面闪现着泪花,他很痛苦,为什么对方要如此残忍的慢杀自己。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齐风呵呵一笑,挑瞎了对方一只眼睛。 “你们动任何人都可以,但唯独不能动我的妹妹,你们这些下半身思考的畜牲,竟然还想对他她做出那样的事!” 齐风说完,将刀拿起,刀尖对准脸儿青另一只眼睛。 此时,还能看到脸儿青眼睛里面的害怕。 随着刀尖慢慢落下,穿透了对方眼球后,脸儿青已经要死不活。 齐风又是一刀,直接斩断了他的喉咙。 脸儿青的脑袋像是皮球,被齐风踢到了那三人面前。 “接下来,是你们。” 齐风微微一笑,刀上的鲜血慢慢滑落,那三个跪在地上的泼皮,身子却硬是无法动弹 。 第121章 刘阿叔 “大爷饶命啊!” 三个泼皮疯狂磕头,额头一片血红,地上青石板砖都覆了一层血污。 齐风将刀架在一人脖子上,冷声说着。 “为什么要放过你们。” 三人中的一人发出绝望的呐喊。 “就算我们再烂,也有官府处置,你这般,真不怕将自己也搭进去!” “真可笑,你这样说就以为我会把你们交给衙门?” 齐风冷笑,用刀拍了拍那汉子的脸,“怎么想得这般天真。” “大明律法不是来保护尔等这些败类的。” 齐风又笑了,“再说,我杀的又不是泼皮,是伪装成泼皮的叛国贼子。” 捏捏下巴,他突然像是若有所思。 “鞑贼细作,被识破身份,以死拘捕,真乃悲剧!” 下面三人听得脑袋冒汗。 感情眼前这家伙早已经把要杀他们的罪名想好了。 “大爷,我们真的不敢了,求求你发发善心...发发善心。” 齐风才懒得听,手里的刀已经落下去,导致那家伙脑袋掉的时候话音还拖长了些儿。 另外两个见状,猛地推开齐风就想跑,被后者追上,一个被齐风一刀砍在背上,一个左边肩膀一大半直接被砍掉。 两个人都是没跑好几步就伏地而死。 齐风擦掉刀上血迹,寻街衙役赶到,几个人站在巷口,见着里面一阵惨样子,扭头就吐。 “几个鞑贼细作,不听吾劝言,想要袭杀某,被我反杀!” 齐风声音很大,随后又丢出军牌。 几个衙役看见军牌,畏畏缩缩不敢拒捕。 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衙役壮着胆子上前说,“军爷,这就是几个泼皮流氓,怎么会是鞑子细作?” 齐风看了他一眼,“我说是就是!”说完从身上拿出一幅带血地图,“这是吾在这几个细作身上搜出的堪舆图。” 老衙役从齐风手上接过,打开一看,还真画着附近军堡的位置。 堪舆图在任何一个朝代都属于国家机密,私人不可绘制,保存。 这一份堪舆图的出现,就算齐风是栽赃嫁祸死去几人,对方叛国罪名都得成立。 “军爷,按照律法,这堪舆图需要收缴销毁。” 老衙役手中拿着地图,微笑着。 齐风不在意说:“反正都是从细作身上搜出的,销毁也是合理。拿去便是。” “谢过军爷。” 老衙役拱拱手,对着后面的衙役道:“把细作尸体抬走,再找人将此处冲洗干净。” 然后他又说:“军爷,细作的赏钱届时可至衙门领取。” “赏钱到时候你们几人分了吧。就当是我谢过尔等帮忙清理尸体。” 齐风对老衙役拱了拱手。 老衙役一听,心里美滋滋的。 也不愿意去管这件事真相如何了。 齐风刚进入屋子,齐巧佳就紧张的跑了过来。 “哥,没事吧?” 她担心的问,眼睛仔细的瞧着齐风身上每个地方。 “没事,都解决了。” 齐风笑笑将刀放在一边,伸了个懒腰。 尸山血海又如何,只要妹妹能生活安稳,这些他都可以去趟。 齐巧佳又问,“所以,哥,你把那些坏家伙都怎么了?” 齐风笑笑,“打残废,然后送官府了。” 齐巧佳担心,“那些家伙报复心很强...不会到时候找咱们麻烦吧?” “放心,不会。”齐风又肯定的加了一句:“永远不会。” 齐风转移话题。 “今日太晚了,明天咱们买些东西去看望下刘叔。” 齐巧佳点点头,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日一大早,齐风就起床跟齐巧佳去赶早市。 在市场买了些肉还有蛋提着往刘阿叔家去。 刚到刘阿叔家门口,就听到里面有吵闹声音。 “你说你逞能干什么,家里都指望你,好几张嘴等着吃饭,腿教别人打断,咱们家以后可怎么活!” 这斥责的声音是刘阿叔妻子马氏的。 “那总不能见着那几个泼皮侮没人家姑娘清白吧。” 刘阿叔的声音很清朗,但很明显能感觉到带着一丝颤音。 “那腿断了怎么办?奴家知道你做的是好事,可是也得有个度啊。你动手前总得考虑下家里人吧!” 妇人哭了起来,“奴家出去做活,也挣不了多少钱。你这腿可怎么办?咱家连郎中都请不起,没有郎中,你这腿可就算没了。” 然后院子里又传出几个小孩的声音:“娘亲,别哭了,我们少吃一点,这样娘亲就不用那么劳累了。” “呜呜呜.....” 马氏抱着孩子一直在哭。 刘阿叔焦急烂额道:“别哭了,哭有什么用,腿能好!” 在门外听着的齐风和齐巧佳二人心里也不好受。 “刘阿叔。小女子来看您了。” 齐巧佳在门外轻喊。 刘阿叔小声跟自己妻子张氏说。 “快别哭了,巧佳妹子来了,去开门。” 家丑不外扬。 刘阿叔一说,张氏真立马不哭了,起身揉揉眼睛,然后出来开门。 门打开,最先出现的是张氏那一双哭红的眼睛。 齐巧佳对着张氏行了个万福礼。 张氏脸上堆笑打招呼:“巧佳妹子。”然后她看见一旁提着东西的齐风,惊喜不已,“齐小子也来了。” “嗯。”齐风点点头。 然后张氏忙招呼二人进去。 进去后齐风将买的东西递给了张氏。 张氏笑得开心,“来就来了,那需要买这么多东西。” 齐巧佳在一旁带有歉意道:“这都是应该的。” 然后张氏将东西放到屋内,齐风走到躺在椅子上的刘阿叔面前。 刘阿叔笑了笑:“齐小子回来了。” “回来了。” 齐风坐在一边,看着刘阿叔的断腿,上面只用一点草药覆盖着。 这药估计也是张氏从赤脚医生那讨来的。 “断了。” 刘阿叔看见齐风的视线,无奈笑笑。 “刘阿叔,真的非常感谢您。” 齐风嘴里说着感谢的话。 “有啥好谢的。”刘阿叔摇摇头,“老头子我一点都后不后悔,你们兄妹,可是咱们附近人儿看着长大的…现在您常年在外,咱还能让那几个泼皮欺负你小妹!” 齐风一听,热泪盈眶,不知道该说什么,此刻,就算是千言万语,也难以形容心情。 第122章 邱安心追来了 齐风只能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 “刘阿叔,这些银子您拿去。咱先把腿治好。” 刘阿叔一看那钱袋便推托,“你在外面也不容易...我这腿养一养就好了。” “勿要推托。” 齐风直接把钱袋子放在刘阿叔一边。 然后笑着继续道:“刘阿叔,您对咱家的恩情,小子谨记于心,若是有什么难处,不必客气,尽管开口,力所能及之内,绝无问题。” 齐风刚说完这话,马氏也过来了,看着放在一边的钱袋,她给刘阿叔使着眼色。 见刘阿叔不为所动,然后就上前问:“这是?” 齐风拿起钱袋立马塞到了马氏手中,“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马氏能感觉到手中钱袋子的沉重。心里估计可能在十两左右。 马氏心里开心,这些银子足以治好自己丈夫的腿甚至还有剩余。 “待会儿留下来吃饭。” 她十分热情,还准备去抓家中养了三年的公鸡。 齐巧佳连忙摆手。 “不用了,马嫂嫂,我跟我哥先走了,过段时间再来看刘阿叔。” 为了避免马氏去杀家中唯一的大公鸡,齐巧佳直接一把拉住齐风手臂,跟二人行礼后就离开了。 齐风和齐巧佳离开后。 马氏脸带笑容打开钱袋,发现里面足足有十五两银子。 她为之一愣。 要知道,就算是自己去做杂工,一日也才六十文钱。 十五两,算是自己和丈夫二人一年左右才赚得到的。 抹了抹眼泪,马氏站起身来,心里总算是宽慰不少。 “哥,你不知道,我听到他们再传大军覆没的消息时,可担心你了。” 齐巧佳走在前面,双手背在后,青丝像是瀑布,自然的落在后背,给人一种美不胜收的感觉。 “大军确实全军覆没了。” 齐风慢慢走着,“不说这些心烦的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哥我升百户了。” “百户?” 齐巧佳猛然转过头,若有所思,“那是大官吧!” “正六品的小官。” 齐风笑笑,将手里的石头丢了老远。 “我听说知县老爷是正七品官。哥,你这六品岂不是比知县老爷还大!” 上次齐风说官职的时候齐巧佳一窍不通,所以这段时间倒是找人好好补习了下。 今天听到自己老哥说升了百户是六品官,在她印象中,也就知道知县老爷是大官,是七品。 而自己哥哥的六品明显比起七品大,故而有所发问。 “如果按照品级来说,确实如此。” 齐风很耐心的解释:“但从权力来说,你哥这武官职肯定是比不上知县那七品官的。” “为什么?”齐巧佳好奇问。 “无他尔,职责不同。” 齐风笑笑,“你哥我只管几堡夜不收的事情。而知县,却是要管这一城之事,事无巨细,无论大小。故而知县才有父母官的称呼,权力在地方也是极大的。” “那我懂了。” 齐巧佳眉舒颜笑:“不过总是六品大过七品的。” 二人在云戏楼吃过中饭然后就回了家。 下午,齐风又去了一趟号房,现在他是百户,可以单独住一间,也可以选择回家。 腾出一间屋子,齐风就听到后面有人在喊。 “齐小友,老朽可找着您了。” 声音有些熟悉,回头一看,是邱安心站在远处。 “邱医官怎么来了?” 齐风对其拱手问好。 邱安心也不客气,将药囊往石桌子上一方,就道:“老朽是来兴师问罪的。” 齐风一脸懵逼,“兴师问罪?” “这事还得从你被押解后说起。” 邱安心在哪滔滔不绝的讲完了事情经过。 齐风一笑:“确实该来兴师问罪。” “对嘛。我再三嘱咐,让他们二人走的时候知会老朽一声,可这两个家伙竟然一声不吭就跑了。” 邱安心有些气丁大有和宋铁二人的做法,但凡托人留一句口信也好,竟然直接就跑了。 害得他的观察研究直接没了观察对象。 这些天可把邱安心急坏了,直接撇下众人找到了右卫城。 一路骑马奔波可没把他这一身老骨头给抖闪架。 到了右卫城,直接跑到最近的军堡去问,这才寻到这。 “那个叫宋铁的毛头小子呢?” 邱安心感觉石凳子坐得屁股有些凉意,站了起来左顾右盼。 “他们告假回去了。” 齐风把邱安心请到屋内让其坐在床边。 邱安心摸了摸柔软垫子,开心得很。 “不坐了,老朽得去寻他。” 他站起来走了几步,才明白自己对这里一无所知。 于是连忙回头,“齐小友知道那宋铁住哪?” “去是去过。”齐风没有隐瞒,“就在城内,只是有些偏。” 邱安心连忙一把抓住齐风,“那快些带老朽前去。” 于是齐风只能停下,带着邱安心去宋铁家。 路上,邱安心看着右卫城中的特色,摸了摸花白胡子说:“边塞也有如此繁盛之所?” “右卫城是扼守鞑军进入中原的前哨。这里也是一些商队的交易之处,故而看起繁盛。” 齐风稍解释了下,邱安心就道:“倒是比不上苏杭。” “苏杭那是富庶之地,怎能与之相比。” 齐风指着那边卖炖肉的:“边塞也有边塞特有的美食,水土不同,生活方式各不同。” “这是何炖肉?”邱安心问。 “马肉。” 齐风走到哪摊贩前,让对方拿了一碗递给邱安心。 “右卫城附近军堡各数,多有驿马军马与马匹转运场所。军马老去,便可宰杀食用。又因老马肉材,只能炖煮实用。 ” 邱安心接过吃了一口,感觉口感确实些有些材,不过因为炖得软烂,却又十分好吃顺口。 “如此利用,倒是不失一件好事。” 邱安心喝了肉汤,将碗还给摊贩。齐风在小贩案桌上丢了五文钱。 二人一路又聊了许些,大多数是齐风再讲当地的民俗风俗,邱安心听得也是不亦乐乎。 走了一阵,到了城南外,齐风指着前面村落中的一间瓦房道,“那就是宋铁的家。” 此话说完,邱安心立马加快了脚步。 第123章 提出理论 进入村子,二人便引来众多注目。 村子里很少有外人来,齐风虽然来过一两次,属于大众脸,村民早就忘记了。 看着二人走到宋铁家门口,不少人都睁大了眼睛。 想着莫不是那宋二郎在外做了什么被人寻了回来。 村子中的门一般是不会关着的,所以齐风直接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宋铁在不在家。” 然后宋铁就跑了出来。 见着是齐风还有邱安心匆匆忙忙拱了拱手。 “小旗,邱医官,你们怎么来了?” 邱安心生气道:“吾为什么来,不得问问自己。” 宋铁低着头。 邱安心质问:“万千嘱咐,为何一声不吭就离开?” 宋铁立马抱拳:“当时夜黑风高,主要是怕路上医官出危险,我们二人无法保护你。” “夜黑就是尔等的理由。”邱安心道:“把伤手伸出来。” 对方正在气头上,宋铁只能照办。 邱安心看了下他的伤口,发现已经在开始愈合。 语重心长道:“不在这几日,可每日用了酒精?” “每日都用。”宋铁点头,“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肉痒痒的,应该是在长新肉了。” “如此,那酒精一说便有了佐证。” 邱安心拿出小本写了起来。先前的事情就当成没发生。 然后他又看向齐风,“小友这法子,虽然可用,但估计只能小范围实施。” ‘为何?’齐风看向邱安心。 邱安心耐心道:“这几小瓶的酒精是用半坛子烈酒制成的。” “嗯。”齐风点头。 邱安心继续:“三斤上好的粮食,才能出一斤酒。光那半坛子烈酒就足有五斤,但反复蒸馏出的酒精却不到三两。” “按照如此做法,太费粮食。现天下虽然安定,不过粮食却也只够温饱。就拿一亩上好的水田来说,也不过产两石而已,若是旱田,或一石都不足均。” 齐风听了,顿为豁解。 酒精确实没有办法大规模推广,在各个国营药局储存售卖或有可能。 二人又跟宋铁说了几句。 齐风就看见他的姐夫何久出来叫他回去。 何久出来时见着齐风,本能的缩了缩脖子,他还记得自己被教训的事。 齐风见着他开玩笑问:“还打你媳妇吗?” “不敢打,不敢打。”何久连忙摆摆手。 齐风一笑,“宋铁升小旗了,也算是有官身,谅你也不敢。” “小旗?”何久一脸懵,宋铁回来可没说过这些。 实际上不止是何久,宋铁自己都不知道。 他小声问:“小旗?我啥时候升了?” “就咱们回来那天 ,你还有丁大有都升了小旗。文书最近应该就会下来了。” 齐风看了眼惊喜的宋铁。 宋铁此刻听完颇为惊讶,一来是听到了莫大的好事,二来是家里到自己这辈算是出了个小官,给扬眉了。 兴奋的宋铁好奇问,“那我岂不是跟小旗您是一样的官职?平起平坐?这不可啊!” 齐风闻言只是哈哈一笑,“你小子升了,我难道就不升吗?” 对啊! 宋铁猛一拍脑门,肯定的点点头。 然后他好奇问,“小旗升了个啥?” 齐风不在意道,“百户。” “百户!” 宋铁直接呼了出来,一边的何久见着这般,心里颇有些震惊,还好自己没有在打妻子,不然对方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在何久眼中,自己小舅子升了小旗,都已经算是大官,他上司现在升了百户 ,那岂不是更威风。 不敢想。 何久摇摇头 ,谄媚道:“恭喜妻弟高升,家中必摆上几桌,以来亲庆祝。” 说完他就要去买酒买肉。 宋铁喊住自己姐夫,说,“姐夫,我能高升,是幸得小…百户大人提携,你这般在百户大人面前做作,实是不妥。” 齐风尴尬一笑,想着这小子称呼转变得真快。 转身的何久这才反应过来,连说:“该是一同庆贺,一同庆贺。” 说完就要请齐风一起进去。 一边的邱安心还等着,齐风赶忙拒绝 ,“咱就不去了,还得带邱医官回右卫城。” 邱安心在一旁笑眯眯的:“也不耽误这点时间。” 齐风:“……” 好吧,只能进去了。 齐风和邱安心进入屋子后,何久就急忙慌的跑去买东西去了。 宋铁母亲一听自己儿子上司来了,赶忙出来迎接,宋铁姐姐掺扶着老妇人。 齐风为人温和,也没有那种为官的高傲,老妇人很是赞许。 偷偷摸摸的拉着自己儿子说。 “儿啊,你可得好生跟着那位官人做事,娘活了几十年 看人的本事可不低,可看出来了 ,那位官人,器宇不凡,为人正直,以后必成大事 。” 宋铁在一旁道:“娘,齐哥儿确实与众不同。”然后把一些事情说给了自家娘亲听。 老妇人听完,感慨一句:“潜龙勿用,久潜出水必为龙凤。” 算是很高的评价了。 齐风在内堂跟邱安心聊着天。 基本上是在聊一些医学上的事情。 不过就算是齐风说出来,很多条件在这个时代也没有办法做到。 二人聊到瘟疫时产生了不同看法,于是开始相互辩论。 邱安心道:“陈传老祖就在《心像篇》说过,‘瘟亡不由运数,骂地咒天’。大意即为,人不敬神佛,瘟疫是上天降下的惩罚。” 齐风听完摇头,却不这么认为 。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肯定知道瘟疫是由空气媒介传播的,可是,若这般解释,邱安心自不会相信。 要知道,瘟疫是由世界中的气传播这一理论,还是明末传染病学家吴又可观察提出的,并且在《瘟疫论》中有所说明。 齐风现在说,可是整整提前了两百多年。 齐风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何解?” 邱安心说:“很简单,这些都是表示从少到多的过程。” “从少至多的过程,就会产生各种链接。”齐风说:“那天地之间又是用何种东西连接的?” “这……”邱安心不解。 齐风笑了笑,“邱医官,你从这一束阳光中看见了什么?” 邱安心看去,只见阳光中漂浮着许些肉眼可见的灰尘。 顿时恍然大悟,“这是天地中的气!” 齐风一笑,“所以小子认为,瘟疫也是由天地间的气传播的。” 第124章 野狐岭 邱安心震惊不已。 忙问道:“小友是观察天地得出的结论?” 齐风一笑,想着总不能告诉对方自己看过医书吧。 于是没有正面回答,只说道,“天圆地方,世间万物,就和道一样是有迹可循的。” 有迹可循四字让邱安心折服。 他连忙拱拱手:“还是小友细致。月有阴晴圆缺,应和你说的规律一致。” 之后二人又聊了会,等到宋铁过来喊吃饭,这才停止。 桌子上的都是普通的家常菜,喝上一大碗独特佳酿,也是舒心悦口。 吃完饭食,齐风和邱安心告辞离开。 宋铁一行人送了老远,这才回去。 等二人回到右卫城,天已经完全黑了。 好在客栈还未满客,邱安心自己选了一间屋子,住了进去。 童子回去了,他一时半会没打算回京城。 齐风送完邱安心,自己一人回号房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门外塞着一封信件。 想着这差役也太不负责了,将信件随手乱扔。 齐风将信件捡起,发现寄件人的署名是刘福。 于是打开查看。 内容大致是问齐风是否已经平安到达。 他们早在一日前到了开平,然后就地解散了军队。 事情可算是告一段落了。 看到这,齐风也就不必后怕担心。 军队解散,就如同散沙,谁又掀得起风浪。 是夜,大雨滂沱,电闪雷鸣。 一男子捂着手臂,从野狐岭山上奔跑下山。 他边跑边回头,恐慌的神色面目间满是雨水横流。 轰隆一声。 天空中劈响的巨雷伴随着一道闪电打在了他身后不远的树上。 借着雷电的光这才知晓那汉子边跑边回头在怕什么。 在身后,是七八个戴着面具手持刀枪的不明身份人员正在追杀他。 逃命的汉子猛地摔在地上,下面不远是半陡的山坡。 见后面凶汉快要追上,男人直接翻身一滚,整个人就像是皮球一样滚了下去。 大雨模糊了视线,后面追着的贼人看着那半高的陡坡,想着这样的天气,翻下去也活不,便心安理得的离开了 这一晚,齐风睡了一个好觉。 早上一早就被赵力叫去了右卫所。 跟他一同的还有几个百户。 赵力开口直言:“近来野狐岭山中似有疑人。每至夜晚,必有火把摇曳。前几日派出了几名军士前去探查,今日汇报在山中发现一贼寨。” “寨中有刀刃枪兵。疑是聚众为盗。” 他叹了口气,“派出的四名军士只活着回来一人,其余人等皆被遇害。” 然后他又看向齐风:“现在需要查明匪徒的兵备配置,这一任务就交给齐百户了。需尽快行动,尽早查明。” 齐风立马抱拳,“遵命。” 然后后面基本上就没齐风的事了,赵力又跟其他几个百户聊了会儿,让他们万不可懈怠就让他们离开。 实际上贼匪这块并不是归赵力管,而是当地的知县主薄负责,但由于贼匪过多,衙门无力剿匪,而野狐岭又属于赵力管辖内,故而对方找上门,赵力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剿匪一事,做好了无疑是一件不错政绩,但失败了,风险也很大。 因此警惕十足的赵力这才没有直接派兵攻打,而是先派人员侦查。 本来这样的小事也用不着夜不收去,可是下属实在是不给力,只探查到了一点皮毛,还死了三个人,没办法,就只能靠精英了。 齐风出了右卫所,便去将邱安心一同叫走,来到医馆。 昨夜受伤逃回的幸存者便在此处。 齐风找到了那个叫莫云的汉子。 对方精神面貌尚佳,只是手臂被砍了一刀,现在上了药,没有缝合。 邱安心直接来了精神,立马找到了医馆的负责人,表明身份,于是这个人就成了他的病人。 莫云已经清醒,但嘴唇煞白,十分虚弱。 这是典型的失血过多症状。 昨夜下大雨,对方现在没有发烧,已经算是很强的身体素质了。 邱安心按照齐风之前的方法帮莫云处理了伤口。 他这道伤口很长,治愈后比宋铁的更有说服力。 齐风看着邱安心的动作没有说话,他带邱安心来,早就有这个意思。 做完后,齐风这才问:“寨子位置可还记得?” 莫云虚弱的道:“就在一棵三人抱不住的古树旁边,在山下就能看到那棵古树遮天蔽日的枝丫。” 对方说出位置,齐风点了点头认真记下,然后又问:“你们从那条小径去的野狐岭?” “从旧烽火台,一直往上。” 莫云猛烈咳嗽几声,一旁的邱安心急忙上前把脉。 等到邱安心说不碍事后齐风这才又问:“如何被发现的?” “我们是被埋伏的。” 莫云声音有些慢,但听得清。 “我们四人刚找到他们寨子,只扫了一眼,就有贼人开始搜索,我们就被发现了。” “看样子是路上布置有暗哨,或许你们上山的时候已经被他们注意到了。” 齐风问完,拍了拍对方肩膀:“好生休息。” 之后出了医馆就回了德胜口堡。 曾小艺刚好站在内院,见着齐风,三步并作两步喊道:“齐兄弟。” 齐风立马停下,向曾小艺行礼。 然后问:“曾兄何事?” “这不是千总让咱们磨兵励马,我这不知如何指定,有些犯难。” 齐风随口道:“按照《武经》内容练习即可。咱们堡内多是骑兵,擅长马上作战,长兵钝击。但战场被围,则不能成阵,应凝聚为主,短兵交接为辅。” “还是齐兄观察仔细。” 曾小艺抱拳:“谢过了。” 齐风也拱拱手,却不在意,顿时也明白了曾小艺为什么从军多年,还是和自己一样是小旗了。 这样的人,让他带领十个人指挥还好,若是百人,则人不可聚,一触必败。 但,这些对曾小艺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架得住自己有个熟领导。 百户都有自己单独的办公房间。 齐风也不例外,进入屋子,他就麻利的翻出野狐岭地形图。 野狐四周低中间高。 属于易守难攻之地。 在历史上,蒙古和金朝曾在此处发生过一场着名之战——野狐岭之战。 第125章 大耳巴子 公元1121年,大金大安三年,大蒙古国成吉思汗六年。 成吉思汗率领十万大军与号称五十万金军的中路部队在野狐岭绞战。 这是一场决定蒙金双方命运的战争。 金军大溃。 从此一蹶不振,开始走向下坡路,直至灭亡。 齐风了解完大致地形,就骑马去了右卫城外的野狐岭。 站在山下,看着那连绵起伏的山岭,心里也有了底。 下午齐风就把宋铁还有丁大有召了回来。 说明原因后,就把二人升官的文书交给了他们。 二人拿着文书欣喜不已。 堡内的士兵跑到门口,轻敲了下开着的房门。 三人看去,那士兵汇报道:“百总,羊房堡有个叫苏木的夜不收来了。” 丁大有不解,“羊房堡的夜不收来咱们这作甚?” 齐风哈哈一笑:“我让他来的。”然后吩咐那兵士:“速速让他进来。” 士兵急忙下去通知。 不一会儿,门外就来了个年轻人,十七八岁的样子,浓眉大眼,穿着一套红色的内衬,头上发髻特意用细丝网巾罩住。 “羊房堡夜不收苏木见过百总。” 苏木站在那微微躬身,双手抱拳。 齐风对着他招招手,“快进来。” 后者这才进入屋子,走到了齐风面前。 齐风仔细看了对方一眼,好奇问:“苏小旗,咱们以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苏木抱拳:“百总应该是记错了,属下从未去过羊放堡和塞外的其它地方。” 他尴尬的摸摸头,“就连来这也是第一次,路上还差些寻错了路。” “那或许是我记错了。” 齐风不再纠结,直言不讳。 “找你来是想让协助做一次侦查任务。” 然后他拿出册子,“我看过你的个人文件记录。最近几月,都是你独自出塞,这是为何?” 苏木没有隐瞒,“回禀百总。羊房堡属小堡,只有两名夜不收的额名。自几月前,属下同伴被鞑贼杀死后,一直未有补额,故而...只有属下一人出塞。” “我想起来了,几月前那个被鞑贼剥皮的夜不收便是羊房堡的。” 丁大有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忙捂了下嘴巴,一脸歉意。 齐风也骂了一句:“瞧你这嘴,一天没个好屁崩出来。” 丁大有连连道。“我的错,我的错,还请苏兄弟勿怪。” 一边的苏木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他叹了口气:“马革裹尸,本就是咱们军人的荣耀,战死塞外,也算是……”他沉默了半响:“光宗耀祖,死得其所了。” 气氛一下到了冰点。 很久齐风才开口:“莫说那些了,过来听此任务。” 苏木很快进入状态,一脸严肃且认真。 齐风讲完。 宋铁就忙问:“百总,怎么没有我的事?” 齐风关心道:“你手上的伤还没好,好好休息。” 宋铁一听立马无语了,原来苏木是来替他的。 不过自己手伤确实没好,这无可厚非。 于是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齐风是关心自己,若是再说,显得多不解人意。 之后齐风带着丁大有和苏木走了。 宋铁留在这儿值守。 三人骑马到了野狐岭山下,将马鞍,缰绳取下藏起,一拍马屁股,马儿就跑了。 枣青马在远处嘶鸣,然后看了齐风一眼,就跟旁边两匹母马蹭在一起,那小表情,美滋滋的。 这些马都是特殊训练过的,一吹口哨就会回来。 三人带刀上山,钻入林子就不见了踪影。 密林炎热。 三人走了会儿,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转眼看去,一个拿自制弓的男人正瞄准他们。 “别!” 齐风立马双手举起。 旁边两个人还一脸无措,被齐风踢了踢这才举起手。 “呵呵,你们是谁?” 那人捏着弓弦的手指有点抖动,三人要是说错一句话,箭矢就会射出。 “我们三人是巡山人。” 齐风哈哈一笑,尽量显现温和,降低对方的紧张。 “我们是来这山中找药材的。” “找药材。”那人摇摇头:“腰间配着官刀,又无背篓,你跟爷说是来找药材的!” 那人发怒了:“真当爷眼瞎好欺负啊!” 说完手指一松,箭矢就射了过来。 对方这种弓箭一般没有准头,射不射得中全看运气。 运气很好,箭矢直接偏了。 苏木是第二个发现箭矢偏离的,所以在齐风喊出,上的时候,苏木已经窜了出去。 直接拔刀朝着那汉子砍去,那汉子拔出柴刀,对着闪来的苏木猛地一砍。 却没把握住力气,直接砍到了自己膝盖。 苏木直接转用刀把一击在了对方的下巴上,那汉子直接往后一仰,倒了下去。 “死了?” 齐风上前查看。 苏木伸手探了下鼻息,回道:“没死,只是打晕了。” 齐风立马松了口气,“先绑起来。咱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审审。” 丁大有在一边担心的说:“苏兄弟那一击,把他下巴都打坏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说话?” 闻言,齐风在苏木绑人的时候还看了一眼那汉子的下巴,下巴掉了一大块皮,红色的肉清晰可见。 “待会弄醒看看。” 齐风也不确定,毕竟刚刚确实苏木打得太用力了。 说完,三人就把绑起来的汉子被拖到了远处的凹坑。 “没有水啊。这怎么叫醒?” 丁大有可舍不得拿水浇醒对方,这么热的天气,必须得保存水源。 用尿则太恶心了,他自己都闻不惯那股味道。 “你要做……” 丁大有突然看见苏木一个箭步上去对着那汉子脸哐哐哐就是三个大嘴巴子。 汉子直接被打醒,一脸迷糊的看着三人。左脸被打成了猪头。 “我...这是?那?” 汉子迷糊着,苏木拔出刀,吓得那汉子一个激灵,直接清醒了。 “你是何人?”苏木询问,齐风在一旁注意着对方神色,可能是被打成了猪头脸,也看不出什么波动。 “我…猎户。” 那汉子迷糊说着,眼睛看向别处。 “躲躲闪闪的。”苏木又是一个大耳巴子,“不说,就让你永远闭嘴。” 第126章 单眼火铳 “我真的是猎户,不然拿弓作甚。” 那汉子被挨了几巴掌,依旧这样说,一点都不老实。 “这人太不老实了,杀了吧。” 苏木转身看向齐风,意思是继续问还是杀了。 齐风见他刀已经拿在了手里,不像是开玩笑,刚准备开口,那汉子就开始求饶。 “不要杀我...我只是个负责巡山的小喽啰。其它的什么都不知道。” “独自巡山?” 齐风听完笑了笑,“有多少组你这样的巡山人?” “一共六十组。” 汉子不想死,张口就来,丁大有冲上去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牙齿都打掉了几颗。 “别说谎!” “真的六十人啊!” 汉子吐出一口鲜血,面目哀求,这要是再打几拳,自己就得无了。 丁大有一把抓住对方脖子,刚想将对方脑袋朝着树上撞去让他长长记性。 “住手。” 齐风却示意让他停下。 丁大有转头看着齐风。 那汉子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看样子自己不会再挨揍了。 谁知道齐风下一句就让他心灰意冷。 “喽啰而已,他就知道这么多,别磨磨蹭蹭,一刀抹了脖子,快些。” 汉子张嘴就要大叫,丁大有早就有准备,捂着他的嘴巴,接过苏木的刀,一刀就下去了。 这些匪徒,都是些狠人,没必要讲什么仁义道德,对他们来说,仁义道德就是个屁。 要是遇到弱势的人,这些山匪能把你当成玩意儿弄死。 “六十多人,看来那寨子里的人不少。” 苏木走到齐风旁边,齐风点头,“路上得注意些,别被他们暗哨发现了。” 丁大有擦干刀上的血,还给苏木,之后像是个没事人儿样站起来。 他慢吞吞的说:“可以夜晚行动。” 齐风采取了建议,“那行,咱们找个安全点的地,等到晚上。” …… 夜晚来临,闭眼养神的齐风睁开了眼睛。 丁大有和苏木两个早就准备好了。 白日是他们两人轮流放风。 远处有火把闪烁,站着背着刀的汉子。 这些还只是明哨,附近的暗哨却是难以察觉。 不过齐风三人都是久经沙场的夜不收。 常年在黑夜里执行任务,面对黑夜环境早已经适应。 “有个暗哨在那棵树上蹲着。” 苏木指了指前面十几步远的树,树杆树皮被剥了许些,在树杆上面蹲着个人儿。 这人儿浑身涂得乌漆嘛黑的,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有人蹲在那。 “眼力不错。” 丁大有小声赞许。 在苏木说出来的时候他也看见了那个人。 这种明暗哨相隔都不是很远,只有二十来步的距离。 苏木询问,“要动手吗?” “不急,绕一下。” 齐风带着二人从一边绕了过去。 月光照射树林。 夜风吹拂,蟋蟀鸣叫,三人紧张且小心的躲过几个暗哨。 走了一阵,便能远远地就能看到那棵大树旁边的寨子。 寨子外面用削尖的树木建成围挡。 在围挡上面是一排燃烧的火把,几个错落的人影儿正在游走警戒。 在寨子下方,是一道大木门。 木门用厚实的木块制成,这样的地形,就算是遇到官兵,官兵也没办法将围剿工具带上,所以这样的木门完全够用。 在大门口附近还站着三四个汉子,背着自制弓箭,手中拿着的是长枪。 齐风甚至还看见了放在一边的几杆火铳。 这些武力配置,很直观的告诉众人,这伙强盗不容小觑。 “还有单眼火铳。” 丁大有在一边疑惑:“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弄到的。” “肯定不可能是自己打造的。” 齐风虽然也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弄到的火铳,但这种火铳确实只有卫所边军才会使用。 说不定是穷到家的边军偷摸着把家伙什卖了。 在大明初期,火铳的使用程度已经很高,基本上各个边军卫所中都有火铳的配置。 不过由于火铳装填的效率太低,命中率不高,有些时候故障了顺带还会炸伤自己,导致很多人不会去使用火铳。 就算是有士兵使用,在打完第一轮的时候,基本上就不会再装填,而是直接当成榔头使用。 毕竟五斤左右的火铳,砸在人身上也能产生巨大的伤害。 在明朝,工部一年的火铳能生产一万多支。 一个百户所就有十名火铳手。 到了成化年间,军队三分之一都装备了火铳。 而在永乐年,也只有京师的神机营才会大量配置火铳,质量比下发的好了不少,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在后期,火铳经过长时间的创新,倒是成为了主力武器,但那也要到明朝后期了。 明朝初期,还是主要用刀和弓弩较多。 那几个火铳手眼睛四处看着,在他们身上还别着点火的折子。 “不好进去。” 苏木在一边讲,“百总,咱们要不要绕一圈看看。” “可。” 齐风点头,三人开始着眼前这个寨子绕了一圈。 “走完一圈需要一茶时间。” 丁大有吐了一口气得出结论。 然后又在一边啧啧道;“这寨子挺大,怎最近才被发现?太不可思议了。” 一茶时间就一壶茶,大约二十分钟左右。 二十分钟走完一个寨子,这寨子已经算是比较成规模的了。 难怪丁大有会发出这样的疑问。 “或许是因为这野狐岭平日中不见人烟,这些山匪可能早就占据此处,前期默默发迹,现在实力壮大,也不必小心谨慎了。” 齐风这样解释,丁大有也没否认,只是低声骂了几句那些不作为的官员。 当然,齐风说出这番话也并无没有道理,山匪连官制的单眼火铳都有,肯定是有一定实力的。 而且这还只是在外瞧见,内部还有什么不得而知。 “得想个法子进去看看。” 齐风捏了捏额头,本来以为这事不太棘手,现在观察下来,已经大大超过了预期。 所以现在必须得进入寨子观察,才能知道这些人真正的实力。 不然到时候派兵攻打,因为信息不全导致的死伤齐风也难逃干系。 但是这木栏高两米,根本不可能爬上去。 第127章 夜事 南京,京城中的夜晚似如白昼。 大大小小的商店外是琳琅满目连成一串的红色灯笼,灯笼伴随着夜风摇曳。 这些大商铺开在城中最好的位置,它们的主人非富即贵,要么有钱要么有权。 但实际上从南京城外一直到城门口附近,也都是数之不尽的商铺。 这些商铺和民居将这偌大的皇城包围,是来之不易的欣欣向荣。 从建文元年到永乐七年,足足十几年,这里里外外才得以重新恢复往日繁华光景。 不过因为宵禁,街道上除了五城兵马司的人外,倒显得空空荡荡。 五城兵马司是明初设立的五个衙门。 主要负责巡捕京城中的盗贼,火禁,逃犯等。 巡街自是其中一项。 今晚夜风很大,两个五城兵马司的士兵提着灯笼四处照着。 大多数时候,人们都很自觉,不会在宵禁的时候出门,若是出门被抓到了,少不了挨几十板子。 当然巡街路上总会有惊喜,比如那些瘫倒在地的酒鬼,他们喝醉了随意倒在犄角旮瘩里呼呼睡觉。 这样的酒鬼巡街的兵丁会统统带走,先关入专门醒酒的牢房,第二天等对方酒醒了再处罚。 除了打板子,还要罚不少钱财。 两个丁兵走到一处街边,突然听到一阵让人汗毛耸立的锁啦与哭叫声音。 二人顿时缩了缩脖子,那个稍瘦了的问那个胖胖的。 “听到锁啦…锣鼓声没有?” 那胖兵丁抖了抖身子,“听到了,还有...哭声。” 哭声,锁啦声音离二人越来越近,二人心里都紧张起来,毕竟这半夜三更的宵禁时分,听到这样渗人的声音,精神紧绷害怕是肯定的。 声音越近,二人首先看见的是撒着纸钱穿着白衣的开路人。 随后是唢呐,锣鼓和男人女人的哭声。 一队穿着素缟出丧的队伍从二人面前经过。 “晦气。” 瘦汉子低头骂了一句,巡夜还能遇见出殡,真霉运当头了。 不过就算是觉得晦气,二人还是硬着头皮追上去拦住了那队丧人。 宵禁是严禁人员通行,不过却也留有余地,丧病就在其中,但按常检查却是必须的。 一名老妪上前给二人塞了些银子,二人一阵喜乐,害怕烟消云散,抱拳随便询问了几句,也不验证,就准备离开。 刚迈脚步,一支弩箭就裹挟着劲风从二人身后飞来,一箭穿透了那老妪的脖子。 老妪神色惊讶,她的脖子完全被箭矢贯穿,鲜血顺着她那满是褶皱的皮肤哗哗流下,那两个兵丁被这突发状况给吓呆住了。 随后那胖丁兵这才想起来自己手上还提着锣,刚想敲,却被后面出丧的一个汉子一刀刺死。 另一个瘦丁兵扭头看着同伴被杀,也不敢去捡地上的锣鼓了,直接迈开步伐就往前面跑。 刚刚还哭着出丧的队伍,顿时转变。 大汉,女子纷纷从棺材里,板车暗格里拿出了刀剑。 廋兵丁还在往前面跑,他慌乱无比,只顾扭头瞧看,却不见着前面还站着一群黑压压的人儿。 直到他狠狠的撞了上去,摔了个倔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就吓破胆了。” 冷冷的声音传出,为首男人身边的汉子踹了廋兵丁一脚:“滚开,别挡了爷们办事。” 廋兵丁被踹,这才回过神,慢慢抬头看去,却见那为首的汉子手中拿着一具弓弩,穿着一套红色的飞鱼服,其后站着几十个持刀锦衣卫。 这阵仗顿时吓得他魂都飞了,直往一边爬走。 红色飞鱼服比划了下,他身后的锦衣卫便悉数朝前冲去。 那群出丧的队伍顷刻之间就被锦衣卫团团围住。 红色飞鱼男慢慢入场。 他看着丧人中的一个络腮胡大汉笑笑确认道:“你应该就是郭涛。” 那络腮胡警惕的看着他,冷笑一声,并不答话。 飞鱼男又啧啧几声,歪着头看着对方,“怎不回答,心虚了?”然后他提高声音:“尔等建文余孽还不束手就擒!” 络腮胡郭涛捏紧双刀,大喊一声:“杀!” 随后率先朝着飞鱼男杀去。 飞鱼男不紧不慢的往后退了几步,几个锦衣卫立马围笼,站在了他面前挡住了郭涛的双刀。 郭涛甩动双刀,刀刃砰砰砰作响,三个来回便压制住了他身前的三个锦衣卫。 “放箭!” 飞鱼男下令,在左右两侧的房屋上突然出现大量拿着弓弩的锦衣卫。 还在交战的锦衣卫快速后撤,给弩手留出攻击范围。 距离拉开,弩箭射出,当即倒下一片人儿,郭涛挥舞双刀也只拦截了几支弩箭,一支弩箭穿透了他的大腿。 郭涛一个手下拼命朝着他撞来,将他顶到了棺材后面,这才避免了郭涛被弩箭射杀。 听着倒在地上的哀嚎声音,郭涛咬牙切齿。 一月前刺杀内阁首辅失败,好不容易才等城中巡逻戒备下降,想带着人员撤离出去。 可没想到,一路上顺顺利利,却在此处被锦衣卫截胡。 飞鱼男身边一个百户对郭涛喊话:“建文余孽,放下兵刃,留尔全尸。” 郭涛没有回答,今日这情况,已是必死的局面。 他看了看四周,原本二十多人的同伴,现在只剩下七八人。 “我投降,勿要杀吾!” 跟着郭涛的一个汉子大声说着,随后站起身来丢掉了兵器。 他朝前走了几步,见对方并未冲来,以为能活命。 谁料在欣喜之时,几支弩箭直接射穿了他的身体。 郭涛大骂:“尔等这些不讲仁义的刍狗!” 飞鱼男当即大笑:“吾许诺的是留尔等全尸,可没说要活的。” 七八个弩手已经下来。 一边射弩箭一边往前推。在弩手一边,是持圆盾的锦衣卫刀手。 这样的推进方式能有效的保护弩手安全。 郭涛看着锦衣卫越来越近,对着剩下的几人使了眼色,准备拼死一搏。 一轮弩箭射出,趁着上弩箭的空隙,郭涛带着余下的人儿就冲了出来。 持盾的刀手见状连忙用盾顶上应对危机,而弩手则快步后撤退出战斗。 在两侧等待的刀手则趁盾手牵制时集体围攻郭涛。 血肉横飞,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除了郭涛以外,其余人全数被杀。 第128章 乔装 郭涛绝望大骂:“尔等狗贼,为贪一时之富贵,残暴兴伐,助纣为虐,妄害苍生,死后必定下十八层地狱!” 飞鱼男身旁的百户大笑不止:“下地狱?吾看先下地狱是尔等逆贼吧!如今天下富足,百姓安乐,尔等逆贼倒行逆施,妄图杀害国家官员,颠覆政权,尔等与那害虫何异?” “好一个倒行逆施!”郭涛大笑:“倒行逆施的是皇帝老儿,那个谋权篡位的逆王!” “大逆不道的论言!舌头给我拔了!” 听到这话的飞鱼男脸上阴云密布,怒无常规。 前面的盾手直接将郭涛挤住,三个锦衣卫丢出铁链将其双脚捆绑起来。 随后一人撬开他紧闭的牙关,猛地将舌头拉出,郭涛被巨大的力气拉得头往前一伸,随后刀光一闪,一个锦衣卫手中多了一条舌头。 郭涛嘴里鲜血直冒,嘴巴更是包不住血水囤积,像是决口的堤坝,喷涌而出。 最后因拔舌血流不止而亡。 “大人,逆党均以伏诛。” 一盏茶的功夫,那个百户便递给了飞鱼男一份名册,名册上面名字皆画了红叉,其中郭涛那个叉最为红大,是为逆首。 飞鱼男看了一眼,签下了自己名字:李咬住 李咬住收好名册,面无表情,“这只是其中一股,在这京城中还有数之不尽的其它党羽,让潜藏的锦衣卫密探多多注意。” “遵命,大人。” 那百户低头抱拳。 “通知兵马司派人来清理此地。” 李咬住说完,只留下几个善后的锦衣卫,带着其他人大摇大摆的离开。 走着走着,这位刚升任锦衣卫千户的大人突然又想到那张熟悉的面庞。 不由自主的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残月明亮皎洁。 李咬住不由得欣慰一笑,那位边镇的朋友,应该还好吧。 “啊嚏。” 远在边镇的齐风打了个喷嚏,好在现在位置较远,那些匪贼不容易听到。 “降温了,百总要是不介意,属下这里多带了一件外衫。” 苏木说着就要拿出来,齐风连忙谢绝,“不必了。” 然后揉了揉鼻子,小声嘀咕,“刚应是吸入了什么东西导致的。” “有看到什么漏洞可以进去吗?” 看着转了一圈回来的丁大有,齐风小声询问经过。 “没见着有什么缺陷。”丁大有摇头,他刚转那一圈十分仔细,该看的地方都看过了,确实没漏洞。 齐风叹了口气。 丁大有又说:“实在不行,只能挖坑洞进去了。” “挖坑洞,那得挖到何年何月,而且动静太大,很难不被发现。” 齐风当即否定,一来人员被发现,二来这里的土质确实不太好挖。 就在三人一筹莫展之时。 齐风远远地就看见两名穿着夜行衣的汉子扛着一个麻布口袋朝着寨子走来。 那麻布口袋还在扭动。是不是里面还传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我知道怎么进去了。” 齐风灵机一动,一边的苏木看着那两个黑衣人也明白了齐风的想法。 三人快速行动,在黑夜中摸到那二人身后,猛地一扑,捂着对方嘴巴,压倒在地,对方还没反应过来,脑门就遭到重击,晕了过去。 麻袋掉在了一边,或因恐惧,里面的人蠕动更为剧烈。 “放你出来,别说话。” 丁大有拿出小刀,割断绳子,麻布口袋里装的是一个白净书生。 那书生见着三人,顿时脸上惊恐难消,像是被按在案板上的鱼一直乱动。 “别喊叫,别乱动,我们不是贼人。” 苏木安抚书生,而后割断了绳子,拿下了塞在对方嘴里的烂布。 或许是察觉眼前三个人并没有害人之心,书生拱手:“谢过三位好汉救命之恩。” “不必谢。你是何人?为何被贼人掳走?” 丁大有在一边询问。 书生小声回答:“在下胡名章,右卫书院学子。至于为何被贼人盯上,恐和吾的父亲有关。” 齐风问,“汝父亲是何人?” “家父胡三祥。在右卫开有商铺……这些贼人或许知晓吾家是皇商,这才将吾绑走,想借机敲诈勒索。” 皇商齐风自然是知道的,专门给皇帝上供好东西的才能叫皇商。 听完胡名章的话,齐风道:“这里地处贼窝,遍布哨卡,你一人难以下山,先找处安全地方,等着我们办完事情一齐走。” “不知三位好汉是?”胡名章抱拳询问,这里强匪横地,竟然有三个好人,这让他确实不得不警惕。 苏木道:“我们是行伍人,奉命来探查贼窝,阴差阳错救了你。” “原来是军中好汉。” 胡名章抱拳感谢,“待平安回去,定设宴款待三位好汉救命之恩。” “这先暂且不论。”齐风摆手,“那处位置安全,汝先在哪等待,等吾探查完贼窝,一同离开。” “悉听好汉尊便。” 胡名章还是很明白情势发展,齐风这么一说,他自己就跑去安全地方躲起来了。 安顿好胡名章,齐风看着倒在地上的汉子,还有那口麻袋,笑了笑,“你们二位谁来装这位胡公子?” 丁大有看向苏木,“他年轻,比较符合。” 齐风开玩笑道:“你倒是老城一些,更像。” 苏木却不推脱:“我来装吧,就是得苦了丁哥儿要扛着我了。” “我抗人可是一把手。”丁大有本来是想秀一秀自己的肌肉,但又觉得不能班门弄斧,还是算了。 算好夜行衣,腰间别着刀,丁大有扛着苏木,有些吃力道:“苏小子你看起来瘦瘦的,怎这么重?” 苏木无语回应:“我已经算是比较轻了。” 二人就这样你一嘴我一嘴走到了前面 ,在齐风示意下这才不在开口。 二人走到寨子门口,看守立刻问道:“天上明月!” 这是他们的口令,之前审问那汉子的时候就已经套出来了。 齐风当即回了一句:“地下苍龙。”这就算是接上了。 “你们二人速度还挺快,这胡家公子到手,到时候便可以索要大笔钱财。” 看门的汉子脸上笑嘻嘻的,齐风却从对方言语中听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第129章 匪徒也穷? “快开门。咱们的财神爷回来了。” 那贼匪笑哈哈的,脸上的表情像是吃了蜜糖。 很显然,这一次行动,连这样的小喽啰都知晓,应该是上面领头的不在乎,很相信他们。 听到开门的话,在寨子上面的值守的贼匪用力的扭转一个十字舵盘,转了几圈,大门这才缓缓的朝内打开。 二人不急不缓的进了寨子。 齐风环顾一圈,发现寨子里分布了数条小径,这些小径周边都是简易搭成的茅草屋子,一些地方还铺放着普通帐篷。 在远一点点地方,还单独开凿出了一条一人多高的小沟渠,沟渠上搭有简单的木梯。 在木梯对面,又是一道尖桩围墙跟寨内隔开,而且保卫更为严密。 “那单独隔开的地方,应该是这贼寨各个首领的住处。” 在这样的寨中,若有必要单独隔开,齐风除了想到那些为首的贼人外,普通人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 齐风记住了那个不同寻常的位置。 “百总,前面有打铁的声音。” 丁大有听着那一阵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音,惊讶不已,连忙小声说道。 二人往那边走去,发现是几个铁匠在卖力干活打造兵器,在铁匠周边坐着几个贼匪,正笑哈哈的聊着天。 “应该是掳来的铁匠,替他们打造兵器。” 齐风看了一眼放在那边角落的兵器胚条,应该不下百十条。 麻布口袋中的苏木小声说,“大半夜还在干活?这些贼人怕不是在谋划什么。” 二人准备继续往前,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 “站住!” 齐风和丁大有连忙站住,右手却已经准备去摸刀。 那声音接着命令,“转过来。” 丁大有小声说,“百总,我们好像被发现了。” 齐风也有些紧张,这毕竟是贼窝,要是被发现了,肯定是走不了。 但是只能硬着头皮转了过去。 丁大有扛着苏木同样如此。 不远处站着一个胖子,穿着一件外褂,露出圆圆的大肚皮,生得一脸横肉,腰间挂着一把牛尾刀,趾高气昂的看着二人。 “扛着肉票乱窜作甚!赶紧关到牢房去!” 这胖子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是横着的,再加之肥头大耳,跟还有人勒着肚子过日子的寨中,身份定然与众不同。 果然,在胖子说话间隙,有个老匪从那边恰巧路过,恭敬低头喊了一句四当家。 齐风和丁大有还站在原地没动,因为他们二人压根不知道牢房在哪。 “耳朵聋了是吧!” 胖子大摇大摆走来,就像是行走的肉山。 他走到二人面前,一巴掌打在丁大有脸上,丁大有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嘴角还有一丝血。 “牢房!关进去!” 胖子说话的时候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铜铃,手却下意识的指着一边。 虽然丁大有挨了一巴掌,但是对方无形之中指明了方向,也算是没白挨一耳光。 二人连忙朝着那边走去。 后面还听到那胖子在哪絮絮叨叨:“现在人忒不听话了,就该多打!” “没事吧?” 齐风小声询问,刚刚那一巴掌十分用力,若是瘦一点的人,估计直接会被打懵。 丁大有可能好些,毕竟是行伍人。 “脸都肿了。” 丁大有愤愤说道:“挨了一巴掌,这个仇肯定要报!” “肯定要报,到时候收拾他。” 苏木在麻袋里小声附和,刚刚那清脆悦耳的巴掌声音,让他都为之一怔。 本以为丁大有可能会忍不住动手,苏木都已经做好了要划开麻布口袋的准备。 结果出乎他意料之外,丁大有忍住了。 “怎么忍住的?”想了会儿,苏木还是开口问了。 “你问我怎么忍住的!这是贼窝,不忍能怎么办。我就算是杀了他不还是得死。” 丁大有无奈,“好在这一巴掌没白挨。” 二人往牢房走去。 这牢房外面就是普通的房门。 推开进去往下,这些匪徒挖了几个坑洞,就算是牢房了。 看守牢房的是两个贼匪,他们见着齐风二人下来就迎了上来。 “刚杀了一个腾出了位置,把他丢进去。” 齐风看着那不远处还冒着血的尸体,问:“怎么把他杀了?杀了人家会给钱?” 那贼匪不在意说:“给什么钱,这人穷户一个,把他关在这是让他们加入咱们,嘿,结果,饿了好些天,不松口,这人还挺硬的。” 另一个匪徒道:“咱们这就三间牢房,这混球占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杀了,反正烂命一条,杀了就杀了。” “那这两个人是?” 齐风看着另外两间牢房里面有一个商贾 和一个壮汉。 那二人喝了一口酒,把酒杯一放,怒呵斥:“问这么多干什么?” “好奇而已 。”齐风微微一笑,装作恭敬顺从。 那贼匪用不屑的声音说:“好奇,可莫把自己害死了。好几日前,有个混账玩意不懂事,不知道那边是首领们住的地方,偷摸进去,被四当家抓住活剐了。” 齐风惊讶:“四当家的这么狠辣。” “切。”那二人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然后这才说:“你们是新来的那张氏兄弟?” 这话一听,齐风就觉得有戏。 于是点点头,“是的。” “那最好规矩些,莫触犯了规矩,白白死了。” 那贼人用手指沾着酒水,神秘兮兮的看着齐风和丁大有:“新来的,想知道这里的规矩吗?” “想。”齐风连忙抱拳,表现出慌张,惊恐,“还请二位哥哥讲述 ,我们兄弟二人不想白白失了性命。” “你们二人绑的是胡家公子,他家是皇商,想必能捞到不少的油水。” 说着这话的同时,那二人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齐风和丁大有,手指来回摩挲。 齐风一听一看就明白了,这两个贼匪想要钱。 不过齐风并没有急着给,而是试探问:“二位哥哥是何意思?” “真榆木脑袋。”那贼匪见齐风不懂,连忙摆摆手,然后直白讲道:“这些规矩都是我们好些年观察总结的,你们二人总不能白白就听去了。” “我们二人老了,被扔到这看牢房,实际上就是等死,一年到头,钱财也分不到多少……你们懂我的意思了?” 第130章 四当家的癖好 “原来有严格的贡献制度。” 齐风心里想着,然后两步并作一步,上前放了点碎银子。 “二位哥哥,我们兄弟二人初来乍到,手头也不富裕,这点碎银子,二位哥哥先拿去花,等过些时日,我们二人有了钱财,再来报答。” 齐风这一番话就让那两名贼匪笑得很开心,于是很是豪爽将碎银子收下,嘴里念叨,“若是发达了,别忘了我们就行。” 丁大有和齐风认真点头。 他们确实不会忘记对方,之后获得情报,大军剿匪的时候,一定要来好好“报答”对方。 “别扛着了,不嫌累得慌吗?把肉票丢进去,咱们坐着边喝酒边说。” 那名老匪变得客气些了。 丁大有将袋子丢到牢房中,然后二人跟老匪一同坐在了桌子上。 老匪给二人倒上两碗酒,说,“在自己地盘就把面罩去了,不然怎么喝酒。” 丁大有看了齐风一眼,拿不定主意。 确实,若是这两名贼匪见过那张氏兄弟真面目,只要面罩一取定会被识破。 “我看二位哥哥脸色不好,平常都不出去走动吗?” 齐风突然这么问,那两个老匪点点头,“哪有机会,平常都得呆在这,不让出去。” 另一个匪徒喝了一口酒,憋屈道,“说来就不舒服,平日连庆祝都不让咱去,天天就只能呆在这牢里,像耗子样不见天日,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都不知道。” 听到这,齐风放心了,这二人应该是不受待见的老匪,被赶来守牢房。 于是轻踢了丁大有一脚,二人取下了面罩。 “还挺年轻。” 匪徒看了齐风一眼,然后举起碗:“喝一个。” 齐风微微一笑,端起酒碗跟他碰了碰。 一饮而下,那匪徒满足了,这才说:你们刚来。不知道,这寨子总共就两百多人,却有五个当家。” “那几个当家,数四当家最为暴虐,喜龙阳之好,你长得白净可别被他看见了。” 说完哈哈一笑,“大当家以前是军户,受不了上司压迫,宰了对方,这才落草为寇。” “走的时候还顺走了不少火铳,给咱壮大了不少实力。” 匪徒这话解释了齐风看见的火铳来历。 齐风微微拱手问:“我见外面有人在昼夜不停的打造兵器?这是要做什么?” 匪徒摇摇头,“那我们就不清楚了,不过打造兵器是大当家下的令,应该到时候要去干票大的。” 几人越喝越猛,直到二人喝醉栽倒桌上。 丁大有确认二人喝醉后这才说:“看来他们也不知道多少。” 齐风点头:“要知道缘由,还得去那头领的地方查看。” 丁大有摇摇头,“先前也见着了,那边戒备森严,根本进不去。” 齐风神秘一笑:“还是有办法的。” 说完又道:“去把苏木放出来。” 丁大有从醉酒的老匪身上拿出钥匙,上去打开了牢门,将苏木放出。 另一边的那商贾瞧见,一脸的诧异,随后赶忙求道:“好汉,还请救救老朽。老朽本是去宣府探亲,被贼人掳来此处。” 齐风上前问:“家中可有钱财?” 商贾连道:“有的,有的。好汉若是救老朽出去,报酬不菲。” “家中既有钱财,就先呆在这。我们实是无法带你们离开。” 苏木上来拉了拉齐风衣服,齐风跟他走到了一边。 齐风问,“什么事?” 苏木直截了当:“那几人不杀了?若是暴露咱们怎么办?” “杀了也会暴露。”齐风摇头,“去询问他们家中地址,给与他们承诺,在适当威胁。” 这或许是唯一的办法了。 苏木立马点头表示认同,然后问清楚完了,再告知二人利害关系,三人这才走罢。 出了牢房。 齐风和丁大有,苏木就听到一阵鞭子的声音。 当然除了鞭子声,还有男人咆哮的怒吼。 三人走去。 发现那个四当家胖子手里正拿着鞭子吊打在空地木杆上的人。 那人后背被打得皮开肉绽,要死不活。 “偷东西,教你敢偷东西!” 胖子横肉乱甩,手里的劲头可不减弱,每一鞭子下去,皮肉必定绽裂。 那被鞭打的人儿已经晕厥,胖子或许觉得无趣,毕竟听不到惨烈悦耳的叫声。 把鞭子丢给下人,命令对方继续打,而后胖子背着手走了。 “目标出现了。” 齐风看着走远的胖子。 苏木,丁大有这才道:“是要挟持他吗?” “除此也没别的办法了。” 齐风慢慢跟了上去,二人紧随其后。 晚上寨子中的人大部分在睡觉,只有少部分夜猫子还活跃着。 实际上也没多少人在外晃荡,三人跟着胖子走了一会儿才遇到零零散散几个人。 胖子在前面停下了,对着一个门就敲,边敲边喊:“俊俏后生,爷来看你了,快开门啊。” “四郎来了呀。” 屋子里传出男声,声音听起来一点都不阳刚,十分阴柔。 可是外面的胖子听到这声音,却是十分兴奋:“心肝宝贝,我是四郎。” “呕。” 齐风听到这话差点吐了,这胖子还真是个老玻璃。 不一会儿,门打开,一个瘦男人拉着胖子进了屋。 三人走到门前,轻轻一推,发现门并没有插上门栓。 这是一间两层屋子,一楼是吃饭的地方,外加厨房,跟周边茅草屋格然不同。 旁边是楼梯,上面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三人带好面罩摸了上去,在那边缠绵的二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危险来临。 齐风一脚将胖子踹下,下一秒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胖子只穿了一条亵裤,吓得魂不守舍,大气不敢喘。 那个不男不女的瘦子直接被苏木打晕,捂上被子,眼不见,心不烦。 胖子吞了吞口水,脖子上能感觉到刀锋的冰凉。 他强忍着恐惧,“你们是谁?”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 齐风看着胖子,“只要尔听话就不用死。” “只要不杀我,什么都好说。” 胖子妥协,毕竟现在刀是架在自己脖子上,稍不注意,可能就会失了手。 “穿好衣物。” 齐风拿刀将胖子的衣服挑给让他。 胖子忙乎乎的穿上,齐风拿出短刃抵住胖子的后背,“刀上涂了毒药,只要有一伤口就能要了你的性命。” “我什么都照做。” 胖子冷汗连连,面色苍白。 第131章 贼匪 齐风拿着匕首抵在胖子后背,丁大有在一边拿出几件瘦男人穿的衣服,递给几人,套在了夜行衣外面。 随后也不再停留,带着胖子就下了楼。 “你抖什么!” 齐风看胖子浑身抖得厉害,害怕这家伙待会儿扛不住露馅,一拳就直接打在他的腰子上。 “哎呦。” 胖子只感觉腰子一阵疼痛,却不敢造次,只能咬着牙齿忍着。 齐风看了他一眼,再次威胁:“想活命就表现得自然点!” 胖子连连点头。 自己平常何等威风,哪有今日这般丢人现眼。 还被人用刀威胁。 不一会儿,苏木也从楼上下来。 他对着齐风点点头,示意事情做好了。 齐风这才放心控制着胖子往那首领们住处走去。 三人心理素质很好,带着胖子走过了梯桥。 守门的贼匪见到是四当家,虽然不敢多说,但见着还带着三个人儿,终是咬着牙拦住。 “四当家,这是?” 贼匪笑脸相迎的看着齐风三人,胖子砸吧嘴道:“我的人你也敢拦,瞎了狗眼?” 守卫的匪徒不敢再说话,纷纷低头退避一边。 他们是不敢拦,怕被穿小鞋,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懂事就好,不然拖下去剥了皮,抽了筋。” 胖子像是一时找回了场子,说话也大声起来,把那几个守门的吓得冷汗直冒。 进入这片区域后,齐风小刀微是一顶,胖子顿时双腿发软,嘴角哆嗦。 “好汉,饶命。” 低三下四祈求的样子,丝毫没有耀武扬威的架势,就像是待宰的羔羊,无比温顺。 齐风问,“你住哪间房屋?” 胖子连忙抬手指了指中间的木屋,“那就是。” 而后带着齐风三人过去。 进入屋子,里面摆放着不少的酒坛,还有动物的骨骸。 齐风一把将胖子推坐在椅子上。 胖子吞了吞口水,六神无主的看着眼前的三个狠人。 齐风把玩着匕首,露出一丝微笑,“外面为何昼夜不停打造兵刃?” “大哥并没有告诉我们原因,这事只有他自己知道。我只是代为监督。” 胖子还是很珍惜自己的生命,没被殴打,就把知道的说出来了。 齐风一听,冷笑了下,胖子急忙道:“好汉,我绝没有说谎!” “我有些不相信呢。” 齐风看着他,“要不先切你一根手指再问问。” “我真不晓得!” 胖子想要大叫,被苏木一拳打在脸上,打成了歪嘴。 “我...想起来了....” 胖子支支吾吾的道:“首领有个小本,他最爱将要做的事情记在上面。” “你是怎么知道的?” 齐风一把捏住胖子的肩膀,明显感觉到胖子抖了一下。 胖子急说,“我是...偷摸发现的。” “说谎是吧,还能被你偷摸发现了。” 齐风呵呵,一拳打在胖子肚皮上。 圆滚滚的肚皮就像是有巨大的弹性直接将拳头弹出,不过,这只是力的相互作用。 胖子肚皮本来就大,被齐风这一拳打得直接呕了出来,神色一下疲惫。 “我说的是真...的啊。” 胖子脸色痛苦,肚皮里翻江倒海,像是苦胆都被打破了。 “再问一次,知道外面昼夜不停打造兵器是要做甚?” 齐风把着胖子的肩膀,脸上笑容温和。 胖子急得都快要哭了。 虽然他是四当家,但是老大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些。 “好汉,我真不知道外面打造兵器是要做甚?这是大哥吩咐下来的,我真的只是帮忙看着。” “还说谎!”齐风把住肩膀的手稍稍用力。 “我真不知道啊真不知道,就算是你杀我了我也不知道啊!大哥压根没跟我们说过。” 胖子一系列表现出的样子,终于让齐风松开手,他警告,“说谎话的人,我一般不会让他活过晨日太阳升起前。” 胖子只感觉喉咙像是卡了什么异物,浑身抽搐,原来是齐风一把掐住了他手臂上的麻筋,疼痛让胖子浑身痉挛,可是嘴巴早就被捂上,发不出声音。 他的手四处摆动,额头上的冷汗再度流出,浑身燥热。齐风松开手,笑眯眯的一脸人畜无害模样:“现在,最后一次,你好好的说一次。” 胖子因为剧烈的疼痛已经虚脱,整个人儿就像是一摊头,眼睛里的泪花也包不住。 “不……知道。” 胖子一下晕厥过去不省人事,苏木看了眼歪着头的胖子,低声说,“看样子还是得去寻那个小册。” “我跟丁大有去。”齐风踹了踹晕倒的胖子,确认对方真晕了后,扭头对苏木说:“你看好他。” 苏木没说什么。 尔后齐风带着丁大有出了房间。 二人看着外面这几间独立的房屋,然后又瞅见后面还有一间三人高的木房。 如此鹤立鸡群的屋子,都不需要多想就能知道是谁在住。 齐风带着丁大有悄咪咪的摸到那屋子外不远。 屋子外面站着两个贼匪。 很明显能在这站岗,应该是匪首的亲信。 “那两个人怎么办?” 丁大有看向齐风。 齐风瞅了一眼,见那二人已经是昏昏欲睡的样子,于是道:“动手麻利一些。” 后者点了点头。 随后跟着齐风慢慢走了过去。 那二人顿时一个激灵,抽刀就道:“站……” 站住二字还没说出来完,丁大有和齐风各扔出两枚梭镖。 梭镖不偏不倚,正中那值守二人身上。 那两人连最后的惨叫声都没有发出,纷纷倒地。 丁大有上前,拿出匕首在二人脖子上割了一刀。 随后跟着齐风慢慢的将门栓弄开。 屋子里面漆黑一片。 二楼有沉重的呼噜声音。 丁大有,齐风直接来到二楼,黑乎乎的屋子里,呼噜声音就像是打在着旱雷。 “把煤油灯点燃。” 二人小心的将一边的煤油灯点燃,微弱的火光瞬间照亮了半个屋子。 齐风这才能看清打着喊声的贼匪。 一个光头,脑袋上还有刺青,一只耳朵被什么东西削了去,肉最后长在了一起。 这贼匪光着膀子,嘴巴还在上下的动着,一副睡死了的模样。 第132章 信息与追杀 “没有找到?” 丁大有在屋子里找了一圈。 实际上这屋子不大,找一圈已经算是十分细致了。 “既然不在房中,那就在此人身上了。” 齐风望向那熟睡的贼匪,眸子中带着一丝深邃,像是深沉的湖水。 丁大有不知所云,下一秒却见齐风拿出匕首。 他当即大吃一惊,连忙小声说:“百总要杀此人?” “反正是来探查消息,杀几个贼匪,乱了这些人的阵脚,岂不是有利于咱们。” 齐风慢慢走到那床前,匕首稍一举起,却是直接将贼匪抹了脖子。 那家伙到死都没有反抗,走得十分的安详。 鲜血浸透了棉被,齐风却是不在意将被子一拉,果真见着里面有一个小册。 将册子拿起,翻开瞧看。 前面都是发家起事的计划。 还有一些人员配置的详细说明。 齐风只是大概的看了几眼,在最后几页发现了铸造兵器的原因。 “这贼匪胆子真大,想要铸造兵器劫掠县城。” 齐风呵呵一笑,收好册子,然后快速出了屋子。 到了胖子屋子,胖子眼尖的就看见了齐风身上的一道鲜血。 他张大嘴巴,呆若木鸡。 估计已经想到了发生了什么。 “带他走。” 齐风说完,苏木一脚将胖子踹起,胖子低三下四,走在前方。 心里就像是巨石悬空,害怕自己也遭劫难。 有胖子的帮助,三人十分顺利的出了内寨。 胖子一路想了许多,到外寨的时候,他明白这或许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机会。 看准时机,胖子就是一个前跑翻滚。 他运用得很好,抓得住时机。 齐风三人到了寨外,警惕性下降,这一瞬间,胖子做出的决定和行为让他们三人难以预料。 胖子逃脱控制,随后大喊一声:“抓住这三人!” 原本有些呆木的值匪,立马拿起家伙,朝着三人杀来。 在寨台上的就连忙开始装填火药。 “快跑!” 齐风回头大喊一声。 现在这样的情况,万不可与之对抗,只能逃跑。 后面几个匪徒龇牙咧嘴的朝着三人冲来。 冲来的时候,那寨上的火铳也填满了火药,对着齐风三人就打了出去。 巨大的硝烟在寨头升起,后面追击的匪徒其中一人大叫一声倒地不起。 “混账东西,你打到自己人了!” 胖子看着那贼人背后那个大窟窿,大骂几句。 也没有对开火的人进行处罚。那是因为这玩意儿本来准头都难以控制,拿在手里更多是威胁作用。 胖子在地上翻了一圈然后站起,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快去通知其它当家,务必绞杀这三人!” 不到一会儿时间。 另外几个当家都到了门口。 “老四,你怎如此狼狈?” 文化的长着一身结实肌肉,却是个单眼瞎子。 “二哥,大哥被这几人杀了,我也被其挟持,方才是拼了命才逃出的。” 胖子倒是没有隐瞒,将事情说了出来。 “大哥被杀了!” 其余几个头领面面相觑。 “四弟,这话可不能乱说。” 肌肉男看着胖子,一脸认真。 “方才我已经让人去看了。” 胖子确认:“大哥真被杀了。” “当务之急是抓住那逃跑的三人!” 胖子焦急:“他们应是拿走了大哥的册子!” 大哥死没死跟他们没关系。 反正老二早就有取代的想法。 所以听到大哥死了,肌肉男表现得十分兴奋。 但册子里的内容却是记录了这个寨子的一切,若是真的被拿走,那才是真正的头等大事。 所以几人一听。 当即带着人马就追了上去。 齐风三人往前脱离了贼匪。 不过几个巡夜的贼匪却在前方挡住了去路。 “速战速决,不可乱战!” 齐风第一个拔出刀朝着前面杀去。 丁大有扭头看了眼后面,只见后面火光冲天。 “百总,我来助你!” 他说完就冲突了进去。 苏木眉头一皱,却也是没有退缩,拿着双刀而上。 齐风面对一名贼匪,那贼匪抡着长棍朝着他的脑袋打去。 棍子在空中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几乎是顺着齐风的脑门,那棍子径直舞过。 在舞过的时候,齐风一刀将棍子拦截斩断。棍子瞬间变成了尖锐的长刺。 那贼匪见状,连忙将抡改为刺击,对着齐风腹部叉去。 面对如此拙劣的进攻,后者只是用刀猛的将刺来的尖棍往侧边那么一挑。 巨大的力气相互碰撞,直接压的那贼匪手中尖棍往一旁偏去,那贼匪一时就没站稳。 借着这个时机,齐风三步作两步,上前一跨,刀对着那贼匪脖子就砍去。 那贼匪浑身一颤 ,赶忙想要将棍子横拦在前面。 可是在刚刚那一击下,手中的棍子根本来不及回收。因为眼前的人儿离自己不足一步距离。 所以当即这贼匪就十分精明的丢了棍子 ,朝着齐风扑过去。 他是想借着这样的距离将齐风扑倒好进行肉搏。确实,这样的距离,只有肉搏才能大概率的活下去。 但是贼匪却不知道自己面对的人是何等的凶猛。在他扑来的时候,齐风已经做好了准备,眼疾手快的直接用刀把朝着那贼匪面门砸去。 贼匪面门直接被砸得鲜血横流。 在忙着摸索自己伤的时候,齐风一刀就斩在了贼匪的脖子上。 这一刀,齐风没有用多大的力气,所以并没有一击削掉对方的脑袋。 刀口将整个脖子砍得只剩下一点儿皮肉连接,同时鲜血横流,脖子上面的几根血管清晰可见,就像是被斩断的植茎,十分平整。 一边的丁大有同样如此,只是拼了命的照着那贼匪脑袋上砍。但是脑袋是最坚硬的头骨,所以当他的刀砍在对方脑袋上的时候,直接卡在里面了。 他拔了半天发现根本拔不下来,只得咬着牙,一脚踹在那贼匪身子上,刀这才从头上脱落,差点还摔了个跟头。 丁大有骂骂咧咧的,眼睛看向一边的苏木,发现那小子双刀却是耍得十分耀眼。 只是几个刺,退,回,攻 ,便将拦着的贼匪四肢割伤,只剩下哀嚎哭声 。 第133章 长刀与雁翎刀 “老四,前面是咱们的人。” 肌肉男看着前面倒伏在树林中的人,眉头一皱,眼神更是寒意满满。 胖子卢布安带着三人上去查看。 仔细看了几人的伤口说:“二哥,这几人是受到狠烈攻击死去的,应该是咱们要追的那三人。” 肌肉男一拍脑袋,咬牙切齿的神情又在面容上出现。 “必须杀了他们,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卢布安抖了抖自己的肚皮,身上虽然还夹杂着一些泥土,但他还是比较自信的说:“前面还有许些暗哨,若是有机会拼杀拖住他们,咱们就能赶到。” 肌肉男徐霸闻言点头:“发射信号,让暗哨,明哨动起来。” 卢布安对一边的手下说明。 随后那人点燃了三只孔明灯。 孔明灯并作一排冉冉的从树林升起。 黑色的夜空中,三只孔明灯散发出微弱的光。但……就算是这样微弱的光,在漆黑的夜晚天空 ,依旧是那样的亮眼。 一时间,几乎是布置在树林中的所有明哨,暗哨都看到了那三只孔明灯。 三只孔明灯,寓意着有敌人逃跑,需要他们全力拖延等待援兵。 “唉,不知是那些不要命的玩意儿又来了?” 躲在一棵树上的贼匪十分不情愿的跳下来。 跳下来的时候因为重心原因还差点摔倒。 这样鸡飞狗跳的夜晚,这么久以来也没见到过几次 。 上一次如此大动干戈还是几日前有几个探查情报的士兵。 不过那时也没有动用孔明灯的地步。 今日动用了孔明灯,自然事情是大过上次事件。 有很多贼匪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快行动了起来。 齐风三人穿过一条小径。 突然从一旁冲出两人拦住了他们。 三人迫不得已又得停下。 “看样子,你们三人应该就是孔明灯传递信息需要阻拦的人。” 那名贼匪斜站在道路中间,肩膀上扛着的是一柄长刀。 “没想到被咱们兄弟遇到了。” 另一个贼匪拿着一杆长枪,眼睛是那种透着一股子邪气的倒三角眼,很明显不好惹。 齐风没有多话。 眼前这二人明知道处于劣势还出来阻拦,不是拥有极强的自信就是有其它目的。 “放下武器,咱们送你们体面死去。” 长枪男邪笑着舔了舔嘴巴,眼神虽然凶狠,但内心还是有些发怵,毕竟对方三人,看起来也不是那般容易被说服的。 他倒是有些后悔出来了。 有些时候,拿自己的性命来拖延时间,很明显对他们这样的亡命之徒来说,十分不值得。 毕竟老大并没有许诺自己什么。 长刀男却是急不可耐,“说这么多做什么,我先杀那个有好刀的,剩下那两人交给你。” 说完长刀男便舞着长刀掀起一阵刀风。 齐风一眼就看出,面前的这个家伙,自然也是一个不好对付的棘手。 眼看着长刀男越来越近,齐风也不站了,拔出刀就朝着对方冲去。 两人在中间对峙,周边形成了一种莫名的压力。 齐风撩头一扫,那长刀男却将刀稍这么一横,便轻而易举的挡住了这次攻击。 随后不等齐风回刀,那长刀男脚尖一踢刀背,长刀便像是一根棍棒一样朝着齐风肚子,下巴划去。 眼见距离不利,齐风连忙往后一退。 他这一退倒是让长刀男一下找到了空挡,将刚踢起的长刀猛地一收,刀姿一下便呈现出长刺状态 。 随后手腕用力,长刀变换为枪,像是一杆枪一样朝着齐风刺来 。 这样的攻击也让齐风明白眼前这人绝非普通没有训练过的贼匪。 因为一招一式对方都十分冷静,处理得很麻利。 眼前这人应该是寨子中经验老道,甚至是杀过人的老匪。 看着刀尖离自己越来越近,齐风只能快步后撤,可是自己越撤越快,那贼匪却是冲得越快。 刀尖几乎都要顶到齐风心窝子了,没有办法齐风只能往侧边一跳,那刀尖直接从衣服刺过带下一片布料。 长刀男脸上出现一抹失望之色。 刚刚本有八成的机会杀死眼前的人,可是最后时刻却失误了。 齐风脱离对方刀尖的压迫,随后对着长刀男来了个腰缠横刀。 顾名思义,就是一次横击。 长刀男长刀约四点五尺。 如果硬是要形容 ,就和苗刀差不多 。 这样的刀,若是横击,则有很大机会难以回防。 所以齐风使出这一招横砍,就是想要试一试对方十分有机会回防。 刀已砍出,长刀男见状,也是明白了对方所想。却是没有直接收刀,而是直接一只手捏在了刀背上,活生生的将长刀缩短成了和雁翎刀相差无几的距离 。 哐当一声,两刀相撞。 在刀刃相撞的地方,雁翎刀直接将长刀砍出一个缺口。 长刀男也被这巨大的力道震得后退一步。 他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自己长刀的缺口,然后又看向齐风。 齐风的雁翎刀对着他,依旧是那般的寒光依旧,甚至刀刃都没有缺口。 长刀男眼中带着一丝震耸,他喃喃开口:“真是好刀!” 齐风却不理会他,向着长刀男的位置再度杀去。 今夜,穷追不舍得前方就是舍命杀伐,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你这刀是我的了。” 长刀男看着齐风冲来,却也是不急不缓,嘴里先是说出了这般无耻言语。 看着齐风过来,长刀男再度使刀,朝着齐风砍去。双刀自然是比单刀要厉害许些。 长刀男劈砍两次,都被齐风精妙的躲开。 第三次齐风不得不顶起雁翎刀以阻拦估计。 长刀男却十分不在意的用着长刀朝着齐风手柄位置划去。 他想要保证齐风手中刀的完整性,所以想要以此伤了齐风握刀的手。 可是长刀在划到一半时,齐风却是将雁翎刀一下反转,这样就变成了雁翎刀刀刃在长刀之上,长刀却在了下方。 长刀男一时难以在使用力气,迫不得已只能放弃攻击,后侧预防齐风杀来的进攻 。 齐风却不给对方机会,借着这个时机,雁翎刀猛然的划过长刀刀条,在刀条之间拖出一阵火星子。 下一秒。 齐风身形和雁翎刀一起掠过长刀男。 二者为静。 长刀男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伤口,不可置信:“好刀。” 随后,凭空吹起一阵微风,几乎是同时,长刀与人头双双落地 。 第134章 交差 “大哥!” 那长枪男见同伴就这样死了,一阵歇斯底里的狂叫,随后提着长枪杀来。 丁大有和苏木拦住了对方。 长枪男对着二人使出一招蜻蜓点水。 苏木和丁大有同时后撤几步。 对方的蜻蜓点水便一下失了准头。 一寸强一寸强的道理二人还是懂的。 所以几乎是这么一对视,二人连忙冲去跟长枪男拉近距离。 长枪男一时难以抵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苏木抓住机会立马对其一个竖劈,长刀男见紧,迅速拿长枪抵住,随后脸上害怕,却不失慌乱,连忙一挥杆。 长枪顿时横扫,扫出一道凌厉枪风。 对方本意是想将二人横扫开的,但是丁大有在一旁早有准备,拿刀阻止。 故而长枪横扫一半,苏木立马又是近身拿刀刺去。 长枪男肚子被中一刀,慌忙后退,拿枪杆子抵住地下这才能勉强站立。 腹部流血,长枪男知道自己活不了。 于是心一横,决心拖延时间。 长枪作杆,对着苏木狠狠砸去。 对方攻势强烈,后者只能将刀做挡,双刀交叉,形成一个剪刀状态。 枪杆刚好不偏不倚砸在双刀中间,苏木只觉得自己虎口开裂,双手却只是微微一颤,并没有分离刀合。 长枪男用力往下压,越用力却只觉得伤口疼得厉害,血液在肌肉的压迫下像是没有堵住的水管,滋滋流出。 本是想将苏木压制的长枪男在也受不了,连忙收回长枪,同时自己护着身形后退了好几步,在衣服上撕下一条布巾,连忙缠在了受伤的位置。 丁大有和苏木可不会给他机会。 趁人病要其命这个道理他们是充分明白的。 所以当长枪男手中的布条刚围拢一圈,二人便快速上去又跟他缠斗起来。 丁大有一招盖头劈直接将长枪男手中的桦木枪杆削掉了一层皮屑。 苏木则借着机会攻击长枪男的下三路。 因为有丁大有的帮助,所以在攻击长枪男下三路的时候,长枪男根本没有机会护住自己下半部分,只能一刻不停的往后退走。 退走的同时他还要防御丁大有对他的攻击,故而被苏木双刀划到了双腿。 长枪男只得猛的一推,借着一股力道将上面的丁大有推开,然后长枪快速的一挑,再将苏木逼退。 丁大有和苏木退后,长枪男这才看了一眼自己双腿的伤势。 裤腿上面那一片红殷让他倒着呼了几口凉气。 两道伤口使他根本无法站稳,摇摇欲坠就像是将要倒塌的大厦。 齐风在一旁看不下去,只身上前,对着长枪男进攻。 长枪男早已经被丁大有还有苏木二人攻得精疲力尽,在面对齐风的时候只得防御,根本难以施展攻击。 在抵挡前者那一招直刺的时候,齐风的雁翎刀直接穿滑过桦木杆子 正中了他的心窝子。 长枪掉落,齐风对着后面的二人示意,只拔出刀刃撒撒,立即离开了此处。 等卢布安等人追上来的时候,也只看到两具新鲜的尸体,并无其它。 卢布安对徐霸道:“二哥,那三人杀了马氏兄弟,实力不可小觑。” 徐霸此刻脸上也是流露出了狐疑,相比较之前那般,同时更是谨慎了很多。 “看样子是追不上了。” 良久,徐霸这才开口。 今夜的追杀已经死了很多人,原本想靠着人数优势阻拦对方逃走,可是,没想到却连连吃到了闭门羹。 这让徐霸不得不得重新审视一些问题 ,至少现在,根据情况判断,就算是在追下去也无法拦截。 “回去吧。” 徐霸也不做停留,最先转身,接下来的时间,他要好生想想那一堆烂摊子该怎么样处理了。 而且,老大死了。 之后难免不会没有其他人窥于现在这个头领的位置,位置要做得稳,就得要狠。 这也是徐霸为什么不在追击的原因之一 。 他必须伙同自己的力量,做掉其他不服从命令的人。 这也是他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方向。 至于那本被人带走的册子,虽然徐霸他知道这可能会给他们带来一些伤害,甚至是危机,不过,就算是官府,集结部队,也要一定的时间。 自己只要只是派出人手观察官府的举动,也能提前得知。 而,至于这其中的这个空挡就是他现在要抓住的 。 齐风三人在黎明之前返回了右卫城。 那个册子,太阳一出来就到了赵力手中。 作为右卫城最高守将,他有权利决定任何事物。 在看到册子中写得十分详细的内容后,赵力也是双手握拳,不由感慨:“这么大个贼窝,竟然发展得如此之快,还有想要劫掠县城的计划。” 齐风抱拳道:“那寨子已经初具规模 ,而且还有不少老匪,内还有器械制造之处,想来攻打县城的计划非一朝一夕。” 赵力点头又说:“右卫城中多为骑军 ,十分精贵 ,还要关注北边鞑贼动态,不可以骑军出战 ,若要攻之,只得以步卒,弓手而去。” “若是如此,则得还向驻守开平卫的武安侯汇报才可。” 齐风听到这没有在说话,这件事给不给开平卫的侯爷说是赵力的问题,毕竟想要兵卒,也只有开平卫那有几千步兵。 周边各堡都是骑兵多,总不能说让右卫城的衙役还有周边堡垒的墩军上吧。 赵力看了眼齐风,然后对他挥挥手,“辛苦了,下去吧。” 齐风抱拳离开。 丁大有还有苏木在外面等着他。 齐风道:“完事了,回吧 。” 丁大有和苏木点点头。 三人往回走,路上找了个小贩子,吃了一些饭食。 然后这才分别 ,苏木是借调过来的,所以齐风并没有让他回去,而是让他跟着丁大有去号房。 反正那里现在床多,随便选一张就是了,也算是住下了。 齐风办完事情,看着人儿逐渐多起来的右卫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子,顿时惊呼一声:“差点忘了,今日是小妹的生日。” 自顾自的喃喃几句,齐风便一溜烟的跑了。 第135章 局势将变 “皇上,今年各地的岁贡都已经抵达了。这是物品清单。” 老太监手双手递着着册子,虽然年老,但却拿得十分稳当。 朱棣伸手接过。 看了一眼,就把在一旁的朱瞻基招呼过来。 “好孙儿,看看这上面的东西,有什么想要的,爷爷都给你。” 朱瞻基倒是老实,拿着册子看了半天,然后摇摇头:“皇爷爷,这里面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朱棣来了兴趣,他看着半大的朱瞻基问:“这册子里面的可是大明疆域内各个地方具有特色的物品,有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你都不感兴趣?” 朱瞻基再次摇摇头。 “那你想要什么,说出来,爷爷都满足你。” 朱棣双手叉腰,龙霸之气尽显无遗。 朱瞻基再度摇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爷爷身体健康就好了。” 这一番话说出来,朱棣哈哈大笑。 “好你个小子。”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手却拉着朱瞻基的小手,“你这话,是自己想说的还是你爹教你的呀?” 朱瞻基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是我自己想说的。” “如此,倒也是甚好。” 得到了对方的答复,朱棣脸上也没有什么怒气,嘴里却说出了这么意味深长的话。 “太子在哪?” 朱棣问一旁的太监。 老太监连忙跪下回应:“太子在殿前跟夏大人讨论北征事宜。” “夏元吉?他一个吏部尚书,还挺忧国忧民的。” 朱棣笑笑,“那刚好,将他们二人一起叫来。” 太监急忙慌的小跑去了。 此刻。 大殿外。 朱高炽正询问夏元吉。 “邱将军北征大败,现皇上想要亲征鞑靼。皇上贵为一国之君,还望多多劝诫,毕竟滋事重大,不可胡来。” 夏元吉摇摇头,“太子殿下还没看得明白吗?皇上是铁了心要亲征。任何人劝说都没有任何效果。” 朱高炽还不死心,“若是请姚广孝如何?” “不可。他现在不谙世事,只求佛法。再说,以其心傲,更不可能。” 夏元吉只是摇头,虽然皇帝提出亲征鞑靼后,众大臣都是一致反对,不过皇帝先前一直处于妥协,近日却突然驾势要亲征,这可给他们急坏了。 “既然如此,那就得好生筹集军粮。” 朱高炽叹了口气。皇帝远征,那这个监国的位置又得自己来做,实在是有些神伤。 “近来黄河水域洪水泛滥,听闻波及了不少田土死伤了不少人,遭此天灾,这些地方的粮种要减少征收,还得安抚好难民。” 夏元吉说,“这些怕不是太子一言就能决定。” “这些本宫自会上报皇帝。” 朱高炽点点头,然后又说:“听闻房宽将军染疾,为何不让太医院的医师抽空亲自去看看?” 夏元吉叹了口气,“太医院近来听闻在研究一个叫酒精的东西,故而没有时间。” “国家能臣,朝堂上下大家都心知肚明,该去还是得去 ,不然让别人说些闲话,说咱们不宽慰老臣,不是失了人道。” 朱高炽笑了笑,夏元吉在一旁点了点头,“确实该如此。” 朱高炽走了几步捏了捏下巴好奇又问。 “对了,那酒精是何物?听名字应该是酒中的东西 。” “殿下,正是酒中的东西。听闻是用烈酒蒸馏得出,可以抑制伤口周遭的毒物。” 夏元吉没有见着过,不过也听过太医院的人说过,原理还是晓得的。 “这是何人发现的。能够抑制伤口周遭毒物,实是一件好事,以后打仗就能少死好些人。” 朱高炽看着远处走来的太监,不急不慌。 夏元吉说:“听闻是太医院的医师邱安心发现的,他是北征军队中的随军医师。” 朱高炽又道,“如此良品,应当大力推广。” “万万不可。” 夏元吉一听连忙摇头阻拦。 “为何?” 朱高炽不解问。 “三斤酒才能蒸馏出四两酒精。” “此法太过糟蹋粮食。” 夏元吉说完,前面的太监刚好到了。 “太子殿下,夏大人,皇上让您们过去。” 那太监低声说着,脸上颇有一种严肃认真态度。 朱高炽和夏元吉听完,就让太监带路,二人急忙赶去。 路上夏元吉问:“皇上今日心情如何?” 太监回答:“皇上心情极好。” 听到这,他这才松了口气。 若是皇帝心情不好,找自己回去没有疑虑就是要兴师问罪。 心情好,那自然另当别说。 二人很快到了皇帝面前。 朱棣看了一眼朱高炽,又看了眼夏元吉。 “爱卿跟太子在聊什么?” 夏元吉回答:“皇上北征事宜的一些准备。” “如此甚好。”朱棣笑笑,拍了拍朱瞻基肩膀,这才继续,“北征物品的筹措之事交给太子,朕很放心。” “不过今年黄河水泛,殃及了黄河下游两道的不少百姓,军粮就少征,尽量不征。” 朱棣说着又看了眼朱高炽。 朱高炽和夏元吉连忙低身抱拳:“皇上圣明。” “朕不是横敛暴政之人 ,有些事情,实际也不必太子来奏。” 朱棣站起身来,看向远处偌大的皇城,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探子密报,兀良三卫似有叛离之举。” 朱高炽和夏元吉明显是惊了下。 夏元吉不解:“兀良三卫之前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有此举动?” 朱棣冷哼一声,“终是养不熟的狼。兀良卫本就有狼子野心,应是丘福北征大败,让他们信心膨胀,加速了进度罢了。” 确实,之前朱棣一直是以封赏来遏制几支外族,实际上只是对方畏惧大明的军队。 但丘福一战,大败不说,也让这些归附的小部落信心大涨,也有了何必依附大明的思想,脱离大明只是时间快慢。 “这也是朕为何要亲征的原因。” 朱棣看着夏元吉。 “呵呵,兀良卫还提出和亲事宜。他还真是高看了自己,真把咱大明看做和亲之所了!” “天下疏而不同,这些小部落不知感恩,只能打服。” 第136章 寒瓜 朱棣这一番话让夏元吉不得不俯首。 “皇上圣明!” 一旁的朱瞻基似乎听懂了,他抬头望了一眼朱棣,似乎在心中埋下了许些种子。 “这里是各地,各国进贡来的东西,看上了,拿去吧。” 朱棣转身坐在了椅子上,脸上毫无波澜的开始看起书。 夏元吉和朱高炽对视一眼。 二人或许觉得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冥思了会儿,还是朱高炽上前认真挑选,拿了个小盒子。 “岭南的荔枝。” 朱高炽对夏元吉笑着说。 于是夏元吉也上前拿了同一个小盒子。 岭南的荔枝有多好。 唐朝就属于贡品。 其中诗句最为出名便是,“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这里的荔枝便是岭南的。 而这名贵妃,则是唐朝倾国美人—杨玉环。 可见岭南的荔枝有多好吃,才能使这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如此开心。 二人选好后退到一旁,手中捧着盒子。 “选好了就走吧。” 朱棣没有将书侧开,声音还是那般具有威严。 “臣告退。” 夏元吉作揖拜退。 朱高炽也连忙弯腰作揖:“儿臣告退。” 二人走后。 朱棣听到一阵脚步。 并没有看去,谁的脚步轻重,他都明白。 “纪纲,什么事?” 书本后的朱棣将手中的书轻轻翻了一页。 纪纲在一旁道:“皇上,江浙的锦衣卫来报,已经证实是谣言。” “谣言。” 朱棣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也是,朕那侄子怎么可能会藏在庙中。” 他目光如炬,“这么些年,他藏得深啊。可是越藏得深,朕就是越要找到他。” “纪纲,加派锦衣卫人手,寻找一切线索。” “遵命。” 纪纲抱拳。 过来会儿,纪纲又道:“皇上,微臣还有一事禀奏。” “说。” 朱棣重新坐下。 纪纲说:“几日前意图逃出京城的逆贼已经全部伏诛。” “没留活口?” 朱棣这才看了纪纲一眼。 纪纲赶忙跪下:“那些贼人皆是亡命之徒,只要被抓,便会咬下藏在牙齿中的毒药自裁。” “我那侄子还有这么多忠心耿耿的手下。” 朱棣冷笑几声。 纪纲不敢看去。 皇帝这话自然不是指代建文帝。 不过他并没有多说。 只是一句属下定会竭尽全力便结束了。 朱棣也懒得跟纪纲说,做臣子的,要懂得皇帝的心思,多说无益。 纪纲下去后,对着一边的锦衣卫招手道:“去把李咬住叫来见吾。” 那锦衣卫抱拳离开。 纪纲府邸。 这是京城中算是比较豪华的院子。 以前是一个三品京官的住处。 那官员在方孝孺底下也算做了诛十族中的一人,之后这里查抄后就没了人,纪纲便住了下来。 在宅子不远处就又是另外几个朝内一品大员的宅子。 纪纲进入院子就有几个下人上来服侍他。 还端来了冰镇好了的饮品和水果。 夏季的水果必须冰镇,才得透心凉爽。 因此纪纲家中也是有挖有冰窖,里外储藏着不下三方的冰块。 这些冰块自然不是买的。 作为权利滔天的锦衣卫指挥使,这些冰块,只需要略用一点儿计策便有人乖乖送来。 毕竟,冬日开采,几钱一块,光是这三方就有五千多块冰,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明朝天气炎热,实际上工部也会下发冰块。只是数量不多,往往一个衙门才能分得一块,跟酷暑比起来,一块冰实在是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根本没办法缓解炎热的天气。 纪纲躺在老爷椅上,两个丫鬟给他扇着风,他自己美滋滋的喝着冰水,吃着冰镇的寒瓜,别提多么舒服。 不一会儿,门外就有人来通报,说是李咬住来了,纪纲连忙招呼对方进来。 李咬住一进来,就看着了那冰水还散发着寒气。 纪纲笑笑,十分客气,“那就是替你准备的,天气炎热,喝了降暑。” 李咬住一听抱拳谢过,先是喝了一大口,顿时只感觉口中清凉无比,身上的暑气也去了大半。 “不知大人找属下前来有何事?” 李咬住放下杯子,看向吃着寒瓜的纪纲。 纪纲咬了一大口寒瓜,笑眯眯的看着他,“拿块尝尝,冰镇的,外边可买不到。” 寒瓜也叫西瓜,在明朝虽有种植,但也属于稀罕水果,外面就算有卖也是极贵,更莫说是冰镇的了。 “谢过大人。” 李咬住倒也是不客气,对于自己这个上司,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和悦,但内心无不带有震慑 。 你越是表现出紧张,就更会惹怒对方,倒是表现出一丝无畏,正常,或许更好说话。 “今日找尔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纪纲笑眯眯的看着吃着西瓜的李咬住,“只是,为何一个活口未留下?” 吃瓜吃到一半的李咬住当即停下了,向上的文书中自己已经把这事写得十分清楚,纪纲没可能不看。 可是眼下纪纲还特意再问,那肯定不是表面这一层话的意思。 “关于建文的消息,属下已经派出大量人员查验真伪,若有真实消息,定然确认后第一时间汇报大人。” 李咬住是这样回答的。当然他也不确定纪纲听到这样的回答是否会满意。但是从他先前那一番话里,很明显就不是在意人死不死,而是这件事后面的幕后者。 幕后者自然是建文的人。 抓住建文就是解决了皇帝心腹大患,定然是一件大功,很多人都眼瞧着这个立功的机会。 纪纲这是在敲打李咬住,别忘了在跟谁做事,一些事情,最好别擅自越级上报。 听到李咬住说的话,纪纲算是放心了,他对李咬住也是极为看重,又勉励道:“只要尔好好干,吾定不会亏待。” 说完 ,拿出一块金放在了桌子上。 李咬住明白,这桌子上的金块必须得拿的,快速收入怀里,嘴里再说着一些必为大人马首是瞻的话。 纪纲很开心,破天荒的让李咬住再拿走了几个寒瓜,如此一来,自己身边的人便又多了不少。 第137章 生日快乐 右卫城,今日看起来一派欣欣向荣。 虽是土筑高墙,但是随着历年加固,已是墙厚两米,内还浇灌糯米水,更是坚固不可破。 只那城门大字,更显得朴素无华,却又能透见劲道沧桑的历史。 城楼之下,不少人儿已经摆好摊位。 这些都是附近村民,家中或许有余下,城内无地方摆放摊位,就算花上几钱租一个,那也是不划算,自给自足,故在城门形成了草市。 五日一市,已是此处多年亘古不变的规矩。 在城门外,远远走来一队人儿。 身上穿着许些破败的服装,但还是能从那发白的襟上看出是衙役的服饰。 这是一支只有几人的小队。 为首的面色有些黢黑,眼角皱纹颇多,手上的还盖着许些灰尘,变得粗糙不已。 队伍中的人儿脸上皆是带笑,其中一人颇显得年轻,虽然面容憔悴,但还是勉强能看出俊俏模样。 “哎呀,终于回来了。” 那小年轻看着城墙上熟悉的字体,内心一阵激动。 跟着大部队,从塞外转塞内,足足走了半个多月才到了家乡。 身心皆十分疲惫。 好不容易回来,这个时候看到熟悉的场景和人儿,都免不了一阵痛流鼻涕。 在后那年长汉子正是张工,他一巴掌打在年轻人李川身上,“有什么好激动的,瞧你这样子,能有什么出息。” 后者说着颇有贬低的话语,但话语中却有着难以掩盖的开心。 到了右卫城,就没有在塞外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随军出征的日子,实在是过于艰苦,经常是难以睡着,夙夜难眠。 李川平白挨了一巴掌自然不服气,他嘴一撅,砸吧道:“二舅,你咋看出来我没出息的。” 这话算是把问题问死了。 张工也懒得管他,只是大咧咧说。 “走了,回县衙复命,然后回家见你二娘去了。” 后者听罢,只是啧啧两声,再摇摇头。 此次出去的几个衙役,都平安归来,进入城内的时候,一些认识的人儿脸上表现出喜悦,纷纷打着招呼和祝贺。 几个人也纷纷对着街坊邻居拱手感谢。 在杂货铺子的齐风就听到了这不小的动静。 从里张望看去,发现是张工等人。 他顿时一喜,但是并没有急着出去。 吩咐老掌柜做的两层碳烤饼好了。 这种饼是那些普通的饼,但因为内部烘热,所以又有面包那种雏形。 齐风还买了几个鸡蛋和白糖,然后回家。 这是准备做古代最不常见的蛋糕。 “官爷,这些东西倒也是便宜,便少了几文,日后常来。” 掌柜的为人和蔼,十分擅长做生意。因为总价钱多出几文,顺便也是豪气的抹去。 这样的小事每天都会在他的店铺中上演。说是不贪那几文蝇头小利,实际上更是懂得细水长流的生存之道。 齐风笑了笑,也不多说,这样的人精老板多说无益。 在路上买了一些水果,在要了一份酱牛肉,齐风这才回家。 虽然一晚未睡,但精神却比以往都要好上不少,原因嘛,那肯定是有心乐之事了。 到了家中,齐巧佳已经做着家务。齐风那些脏衣服已经被她晾晒在了院中的竹竿上。 “哥。” 齐巧佳看着提着大包小包的齐风,喊了一声。 齐风转头,笑眯眯的,对待自己的妹妹,那是无尽的温柔。 齐巧佳好奇询问,“哥,今日买这么多东西回来做什么呀?家中就我和你,也吃不完这么多。” 齐风想着,可能是对方忘记了今天是她的生日吧。 于是伸出手指,“你片刻后就知道了。” 说完就拿着东西进了厨房。 齐巧佳在远处急忙慌的喊:“哥,男子汉大丈夫,你下厨房做甚?待会儿我来做饭。” 齐风从屋子里探出脑袋。 “今日做饭,你哥我来,你就等着吃即可。” 说完又快速缩了回去。 齐巧佳不解,只是瘪了瘪嘴。 在厨房中的齐风熟练的做着奶油。 步骤很简单。 将动物奶熬煮后先变成奶酪。 之后用鸡蛋清加上白糖和热水疯狂搅拌即可。 虽然成品比不上后世那么精美美味,不过在古代,也能称之为一绝。 奶油做好后齐风精细的涂在了面包上。 就算是古代的简易蛋糕了。 细小的蜡烛是很久以前就找人定制好的,插上去,就有了仪式感。 “哥,你在干什么呀?” 忙完后的齐巧佳怕自己哥哥累着,走进厨房,就看见齐风正背对着自己, 于是开口询问。 “祝你生日快乐……” 齐风熟练的唱出歌词。 这种歌词在古代看起来十分的没有协调度。但,这是自己妹妹的生日,这首歌词,齐巧佳已经听了好些年。 “哥……” 齐巧佳直接捂住了嘴巴。 她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了。 在古代,过生日只有寿诞才过,像这般每年都过的,实属于异类,但,这在齐风家却是每年必有的。 “别哭。今日是你生日,代表你又大了一岁。哥答应过你的 ,每年都会陪你过生日。” 齐风上前一把拉起齐巧佳的手。对比那些富贵人家的女子,齐巧佳的手显得粗糙许些。 “吹蜡烛吧。” 齐风拉着齐巧佳到了蛋糕前。 燃烧的烛光闪动在齐巧佳眼眸中,她面带着微笑,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闭上眼睛。 过了会儿她睁开眼睛。 齐风笑着问:“许的什么愿望?” 齐巧佳笑了笑,“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后者摆摆手,一脸泱泱的样子。 “不说就不说。快吹蜡烛,尝一尝蛋糕的味道 。好久没做了,不知道手艺怎么样?” 齐巧佳眉眼悄开,然后吹灭蜡烛,齐风拿出菜刀切开蛋糕,然后递了过去。 殷切的眼眸让齐巧佳脸儿一红,然后伸手接过,吃了一口 ,眉头一皱。 “哥,今年的你放得太甜了。” “一年甜过一年嘛。” 齐风自顾自的说着,然后拿起蛋糕一下抹在齐巧佳脸上。 齐巧佳顿时委屈。 “哥,你……” 她气鼓鼓的跺了跺脚,却撇眼见着一边的齐风已经笑得前胸贴后背。 夏季柔风,各家吵吵闹闹好不麻烦,唯此一家喜乐不止。 第138章 大将军的支援 傍晚时分,郑享看着手上的信件,之后对着传令兵道:“叫屈自安来见吾。” 站在营帐外的传令兵听到命令立马飞奔出去。 不一会儿帐篷外传来铠甲抖擞的声响。 一名中年汉子掀开帐篷帘子走了进来。 “属下见过将军。” 来人正是屈自安,他是郑享的副官,正千户职,京营老将。 陕西屈姓子弟。 屈姓是自宋开始的当地门阀大族,家族人脉丰厚。 “不必多礼。” 郑享抬抬手,指了指桌上的信件:“右卫城的军情,尔拿去看看吧。” 屈自安上前几步,恭敬拿起打开瞧看。 看完他面无表情道:“区区蟊贼,不足挂齿。” 之后屈自安突然疑惑了下:“只是右卫城内具有兵甲,自行平定即可,何故书信于大将军求援?” “哈哈哈。” 郑享长舒一笑,“这你还未看出名堂?” “实是困惑。” 屈自安抱拳求解。 郑享也不藏着,说道:“右卫皆是马军,马军培养不易,一兵一卒都是何珍贵,对付蟊贼,兵卒就可。” 对于这样的说辞,屈自安却有自己的想法。 “依属下看来,用步卒对付匪徒,就和杀鸡用牛刀一样的道理。” 郑享看着他,“那你说如何自处?” “只需几百乡勇就能平定蟊贼。” “信中所说贼匪不下数百,若以乡勇击之,怕是会死伤惨重。” 郑哼盯着屈自安,“到时候死伤这么多平白无故的百姓,怕是民愤难消啊。” 他又提高了语调:“届时若是如此,尔如何面对百姓的口诛笔伐!” 屈自安握紧双拳,不再开口。 过了会儿,郑享这才问:“拨调尔五百士卒,结同右卫官府一同清剿匪徒,务必将匪患控制。” 有了先前的对话,屈自安后背已是冷汗连连,他不再反驳,拿起兵符退了出去。 郑享的话也不无道理,有些时候,确实要想到一些事情的后果。 右卫城中,酒楼。 一个猥琐的胖子坐在角落,贼眉鼠眼的瞧看着四周。 在他面前桌子上摆放着一壶酒还有一碟小菜。 不时喝上一口,嘴里砸吧砸吧,吃上一口小菜,不算得寒酸。 过了会儿,一个看似流氓混混的男人进了酒楼,四处环顾,瞧见角落的胖子,急忙上前。 他十分不客气的拉开板凳坐了下来,吩咐小二多拿了个酒碗。 不急不缓倒上一杯,下了肚这才开口。 “出什么事了?” 胖子面无表情说:“山上跑了几个侦查的探子。” “真是废物,几个探子都搞不定。” 混混也不管衣衫散发出的馊味,擦了擦嘴。 “咱们现在是同盟,你这般说是不是太不顾忌咱家脸面了!” 胖子怒视对方,丝毫不收敛自己炙热的目光。 “卢布安,你好意思这样说,你们一个大寨几百人,山下连眼线都没,还要咱乞丐帮替你们办事,赚钱,脸上不会害臊吗?” “那我也告诉你,孙四,今天我下山是来办正事的,你若在这般,休怪吾没有警告你。” 卢布安认真起来,孙四舔了舔嘴唇,然后扯开话题。 “说吧,找吾作甚?” 卢布安见到孙四态度转变,也不为难,说道:“需要你们的人帮忙监视官军的动向,若有一丝风吹草动都需要飞鸽告知。” “就这些?” 孙四喝了一口酒,“这事你们放心,有事会率先通知你们的。” “有孙兄这话咱就放心了。” 卢布安举起酒杯,视其一笑,孙四也是,二人相饮。 喝完酒,卢布安继续道:“山上的进度需要加快......” 孙四立马接过话道:“这月下面的孝敬钱还有各处的讨钱,邪祠的香火钱都已经上交了,过几日就差人送到山上去。” “有劳了。” 卢布安立马拱拱手。 孙四又提醒:“只要尔信守承诺,届时打下县城,分于吾等一半财富,那才是皆大欢喜。” “我们大哥承诺的,自会信守承诺。” 卢布安眼睛眯了眯,只露出一条缝。 孙四对于山寨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听完乐乐笑笑,“我们信他。” “没什么事吾先走了,还有几件事要去做。” 孙四放下酒杯,起身离开。 出了酒楼,孙四朝着一条巷子走去。 一个乞丐坐在巷子口,见着孙四来了立马站起。 孙四问:“有几个孩子?” 乞丐恭敬道:“总共五个。三男两女,是采生还是卖掉?” “有懂事的吗?” 孙四边走边问,脸上一片阴霾。 “都不太懂事,估计也卖不出去。”乞丐打了个哈哈。 “没有懂事的,那就采生。”孙四停顿一下,“弄得惨点,不然讨不到钱。” 乞丐邪邪一笑,“那就断了手脚,封了眼睛,这样讨钱容易。” “该怎么做是你的事。下去办就行了。” 孙四推开巷子尽头的屋门,走了进去。 那乞丐站在门外恭敬无比,关门前孙四丢出一个小袋子,嘴里无所谓的说,“赏你的。” 随后便是沉重的关门声。 在门外的乞丐捡起钱袋,在手中掂量了下,心里美滋滋的收在了怀里。 之后他走出巷子,进入一条更熏臭,苍蝇遍地的巷子。 这条巷子平常都不会有人来的,因为这里聚集着大量的乞丐。 乞丐中,有许些人或多或少有着残疾,对走进来的乞丐带着恐惧。 “跛子,这么开心,从孙舵主那讨到什么好处了?” 那乞丐因为腿脚有些跛,所以被另外那些健全的乞丐取笑,取了这么个诨号。 跛子没有理那几个取笑的乞丐,径直走到一个院落里。 后面取笑他的乞丐见对方如此不给面子,低声骂了一句,“什么腌臜东西,低贱玩意儿,也就只会靠采采生这种伤天害理的行为去博取舵主青睐。” “快别骂了。那跛子你们也不是不知道,那叫一个狠啊,上次活生生的把那孩子眼睛给剜出来了。” 另一个乞丐刚说完,另一个连忙皱眉道:“不止如此呢,他还把那眼珠子吃了。” “呕!!” 第139章 草标 李川看着街道上的乞丐摇了摇头,随后拍了拍张工的肩膀。 “舅,你发现没,近来街上的乞丐都变多了。” 张工看向那些衣衫褴褛的乞丐,叹了口气,“关内遭了天灾,流离失所的百姓多了。” “你看那边,还有卖孩子的。” 李川顺着视线看过去,不远处的屋檐下站着一老一少。 老的双手把在那小女孩肩膀上,他已经快瘦成骷髅架子,只剩下那双浑浊无比的眼睛,整个人儿就木讷站在那像是僵尸。 那个小女孩,同样也是面黄肌瘦,脸上的裂口就像是被刀割过,浑身没剩几两肉。 她的眼睛大大的,似乎充满了无奈,或是看透了这个世界。 最标志性的是她的头上插着草标。 只有在贩卖货物时候才有的草标,现在草标插在人的脑袋上,意思很明了。 除了在奴隶时代可以合法买卖人口,封建社会任何人口买卖都是不合法,禁止的。 在明朝,人口买卖是重罪。 根据《大明律》规定,掠卖人口者,杖刑一百流放三千里。 掠卖人口给他人做妻妾者,杖刑一百判处三年徒刑。 单看这律法却有些疏松,但是那个时候只几十棍就能叫人活生生打死,这些人又如何能撑住百棍。 唯一不同的是律法只规定了不是亲属者,而若是自己卖自己孩子呢? 答案是一般情况下只需要蹲大牢,情节很严重才会动刑。 明朝有个叫曾秉正的官员,为官清廉。 但因明朝官员俸禄极低,一年到头可能都没几个银子剩下,这人回乡没钱,偷摸儿把自己女儿卖了,结果事情被朱元璋知道了。 作为官员,知法犯法,被处以了宫刑。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既然禁止人口买卖,那就以签订契约的方式将人雇佣出去。 签订契约是合法的,所以就会常见着虽然有小孩头上插着草标,但是买主却是以雇十几年的佣契带走。 实际上和卖差不多,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法,变成了合法途径。 一般买走多是成为富贵人家的丫鬟,下人,容貌较好的运气好可能会被纳为妾。 被人买走当丫鬟还算好的,毕竟能有口饭吃,说不定傍上老爷就能过上好日子。 最惨的是那些被不法分子买走或偷走的。 姿色较好的基本上都是卖到青楼。 长相不上眼,就有可能被恶意采生折割,丢在大街上要钱。 采身折割无论是在何朝代都是罪不可赦的大罪。 在明朝是处以极刑的存在,千刀万剐也不足为过。 不过就算如此,依旧是难以根治,其中缘由,人心难测。 那可怜的父女在那站了半天,路过人儿无人问津,凄凉无比。 李川站起身来,跟一边的商贩买了几个大饼。 张工看着他,眼神闪烁,不过并未起身,也没阻止。 “官爷是要施舍他们?” 卖大饼的摊贩将饼装在了芭蕉叶中,好奇得很。 发善心的官家人,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着。 “可怜啊。” 李川摇摇头,拿过饼。 摊贩听完却憋不住的笑,“官爷,天下可怜的人可多了去了。” 李川默不作声,将饼捏了捏,快步走到了父女面前。 小女孩漆黑的眸子闪现出一点亮光,不过并不是在看李川,而是他手中的大饼。 “给。” 后者递出大饼,小女孩慌忙接过,然后看了一眼自己爹,拿给了他。 “爹,吃饼。” 糯糯的声音带着虚弱,瘦如竹竿的手臂似乎只剩下一层皮。 李川突然觉得世态炎凉,这个世道不该如此。 可是眼前的人儿才是现实,一句吃饼已让面前瘦弱的男人眼泪打转。 实际他可能才四十多,但却已经是双鬓雪白妥妥年老的样子。 他眼中带泪,艰难开口对自己的女儿说。 “吃...吃。” 二人蹲在地上吃了起来。 毫无味道的大饼此刻就像是山珍海味,大快朵颐的同时,恨不得连手指都吞下去。 李川不想再看了,他挪动脚步想要离去。 “官爷。” 后面老者却突然叫住他。 李川转过头,老者已经跪在了地上。 “老丈,这是作甚?快快请起。” 李川连忙上去搀扶。 老者却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你这是折煞我呀!” 李川皱着眉头,神情焦灼。 “官爷...求求你救救她。” 老者说这话的时候头低下了,他知道这很难开口,眼泪掉在了地上,像是花瓣一样绽开。 “老丈啊,吾只是个小小的衙役,真没用办法帮助你们。” 李川扶额说着,眼睛看向远处的张工,张工却只是侧头看向另一边。 “老朽活不了多久了,只是小女......唉,只希望让小女跟着官爷,官爷心情好赏些残羹剩菜,不饿死就行了。” 然后他像是极力卖弄一般说道:“小女什么都能干,以后长大了定然是个好苗子,到时候做个下人丫鬟也是不错的。” “老丈,不是吾不帮,是我真没用那个本事。你女儿跟着我,说不定以后比现在还惨。” 李川也没想到自己一个随意的举动会引来这么多事,此刻也是万般无奈。 老者神色黯然,嘴里叨叨:“那还要比我们现在还惨......” 然后他认真看着李川,几乎是用祈求的语调。 “只求官爷给口饭吃。这孩子几天也卖不出去,到时候的结局只能跟着我一起死。” 远处卖饼的摊贩似乎已经见惯了这种事,笑着跟张工调侃,“那位官爷看样子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实际上在外面早就司空见惯了。” 张工喝了一口水,就着水将手中剩下的一小块饼吃下去。 “人总要去经历。他从小读书,虽不是锦衣玉食的家庭,但也是差不多,那懂的现实惨痛。说话做事也不晓得考量后果。” 张工说着叹了口气:“要让他明白一些道理,只能让他自身做出后再狠狠撞墙回头。” 摊贩似笑非笑,“这样会付出极大的代价的。” 张工丢下几文钱。 “有些代价至少是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第140章 归来的魂 张工轻巧巧的到了李川面前。 李川现在焦急无比,像是有蚂蚁在咬。 “天色很晚了,还要在这耽误几时?” 声音似乎带着一丝温怒,可对于李川来说却是天籁之音。 “回,立马回。” 李川慌忙转头,退到张工身后。 老者还想上前,却猛地看见张工那双怒气冲冲的眼睛,脑袋只得缩了回去。 丢下几文钱,张工带着李川离开,徒留下一对父女站在原地突兀。 一路上气氛有些尴尬。 张工舒了口气这才开口。 “忘记今天的事情,回去好好休息。” 李川低着头:“没人管他们吗?” “这些事少操心,还轮不着咱们来管。” 张工停下脚步看向远方的落日,嘴里叨叨:“落日虽美,却也抵不过时间。” 李川说,“我想不通!” 张工转过头,一本正经,“想不通就不要想。” “不想心里又堵得慌。” 李川干脆坐在了地上,眼睛看着洒下的余晖。 “别把自己憋出病来了。”张工和他并排坐,“你知道咱们国家有多大吗?” 没出过远门的李川摇摇头,“不知道。” 张工换了一个问题,“那你知道大明有多少人吗?” 李川听罢还是摇头。 张工笑了笑,“那来个简单的,咱右卫城有多少人?” “大概几千人吧?”李川摸了摸下巴,但还是有些不太肯定。 张工回复道:“小看了吧。光这城里城外,人口就不下三万人。” 李川不理解:“二舅,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后者站起身来,“你连右卫城的人口都不知道有多少,又如何懂得天下之大,人员之多。” 他看了看李川,似是一种长辈的语气:“我只是想告诉你,没有身居高位的谋略就不该坐井观天。” “二舅,我读过书,知道你在说什么。”李川也站起身来,脸上似有些不服气。 张工却是不生气,呵呵一笑,“对嘛,连我这个没读过书的粗人都明白的道理,你...却是不知变通。” “二舅,你奚落我。” 李川生气了,他昂着脖子看着对方。 张工做罢,“我记得你之前读的书院好像有几句经世之言。” “为天地之心,为生民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李川几乎就是下意识的背了出来。 背完后他突然迟疑了下,脸上狐疑之色改变为惊讶。 一旁的张工幽幽道:“连圣人都明白的道理,你却为之苦恼。” “想要万全盛世,就得有睥睨天下雄心。” “你救得了一人,救得了百人,那千人,万人呢?” 无情的话语就像是一把把长刀插在了李川的心窝里,令他呼吸急促。 或许是觉得没必要在说下去了,张工拍拍对方肩膀:“别想太多,咱们什么身份就做什么事情。” “我知道了二舅。” 他声音很失落,但原本失去的魂儿回来了些。 第二日一早,齐风先回去号房看了下,苏木和丁大有不知道跑哪去了。 现在是操练的时间,齐风也没管二人,坐在床位上看着一旁整理好遗物。 罗相和黄山的遗物不多,只有几件平常穿过的长衫,还有家中寄来的家书,现在它们都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封装好了,静静等待着来人送他们回家。 不一会儿,外面脚步声传来,与之一起的还有一道声音。 “大人,小的来取同乡罗相哥的遗物。” 齐风抬眼看去,门前站着一个衙役,他面色凝重,双手抱拳。 “你跟罗相是同村的?” 听到来人是罗相同村的,齐风随便开口问了一句。 那人答道,“小的叫罗晋,跟罗相哥是同家人,罗相哥的娘亲是我姨娘。” 说到这,他一下没忍住,“罗相哥……怎突然就殁了。” “他是为了让咱们活下去…只身拖住了数倍的鞑贼!” 齐风叹了口气,将包裹拿起。 罗晋擦了擦眼泪,恭敬接过罗相的遗物,然后说道:“姨娘腿脚不便,才叫我来带罗相哥回家。走之前,她说让我一定要问,罗她儿勇否?有没有给大人丢脸?” 齐风听到这话,情绪一下难以控制,他努力控制住,上前拍拍罗晋,“他很勇敢,是夜不收永远会铭记的战士。” “有这话,罗相哥就值了,姨母也放心了。” 罗晋含泪抱着遗物,悲痛不已。 他后退一步,坚强说道:“谢过大人,小的就先送罗相哥回家。” “去吧。告诉夫人,若是有机会...在下定会去寻到他的骸骨收敛带回。” 齐风这话算是一个承诺,罗晋点头谢过,至少,有朝一日,自己的表哥或许得以真正意义上的魂归故里。 送走罗晋,齐风又等了会儿,黄山的亲属来拿走了剩下的遗物。 黄山跟齐风虽然在一些事情上理论不合,但总归到底,他是一个伟大的战士。 那用人头铸就的京观后面被冒险回去的明军烧毁。 听他们的描述,光是大火都烧了三天三夜,整个还草谷内都是一片焦炭。 没有办法,现实的无奈只能选择就地烧毁,至少,这还能保住死后的尊严。 无数明军的尸骨将沉淀在还草谷内,最后化为尘土,大地的养分。 刚办完此事,齐风听见外面在大喊大叫。 声音还很熟悉。 整理下仪容,快步走出,就见着卫兵拉着邱安心的衣袖,另一个还抱着药箱。 “怎么回事?” 齐风询问卫兵。 卫兵诉苦道:“百总,我们都跟医师说了需要得到许可才能进入,他非不听,非要强闯。” “齐老弟来得正好,快让他们放开我。”邱安心一副宵小得志样子,贱兮兮的。 齐风看着比他还大几轮的老头,也有些无语,但秉承着传统美德,还是让卫兵放开了邱安心。 带着邱安心进入房间,这老头儿也不客气,自己找了个位置一屁股坐下。 喝了一口水,老家伙这才开口,一开口,却是直接惊得齐风差点跳了起来。 “齐老弟,老朽京城的同仁传来书信,说太子已经知道酒精的事了。而且颇为赞赏!” 第141章 邱安心想收徒 “那小子便恭喜邱老了。” 齐风抱拳笑着,邱安心站起来:“齐小子休要奚落老朽了,这酒精,你才是发现人。老朽只是借了你的光罢了。” “没有邱老的帮助,这酒精也难堪发展,邱老才是奠基者。” 齐风一言一语,毫无名利之感。 老头摆摆手,“诶,莫要多说,今天咱去右卫城最好的酒馆吃点喝点。” “邱老,我还有事呢?要不下次?” 齐风还准备去问问抚恤金的事情,故而拒绝。 “什么事?你怕是不想跟老朽吃喝吧。” 邱安心可不管这些,直接拉着齐风就往外走。 二人一路拉扯到了云戏楼。 邱安心进去第一句话就是好酒好肉尽管上,把店小二吓了一跳,以为是哪来的野汉子想吃白食。 直到这家伙丢下一两银子赏给了店小二,店小二顿时眉开眼笑,恭敬迎客,这才去准备。 有钱能使鬼推磨,邱安心财大气粗,凸显无疑。 二人在一间单独的包间。 这样的包间,吃一顿都得一两银子,齐风是很少上来吃的。 这样一顿饭花的钱就是普通人一个月的伙食费。 确实有些不划算。不过是邱安心请客,自不会计较这么多。 二人在上面一顿吃喝,邱安心逐渐上了头,老头喝得醉醺醺的,直接睡在了桌子上。 齐风不知道对方房屋租住在哪,没办法只能扛着邱安心回家。 到了家,齐巧佳满脸疑问,大概是想问齐风怎么扛了个老头回来。 齐风将邱安心丢在自己床上,出来对齐巧佳说。 “这人是我认识的忘年交。他做出的东西得到了太子夸赞,今天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齐风说这话的时候还悄咪咪的注意着自己妹子的情绪,见到齐巧佳并没有生气,这才放心许些。 “太子?” 齐巧佳歪了歪头,顿时惊呼:“太子......那不是皇帝的儿子吗?” “对啊。” 齐风坐在了石凳上。 齐巧佳深明大义的说:“能被太子赞扬,哥,那这老者怕也不是普通人吧。” 齐风笑了笑,“他只是个医师。” “那也是一个不错的医师。”齐巧佳也笑了笑。 “哥还有些事.....” 齐风有些难为情,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哥,你是不是想说让我帮忙照顾下那个老人?” 齐巧佳一眼就看出了齐风在窘迫什么,开口就说了出来。 “你这么说我蛮不好意思的。” 齐风抓了抓头发,“按理来说应该是由我来照顾......” “哥,没事的,咱们是兄妹,有什么话都不必憋在心里。” 齐巧佳拿出绢帕擦了擦齐风额头上的汗,然后蹦蹦跳跳的去照顾邱安心。 齐风一时愣在原地,嘴角露着一丝傻笑。 一阵时间过去。 躺在床上的邱安心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只觉得脑袋涨得慌,心里也是空空的。 “我这是在哪?” 邱安心揉了揉太阳穴,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环境,不由得惊悚起来。 他仔细回忆自己是在跟齐风在喝酒,然后自己不省人事,现在又到了陌生环境。 邱安心顿时惊呼,莫不成齐风这小子把自己卖了。 “老先生,您醒了。” 齐巧佳从外端着一盆水进来,邱安心一见就慌张得不行。 邱安心问,“姑娘,老朽这是在哪?” “我家呀。” 齐巧佳把脸盆放在一边的架子上,将棉帕在水中过一遍,捏干水递给邱安心。 邱安心不好意思去接,又问:“我怎么会到你家来?你有没有见过跟我同行的男人?很年轻,不壮不瘦。” 老头说这些的时候恨不得跳起来形容。 齐巧佳听完对方描述,掩嘴笑笑:“老先生是再说奴家的哥哥吗?” “哥哥?” 邱安心摸了摸花白的胡子,“这么说你是齐风的妹妹了。” 齐巧佳点点头,“是的,兄长将先生背回来的时候我还吃了一惊,他说你是他的好友,托我照顾您。” “照顾.....” 邱安心看了看,发现地上还有一点儿呕吐物,尴尬不已。 “老朽真是清扰姑娘了。” “不碍事的老先生。” 齐巧佳甜甜一笑,并不在意。 邱安心洗了一把脸,这才下床。 他看着自己盖着的是一条新棉被,想着估计被自己呕吐物弄脏的棉被已经被眼前人儿拿去清洗了。 邱安心有些愧疚,同时还十分害臊。 “真不好意思啊!” 邱安心再次致歉。 “都说了,老先生不必客气。” 齐巧佳报以微笑,转身在外揉搓起棉被。 邱安心站在一旁,感觉有些尴尬,自己现在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于是他道:“老朽也来帮忙。”说完就要上手,抓住棉单一脚就开始揪水。 不出意外,上了年纪的邱安心在一声咔嚓中闪了腰。 齐巧佳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搀扶邱安心坐在凳子上。 “唉,老朽老了,不比当年了,说起来真是惭愧。” 坐在凳子上的邱安心心情低落不已,以前的自己那样的强壮,到了老年揪个被单都能闪了腰,真是时光一去不复还啊。 一转眼,他又看见齐巧佳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了一样东西。 “这狗皮膏药对腰伤有奇效,老先生不妨贴上一副。” 说着她扬起了手中的膏药。 那膏药散发着一股子强烈的药味,让邱安心脑门子顿时清醒了。 “别,别。” 邱安心连忙摆手拒绝,然后接过狗皮膏药闻了闻说。 “这里面加了透骨草,我的体质不能用。” 然后他把狗皮膏药放在一边,又笑着询问齐巧佳:“齐姑娘现在可有合适的事做?” 齐巧佳摇头,“就在家中帮兄长洗洗衣物,接一些针线活计儿。” “老朽已经向上官申请在这右卫城中开一家惠民药局。老朽年纪大了,需要些心儿细致的人帮忙,不知可否请齐姑娘来帮忙?” 邱安心脸上笑着,赫然一副老师的模样。 “可是老先生我什么都不懂……怕是会误了事。” 齐巧佳听罢摇摇头,自己从来不懂医,去医馆帮忙很有可坏了事。 邱安心却赶忙说,“不妨,老朽跟齐小子是忘年交,若是齐姑娘愿意,老朽自当收之为关门弟子,竭心竭力传授毕生医术。” 第142章 鞑子兵 话说回这边,齐风之所以急促离开,是因为赵力急着找他。 到了治所,进入内堂,赵力正坐在案牍旁边。 神情似有些苦恼,见齐风来了,便喜道,“快坐。” 齐风并不急着坐下,按照规定先行礼,赵力脸上出现了笑容,再吩咐齐风快坐,这才坐上一旁的椅子。 见齐风坐下,赵力这才开口。 “夏收要开始了,咱们右卫城附近军堡,庄,乡,都得极力配合夏税的征收。” 一开口就是齐风不太想听到的坏消息。 在明朝,卫所兵制下,戍守军户还得耕种,满足自给自足。 明朝分为商田赋税,又叫两税制度,算是承袭宋朝的。 卫所兵塞外戍边屯田同样得缴纳课税,一般由边塞各屯所实际长官负责征收,再统一交到大治所。 赵力现在升任副千户,管理右卫城的同时还兼顾了附近军堡垒,庄子的征税工作。 现在征收的是夏税,到时候秋天要征税。 夏季税征收麦子,秋季税征收大米。 按照明初政策,一户人家田地十五亩,普通军户也同样如此。 小旗,总旗,百户及以上则是拥有自己的官田,像齐风上次升职百户后便有一百五十亩的田地可以耕种。 但这些田地贫瘠不已,多分布各处,远不及水渠旁边的良田耕地。 故而齐风都租给了佃农,每亩仅收一斗粮食。 毕竟按照大致的规定,官田一亩要收缴谷物五斗,民田要收三斗。实际上更多时候是根据田的种类进行征收。 齐风一亩一斗,对比周遭那些庄子大户征收的四斗已经是大善人级别。 然而塞北土地贫瘠,水源不足,一亩地收成不到一石,往往征收下来,手头也就只剩下了刚好活命的粮食。 来年的种子还得省吃俭用才能留下。 所以征收工作还是很难做的。 “几日前我让曾小艺去沙家庄配合庄子的里长妥收夏税,到现在还未有消息传回,齐风,你替我去看看。” 赵力妥妥的把齐风当成了自己的私兵。 不过在明朝,这又很正常,到了后期这种状况将会越演越烈。 现在对于齐风来说,私不私兵不重要,至少到目前为止,右卫城这块地方赵力官职最大,自己受他提携保护,自然得去做出一些政绩。 抱拳离开后他就骑着枣青马出了城,直奔沙家庄。 沙家庄位于右卫城西边三十里,算是附近几个庄子中比较富裕的,庄子有百余户人家,大多数是守墩兵的家属。 三十里的距离,也就一个时辰的时间。 路上齐风看见一些搀扶前行的男女老少,大多数衣衫褴褛,灰头垢面,一些女子脸色苍白,像是经历过大难一般。 齐风骑马上前问了问才得知,他们村子遭了鞑子劫掠,死了不少人,活下来的人结伴去投奔亲戚。 这样的情况现在已经屡见不鲜了。自从北征大败,鞑子涨了不少威势,就连原本臣服明朝的小部族也反叛了,他们依靠着本雅失里,大肆劫掠村庄,杀害男人,掳走女人。 虽然各地都有所防范,但鞑子很精明,只几人骑马劫掠,往往堡垒的主官得到信息开出骑兵,这些散窜的鞑子早就跑没影了,让人头痛不已。 齐风骑马停下,坐在了一颗杨柳树下,拿出粗干粮吃了起来。这种干粮必须就着水喝才能饱腹。 刚吃了几口,就听到有嘈杂声音。 抬头望去,发现是先前那群逃难的人儿在疯狂的往自己这边跑。 为首的那老丈摔了个跟头,来不及爬起来,抬头嘴里大声喊:“有鞑子,有鞑子!” 说完这话,这老丈就被一支飞来的箭矢射杀。 跟在老丈周边的男女带着哭腔纷纷惊恐逃跑,这时候齐风看见三个鞑子骑着马飞奔了出来。 为首的一个鞑子背上背着小旗,穿着一套镶钉布甲。 另外两个鞑子皆穿着皮甲,手中拿着套索,马上挂着长刀巨斧。 三人嘴里时不时发出一阵欢笑,说着听不懂的鞑靼语。 为首的鞑子发现了枣青马,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通,然后放弃追赶老弱妇孺,纵马冲来。 齐风大惊,自己今日并未带甲,若是对付三名带甲鞑兵,凶险万分。 看着冲来的鞑贼,如今也没了办法,好在枣青马身上还放了一个盾牌,齐风一个翻滚到了马前,抽出腰刀扯下盾牌。 为首的鞑子已经到了枣青马前不远,却见着马后一人持刀举盾,顿时停下。 在他身旁的鞑子弯弓搭箭被那穿布甲的鞑子阻止。 随后一个鞑子骑马快速围着齐风绕了一圈冲了回去。 叽叽喳喳的声音再度传来,鞑子骑马慢慢靠近齐风。 齐风靠着盾牌,只露出一双眼睛,紧密的盯着眼前鞑子。 拿弓的鞑子朝着齐风脚下射出一箭,玩味十足。 劫掠百姓,哪有杀大明军士来得快乐。 齐风背靠在粗壮的树干上,手中的盾牌和视线随着鞑子运动变更。 精神紧绷到了极致,若是穿甲,自不会有此担心。 一个鞑子吆喝一声,甩动手中的乌尔朵,石块应声飞出,敲在盾牌上发出沉闷声响。 乌尔朵这东西,本是游牧族拿来赶牛的工具,游牧族常年使用,早就熟记于心,准头极佳,往往能精准敲中脑袋,造成不少死伤。 齐风的盾牌被敲了好几下,鞑靼大笑,随后一人取下挂在马上的斧头,似在决断。 随后只见那拿斧头的鞑靼纵马朝着齐风冲来。冲来的同时,斧头摆动,却没有砸得准,将齐风背后的树削落一大块皮。 或许是觉得骑马难攻,那使斧头的鞑靼竟然调下马。他和齐风差不多高,身上的皮甲十分紧凑,膀大腰圆,眼睛漆黑入墨,浑身有不少的肌肉腱子。 齐风盯着对方,同时还得注意那马上的二人,这着实让他有些难办 。 双手握着斧头的鞑子走到离齐风不远地方,大喝一声,举着斧头就朝着齐风冲去,临近跟头,用斧刃一面狠狠朝着盾牌砸去。 第143章 又见傅年 齐风并不会坐以待毙。 眼瞅着对方的斧头砸来,顿时朝着侧边翻滚躲过。 躲过同时,依旧是将身形紧密的护在盾牌后,形成防御。 鞑子怒吼一声,再次朝着齐风走来,步伐摇曳,皮甲甩动。 齐风明白躲不是长久的。 一时间,又像是回到了第一次面对鞑靼的时候。 斧头砸来,这一击齐风硬顶着盾牌抵上。 砰的一声,圆盾牌承受一击抡锤。 齐风只觉得自己手臂发麻,正在不受控制的抖动。 这还是隔着盾牌便有如此强烈的力道,要是没有盾牌,齐风已是不敢想象。 在眼前鞑子再度举起斧子的时候,齐风顺势朝着左边躲闪,刚好躲过斧头的劈砍。 随后一刀戳在了对方皮甲上。 很可惜的是并没有刺穿。皮甲用油浸过,所以齐风刀尖刺上去的时候除了顺势滑出时候的划痕,并没有实际破甲。 鞑子被齐风这么一刺,连忙后退拉开距离,见到并无大碍,顿时火冒三丈,阔步朝着眼前人儿杀去。 看着那壮硕如牛的鞑子,齐风赶忙深呼吸一口气,紧要关头,都是搏命杀招。 眼瞅着对方身上覆着皮甲,而后抡起的斧头掀起一阵劲风就横扫过来。齐风连忙躲避,可是这样覆盖面之大的杀招,哪是能轻易躲开。 斧头离自己腰部越来越近,齐风只得一咬牙将盾牌护住自己腰部。 两者相碰,只听见发出嘭的低声沉闷,下一秒,齐风连带着盾牌摔了出去。 在地上滚了几圈的齐风看了看自己拿盾的左手,手臂那块已经变得青乌,盾牌和手臂都在抖动。 还不等齐风起身,那鞑子赶忙冲将上来,拿着斧头对着齐风脑袋劈下去。 生死存亡关头,齐风咬牙翻滚,鞑子几次劈砍均是落空。 眼瞅着机会,齐风一个单膝半跪,将盾牌顶在头上,右手却是将刀往前猛地横扫一挥。 随后就听眼见前持斧鞑子大叫起来,他的同伴顿时有些疑惑,定眼看去,才发现自己同伴双腿脚踝处血流不止。 齐风这一刀并没有朝着对方皮甲砍去,而是选择护住脑袋等重要位置,砍伤了对方并未覆甲的腿部。 双腿受了重伤,鞑子顿时难以站立,猛地朝着齐风倒来,倒来的同时这家伙居然还想用斧头给齐风最后一击,不料后者正等着这样的机会,鞑子的喉咙越来越近,齐风麻利的刺出腰刀。 “噗嗤,噗呲!!!!” 刀尖前的反刃直接穿了鞑子的脖子,血水像是闸口泄洪奔流不止,将齐风整个人儿浇成了血人。 骑在马上的两个鞑子眼睛睁得老大,极力不情愿接受事实。 等他们二人反应过来,齐风已经骑上了枣青马。 插着小旗的鞑子呼了几句,骑马跟余下鞑子追赶上去。 “咻咻咻!!!” 箭矢不断从齐风头上飞过,劲烈的风都被其尖锐箭头划破。 齐风骑着马一边躲闪一边狂奔,好几次鞑子的箭矢都要射中,却又被躲开。 在路途转弯处,齐风突然勒转马头,枣青马长长嘶鸣一声,随后朝着那两骑鞑子冲去。 那两名鞑子面对此情况也是触不及防,在这样的场景下他们是万万没想到对方还敢冲锋。 齐风右手拿着雁翎刀左手拿起盾牌护住身前,其中一个鞑子放弃射箭拔出弯刀等候,另一人却是咬牙切齿,拉弓直瞄。 屏息凝神,箭矢射出,飞舞中卷起一片下落树叶,随后箭尖从齐风面庞划过。 一道微弱的划伤出现在齐风脸上,几颗血珠子顺着伤口落下飞舞。 此时,齐风已经纵马到了那两名鞑靼跟前,一刀挥舞而去,好似残风卷水,提前换刀的鞑子用刀阻拦。 齐风见罢,转身顺手朝着那手中持弓的鞑子劈砍而去,那鞑子来不及抽出长刀便已经是处于慌忙接战中,拿弓抵拦,弓被齐风大力劈断,而后鞑子脸上一热,热乎乎的血水顺着面庞下流。 他迟疑了下,拿手一摸,自己脸上赫然是一条从额头到下巴的砍伤。 正欲抽刀报仇,却又见一刀寒光闪过,喉咙崩裂,当即身亡。 最后一名鞑子嘴里咿呀,满脸惊恐,转身纵马狂跑。 齐风却是不慌不忙,取下鞑子副弓,对着那远处人马射出三箭。 远处跑远的鞑子内心正暗自窃喜,谁料嘴上笑容还未消失,自己后背猛地一通,他脸上大笑,自己可是穿了甲的,这箭可破不了自己防御。 然后转身想要拔下箭矢,谁料刚一转身,面门直接正中两矢。 鞑子睁着双眼跌落马下,战马跑了一阵停了下来。 齐风下马清点了下战利品。 鞑靼弓三张,短刀四把,长刀六把,银子几十两,还有皮甲两副,布面甲一副,箭三十支。当然还缴获战马三匹。 鞑子脑袋齐风自然也不会放过,解手刀锋利无比,轻而易举割掉首级。 三颗脑袋放在了鞑子用来装钱财的袋子里。 这些鞑子或许到死都没想到,原本拿来装钱的袋子现在却拿来装了他们的脑袋。 做完后,齐风又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口,只是划了一个小口子,这样的伤完全不必在意。 “哒哒哒!!” 马蹄阵阵,齐风抬头望去,是八九骑明骑。 这些明骑径直朝这边冲来。 等那八九骑到了跟前,无不惊愕眼前场面,三个鞑靼兵身首异处,已经被杀。 “你一人杀了三个鞑贼?” 明军骑兵队长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男人。 齐风整理了下马囊,随口说:“此处除吾别无其他。” “配有军盾,官刀,尔是那个堡的?” 骑兵小队长坐在马上,像是在拷问。 “齐风,德胜口堡。” 各个堡垒都有联系,他也不想坏了规矩。 “齐风?” 那队骑兵后传出一道声音,而后骑马走出一人。 齐风看着他的面容,笑了笑:“傅百总,别来无恙。” “哈哈哈,没想到齐兄弟还记得我。” 傅年跳下马,上前说道:“你的身手还是这么好。” “都是拿命搏的。” 齐风不知如何回答,又笑了笑。 第144章 一顿吃食 远远地堡垒矗立在地平线上,几乎与那塞外广阔草原平行。 傍晚时分,那赏心悦目的橘红色晚霞在空中闪动。 与那躲在云层中挪动身躯的太阳交相映红。 整个天空就像是披上了一层层颜色不一的丝带,感慨连连。 广袤无边,落日在此处显得无比凄凉,倒映在唯一的河流上,似有那‘长河落日圆’的美丽孤独。 军堡外边,是归来的十几骑明骑。 各个骑着高头大马。 膘肥体壮的战马一看就晓得平日中悉心照料过。 披着晚霞的骑兵队伍在军堡外停下,堡内人儿连忙放下了吊桥,几骑快速通过,没入甬道消失。 这里距离沙家庄十几里。 军堡是由沙家庄的人修建的,故而也叫沙家堡。 平日中驻守此处的便是百户傅年。他不仅要管堡内的事情,沙家庄的事也得管。 “齐兄弟,好些日子不见着,已经升百户了。” 傅年并排跟齐风平行,脸上笑哈哈的。就连在战场上时都没见着他有这么开心的笑容。 当然,傅年说这话的时候,先前觉得自己声音略大的骑兵脸上惊讶闪现,随后偷摸看了齐风几眼观察对方状态,似不见对方心情不好,这才放心下来。 齐风脸上带笑:“傅百户抬笑了。” “这有什么好谦虚的 。” 傅年表现出的豪爽让齐风一时间难以融入。 “齐兄弟年纪不大,已是百户,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啊。” 骑马进入堡中,傅年跳下马,一个兵卒上来牵着马去了马棚。 齐风跟在傅年身后,二人一同进入了房内。 这是一间百户办公屋子,傅年平常就在这里消磨时间,手下是不允许进入此处,今日齐风到来,傅年倒也是不客气的让其进入。 二人进入后席地而坐,中间是一张小桌子。 傅年坐下就扯开嗓门喊,“六子,吩咐后厨做些好菜,再把吾那坛子好酒拿上来。” 话语刚落,上来一个年轻兵卒,应该是傅年的亲卫,听到这话的时候显然有些惊讶。 自家百户,平日中总是那番冷若冰霜,那一坛子陈酿也是浅藏许久,上次连千户大人来都没舍得开,今日竟为了一个小小年轻……二人就像是久逢故友般。 六子已经很久没见到自家百总爽朗大笑的时候了。 所以答应一声,便快速下去。 吩咐后厨的时候,还让其杀了一只老母鸡。 堡内的鸡禽总共就养了八九只,一只红色的大公鸡。 大公鸡是堡内是报晓员,占有名额,是不可随意杀之。 剩下的几只都是母鸡,从沙家庄那边买来,平日中有了贵客才会杀上一只后孵化的年轻小鸡来充当好食。 母鸡都是几年以上,平日中更是难得吃上一次。 齐风坐在屋内,之前傅年邀请时,他本是推辞,可是终难抵挡傅年的盛邀邀约,要是在拒绝,实在是太不给人家面子,所以齐风这才跟同前往。 所以听到傅年要豪华摆席时,齐风连忙阻止,表示吃一些清茶淡饭即可,毕竟后面还要赶路,虽然不远,但是若是豪华大摆,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 但傅年不觉得,他摇了摇脑袋,“齐兄弟还记得上次让于吾的鞑贼脑袋吗?” “记得。若不是傅百户及时赶来救援,小子怕已是刀下亡魂,也难以为同伴报仇雪恨。” 对于这一件事,齐风对傅年心怀感激,一个鞑贼人头而已,他根本就不在意,为同伴报仇雪恨才是目的。 “那颗脑袋是鞑贼部落贵族。是可以加官进爵的。” 傅年没有隐瞒,倒是齐风有些不解,“既然能加官进爵,为何傅大人还是……?” 齐风这话自然是指傅年百户身份。先前他就是百户,现在还是百户,很显然并没有加官进爵,或许是中途出了什么岔子。 傅年苦笑一声,“没给上面打点。只赏得了百两银子,还被那些貔貅吞了不少。” “唉。” 齐风叹了口气。这个朝代就是这样,不塞点好处,什么事也办不成 。 就和中状元一样,太监带着消息回乡,怎么好说歹说也得凑点钱财当个辛苦费,一些事情几乎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 。 “算了,懒求得想这么多,虽然没升成官,不过至少最后还到手了点儿银子。” 傅年大气一笑,这时候刚好小六将一坛酒抱了上来,刚放上桌子,傅年便是迫不及待的撬开封口,拿起碗给齐风倒上一碗。 倒上的时候还不忘说,“齐兄弟可有口服了,这酒是俺存了好几年的陈酿,喝一口你就知晓这酒的厉害。” 倒满后,他又给自己倒上一碗,他的亲信就站在旁边,眼睛看着那似如琼浆的液体。 “小六,你也拿个碗筷,一起吃吧。” 傅年看了年轻人一眼,吩咐对方一同吃。 小六虽然很想但还是连忙拒绝,“大人,属下就不必了。” “你这小子,怎表现得如此拘谨,平日中可不是这样的,齐兄弟是自家弟兄,不必见外。” 傅年说着,又笑了笑,看着齐风指了指那个年轻人,笑哈哈的,“我侄儿。” 那叫小六的年轻人有些羞吓的抓了抓脑袋,齐风也笑了笑,“一起吧。” 小六这才坐上,齐风和傅年碰了一杯,碗中酒水,一口下肚,并没有感觉到有强烈的刺激感觉,倒像是一种陈年,混着一点儿甘草味,方入嘴没什么感觉,等味道顺着味蕾散开,却别有一番风味。 “好酒。” 齐风情不自禁的夸赞。 傅年见齐风喜欢,脸上也是笑容满面,一旁的小六喝了一口,见二人碗已经空了,连忙端起酒坛倒满。 过了会儿,一些菜食也端了上来,尤其是那一盘老母鸡肉汤,散发着阵阵香味,勾着三人的馋虫。 齐风倒也不客气,吃着一个鸡腿,傅年也是如此,小六或许年轻,有些放不太开,只盛了一碗汤喝着,傅年咬下一大块鸡肉,嘴角带油眼睛看着齐风这才好奇问:“对了,今日在此处见着齐兄弟,是要去往何处?” 第145章 沙家庄 “沙家庄。” 齐风擦拭下嘴角,“去见一位同僚。” “哦。” 傅年闻言摸了摸胡子,眼中闪动。 “近来开始要征收夏税了。” 齐风听着这话,并没有开口,面无表情。 前者从他的脸上没看出什么,便叹了口气,“今年收成不好,皇上还要打仗。打仗需要钱粮,各地守官哪个不得超量交付。这得缴了多少人的救命粮食。” 齐风立马站起身来,抱拳道:“傅百总,吾还有事,耽搁不得,就先离去了。” 说完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停下,“那三颗鞑子脑袋和战马箭矢,就当是在下送给傅百总的谢礼。” “真的要走?” 傅年看着齐风背影,眼中又透露出一股子低迷。 “上官的命令,在下也不好违背。” 齐风摇摇头,又听到傅年在后低语或是哀求:“还请别去沙家庄,那里去不得。” 一旁的小六此刻也站在了一旁,一语不发,满脸沉闷的看着傅年还有站在门口的齐风。 “沙家庄就在前方,为何去不得。” 齐风嘴边带笑,缓缓转头看了傅年一眼。 傅年听到齐风如此执迷不悟,闭上了眼睛,突然像是发怒的野兽,“齐风!我说了,沙家庄你去不得!” “抱歉,傅百总 ,军令如山!你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齐风潇洒转身,傅年在身后大喊:“去了你会死的!” 转眼,却见前者已经离开,也不知道听到没有,傅年瘫坐在了一旁。 小六在一边试探问道:“百总,真不拦齐百户?” 傅年摇摇头,“不必了。说起来在吾的辖区内发生这样的事,我终究也会难逃其咎 。” “百总,不必自责。是那曾百户自作孽……毕竟那些都是救命的粮食。” 小六说完,走到了一边,收拾好吃剩的东西。 …… 外面的道路上,一骑跑的飞快,马上的人儿面容坚毅,尤其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 不是别人,此人正是齐风。 离开沙家堡时的对话,让齐风隐隐约约已经觉察到了什么。 曾小艺许久未归,想必是在沙家庄内遇到了什么麻烦,至于生死,现目前也不敢肯定还活着。 若是活着,或许一切都还有商量的余地……但若是死了呢? 齐风想到这脑门子已经是一片汗水,不由得使上一鞭,让枣青马跑得更快。 一碗酒的时间,齐风已经能远远的看见那边胡杨林旁的庄子。 在边塞,庄子基本上修建得和堡垒差不多,有高大的土城墙,还有箭矢洞口。 平日中庄子里的人还会组织乡勇自发放哨守卫庄子。 沙家庄同样如此,周围修有高大泥墙,即便是在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齐风纵马到了庄子门口停下,随即上面守门的一个汉子就询问:“来者何人?” “右卫城,夜不收齐风。” 齐风说完,眼睛却瞟见不远处的洞眼子里藏着人儿拉着弓箭。 可他并不惧怕,身板挺得直直的。 上面的汉子又问,“来沙家庄做什么?” “奉命寻人。” 齐风也不打算隐瞒,没必要隐瞒,朝廷命官交期不归,就算是不太灵光的庄稼汉子也晓得肯定会有人来寻。 所以齐风直接报出了他是奉命来找人的,这反倒让对方或许不敢狠下手,毕竟,要是在消失一个,上面肯定会意识到出了大事。 楼上的人儿哈哈哈一笑推脱道:“大人,沙家庄这样生人都见不着的地儿,你要寻的人肯定不在这,还是请回吧。外面最近鞑子多,不安全。” 齐风赶忙摇了摇头,“他在这。吾是奉命来寻曾小艺,曾百总的,他几日前到此处催缴,到现在还未归来。” 楼上安静了下来,或许是听到齐风这样的话语,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驱赶。 过了好一阵子,声音又传来:“大人,你不怕死吗?” “从军几载,我觉得我杀的人已经够多的了。死在我手上的有鞑贼,山匪,还有叛徒,但没有一个无辜的人。要问我怕不怕死,那我可以肯定的回答是不怕的。” 齐风看着那汉子,面无表情。 汉子抬头看了一眼,脸上苦笑,“大人何必执着于某件事,掉头回去自圆其说,不比送命要强?” “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吗?” 齐风气愤不已,声如洪钟,“沙家庄上上下下百十来户,成百上千的人都会因此而死,这是你们想看见的结局吗?” 他的话语是那样的透彻,楼上的汉子几乎是委屈的捂着面门,带着哭腔:“大人,我们也想活啊,可是上面逼着我们走绝路,我们也不想做这样的事……拿走我们救命的粮食,来年咱们就得饿死啊。” 齐风闭上眼睛,劳苦大众,就算是被狠狠的剥削都不会反抗。 没吃的,就砸锅卖铁,卖妻卖女,吃树皮,草根……饿死。 但前提的条件是要给他们留下一点点生存的机会。 若是连生存的机会都剥夺了,就会出现意想不到的事情。 很显然……沙家庄的人被逼到了这种地步,齐风此刻很难相信曾小艺是做了什么。 他睁开眼睛大声问:“曾小艺是死是活?” 上面的人儿半天没有回话,齐风又问:“是死是活?” “那个混账还活着。” 箭洞里一个汉子突然开口。 “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楼上的汉子立马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差点就要骂起来,可是最后终究是没有开口。 他也知道,这件事已经闹大了,已经不能在继续这样下去,若是还这样一意孤行,真离灭亡不远。 “还活着……” 下面的齐风听到这话,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只要曾小艺还活着,这事情就还有转机。 实际上刚刚齐风也很害怕自己听到曾小艺已经死了的消息。 曾小艺若是死了,那这事就真的就再也没有转机彻底被堵死,沙家庄杀官的罪名一按上,到时候沙家庄面对的就不是齐风一个人,而是军队的清洗。 不过好在,曾小艺活着。 第146章 你没带兵来? “打开庄门。” 齐风向上大喊,上面的人儿犹犹豫豫磨蹭了半天,齐风这才听到嘎吱嘎吱几声,常年久闭的庄户大门被慢慢推开。 后者不带犹豫,下马牵着枣青马进入庄子。 进入庄子后,齐风这才发现,庄子里已经聚集着一些着急的汉子,妇人。 他们的眼神带着一丝畏惧更多的却是隐藏着的愤怒。 楼上的那汉子顺着土筑楼梯一股脑的滑了下来。 他大步走到齐风面前,毫不避讳道:“如果解决不了,你也看见了,他们会解决你。” 齐风点点头,那汉子明显突然迟疑了下,不过还是道:“大人请将您的佩刀交出来。” 后者将佩刀递出。 把佩刀递出去后,周围人儿的神色明显缓和了一些。 那汉子也难得笑了下:“我叫刘文,是这个庄子的里正。” 他又说:“大人你也见着了,我们庄子一点都不富裕。” 齐风面无言语,只是转头敲了敲。 庄子里面多是茅草,还有泥巴修补的房屋。 房屋一片连着一片,在中间留出一条通道,通道刚好能容纳两辆马车通过。 在各家各户门口,挖了一条贯通一体的排水渠道,不过因为平日中吃喝拉撒都堆集于渠道中,渠道早已经是恶臭连连,吸引了不少苍蝇蚊子。 几个不足七八岁的小孩衣不蔽体,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齐风,他们黝黑的面颊上停留着几个苍蝇。 小孩用手不在意的驱赶苍蝇,露出一双木讷的神情。 他们的母亲上前驱走小孩,转回头又是怒气冲冲的看着齐风。 见着这一幅幅光景,齐风在心中叹了口气。 刘文还算穿得体贴,身上衣服至少不是缝一片补一片,他开口说道:“这烂日子难过呢!” 齐风看向粮仓:“今年收成怎么样?” “一亩地收成本可在一石左右。” 刘文身边的一个汉子开口,神情有些悲痛,“鞑子骚扰侵袭,粮食都是咱们拿命在抢收,收下来一亩不足一石。” 明朝一石一百五十斤。 土地肥沃之地,一亩地产量在两石以上,中等土地约一石以上,只有下等贫瘠土地才会一石不到。 虽然此处地处边关,但是附近有河流灌溉,土地还算肥沃,这样的土地,收成不足一石,可想而知那些耕种贫瘠土地的家庭怕是更加困难。 齐风心里算是有了个数,然后问刘文:“可否开启仓门?” “这是自然。”刘文连忙答应,脸上也没了先前那般憎恨之色。 从进入庄子,刘文就一直再观察齐风,他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并不是不讲理之辈。 刘文走在前面,他脚步虚虚,后面跟着村民拥簇着。 来到仓门前,刘文拿出钥匙打开,粮食仓中垒放着一袋袋已经晒好的粮食。 “这里粮食确实不多。” 齐风看着仓中至少有一半地方并没有堆放满。 刘文叹了口气,“往年这仓都是塞得满满当当的。往年缴了夏税,秋税还能剩下勉强饱腹和耕种的粮食。” “今年就不一样了,这是要把咱们的命都要征掉!” 他语气更大了些儿,指着这些粮食,“那征税官连这些粮食都不满足,还要革收咱们仅剩了一点粮种……” 周边有人听到这话眼中流出泪水,刘文摸了一把眼泪:“大人……粮种啊,那可是咱们的救命粮,咱连救命粮都不给咱们留……这还是人吗?” “确实不是人。” 齐风心里嘀咕,他也没想到曾小艺竟然如此急功心切,就连原本粮都不够他的胃口。 而且……这些多征收的粮食还不一定都会上缴。 谁知道这些人想的什么。 “曾小艺呢?” 齐风问一旁的刘文。 刘文没有说话,一旁的庄民也不开口。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藏着掖着?” 齐风看向众人,“百十口人的性命啊!” “在草屋关着咧。” 一名妇人开口,怀里还抱着尚在襁褓的婴孩。 “刘里正,还请带路。” 齐风的语气中没有一丁点儿威胁的意思,向前伸手,却又表示了友好。 沙家庄是傅年管辖地,这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傅年不可能不知道。 但回想起之前傅年所表现出的反常样子,或许这事情他早就已经知道了,但并没有阻止且上报。 连一个地方长官都要极力瞒报阻拦的事件,可想而知,事情或许在当时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傅年到时候无论如何,一个渎职的罪名肯定是跑不了的。 刘文带着齐风穿过庄子中几处低矮的房屋。在一条臭气哄哄的臭水沟旁边的草屋外停下。 草屋外站着三个拿着锄头,草叉的汉子,很显然是被安排这这里守着的。 那三人见刘文带着一个不认识的人来,顿时不理解,几度想要张口说话,却又像是话语被堵在了喉咙,半天听不见个响。 “打开门。” 刘文语言平和,吩咐那三个看守的后生。 两个后生连忙闪到一边,另一个从怀里拿出钥匙,打开了草屋的锁。 齐风上前推开木门,只见里面绑着一个被捆绑成粽子的人,那人鼻青脸肿像个猪头,正在堆满草料的草房中蠕动身子。 这玩意儿还是能看出来有点像曾小艺的。 曾小艺在蠕动的时候他还扭头看了一眼门外,却发现门外站着齐风,顿时眼泪就从肿眼缝缝里流出来,嘴里呜呜呜的呼着,似乎在对着对方诉说自己的委屈。 “真是曾大人。” 齐风连忙上前解开绳子,曾小艺加下挣脱,齐风又从他嘴巴里扯出一块臭布,那味道只能用酸爽来形容,应该是谁的裹脚布! 曾小艺束缚解除,两对像是熊猫一样的眼睛只能用虚缝缝看人,他看了一圈围着的庄民 ,破口大骂:“你们这些贱民,竟然敢这样对待朝廷命官,你曾爷爷我不得扒了你的皮!你们这些贱民!!” “来人,把这些贱民给我抓了!” 曾小艺破嗓子大吼一声,却发现半天没有一人出来。 曾小艺:“???” 他眉头一皱转头问齐风:“齐兄弟,你没带兵来?” 第147章 做主 齐风看着猪头一般的曾小艺,心里无语极了。 “曾大人,千总让你来收取赋税,怎成了这般狼狈之样?” 曾小艺刚想答复,齐风就看到外面有人跑来,在刘文面前说了几句悄悄话。 刘文听完过后,神色大惊,火冒三丈,指着齐风喝骂:“你这鸟官,竟然是来为了拖延时间的!” 对此后者一脸懵,完全不知道对方为何这般说? “刘里正,你在说什么?” 齐风还是硬着头皮询问对方,“什么拖延时间?” 刘文嘴角抽抽,“你这鸟官,不承认!还想拖延时间是吧?是将咱们当成待宰猪羊了!”说着拿刀就向前逼近。 曾小艺早已经没了当初打仗时的勇气,这些年养尊处优的他早已经胆小如鼠,看到刘文举刀而来,直接大叫一声,躲在了后面草垛边上。 “刘里正,我不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要对我动手,至少让我死得明白!” 齐风往前一定,站的笔直。 说实话此刻他也有些犯怵,不过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你这鸟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要说法,我今天就让你死得明白。” 刘文停下,喋喋不休:“现在外面来了百十个官兵直奔沙家庄,你这鸟官不知道?还是你就连死前也要拖延时间!” 这下齐风听懂了。 外面来了一队官军,刘文以为自己是跟他们一起的,先进来只是为了稳住他们! 这简直是弥天大乌龙。 “外面官军不是我带来的,我真的不知情!” 齐风连忙摇头,但是眼前这情况,对方显然是不会相信的。 刘文拿着齐风的刀步步紧逼,齐风无奈感慨,手无寸铁的自己今日怕是要冤死此处了。 “刘哥儿。” 就在刘文离齐风不足三步的时候,外面传来喊声。 刘文没动,还是恶狠狠举起了刀。 “刘哥儿!!” 外面喊的声音更大了。 刘文不耐烦大骂:“那个没娘的玩意儿,不知道吾要杀人吗?” 一个年轻人挤过人群,笑哈哈的跑到刘文面前。 “傅大人来了。” 小年轻笑着,似乎对傅年很友好。 “傅年?” 刘文将刀插入鞘内,若有所思,“他来做什么?” 随后恍然大悟,“兵是他领来的!这狼崽子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竟然要对乡亲们下杀手!” “不是的。” 小年轻脸上兴奋,“傅大人说有大人会给咱们做主。” “做主?” 刘文内心欣喜了下,但转念又害怕是阴谋。 “哎呀,刘哥儿,傅大人说了有人给咱做主,那肯定是来给咱们做主的。” 他悄咪咪的在刘文耳畔说:“傅大人身边有个像将军一样的人,那人我瞧见傅大人都对他恭恭敬敬的,应该是大官。” 刘文内心实际上也不想到鱼死网破这一步,他还是很期望有光能照耀到黑暗。 “他们就在庄门外,可别让人等急了。” 年轻人脸上笑嘻嘻的,他想着,傅大人肯定不会骗人。 “里正,去看看吧,兴许是真的。” 周边围着的庄民也有了一丝盼望。 说到底,不逼急了,谁也不会选最不愿意走的那条路。 现在有一丝生机,大家都还是很愿意试一试。 刘文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然后将刀都给一旁的汉子,随后走了出去。 一群满怀期待的人儿也跟着去,只剩下几个人留在原地拦着齐风等人。 “这情况也不知是好是坏?” 看守的汉子摇头叹气,愁容满面。 “最坏能坏到哪里去呢?” 另一个汉子叹气说:“逼急了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汉子头摇得像是拨浪鼓,“我还不想死呢?” “我也不想死……”另一人附和。 此刻,庄门外,刘文带着几人爬上庄墙。 他先是探了个脑袋出去,笑着招呼。 “请问傅大人有何贵干?” 然后眼睛一溜烟的朝着一边那披甲大汉瞅了一眼。 白色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耀眼十足。 傅年开口道:“来阻止你们做出不可挽救的事情,快打开庄门。” “大人,何人能为小的们做主?” 刘文想用此话诈一诈。 傅年不想浪费时间,对着他道,“见着我身旁这位将军没。” 他稍微提高声音,”我身旁的屈将军是武安侯帐下亲信。武安侯大家都听过,是宣府赫赫有名的镇守官!” “当然听过!” 刘文脸上一笑,郑亨的名声谁人不晓,那可是塞外鞑子最恨的人。 一旁的屈自安听到这话,也不知是自豪还是什么,竟然也挺了挺胸膛。 屈自安开口说话,“打开庄门,若真有此事,本将自然为尔等做主!” 跟着刘文的几个汉子在一旁说。 “刘哥儿,咱开门吧,那大将军兴许真能为咱们做主!” 刘文迟疑了下,但还是吩咐下面的汉子打开了庄门。 屈自安骑着马带着手下进入庄内,傅安跟在身后,面无表情。 “还请大将军为草民做主!” 刘文最先跪下,随后是庄内的百姓齐齐跪下,嘴里高呼。 “还请大将军为草民做主!!” 凄惨之声,传播甚远。 “做主!有如此贪官污吏残害百姓,本将自当清扫,不能让此败类于军中蔓延。” 屈自安算是做出了保证。 刘文算是看到了希望,连忙又将屈自安带到了庄内算是较为看的过去的房屋。 屈自安道:“来人,跟着他去将那贪赃枉法,残害百姓的狠吏带来!” 话罢,两个亲兵出列跟着刘文前去关押的屋子。 刘文刚来到屋子,外面看守的人儿忙呼:“六哥儿,那将军真要为咱们做主?” 刘文脸上不带血色的面颊浅浅一动,“好不容易遇到了好官,该是能为咱们做主,这不来提人了。” 屋子内,齐风此刻正坐在一边嘴里叼着根草。 曾小艺在一旁急得热火朝天,已经不止一遍在这不足几平米的地方走来走去了。 刚才他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知道肯定是来了大官,现在怕得要死。 见齐风一脸轻松还坐在那悠然自得,曾小艺更是像热锅上的蚂蚁,难安啊! 第148章 自证的方法 “齐兄弟.....” 曾小艺木讷的刚开口,外面草屋大门就打开了。 刘文怒目圆睁的盯着曾小艺,走进来不屑的吐了一口口水,之后招呼身旁的几个汉子架着对方出去。 被架着的曾小艺大呼喊叫,双腿不住的乱蹬,把地上的草料都踢开不少。 刘文上去咬着牙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对方这才消停不少,只剩下一脸的茫然,任由对方像是拖死狗般带走。 至于齐风,刘文并没有对他怎样。 后面道了歉后,又将刀还给了对方。 齐风抱着刀跟在刘文身后,前者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再也没回过头。 几个汉子架着曾小艺进了厅堂。 屈自安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脸严肃的坐在位置上。 曾小艺被推了出来,一个咧噘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浑身发抖的他听着周边庄民的呵斥,眼睛止不住的闪躲恐惧。 “将军,就是此人,强行征收多的粮食。” 刘文跪在地上指着曾小艺,双眼赤红。 齐风在人群中挤开一个位置,站在了最前面。 曾小艺听到刘文的话,虽然害怕得要死,但是总得反驳,于是有气无力嘘嘘道:“你个反民,信口雌黄,诬陷朝廷官员,本官奉命监督征缴,尔等抗拒不止,还将本官私自收押,已是大逆不道,皆该斩首!” 刘文听到曾小艺的话,火冒三丈,声音马上变大,“若不是尔强行征缴多的粮食,不给咱们留下活路,也不至于此!” “活路,活路。这就是你们羁押朝廷官员的理由?”曾小艺站起来,拱了拱手,“大明对外征战在即,粮食就是保障,吾在为国家做事,尔等却一粒粮不想出?还配做大明子民吗?” 曾小艺突然硬气起来,竟然连问了两个反问。上面的屈自安这时候开口了。 “你叫曾小艺?” 曾小艺拱手,“是的千总大人。” “这些庄民所说是否属实?” 屈自安看着他的眼睛,曾小艺摇头,“不属实,完全是信口雌黄,诬陷我。” “哪有诬陷你。”刘文脖子憋得红红的,眼睛里竟然有了血丝。 “住嘴,将军问话,闲者闭嘴!” 屈自安身旁的武士当即呵斥刘文。 刘文缩了缩脖子退到一边。 “是如何信口雌黄诬陷你的?” 屈自安看着曾小艺,脸上带笑。 “千总大人,吾并没有过多催缴多的粮食。反而是这些暴民,不顾政令,目无法纪,不想缴纳应有范围内的赋税,还将吾关押了。” 曾小艺说完,撩起袖子,卖惨道:“属下这身上的伤痕,都是这些暴民所为,大人还请为属下做主!” 曾小艺一把鼻涕一把泪,演得十分逼真,但是在一旁观看的庄民就没这般好雅致,一群人义愤填胸,指着曾小艺破口大骂,更有几个花甲老头吐出了几口几十年的老痰在他的身上。 “肃静!!” 一旁的武士再度开口。 庄民面对威压立马安静了许些。 屈自安安笑了笑,“看样子,你还是在为朝堂分忧呀。” 虽然身上老痰几口,但曾小艺丝毫不在意,反而扬起脸,恬不知耻道,“这是应该的。” “但本将有个疑问?” 屈自安自然见过很多不识趣的人,但今天这般不识趣的还是少见,所以他当即就道:“按你的意思,那就是这个庄子里所有人都在针对你了,所有人都在说谎?” “人心险恶,大人应该知道。这些庄民犯下大罪,想要活下去,自然要把脏水往属下身上泼。只有他们使劲把脏水泼干净了,他们才会很安全。” 曾小艺不顾周遭眼光,缓缓脱口而出。 “胡说八道!” 这话立马迎来了漫天谩骂。 不得不说曾小艺的心理承受能力确实很强,面对这么多人的口水战竟然还能游刃有余把锅丢给对方。 齐风在一边看着,面对这样的场景,他明白,不死一两个人应该是不会罢休的。 曾小艺和庄民必定有一方会最先扛不住。 屈自安笑了笑,这样的局面,确实很难处理,不过自己作为久经沙场的大将军,要是这点小场面都处理不了,这位置也不必做了。 “好了,好了,你们都各执一词,确实让人难以决断啊。” 然后他看向刘文:“羁押朝堂官员,这可是真的!” 刘文磕头:“羁押这狗官是小民主导,无论是什么罪责,小民都愿意担负,但请将军为大家做主,这人嘴里一句话都不可信。” 屈自安站起身来,“人生在世,不为财就是为了名。但是这两种关系,无论怎样最后都要归咎到命上来,毕竟,命若是没了,财名都没了。” 说完只见两柄刀直接飞了出来插在了地上。 看着地上摇晃的刀,曾小艺额头冒汗,喉咙狂吞口水。 屈自安狠辣一笑,“所以,二位,听过一句话否?唯有死才能自证清白。” 这话言外之意就简单了,谁敢自我了断屈自安就信谁。 刘文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将刀拔了出来。 曾小艺看着刘文的样子,大呼道:“你是疯了吗?让你自杀你就自杀!” “我死了,你也一起死,何乐而不为呢?” 刘文惨淡一笑,将刀架在了脖子上。 “看样子,确实是你的错了。” 屈自安看向曾小艺,曾小艺一皱眉,上前也拿起刀对着自己脖子。 这样的做法很危险,曾小艺现在也只是在跟刘文耗,看谁先忍不住。 刘文却一点都不紧张,对他来说,死就死了,一身皮囊罢了。 但是曾小艺不一样,曾小艺的最初目的就是想要活下去,所以现在的他比谁都害怕。 曾小艺吞了吞口水,屈自安看着问:“怎么?你害怕了?” “不害怕……” 虽然他回答得很快,但是话里最后却又拖着尾音,明显是能感觉到带有一丝颤抖。 屈自安又看向刘文,“你不害怕?” “贱命一条,待我死后,还请将军为民众做主。” 刘文话刚说完,周围的看众眼睛里多多少少闪着泪花,一些汉子劝说道:“刘哥儿,咱不告了,咱不告了!!” 第149章 正法 “吾意已决!” 刘文转头看向乡亲们。 “这事本就是因我而起,羁押朝廷官员已是死罪,活不敢奢求,至少死还能在为乡亲做件好事。” 话语刚落,刘文倒是硬气得很,猛地将手中的刀一扭,鲜血顿时从脖子迸射出来,大差不差的洒在了曾小艺面目上。 血液覆面,曾小艺啊的大叫一声,丢下手中的刀慌忙的擦拭脸上血液。 “拿下曾小艺!” 倒在地上的刘文还未死透,就看见曾小艺被几个武士按得死死的。 带着最后一点儿欣慰,刘文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还能不能救活?” 屈自安问一旁的随军医师。 医师摇摇头,屈自安叹了口气,转而看向曾小艺。 “曾小艺,对方以死自证,你还有话可说?” 曾小艺早就双腿软软,嘴里呓语,全凭武士架着才不至瘫痪。 “曾小艺,本将问你话!你还有什么自辩的理由?” 屈自安声如洪钟,吓得曾小艺一个激灵。 在他一侧的傅年见此情景,呵骂道:“曾大人,你做的那些事吾可是看得真真切切!” 曾小艺欲言又止,面如死灰。 他已经看出来了,无论如何,对方是必杀自己的。 “曾小艺欺压百姓,违反军中律法,应当军法从事,以儆效尤!” 屈自安宣布了曾小艺的结局。 他当即大喊孤注一掷,“将军,将军,还请饶我一命,我是赵千户麾下啊!!” “呵呵,赵千户!” 屈自安只是冷笑,他赵力算个什么东西。 家族门阀一个不占,还有这般苛刻的手下,实在讽刺。 咔嚓一声,在泥巴路外,曾小艺当场正法,临死前的不安在面目是犹然可见。 齐风看着曾小艺的尸体,心中没有掀起一丝的波澜。 倒是庄民们欢呼雀跃,当然也有不少人在为刘文的死哭泣。 刘文死了,屈自安便没有再追究庄民们的群体责任,这件事就这样了,就像花落下般悄无声息。 齐风转身准备离去。 “齐兄弟.....” 傅年突然喊住了齐风。 齐风转头抱拳,“傅哥儿。” “齐兄弟可是要回右卫?” 傅年说这话的时候语速很慢。 “傅年,他是谁?” 一边的屈自安好奇开口。 “属下是德胜口堡的夜不收齐风。” 这样的自我介绍没必要傅年开口,齐风自己拱手便说了出来。 “齐风....这名字有些耳熟。” 屈自安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说:“可是还草谷一战活着回来的夜不收?” “正是属下。” 齐风有些好奇,这屈自安怎么知道,但转念又一想,屈自安是郑享的亲随,知道这些也并不足为奇。 “还草谷一战,主将尽陨,数千大军被鞑贼屠戮殆尽,尔能从万千军阵中杀出,想必定有些能力。” “运气罢了。” 不敢附和,齐风连忙找了借口。 可是话刚说出来就见屈自安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内心不由得有些发毛。 “万千军阵,你跟吾说运气...运气或也是其中一部分,但不是全部。” 屈自安心里明镜,言语点到为止。 他又见齐风脸上浮现出一抹若有所思,开怀大笑:“年轻人嘛,机灵就已经胜过许些人了。” “尔既然要回右卫,与吾同程,便一起吧。” 屈自安拍了两下齐风肩膀,然后出了庄子。等几人出去,庄子里又传出阵阵哭声。 天公不作美,骑马走在屈自安后的齐风感觉脸上掉了几滴水珠儿。 随后便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屈自安也不避雨,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方,雨水顺着铠甲滑落,红色的披风也耷拉紧贴甲衣。 “齐风,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屈自安突然转头问:“你为何执意要杀死那鞑贼宰相?” 齐风抱拳,雨水顺着他的眉头滑到脸颊,“属下当时不知那人是鞑贼宰相,被人提醒后这才后知后觉,可那时已为时已晚。” “衣着华丽的敌人,明眼人一看就晓得身份不凡,活擒不比死的有用?” 屈自安明显不相信这样的说辞,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前方。 前方细雨就像连成线的柳叶,变成了一层层幕帘。 “将军不信属下,那按将军言,属下这是为何?” 顺手将脸上的雨水抚落,齐风说出了让傅年都有些为之一震的话。 属下问上司为何?这也是活久见了,若是遇到屈自安脾气不好,怕是要吃饱兜着走。 不过前者并不在意,反而答道。 “你执意要杀那宰相,想必是知道此战必败!” 话语刚出,在这天街小雨中,齐风后背一阵冰凉,整个人儿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内心害怕无比又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自己隐藏得那般好,却被眼前人儿一语道破? 头脑混乱,不过齐风还是强忍住了,打了个哈哈道:“将军何故这般戏耍属下,属下又不是神人,哪能预测战争走向。” “只是说笑罢了。”屈自安脸上笑容洋溢,“纵使尔武力不凡,但也不是那能预测未来福祸的能人异士。” 齐风只能继续哈哈打趣,“将军说得对。” 笑着的屈自安突然不笑了,他认真说:“齐风,吾还挺欣赏你的,年纪不大,可称足智多谋,能文能武。” “将军秒赞了。” 说完这奉承的话,齐风这才放心下来,但同时也对面前人儿大为刮目相看。 雨中并行。 走到傅年的地界,傅年马出前侧,像二人抱拳说明后就带着几人离开。 现在只剩下屈自安和齐风二人。 齐风面对屈自安还是略显的有些拘谨,大家并不是朋友,只是上司与下属,一些规矩还是得遵守 。 “齐风,我觉得这右卫城不大,你觉得呢?” 屈自安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话,齐风想了想其中含义,回复:“边塞之地,御敌之所,不在大小,就算是弹丸之地若能够遏制敌人进入中原,便有意义 。” 屈自安摇头,“有些时候,一些话语没必要过多揣测。揣测过头,就失去了原本意思。” 第150章 打探 太阳又从云层探出脑袋。 炽热的光不顾一切的烧烤着大地。 因为先前下过雨的缘故,现在空气中都带着一层湿热。 右卫城中不少人儿连长衫都卷挽起来,露出了手臂。 花楼上的姑娘们倒是笑得开心,莲藕般洁白的手臂从勾栏边探出,花枝招展。 若是没有客人进来,还会小小的耍耍脾气。 花街屋檐的侧边,是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在讨要钱财。 城里的人儿们脸上不带好脸色,不似瞧见一般从他们面前走过。 棚子下的茶水摊子是夏日解暑的必要去处。附近不少人儿路过都会买上一碗解暑。 李川穿着长衫坐在凳子上,手里端着茶水碗,却在低头喝茶的时候眼睛看向四周的乞丐,悄咪打量。 这些乞丐无一例外,都是缺胳膊少腿,就算是看起来健全点儿的,身上也定然带有那么几处残疾。 若是生来如此,那不算什么,但右卫城中乞丐大多数人身上残缺位置更像是人为所做。 经过观察,李川发现这些残缺乞丐不远处,必然还会坐着一个监视者。 监视者统一穿着麻布衣,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眼睛看得最多的不是过路的人儿,而是乞丐。 身体残缺的乞丐儿越来越多,早引起了右卫城内的官员注意。 他们认定,城内定然有一群专门采生折割的团伙,正在肆意妄为的做着无法无天的事情。 故而已经秘密开始派出人员查探。 “行行好,将这孩子雇了去吧,不要钱,只给她一口活下去的粮便可。” 远处传来声音,很熟悉,李川不由得转头看去,发现是上次的爷女二人。 女孩儿胆怯的眼神看着四周,满脸写满了无措,双手掐着野草,直到游离四处眼睛看见了茶摊下的李川。 她突然笑了下,李川却是心慌的拉低了帽檐。 并不是视而不见,这个世道,就同张工所说,救的了一人,那千人,万人呢? “这妮子只要肯给她一口饭吃,真不要银子?” 拉低帽檐自责不已的李川忽的又听到一道声音,他突然有些窃喜,想着,或许她能活下去了。 擦拭下嘴唇,他抬起头看向那边,站在爷女面前的是一个穿着华丽的汉子,这汉子正伸出手牵起女孩儿的手臂仔细打量,嘴里夸赞:“不错,不错。” 李川啧了一下,皱了皱眉头,虽然远处汉子穿着华丽,但整个人儿看起来却让人感觉十分不舒服,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他又摇摇头,自顾自喝了一口茶水,耳朵却还听着那边的谈话。 “老爷,不要钱,给口吃的让她活下去就成。” 卑躬屈膝的老人,似乎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不肯放过这一丝机会。 已经饿了几顿,迫切需要有人能带着女孩儿。 “那成。这女孩儿我带走,让她去吾家做些杂活,管口饭吃。” 那汉子笑了笑,看起来似那样的成人之美,谦谦君子。 “妮子,还不快谢谢老爷!” 老人喜出望外,轻敲一下小孩儿的头。女孩儿满眼带泪,抬头望着老人,怯怯道,“那阿爷怎么办?” “家里的吃食只够阿爷吃的,你要是跟着,阿爷可就没得吃了。” 老人故意撒谎,脸上严肃,愕然一副恶人样子将孩子推出去,“去,跟着老爷,好好活着。” 女孩儿怯生生的站在汉子面前,汉子笑了笑领着人儿就走。 二人走远,已经看不见了。 老人突然像是崩溃的堤坝,看着远方,声音带着哭腔,似乎用尽了力气喊了一声。 “妮子,一定要好生活下去啊!” “唉,这世道。” 围观的人儿不由自主叹了口气,纷纷摇头离开。 旁边又有人说。 “叹什么气,那妮子要享福了。” 有人不解,“享福?不都是做下人?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还享福。” “你可知买她的是谁?” 那人不屑一笑,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 “不知。吾才来右卫没多久。” “嘿,瞧你的。我跟你说,那人是孙四爷!在他家里做下人,吃得比酒楼都好,能不是享福?” “孙四爷,看样子颇有名气,这般那确实是享福。” 那人立马拱手行礼,之后寒暄几句,便相离去。 在说这边,孙四带着女孩儿走在街上,全程一言不发。 女孩儿跟在后面,呆呆的。 商贩穿梭在人流中,嘴里大声叫卖,恨不得将声音穿到犄角旮旯,毕竟这是他们谋生的本事 。 “卖糖葫芦,又甜又美味的糖葫芦哟~” 卖糖葫芦的小商贩从一旁走过。 女孩儿抬头望了一眼,停了下来。 “怎么,想吃?” 孙四也停下了,看着女孩儿。 女孩儿面对眼前的男人还是有些怯生,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但小小的孩子那又能控制自己表情,眼中的渴望早已经快要溢出。 孙四看着女孩儿的样子,脸上一笑,喊停那卖糖葫芦的小商贩。 然后取下一根糖葫芦递给女孩儿。 女孩儿不敢去接,揣着小手。 孙四递给她,小声说:“给,拿着吃,这是你最后一次吃糖葫芦了哦。” 女孩儿自然不懂孙四的意思,看着面前男人脸上的阴霾的表情,还是伸出手接过。 “这就对了嘛。” 孙四阴霾的脸庞瞬间恢复成先前那边若无其事样子。 “吃了糖葫芦,你以后可要好生的给老爷赚钱。” 孙四笑着 ,大摇大摆走着 。 “小衙役,喝茶呢?” 李川刚要起身,听到一道声音,他扭头看去,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来人竟然是锦衣卫马洋。 “大人是有事吗?” 李川对马洋还是比较害怕的,毕竟上一次对方给他的教训实在是记忆深刻,故而变得十分谨慎。 “上次事儿办的不错 。” 马洋径直坐在了位置上。他穿着还是麻布衣,草鞋。 “小的可没有惹怒大人。” 李川抱拳小声说道,“大人若是无事,小的便走了。” 马洋看了李川一眼,突然一笑,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小衙役,这茶味道如何?” 第151章 巷子 “茶的味道,大人想必比小人更清楚。” 李川抱拳正欲离去,马洋邪邪一笑:“这伙人,你们是吃不动的。” 走了几步,他停了下来,面如死水,“看来大人知道许些未知的消息。” 马洋手指在茶碗上面滑了一圈,懒洋洋道,“锦衣卫,无所不知。” 一侧正在擦拭茶碗的老板听到锦衣卫三字,顿时愣住,手中的碗也猛然掉在了地上,碎成几块。 马洋满不在意盯了一眼茶摊老板,站起身来,言语慢慢,“今日尔什么都没瞧见,听见,懂吗?” 茶摊老板只顾点头,害怕沾染上一丁点儿关系。等他回过神来,除了桌子上放着的几文钱外,先前那自称锦衣卫的汉子已经不见踪影。 “想活着就听那人的话。” 李川又叮嘱对方,这才离去。 刚才谈话期间,监视乞丐的男子已经离开,想必是要前往什么地方。 相比较在原地监视乞丐来说,还不如跟着那汉子有用。 那汉子吊儿郎当走在前面,嘴里还哼着歌曲儿,视若无睹的穿过正中大街,之后往后瞧了瞧,拐入了一条小巷。 李川连忙加快脚步进入巷子,在巷中跑了一段,就见那汉子背对自己站在前方。 “可算来了。” 那背对着李川的大汉听到脚步缓缓转头,此刻已经看不见面容,戴上了凶神恶煞的鬼角傩面,手中长刀闪闪发亮。 李川稍稍后退,又听见身后哐当几声。 微微偏头余光看去,身后又多了三名戴着鬼面的彪形大汉。 “不管你是何种身份,这条小命得留在这了。” 为首的鬼面汉子语调阴沉,想必是早已经留意到了李川的举动。 “让尔死得明白些,咱家叫青面獠牙!” 话罢,那青面獠牙单手一挥,堵着后路的一名汉子提着斧头便冲杀上去。 “看斧!” 那汉子大叫一声,手间单手斧便直朝李川脑袋劈砍。 李川读书人出身,身手本就不行,见对方直砍来慌忙躲避。 好不容易顺着劲风躲开,又被横挥的斧头逼到了墙壁边上。 斧头顺着李川脖子砍去,却顺着对方的耳朵砍在了墙上。 细碎的墙灰被砍得溅射,眯了对方眼睛。 李川见准时机掏出腰刀对着那人儿就是直直戳去。 刀刃就像是在划开猪肉轻而易举。 透穿过了那人肚子。 鲜血溅了李川一身。 虽然早就见过了这般场景,但今日却是李川第一次杀人。 刀刃洞穿对方肚子后的血腥味惹得李川忍不住反胃,他不敢拔出刀来。 那人直挺挺倒在地上,肚子上的长刀摇晃了下儿。 青面獠牙顿时呼呼嗤嗤,嘴中大骂:“废物!面对手无缚鸡之力者还死得如此窝囊。” 话罢青面獠牙提着刀慢慢靠近李川。 眼见如此,李川不得不忍住恶心将刀抽了出来。 和他预料的的一样,将刀抽出来后,因为内外的压力差,一大团东西从肚子中胀了出来! 惨不忍睹间下意识皱了皱眉头。青面獠牙却不等李川准备好,长刀挥砍而去。 李川压住内心的害怕,但双手却不听使唤,猛然想起齐风曾经对付山匪的架势,李川活灵活现赶忙将刀举起阻拦。 “哐”的一声,李川手中的刀直接被对方砍飞。 他下意识看了眼手掌,虎口已经震裂渗透出一丝殷红鲜血。 “死!!!” 青面獠牙毫不留情,大喝一声,就要将李川头颅斩下。 “小子,若求我,我便救你。” 一道浑厚的声音突兀传来,李川咯噔了下,一旁的青面獠牙鬼也停止了进攻朝着声音来处看去。 一边的屋檐边上,是一双破烂草鞋,一个斗笠帽的汉子。 汉子懒洋洋的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双臂交叉环抱着一柄战刀。 李川一眼就认出了对方,这穿着打扮还有声音,不是锦衣卫马洋还能是谁。 “你是何人?” 青面獠牙和他的手下望着马洋,举刀直呼。 马洋却连正眼都不瞧看他们一眼,继续问李川:“怎么样?求我,我帮你。” “大言不惭!” 青面獠牙气急败坏,“小小竖子,速速下来,爷爷杀一个不爽,定也将汝杀之泄愤!” “闭嘴!” 马洋手在空中一甩,一枚石子直接飞出打在青面獠牙面具上。 青面獠牙哪受得了如此侮辱,于是将怒气准备泄在李川身上,起身就朝着李川杀去。 “李川,最后的机会,要命还是求我?” 马洋此刻也站了起来,十分镇定。 李川此刻也顾不上面子,活着最大,于是开口:“还请大人出手,救小人一命!” 马洋嘴边扬起一抹笑意,此刻青面獠牙距离李川不足一米,危急关头就见马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到了他的面前,他面前,只是一脚就将青面獠牙踢飞。 地上的青面獠牙咳嗽几声,跟着他的属下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来。 “快走,这人厉害,咱们不是对手。” 青面獠牙也是练家子,自然知道对方这一脚的厉害,所以不敢硬碰。 “走,想走哪里去?” 马洋拦住巷子后路,刀依旧被他抱在怀里。 青面獠牙心里暗道不好,原本为监视他们的人设下的陷阱现在却成了他们致命的存在。 “这家伙虽然厉害,但咱们三人一起上,定能闯出一条生路。” 青面獠牙对他手下说完,率先就朝着马洋杀去,剩下的二人见状也不要命冲了上去。 此时此刻,只能放手一搏。 三人与马洋混战一起,刀刃挥舞,李川却总能见到马洋轻而易举躲过。 几个回合下来,青面獠牙的两个手下被扭断了脖子,而他本身也受了重伤。 马洋将对方面具挑开,面具下是轧髯大汉认命的表情。 说起来很好笑,马洋见过这种表情,在几年前的一个山贼脸上。 那时候自己毫不犹豫斩下了对方脑袋,临死前对方就是这种表情。 只是这一次,马洋并不准备轻而易举的砍下对方脑袋。 有用的人,需要好生折磨。 这是亘古以来演变的过程。 第152章 别跟这事了 马洋一记手刀将汉子打晕。 李川在一旁道:“大人要带走他?” “不然。” 马洋笑了一嘴,“小衙役,说你懵懂无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我不为此人,那跟着为何?” “大人是否分个先来后到。” 李川不知哪来的勇气吐出这句话。但一说完他就后悔了,以马洋的实力,随便动手就能悄无声息的杀掉自己。 “小衙役,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马洋显得有些不耐烦,“吾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光吾这一块锦衣卫的腰牌,不说你,就是此处的县太爷也得对吾恭敬几分。” “吾只是见你有趣?莫真蹬鼻子上脸。”他看了李川一眼,嗤之以鼻,“尔也没那个能力。” 李川听得这话面红耳赤,虽然气愤却不敢造次。 马洋将人儿装入麻袋,随后以命令的语气道:“小衙役,去把入口处的推车拉进来。” 不敢得罪这尊大佛,李川颓丧着脸走到胡同儿入口,外面果真停着一辆板车。 想必是里面人儿准备好拉人丢尸体用的。 李川气喘吁吁的将板车拉了进去。 马洋看着李川有气无力的样子撇撇眉,疑惑这年轻人身体怎么这么虚。 将汉子一股脑丢在马车上,拿草席遮挡住,马洋的眼睛又打量到了李川身上。 “别.....大人,拉这车纯要小人的命。” 李川哪能不明白对方眼神的含义,双手当即舞成了花,连连拒绝。 “拉!” 对方单字如刀,加上冷若冰霜的脸瞬间垮下,让无数黑线在脑门上聚集,见到这种场面李川瞬间明白了“拉”字的重要性。 愁眉苦脸站起来,李川走到了牛马的位置,双手把住护木。 刚拉几步,就感觉后面一沉,瞬间的巨大重量让他差点起飞,好不容易在脚快要离地时候用力压下了拉杆,这才使得板车平稳。 李川往后一看,马洋这家伙已经坐在了板车上,眼睛四处看着,还不时笑笑。 “拉啊,怎么不动了?你没吃饭吗?” 马洋看板车半天不动,开口询问。 李川顿时满脸愁苦,“大人啊,躺着那个还好。再加人真拉不动了,大人……您没发现小人的手都在打抖吗?” “抖?”马洋跳下板车,走到李川面前,看了眼发现对方手真的在抖。 “你这是害怕吧。”马洋不屑,“赶紧拉,别磨磨蹭蹭的。” 欲哭无泪的男儿只能使出全身的劲儿拉动马车。 好在马洋也不坐上去了,抱着双手走在一侧。 李川拉了好一会儿,又被马洋指挥着进入了一条小道。 右卫城中除了那两条鲜明无比的主干道外,周遭可谓是阡陌交通,能在这巷子中穿来走去已是比大多数人厉害了。 马洋停下脚步转头说道,“车留在这,你可以走了。” 李川放下板车,眼睛却看了一圈,发现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巷子有些大失所望。 本以为对方要带自己到锦衣卫的据点,看来还是想多了。 “你不会是在想我会带你去锦衣卫的秘密据点?” 马洋看着李川的表情随口猜测。 李川赶忙摇头拒绝,“不不不,大人,小人哪敢这样想。”他有了点儿心思,谄媚一笑,“大人要是带小人去锦衣卫据点,小的怕是活不出来了。” “知道就好。少看少听。” 马洋伸了一个懒腰,腰间锦衣卫的牌子呼之欲出,手一抓又连忙藏了起来。 “大人......那小的先走了?” 李川试探询问,虽然眼前这家伙先前救了自己性命,但锦衣卫这些人,妥妥的善变,上一秒他救了你,下一秒你若惹得对方不开心就得跟你找麻烦。 “走吧。” 马洋摆摆手,李川抬起脚刚踏出一步,马洋说道:“巷子里的尸体记得处理了,别让第三者知晓。” 李川微笑转身,这个时候他说实话很想给对方一脚,但无可奈何,锦衣卫就是这么霸道。 “小的该如何解释呢。” 李川忍着面前的人儿,微笑问道。 “这么解释?这不是送尔的功绩?” 马洋将板车上的人儿拖了起来,“那两具尸体够让你升一级了。” 李川笑而不语,拱了拱手离开了巷子。 那两具尸体升一级是不可能的,衙门中讲究的是关系,关系跟上面越好,这才叫功绩,关系不好,也只是多换几个铜钱多吃几口饭罢了。 “你跑哪去了?找你半天?” 张工从街道上窜了过来,跟李川并排。 李川皱眉道:“二舅,你还记得那天咱们遇到的锦衣卫吗?” “当然记得,要不是你二舅我,你小子早完犊子了。” 张工想起那日的情景仍然有些后怕。 张工好奇,“问这个干什么?” 前者无奈摊手,“盯梢的时候遇到他了。” “没跟对方起冲突吧?” 张工关心李川,害怕再跟锦衣卫有冲突交集。 “冲突倒没有,他救了我一命……” 李川靠在路边的老墙边儿上,右手挠了挠耳根子。 “发生什么事了?” 张工一向严肃的脸庞上出现了一丝儿的慌张。 李川把事情经过一一说,张工眉头紧皱,听到最后这才舒展开来。 “你也不瞧看下自己有几斤几两竟一个人追踪。这次运气好,若是下次呢?你若出事了,咱怎向你母亲交代!” 张工舒慰几句,“下次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盯梢的事,我交给别人去做。” “别啊二舅,侄儿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 李川竭力请求,可是一边的张工看都不看他一眼,“我还怕你那天死在那不知名的胡同里呢!” 说完坚决道:“总之这事你别掺和了。寻寻街不比提头卖命舒服,就这差事,好些人捞钱儿你二舅我都不给他。” “好吧,我不掺和了。” 李川低头沉默,虽然这个案子他很想跟,但现在……有些事情却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张工欣慰点头,又道:“那胡同里面的尸体我会带人去处理。这个你就不用管了。” 话罢,他像一阵儿风儿般拍了拍李川的肩膀就离开了。 第153章 被吾杀了 当夕阳西下的时候,城外来了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 为首的汉子跳下战马眺望着远处沉落的太阳,心中思绪万千。 在另一边,是一名稍显年轻的男子,犀利的目光注视着远处的晚霞。 随后他跳下那匹在战马中稍显得有些不合群的枣青色马儿。 马儿在对方跳下去的时候,鼻子噗嗤几声,像是在诉说声讨什么。 齐风对着马屁股打了一巴掌,枣青马这才舒服的甩了甩马尾鬃。 屈自安看着那一堵城墙,似乎又想起了当初驻守此处的日子。 时间一直在改变,唯一不变的是历史斑驳。 就和这一道道土色的城墙一般,它就矗立此处。 “副官,带领兵马城外演武场扎营。” 屈自安将马鞭插入箭曩,偏头对齐风说:“尔跟吾一同进城。” “是,千总。” 齐风抱拳后退一步,让开道路。屈自安也不卸甲,穿着甲大摇大摆进了城。 他自熟道路,一路便走到了卫所。 门口值守的兵士瞧见对方腰牌,立马挺了挺身子,心里犯着嘀咕,怎么破天荒来了个不认识的千总。 等见着后面跟着的齐风,二人也是认识,等屈自安进入堂内,二人便问,“齐百总,这位千总又是何许人也啊?” 齐风小声说道:“请来的爷儿。” 二人听罢退后一步,不做声响。 齐风快步进入内堂,环顾一圈未发现赵力。 心中有些焦急时又见着屈自安已经坐在了主座。 于是小跑上前泡上一壶好茶,倒上一杯递了过去。 “千总,赵千总或是忙于公务,小的去叫他过来。” 屈自安点点头,不过也没戳穿齐风的言语。 这边塞之地,一天能有什么公务能忙得废寝忘食,多半是寻欢作乐去了。 齐风抱拳离去,走到门口询问,“千总去哪了?” 二人看了眼支支吾吾道:“似乎去花楼了。” 齐风听罢快速前往花楼。 花楼作为右卫城中较大的烟花场所,还是远近闻名的。 虽然被读书人视为不登大雅,不过偷摸去的也不少;被教习抓住一顿抽的也不少 。 齐风来到花楼,门口的姑娘们迫不及待的对他招手,甜言蜜语邀请他进去玩乐。 闻着那一股股淡雅的香味,齐风感觉脑袋昏昏。 挥手赶走几个攀附上来的女子,问那老鸨,“赵千总在那间屋?” 老鸨见面前的人儿穿着官服,脸上笑笑,问:“官爷面生得很?您是?” 齐风翻了个白眼,他从来没来此处,面生不是很正常的。 于是招招手让老鸨靠近。 老鸨迟疑了下,但还是靠近齐风。 齐风嘴边浅浅微笑在老鸨耳边道:“吾有急事禀告赵千总,误了事尔承担得起吗?届时可不要说吾未曾先与你说过。” 老鸨脸上的假笑消失了,转而变为了奉承的模样。 “瞧官爷说的这话,奴家这就带官爷去。” 话罢老鸨扭着腰肢摇着蒲扇上了楼。 齐风跟在后面,不少二楼趴在栏杆上青丝女子好奇的打量着齐风。 有人甚至认出了他,在小声嘀咕,“那汉子好像是前阵子从塞外活着回来的齐军爷。” 另一个女子当即掐了个兰花,笑铃铃的,“那齐军爷,妹妹天天念叨,怕是喜欢得紧。” “姐姐说笑了,妹妹只是倾慕罢了。上次也只是远远的瞧见了一面。” ....... 齐风听到那些谈论的话耳根子差点有些红。 老鸨自也是听见了话语。 还好奇转头看了齐风一眼,发现对方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粗狂豪放便也没了兴致。 来到楼上雅间。 老鸨敲了敲房门。 屋里传出赵力熟悉的声音。 “谁啊?” “是奴家,千总,奴家实是不想打扰千总的雅兴,可是......” 老鸨还未说完,齐风就打断道:“千总,是属下。” “齐风啊?有何事啊?” 门被打开,还能看见赵力披散的头发,还未绑好的束带。 “侯爷派人来了。” 齐风在对方耳畔小声道。 赵力立马一个激灵,问:“人在哪?” “现在卫所。” 齐风抱拳,赵力听罢连忙进屋穿好衣物,慌忙忙的下了楼。 下了楼,赵力忙上了一旁等待的马车,然后留下一句,“你也一起坐。” 有了这话,齐风直接坐在了赶车人旁边。 这里离卫所不远,但马车比走路强。 路上齐风还把来者的姓氏职位告诉了赵力。 赵力算着时间到了卫所。 进入内堂,他连忙抱拳招呼,“见过屈千总。” 屈自安也站起来,抱拳道:“赵千总看样子很忙啊?衣冠不整。” 赵力没有反驳,只是笑着整理衣冠,然后打着哈哈,“昨日处理公务,忘了时间,不才睡到此刻,让屈千总久等,实在罪过 。” “也没等多久。”屈自安也笑了笑,然后抱拳道:“侯爷命吾前来协助赵千总剿匪,剿匪事宜吾也做不得住,还得多多请教赵千户。” “这是自然。”赵力坐在一旁的副座,然后抬抬手,“他是咱堡内的夜不收百户,千总有何问题询问此人即可。” 齐风原本就站在一边,听到这话,连忙拱了拱手。 屈自安喝了一口茶水道,“赵千总有此骁勇善战之士,实是福气。” “先前吾在率兵前来的路上听闻沙家堡内的百户讲,此人在路上杀了几名鞑贼斥候,救了许些百姓。” “哦,还有这事?”赵力看向齐风。 齐风抱拳道:“千总,吾去沙家庄路上确实遇到鞑贼斥候。好在沙家堡内的同僚来的及时 ,才未生出事端。” “好!有功则赏。”赵力也是附和,然后又皱了下眉头,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所以你是在沙家庄内遇见的屈千总?” “正是。”齐风点头。 赵力有些疑惑,“齐风,既然你已经去过了沙家庄,那曾小艺何在呢?” “曾百户………” 齐风有些不太敢说,现在说不就等于得罪人。 赵力见对方眼神飘离,便挥了挥手,“算了。你一路辛苦,先下去吧,这件事咱们待会儿再聊。” 不料一旁的屈自安却插话道:“赵千总,那个叫曾小艺的被吾杀了!” 第154章 酒宴 “杀了!” 赵力缓缓转头看向屈自安,几乎是难以控制心中的愤怒。 他指向屈自安声嘶力竭,“屈自安,你为何要杀曾小艺?即便尔是侯爷的人,也不能毫无源头随意杀害朝廷官员?呵,一个人你说杀便杀,眼中可有大明律法!” “赵千总,我屈某从不杀好官,只杀欺压民众,中饱私囊的小人,这样的士兵吾杀了祭旗有何不可?趋炎蛀虫,攀吸脂膏!该杀。” “呵呵呵,你是说曾小艺是欺压良民,中饱私囊之辈?他跟我这么些年,是什么样的人吾不比你清楚!” 赵力愤怒的看着屈自安,虽然眼前人儿是侯爷身边的人,但这不是对方的地盘,对方不由分说杀了自己亲信,自然得讨要个说法,不然如何服众,威严何存。 屈自安双眼像是要喷出火蛇,同样瞪着赵力。 “所以,人杀了便是杀了,尔要如何?” 双方紧张局势一触即发。 赵力道:“本将自会向兵部参上一本,在告之侯爷让其主持公道。” “呵呵,公道。” 屈自安觉得好笑,他不急不慌摇摇头,“赵千总,折子参上去了,尔怕是以后前途尽失。” “曾小艺在沙家庄擅自多征税粮,引起众怒,差点造成民众哗变。且此子不顾皇上体恤民众之意,枉加责罚,害得沙家庄民众死伤数人,如此豺狼之辈,贪婪之徒,赵千户竟还要向吾讨要个说法?不觉得可笑吗?” “一家之言,让吾如何得信!” 赵力依旧不太相信,曾小艺毕竟跟了他很长时间,什么脾性,他还是明白的,怎么可能一下就改变了。 “赵千总不信,不如自派人前去沙家庄询问查验……若真是吾错杀了,割了我脑袋也未尝不可。再说,当时见证此事的也不止有吾的人!” 不止屈自安的人,赵力突然想到了齐风,他是跟屈自安一同回来的,脑海想起对方先前的神情,怕是知道什么。 赵力立马眼睛寻了一圈,发现原本在屋子里的齐风已经不见了。 齐风怕惹上事情,在二人争执的时候已经跑到了卫所大门口…… 等他回到内堂,屈自安已经不见了,估计吵架累了,被安排去休息。只剩下赵力一个人坐在一旁,手里还拿着茶盏。 “齐风,曾小艺死了。这事你知道吧。” 赵力开口询问,齐风连忙抱拳,“千总,属下知道 。” “屈自安为什么要杀他,是如他所说,曾小艺擅自增加税收,庄子里还死了人?” “千总……是的。” 齐风微微低下头,将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了赵力。 赵力拿茶盏的手微微抖动,下一秒只听见哐当一声,茶盏碎在了齐风脚边。 齐风见状立马单膝下跪,双手抱拳 ,声音急促。 “千总恕罪,属下当时无自保之力,且已尝试救援曾百户,可曾百户依旧自持高傲,不愿低头,言语威胁,妄加不断……引起庄民愤慨暴动,这才被……砍了头。” “吾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 赵力站起身来,走到齐风面前将他搀扶起来。 “这么些年 ,本官终究是看错人了。曾小艺知法犯法,便已是死罪,杀了……也算了为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唉。” 他拍了拍齐风的肩膀,“只是……唉,也罢,也罢。” 赵力这个时候一下子想了很多。最后选择放弃曾小艺,为一个“恶人”不值得,为了前途不值当。 而且根本就不占优势,然后他又想到屈自安那,先前那番言论只觉得不妥,可是对方现在正在气头上,自不会理睬。 “齐风,告知下屈千总,晚上云戏楼……本官摆宴……就当是赔礼道歉了。” “是。” 齐风抱拳离开内堂。 屈自安就在卫所的客房住着,所以也不是很远,齐风找到屋子敲了敲门,“屈千总?” “齐风,你来做什么?” 屈自安打开房门。他已经换上了素服,但还得能从形体看出来身强体壮的肌肉分布均匀 。 齐风站在外边抱拳微微弯腰道:“见过屈千总。” “有事就说吧。” “小的刚已经将事情经过告知与了赵千总,赵千总知晓后大骂曾小艺非人哉,做为大明官员,做出此等蝇营狗苟,伤天害理之事,诛杀也不足为过………” 齐风本来还想再夸屈自安几句,但对方却摆摆手,“说重点吧。也是难为你了,能想出这么些顺心话。 ” 见罢,齐风声音低了一些,“晚上赵千总想请千总您在云戏楼用宴……当面好陪个不是……还请千总赏脸。” “本将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之辈。不会为了此事与赵千总置气,毕竟本将是来协助剿匪的,剿匪才是头等大事。烦请告知赵千总,晚上屈某人自当赴宴。” 屈自安说完就关了房门。齐风一颗悬着的心算是落了地,这回去也好有了个交代。 回到内堂,赵力还在这里,相比较之前难看的猪肝脸色在看到齐风回来后算是平复了一些。 “屈千总怎么说?” 赵力急忙慌的询问结果。 齐风抱拳道:“不负卿千总厚望……屈千总说晚上会准时到云戏楼 。” “他就说了这些?”赵力站在齐风旁边。旁边继续道:“对了,屈千总还说,剿匪才是头等大事,不会为了此事与千总你置气。” 听到这话,赵力这才缓和了心情,先前的猪肝色脸逐渐变得红润,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脸上出现了笑容。 齐风觉得赵力气消得差不多了,抱拳道:“千总,若没事了的话,属下就先走了。” “去吧。去吧。” 赵力摆摆手,转身一步,然后喊到:“齐风,晚上云戏楼你也一起来 。” 刚走几步的齐风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有些时候,他真的不想去参加这些上官们的酒宴,因为保不齐酒桌上的一句话就能惹毛对方,之后到处使绊子。 而且 ,这还是一场职位严重不平等的宴会 。根本放不开手脚,做什么都得看人家脸色行事。 第155章 各自目标 “不去不行啊。” 走出卫所的齐风叹了口气,然后又猛地深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离吃宴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街道上挂着的灯笼也早已点亮。 客栈小二,游走摊贩熙熙攘攘的叫喊声音勾勒出一幅热闹非凡的画卷。 “若一直都是这副光景多好。” 齐风喃喃自语,然后摇了摇头,快速从这美好中抽离出来。 在街道上转悠了一圈,看见个熟悉的身影。 穿着衙役服的李川。 这小子闷闷不乐的靠在墙边嘴里一直叹气。 “闷闷不乐作甚?” 熟悉的声音传入李川耳中。 他忙转过头,笑着喊道:“齐哥儿,好久没见着你了。” 齐风微微一笑,直接坐在了一边的台阶上。 “坐下聊。” 李川靠在墙壁上道:“你被抓的时候,还真担心你回不来了。” “我哪有那么容易死。” 后者笑笑,问:“你怎么愁眉苦脸的,有心事?” “这阵子城里出了些事儿。我追踪的时候差点遭了毒手。” 李川本想说下锦衣卫的事情,但一想还是算了,“我二舅不让我插手这件事了。” “你二舅不让你插手是对你好。” 说完齐风伸了一个懒腰,“我还是觉得你该回去读书。读书就没这么多糟心事了。” “读书糟心事才多呢。”李川摇摇头,“我现在虽是白役,但是过几年就能转成吏了。” “想是这么想。但这世界上哪有这么顺的路。” 齐风站起身来,看着繁华的街道,掐了掐时间,又跟李川寒暄几句便走了。 灯火阑珊,后者走进了云戏楼。店中小二急忙前来接待。 跟着小二,齐风到了二楼雅间。 说是雅间,确实是比外边精致许些。摆了许些花花草草。 赵力和屈自安还未到,不过桌子上已经坐着两人。 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穿着一身青色官服。齐风一眼便认了出来,这人是右卫县衙的主薄卢植。 最近右卫城刚将原县令,县丞相继调走。他便是最大的官。 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那人戴着高高的纱帽,这是典史才有的特征,不出意外就是城中典史陆川了。 齐风对着二人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随后自己坐在了另一边靠门的位置。 若是曾小艺还在,这席位自然还有他的一席之地,但他死了。 过了会儿,赵力推门进入,主薄卢植,典史陆川还有齐风连忙站了起来对其来的位置拱了拱手。 “请坐,请坐,不必客气。” 赵力倒是和蔼,连忙摆摆手示意几人坐下。 三人刚坐下,屈自安又来了,这次站起来的人多了一个。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齐风听到一样的说辞,有些无语。 等屈自安被安排在了主位,赵力次之后几人这才坐下。 随后小二开始上菜。都是些当地的特色美食。 一壶上好的老酒,齐风站了起来,把酒拿过去,随后给屈自安,赵力,卢植,陆川,还有自己倒了一杯。 赵力拿起酒杯,对着屈自安道:“屈千总远道而来,辛苦了。” 话罢,将酒盏盖在手掌内,示意桌上的人儿一饮而尽。 屈自安自是豪爽,一饮而尽后说了几句话,齐风上前为几人满上。 这样的局,齐风也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屈自安道:“本次侯爷示意吾前来协助剿匪,还得请诸位同僚多多协助。” “这是自然。”卢植站身来,十分老道,“将军此番前来,关于一些盗匪线索,衙门这边自是言无不告。” 典史陆川道:“几日前衙门抓获了一名涉嫌勾结匪徒,算是有点突破。” “关于匪寨中的细节,齐风知晓清楚,届时我让他与屈千总一同前往。” 赵力说完,齐风站起来道:“属下去过那个寨子,寨子分里外两圈,最内圈是匪徒首领和一众当家所住,戒备森严,看守的匪徒不少。 外圈则有杂匪,新匪徒,奴仆,也有不少是逃兵老匪混居,内外圈都配置有三眼火铳。” 屈自安听罢摸了摸下巴。 “你说还有三眼火铳!那贼匪弹丸火药从何而来?” 明朝自神机营创立以来,对于硝石,硫磺制造黑火药的原材管控极为严格。 一般来说,市面上除了黑市有高价出售的硝石,硫磺外,也就只有药铺有了。 但是药铺的这些东西管控严格,衙门都会去抽查,每一笔出售记录都得对上重量,贼匪自然是不敢去购买。 陆川在一旁提道,“有没有可能是贼匪私自熬炼?” 主薄卢植立马驳回。 “应该不是。贼匪盘踞的山林,周遭并无矿产。” 齐风也道:“属下也认为贼匪没有办法炼制。之前属下进去探查时,搜得仔细,并没有见着熬煮的大锅和炼制的硫磺。” “再者,那两样物品,熬煮起来气味刺鼻,方圆几里都能闻见。” “有理。”赵力点点头。 屈自安道:“既是如此。那还请卢主薄先派人查一查城中药店硝石,硫磺的售卖比例。若有什么异常账目,多多细细盘纠。 至于抓获的贼匪,就有劳陆典史加加刑罚,看能不能从对方嘴里问出点什么。” “大人客气了。” 陆川听罢一脸笑意,连忙拱拱手,表示自己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很开心,能被五品官如此称呼自己,实在是脸上荣光啊。 “对了,至于那黑市……你们可有听闻?” 齐风当即抱拳,“属下知晓那黑市位置。” “果真没有夜不收不知道的地方。” 屈自安哈哈一笑,“那齐风,就有你去查查黑市中售卖硝石,硫磺的商家。” “遵命。” “今日这宴席也吃得差不多了。”屈自安看了一眼旁边的赵力,端起酒杯,哈哈一笑:“那屈某就谢过赵千户的宴席了。” 话罢了,将杯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赵力大喜,连忙也拿起酒杯一口下肚。 今夜这宴席,事成了,也做好了。只是门外吹拂的微风,似乎多了一丝冰冷。 第156章 学医 除了晚风,摇曳的灯笼。 街上的人儿已经变少。这个时间已经关了城门,不少滞留下来没办法出城的散商也各自寻了客栈,确保晚上有个地方能将货物存下。 齐风慢悠悠的跟着人流回家。 家总是能给他带来属于这个时代的温馨,无论何时何地,总有人等着他回去。 敲了敲门。 熟悉的女声传来。 “谁呀?” “妮子,快开门,我回来了。” 齐风在门外笑着,很快门就打开。 进去后环顾一圈,发现多了一股子药香味。 “咱家怎么这么大一股子药味?” 齐风有些疑惑,但还是看见一旁的架子上多了几个簸箕,上前看去,里面均匀散着一些药草,正是先前的的味道正是这些药草发出的。 “这些都是师父晾晒的草药。” 齐巧佳撩了撩额头散垂的青丝,解释的同时顺手将防潮的布盖在草药上。 她很是仔细,以至于齐风问出师父是谁的时候缓了一会儿。 “你是说邱老收你当徒弟了?” 得知此事,齐风扶了扶额头,这老头实在是想一事是一事。 “师父说我有学医的天赋......” 齐巧佳稍低头,微微抿着嘴巴,她知道,女子生来就该学做女红,到了年纪以后方便出嫁。 女子学医完全是被摒弃不赞同的。 齐巧佳想着,若是自己哥哥不同意,她就回去拒绝,也绝了念想。 可是齐风只是微笑看着她,并没有大家长那样的斥责,反而很温和的询问。 “妮子,你想学吗?” 她缓缓抬起头,“哥,你让我学我便学,不让我学就不学。” 齐风摇了摇头,“巧佳,人生的道路是该给自己选择的。有些决定你可以自己决定,不必问我。” “你只要知道,只要是你决定的事情 ,你哥我都会选择站在你这边。” “哥,我懂了。我……想学,可是我怕。” 齐巧佳睁着眼睛 ,很认真的说出了心里话。 齐风道,“想学咱就学。有什么好怕的?” 她轻轻抿了抿嘴唇,“哥,我学医,邻居们会说闲话的,对你不好。” 看到妹妹为自己考虑良多,齐风差点鼻子一酸,但他还是无比认真的说。 “巧佳,哥不怕什么闲话。你是我齐风的妹妹,我的妹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不要把自己束缚在方寸之间……你要有自己的快乐。至于闲话,闲话终日有 ,不听自然无 。这是咱们的事,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咱不理就行了。” 看见齐风如此支持自己,齐巧佳也是心情难掩,直接上去将齐风猛地抱住,哽咽说:“哥,我会学好的……会学好的。” “这是一件喜事……怎么总感觉氛围怪怪的……” 齐风挠了下头,拍了拍齐巧佳肩膀。 “明天我去把邱老叫来一起吃个饭……他收了你当徒弟,咱们总得表示表示。” “嗯,好。” ……… 第二天一早,齐风特地穿了一身素服,然后前往邱安心住的小屋。 在门外齐风喊了几声。邱安心抱着他的医箱手里还拿了本书就走了出来。 “齐老弟。怎么有空来找来老朽?” “这不是刚回来。就听闻小妹拜了您当老师。” 齐风笑嘿嘿的,这让邱安心心里头一紧,忙道:“这事尔休要拒绝,巧佳这个徒弟老朽收定了。” 这话倒是让齐风意外 ,他道:“邱老,小子不是来拒绝你的。相反,小妹能拜你为师,小子倒是求之不得呢。” “既然不是来拒绝吾的。那来做什么?” 邱安心放心下来,打开篱笆小门。 齐风对着他拱了拱手。 “中午还请邱老家中一聚,一来是好让小妹行束修之礼,二来小子家中还有好酒余屋……” 或许是觉得这个时候说这话不太合适,齐风当即打住也就没往下面再说。 邱安心是什么人,吃的药都比齐风吃的米多,哪不懂眼前这小年轻想要说什么 ,当即就直接说出来了。 “你是想让老朽住尔家中去吧?” 听见这话齐风连忙道:“小子不……” 邱安心快速打断他:“也正好,老朽年纪大了,不方便两头跑能近些就近些儿,也少了租赁的费用。” “话说老朽去你家,齐小子 你不会嫌弃吧?” 邱安心弯了弯腰,一脸笑眯眯的模样。 齐风弯腰抱拳,态度十分诚恳,“邱老能来家中,是家妹的福气,小子哪敢嫌弃,欢迎还来不及。” “那就这样说好了。过几日老朽就搬过去。” 邱安心转身过去,然后又转回来,“中午老朽自当前来。” 得到肯定的答复,齐风自然心中愉悦,告别邱安心后就去了集市。 买了几斤上好的羊肉,切了几斤牛肉,一条刚从河里捞出来的草鱼。 这种鱼在当时算是上等的食物。不少达官贵人,富贵人家吃草鱼都不是烹饪为主,反而是生鱼切片。 配上当时的酱油,还有山西的老醋,滋有一番风味。 当然,齐风是不会吃生鱼片的。淡水鱼类看不见的寄生虫极多,还是煮熟为佳。 有时候若是想想,明朝有些达官贵族,腹胀而死,很有可能就是吃了某些鱼做成的生鱼片,身体中繁衍了大量的寄生虫…… 想到这齐风不由得浑身抖了一抖。 等回到家中,齐风麻利的杀鱼,将鱼薄成片,这样煮熟的鱼肉有个好处,那就是吃起来鲜嫩且不至于老紧。 齐巧佳也是勤快,在一旁帮齐风忙。在古代,这些粗活累活一般是由家中女眷来做,若是男人下厨房,被邻人知晓了,多半会被嘲笑,讥讽。 但是齐风家不一样,他本身就是现代思维,家门一关,谁又知道呢? 而且有些时候他倒是挺执着于某道菜 ,一些现代吃过的菜他也做过,不过因为缺少某些特定的调料,香料,往往是华而不实的。 很快,在齐风麻利的动作下,一大盆麻辣红烧水煮鱼便出了锅。翻滚的热油,配上倒下去的青绿花椒,加上一些小菜装饰,可谓是秀色可餐。 第157章 死了 正午,吃完饭食的邱安心满意拍着肚皮走了。 席间,齐巧佳顺利拜了师,行了礼,算是真正有了师承。 收拾完后,这妮子就抱着一本入门的医书坐在青石板凳上研读。 午后的阳光强烈,阳光透过巨大的冠树间,穿过层层叠映的树叶,射出几处斑影。 看起来很温馨。 齐风也不愿去打扰,自己穿好劲装,挂着腰刀风风火火出了门。 黑市不在城内。 为了以防万一,齐风还得回号房取架诸葛弩。 诸葛弩是明朝的连发弓弩,小巧轻便,便于隐藏。 射程不远,但二十余步距离足以杀人。再配合一弩可连发十矢的优势,算是当时较为先进的武器了。 走在街上,齐风看见不少药房中都有衙役正在查验。 “这卢主薄动作挺快的。” 嘀咕一句,又忙慌加快脚步,出了城到了德胜口堡。 堡内的兵士见着齐风,纷纷打着招呼,他们已经听到了小道消息,曾小艺被军法从事,一来二去,德胜口堡内的百总只剩下齐风了一人。 齐风在号房里拿到了弓弩。 放在身上,就听到话音。 “百总回来了啊。” 只见丁大有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着齐风微笑一笑,之后麻利的脱掉身上的马甲,然后就地坐着喊道:“宋铁,百总回来了,还在磨蹭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大汉急匆匆走了进来,脸上笑道:“不用你喊,我大老远就听到百总的声音了,还能不知道。” 二人相互打趣的样子,让齐风有些感慨,随后看向二人,道:“怎么没见着苏木?” 宋铁咋呼说,“那小子在演武场练武呢。” “要属下去将他喊回来么?” “不用了。” 齐风摇摇头,“我马上就走。” 眼尖的丁大有在一旁问,“是要出任务了?” “嗯。” 齐风点点头。 “那行。宋铁咱们俩收拾一下,跟百总一起走。” 丁大有站起身来,准备去收拾衣物。 前者笑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一人就行了。” “哪有让上官做事的道理。” 丁大有摇头拒绝,“若不是什么大事,我跟宋铁去就行了。” “就是。”宋铁在一边爽朗附和,“我们去做就行了。” “我已经决定了,你们两个也别争着抢着,还是多休息几日。另外再给你们放三日假,都回家看看家人。” 齐风说完,上前拍了拍二人肩膀,泯然一笑,出了号房。 又从马房将枣青马牵出来,这才骑着马前往某处村庄。 寻常的黑市,大多数都开设在城中地下,或是少有人去的巷道。 但右卫城的黑市经过官府几次清剿早已经撤到了城外某个山里。 而且进入黑市需要黑市内的邀请凭证,没有邀请凭证连查验的第一关都过不了。 邀请凭证齐风知道哪里能拿到,那人恰好也是夜不收的眼线,住在罗平村。 现在齐风去的便是此处。 罗平村距离右卫城百来里。 路上倒也是平坦,骑马两三个时辰就能到达,只是太阳毒辣,枣青马跑会儿就得歇息,这样一路磨磨蹭蹭,等到远处起了几道炊烟时,齐风这才看见坐落在田埂的村子。 日照夕阳,炊烟早已经升起,伴随着归家的农夫,齐风牵着马慢悠悠进入村里。 村里很少有生面孔前来,不出所料齐风成了村里男女老少围观的对象,一些年轻汉子则是警惕着。 齐风避开那些炽热的目光,朝着线人居住的地方走去。 突然,远处传来一名男人大喊大叫的声音。 “死人了,死人了,快来人啊,村北头的刘胡子死了!” 闻言,村子里开始躁动起来,全然没有先前那般悠然,全往那叫刘胡子的家里跑去。 “刘胡子……” 齐风听到这个名字眉头皱了起来,不会真就这么巧,他刚来线人死了吧…… 于是齐风牵着马,跟着大部分村民朝着那边走去。 在不远处,几间茅草屋子外已经站着许些看戏的人儿。 齐风看了一圈,发现那些个人的神色个个带着不忍直视和惊恐的感觉。 “死得真惨啊!” 一个凑热闹的村民眉头紧皱着,整个脸儿绷成了一张千层饼。 另一个村民附和道:“刘胡子也没得罪什么人啊,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啊。” “真是作孽……作孽啊!” 齐风将马栓在一旁的木桩上,然后慢慢挤了进去。 在外面的人儿被挤得不耐烦,低头大骂了一句。 “哪来的野人儿不长眼家,你是急得投胎硬挤啊!” 齐风停下脚步。 微微偏头看向那爆粗口的汉子,那汉子见齐风带着刀刃,不像是好欺负的样子,赶忙闭嘴怯怯离开。 挤出人群儿,齐风来到门边,屋子里站着几个老人,应该是村里德高望重能说得上话的。 几个人虽然挡着,但也能隐隐约约看得清楚。 屋子里面墙角躺着一具尸体。尸体四仰八叉的,脑袋挂在怀里,只剩下脖子上那一层皮肉连接;整个胸膛被刨开,里面的脏器散落一地,大肠包小肠套在手中。 齐风早就见过比这还惨烈的景象,身体已经免疫。虽然免疫,但还是觉得杀掉刘胡子的人有些畸形的变态和嗜血的残忍。 “这可如何是好?”屋里的一个老者有些焦急。 另一个老人道:“先叫人报官吧。这样的场景我也是生平以来第一次见着。死了就死了,还要将尸体如此折腾。” “对,先报官,若是这歹人还在村中,咱们怕是都睡不好觉。” 站在边缘的老者动了动拐杖,然后专身想要走出房间,却一眼瞧见了站在门口的齐风,他猛地后退一步,大声问道:“你是何人?” 周围人又看向了齐风。 当即有知道的就说,“这人是刚进村的。” 齐风也笑笑,“老丈,小子路过此地,见到有人围观,一时好奇心,过来看看。” “路过咱们村?” 杵拐杖的老者仔细看了齐风一圈,发现对方并没有那种穷凶之徒的面相,于是就没在为难。 第158章 流水山流水洞 老者离开了。 天色渐晚。 就算是衙役,到这还得几个时辰。 大部分人也都颓飕飕回家关好了房门,只剩下几个游手好闲的年轻人在这守着, 守着的一个青年汉子跟他同伴嘀咕道:“我觉得刘胡子是被鬼杀的。” “鬼杀的?你可别说笑了,刘胡子平日中在村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谁都沾不上关系,再说这青天白日的,鬼杀的人,怎么可能。” 另一个吊儿郎当的汉子坐在一旁干黄的麦秆上,嘴里还叼着一根青草,反正他对此番言论是不太信服的。 “怎么不可能,我以前总感觉刘胡子干有其它勾当。不然他一年到头也不耕地,哪来的钱买粮食?” 站在门旁的青年突然信誓旦旦的道:“那天晚上刘胡子就被我瞧见了……他那勾当事我若是说了你们也会相信他是被鬼杀的。” 他悄咪咪的说,“刘胡子晚上当土耗子呐。” “土耗子!” 另外两人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真是干这种勾当的?” “那还能有假。几日前夜深了,我起夜,瞧见刘胡子拿着铲子偷摸出了门……去的就是那片没人去的乱葬岗。” “估计是无主的墓掘多了……做了亏心事,被鬼报复杀了。不然哪能死得这么凄惨。啧啧。” 在不远处刷着马毛的齐风自然是听到了这些谈论,他并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 人永远比鬼更可怕。 那刘胡子死得哪有他们说的那般光怪陆离,虽然远,但齐风也能从那隐隐约约的切口看出来,刘胡子就是被利刃杀害的。 不过齐风也从几人谈话中提炼到了有用的信息。比如刘胡子基本上每晚夜深了都会提着个铲子去乱葬岗。 所以,乱葬岗必然是有什么东西的。 齐风将马刷放进包囊中。 突然停下,让享受的枣青马有些不开心,鼻子噗嗤噗嗤好几声。 “还享受起来了。” 齐风笑笑,拍了拍枣青马大肚子,然后牵着缰绳去了那片乱葬岗。 乱葬岗不远,距离村子也就几里地。 出了村子,很远就能看到那个光秃秃的山坡上挂着残破的魂幡。 到了乱葬岗,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坟墓。这些坟墓像是山林一样层峦叠嶂,不少墓碑破碎倒塌,棺材甚至都露出了表面,看起来十分瘆人。 若是常人来,怕是一刻都不敢多待。 但是齐风看出了端倪。 这乱葬岗的土质太紧实了且还有不少没有消失的脚印子。 “有意思。” 齐风捏了捏土质,笑了笑,然后仔细寻找周围是否有翻动过的土层。 寻了一会儿 ,果真在角落的一个墓旁边见着了掩埋后的新土。 齐风从马包里拿出小铲,对着新土挖了起来。 没挖几下,铲子便像是碰到了硬东西发出“砰”的一声。 丢开铲子,齐风用手刨开不多的泥土,一个被油纸包裹的东西出现在面前。 好奇拿出,揭开油纸,包裹着的是一个不大的檀香小盒。 盒子不沉,打开盒子,里面只有几张票纸。 齐风正好奇这票纸是什么,就瞧见着上面写着凭证二字……这不妥妥的黑市门票嘛!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齐风赶忙将盒子藏到墓碑后。 站起身来,先是快速用水壶洗掉手上泥土,然后看向远处传来脚步的地方。 这脚步不是一个人的,至少是是三个成年人的脚步。 不一会儿,三个穿着头戴斗笠,手持大刀的汉子出现在齐风面前。 那三个人见着齐风,明显是一惊。 齐风自然也是,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刀柄上。 那三个汉子却并没有摸刀,为首的一人问道:“兄弟也是来此处购买凭证的?” “购买凭证?” 齐风听到这话内心一琢磨,顿时也就明白了。 这乱葬岗的刘胡子跟来买凭证的人儿交易的地点,难怪刘胡子要把盒子埋在此处,估计就是为了方便行事。 于是齐风当即抱拳顺下去说道:“正是。” 那三汉子听见这话,便放下警惕,找个了不知名的墓碑坐在了一旁。 过了一会儿,一个汉子开口问:“朋友,那刘胡子收你多少银两?” “那可没少收。” 齐风笑笑敷衍,他知道对方问这话就是想套内容,于是反问:“他收三位哥哥多少?” 那汉子嗤之以鼻的冷笑下,“三十两。” “三十两!” 齐风听到这个价格,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按照以往的价格,也就一两银子,这刘胡子趁着官府清缴黑市,竟然加价到了三十两,这可是几十倍不止啊。 去一次黑市就得交三十两银子……谁不记恨! 刘胡子有今天这样的下场估计早就是注定了的。 等了会儿,那三个大汉见刘胡子半天没来,于是询问道:“兄弟,这刘胡子跟你约定的什么时间到?” “晚上。”齐风说完,又拱了拱手,“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那不对啊。我们兄弟三人加钱让其日落十分在此处相见,这家伙现在还没来……” 大汉摸了摸面罩下的胡子,“该死,莫不是骗了吾等!” 话罢,大汉三人起身,朝着村中走去。 齐风还留在原地。 东西他已经得到了,至于这三个大汉到时候进村了会有什么惊讶的表情他管不着。 看着三个大汉走远,齐风拿起盒子骑着枣青马离开了村庄。 等跑了有一段距离,齐风这才拿出凭证仔细查看。 这凭证上写着两句话,“流水山下,流水洞,流水洞中有好物,午夜三刻。” 这几句话的意思很明确了。 黑市就在流水山下的流水洞中,开启的时间就是晚上三刻时候。 流水山只有十几里的距离。 齐风知道这个山。因为山上有一条瀑布垂落山涧,故而有此名字。 不过山涧中是否有山洞这一点齐风倒是不知晓。但看这几句文字这般写着,应是有的 。 夜幕中星辰遍布,流水山就在眼前。齐风已经听见了隐隐约约的声音,还有微弱的火光。 第159章 黑市 将枣青马缰绳卡在脚蹬上,确保不会掉落后齐风拍了拍马屁股,枣青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撒欢着跑了。 齐风见枣青马如此,无奈笑笑,拿出早已经准备好傩面戴上,顺着那条仅由一人通过的道路朝着流水山的瀑布走去。 走到半道跳出两名同样带着面具的大汉,手中拿着长刀,对齐风伸出了手,略不耐烦说道:“凭证!” 齐风麻利的拿出邀请凭证,二人只是看了一眼便让开了道路。 半夜时分,天气已经变得凉爽,瀑布哗哗流淌,水汽氤氲,整个山中像是起了雾般。 顺着道路来到垂落的瀑布后方。眼前是只有一人和小部分货物能通过的洞穴。 洞道外站着几个人儿,正在有序进入。 等那几人进去后齐风这才走进去。洞道十步两支火把,一百步便在一侧凿出一间小室,里面是黑市值守的人儿。 这条洞道不是笔直的,弯弯扭扭走一段距离就会出现拐角,朝左向右,走了好一会儿,听到了熙熙攘攘的说话声音。 齐风加快脚步,又看见前面不远处站着一群人儿,他们站在那交谈,似乎等着什么。 因为只有一条道路,别无选择只能跟了上去。 来到人群边儿才发现前方已经没有了路,只有个宽阔的平台。 在外岩平台旁边是一架不大的木制升降平台。巨大的绞盘在黑市人员的摇动下发出咯吱咯吱声音。 不一会儿,一个由木头削砍而成的平台被铁棍粗的绳子拉了上来。 站在平台上面的人见状慌慌的相互拥挤着站了上去。一连站了八九人,黑市值守这才跑来来赶没有站上去还想挤上去的人。 “下一趟,下一趟!!” 黑市值守拿着鞭子背着长刀,大声喊着,有人不后退就毫不留情的将鞭子抽得噼啪作响,不少人害怕挨鞭子,识趣退到了后面。 见状黑市值守对着那边操控绞盘的汉子比了个手势。那边光着上身,数十个浑身肌肉的汉子开始有节奏的转动绞盘,木制平台慢慢的朝下缓慢放去。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平台又上来了。齐风这次直接率先进入了平台,双手把住了一旁的护栏。 等人站齐,平台再度下降。 齐风站在边缘最能体验到那摇摇晃晃像是一艘小船在茫茫无际大海中面对一卷又一卷的海浪打来要翻覆一样的感觉。 再看向平台下那若隐若现的火光,齐风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这黑市的人儿竟然如此能折腾。 平台缓缓落地。下面的值守催促着下来,齐风一脚踏下去。之前眼前是一道水弯,这下面还有个渡口! 渡口的船早已经准备好。人群上了小船,摇船的老翁卖力的划桨,前方是一条地下河直流,小船没入直流,一直到了另一处宽敞的地下码头。 船停上岸。 齐风发现码头还有不少船只。不过来不及多看,他便跟着人群走上了雕凿的台阶。 这些台阶一直往上延伸,穿过一处天然的两山缝隙。 走过那道缝隙,让齐风惊叹的一幕出现了。 他的正前方是一个巨大空洞,空洞上建造了一些木质屋子。这些屋子排列整齐,呈现出一个田字形状。 在这田字形状的中间,是一幢七八楼高的阁楼,阁楼上挂满了灯笼,各色彩带,看起来如梦似幻。 在下方,还有不少的商人正在售卖物品,熙熙攘攘的声音和洞外的寂静远不能比。 齐风回过神来,从一旁的阶梯往下。 在阶梯的尽头,矗立着一块漆黑的大石块,上面用红色的朱砂嵌刻着两个大字—黑市! 进入黑市,里面是一个十字型街道。周围摆满了摊位,都是卖着一些皇帝才能吃的贡品。 再往里走,则是一些售卖倒斗套出来的物件儿。还有一些江湖武功秘籍啥的。 此处人来人往,泽诺不绝,还衍生了售卖食物的小贩,酒家。只是这里面的食物自是比外边的贵上不少。 而且这些建筑,绝非一朝一夕能修好,现在有这样的规模,至少,在右卫城中时便已经在开始修建了。 “上好的火药,瞧一瞧看一看啊!” 在里面观察的齐风听到了卖火药的叫喊声音。 于是快步过去,那商贩面前只摆放了一小桶粗制火药。 “火药卖多少银子?” 一个戴着面具的汉子用手捻了捻,开口询问。 “这一小桶,五十两纹银。” 商贩说完,抓起一点儿火药,拿出火折子点燃,瞬间火药燃烧,周遭充斥着浓浓火药味。 “太贵了。”那汉子摇摇头,商贩却不以为然,“这还贵了。那客人你就没得地方买去了。其它地方的价格,光吾这一小桶,得一百两!” 商贩说完又道:“当然,若客人真觉得贵,客人就自己去买原材制作吧。硝石硫磺便宜,只要十几两银呢。” “算了。吾要是有那工艺,还会直接来买成品。” 汉子掏出一大袋银子指了指火药,“这些都装上!” “得嘞!”商贩直接将火药装在密封桶中递了过去,然后谄媚问道:“客人买不买三眼铳,和弹丸?” “不买。你们自制的三眼火铳太危险了。至于弹丸,来满满一羊角!” “客人真会说笑,哪有这么容易炸。” 商贩一边说着一边用羊角装着弹丸,装满后那汉子又多付了些儿钱币,这才离开。 “客人慢走。” 商贩美滋滋的赚了一番,又从摊位下端出一小罐火药..... “客人,你要买什么?” 商贩看向齐风,笑眯眯的。 “太贵了,买不起。” 齐风摆摆手,商贩又重复了那一段话叫齐风去买原材。 可能他以为眼前人儿会和那大汉一样被难住屈服,可是商贩这次想错了。 齐风直接问道:“那原材在何处买?” “往下走几十步,就能见着卖硝和硫磺的人了。”商贩又笑了笑,毫不吝啬告知了齐风。 因为齐风这样的人他可见过太多了,就算是图便宜去买了原材,不知配置比例,依旧不可能制成火药,到时候还是得灰溜溜来自己这买成品。 第160章 猫头鹰咕咕 得到了有用的消息,齐风就顺着道走下去。 下面冷清了不少,因为基本上是售卖原材的商铺,没什么人愿意来这。 硫磺发出的臭鸡蛋味道很重,不过最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卖硝的摊位。 因为没什么人儿,那商贩正躺在一旁的竹椅上小酣。 卖硝的旁边十几步就是硫磺摊位。 大部分硫磺被商贩用牛皮盖着,但收效甚微,依旧能闻着味儿,所以那商贩没办法睡觉,睁着个大眼睛,脸上带着口巾,直勾勾的看着来人。 “这硝,硫磺如何售卖的?” 齐风咳了一声,然后声如洪钟问道。 那原本还在躺椅上酣睡的摊贩被齐风的声音吓得惊醒,但并没有置气,反而一脸笑意介绍他的硝石。 “客人,提炼好的硝一两银子一升。若是买没提炼的硝石,一两银子一斗。” 明朝一升大约七点五斤。买一两银子的也足有一大口袋的硝了,这比但买火药确实划算不少。 齐风点了点头,又大声问:“硫磺多少钱两?” 另一边的商贩生怕齐风跑了,高呼道:“同价,同价。” 一样的价格。 齐风摸了摸下巴。 “你们就这么点儿量?” 那卖硝的商贩听到这话,双眼顿时发光,自己今天这是遇到大客户了啊,于是赶紧说道:“客人,这只是咱家拿来售卖的……至于你要多少,咱家就有多少。” “对,咱家也是。” 那卖硫磺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站在了旁边。 “吾要的量可不是小数目。” 齐风故意发出轻笑让二人放松警惕。 “客人,无论您要多少,咱们两家都能给你准时备好。” 那商贩并没有因为轻笑而生气。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他们主接的就是这种大单。 “客人,不瞒您说,右卫这地界,除了官府,硝和硫只有咱两家有大量现货。” 卖硝的小贩笑了笑,“客人屈身能往下来问,怕也是见着了上面那家卖成品的太贵。若客人真心买,价钱再少百文。” 齐风当即抱拳,“既然二位如此给在下面子。那在下定然不会让二位失望,等在下回去与当家说明,再带钱财前来。”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二人都是开心点头。 在他们开心的时候齐风又道:“不知二位可否给予吾许些小样,吾好拿回去......” 他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商贩一听却懂,赶忙拿出布片装了一些小样递了过来。 接过小样,齐风转身离去,他在渡口登船。 坐的这艘船上已经坐着三名斗笠大汉。三人一人怀抱鬼头大刀;一人腰别双铁扇;最后一人目光刚好跟齐风对上,使的是两柄旋风斧。 齐风独自坐在了一边。 “船家,人齐了,该走了。” 使双斧的汉子声音粗犷,像是鸡鸭嗓,急不可耐的样子。 驾船的老叟却是笑笑,随手丢出四根黑色布条子,语气平缓,“蒙住眼睛。” 那三汉子显然不是第一次来,毫不担心蒙住了双睛。 虽然不理解,但齐风还是照做。 老叟见四人蒙上眼睛,语重心长告诫道:“行驶途中万不可私自解除布条,睁眼必死!可懂?” “懂得。” 双斧汉子大大咧咧道:“船家,吾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哦,壮士不妨问问。” 老叟喜笑颜开,露出了那只剩几颗牙的嘴巴。 “你是如何不厌其烦能天天重复这几句话的?还不快走。” 双斧汉子说完,老叟的脸垮了下来,一声不吭的乘船出发。 此刻,除了竹篙划水的声音,船上很安静。 约过了半晌,船头靠在了边上,老叟这才说话:“到了,走吧。” “真慢。” 双斧汉子一把扯下布条,随意丢在船上,然后跳下船嘲讽道:“真搞不懂,这么大个黑市,非要老头来划船,真误了时间。” “少说几句。” 抱着鬼头刀的汉子说了句话,鸡鸭嗓顿时就没了声儿。 三人走远,齐风这才解开布条。 环顾一周,发现已经出了山洞,船靠在一条小河边上。 “下船,莫不成还想让老朽载你回去不成。” 老叟似乎被先前那汉子的态度和话气得不轻,所以现在对齐风态度也表现得十分不友好。 齐风和蔼笑笑,将黑布条恭敬还给老头下了船。 老头立马摇船离开,抬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岸上的齐风,突然喊道:“顺着路走几里,就能看见村子了。” 齐风转头抱拳感谢。 晚上的乡村小道寂静无比,周围树丛里还时不时传出些儿声响,弄得人心惊胆跳。 抬头望月,徒留下一身孤独。 好在还有习习微风能拂过烦躁的心情。 “咕~咕咕~咕咕咕~” 突然寂静的树林传出一阵“怪异”叫声。 随后一对眼睛冒着绿光的大鸟扑腾飞了出来。 “咕咕咕~” 大鸟像人一样站着,眼睛看着远处。 齐风自然认得这鸟----夜枭。 也叫猫头鹰。 “小家伙,走开,别挡道。” 齐风在后面提高声音想要吓走猫头鹰。 猫头鹰却不理他,脑袋一耸一耸的眼睛还是看着前面草丛。 “是那儿有什么东西吗?” 见着猫头鹰的样子,齐风也认真起来,右手摸着刀柄准备随时抽刀。 突然,那边草丛一阵梭梭响动,随后之间一道黑影儿从面前突出。 齐风回过神来,面前的猫头鹰已经不见了,转而那边草丛传来兔子悲悯叫声。 猫头鹰利爪贯穿了兔子身躯,随后尖锐的喙刺穿了兔子脑袋。 “虚惊一场。” 齐风松了口气,还以为有什么东西,原来只是正常的捕猎行为。 “咕咕咕~” 吃了几口兔肉的猫头鹰再度抬起脑袋,眼睛警惕前方。 随后再度一道影子出现,猫头鹰直接扑拉翅膀。但那影子却直掠过猫头鹰,朝着齐风而去。 “铛铛铛!!” 连续三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随后传出一道阴柔无比的声音。 “大哥~奴家就说吧,偷袭肯定不会成功。要杀他,还得正面动手。” 第161章 道理总是死前明白 “那就不暗着来。明着杀!” 阴影中扛着鬼头大刀的汉子走了出来。 一旁还有个阴恻恻的声音。 “大哥说得是。咱们三人,杀他,十分简单。” 是那使双斧的男人。 先前那发出男不男女不女声音和偷袭齐风的则是使铁扇的“男人”。 此刻,三人影子在月亮下拉得老长。 后者跟他们站在对立一面。 “我跟三位无冤无仇,三位为何要置吾于死地!” 刀在手中,齐风有理。 “小子。我们仨杀人那用什么理由。” 大刀汉子冷笑几声,“遇见咱三,是你运气不好。我们只是想杀人罢了。” “只是想杀人。” 齐风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由。 “对,只是想杀人!” 双斧汉子一手将斧头放在肩膀上,一手指着齐风,语气是那般猖狂。 “我们就想杀了你。” 齐风被这样的话气得哈哈大笑。 “就因为你们想,所以就得死无辜的人?” 他握紧雁翎刀,横眉冷对,“凭什么!” “凭什么?” 大刀汉子哈哈大笑起来,“就凭我们手中的刀;我们表现出的实力。” 他扭头将刀插在泥土中,“我们不把你当人,你对我们来说,就是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生与死,只是我们动一动手指的事情。” “大哥,还跟他说这么多做甚?我先上了!” 使铁扇子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迫不及待对着齐风冲去,手中的铁扇早已打开,每个扇面骨架的顶端都是一根锋利短刃。 齐风早已经看清楚了那不男不女的进攻架势。 在等对方靠近自己时那铁扇子果真自然而然就划了过来。 一个稍微的低身,铁扇子从脑袋上划过,对方下肢一瞬间暴露在了雁翎刀的攻击范围内。 齐风挥刀只是一个猛地横砍,只听见“啊”的一声,伴随着溅射而出的鲜血,先前还站立的人儿转眼双腿分离。 “大哥!!啊啊啊!” 不男不女的“汉子”这次总算是发出了正常男人的声音,大吼大叫的同时抱着自己断了的双腿痛苦不已。 原本站在一边等着伺机而动的双斧汉子愣了愣。 以往他们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都是优势在吾,今日却是吃了瘪,三弟一招就被眼前人儿弄残废了。 “也不过如此嘛。” 齐风看着倒在地上鬼嚎的男人,一时间竟然感觉到有些失望。 狠话这有嘴谁都说的出来,但是实力嘛……过于简单。 “大哥……这……” 双斧汉子看向他的大哥,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 大刀汉子脑袋有些冒汗,后悔先前自己把话说得过于绝对,连一点儿转机都没留下。 眼前这人,看起来不强的样子,怎么会有如此恐怖实力。 果真是应了那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老三应是一时大意。眼前这人虽然有点实力,但是不多 ,你我二人合力,定然能为老三报仇。” 鬼头大刀汉子全身肌肉,眼睛怒气冲冲看着齐风,随后脚猛地一踢,空中顿铺开一层沙土。 “这招我早用过了。” 在沙土迎面而来的时候,齐风快速切下一片衣角,挡住的同时,自己身位也在快速后退。 “死!” 鬼头大汉从沙土中破出,鬼头大刀直指齐风先前位置。 可惜齐风早已经不在此处,对方刺了个空。 懊恼一时,使鬼头刀的汉子还没来得及四处观察。齐风就趁着这个间隙又杀了过来。 “铛铛铛!!!!” 齐风连续对着大汉砍了三刀,三刀皆被对方用鬼头刀挡住,但是为了挡住这三刀,汉子已经是用了全部的身法,身体异常疲惫。 见状,齐风又是腾飞一脚。 这一脚踹在鬼头刀的刀柄处,鬼头刀不仅飞了出去就连那使刀的人儿也踉跄摔在了地上。 “哎哟。” 大汉在地上翻了几圈这才停了下来。 “大哥!” 一边使双斧头的大喊一声,群情激愤的朝着齐风冲来。 见对方如此不要命的样子齐风冷哼。旋即与双斧头汉子纠缠一起。 双斧汉子提着斧头对着齐风一顿牛魔大劈砍。齐风刀刀防住,冲击迸射出的火星子在黑夜里异常醒目。 一轮下来,双斧汉子气喘吁吁,齐风虽然接二连三都在退后,但是呼吸依旧保持匀速,体力并没有消耗过多。 他看了眼雁翎刀。 雁翎刀的刀锋因为连续防范对方的斧头已经有些愚钝,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豁口。 这刀是李咬住送给自己的,虽说刀剑是损耗品,但被对方一轮猛攻变成此番样子,齐风还是有些生气。 “绝不轻饶。” 齐风右手握紧雁翎刀。修长的雁翎刀在此刻就像是已经变成了一片雁翎,轻柔而富有线体的美感。 “杀!” 低声怒吼一声,双斧汉子举着双斧再度冲将过来。 这一刻,嘈杂的环境对于齐风来说却是十分安静。 他听不到对方发出的战吼,心里只多了一把刀,一把即将见血封喉的刀。 “死!!” 双斧汉子朝着齐风脑袋劈砍而来,嘴巴里面唾沫星子猛飞,齐风甚至在一瞬间像是听到了对方喉咙上下滚动的颤音。 刀光剑影。 暗夜无寂。 只是一道白光划过,若是此刻还有别人,自然认得出来也知道那是刀快速挥动时反射出的寒光。 齐风人动跟着刀动。身位已经越过了双斧大汉进攻时的位置。 “死……” 双斧大汉嘴里呓语,双眼泛白,下一秒,血沫子顺着他的喉咙迸射而出。 “二哥!!” 流血过多的双扇男喊完一声昏厥过去。 “二弟三弟啊!” 使鬼头刀的汉子气急败坏,却也明白自己不是眼前人儿的对手,心中除了刀绞万分,更多的是后悔害怕。 他现在明白了,有些时候自己只是运气好遇到的都是实力不济的。遇到真正厉害的,对付他们根本不需要几招。 不过,这些悔恨的想法来得太晚。如今,已经没有能活的余地。 他咆哮着用最后的力气朝着齐风冲去,手中的鬼头大刀随着他最后一击伴随他一同摔落。 第162章 一场局一场事 刀鞘如新。 水覆而成。 齐风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心里并无感触。 谁主浮屠,人杀人,永不停歇。 又有谁能在这个世道守住自己内心的道。 齐风将刀收入鞘中。 和以前一样,开始检查凶徒身上的物品。 三人身上碎银子较多,成银只搜出五十两。 他们的身价自然不止此数。 齐风还在那为首的大汉身上还搜出一本小册子。 其中一页看起来画得杂乱无章,若仔细看看就能看出这明显是他们的藏宝图。 “这人也是有意思。” 齐风将那页图撕下来放入怀里。 这图上画的地方并没有标注地名,唯一的特别点就是一块巨大的石头矗立在一侧山峰之上,十分显眼。 往前再走了会儿,就是一个村子。村子很安静,外面是一排排削尖的木桩,相互排列将村子围在其中。 看了眼村门口的牌子,上面着陈家村。 “陈家村……” 陈家村离右卫城七八十里。 距离不远,盛产水产。右卫城内的水产多半是由当地这个村子供应。 齐风知道这个村子,前些年因为山匪打劫村里死了十几口人。 这也难怪现在外面会这般布置了。 夏风落水絮,杨柳盛夏依。 齐风掏出身上的堪舆图。 落水山和陈家村的距离也就十几里。 走路至少一个时辰多点。 但水路不同,顺流而下不需要一个时辰,半个时辰足矣。 这估计是黑市为了保持神秘特意为之。 收好图,齐风这才动身落水山。 本是不必回去一趟,但枣青马齐风还放在那边游荡……… 到了目的地,只吹了口哨,枣青马便飞奔而来。 “这么快。” 齐风嘿嘿笑笑,很是满意,抚摸了下马肚,然后翻上马背,骑马离去。 现在已经六更天,远处开始泛白。晴朗的一天又将到来。 齐风到右卫城的时候刚好是吃晨食的时间。 大街上的商贩刚刚把摊位摆放出来,齐风就坐在了一边的凳子上,嘴上呼道:“一碗粥,两个馒头。” 比吃干硬的军粮,齐风更愿意回来喝点稀粥。 商贩顿了一下,见来人自己认识,于是嬉皮笑脸道:“官爷,许些日子不见您了。” 齐风笑了笑,“出去了一趟,最近才回。” 商贩将米粥盛在碗里,去了去汤水,将米饭舀得浓稠了些儿。 然后拿了两个刚蒸好的馒头,附带送了一个肉包和一小碟子咸菜。 齐风询问,“这是为何?” “官爷,这是送的。” 商贩脸上露出一抹寻常百姓下意识的微笑。这是对方发自内心的真诚笑容。 齐风不再说话,只当抱拳谢过。 世间处处有温暖,只看是否真诚对待他人。 吃完晨食,齐风到了右卫所。 赵力这几日也没闲着。 屈自安同住此处,得每日看起来很忙的样子,也真是苦了赵力了。 所以齐风进到中堂的时候,赵力早就在那装模作样开始筹办公事 。 “千总,属下速归领报!” “哦,齐风,你查到了什么?” 赵力抬起头,眼神中显得有些疲惫。 “贼人的火药从黑市中违法商家处购买的。同时属下还查明,贼人不止购买火药,还大量收买制造火药的原材,硝石和硫磺。” “黑市位于哪处?如果对方真以为顶着一个黑市的名头就能无法无天售卖一些国家律法所禁止的东西。本将便以造反论处!” 赵力声音低沉,像是一头精明老道的老猎手。 “千总是想再度剿灭黑市?” 齐风听到这话有些吃惊。前几次官府为了剿灭黑市,双方死伤的人数数百人。在右卫城引起不小的震动。 后面是李安为了宽慰民众,将自己存藏来私银纷纷加倍抚恤给了战死的衙役士兵。 现在赵力想要再度剿灭黑市。自然又得付出巨大的代价。 但齐风也知道赵力目前的政治诉求。 他自上任以来,还未实施过一场重大且寓意深远的政治举措,黑市或许就是他的第一刀。 看着赵力自信的笑容,齐风抱拳想要趋利避害。 “千总。若咱们现在剿灭黑市,那群山匪自然会得到风声,定然更加戒备森严。这对我们之后的战斗极为不好。” “齐风。你以为本将不知道这些道理吗?” 赵力抬头看向齐风,双目就像要立马迸射出两道闪电。 后者知道自己触了对方逆鳞,赶忙低头抱拳认怂,“属下不敢。” “不敢。”赵力站起来,走下了堂木,“本官是准备收拾完这伙山匪后将那黑市一并铲除。” 这个时候说什么话都没有用,齐风只能狂拍彩虹屁。 “千总如此为民,属下佩服涕零。” “哼。你小子的臭屁倒是接得挺快。” 赵力笑了笑,然后又道:“本将就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虽然有些时候鲁莽了一些,但很识时务。” “属下愚钝。” 齐风继续打马虎眼,有些时候装作听不懂比闭嘴一言不发更重要。 “你啊,又装作听不懂。” 赵力指指点点哈哈大笑起来。 齐风赔笑,“千总说是什么,属下就是什么。” “下去休息去吧。” 赵力不再多说,他将齐风说的话整理了一番写在了纸上。 齐风刚踏出右卫所的大门,就看见典史陆川,主薄卢植进了大门。 “卢主薄,陆典史。” 齐风停下后,对着二人拱了拱手。 卢植和陆川也停下回礼。 “齐百户有礼了。” 见二人来得匆忙,齐风试探问了一句。 “二位来得匆忙,也是有什么消息了吗?” “是有一些消息。” 陆川倒是自来熟,开口就带着笑容。一旁的卢植只是微微点头,并未多说。 “那齐某就不打扰二位了。” 齐风脸带微笑再度抱拳,刚踏出房门,就听到陆川在后面喊道:“齐百户,有空能否赏脸一起喝喝酒吃吃饭?” 后者淡然笑之,“若是陆典史,齐某自是却之不恭。” 陆川听到齐风没有拒绝,喜笑颜开,“那好。过几日吾订上一桌,还望赏脸。” 春水江去不复返,明日一场复明日,这场局算是定下了。 第163章 冰块 长风渡,空弹一曲簧。 齐风出了卫所直奔回家。 到了家中,邱安心已经开始了自己的教学,依旧在教着医学的入门。 齐巧佳则端坐在一旁听得仔细。 齐风只跟二人打了个招呼,就进屋休息去了。 老医师教了会儿,眼睛瞥见齐巧佳写的字十分灵动,就问了一个很好奇的问题。 “巧佳啊,为师有一件事十分好奇?您的字是谁教的呢?” “我哥教的。” 齐巧佳脱口而出,一说到这,笑容满面像是回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小时候,哥哥每次回家都会教我识字。可是我不愿学,总是找借口跟我哥说五娘家里的女孩儿都没识字写字,我也不用学。” 邱安心插话感慨道:“农家女子自小上不了学堂,成年便是嫁人一条路可选,真是悲哉啊。” 齐巧佳点点头,委婉的笑容像是晨曦的初阳。 “那时候很犟,为此还咬了我哥一口。但是我哥没有打我,而是很认真的跟我说,别人家他管不着,但是自己小妹必须要学会读书识字,只有学会了读书识字才有机会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 “原来那个时候你哥便有了不同于常人的想法。” 邱安心连连感慨,“可是那时候他也只是个孩子啊!” 老人比年轻人经历了数不清的经历,所以最能感觉和想象到齐风小时候吃了多少苦。 但他吃苦,却没有让自己的妹妹饿过一餐,这就是责任。 齐巧佳继续道,“识字,礼仪,这些都是哥哥一点点教给我的。那时候,哥哥就是我的依靠,他和爹娘是一样的。所以我从不羡慕别人家的孩子有爹娘陪伴。” “所以,我离不开他。” 她说完这这话,略带羞涩的低头,在她的生命中,齐风是她最难以割舍的亲人。 邱安心听完自述又是一阵感慨连连,差点煽人泪下。 “你哥,确实有先明之见。甚至比很多人都足够优秀。巧佳,你信不信老夫,你的哥哥,将来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说完这话,邱安心更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教好齐巧佳。 齐巧佳却笑着道:“我只希望哥哥能平平安安就行了。” …… 下午,齐风睁开眼睛。 坐起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下床后推开房门的窗户,夕阳西下,斜阳当照,景象和以往一样,重复在他生活中每一天。 外边院子里,齐巧佳拿着草药正在按照书上的内容辨认。 这小妮子时而微笑,时而皱皱眉头,天真活泼的年纪,多了一丝特有的认真。 “妮子又长高了不少啊。” 齐风微笑着小声喃喃,“又得去做几件新衣裳了。” 看完这边,齐风扭头又见着另一边的邱安心手里抓着一大把草药正在切着。 他的一个童子正在一旁飞快的踩着磨轮,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齐风也知道,有些草药采摘后并不能一棍全使用,得反复阴晒,然后切断储存,不然药量过多容易要命。 “齐哥儿,齐哥儿。” 门外传来李川兴奋的声音。 齐巧佳起身要去开门,齐风喊道:“巧佳,我去开吧,你做自己的事情。” “好的。” 齐巧佳乖巧坐下,尽显淑女本分。 齐风打开房门。 李川走上前,然后动动鼻子嗅嗅,疑惑问:“齐哥儿,家里怎么有股子药味有谁生病了吗?” “不是。是巧佳在跟着老医师学医。” “学医?”李川睁大眼睛,小声说道,“可没见过女子学医呀。” “既然没有,那我妹妹就是第一个。” 齐风一点都不在意,李川又肯定道:“确实。巧佳妹妹那么聪慧,若是学医说不定以后能成为咱们这第一个女大医药家。” 对此,齐风十分认同,然后问,“对了,这么急,你找我有什么事?” “当然是好事呢。” 李川转身指了指一旁的小车,“这里面有三块冰块,是陆典史让我给齐哥儿你送来的。” “陆典史送的……冰是夏日消暑绝佳的搭配,右卫城内的冰块都是冬日河中裁割,放入深窖储存,夏日能买到绝非便宜。” 齐风皱了皱眉,也不好意思让李川在拉回去,于是道:“这样吧,我留下两块就行,你拉一块回去跟张捕头一人一半分了。” “真的吗?”李川有些兴奋,随后就是颓丧,“只是这冰是陆典史要求给您的,齐哥儿你给我们一块怕是不妥吧。” “你拉走,他又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因为这冰本就是我赠予的。” 齐风拍了拍对方肩膀,小声说,“你以前送我的鱼我可没忘记。” “谢过齐哥儿。” 李川拱了拱手,然后麻利的将车上的冰块抱了两块递给了齐风。 齐风接过后,李川拉着小车就走了。 进了屋子,将一块放入盆中,用小刀猛地凿开,一些碎冰渣子掉了一地。 一旁的邱安心立马笑着道:“齐小子,这冰在夏日可是金贵得很,哪像你这般糟蹋的。” “邱老教育得是,是小子粗鲁了。” 齐风抱拳,然后将刀递给了走上来的邱安心,对方接过小刀,将冰块中心截出,然后均匀的敲成了小块。 “尝尝 。” 邱安心指了指他敲成块的小冰块。 齐风撸了撸袖子,然后取出一块,放入嘴里,虽然没有一点味道,但清爽无比,夏日炎热还真消散了几分。 “邱老,您也吃,去去暑。” 齐风从屋子里拿出两个小碗,夹了三四块冰块,然后拿出蔗糖散在了熟水里,再放入冰块 ,双手端给邱安心一碗,剩下一碗给齐巧佳端了出去。 “巧佳,喝喝冰水去去暑。” 齐风端着碗走到齐巧佳面前,她很少喝过这种东西,所以见到有冰水也是喜笑颜开。 “真好喝,哥。” 齐巧佳笑着端起碗,“哥,你也喝。” “我喝过了。这都是你的。” 齐风宠溺的笑着,以前他官职太低,发的军饷也就刚好够跟妹妹生活,现在这一年才算日子真正好了起来。 第164章 采花贼 黄鹂停在了枝头上,它的下方是车水马龙的城市。 这里是江南。 自古以来的富饶之地。 历朝历代的达官贵人,商贾名流,文人墨客望闻聚集之所,这里也是战时兵家必争之地。 这里聚有天下之富饶,人间之烟火,繁荣,生机,诗词歌赋,赋予了江南厚重的地位和历史底蕴。 这里也是大明皇城的坐落之所。 青砖绿瓦的屋檐远远无法衬托出皇城的高大华丽,气派非凡。 只是即便是身居皇城,某些人也有烦心事。 皇城内某一花园。 朱瞻基神情忧郁,呆呆的看着远处水潭中盛开睡莲。 睡莲下,是几条游鱼在水下自由自在的相互追逐。 他睁着眼睛,一连不动看了半个时辰,才被缓缓赶来的父亲轻唤声拉回了现实。 “瞻基,在想什么呢?闷闷不乐的。” 朱高炽笑哈哈的走到了他的面前,一屁股坐在了花坛边上,压倒了一丛小草。 “爹,你前日为什么要忍让二叔?” 朱瞻基歪着头问朱高炽,想得到一个答案。 他虽然小,但也知道朱高炽是太子。 所以还是无法理解,自己二叔前日那边在爷爷面前讽贱责骂父亲,父亲为什么不说一句话。 是真如爷爷说的,父亲是无用之人? 朱高炽听罢却耐心解释:“你二叔就那脾气,若是我在与之论对,只会火上浇油。 你二叔在你爷爷面前那般态度,还不是因为我这个位置,我私下也跟他说了,他要坐我就给他,咱们毕竟是一家人……一家人,是亲人。” “而且,我毕竟是他们大哥。要考虑的事情又很多。” 朱瞻基好奇问,“父亲,你真不想当太子?” 后者听到这话的这时候稍停顿了下,然后笑哈哈点头,“我这位置,你二叔三叔谁坐都可以。” 然后他伸出手牵住朱瞻基缓缓道:“走吧,你娘亲担心你,特意给你做了一桌子饭菜等你呢,都是你最爱吃的。” 夜幕降临。 京城各家吃着豪华的晚餐,反观千里之外的边塞,巡边的将士啃着干裂的囊饼就着水充饥。 黑夜中那些散布在墩台,长城上零零散散的火光,是这黑夜中唯一的光亮。虽然光不多,但在这样的夜晚足以让人安心睡觉。 这里不繁华,反而萧瑟,荒凉,迎接每个戍边人的只有孤独,战争和死亡。 边军们不害怕,他们知道自己守护的是什么。 他们就和大漠中的桦树林一样从小在这里生根发芽,世世代代扎在这里,最后再腐烂在原地成为这片土地的肥料。 睡不着的齐风走在右卫城的街道,他享受着晚风,看着归家的人,心里一阵暖意。 这就是边军存在的意义,也是生活的意义。 没什么可值得说道的事情,但能感觉到每一天的不同和时间的流逝。 一伙衙役风风火火的从齐风前跑了过去。 张工慌慌忙忙的跑在后面,手里拿着铁尺。 齐风喊了一句,“张捕头,出什么事了吗?” 张工停了下来,缓了口气道:“是齐百户啊,这正追采花贼呢。” “采花贼!”齐风当即拱拱手,“若是如此,吾自当不能视而不见。” 话罢,他就跟着张工一同去追那采花贼。 等追上前面那伙衙役,就听见有人在大喊,“那淫贼朝东区去了!” 齐风抬头一瞅,果真看着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像是猴子一样灵敏的游走屋顶上。 于是他抬手借助一旁放着的木箱轻松上了墙,爬上了屋顶。 见状,衙役中有人直接惊呼出来。 “这人谁啊?身手这般好。” 在他们眼中齐风并没有穿着衙役服,就肯定不是自己人。 赶过来的张工在一旁气喘吁吁道:“来帮忙的。自己人,自己人。” “自己人?” 有些衙役呆呆站在原地想了好久,想破了脑子都没想出来衙门里还有这样身手的人物。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追啊。抓不到人又得吃板子!” 在张工的暴斥声下,原本还站在原地呆若木鸡的几人赶忙都行动了起来。 “这些小子。” 看着跑远的人群,张工笑意盎然。 此刻, 屋顶上的齐风正在狂奔,前方那穿着夜行衣的人儿转头看了一眼,随后丢出几块瓦片朝后者打来。 这种是江湖人常用的能击伤不要命的常用手段。毕竟就算是江湖人,手上若是多了命案也不好过,所以采花大盗和梁上君子一般也不会轻易伤人性命。 齐风见瓦块飞来,连忙原地侧身后仰躲过。 此时前方的人儿刚好腾空双手抓住前方的屋檐。 他整个人就像是猴儿,在屋檐下荡起。随后整个人十分敏捷的靠着手腕的力量将整个身体抛了起来。 在空中转了一圈,再凭借强悍的手臂将自己依借惯性甩入了廊间。 廊间里有几人睁着双眼好奇看着采花贼。 采花贼随手一撒,白色的粉尘漫天挥舞,看戏那几人被呛着直咳嗽。 齐风顺着台子跳入廊间,拿出娟帕捂住口鼻。 只见一个身影快速窜出粉尘——正是那采花大盗。 那采花大盗窜过齐风身旁时候看了对方一眼,只是一眼,齐风伸手直抓。 抓住对方手腕时像是抓住了泥鳅,采花大盗猛地一缩便挣扎开逃出了长廊,再次回跳到房上奔跑。 “该死。” 齐风低骂了一句,随后快速追了上去。 房顶已经不见人影。 “在那挂着!” 还在四处观察的齐风听到不远处的衙役呼喊一声,立马眯眼看去,果真看见那黑衣人挂在一个屋檐下。 靠近才发现,采花贼整个人儿是倒挂着的。 他倒挂着,并没有动,只是随着夜风像是飘零的树叶左右摇曳。 “死了?” 齐风上前将人拖起来,探探呼吸,发现对方已经死了。 感觉尸体还有温度,齐风右手又摸到一阵温暖粘稠的东西,同时还嗅到一阵血腥味。 仔细看去,采花贼腰间不知被那打来的梭镖击中,三支梭镖全中一处,鲜血顺正着伤口直流。 第165章 板子 “谁!” 齐风转头朝下方巷道看去,只见一个头戴斗笠的汉子没入了阴影中。 三下五除二就跳入巷子中。 那斗笠男在前面极快的奔跑。 齐风从对方的行动速度看出了对方不是普通人。 因为普通人不会有规律的控制自己前行的速度,而前面跑着那人是不急不缓的。 前面是一堵高墙。 斗笠男停了下来。 齐风也追到了后面,眼睛看着对方,“你是谁?为何要杀那人?” 沙哑的声音从斗笠下传来。 “我是谁对你并不重要。杀他,只是清理门户罢了。” “清理门户?” 齐风疑惑,“他一个小小采花盗还有门派传承?” “呵呵。自然没有。” 斗笠男压低斗笠,“我不想与你动手。那家伙已死,对于右卫百姓来说少了祸害...至于我,则也算完成了交代。”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斗笠男抬起头,齐风这才看清对方脸上还蒙着一层黑色纱布。 “如何?” 对方声音虽然低哑,但齐风能听出来,他是故意这般说话的,这不是本声。 “我要是让开了,怕是得被人戳脊梁骨。” 齐风上前一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何必呢?咱们俩无冤无仇,没必要走到这一步。” 斗笠男发现规劝失败叹了口气,然后猛地拨开披风,顿时一股白烟瞬间猝不及防的弥漫了小巷。 齐风害怕有毒,赶忙遮住眼口鼻。 “呵呵,真是小心谨慎,咱们有缘再见。” 听到这话齐风也并没有行动,等了会儿,烟雾消失了,前方的斗笠男也不见了。 “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起了一阵烟。” 衙役们和张工火急火燎赶来只看见了站在巷中的齐风,好奇问了一嘴。 “是杀害采花大盗的凶手。” 齐风呼了一口气,“刚才那阵烟就是他使的手段。应是趁烟遁走了。” 张工忙问,“可有看清那人的面目吗?” “没有。遮得严实。” 齐风说完又提道:“那神秘人说他是在清理门户。或许弄清楚这采花贼身上的关系能获得一些线索。” “出了这等岔子,待会儿回去定得挨板子了。” 有个衙役小声嘀咕着,被张工吼了一句,“闭嘴。” 然后他又笑着对齐风拱了拱手,“虽然没抓到人,但还是谢过了。” 齐风好奇道,“人虽然死了?但也算抓获,怎么还会挨板子?” 张工委委道:“给的缉捕令是活拿。只要不死都能交代,死了就不算活拿,按例每人十板子。” “原来如此,没想到衙门里还有这么多道道。是小子鲁莽了。” 齐风抱拳行礼,“如不介意的话我跟你们一起回衙门。说不定能说服陆典史免了这顿板子。” 此话一出便有人好奇,“你又是何人啊?衙门里也没见着过。就尔这般,能说服陆典史免了板子,莫不是笑话?” “对啊。咱们本就跟皂班那些家伙关系不睦,此番回去怕是要皮开肉绽了,唉。” “****” “****” “都给我闭嘴。一天天的话怎么这么多?有人帮咱们追凶,你们不知感恩,倒还讽刺责怪上了!要是咱们有能力 ,此人还会被杀吗?” 张工气得脖子都红了,要是手上有棒子恨不得当场打去。 “还请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些小子嘴里话也没个歹,就当是放屁了。” 张工抱拳赔着不是。齐风却是不在意,“不碍事。” “当真要跟我们回衙门?” 张工又问了一嘴。 齐风点点头,“此事我也有一半责任,你们挨板子心里也过意不去。” 见齐风如此坚定,张工也不再多问,小声道,“那吾替这些小子谢过了。有齐百户在心里也算有底。” 齐风和蔼一笑,“张叔,你还是叫我齐小子吧。别的听着别扭。” “那行。” 张工也哈哈一笑。 后面几个衙役见此面面相觑。 “你刚才听见没?” “听见什么?” “我好像听见了。叫咱们捕头张叔。” “莫不成是捕头的亲属?” “是捕头亲属又怎么样?捕头都得看陆典史眼色,就他,咱回去还不是得挨板子。” “就知道说大话。说大话谁不会呢。” ..... 一行人怀着忐忑心情到了衙门。 进到院子皂班的衙役就看起了热闹。 有人幸灾乐祸,“哟,怎么带个死人回来。待会儿等着挨板子吧,都是同僚,我也不会下死手!哈哈哈。” “你们皂班就只会幸灾乐祸吗?” 有人不服反驳。 “我们幸灾不幸灾,得看待会儿你们被打板子时叫得大不大声!” “找打!” 两伙人顿时要动手。 张工在一旁大喊道:“快班的都给我住手!” 那几个衙役看了眼张工这才愤愤不平的退下来。 “都是同僚。何必火气这般大。” 张工说完扭头进了衙门的刑房。 过来会儿,里面出生气话。 “哼,人死了,吾教你们活拿,拿个死人回来是吧!” “典史,大家尽力了……” “什么叫尽力了。就一个采花盗,还丢了命。张捕头,你让我怎么写文书!” “大人……勿要动怒,责罚属下即可。” 在外面站着的快班衙役们听到这话心里多是不舒服的。 远点儿的皂衙们却都是嘴角翘着,幸灾乐祸,估计心里都在想典史发火了,怎么也得多赏几板子给他们。 “大人……” 屋子里张工还想劝说一下。但是陆川满脸戾气驳回。 “出去挨板子吧,张工,莫以为我书的法令没有威严!” “准备挨板子吧。” 外面的人儿垂头丧气,心情低落。 这时候,齐风却不急不慢的进了屋子。 外面人儿见状,怒骂道:“这家伙现在去凑什么热闹,不是火上浇油嘛!” “是要害死吾等啊!” “嘿嘿。那人也是你们的人?难道不知道陆典史的规矩,现在进去,你们烂屁股怕是肯定的了。” 皂吏在一边已经开始挑着水火棍了,准备一声令下就开打,要报刚才顶撞的仇。 第166章 这么大 齐风进入刑房。 张工在一旁恭敬的站着,陆川手里正拿着铁烙放在火里烧。 火盆的热气呼呼冒着,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见过陆典史。” 前者因为并没有朝向齐风这边,所以齐风先拱手打了招呼。 陆川扭头看了一眼,脸上立马堆满了笑容,放下烙铁至水中。 因为巨大的热量,水面甚至鼓了几个水泡发出滋滋滋声响。 “见过齐百户。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陆川拱手回礼,是那样的恭敬虔诚。 行完礼,然后他看了眼张工,冷冰冰道,“张捕头,别站着了,你辛苦了,先出去休息吧。” “是。” 张工识趣的抱拳退出了房间。 接下来就挨不挨打就得看齐风的了。 “这么晚了,不知齐百户来此处作甚?” 陆川脸上带着笑容,俨然一副艳羡模样,但更多少是带有一丝惊喜,毕竟他才跟对方认识不久。 齐风认真道,“在下是来请罪的。” 这话出来,让一旁还笑着的陆川顿时目瞪口呆。 他也认真道,“请罪......百户何罪之有?” “今晚,吾散步的时候协助衙门缉拿采花贼,不慎让采花贼被其他凶徒灭口......” 齐风叹了口气,一副痛定思痛的模样。 “陆典史不必有心理负担,吾愿与衙门的兄弟一同受罚。” 陆川眼珠子转了一圈,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百户协从捉拿采花贼已是高尚之举。本人相信,无论是何人,见此场景都会帮忙。” “若是我每人皆罚,岂不是寒了百姓之心,有失公义正气。” 他稍微靠近齐风,小声说,“再者,那采花贼本就作恶多端,死便死了。州府下发的文书也没说要交活人。” “至于惩罚,那自是也没有的。” “那就谢过典史了。” 齐风抱拳致谢。陆川连忙摆手,“不碍事,不碍事。” 说完,他大步走出了房门,说道:“诸位同僚都辛苦了,今日天色渐晚,就回去歇息吧。” 一个皂衙赶忙道:“典史,他们失了令,还未打板子!” “打什么板子。吾看是你想挨板子!” 陆川露出了那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得那说话的人儿打了个颤抖,赶忙低下了头。 “都给我散了!” 陆川大手一挥,院子中的人儿都各自散了。 等人走完了,陆川这才又进入刑房内。 …… “怪哉,典史竟然没发脾气?” 快班的衙役有些好奇,本以为要挨一顿打,结果最后屁事没有。 张工在一旁小声道:“今日没挨打,多谢谢那年轻人吧。” “那年轻人?”衙役不解,“捕头,那年轻人不是你的亲戚吗?” “什么亲戚。又乱给别人认亲。”张工没好气看了对方一眼,“我要是能攀上这样的亲戚,我还在这当捕头?” “不是亲戚!” 衙役更懵逼了,“可是他叫你……张叔。” “尊称懂不懂。” 张工瞪了对方一眼。 “那这人是谁啊?能让铁面无双的陆典史服软?” 衙役们更好奇了,纷纷看向张工,想知道原因。 “你们这么好奇做什么?” 张工站在那一脸无奈。 “说下嘛,说嘛,捕头。” 竟然有人当众撒起娇来。 “去去去!!!” 张工感觉浑身一阵肉麻加恶心。 “得,得,别这样恶心我了,我说。” 众人都围了上来。 张工这才神秘兮兮道:“你们知道镇守此处的参将是谁吗?” 有人抢答,“这谁不知道啊。以前是李千户,现在是赵千户。” 其余人附和点头,“对的,对的。李千户,赵千户。” “千户可是五品官。” 张工刚说完,有人就问:“五品官应该比知县老爷大吧?” 后者笑笑,“知县老爷才七品,这足足可是高了两阶。” “知县老爷见着了都得恭恭敬敬和和气气。” “捕头,你跟我们说这些做什么?那千户大人咱们也见不着。” 有人哈哈打趣笑了笑。 张工却道:“千户大人见不着,那百户总见着了吧!” 当即有人摇摇头,“百户?也没见着啊。” 但下一秒就有人惊道:“捕头,你莫不是在说那年轻人就是百户?” “孺子可教。” 张工点点头,然后找了个台阶坐下,“百户从六品,也比知县老爷大一阶。” “难怪啊。” 有人顿豁,“我就说陆典史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和平常完全不一样。” 又有人起哄:“捕头,那你又是怎么认识那百户的。” “诶,这我不就不能说了。” 张工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土,推开前面那几个意犹未尽的听众,离开了衙门。 ...... “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齐风对着陆川拱手离去。 刚出门。 就看到一群人在远处交头接耳。 不少眼光还在偷瞟自己。 齐风笑了笑,并未过久停留,出了衙门。 “看见了吧。真年轻。” 衙役议论道,“我若是能这么年轻就当这么大的官,家里祖坟都得冒烟。” “得了,别吹牛了。就你那水平,就算是当了也是糊涂官。” “嘿,你怎么能低看别人。有没有听过一句古话,叫做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你这话是去问的李川吧。不然就你肚子里那几两墨,能说出这般言语。” “尔是没见过吾长篇大论,宛如滔滔江水之姿......” “还在这干什么!想被打板子吗?” 陆川听到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出来查看。 外面的人儿顿时安静下来,纷纷朝着陆川拱手离去。 “这些家伙,真是越来不知规矩了。” 陆川哼了一声,进入了屋子。 另一边 ,齐风出了衙门就直奔回家。 到了家门口,大门虚掩着。 一看就知道是齐巧佳给留的门。 前者会心一笑,推门进入,果真看见那妮子正坐在远处磨药。 关好大门,齐风走到齐巧佳面前,麻利的接过棒槌开始捣鼓起草药。 那速度只能用一个风卷残云来说,惹得一旁的齐巧佳娇笑连连。 “哥 ,真没必要这么用力……石臼都快被你戳穿了……” 第167章 这还想活 “四爷,官府已经注意到我们了。” 一个精壮汉子单膝跪在地下,脸上是一道狰狞的刀疤。 孙四的脸在烛光下若隐若现,看不太清。 “说来听听。” “南街失踪了四名兄弟,据内应汇报,是被盯梢的衙役杀的。” 那汉子汇报到这点时,脸上出现了些许紧张。 孙四沉默了会儿,这才开口。 “南街的管事呢,叫来。” “四爷,他现在就在外面候着。” 孙四“哦”了一声,“那叫进来吧。” 随后门外进来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 胖子长着一对倒三角眼儿,面相凶横。 一进来胖子对着孙四恭敬拱了拱手。 “四爷。” 孙四看了对方一眼,直入主题,“倒三眼,说说吧,怎么回事?” 一盏茶的功夫,胖子还没有开口,只是一个劲的擦额头的汗水。 “倒三眼,你哑巴了吗,四爷问你话呐!” 一旁半跪的刀疤脸大声斥责,让倒三眼浑身一颤,浑身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属下……属下也不知情。” 他说话断断续续的,很害怕。 “不清楚。哼。”孙四听到这,冷笑一声,慢慢从烛光后走了出来。 “你手下被人杀了,到现在你都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四个大活人,就这么死了是吧。” “四…四爷。” 倒三眼声音颤抖,软得跪都跪不好了。 孙四看向那刀疤脸。 “你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刀疤脸说道:“倒三眼,你的人发现有衙役盯梢 ,私自做主想杀了盯梢的衙役,却被其反杀了。” “啊!” 倒三眼顿时睁大眼睛,“这怎么可能 ,衙役,我的人怎么可能随便杀衙役。” “那你就得去问你死去的手下。” 孙四大发雷霆,一把摔碎了手中的西域茶杯。 平常这茶杯他可爱不释手,现在直接摔了,可想的得有多生气。 一边的刀疤脸被这动静也吓得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下儿,心里咯噔咯噔的,稍微看转头看向那胖子,胖子已经脸色发白,嘴唇都不受控制的直哆嗦。 “四…四爷。” 倒三眼哆哆嗦嗦舔了舔嘴唇。 人在过度紧张和高度惊吓下才会舔嘴唇用力降低紧张。 胖子喊完后,又不说话了 ,眼睛就这么惨惨的看着孙四。 “管事你也别当了。吩咐下去,各处的讨赏都收敛一些,能少出就少出,现在正是关键时候。” 孙四有些心疼自己的西域茶杯,看了眼地上的碎片,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然后走向幕布后。 孙四走后,下面的刀疤脸松了口气,一旁的倒三眼浑身处于紧绷状态,看到孙四爷没有杀了自己,浑身顿像是一滩烂泥,倒在了一旁,嘴里喃喃。 “四…四爷没杀我,没杀我。” “快起来吧。” 刀疤脸站起来,伸手一把将倒三角拉了起来。 站起来的倒三角浑身都是软的,加上巨量的体重,整个人儿都站不稳,还差点摔倒了几次。 “您跟了四爷这么些年,四爷怎么会杀你。” 刀疤脸露出笑容,刚刚他一直被震慑住,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 “嘿…嘿,是的。” 胖子挤出笑容,今天真的是把他吓傻了,这是他接管南街以来第一次被召集过来,而且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刚刚那一顿威慑,差点尿了裤子。 “快回去吧。” 刀疤脸露出好事人儿的笑容拍了拍胖子肩膀。 胖子转身就走。 刚走了几步,那刀疤脸喊道:“倒三角,你忘了东西了?” “东西?什么东……” 倒三角刚转身,话还没说完,刀疤脸就到了他的面前,对着他的胸膛,肚子连刺十几刀。 等倒三角反应过来,这才疼得大叫,眼睛里面全是恐惧和难以置信。 他挣扎推开刀疤脸,往后跑了几步 ,结果因为失血紧张,侧摔倒在地上。 原本的青石板地砖被他的血染红。胖子这个时候还没有死,刀疤脸拿着匕首正在慢慢靠近他 。 “别…别杀我。” 倒三眼看着逼近的人儿 ,用手扒拉着地板往前爬。 “你还真以为能活?” 刀疤脸哈哈大笑,“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能活?真是痴人说梦啊。 ” 他突然慢了下来,像是在思考什么。 “不过 ,也就只有你这种呆头呆脑的人才会相信这种话,一点防备也没有。” “这也注定了你的死是合理的。” “四爷没说…要杀我,你…你凭啥杀我,不怕四爷知道了杀了你吗?” 胖子像是在渴求什么,竟然还用这样的话去压刀疤脸。 “天真!真是天真。” 刀疤脸走到了胖子面前蹲下,看着他身上伤口冒着的血,然后用手指沾了一下放在鼻子面前闻了闻。 “若不是四爷的指令,我杀你做甚!” 这句话说出来,倒三角眼睛顿时暗淡下来,嘴里呓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跟了四爷那么久,那么久啊。” “他不会杀我,一定是你自作主张!对,一定是你,你这个匹夫。” 倒三角突然语气一下坚定起来。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嘴硬。 有些时候,人在崩溃后脑子里面只会更加坚定错误的选项,且越走越远。 “那你就当是我自作主张吧 。” 刀疤脸也懒得跟倒三角说下去,他单脚直接压住倒三角的脖子。 倒三角整张脸和身子贴在地上,鼻子只能出气不能呼吸,血液已经在他身下面汇成了一片。 他脸、 嘴唇煞白,嘴巴一张一张的看得出他很努力的想再说些什么? 可是刀疤脸不给他机会,拿着刀就像是杀猪一样直接从他脖子划过,鲜血像喷泉一样不要钱的流淌。 刀疤脸站起身来,他的衣服已经被对方的鲜血染红,随后看了眼手中红飒飒的刀子,又看了眼地上还在痉挛的倒三角将刀丢在了地上。 看着倒三角不再痉挛,彻底死得不能再死后,刀疤脸赶紧拍了拍手掌,外面立马进来十几个人儿,手中提着水桶,他们先是将倒三角像是拖死猪一样拖走,随后倒水清洗血迹。 第168章 合约作废 这一夜,右卫城发生了许多事情。 潜藏在阴影下的丑恶是利益人心。 阳光照射得到的地方,照射不到的地方都有他们的身影。 他们无处不在,给这看似繁华的世间添抹上一层灰土。 屋外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 寨子中的四当家卢布安睡眼惺忪睁开了双眼。 随后他突兀的猛坐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前几日的情景历历在目。 “怎么了,四郎?” 在他旁边传出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 卢布安转头露出笑容,十分溺爱道,“没事。” “哦。” 睡他旁边那个白白净净的男子哦了一声,然后又手指挽做兰花娇羞羞道。 “四郎,今日无事,怎早起?要不……再云雨一番。” 卢布安摇头下床穿好衣物,系上那条白玉腰带,嘴里敷衍道。 “今日是去接收硫磺硝石的日子。现在已经不早了,不能失了期。” 说着这话,他转头又是邪魅笑笑,“那批货要不了多久时间,你就在这等我,等我回来再说。” “四郎,我哪也不去。” 床上那不男不女的人竟然扭捏,还抛了个媚眼,恶心坏了。 卢布安却很享受,吹着口哨心满意足的出了房门。 门外早就站着几个人儿,见他出来就异口同声喊了一句四当家。 “嗯。” 前者随意的摆摆手,双手背在后面,像是出巡的官员,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走吧。” 一行人出了寨子,顺着山间小道行进。 树叶茂密,草木丰盛。 一行人走了半炷香,来到一条河流旁。 这条河流附近都是山林古树,极少樵夫,猎户来这,他们选定了此处作为交易地点,十分安全。 不一会儿,河面上就驶来一艘小船。 小船快速靠近这个临时渡口,卢布安眼睛立马眯成一条缝,站起身来静静静等待。 船靠岸了,上面下来两个商人。在他们身后跟着两名提刀武士,估计是为了安全所带。 “见过四当家。” 两人拱手行礼,此二人正是黑市中硫磺、硝石摊位的老板。 “二位不必如此。货物可准备好了?” 卢布安笑着询问,眼睛还朝着船上瞟了一眼,船上还有几个武士警戒着。 “当家要的东西,自然准备好了且质量上乘。” 卖硫磺的商人笑了笑,露出了那颗显眼的金牙齿。 随后船上几人抬下几筐物品,放在了地上。 “就是这些,还请当家的查点。” 硝石商人伸出手,示意卢布安看看。 卢布安上前掀开布匹,看着硝石和硫磺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确实够品质。”随后转头示意手下交钱。 两个大袋子被放在了地上,卢布安同样说道,“二位,点检,点检。” “不用了。又不是第一次来,四当家的为人,我们相信。” 两个商人笑得开心,站在他们身后的武士上前提起钱袋子,放在了船上。 “四当家。这次交易就算结束了。下一批货我们将定时送来。” 两名商人再度拱拱手,准备上船。 “且慢。” 卢布安叫住二人。 二人回头,“四当家还有何事?” “近日寨子中出了许些事情。剩下的那部分我们暂且不要了。” 卢布安说着笑了笑,保持着一种平静。 但这话让商人脸上顿时不满起来,当即驳斥,“四当家,当初可是大当家亲自来寻咱,说是量大,咱才低价售卖的。你这突然不要了,我们会亏损严重啊!” “这要不要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卢布安摇了摇头,坚决道,“总之剩下那几批货不用送了。” “你!” 商人满怀怒气看向卢布安,“四当家,你说不要就不要,真当这生意有这么好做吗?” 卢布安脸上出现一抹怒气。 “那如何做?你送我就要吗?” 商人气急道,“咱们可是有契书的。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若提前结束,需要支付三千两银子!” “三千两!!哈哈哈哈。” 卢布安大笑起来,“你们怎么不去抢!” “合约是由黑市背书的。四当家!你们不履行,是要跟黑市作对!” 商人双目似要射出两道金光,直勾勾的盯着卢布安丝毫不惧。 卢布安听到黑市明显有些胆怯了,他立马和蔼笑了笑道:“这自然是不敢。咱们怎么可能跟黑市作对。” 二人松了口气,认真说道,“那就请继续履行合约。” “哈哈哈,不是咱们不履行。只是这合约是我们大当家签的字吧。” 卢布安准备下套了,他看着二人,二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点点头。 “是的。” 卢布安继续道,“既然是大当家签的字,那这背书是否只对签字的大当家有用?” 二人眼中闪现出一丝狐疑,但还是不解回答道。 “这是自然。” 卢布安听罢脸上一喜,“既然如此,那毁约就没问题了。” 商人:“?” “四当家你怎又要毁约!欺人太甚?” 两名商人真的想戳爆眼前这个胖子的双眼,但还是忍下来了。 “契约是大哥签的,大哥在契约才成立 。” 卢布安邪邪一笑,“若是相反呢。” 二人疑惑,“此话何解?” 卢布安道,“大当家已经死了。你们要履行只能去地下寻他了。” “死了?”二人听到这个消息瞳孔地震,显然不信,又问了一句,“四当家,你是说你们大当家死了?” “死了,被人杀的 。”卢布安摊了摊手,叹了口气,“所以合约已经没用了。” “死了,竟然死了……” 商人嘴里呓语,满脸的不可置信。大当家死了,黑市的契约自动失效,也就是说,他们的大单子没了。 “没了……没了。” 两名商人摇头晃脑呆站在原地 。 “二位,吾还有事。这最后一批货物,现在咱们当场已经财货两清。告辞。” 卢布安还是礼貌的抱了抱拳,随后吩咐随从将放置在地上的货物抬走。 等他们消失在树林中 ,黑市那两个商人这才回过神来,蛮不情愿的叹了口气,随后垂头丧气的登船离去。 第169章 一个下巴 右卫所内今日十分冷清。 赵力邀请屈自安去校场观摩。 一同跟随的还有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吏。 齐风也在其中。 今日他穿上了那身明亮亮的铠甲,腰间别着修磨好的腰刀,跟在赵力后面,十分显眼。 他那双清澈的眸子,远远的扫视着校场的人儿。 离秋去冬来还有三个来月,今天要为每年的烧荒开做准备了。 虽然不久前才经历了大败,但边关的常例却不能丢弃。 演武场上站着几百步卒。 朱漆勇字头盔在阳光的照射下红得渗人。 大明骑兵分列左右,边军甲闪闪发亮。乌泱泱的人群给人一种巨大压迫感。 “起!” 主将台上,随着赵力浑厚声音,演武场发出了齐声战吼。 “杀!杀!杀!” 排山倒海的声音,一层盖过层,就像大海碧浪,绵绵不绝,震天动地。 就连久经沙场的屈自安等人见着这般情景心中也难免不由得澎湃几分。 赵力也十分满意这样的场面。 右卫多为骑兵,今日步卒是骑兵客串,现在能这么有度齐整,也是难得。 随后赵力走了几步,看着下方战士,示意一旁的旗手动旗。 大明的军旗随风猎猎作响。 随着五色旗帜有规律的摆动,所属的兵士开始跑动,他们整齐划一,规章有度。 不一会儿便分成了四个方阵。 每个方阵前都立有一杆不同颜色旗帜。 这便是军阵。 坐着的屈自安笑哈哈的拍了拍手,嘴里道,“不错,不错。赵千户真是治军有方,此地有赵千户镇守,定能边塞平安,百姓乐业。” “用兵之法,依是拙难,大人见笑了。” 赵力脸上陪有一抹温和,继续说,“烧荒的时间即将到来,职责所在,莫不敢贪图一分安逸。” “有此觉悟,赵千户今后定也不会屈于此处。” 屈自安站起身来,又跟赵力眼睛嘘了嘘,露出了微笑。之后屈自安又看了一些军阵的变换,以及对抗训练,这才结束。 等齐风出了校场,已是正午。 城门口外早已冷冷清清。不少人儿都吃着饭食。校场离德胜口堡不远,齐风索性转头入了堡内。 堡内正好吃饭。 丁大有正端着碗筷蹲在那边石梯子边上吸溜。 见着齐风进来,立马碗筷一放立马笑着就跑了过来。 “不是给你休沐了?怎么还在。” 齐风笑着问了一句。 丁大有抓了抓脑袋道:“回去也没啥事。不如堡内舒服。” “你是怕被催促吧。你家里不是给你说了媒。” 齐风八卦偷偷笑了笑。 前者一听脸儿立马一红,“百总,你咋什么都知道。” “不然我能当百总。”齐风嘿嘿道,“那家的小娘子,什么时候准备成亲。” “刘家的女子。还没定好日子。近些日子都不太好,总是遭些不吉利。” 丁大有舔了舔舌头,一脸腼腆害羞。 “有什么害羞的。” 齐风大大咧咧表示:“男子汉点儿,别像个姑娘家。咱该拉手就拉手,这亲嘴儿,还不是嘴巴一贴不就成了。” 一旁的丁大有立马张大嘴巴惊奇道:“如此岂不成了登徒子!” “哪是登徒子。拘谨懂吗?” 齐风摇摇头,“算了,说不定人家还喜欢主动点儿的呢?” 丁大有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可别。若是听了您的,怕是婚事都成不了。” “那倒是需要有些考究。” 齐风摸了摸下巴,“毕竟咱不知道对方性格。” “温婉贤惠,小家碧玉,自然不可行。若是大大咧咧,性格外向倒是不在意这些事情。” 他顿了顿,一旁的丁大有赶忙吃了几口饭食,边咀嚼边说,“这才有理。” 二人闲聊了会儿,齐风进入房内,把身上的甲衣全卸掉,换上普通的常服。 出堡的时候见着丁大有在收拾东西,会心一笑,支开对方在包袱里面塞上了几两银子。 出了堡,齐风又去了衙门。 他对那杀了采花大盗的神秘人还是很感兴趣的。 到了衙门,刚好迎面碰见李川。 二人相互拱了拱手,李川道,“齐哥儿,好些时候没见着您了,今儿你来衙门做甚呀?” “来问问有没有那神秘人的消息。” “是杀了采花大盗那人吧。” 李川若有所思,“刚好今日典史请来了画师,要根据目击人画像。” “目击人?” 齐风皱了皱眉,“除我之外还有其他人见着过?” “嗯,是打更的李老头。三更天的时候在北胡同巷子的时候见着了个穿夜行衣的人,那人在那换衣,被他呵斥了一声,李老头被对方打晕了。” 李川看了看天空,正出着太阳,嘴里叨叨,“今儿一早来报的案。这天还算是暖和,若是冬日,倒在外面人准没了。” “我先进去看看。” 齐风急忙忙的进了衙门。 刑房内,陆川坐在一边椅子上。在他面前,一名年过半百的画师正摊开面前长桌上一张画纸。 李老头穿着单薄的常衣,佝偻着身子,站在一侧,显得十分的拘谨。 他这样的市井小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刑房里面那些恐怖的刑具 ,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李老头,那人面貌你可看清楚了。” 陆川开口询问。一边示意一旁的画师准备动笔。 “不见得全清。” 李老头如实说道:“那条巷子本就昏暗,晚上常有小偷小摸的人,小民那时候只见着那人脸的下半部分,上半部分却是没见着儿。” “见着一般脸儿也是不错的了。” 陆川喝了一口茶水,“说说吧,至少比什么都没见着强。” 李老头思考起来,半响道,“那人留着一缕山羊胡。下巴比较长。” 画师问道:“下巴比较长。是如何长?” “怎么说。就像那镰刀一般模样。小民从来没见过那等下巴 ,所以记得清楚。 ” 画师又快速在纸上画了几笔。 然后提了起来道:“看看,是否像是这般?” 李老头看着纸上那下巴,眼镜睁得大大的,连连点头,“像,不 。就是这个下巴,这个下巴真的太难忘记了。” 画师见李老头没说什么,把画纸递给陆川,陆川看了一眼,摩挲着手指,“真有人是这等样貌吗?” 第170章 孙子兵法 “典史,齐百户来了。” 正在疑惑的陆川听到手下汇报,立马丢开手中的画像,然后大咧咧的出了门。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陆川一副很典型的官吏样,笑容更是堆满了脸颊。 “见过陆典史。” 齐风对陆川拱拱手,陆川回礼后忙道:“齐百户,里面请,里面请。” “小子便不客气了。” 齐风笑哈哈的进入了屋内。 屋子里的画师站在了一边。没有陆川的话,他是不敢走的。 那打更的汉子也是如此,只是虚着眼睛偷摸看着来的是谁。 看的老成的陆川都对进来的年轻人恭恭敬敬,李老头心里感慨不已,这就是人啊。 齐风看见了掉在地上的画纸,上前去捡起,看着那下巴略长得像是美颜相机美颜过度出来的产物,感慨一句,“真有人长如此样?” “天下之大,每天发生的事情数之不尽,有这般长得奇怪的人还是有可能的。” 陆川在一旁打哈哈说着,然后跟一旁的小吏使了个眼色。 齐风笑了笑,问站着的二人,“你们生平有见过吗?” 画师看了眼陆川,陆川倒是没有使眼色,得不到信息的画师只能硬着头皮道:“小的没见过。” “你呢?” 齐风问一边的李老头。 “小的活了这些年……也只见过这一次。” “齐百户,您问这些是为……” 陆川也有些奇怪,顿了一下总算还是把心里的疑问问出来。 齐风抱拳致歉道,“不好意思陆典史,是小子奔鲁了,小子刚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这人大概率是易了容的。” “易容术?” 陆川摸了摸胡须。 虽然他的胡须整理得很正确,但上面还是夹杂着几根白絮。 “对的。” 齐风点头继续道:“除非天生的畸形。否则不可能会长出这样夸张的下巴。 畸形儿,生来就被视为怪胎,是不祥之人,能活这么大年纪,不太可能。另外,就算能活下来,咱们此处应是单独登册。也只需要查查就能知晓。” “取册子来。” 陆川招呼下属去户房取册子。 过了会儿,一本册子拿了过来。 陆川翻开就皱了皱眉头。因为这里面的画像有些真的让他生理难以控制。 看了一大本,硬是没有看见有诡异下巴的人儿,他这才叹道:“还是齐百户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人应是易容的。” “不过为何他要故意被李老头看见?” 陆川又琢磨了起来,因为这一点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齐风笑了笑道。 “陆典史,有些时候,事情并不是想象的那般。看一些事情,不是越复杂越好,或许简单的就能明白了。” 陆川听罢惊道:“齐百户的意思是。那人伪装自己并不是故意要给李老头瞧看。那地本就是他要换装的地方,他之所以伪装自己,是给自己增加了一层身份!” “正是。” 齐风微微笑,“他是害怕与我们打斗中露了真面目罢了。” “那这么说来。一切的查询都白费了。” 陆川叹了口气,颓丧的坐在了椅子上。 然后他看了眼在一边站得有些不自在的画师和李老头,摆摆手道:“你们先回去吧。有事再找尔等。” 画师和李老头早就想走了,听到这话,立马上前对陆川拱拱手,然后小心谨慎的退出了刑房。 齐风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确实和陆川所言,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既然没有消息。那就只能继续让人打探了。” 陆川上前拍了拍齐风肩膀,意味深长道:“有些案子不一定要破。” 齐风笑了笑,陆川见状拱手笑道:“今日阳光明媚,百户记得傍晚云戏楼小聚。” 齐风点头,“这是自然。” “那陆某还有事物在身……” 齐风赶忙接话,“今日前来已是打扰了典史。小子就先走了,军务上还有许些事情。若是此事有了进展,还望告知一声。” “哈哈哈,自然,自然。那陆某就不陪齐百户了。” 话罢他又拱了拱手,然后这才离去。 陆川走了刑房就很冷清,只有一个小吏站在屋里。齐风环顾一圈,这里面的刑具十分齐全,正常人若是进来,只是单看一眼怕都要吓瘫了。 反正没了线索,留在这里也没了意思。齐风出了衙门就回了家。 家里和往常一样。 齐巧佳跟着老头学医,有些着急的问题时不时让她撇了撇眉头。 齐风没有打搅,进了屋子,抽出几卷竹块写的书籍。这些书籍已经落满灰尘,有许些年没有看过了。 其它几卷都是常见的,教儒的经典。 只有一卷没有署名,齐风好奇,于是打开看了眼,发现里面是写的《孙子兵法 》。 记忆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小时候的他好玩捡着简易的竹片用小刀刻出来的。 《孙子兵法》自成书以来,基本上是历朝历代的禁书。但也有少量的刊本在民间流传。 这本书以前一直被他藏得很好。因为是禁书,怕哪天就被人发现了。但是过了段儿时间,他又突然明白,只有自己不在意,或许才是最安全的,毕竟谁又会相信这是小孩儿弄出来的,于是 也就大大方方的把这卷本来就没有署名的竹简跟其它书卷丢在了一起。 今天没想到又重新翻了出来。 齐风看着竹片上面那些扭扭捏捏的刻痕,脸上笑了笑,然后将竹简拿起,走到了后院,他慢慢的起了一把小火。 小火噼里啪啦烧着,在他面前呼来呼去,像是永远不倒的小火人。 齐风若有所思,但随后脸上却又出现一丝坚毅不带留念,只是低眉又看了眼手中的竹简,最后丢入了火堆中 。 老竹简在空中抛了个圈儿,因为本身早就干燥得很,一碰到火便熊熊燃烧起来,原本略有点儿弯曲的竹片被裹挟得变成了卷儿,最后被火吞噬殆尽,只剩下一堆黑炭。 齐风亲手毁去了小时的物件儿,但这只是毁去了小时候好玩的玩意儿吗?这点,谁都不知道,只有他自己明白。 第171章 剿匪开始 烧完竹简,齐风回了房间,像是没事人儿将剩下几卷塞到书卷中。 刚好屋里斑驳的阳光刚好透过雕花窗户间的孔洞映射在窗台上儿。 翌日。 “齐百户,千总有重要事情找你!” 刚起床正准备忙活的时候,外面传来急促的声音。 “马上。” 齐风急匆匆回应,穿好衣物然后走出院子。 院子里看书的齐巧佳看了过来,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和往常一样,齐风只留下自己的微微一笑,然后快步出了房门。 “千总找吾何事?” 齐风边走边问,神色凌厉。 他才从卫所回来,没有大事基本上不会这么火急火燎找人。 “属下不知,看千户的样子,应是有大事。” 那人说着越走越快,几乎是要跑了起来。 到了卫所,齐风发现就连站岗的卫兵都严肃了几分没了往日那般嬉闹。 进入卫所。 已经到了不少人儿,屈自安正襟危坐,一边站着赵力。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赵力示意大家保持安静,等屈自安发话。 屈自安开口道。 “山匪部署基本上摸清楚了。本人马上要带兵跟随武安侯回京。山匪的事情能尽快解决便迅速些。 且山匪实力不可小觑。根据衙门的消息。城内的一些地下帮派与山匪有勾结。甚至山匪一部分资金来源都与其有关。” “剿灭山匪,要与剿灭城内勾结帮派一起进行。召集大家过来,主要是为其事。” 齐风听着心里倒没啥波动。这一天早晚要来,迟早的事,现在只是早了点。 或许屈自安要跟武安侯回京才是主要原因。 不过现在才九月,不正是练兵的好时机,为何要突然调武安侯回京。 齐风恍然大悟。 朱棣是又要准备北伐了。 这才距朐卢河大败没几个月,便又火急火燎的准备再次北伐,看样子,这一次朱棣是要亲征了。 明白一切的齐风自然脸上平静得很,只剩下其他人一脸不解奇怪。 “今晚便行动。夜不收带人潜人山匪寨子炸毁他们的火药,武器库,顺带燃上一把大火,趁着山匪内乱,咱们里外夹击。” 曲自安说完看向齐风,“齐风,这事由你们去办。午夜时分,本将要看到敌人山寨火烧连连!若未午夜前未能成功,则军法从事!” “属下遵命。” 齐风上前抱拳领命。屈自安这个任务算是给他一点后路都没有留,总之就一句话,退了就死! 屈自安很满意,然后又对主薄道,“午夜时分衙门配合军队对涉及帮派进行收网!” “衙门自当全力配合。” 主薄抱拳点头。今天他接到消息也是猝不及防,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 屈自安又看向赵力。 “赵千户,就烦劳您留守城内,顾全大局了。” “那里,那里。这都是职责所在。” 和以往一样,赵力表现出谦让,甚至让人感觉他有点好欺负。 不过齐风知道,眼前这个是不容小觑的存在。他的城府跟今日在这里的人儿几乎不相上下。 宣布完各自要做的事情,齐风回了堡内。 他刚给几人放完假。这会儿又要叫人回来,确实感觉有些不太厚道。 军令如山,齐风喊来一名小卒,吩咐对方速去几人家中让其归队。 正午的时候几人归队。 丁大有道:“百总,是有什么任务吗?” “嗯。”齐风点点头,“要行动了。” 一听这话,宋铁赶忙听了起来。 一边的苏木靠在门边上道:“大人,直说吧。” “那我也不绕弯子了。” 齐风看三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开门见山道。 “剿灭山匪的行动今夜开始。咱们几人需要再次潜入贼匪营寨。找到对方的火药库,将他们的武器全部炸毁。然后趁着混乱的打开对方的寨门。” “上次咱们已经去过一次。贼人怕是已有防备了,这次进去或是九死一生。” 齐风看向三人,三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或许是这个时候大家都不想透露出那种冷酷。 “这不正是咱们擅长的嘛。” 丁大有缓缓开口,脸上笑了笑,一旁的的苏木开始收拾自己物品,“大人不必担心,咱们既然身为夜不收,便是做这个行当的。” 宋铁也摩拳擦掌道:“对的,百总,咱几人再进去搅他个天翻地覆,哈哈哈。” 齐风看着三人,脸上笑了笑,这次任务,怎么说,他也得避免损失人员。 于是他又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分开办事。” “丁大有你和苏木去找到对方的火药库,然后炸毁。我跟宋铁听到或见到火光会迅速清理掉大门的贼匪,然后开启寨门。” “记住。你们二人一旦炸毁火药库后,必然是贼匪的攻击对象检查目标,所以必须立刻离开,找地方藏起来……总之,要活着。” “遵命。” 苏木和丁大有抱拳,眼中是那样的诚恳。或许在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中 ,很少有人对他们说过,保命为先。 二人心中流过一丝暖流,然后转身去准备物品。 齐风看向宋铁,吩咐道。 “宋铁,到时候你跟着我就行了。咱们速度必须要快,不可恋战,主要任务是打开寨门。” “是的百总。” “没事了。去收拾东西吧 。” 齐风摆摆手,然后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看向远处耀眼的太阳,浑身虽然暖洋洋的,但总却感觉透着一股气没有出来。 几人收拾完,齐风又带着他们去了云戏楼大吃一顿。 这里的伙计都快认识齐风了。毕竟齐风近来也是常客。所以这一次小二老早就迎了上来。 备上一大桌子好饭好菜,吃得饱饱的,这才回去。 夜晚悄然而至。 几人穿戴好装备开始朝着山林出发。 夜晚的山林动物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些声音众人早已经习惯。 有些时候还能当成野外助眠睡觉的音乐。 远远的几人就看了寨子。 寨子里的防护变得有些奇怪,外面站岗的人儿少了一些,甚至人员都是稀稀散散的。 第172章 孙四一搏 “不太对劲啊。” 丁大有神色凝重,“跟上次来时防卫这么松散?” 宋铁道:“咱们上次杀了贼匪大当家。或是贼匪内部为了争夺位置,起了内讧,防卫才这么松散。” 苏木看向齐风,“百总,您怎么看?” 齐风小声顿首道。 “根据盯梢的线人传回的消息,确实是贼匪内部爆发了内斗。几个当家的为了夺位置爆发了冲突,这也是咱们为何选择此刻趁虚而入的原因。” 丁大有立马诚恳道,“百总,这事简报上之前可没写。但如此一来,确实是利好咱们的。” 齐风点了点头继续说,“根据传回的消息。目前这贼寨中掌权的是二当家徐霸和四当家卢布安。其余几个当家的皆死在了他们手中。” “贼匪自相残杀,死了不少人儿。保守估计减少人员至少三成有余。” 宋铁附和道:“难怪防卫都如此松散了。” 齐风又看了众人一眼,再次叮嘱道:“咱们速战速决,目标明确去,完成后切不可与贼匪争强,他们人多势众,若是围攻……” “百总,我们几人都知晓了。定然会按您的要求去做,放心吧。” 丁大有率先打包票。 此刻,另一边屈自安已经带领兵马悄然于山下一处凹沟。 千人队伍噤若寒蝉,没有人员说话,除了旗帜随风飘荡外,听不到声音。 屈自安带着副将登上小山,骑着战马矗立山顶,目光直视远处树林,等待着齐风他们的信号。 现在距离预计时间还有两个时辰。 还得再等等。 他有这个耐心。 …… 右卫城中。 县衙内人员倾巢而出。 一起行动的还有赵力。 虽然屈自安让他守家,但家里的事终归没有外边的麻烦,故而他便带着三十个全甲边军跟着衙役一同包围了孙四的宅子。 主薄卢植对赵力拱拱手道。 “今夜有赵大人带兵帮衬,下官这心中属实安心多了。在此下官替百姓谢过大人。” “卢主薄不必客气。本就是分内之事。屈千总让在下守卫要塞,这城中之事自不可不问,再说本将本就痛恨这些拙劣之辈,更应该为百姓除去此害!” 赵力没骑马,跟卢植站在一起,还高出一个脑袋。 夜色晃晃,自然也引起了一些居民注意。 一些人儿没有点灯,悄咪咪从窗户探出脑袋好奇偷看。 甚至一些人还与自家内人悄咪咪说话。 “这不是孙四爷家的宅子吗?怎么被官府围起来了?” 他内人探出脑袋,看见下面人群压压,顿时缩回身子,“腌臜的,怎么这么多官兵,这是犯了多大事啊!” “看样子不小。” 男人看戏态度,继续探着脖子看。 “老爷……” 一命衙役对着卢植拱拱手。 卢植点点头。 那衙役立马大声道。 “官府办案,闲杂人等,立即关闭门窗,待会儿刀剑无眼,伤了自行负责!!” “砰砰砰!!” 一片清响的关门。 就连那探头的汉子也被自己媳妇儿拉了回去关了门窗。 此时。 宅子里面的孙四早已经睡意全无。 他着急的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满头大汗。 “老爷,外面全是衙门的人……还有官兵!” 孙四管家头上汗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脸上止不住的惊恐。 他刚才从门缝往外看差点腿都吓软了,这么大阵仗,一辈子都没瞧见过。 “不碍事…不碍事。” 孙四来回踱步,心跳加快,脸上怖色满满,嘴里念叨:“他们不知道的,不知道的。” 这时门外传来喊声。 “孙四,立即打开宅门。尔趋人作凶,采割生人,邪祠谋命的事发了!!” “若负隅顽抗,罪加一等!就地格杀!” 管家听到这话,一下瘫倒在地,“老爷,老爷,这可怎么办啊,事发了!!” 孙四神色一狠,一脚踹在管家身上。管家就像是一个成熟的番薯在地上滚了几圈,然后嘴里咿呀一声,屁话不敢再说。 “事发了便发了!现在这等情况,还能怎么办!娘希匹的,跟外面的人拼了!” 话罢,孙四直接取下挂在墙上的双刀,然后一把拉起管家衣服,“给我站起来,把院里的人集合,咱们杀出一条血路!!” 院子里孙四几乎都是孙四养的亡命徒,这个时候他们也知道自己若是被官府抓住必定死路一条,索性全跟着孙四准备最后一搏。 若是能杀出一条血路后面还能有逍遥日子过。 所以此刻,这些亡命徒还是对自己抱有一线生机。 而一边的管家见这阵仗,连忙连滚带爬的去寻了一个柜子躲了进去。 孙四走到院中,大声叫嚣。 “臭脚差,有本事就打进来!!爷爷我跟你们拼了!” “孙四,冥顽不灵!” 主薄卢植大声斥责,“速速投降!饶尔不死!” “娘希匹的。卢老东西,平日中叫你卢大人是给你几分薄面。现在你算老几,有本事就让你的人杀进来,我孙四今天高低在背几条命!” 外面的卢植听到这话脑袋差点气得冒烟,对着赵力就道。 “大人,瞧瞧此人,悔改全无,一心要死!” 赵力微微笑了笑,但没有说话。 都把孙四逼到这种地步了,对方骂几句不是正常,要是他不骂还表现得很轻松才需要注意。 “破门,杀进去!” 赵力轻声说完,一旁的军士就指挥几个衙役带来撞木,对着孙四大门哐的就是一下。 大门哪能承受这样的撞击,直接在一声咔嚓中门闩断裂。 “冲!!” 赵力一声令下,带甲的军士冲在前面,后面衙役跟随。 院子里孙四心脏扑通扑通跳,看着前面带甲军士着实让人脸都抖了抖。 但还是硬着头皮大喊一句。 “兄弟们随我杀出去!!” 然后他身旁的人儿直接跟军士相互砍杀。 那些军士都是经历过战争的,这种小场面早就见惯了,对着冲上来的孙四手下一点都不留情。 几乎是一刀一个,孙四看着周边人儿越来越少,然后咬牙上前,跟一个军士对峙。 第173章 收网 上 “这人,抓活的。” 赵力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就站在门槛边儿。 那军士心领神会,上前与孙四搏斗在一起。 孙四耍起那两把刀看起来也是虎虎生威,然而砍在对方甲衣上却如同挠痒痒般没有任何效果。 毕竟甲衣严丝合缝,哪儿都无攻破。 几轮下来,军士见孙四大气喘出,便迎着对方的横劈上前一脚踹出。 孙四和对方的脚几乎同时命中,不过刀砍在甲片上,除了蹦出几颗火星子,没有任何实际性伤害。 反倒是孙四被一脚踹在心窝子上面摔在地上干呕了几下。 等他想要爬起来的时候,另一边等着的衙役早已经上前用刀架住了他的脖子。 孙四被活捉。 他还存活的手下纷纷放下刀兵,蹲在了地上。 另一边。 张工提着刀,他身后跟着李川还有八个衙役,两名军士。 现在他们来到的这条巷子是孙四关押乞讨人员的地方。 张工看向两名军士,抱了抱拳客气道:“二位,谢过了。” “张捕头不必客气,千总叫咱俩来帮忙,您尽管吩咐便是。” 稍年轻的军士礼貌性的抱拳回礼。 来这捣毁关押窝点,可比跟着抓主院的人轻松多了。 张工客气笑了笑,道:“那稍后还请二位靠前进入。” “这自是没有问题。” 军士二人走到了队伍最前面。 李川现在有些紧张,那稍年轻的军士见状笑了笑。 “小兄弟,有什么好紧张的,跟着我俩即可。” 话罢还自信的拍了拍胸脯。 “撞门!!” 张工示意一旁的捕快撞门。 几个衙役提着小型撞门器就猛地撞了上去。 门的质量很差,只是稍微一撞就开了。 门里两个打手正在睡觉,被撞门声音惊醒,还未等二人掏出棒子,就被两个穿甲的人踹翻在地,在爬起来,就被衙役用刀抵住了脖子。 留下一个衙役捆绑住二人,剩下继续往前。院子里有四个房间,衙役分成三人一组,分别入 。 李川跟着那穿甲的年轻军士,那军士踹开第二间屋。立马里面冲出一个打手抱住了他,想要将其摔翻在地。 年轻军士跟那打手扭打在一起。那打手生得浑壮,竟一时将军士压制,见军士吃力,李川咬牙上前一刀砍在那打手背上。 打手穿着的麻布衣服被刀刃砍破,刀刃没入肌肤几厘,一条血淋淋的刀伤冒着血水形成 。 “啊啊啊!!” 那打手后背刺痛,面色扭曲,军士见状,一把拿起掉落在一边的腰刀对其脖子猛地一割。 所谓狠辣便是如此。就这么一割,就像是放血的猪,血水哗啦啦的喷! 喷得那军士满脸都是,军士推开滋滋冒血的尸体,抹了一把自己脸颊 ,身上的甲衣也沾上了不少鲜血。 李川有些惊悚,这样的情况下军士竟还能这般镇定自若? 他有些恍神 ,却又听到那军士对他催促。 “别发呆了,快跟上,快跟上!!” 李川回过神,立马跟对方进入屋子。 进入后这才发现,这哪是屋子,分明是牢笼。 屋子里摆满了简易笼子,笼子里面带着三个或五个身体残缺的人儿。 这些人早已经被惊醒,惊恐的眼神看向他们,但更多的是看着那个浑身带血的甲士。 “官方办案,稍安勿躁!!” 李川看着恍然的人儿,大声说着安抚他们。 笼子里的人顿时睁大了眼睛,一些双腿还在却没了手臂的竟还跪了下来当场哭诉。 “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 “青天大老爷啊……终于有人来救咱们了……呜呜呜。” “呜呜呜……他们把我们当畜牲一样……呜呜呜。” 李川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已经遭受了很大苦难…… 这时候张工走了进来说道,“右边房间发现个密室,需要你们帮忙。” 李川点了点头,倒是那年轻军士想都没想就提着刀赶了过去。 再右边房间,密室大门半响还未打开。 李川过来的时候他们正在研究怎么打开密室。 “这密室机关找了许久都未找到。” 一名衙役对张工进行汇报。 张工点点头道:“找下这屋子里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物件……或是凸起物。” 一个在边缘游看到衙役看着那床边的小凸起物大声道:“捕头,您来看下,是不是这个?” 张工跟一众人上前。只有那两名军士拿着刀对着密室门口警惕。 在众人的目光下,衙役扭动那个凸起物,只咔嚓一声,那暗道门便自己打开。 在暗道门打开的一刹那,里面呜呀的冲出一个拿刀打手。 这打手刚出暗门,就被门口预防的军士两把刀刺穿了肚皮,来了个对穿透。 随后二人更是率先进入。 李川跟在二人后面,这暗道也不算黑,看得清楚。 “我和你们拼了!” 声音很尖锐,也很刺耳。 在这狭隘的暗道里瞬间传出来的。 然后一支箭就射了过来。 好在前面穿了甲,这箭矢直接钉在了甲片身上。 年轻军士立马加速,冲到了前面。李川也不甘示弱冲了进去,一边的张工想拦也没拦住,只得带人一起冲了上去。 这里面空间很大,但场面却让所有人为之一寒……这里面摆满了各种工具。 截肢的锯子,刀,剜,密密麻麻,看着就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同时,这里面也有笼子,但里面不再是大人……而是孩子。 这些孩子有些是刚截掉了胳膊或者大腿,眼睛,毫无生气的躺在笼子里。 在笼子前,就是那射箭的打手,他秃头,有些猥琐,脚还有些跛,手里拿着劣质猎弓摇来摆去。 “别过来,别过来!!” 跛子嘴里嚷嚷,顺带将弓拉起,对准众人。 “放下武器,活!不放,死!” 年轻军士大声喊话,带上他那带血铠甲,把那跛子吓得浑身抖。 “不…不放!我犯的死罪!!” 话罢跛子又射出箭矢,众人纷纷躲在甲士后面……那老一点的军士快步上前一刀砍在跛子脖子上。 跛子脖子一歪,终究脖子变成了跛子。 第174章 收网 中 夜幕挂星。 云层漫布,闪电在云层中发出耀眼的光。 “要下大雨了。” 苏木瞧了眼天空,乌漆麻黑的,只有零星闪耀的星辰。 “下雨对咱们来说是好事。” 齐风倒是对这样的事情抱有好感。 俗话说得好,风浪越大鱼越贵。雨越大就越容易掩人耳目。 侦查一圈的宋铁回来了。 “百总,右边的了望楼可以用飞爪上去。” “那便从那上去。了望楼上的敌人用弩处理,万不可弄出动静。” 齐风拍了拍宋铁肩膀,几人开始行动。 “哗啦啦……哗啦啦……” 天空突然开始下雨,同时电闪雷鸣,整个夜空在此刻是那般的可怖 。 几人摸到了宋铁说的塔楼下。 塔楼上插着一支火把,但却被大雨浇灭。楼中巡视的贼匪只得换上油纸灯笼。 灯笼的光不太亮堂,贼匪听到雷声也显得烦躁,嘴里直直嘟嚷这大雨坏了他的好心情。 苏木用驽将钩爪射上了塔楼围墙。 在大雨和惊雷的作用下几人毫无声音的进入到了塔楼门外。 几人悄摸摸的往前移动,塔楼里的贼匪背对着他们,手中提着灯笼若无其事的打着哈欠。 齐风给丁大有比了一个手势,丁大有心领神会,马上将驽对准那贼匪。 只听“咻”的一声,弩箭穿透了那贼匪脖子。 贼匪甚至连惨叫都没发出就出径直从塔楼上摔在了外面。 四人进入塔楼。 将灯笼挂在一旁,然后从一侧关闭的木门缝隙往外瞧看。 另外三个塔楼中人影错落,有不少贼匪。再看看贼匪大门内部,零零散散站着四个,都躲在屋檐下面避雨 ,还起了个小火堆。 齐风小声道:“丁大有,苏木,你们从右侧下去,那边贼匪巡逻人员少。下去后尽快找到贼人的火药库炸毁掉。” 丁大有,苏二人点点头,然后从塔楼楼梯滑下,往前摸去。 宋铁半蹲在一边,齐风又道。 “咱俩给他们掩护。若是有突发情况也好应对 。” 话罢,齐风和宋铁拿着弓弩看着二人的路线。 丁大有和苏木下去后就避开巡逻的往前。 二人刚绕过马车,就听到一阵脚步。 伴随脚步还有说话声音 。 二人赶忙藏在了马车下面 。 不一会儿,一名贼匪就到了马车旁边解开裤腰带开始放水 。 贼匪此刻离丁大有和苏木只有一脚距离,若是稍微低身便能看到躲藏在马车下面的二人 。 二人本想不动声色,等贼人走开在动。那贼人放完水就往前面走了,正当丁大有和苏木松了口气的时候,那贼人又跑了回来。 还小声骂着人。 “娘希匹的,放个水还把银子掉了!” 马车下面的二人一听 ,转眼一瞧,便看到了落在马车旁边的银子 。 丁大有心中暗道不好,贼匪捡银子必会发现他们,于是他马上抽出了匕首,准备等着那贼人弯腰就把他拖进来杀了 。 塔楼上的齐风和宋铁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 宋铁小声询问, “百总,贼人在弩箭距离内,要动手吗?” 这样的情况自然不能拖,需要立马决断,齐风点了点头。 宋铁当即松开弓弩 ,弩箭从塔楼飞了过去 。 正当丁大有握紧匕首稳住呼吸要动手。在他面前的贼匪却突然倒地。 苏木瞧见了对方身上的弩箭,一把将尸体拉进马车下面,放心道:“是百总他们 。” 丁大有点点头,快速收回匕首,爬出马车,然后跟苏木继续往前。 “看不见他们了。他们转过了那个拐角。” 宋铁小声汇报后,齐风道,“接下来就得靠他们自己了,宋铁,你休息会儿我来警戒。” 宋铁眼睛依旧看着外面,善意拒绝,“不用,百总。我看着,你休息会儿吧。” 正当齐风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远处木径上闪过两盏灯笼 。 一瘦一胖两个贼匪顶着大雨朝着齐风、宋铁栖身塔楼过来。 胖贼匪不乐意边走边吐槽道:“大当家一天真疑神疑鬼。这样的天气,谁会来这,还让咱们盯紧一点。晚上瞌睡都睡不清净。” 瘦子打了个哈欠,显然也不是很满,“对呀。这破天气,下起雨周围丝毫看不见,咋没都看不见,他们还能看见?还不如睡大觉。” 胖子立马往地下啐了一口,愤愤不满,“大当家的倒好,自己在屋里玩女人,让咱们兄弟在外面淋雨,保他安全!” 瘦子听到女人,神色立马就变了,他先是切的一声,然后道,“位置都是靠弟兄们打下来的。上次我去求他赏个女人给爷做妻,他死活不肯,还打了爷十几棍子,说什么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睡牛粪坑的人!!” 胖子怒火中烧,“娘希匹的,大当家真这么说的?” 瘦子点点头,“过分的事还很多嘞 。要不是看在四当家份上,弟兄们会服他!” 二人一边聊一边走 ,很快就到了塔楼门口。 他们也不进来, 就站在外面,瘦子靠着门边,继续道:“上次自相残杀,咱们死了四成弟兄。娘希匹的,大家都是自己人,最后为了夺位子闹成了仇人!” “这不是咱们能把控的。不过至少咱们还活着,比那些死的不明不白的人要好 。” 胖子抖了抖衣服上的雨水,看了眼天空,天空又打了个炸雷,把他吓得浑身一抖。 “咱们快别在外面说了。总感觉下一次雷就要炸我身上。” “瞧你这样。块头大还怕雷。走,咱进去坐着接着聊。” 瘦子笑嘿嘿的,随手将门打开。齐风,宋铁二人躲在门后 。 “值哨的人呢?” 瘦子发现里面没人,好奇嘀咕 。 胖子接了一嘴,“估计是跑那睡觉去了。”然后催促道,“咱们先进去,雨越来越大了。” 瘦子也没在意,毕竟平日中这样的事很多,于是就走了进去,胖子紧跟其后。 刚要关门,瘦子就看见了门后的二人,当即浑身一颤,想要开口大喊。 却直接被一手捂住了嘴巴,另他动弹不得,下一秒,就和胖子一起被抹了脖子。 第175章 收网 下 二人迅速将尸体从楼塔上丢了出去。 雷声闪电的加持下这点动静不足为道,根本没人发现。 “差点就被贼人喊出来了。” 宋铁大呼吸,吐了口气。 齐风擦掉匕首上的血滴,并未说话。 收好匕首他看了眼外边,一片祥和。 几个贼匪笑哈哈喝着酒。 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事情 。 苏木和丁大有已经潜伏到了上次贼匪打铁的位置。 因为是露天下暴雨的缘故,打铁的物件儿已经被移走 。 只剩下一圈烧得黢黑的锅钳。 二人快速上前,躲在熔炉后面。 三个打着破伞的贼匪慢悠悠路过。 其中一个道:“大当家叫人去检查火药是否受潮,但有必要三个人一起去吗?” “还不是怕遇到突发情况 。” 走在前面的贼匪拍了拍腰间的阔刀,“保险起见嘛。” “唉,走吧走吧。早点看完回去休息。” 后面的贼匪摇着脑袋,催促前面的人儿。 三人慢悠悠走了过去。 丁大有道:“刚才这三人说他们要去检查火药。” “是的 。苏木点点头,“刚好省得咱们抓舌头了 。走跟上他们 。” 二人随即跟上。 走了一小段距离,三人在一处矮房停下。 矮房外面贼匪问:“来做什么?” 为首的贼匪回应道,“大当家让我等几人来查验火药 。” “可有令牌?没有令牌我不会让你们进去。” 看守的贼匪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看谁都可疑模样 。 “当然有。” 那人掏出令牌丢了过去 ,看守贼匪看了一眼丢给了他,“进去吧 。 ” 三贼鱼贯而入。 在外面暗处的丁大有小声说,“这就是贼人火药储存地方了。” 苏木点头,“这屋子看起来毫不起眼,若是咱自己找怕是要费些时间。” 丁大有又说,“进去要令牌怎么弄?” 苏木疑惑,“为何不直接杀进去?” 丁大有摇头道,“杀了外面值守的贼人,万一里面还有怎么办?保险起见还是弄套衣服令牌,装成他们的人进去。” 这时候那三人检查完出了门往回走。 苏木笑了笑,“这不是有现成的令牌了。” 丁大有一拍脑袋,“哎,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道理 。” 然后二人立马跟着那三贼 。 三贼走到僻静之处,丁大有直接拿弓弩射死了走到最后的那名贼匪。 在剩下二人转头瞧看的时候,苏木又射出一矢,那一箭钉在了一名贼人脑门上。 剩下一人,还未大喊,丁大有一柄飞刀投掷过去,插在了对方心窝子上 。 二人上前扒下两件完整的衣服换上。又把尸体拖到一边的草丛藏起来。 “令牌哪去了?” 丁大有摸了两具尸体没有发现令牌,有些疑惑。 苏木则在剩下那尸体上摸了个仔细,最后掏出一块木牌子,“在这呢。” 苏木把牌子给了丁大有,然后二人往前走去 。 到了矮屋门口,那看守的贼匪拦住二人。 “你们二人来这做什么?” 他好奇的看着二人,一副打探嫌疑犯样子。 丁大有临危不乱,抱拳说道,“奉四当家命来查看火药。” 那贼人嘀咕一声 。 “刚大当家才让人来瞧过,怎么四当家又让人来看?” 但还是抱有迟疑态度道。 “令牌拿出来。” 丁大有拿出令牌。 贼人看了半天,皱了皱眉头,总感觉有些可疑,但又不晓得哪里有问题的样子 。 “兄弟,令牌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就进去了。这大雨天,外面着实受不住。” 丁大有笑哈哈的,一脸平和,贼匪将令牌还给他 。 那贼人把门锁打开让二人进去 ,同时提醒道,“看了快些出来。 ” “这是自然。” 丁大有迅速把牌子收回怀中。 二人进入矮屋。 这才发现里面另有乾坤。 这哪是什么小屋,而是一条通往地下的路径。 从地道一直往前,里面还有两个贼匪坐在位置上守着。 在他们后面是堆放的火药还有兵器,火铳。 “站住。” 那两名贼匪让二人站住 。 丁大有笑着又重复了一次进来的话。 那二人却还是要看令牌。 丁大有递了过去。 那二人一看,眉头一皱。 其中一人道:“四当家让你们来查看,为何拿的是大当家的令牌?!” “你们是奸……呃,呜……” 那家伙话还没说完,在后面的苏木用藏着的弓弩直接射了过去,穿了那家伙脖子。 另一人则被丁大有三下五除二缴了武,捂着嘴巴,一刀捅穿了肚子。 看守的贼匪死了,二人立马进入火药库,倒下一堆火药开始引线 。 一会儿就布好了着火点,二人点燃油浸的火绳。 三条火绳开始燃烧后 ,丁大有和苏木二人赶忙装作没事人儿样出去 。 出了屋子,那贼匪还看着二人,丁大有对他笑了笑,那贼人突然瞪大眼睛,质问道:“你身上怎么有血!!” 丁大有一惊,在那贼匪拔刀的时候转身抽刀来了个先手,十分顺滑的就斩落了贼匪的头颅。 “快走!要爆炸了 。” 苏木提醒丁大有,二人加快脚步 ,迎面来了一队巡逻队,二人也是从容不迫走了过去。 那支巡逻队走到矮屋面前时,发现有人死了,立马开始惊呼并敲锣 。 不一会儿,便有很多贼匪掠过苏木,丁大有身边朝着那边赶去。 几个贼匪推开矮屋门那一瞬间,只看见一阵剧烈的火光。 随后便是响彻天地的爆炸声 。 “砰轰!!砰轰!!轰隆!!” 巨大的爆炸发生了,矮屋前面的贼匪瞬间泯灭在了大爆炸中。 山头上,屈自安听到震耳欲聋的爆炸,会心一笑。 随即指挥部队开始前进 。 伴随着爆炸声,这时候,看守寨门的贼匪脸上也是惊恐不已,纷纷朝着爆炸地方看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是这个时候,动手!” 齐风直接从了望塔上面飞跃而下,拔出雁翎刀朝着寨门飞奔过去。 宋铁自也不甘落后,跟随在齐风身后,用弩箭一箭射死了在前面呆滞的贼匪。 寨子门口。 几个看守贼匪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黑影便冲到了他们面前,一柄雁翎刀在他们面前闪耀着刺眼的亮光。 第176章 杀入寨子 一名贼匪被齐风砍中脖子。 瞬间他的脖子便飙射出大量鲜血。 刀刃削掉了脖子三分之二的皮肉,还剩下点儿皮跟颈子搭在一起。 剩下三名贼匪见到这样的场面有些惊慌失措,其中一人虽惊怕不已,但拿起一旁的锈迹刀冲了到齐风面前。 他挥舞着刀朝着面前人儿砍去。 齐风向侧边一闪,这家伙的刀就砍了个空,趁着这档空隙,雁翎刀只是至下往上一提,刀刃便轻松将眼前人儿破开半截。 肚子里的货物也无处安放,哗啦噼啦的掉了大半,血腥至极。 剩下二人咬了咬牙,一齐朝着齐风杀来,好在宋铁赶了过来,腰刀猛地提齐风往后一挡,架势在一脚踹出,一名贼匪应声倒地。 那贼匪还没爬起来,宋铁就冲到了面前,毫不留情一刀刺过去。 宋铁解决完眼前人儿,转头发现齐风已经在转动一旁的绞盘,连忙上去帮忙。 二人合力转动绞盘,大门开始咯吱咯吱的往上提起。 门口的打斗和爆炸已经吸引到了木楼上巡逻队贼匪注意,纷纷朝着寨门冲来。 “百总,贼人杀过来了。” 宋铁转头看了一眼,已经有几个跑得快的贼匪不足百步余,赶忙提醒齐风。 “你继续转。我掩护!” 齐风松开绞盘,拿起插在一旁的雁翎刀,站在唯一可以上来的石梯旁边。 宋铁低头咬牙切齿的卖力转动绞盘。 几个贼匪拿着刀,矛开始冲击石梯。 他们很警惕,先让前面的拿长矛的贼匪上来。 拿长矛的贼匪仗着自己兵器长,肆无忌惮,嘴巴一歪恶狠狠就朝着齐风刺去。 当机立断的齐风立马将刀尖朝下,向左那么一扭动,带着身体一转,轻而易举的将长矛挑高。 长矛刚挑起来。 拿着朴刀的贼匪就顺着露出来的缝隙,三步做一步跨上台阶,对着还未摆回姿态的齐风横划去。 见罢,齐风只得后退躲闪。 可躲闪带来的却是贼匪的嚣张,那人立马紧逼上来,身子先是一低,然后照着齐风双腿砍去。 不好躲闪,齐风只能侧身用雁翎刀阻拦。 朴刀比雁翎刀厚实不少,以至于在阻拦的时候雁翎刀直接被砍出了缺口。 正当齐风跟贼缠斗的时候,那长矛匪徒借着势朝齐风心窝子刺去。 雁翎刀阻拦着朴刀,这个时候齐风根本没有办法应对长矛,也没办法后退躲闪。 想着自己穿的东西,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 下一秒,长矛刺中齐风心窝子。 那贼匪见直接刺中了心窝子,他脸上顿时大喜。 但马上脸上的欢喜就烟消云散,因为矛根本就没刺进去,反而是顶到了铁皮上。 长矛贼匪一脸惊愕,齐风却是用力直接将朴刀击开,然后将长矛横截斩断。 一半木杆带着矛尖落在地上,长矛贼匪还是一脸的愕然。 怎么回事? 明明刺到了心窝子,怎么没死? 那铁皮一样的东西真的是人的肉吗? 齐风可不管他在想什么,直接刀起刀落,一颗人头就顺着台阶一点一点儿慢慢滚落下去。 那使朴刀的贼人,想等后面的人过来,结果就被不知道哪里飞过来的弩箭射死了。 “咔嚓,咔咔咔。” 宋铁那边已经将寨门升起,然后赶忙过来跟齐风一同守卫。 不远处的木了望塔上,苏木和丁大有拿着弓弩密切注意着朝着齐风那边冲去的贼匪,射出弩箭帮忙。 几个冲石梯的贼人被齐风和宋铁砍死砍伤。 四当家卢布安带着老匪提着刀朝着绞盘那边走来。 “又见面了。是你们炸毁了我们的武器和火药。” 卢布安看着齐风,似乎又想起之前他被威胁的时候,那种屈辱感,让他抓狂。 这个事情一直是他心头刺,恨的牙痒痒。 所以现在他又见着了齐风,反而内心还有些高兴,洗刷耻辱的时候来了。 徐霸此刻也赶了过来,看着大开的寨门,是个傻子都能想到要发生什么事情,于是焦急道。 “速速杀了这两人,关闭寨门。” 卢布安饶有意思道,“兄弟们,杀了那个壮汉,另一个,给我抓活的!” “看样子今天得折到这里了。” 宋铁豁然笑了笑,一副无所畏惧。 “不要慌。” 这样的情况,齐风表现得很镇定,但内心忐忑。 高塔上。 丁大有焦急道,“贼人围上去了。” 苏木看了眼丁大有,“那还不放驽!” 丁大有这才想起,连忙松开弓弩。 两支弩箭射死两名贼匪。 剩下的贼人有些惊慌失措,纷纷四处查看。 其中一个看见了塔楼,大喊道:“在了望塔上。” 卢布安看了一眼了望塔,随即挥挥手,过去了十几个贼匪。 “我看谁还能帮你!” 卢布安瞪着眼睛,嘴角拉着一抹邪笑,“今天,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老四,别跟他废话了,关闭寨门要紧!” 徐霸在一边催促。 “大哥,瓮中之鳖罢了!不碍事。” 卢布安不急忙慌。贼人再度朝着齐风等人靠近。 千钧一发之际。 一支箭矢从外落入寨内。 卢布安一惊,徐霸则瞪大眼睛。 随后。 天空中响起来越来越多咻咻咻的声音。 卢布安抬头一看,什么都没看见,下一秒,无数箭矢猛地落入寨内。 不少贼匪瞬间被穿成了刺猬。 宋铁和齐风的位置因为靠上,所以根本没有多少箭矢落在他们俩那。 “官兵打进来了!!” 惊恐的贼匪开始大喊大叫。寨子里哀嚎一片,鬼哭狼嚎顿起。 卢布安抓住一个贼匪挡住了一轮箭矢,这才相安无事,把尸体一丢丢卢布安气得得牙痒痒,又听见外面噼里啪啦的作响,转身就跑。 或许在这个时候,卢布安才能明白那种近在眼前却没有办法夺取的感觉。 官兵们从寨门鱼贯而入,追击着贼匪。那些受伤还能动弹的兵士们也没有放过,直接补刀砍死。 围攻苏木和丁大有的贼人见到这般架势,哪还敢动手,纷纷朝着后面逃走。 二人这才长松了口气。 第177章 招打 “齐百户。做得不错。” 屈自安骑着马进了寨子。 身边还跟着几个副将。 齐风抱拳道:“千总见笑了,这事也不是属下一人可行的,都是弟兄们一同做的。” “这是自然。” 屈自安笑哈哈跳下马,“这在行动中属实至关重要,本将会替你们请功的。” “谢千总。” 齐风带着宋铁恭敬抱拳。随后拿起刀抱拳道:“千总,属下与那贼匪颇有渊源,还请千总让属下带人追击。” “哦,颇有渊源?什么渊源?” 屈自安看着齐风,略显好奇。 “属下与那四当家的个人恩怨。” 齐风说完屈自安就笑了,“自是个人恩怨,那且去吧。反正,贼匪嘛,死活不论。” 这时候远处走了几个人,由兵士保护着,大多数是贼匪掠来的人票。 其中一个穿着华丽,较为年老。 那几人到了屈自安面前,痛流鼻涕,感激涕零,“谢将军搭救,谢谢军爷搭救。” 屈自安听得那是一脸笑意。 那老者齐风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上次牢房里看见的商人。 看见对方平安无事,齐风欣慰一笑。 然后抱拳对屈自安道:“千总,那属下先走了。” “去吧。” 屈自安招呼完齐风,然后又对眼前这群人儿讲起了话,老三样。 齐风带着宋铁往前赶去,路上丁大有和苏木也跟了过来。 “问过了,贼匪大部分往他们内防逃走了。” 苏木张口说完,齐风就道:“他们退往内防,或许是因为那边有生路。” 丁大有说,“里里外外咱们都查过,并无出口。” 齐风摇摇头,否决这样的说法,“逃生的路,他们怎么可能摆到明面上来。” “先跟上去吧。” 话罢,几人开始前往内防。 在内防门外,一群贼匪站在原地跟士兵对峙。 虽然举着刀,但从他们惊慌的眼神中还是能看出害怕。 “放下武器。” 一名士兵大声斥呵。 贼匪们相互望了望,却都没有放下兵器。 这个时候,武器是他们唯一的依仗和克服内心恐惧的源头。 是不可能缴械投降的。 “再说一遍,放下武器!!” 兵士见贼匪们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儿要投降的念头,声音便更大声了。 “横竖一死,兄弟们,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杀啊!” 齐风听着贼匪不要命的话,眼神瞬间便狠了起来 。 “留一个活口,其他的杀掉 。” 在场的兵士听见有人说话,转头便看了过来,发现是一名百户,便没了异议,拿着武器就跟剩余的贼匪拼斗起来 。 齐风几人自然也加入其中,在一顿砍杀和惨叫中,这场战斗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大人,这是您要的活口。” 一名士兵拖着被砍掉一条腿的贼匪走了过来。 齐风点点头 ,兵士放下俘虏,抱拳招呼了下就去跟同伴开始全员搜刮战利品。 弟兄们都是卖了命了,所以上官一般不会让他们将搜刮来的战利品上交,当然,不用上交的仅限钱财,人则是万分不行的。 齐风看着断腿还在冒血的贼人,问道:“你们四当家,大当家去哪了?” 贼匪咬牙切齿,赤红色的眼睛一直盯着他,像是有极大的怨气 。 齐风见壮,也没想着忍耐,一耳光就甩在对方脸上,“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别得寸进尺,告诉我,大当家,四当家在哪?我不喜欢说第二遍。” “说了也得死,为什么要说 。” 贼人眼睛通红,极大的怨气就要积压不住。 听罢齐风却是一笑 。 这家伙原来是想要活命的筹码。 于是当即许诺。 “告诉我,我保你现在不会死,我还会叫人医治你的断腿。” “瞧瞧你这冒血的断腿,若不及时止血,你一定能体验到身体里的血慢慢流尽。哦,这种感觉怎么来形容。” 齐风走了几步,若有所思,“对。脑袋眩晕,肢体乏力,口干舌燥,视线模糊……” 一连说了好几个,那贼匪真的开始舔嘴唇,感到脑袋晕,视线模糊。 死亡的恐惧是极大的,尤其是再被别人外部放大,恐惧感将会再度上升一个档次。 没有多少人能挡住对死亡的害怕,这是自然的法则,也是人基因刻链。 “我说,我说。我不想死,不想死。” 贼匪赤红色的眼睛现在变成了渴求。现在他是那样渴求生,死已经让他畏惧。 齐风没有说话。 这时候要让对方感到更加恐惧,那种没有底牌的恐惧。 怕,才是驱动对方唯一因素。 看齐风没有回答,贼匪愈加恐惧,颤着嘴巴指着一间茅草屋,“大当家,四当家带着几个亲信进那个屋子了。” 齐风突然好奇。 “你们怎么不跟着进去。” 那贼匪低下头,“大当家不让我们进去,靠近那边的人都死了。” 问到信息,齐风示意宋铁给贼匪包扎。 贼匪那是惊喜连连,不会死了,自己不会死了。 包扎完宋铁这家伙就把他丢在了原地 。 “走吧。” 齐风带着三人进入茅屋。 刚将茅屋打开,两名老匪就拿刀砍了出来。 两名老匪膀大腰圆,面相凶狠,与一般杂匪精神面貌都不一样。 苏木和丁大有与二贼对峙。 这些贼匪虽然身体强悍,但攻击架势基本全无,对着二人就是一顿乱挥砍。 不足三个来回,二人就被丁大有,苏木溜得吐大气。 这可是天赐机会。 他们很会把握,趁着二贼累时,猛然杀了过去。 也就几刀功夫就将人儿制服击杀。 夜不收都是狠人。 在有些边堡这样的职位甚至都是让犯了罪流放的人担任。 那些边堡的主官本来就没想让这些人活着,选去当夜不收也是一次又一次在送死路上。 死了就死了,主官不会在意,这样的流放充军犯人很多,继续拿罪犯补额便是。 齐风他们几个则属于正规单位,是直属德胜口堡,万全右卫所领下由军士训练选出至夜不收,是可以享受一系列犒赏和晋升的,这跟那些流放犯有最本质区别。 总结来说就是直属和外包。 第178章 准备对决 解决完老匪,几人进入茅屋。 苏木一眼就看出里面的玄机。 “是地道。下面是空的。” 丁大有听闻用脚将上面的茅草踢开,下面露出一个暗门。 宋铁刚要去拉开暗门的环齐风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下面有暗箭怎么办。” 闻言,宋铁缩回手。 齐风拿起放在外面的耙子,用耙子勾住暗门环,用力提起。 提起暗门,下面就“咻咻咻”射出几支箭矢。 箭矢飞到了茅草屋顶,插入木梁三厘,惊得一旁的宋铁后背冷汗连连。 要是自己先前没有听齐风的话,这些箭就全射在自己身上了。 就这密度,必死无疑。 在暗道下方。 贼匪窃窃私语。 “射中没有?” “看见人影儿我才射的,应该中了。” 另一道声音肯定道,“应该是射中了的。听见那几声砰砰砰没,就是射在人身上才会有的。” “那咱们继续守着?” “还守个屁。咱们这样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对得起当家的了,赶紧跑吧,命重要。” 这话完了,下面传来窸窸窣窣声音,过了会儿就没了。 上面四人听到下面没了动静,苏木就提议道。 “百总,我下去看看。” 下面不知道还有没有危险,苏木却愿意身先士卒,这让齐风很是感动。 于是制止他道,“我下去,没问题你们再下来。” 丁大有在一旁阻拦,“百总,这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齐风笑笑,“做为将领就应身先士卒。” 他停顿了下又道:“无论阶级,命都是宝贵的。” 话罢,也不听几人劝拦,齐风就顺着木梯子下去。 下面漆黑一片,只有十几步外才插着火把。 这也难怪之前那几个贼匪看不清楚。 齐风对着上面喊道。 “下来吧。” 在上面不放心的几人顺着木梯快速滑了下来。 “走,看看这道通哪里?” 齐风微微一笑,虽然这距离根本看不见相互的面容。 四人两两并排走,这样能有效预防突发事件。 地道也就一里左右,前面就是上去的木梯。 几人从地道出来,恍然大悟。 原来就只通向后面的山坡…… 苏木蹲在地上看了眼垒在一起的土,摸了摸。 “这里土很新,看样子是没挖完。” 宋铁打趣嘲讽,“看样子是咱们来得太及时了,耽误了他们干活。” “说啥呢。” 丁大有不乐的瞧了眼宋铁,这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宋铁不说话了。 “还好之前下了雨,还有些痕迹,咱们跟着脚印走就好了。” 苏木拿起火把照射地下的新脚印,脚印一直延续山下。 “他们不至于这么傻,还留下脚印。” 齐风摇摇头 ,“这脚印多半是他们用来迷惑咱们的。” 话罢他指向一旁,“看看这里,泥土上面有树枝划拉过,分明是为了掩饰真正的行进方向。” 苏木道,“或许是百总想多了,贼匪来不及时间这般布置。” “不……” 后者摇摇头,“这就是他们布置的,目的为了迷惑咱们。” 然后齐风指向脚印那边问几人。 “下面有什么?” 丁大有莫名其妙,脱口而出。 “脚印呀。” 齐风听罢无奈扶额 ,又道,“那这些脚印通向那里。” 这次宋铁很聪明,立马就回答,“山下的城区。” “这个时候,山下城区安全吗?”齐风看向苏木,“要是咱们是贼匪,会冒险去城区?这不和自投罗网一个道理。” 苏木点点头,抱拳道:“百总,受教了。” 齐风摇摇头,“基本逻辑,把一件事看开一点就能发现。你没发现并不是你的问题,也是抓贼心切。” 后者还是很照顾苏木的,并没有说其他话。 然后还是苏木打头,几人看向覆盖的痕迹追踪下去。 “贼匪一路走,一路覆盖,肯定快不了多少,咱们能追上。” 丁大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他明白有多累人,而且效率也还低。 走了三盏茶功夫,突然发现前有火光。 几人停下。 听到那边卢布安在骂骂咧咧。 “莫漏了脚印,都给我盖仔细点儿。” 在他身边的徐霸道:“娘希匹的,官兵突然就杀了进来。老四,咱们计划全完蛋了。” “大哥,计划完了就完了,最主要的是咱们活着。活着就能东山再起。” 卢布安还是好心态,但一想到齐风就又变得龇牙咧嘴,“可惜那人我没能亲手杀死他,可惜啊……” 他似乎带着无限的遗憾,本有机会的,却被自己拖沓错过。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钱财都没了,人也折完了。” 徐霸只有肌肉没有脑袋,蹭着头去问胖子卢布安。 卢布安安抚道:“大哥,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消失一段时间。让官府的人放松警惕后,咱们再出来招收人马,及时壮大。” “对对对 。咱们是该这么做。”徐霸连忙点头,“换个山林咱们先藏起来,找个藏身地儿 。” 齐风看着远处闲聊的二人内心冷笑,还藏身所,马上就送你们去见地下的人儿。 “也就四个人,咱们杀过去吧。” 宋铁摩拳擦掌,已经迫不及待,要说先前面对人多是劣势的话,现在,那就是优势中的优势。 只有四人,齐风自然也没有什么顾虑,同意了宋铁的做法。 四人站起身来,也不隐藏,提着刀就往前去。 “谁?!” 听到声音的卢布安看向后面,只见远处走了四个人儿,天有些黑,看不见脸,于是就质问一声。 “取你命的人。” 丁大有发出沉闷的声音,这声音让卢布安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些不妙。 “看清楚了,就四个人。” 随着越来越近,卢布安的手下也看清楚了人数,连忙大声汇报。 徐霸面无表情,一脸冷酷 ,都这么近了还需要汇报吗?四道影子还能多数出来一个? 当即他就拿出长刀戒备,等四人离卢布安几人只有十几步时,卢布安看清了来者的脸。 他突然有些兴奋起来,嘴角抽了一下,“竟然是你,急着来送死,咱们便不客气了。” 第179章 草莽与命 “是吗。” 齐风盯着卢布安。 后者见状微微张开嘴巴,他有疑问,眼前的这个人儿,似乎并没有将自己的威胁看在眼中,神色还带着一丝蔑视。 卢布安随后又将口水顺入喉咙,这个问题他想不明白。 还在发愣,又听到一道声音。 “他,我来杀。另外几人,交给你们。” 齐风刀指对方,话说得很缓,像是故意慢慢说出来让卢布安听得这般仔细。 “是,百总。” 几人纷纷应允,上去与几个残匪对峙起来。 卢布安越来越看不透。 眼前这名年轻的大明军官表现得越来越胸有成竹,他不害怕吗? “要吾命,先拿了尔的命!” 卢布安还是决定要给对方一点小小的震撼,拔出背后的双刀,狠辣的眼神就像伺机而动的毒蛇。 只是风驰电掣,他便冲杀到齐风面前。 双刀猛挥,甚至卷起了周遭的残气,一些草木叶子纷纷掉落。 以动闻静,这是齐风早就领悟了的。 当卢布安挥舞双刀径直不要命朝他身上砍来时候……只一息时间,雁翎刀便割伤了对方小腿。 卢布安兔子般后跳几步,低头看了眼腿部流血的伤口。此时,他受伤的腿正不由控制的抖动。 只是一招。 对方一招便伤了自己的腿,卢布安古怪的望着齐风,疑问立起,这是这个阶段的年轻人能够使出的老练刀法吗? 先前自己更是一点破绽都不曾看见,对方使出招式的时候甚至一时没看清楚对方的攻速,自己腿便割伤…… 这怎么可能。 卢布安将伤腿后藏。 混迹江湖多年的他明白,自己或许是真的小瞧对方了,对方没有吹牛。 从被挟持那件事开始的时候,卢布安就已经失去了审视对方的洞察力,直到今日腿被一刀割伤,这才回过神来。 他嘴上又是一抹极度狂躁的笑容。 “命也,时也!” 缓缓脱口而出的四个字,算是概括了他战斗的结局。 他认为自己今日在此处,此地只是命中注定的一个劫难,没有任何的自我反思。 前者就这么看着他,并没有开口。 卢布安提着单刀,像是一头即将断气的老狼朝着齐风冲去。 这一刻,他没有对生的渴求,是必死而来。 毫不意外,只是一下轻微的上挑,卢布安手中的刀飞了出去。 下一秒,尖锐的刀尖轻而易举的撕裂了对方胸膛防护。 贯穿同时,细微的鲜血顺着还未合并的刀缝缓缓流出。 卢布安依旧是面无表情。 想当年,自家也是乡间豪绅,无不受人敬仰,大好前途,只一个晚上,就被盗匪残杀洗劫。 这一场浩劫中,卢布安靠躲在后花园枯井中存活下来。 当贼匪们将他认识的亲人尸体一具具丢入枯井中时,看着那些毫无血色,熟悉且没有温度的亲人,他崩溃了。 等关服援军剿灭贼匪,才在枯井中发现了晕厥的卢布安。 他活了下来,但失去了对官府的信任,且固执认为,这一切的原因是官府没有履行自身职责所造成的。 若是官府的人来得早些......他的亲人,同族也不会被贼匪屠戮殆尽。 他要复仇。 向官府,那些贪官,那些无动于衷的人复仇。 于是他成为了山匪.....开始变得和自己憎恨的仇人那般极端。 他提起了刀,不分青红皂白,好官,好吏,只要是官府,士兵他都杀,再后来他连无辜民众都毫不留情。 杀人,对他来说成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终究变成了另一个自己。 当今日被眼前这名年轻的大明士兵用刀穿透身体的时候,他又回想起来了。 自己以前.....也是有那样的光景。 开心过,笑过,面对一切的人和事都温柔过。 但这些原本被他摒弃的东西,在随着刀刃被拔出胸膛的瞬间如同伤口处再也无法堵塞的鲜血喷涌不止。 是的, 止不住了。 他要死了。 卢布安倒在了地上。 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努力控制眼皮,是要再仔细看看最后的天空。 天是黑的。 毕竟这是晚上,没有星辰,就只有黑压压的一片。 什么都看不见。 有些失望,死亡前的最后一刻没有美景,这就和他的后半生充斥黑暗一模一样。 瞳孔逐渐涣散,贼匪卢布安死在了逃亡的路上。 齐风上前看了看看,确认死亡后立马转去一侧帮忙。 现任大当家徐霸仅存的手下被夜不收全数斩杀。 徐霸也不好过,一条胳膊连接着点儿皮肉挂在身上,他大口喘着粗气,像是一条等死的老狗。 有眼力见的丁大有见状立马上前逼近施压。 徐霸看了眼还挂在手上的断臂,咬牙一狠,随手用刀一割,自己将那断臂抛弃。 “娘希匹的!” 徐霸大骂一句,似乎是想要装出自己还有力量的样子。 但这样子硬扛着精神能忍受,肉体却没有办法忍受,因为受伤失血过多,额头上的细汗那是一片一片的冒。 看着丁大有越来越近,徐霸也准备殊死一搏。 他用仅存的一条手臂持刀朝着丁大有杀去。 长刀本就是双手持握才能保障有效的杀伤及力道,徐霸现在单手挥舞只能发挥出点儿力量。 以至于他认为的猛烈一击实际上在丁大有眼中只是随手就挡的小招。 不出意外,丁大有很镇定的格挡开了徐霸的拼死一击。 徐霸的长刀被震得脱了手。 刀落在了草丛,泥土间。 徐霸呆呆的看着裹满泥土的刀,他绝望了。 有些时候,现实就是这样的无奈。 一些人拼命的奋力一击,在别人眼中却是不堪一击! 下一秒,还在绝望的徐霸只感觉有什么东西挥过了自己的脖子。 他用那只残存的手摸了摸,手上一阵暖意,很温暖,有东西从自己脖子里流出来了。 再仔细感觉,还有点痛。 他这才恍然大悟。 温暖原来是脖子被斩断后喷涌而出的鲜血啊。 “呵......” 徐霸微微张嘴,大脑再也无法控制身体,不由自主的朝后倒去! 第180章 剿匪结束 “百总,都处理干净了。” 宋铁走上来汇报,几具尸体已经被他们挪到了一边割了耳朵。 “匪首尸体带走。其它喽啰的………等衙门来处理。” 贼首生前是恶人,需要严正典型,但其它不重要的喽啰,没什么功绩,带走纯粹是担子。 就留在这给清尾的衙役们来处理即可,也能让他们捞一些赏钱。 “千总,这是贼首的尸体。” 齐风对屈自安拱拱手,徐霸、卢布安尸体歪歪八扭的在地上。 屈自安看了眼很认同的表扬。 “不错,追缴贼匪有功,本将自当浓墨勾勒。” 遣散周遭几人,齐风道,“计划是千总想的,也是千总让咱实施的。属下只是配合行动,剿灭贼匪应是职务之内的事,功绩万不可要的。” 这样的功劳他可不敢自己一人独吞,于是想顺水推舟于屈自安。 至于到时候他怎么和赵力去分,那是他们的事情了。 屈自安看着齐风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对方不开口,齐风也不敢告退,只得呆呆站在原地。 “你呀……你呀。” 屈自安哭笑不得,一脸严肃对齐风道:“尔也认为吾像那些贪得无厌的长官,什么功劳都往身上揽,下属就是累死累活的工具?” “属下不敢!” 齐风赶忙拱手单膝跪下,这时候,自己怎么来触了霉头,失了策啊 。 “有什么好紧张的。” 屈自安让齐风站起来,道:“这本就是人情世故。你若不懂得,不可能走到今日这般地位。” “世道如此。何况你我呢……齐风。” 屈自安说完摇摇头,似乎对这个无利不往的世界充满了怠倦,他缓了口气,又道,“赏钱会有的。剿灭山匪这样的功绩对吾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作用。这个功会记在每个参与了的战士身上。” “至于你的直属长官……我会与他协商。” “谢千总。” 齐风抱拳谢过,松了口气。要是对方依着这个由头将自己革职 ,他也没地方去诉苦…… “没事先回去休息吧 。今夜尔等都立了大功。” 屈自安挥挥手,齐风刚想告退离开,又被叫住,对方语重心长道。 “齐风,这个世界很大,也有刚正不阿的人存在……以后,一定要思过,想过再把话说出口。” “人是千奇百怪的,每个人所信奉的东西不同……在这些人面前,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对付你的武器。” “谢千总教诲。” 齐风抱拳感谢,“属下定谨记于心。” “好,去吧。” 屈自安这一次没有在停留,只是那道背影像是又多了点儿苍茫。 齐风松了口气。 说实话,屈自安讲的那些话他何尝不知道。 但有些时候,总要拿出点儿心意,才能真正的置身事外。 大明皇朝开国宰相李善长算是跟朱元璋最久的人之一。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早就炉火纯青。 胡惟庸谋反前,曾让李善长的弟弟李存义来劝李善长共谋,李善长没有答应,还劝李存义说:“你们可要慎重,这件事一旦败露,是要灭九族的。” 第二次胡惟庸不死心,又派杨文裕去劝说李善长,并且承诺李善长事成之后,把淮西之地封给对方。 李善长对此很惊讶,虽然仍不答应造反,但也有些心动。 最后一次是胡惟庸亲自来劝李善长,李善长还是犹豫不决,最后,李善长说:“我老了,很快就死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李善长的三句回复,要了自家全族的性命。 齐风思索着走在前面。 一道声音传来,“百总,如何?” 宋铁凑上来问的。 齐风对他们笑了笑,“千总挺好的,这次功劳都分给大家。” 丁大有在一边小声嘀咕。“这功劳也不是什么大功,连这都抢的话怕是下面人也不会答应 。” “也对。小功都要跟咱们抢的话真说不过去了。” 一边的苏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齐风注意到了对方,问道:“苏木,在想什么?” 苏木回过神道,“百总,属下来右卫所有些时日了……羊房堡那边或许还需要属下……所以属下请问什么时候能回羊房堡?” “这就想回去了。” 齐风一脸笑意,看着苏木,很认真的问。 “真想回去?” 苏木低眉道,“确实有许些日子没回羊房堡……一些故人许些日子没见着了。” “那行。”齐风上前拍了拍苏木肩膀,“过几日我跟你一同去羊房堡。” 苏木有些惊讶,连忙道:“百总,不用亲自送属下回去,属下现在认得路。” “顺路而已 。” 齐风笑笑,“羊房堡现在只有你一名夜不收,空缺一人,需要补足。这次我跟你过去,你再去挑个精明能干的,把额员先补满了。也省得来回跑。是吧。” 听罢,苏木一想好像是这么一回事,要是自己回去找人写补员的册子,又要耽搁不少时间。 而且最后册子都要送到齐风这儿来,那又何必多此一举。 “那属下遵命。” 苏木抱拳躬身,没有在拒绝。 几人回到右卫城时天色已经快亮了。 城里面的战斗早就结束,已经恢复成往日一成不变的安静。 只是夜晚的那些战斗依旧被不少人儿偷看知晓,这些消息定然会成为白日和未来一段时间的谈资。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人员的解救和后续的处理。这些都是官府要去做的,自然跟齐风没什么联系。 只知道未来一段时间衙门有得事忙了。 回到住所,几人就着冷水啃了一个干燥燥的饼子,下了肚这才很舒服的躺下休息。 不一会儿鼾声如雷,躺在一侧的齐风听着鼾声,嘴角带笑,这才是很安逸的生活嘛。 现在是九月下旬,齐风他算着日子,也知道,这样安稳睡觉的日子也没有多久了。 十月一过,就是一年一度的烧荒。 那时候,所有堡垒的驻军都要派出大量骑兵出塞,领头带路的就是执行外出侦查的夜不收们。 那个时间,也是各堡夜不收损失最为严重的时候。 第181章 出发羊房堡 几人休息了几日。 期间屈自安也带着人马离开去了开平。 功劳不知道他是怎么跟赵力谈的,不过从近些日子赵力的表情上看他并没有生气郁闷。 想必是得到了某些承诺。 九月的风景让人喜悦。 长城以北的牧草也开始从青绿色变为蜡熟。 不少游牧部落已经在开始组织部民收割储存。 现在这个阶段,塞外的鞑靼骑兵几乎天天游走在长城附近侦查。 除了收割储存牧草,他们也开始准备劫掠靠近长城周边的村子,以补充奴隶劳工。 平日中放哨的墩兵们也都警惕起来,见着鞑靼骑兵靠近就放炮驱赶。 齐风已经从贩夫走卒那听闻宁夏镇一些城堡已经派出了夜不收开始查验自己今年要烧荒的地界,架势弄得很开。 “大人,属下来送最新的邸报。” 门外传来声音,是送邸报的士兵。 齐风一大早就到了办公的公房,先是整理了一番这才让对方进来。 士兵将邸报放在桌上拱手离开。 拿起邸报,打开看了一眼,上面多是一些京城新闻,还有贪污官员的免职处罚,还有那那那又出现了什么异象,上报是祥瑞的证明…… 齐风一笑,随手将邸报放在一边无了兴趣。 到了中午。 苏木背着行李走了进来。 “百总。” 他说完先是拱拱手,然后不好意思的道:“百总,属下这几日休息好了……可以的话属下今日就回羊房堡。” 齐风看了苏木一眼,不太理解,“不是说了一起。” “这几日属下也想过了。还是不麻烦百总了,属下多跑几趟也没关系。” 苏木尴尬挠了挠头,一脸担心的看着对方。 齐风听完没有说话,只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先去一趟卫所,回来便跟你一同去羊房堡。” 话罢,也不等苏木再开口,齐风就走出了门,在门外停下转头打趣道:“等着我,要是偷跑了就给你按抗命算。” 苏木见状,呼了口气,抱拳答是。 一路来到右卫所,齐风敲响了赵力的门。 “进来。” 屋里的赵力自从当了副千户声音都变得雄厚了很多。 推门进入。 赵力一见是齐风脸上立马堆开了笑容。 “齐风,你来做什么?” “报千总。属下听闻宁夏镇那边已经派出夜不收开始查探烧荒位置,不知咱们宣府这边何时开始出塞侦查?还是十一月吗?” 赵力笑着道:“听到你这话,本将很欣慰啊。不过今年有些变化,来,看这个。” 齐风疑惑上前,什么变化? 赵力手中拿起一封军报,递给后者。 “打开看看。” 齐风双手接过,打开后才发现这是宣府镇那边下发的文书。 内容大致是,宣府镇内的各所,各堡今年烧荒时间自行确定组织。 “自行确定组织?” 齐风不解,“往年都是统一时间一同出塞。今年为何这般呢?” “今年寒潮不定。草木干枯时间不同,故而让咱们自行组织。” 赵力背着手道:“我也看过了。咱们地界内的牧草现才开始泛熟,要烧荒至少还得孟冬下旬。” 孟冬下旬,也就是十月底。 齐风听完道,“若是如此,那夜不收得在孟冬中旬出塞,这样时间刚好够了。” “你和我想的差不多。” 赵力笑哈哈道:“中旬出塞”即可。” 齐风嘴里念叨,“那还有半月时间。” “怎么?半月时间如何?” 赵力看着对方,一脸好奇。 “哦,千总,属下是想去一趟羊房堡看看,半月时间来回正好。” 这事齐风本来就是要说的,故而没有隐瞒。 “去羊房堡啊。” 赵力沉思想了会儿,同意道,“也是应该的,你去吧。” “谢千总。” 齐风抱拳离开,赵力连忙喊住了他,又是叮嘱一番。 “齐风,中旬定得准时回来。” “千总,属下定然准时归期。” 抱拳退下,回到德胜口堡,苏木在门口等候,齐风跟他打了个招呼,“久等了,稍后就出发。” 苏木连忙道:“不久,属下还没等多久呢。” 齐风只是笑了笑,进屋后收拾了几件衣裳装在包袱里。 取下挂在一边的雁翎刀,拿在手中将刀抽出一半,雁翎刀上的花纹像是流水,刀刃打磨得非常锋利。 对此齐风很是满意,武器作为士兵的第二生命,无论什么情况下都得好好养护。 将雁翎刀挂在腰间革带上后又换上了易行走的牛皮靴子,这才提着包袱出门。 苏木在门外站了半天,见齐风出来连忙抓起行李,“百总,行李属下来拿吧。” “就几件衣裳,不用了,我自己拿着就行。” 齐风将包裹背在背上,吩咐马房的人准备马匹。 过了会儿,马牵来了,只有一匹。 齐风质问马官:“怎么只牵一匹?” 马官颤巍巍说,“大人,根据千总的最新命令,马匹精贵,只有出任务才能配马......这马......都还是下官私自牵来的。” 齐风摆摆手,转头问苏木,“我记得羊房堡离右卫所只有七八十里地吧?” 苏木肯定的点点头,“是的,早上走的话一天就到。” 然后他又看眼天空,抿了抿嘴,“现在的话得明早了。” “没事,那咱走着去。天黑了找一处村落或者客栈留宿就行。” 齐风笑笑,吩咐马官把马牵回去。 马官听罢犹豫半天,又顿顿道:“大人,实际上其他大人都私下骑马的......不碍事。” 苏木闻言也上前劝说齐风,“百总,您还是骑马吧,属下走路就行了。” “这么点儿路,也没必要骑马。再说,既是千总下的命令,定要严格执行,其他人不这样做那是他们自身的问题。但我不能因为官职就让尔开这样例外,那还不乱了套。” 齐风话罢就出了堡。 看着愿意与自己一同走去的长官,苏木心中满是敬佩,连忙追了上去。 马官看着眼前的马儿,一脸古怪,“嘿,还真是怪人,既不想骑正好,也省得给吾找些麻烦事儿。” 第182章 军户村 一路上,苏木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齐风好歹也是个百总,就这么跟着自己走路合适吗? 思来想去,苏木几欲开口,又见着齐风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还是没敢说出口。 二人很默契,穿过几个村子,已是下午申时。 齐风看了眼天色,这才开口。 “休息会儿吧。苏木,带水没?” 苏木麻利的从身上把水袋取下来,摇了摇,递给齐风,“百总,还剩点儿,你都喝了吧。” 齐风接过水袋,喝了几口,丢还给苏木,“还剩点。我看前面有炊烟,应有村子,咱们待会儿去村子里问乡亲们装点水。” “好的。” 苏木坐在一旁倒下的树干上,从包里摸了摸拿出一个干饼子,刚要下嘴,又看了眼齐风,询问道:“百总……这饼您要吗?” 齐风看了眼苏木手里拿着那块干瘪瘪的饼,笑了笑道:“前面有村子,就别吃饼了。待会儿去村里寻一家,给些银子,一起吃一顿。” “银子。” 苏木喃喃自语,右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腰带,里面放着几两存了许久的银子。 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百总,那行。” 对方的举动齐风自然都看在了眼里,心里会心一笑。 “走吧。莫错过了饭点。” 齐风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朝前走去。 二人又走了一壶茶的时间,村子的样貌这才显露。 这是一个只有十几间茅草屋的小村子,外面围着村子一圈的篱笆也有些腐烂,鸡、鸭零零散散的走在泥地上,不时发出声响。 村里有个老人站在门口,远远地眺望来人。 “你们是谁啊?” 那老汉大声问,声音带着岁月沧桑。 “老丈,我等二人路过此处,没了饮,想讨些水喝。” 齐风大步上前,老汉却一脸警惕,时不时用眼睛瞥一瞥齐风腰间的雁翎刀。 “水……在这边。” 老汉让二人进入村子,但齐风还是从对方的话听出了紧张。 “老丈,莫要紧张,我等不是强人。” 齐风开口解释,老汉却没有回话。 苏木在一边道:“老丈,这位是我们百总,是跟我一起去羊房堡的。” “百总?” 老汉回头看了眼,摇了摇头,“不像,哪有这么年轻的长官。” 不仅如此,他还怀疑眼前二人衣服都是从哪扒出来的,但没有说出口。 这下轮到齐风有些尴尬了。 挠挠头缓解尴尬没有说话。 老汉将二人带到水缸处,苏木上前将牛皮水袋灌满,放在了身上。 齐风询问道:“老丈,这村中可有客栈,住宿的地?” “附近就咱一个村子,都住的本地人,哪有客栈和落脚的地。” 老汉摇摇头,又吩咐苏木,“小伙子,水取完了记得帮老汉我盖上盖子。” “行。” 苏木提起一边木盖子盖上。 等苏木盖完盖子,齐风又道:“老丈,这天色渐晚,我二人肚中无食,不知您家可有饭食可吃。也不白吃,我们付银两。” 听到付银两,老汉眉头松了一下,“你们二人真不是强人?” “真不是。”齐风连忙摇头,拿出腰牌,“这是我二人的身份证明。” 老汉看了眼腰牌,瞪大眼睛,惊呼道,“还真是大官啊!”然后又连忙拱手道歉,“哎呦,大人见谅,草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亵渎。” 齐风向来对村民都有好感,先前的事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于是道:“没事的老丈,小子我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 老汉听到齐风没有怪罪他,也很高兴,连忙道:“家中有食,家中有食物,大人,请。” 二人跟在老头后面进入茅草屋子。 这是由三间茅草屋组成的一个大房子,右侧是烧火生饭的地,齐风看了眼,若隐若现有个女子正在添柴。 中间这间算是堂屋,里面家具没有几件,只有一张瘸腿桌子,下面垫了一块石头才能勉强让其稳定。 “大人,快请坐。” 老汉搬出家里算是唯一好点儿的两根凳子,笑了笑道:“村里就这样,没什么好物件儿。” 齐风和苏木各坐一根。 老汉则拿出碗又给二人倒了点儿水。 “老丈,这村子怎么没看见年轻人?” 齐风有些好奇,这村子他现在就看见老汉一个人,而且家中似乎也没男丁。 “村里男丁都从军去了。” 老汉坐在一边的老凳子上,一脸心酸。 “大人啊,咱们村基本都是军户,常年在外,遇到打仗,十个能回来一个就不错了,伤了残了运气好点儿弄去守守墩台,也还能活命,不过一年到头没时间回家。” 齐风听罢顿了一下,原来这村里多是军户,难怪眼前老汉认得腰牌。 “原来是老边军,小子失敬了。” 后者站起身来,对着老汉拱了拱手。 “诶,大人,你这不是折煞老朽吗?” 老汉站起来,“哪有大人跟草民拱手的道理。” “这是应该的。” 齐风笑笑坐下。 一旁的老汉像是想起什么,连忙朝着右边屋子喊:“娟儿,娟儿,快过来,家里来贵客了。” “来了,公公 。” 右边屋子穿来一道女声 ,不一会儿,一名妇人走了进来。 妇人面容坚毅,二十五六,脸颊黝黑蜡黄,是长期营养不良的表现。 这名叫娟儿的妇人 ,进屋后对着齐风和苏木行了个万福礼。 二人赶忙起身回礼。 一旁的老汉道,“娟儿,这二位大人今日在咱家歇息,晚上可要弄得丰盛。对了,咱家不是还有一块去年的熏肉,也一罢煮了。” 老汉脸上笑容满面,或许是家里很长时间没有来人了,又或许是真的因为齐风的身份而开心 。 一块肉,对于这样的家庭可谓是意义非凡,齐风看了苏木一眼,苏木立马明白了,连忙道:“嫂子,不用煮肉,清茶淡饭就行了。” 妇人听了一时难为情,不知该怎么办又看向自己公公 。 老汉对苏木道,“诶,这,肉本来就是要吃的,再留着就坏了。” 老汉说完就吩咐自家媳妇儿煮肉去了 。 第183章 运气不佳 “大人,小老头我去柴房帮帮忙。” 老汉儿起身佝偻着腰走出了屋子。 老汉走远,苏木这才小声道:“百总,我看这家里也不富裕……”他摸了摸腰间的银子,心里想着,到时候多给点吧。 “没事。既是人家一片心意,咱就不要有心理负担。” 齐风缓吐一口气,看着一旁屋子里垒着的干枯草麦,那应该是用来铺床用的。 不一会儿,妇人就端着两碗青菜走了过来。 苏木见状立马起身帮忙把桌子抬到了中间,又把垫桌石塞在桌腿下。 妇人笑了下,枯黄的脸颊下露出白灿灿的牙齿 。 “来,尝尝这熏肉。” 老汉端着个大碗,步履蹒跚,一边走进来一边说。 熏肉的味道很浓烈,屋子里几乎飘满了肉香味,齐风看见那叫娟儿的妇人吞了吞口水但又转过头去。 “谢过了。” 齐风抱拳坐在了位置上,苏木坐在另一边,老汉拿起碗筷,就给齐风夹肉。 “大人,尝一尝,肉鲜着呢。” 接过碗,齐风吃了一口熏肉。是那种嚼皮带的感觉,或许是年头有些久了,吃起来失了肉味。 妇人坐在下方一股脑的吃饭,眼睛也不敢看几人,只是时不时夹一点青菜,却不吃肉。 齐风道:“嫂子,吃肉呀,你们不吃,我等也不好意思吃了。” 这话有说笑的成分,一旁的苏木也连忙附和:“是啊,是啊 。” 老汉看了眼妇人,也笑嘻嘻的道:“娟儿,吃些吧,你也需要吃点肉了。” “嗯……” 妇人声如蚊蝇,应了一声,却依旧低着头。 齐风知道这是朴素人民们生来就拘谨的缘故,便没在说话。 前者抬起头,有些枯黄的秀发顺着额头缓缓落下,她伸出了筷子,只夹了一小块放到碗里。 和想象中的一样,对方并没有一口气吃完,反而像是一只胆小的仓鼠一样,放在碗里细细品尝。 看到这,齐风也没吃肉了,心里很是酸楚。 停下筷子,看了眼熏肉,这些,还是剩着给人家吃吧。 吃完晚食。 天色也暗了下来,村子里开始很安静。 只能听到一些虫鸣鸟叫。 村子只有外边插着一根火把照明,屋子里则只能拿在外面树林收集到的树油,融化后,插入一根线浸油絮线做成简易油灯。 这个时代,蜡烛那是只有城镇人家才用得起的,乡村人家,就算是有蜡烛,为了节约,还多是使用收集的树油灯。 桌子上的油灯冒着微弱的亮光,还有一阵子刺鼻的树油燃烧味道。 装油的灯壁周围早就被产生的有毒物质熏黑,老汉的脸儿在灯火下若隐若现。 “这间屋还有一间床,是侧房,平常拿来放一些物件儿,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条件,大人见谅了。” 老汉儿手里拿着油灯,产生的有毒气体把他手熏得黢黑。 齐风抱拳感谢道:“谢老丈,只要有个住处就行,这条件可比露宿野外好上太多。” “大人不嫌弃就好。那草民就不打扰二位大人歇息了。” 老汉把灯放在桌子上,默默退出屋子。 屋子里的床已经铺好了,那被子虽然有些折痕,但还是能看出是新拿出来的棉被。 明以前,棉被可是稀罕东西,只有大户人家才买得起棉被、棉衣,普通人家中的被子只能填充芦苇絮、稻草,用于御寒。 明朝建国开始,朱元璋上台就开始大力推广种植棉花,更是有政令颁布。 “凡自耕农,五亩地及以上, 必须要拿半亩地来种棉花 。” 有些地方棉花种植,收获更是成为了当地官员的基本考核。 光洪武二十六年,明朝的棉、茶经济作物收获便多达三百五十万斤。 虽然凡有土地的自耕农家里都种植了棉花,但棉花依旧很值钱,万历年间一斤棉花就价值六十分银子和鸡鸭,羊肉的十几二十分来比更是高居榜首。 故而,就算是种植了棉花,大多数都售卖给了商人补贴家用。家中的棉被更是贵重,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拿出来盖的。 “你睡床吧 。” 齐风放下包裹,拉来两根凳子并在一起,算是拼接起了一张小床。 虽然不舒服,但也能休息。 苏木看了眼,道:“百总,还是您睡吧,古往今来,哪有让属下睡床上,官长自己睡凳子上的 。” 这话出来,基本上就没有斡旋的余地。 但齐风内心很想反驳这样的话,谁说没有这样的存在,在不久的将来,就有一个欣欣崛起的国家,哪里的军队,都有这样的传统。 但这是古代,执拗不过苏木,齐风还是睡床上去了,苏木则在凳子上将就一晚。 子夜,寒风透过门缝,窗缝吹了进来,齐风一个哆嗦,有听到苏木那特有的鼾声,心里乐了一下,这家伙,什么环境下都能睡得如此舒服。 刚闭眼,齐风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仔细听了听,房子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齐风立马从床上翻起,靠近窗户,微微将头探出,看见房子外面走来三个人儿,手里拿着刀刃。 其中一个人儿边走边小声言道:“咱们哥几个躲了好些天了,应该安全了吧。” 另一个拍了拍干瘪的肚子,愁眉苦脸道:“路上也没有见着官兵追捕,应该是放松了警惕,躲的这几天肚里早没食了。” 矮小的那个抱着刀说:“本来享着清福的,谁知道寨子突然就被攻破了,要不是咱几个跑得快,估计早就跟那些弟兄一样死了,咱们还算是命大。” “这里刚好有个小村庄,咱们抢几户,先吃饱喝足了再说。” “就依你言,这家有肉香,劫这家。” 为首那个拿着刀慢慢靠近屋子。 齐风后退几步,拍醒了睡得迷糊的苏木。 “百总,怎么了?” 苏木还没睡醒,一脸迷糊。 “别睡了。外面有山匪。” 齐风小声说完,苏木差点崩了起来,“啥,有山匪。” “小声点。”齐风赶忙示意对方,然后又道:“对方人不多,就三个,是那寨子里跑出来的残匪。” 第184章 一对一 贼匪靠近门口,用刀插进门缝,够着门栓后朝着侧边微微用力挪动,不到一盏茶功夫门栓掉在了地上。 “成了。” 贼匪们听到声音,脸上一笑,排首的开始蹑手蹑脚慢慢伸手推开房门。 正欲要劫掠一番,一柄长刀赫然凛冽如冬日寒风从门内猛地刺出。 “啊!!” 门刚推开一半,排首的贼人大叫一声,把后面的二人吓得够呛。 “怎么了?” 后面二人一脸急躁,想要上前。 下一秒,却见排前的贼匪像是被大力撞击一般飞了出来。 慌忙躲闪后,看着躺在地上的同伴,肚子上赫然还飙着鲜血,二人咬牙切齿,同时心慌不已。 朦胧的月光下,剩下两名山匪看见屋子里一左一右走出两个人儿。 “谁!?” 贼匪将刀拿起警戒,眼睛一刻不停的看着两人模糊的身影。 月色朦胧,看着那把直晃晃还在滴血的刀,二人心里发怵得厉害,就差没提到了嗓子眼儿了。 齐风和苏木二人站立门口两侧,目光注视着贼人 。 齐风如是说。 “待会儿一人一个 。切莫让贼人冲入屋内,伤害乡亲 。” “百总放心。”苏木点点头用刀指了指那个矮子,自信十足。 “那我选左边那个矮子。” 齐风看了眼另一个贼匪,淡然一笑,“那随你。” 话罢,二人提刀朝前走去 。 二人这举动把那两名山贼吓得够呛,连忙往后逃跑。 “这就吓跑了?” 苏木呆了一下,一道人影儿快速从自己身边已经冲了出去,同时还有齐风的声音。 “追上去,让他们逃跑不知道会给这个村子带来什么后果 。” 后者没有稍加思索,立马跟着齐风追了上去。 贼匪在前面逃跑,一边跑一边回头,“没甩掉,追过来了。” 矮子不敢停下脚步,疯狂奔跑,“我……跑不动了。” “娘希匹的。” 跑得最快的那个匪徒停了下来,“矮子,不跑了,这两个人就是冲咱们来的,保持体力,跟他们拼了。” “咱们拿什么拼?”矮子呼了一口气,“你没瞧见那刀啊,那是官刀,对面是官府的人 !” “官府的人又怎么了,就两个。再跑把体力耗光,追上了还不是要死 。 ” 那匪徒咬牙切齿,“咱们只要杀了那两个家伙就行了,不愁没活路。” 矮子一听好像是这个道理于是道:“你说得对,咱们埋伏一手!” 话罢,二人一个顺滑躲藏在了一边的缓坡下面。 “人不见了?” 苏木没看见人停了下来。 齐风提醒道:“小心一点,不可能突然消失,定在周围。” 话语刚落,躲在矮坡下面的矮子咿呀一声,猛地跳跃就跃了出来,拿着刀朝着齐风侧边砍来。 对方的刀就像是一条毒蛇,十分的灵活,快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是要一击致命的架势。 齐风见罢,侧身连忙避其锋芒,右手紧握着雁翎刀,顺势也在空中挥舞格挡。 双刀激烈的碰撞在一起,矮子的刀太过于劣质,直接被雁翎刀砍了个大口子 。 矮子吃力压刀,一旁的苏木见状来刀就刺 。 矮子只得放开压制后退,这时候另一个匪徒也跳了出来,横扫一番朝着苏木杀去 。 苏木连忙格挡住对方招式,一旁的矮子见罢又上前来牵制住齐风 。 长刀刺来,齐风快速躲闪,躲闪的同时雁翎刀快速一击,锋利的刀刃直接穿透了对方毫无防备的胸膛。 鲜血再度染红了刀刃,齐风迅速抽刀,退后几步,冷冷的看着对手倒下。 随后齐风看了眼旁边。 另一边的苏木还在缠斗,但很快便占据了上风,一个裹头缠刀就将贼匪刀刃卷飞。 没了武器的贼匪顿时下跪投降,被苏木一刀穿透了脖子。 “呼……” 齐风长呼一口气,将刀上的血擦干净收入鞘中 。 苏木上前询问,“百总,尸体怎么弄?” “搜下身上有什么,再把尸体放在草丛里,用树枝盖着,莫吓着明日过路的百姓了。” 齐风说完苏木上前搜身,从贼匪身上摸出一个钱袋子。 他打开看了看道:“百总,搜出来十几两银子。” “银子你留着吧。” 齐风上去一把拖起尸体丢在了一边的小坑里,又用刀砍下几根树杈丢了进去。 “有十几两呢?” 苏木边说边把尸体甩进去后走到齐风面前拿出钱袋子,意思还是要给齐风。 “你小子,叫你留着就留着。” 齐风笑着将对方手推开,他是从下级官兵开始做起的,知道下面人一年俸禄有多少,要说发的银子,只能说确实不多,也就刚好够一家人温饱。 要想赚点其它外快,也没啥途径,只能从战争、剿匪,鞑贼身上敛收点儿。 战争后缴获的战利品,部分钱财统一平分也是在队伍中早就私下默认的事。 不然边塞主将光拿刑罚不加奖赏如何控制彪悍的军队,怕是早就哗变了。 “谢百总,那属下就不客气了。” 苏木拿了几块碎银子收入兜里,另一些单独放好。 二人回到了村子。 先前打斗的动静实际上早就把村里面的人惊醒了。 只是害怕从而不敢发出声响。 没了动静后这才打着火把出来聚在一起。 见齐风二人回来,老汉儿一脸担心道:“大人……如何?” 齐风回答道:“三个残匪,都已经被吾等斩杀。” “太好了。” 村民们一听劫匪死了,顿时欢呼雀跃。 老汉儿欣喜道:“若不是今日留了二位大人,咱们这个村子怕是要遭殃了。” 然后他又看向其他村民,“大伙快跟我谢过大人!” “谢谢大人。” 村民们异口同声,这是发自肺腑的感谢。 齐风又吩咐道:“天边已经露白,应将此事报之官府。” “大人说得对。”老汉儿点了点头,喊了一个村民,让他去通知官府。 “无事的话我们再睡会儿?” 苏木在一边打了个哈欠。 叫娟儿的妇人连忙道:“大人……快进屋休息会儿吧。” 于是二人在村民的簇拥下进了屋子。 第185章 羊房堡 翌日。 太阳大照。 微风吹拂过村旁树叶,外面叽叽喳喳鸟叫声音让齐风醒来。 坐在床沿,伸了个懒腰,推开门,发现已是正午。 村民们围在一起,里面站着两个衙役,正在说些什么。 见着齐风出来,围着的村民立马起身让开,两个衙役中有人似乎认出了齐风。 连忙上前躬身抱拳:“见过大人。” 齐风也认出来了对方。 笑着道:“我记得您叫罗晋。” 罗晋拱了拱手,“大人还记得小民,小民非常荣幸。” “应该的。”齐风点了点头,然后一脸悲寂,“不知罗相娘亲现过得如何?” “姨娘……” 罗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天憋出一句话,“挺好的。” 齐风拍了拍对方肩膀 ,罗晋又开口道:“大人,咱们还是说说贼匪的事吧。” 说完,他便让另一名刀笔吏记录。 齐风将事情一五一十全数说清楚,然后按上手印。 罗晋抱拳道:“大人,那小民带人处理那几具尸体 ,告辞。” 齐风抱拳,“告辞。” 罗晋带着人走了,村民也散了。 老汉儿走到齐风面前道:“大人,现正午,不如吃了午食再走。” “不必了。今日就得赶到羊房堡,就不吃午食了。” 齐风拱拱手,然后进入屋子喊醒苏木,苏木赶忙起身收拾衣物。 苏木把之前贼匪的钱袋子放在了小桌上,里面还有八九两银子,这些银子,足够让这个家改善许多。 “告辞。” 二人拱手告别。 走了老远 ,妇人娟儿这才进屋整理物品。 然后便看见了小桌上放着的钱袋子,拿着钱袋子便急匆匆出门。 老汉儿见其样子,忙问道:“娟儿,怎么了呀?这么急急慌慌的?” 娟儿急道,“爹,他们二人的钱袋子掉了,咱得追上去还给他们。” 老汉儿询问,“先前钱袋子放在何处?” 娟儿回答,“小桌上。” 老汉儿一听便明白了,呼了一口气,“娟儿……收着吧。这是二位大人留给咱们的……” …… …… 齐风和苏木二人又走了几个时辰。 苏木兴高采烈道:“百总,穿过那前面的河流,就是羊房堡地界了。” 话罢,这小子就急匆匆的往前跑去。 齐风跟在后面,无可奈何,加急了脚步。 走了会儿,前面果真出现一条溪流,苏木这小子正在前面跟一个取水的墩兵聊天。 齐风不急不慢走了过去,边走边喊说“苏木,你走得可真快。” 苏木转身一脸歉意道:“百总,真不好意思,属下激动过头了……” “没事,正常之举。” 齐风摆摆手不计较,那一名墩兵见苏木叫眼前人儿百总,立马也抱拳躬身道:“见过大人。” 苏木介绍起来,“百总,他叫刘汉,是属下在羊房堡的同僚。” “既跟苏木是一堡同僚,咱们就不必如此拘谨。” 齐风说完后那叫刘汉的墩兵便抬起头。 “大人可是要去视察羊房堡?” “正是。” 齐风点点头,这样明显的目的没必要隐藏。 刘汉笑了笑,诉说道:“大人,羊房堡已经许些年没有人来视察了。” 许多年? 齐风对这句话有些难以理解,本想多问问,但苏木和刘汉又聊了起来。 二人边走边聊,就到了羊房堡外。 只见羊房堡矗立与山涧之间,周边地势平坦,只有羊房堡附近土地稍有隆起,一条仅够二人并行通过的小道延伸至堡门。 刘汉和苏木走在前面,齐风跟在后面。 到了门口,刘汉就大声喊道:“我回来了,快开堡门。” 了望楼中探出一个脑袋,看了一眼,道:“哟,苏木也回来了,还以为你小子去卫所享清福去了,还知道回来。” 后者知道说话人儿的声音,是堡内的小旗刘振德。 于是赶忙道:“刘小旗,是我,任务完成了,自然得回来。” 上面的刘振德下命令。 “给他们开门,让他们进来。” 不一会儿,堡门打开。 三人进了堡内。 刘振德穿着布面甲站在一边,面容憔悴,胡子也没见着打理。 “这人是?” 刘振德看见了后面的齐风,询问二人。 苏木刚欲开口,齐风就抱拳道,“在下齐风。” “哦,那尔是那个卫所的?为何来吾羊房堡?” 吾? 齐风听到这话就晓得,眼前这人应该就是堡内守官了。 一边的苏木怕引起什么误会,赶忙答道:“刘小旗,这位是夜不收新百户,是来视察堡内防务的。” “百户?” 刘振德偏头看了眼齐风挂着的腰牌,顿时睁大眼睛,恭敬抱拳道:“羊房堡守将刘振德见过百总。” “刘小旗客气,客气。” 齐风笑着也对他拱拱手,然后这才道:“吾看羊房堡周遭地势平坦,唯堡内周遭隆起,是易守难攻之所,为何堡内看起如此颓败。” 刘振德道,“光是宣府境内,大大小小的堡所就有上百座,朝廷拨下的修缮费也多先于修缮大堡,羊房堡这样的小堡得到的修缮费只能是杯水车薪,唯将堡面修整罢了,堡内自是无法顾及。” 齐风没有说话,因为刘振德说的是实话,有些比羊房堡更小的堡或许自修建以来就没得到过有效的修缮,居住条件更是难以言说。 有些堡更是只能自己筹措银子修缮…… 前面是七八间屋子。 中间是刘振德住所,也是他办公场地。 进了屋,刘振德拿出册子递给齐风。 “大人,这是羊房堡人员名册。” 齐风接过看了一眼,名册里五十多人,大部分是墩兵,只有数十人才算是真的披甲军士。 册子里面还有一些画了红框的名字,人儿大抵是死掉了。 驻守边塞就是这样,严寒酷暑不说,条件还很艰苦,莫说这还是古代,堡内多半是没有医官的,就单说一个小小的风寒感冒就会要了人的性命。 但,这就是边塞,他们可以苦,可以累,可以死,但边塞一切,是守卫着万里长城的基准 ,没有他们,鞑靼人会长驱直入,那时候,死的人更多。 第186章 回家都是奢望 “辛苦了。” 齐风看完将册子放在一边。 这时候外面进来个墩兵,急急呼呼道,“小旗,李甲不行了……” 刘振德听罢,连忙对齐风道:“大人,卑职过去看看。” “一起吧。” 齐风起身跟刘振德一起去看那叫李甲的汉子。 右边屋子,是专门的伤病员房间,还没进屋就能听到里面的叫声。 刘振德走了进去,齐风紧跟其后。 进入屋子环顾四周,里面就铺着一层稻草,没有床,一个浑身缠着布条看不出人样儿的伤员躺在地上,嘴里不时发出痛苦呻吟声。 “李甲,你还好吗?” 刘振德蹲下,有些焦急。 那叫李甲的伤员眼睛看着他,一只手突然用力搭在了刘振德手上。 他喉咙咕噜着,像想说什么话,但说不出来。 “你想说什么?” 刘振德低伏下身子,耳朵靠近李甲的嘴边。 “好好好,回家……我一定将你送回家。” 刘振德嘴里一直承诺,底下人儿听罢便没了动静。 “走好……兄弟。” 刘振德用手盖住李甲没有闭上的眼睛,鼻子像是堵塞了一样猛吸了一下这才站了起来。 齐风走出了门。 他看见门口围着的几个墩兵一脸哀愁、伤心。 可能是触景生情,亦或者是对朝夕相处的同僚就此阴阳相隔而惋惜。 刘振德也走了出来,他吩咐几人去找来柴火待会儿好将李甲的尸体烧掉。 吩咐好了这才走到齐风面前道,“大人今日一来便遇到了这样的事,还请大人勿怪。” 齐风不解,“这有什么好责怪的。” 前者松了口气道:“有些大人对这样生死之事很为计较……” 齐风摇摇头,这才问道,“他是怎么一回事?” “李甲兄弟?” 刘振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嗯。” 齐风点点头,“他怎回事?” “唉,一言难尽啊。” 刘振德长吁短叹道:“几日前李甲在堡外取水被几名越线侦查的鞑贼掳走。” “值哨的墩兵通知下属后,属下带着十几人追了出去,找到李甲的时候他已经被鞑贼虐待得奄奄一息。” 刘振德突然看向齐风,苦笑道:“大人知道什么叫炮人吗?” “你说……炮人?” 齐风听到这个词,心里也是惊了下,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是将一个人褪去衣物捆绑在木架子上就像是烤全猪一样慢慢炙烤,但这与烤猪不同,猪是死的而人是活的。 死猪感受不到炙烤的热量,但人能感受到。 这样的手段极度残忍,在肉没熟透的情况下,人是不会突然死去。 所以……炙烤过程中能真真切切体会到自己身体正一点点快要熟透的感觉…… 齐风眼皮跳了一下,“你是说鞑贼对李甲用了炮刑!” “嗯。”刘振德点点头,“我们找到李甲的时候,李甲一面都快要烤熟了……但他还没死……那种状态和死已经没有区别了,我们救不了他,能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说到着,刘振德揉了揉眼睛,似乎想要把眼睛里包含的泪水抹掉。 齐风握紧拳头,“那几个鞑贼抓到了吗?” “没有。我们到的时候鞑贼已经跑了……” 刘振德咬牙切齿,“要是我早点到的话,定能为李甲兄弟报仇!” 对方叹了一口气,“可惜一切都晚了……” 齐风摇摇头道,“不晚呢,还有报仇的机会。” 刘振德顿时一个激灵,“啊?大人,可是鞑贼已经跑了?” “你先前说过的,这些鞑贼是来干什么的?”齐风反问。 “他们是来侦查的。” 刘振德脑袋空空,脱口而出,随后恍然大悟:“大人,您是说那几个鞑贼并没有得到有用讯息,所以还会再回来?” “能这么想说明你还不傻。” 齐风看了刘振德一眼,“他们为何要掳走李甲?自是为了得到讯息,但你们到的时候李甲变成这番模样,想必应是什么都没说,既然他们没有得到有用的讯息,必然还会回来。” 刘振德来了兴致,“既是如此,自当为李甲兄弟报仇雪恨!” 齐风又道,“不要过早高兴,鞑贼虽有再来的可能,但不知道何时才会再来。” 刘振德道,“那属下让堡内人员密切注意,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汇报。” “现在只能先这样做。” 齐风应允了对方的做法。 刘振德立马招呼过来个墩兵让他把命令传了下去。 过了会儿,一名墩兵小跑到刘振德面前先是对一边的齐风拱拱手,这才开口道:“小旗,柴火准备好了。” 刘振德道,“把李甲兄弟烧了吧。我记得他老家在辽东,到时候把骸骨收敛起来装到小坛里送到驿站让帮忙带回去。” “好。” 那墩兵又火急火燎跑开。 几个墩兵合力把李甲尸体放到了堆得整齐的木材堆上,随后点燃了木材。 木材堆先是起了一阵烟,随后开始冒出熊熊大火,不一会儿就将李甲尸体包裹。 “受罪啊,生前被火烧,死后也要被烧。” 一个墩兵摇着脑袋,似乎对这样的残忍行为而叹息。 另一名墩兵道:“李甲兄弟的遗体没办法送走。他的家太远了,现在这样的情况,骸骨能送回家乡安葬已经是一种奢求,别的堡哪会这般待遇,死了,就地就埋了。” 然后他看向说话的墩兵,“你死了想埋在这还是埋在家乡?” 那墩兵不容置疑道,“废话,那肯定是家乡啊。” “对啊……家乡,咱们活着的人做梦都想回去,那死去的人又何尝不是。” 那人听完沉默了,半响不说话。 是啊,活着的人都想回家,那死了的何尝也不是啊。 相比较回家,烈焰灼烧这点痛苦又能算是什么! 大火一直烧到了天黑这才逐渐熄灭,墩兵们又把李甲的骸骨装入坛子密封好放在一边。 他们之所以这么仔细认真,完全是因为带着一颗真诚的心。 在边塞,每个人对死去的弟兄好活着的人都看在眼里,或许某天死亡后,也能奢求骸骨能被同样对待送回到故乡。 第187章 变成星星 “爹爹,他们说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对吗?” 一名穿着锦衣华服的少女坐在围栏边上,清澈的眼睛望着天空,双脚微微悬空,来回摇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头戴网巾,续着山羊胡子,身强体壮,孔武有力。 他眯着眼睛一脸和蔼:“是的,人死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然后他好奇问,“三儿,你问这个做甚呀?” 小女孩低头思索了下,痴痴道,“这样的话就能看见娘亲了。” 说完,她有些失落,突然涰泣起来,娇小的手儿自顾自的揉着眼睛,“可是天上星星太多了,三儿也不知道娘亲是哪颗。” 男人见罢蹲下身子,侧着头看向天空,指着最北边的星辰,“三儿,别哭,看见那颗没有,天空上的最北边,那就是。” 小女孩停下动作,眼角还挂着泪水,但是眼睛已经看向了天空,随后激动起来,“真的耶,三儿看见娘亲了……看见娘亲了。” 见小女儿不伤心了,男人也欣慰的笑了笑。 擦干眼泪,小女孩儿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问男人,“对了,爹爹,阿姐有送信回来吗?” “有啊。”男人说,“你阿姐信里说很想你呢,还问你长个没有,说等下次休沐回家还要给你带好吃的 。” “好耶,阿姐要给三儿带好吃的 。” 小女孩天真烂漫笑着,然后突发奇想道,“爹爹,那三儿也要给姐姐写信。” 小女孩从围栏前站了起来,穿着的青色小裙子就像是夏日荷叶,很轻盈美丽。 男人闻言笑着打趣道,“写,不过三儿现在字写得全吗?” “当然写得全。”小女孩一脸不服输样子,“爹爹,待会儿你就看着我写。” 听到这样童稚的话,男人脸上那是压不住的愉悦,“好好好,爹爹给你拿纸笔。” 说完,男人走入房屋,拿出文房四宝,看了眼小女孩儿身高,又端出一张小桌子。 “爹给你磨墨。” 男人也不管地下凉不凉盘腿就坐在了地下,拿起旁边放在一边的条墨在砚上磨动。 顺时针磨了几圈,不一会儿砚台就出现了墨水。 小女孩儿拿起毛笔,沾了点儿墨水就开始在纸上写。 “姐姐……近来可好,三儿和爹爹十分想您。今天三儿知道娘亲是那颗星星了,很开心。姐姐也想知道吧,嘿嘿,先不告诉你。 姐姐,三儿听说京城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下次回家记得给三儿带点好玩的哦。 三儿祝福姐姐平安。” 写到这里她不知道还要写些什么了,咬了咬笔尖嘟了嘟嘴巴,然后右下角写下了落款。 “三妹,胡善祥笔。” …… …… 边塞的风总是那般带有凄凉感。 齐风来到羊房堡的第一天晚上属实难以入眠。 既然睡不着索性也就不睡了,穿好便衣就在堡内巡查。 晚上堡内只有几个墩兵在了望台值守。 齐风顺着楼梯爬了上去,进入墩内的时候还给里面的墩兵吓了一跳。 见清楚来人后值守的几个墩兵抱拳行礼。 看了四个墩兵一眼,齐风这才发现白日中取水的刘汉也在其中。 “没什么异常吧?” 齐风询问四人,四人相互看了眼,刘汉道:“百总,目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前者肯定的点头,“没有异常最好。不过还需要严密查看,今夕不同往年,鞑贼现在对咱们大明境内蠢蠢欲动,咱们值守的切勿失了准。” “遵命。” 四人抱拳应答。 四人态度很好,齐风又道:“那我去墩台顶上看看。” 刘汉在一边说道,“百总,要不属下跟您上去吧,晚上,上面夜风大。” 齐风笑了笑,“不用了。”说完就顺着一旁的楼梯往上攀爬,爬到了墩台顶部。 墩台顶部烧着一支火把,在夜风下若隐若现。 “风确实挺大……” 听着周遭被风吹得发出的吱吱呀呀声响,齐风摸了摸头顶,风顺着网巾孔直往脑门灌进来。 就算是站在高台上,也看不了多远,再远一点儿的地方就是乌漆麻黑的一片。 但还是能够隐隐约约看见很远地点的亮光。不用猜也知道,那是别的墩台。 顺着楼梯下了墩台,齐风又在堡内走了几圈,稍微感觉到了倦意,这才回去休息。 翌日。 齐风到房门被敲得乒乓作响。 苏木在门外喊道,“百总,吃早食了。” 屋里的人儿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齐风有些懊恼,这晚上睡不着怎么白天还睡不醒了…… 他不想让苏木久等,连忙穿戴好衣物就打开了房门。 果然,外面太阳早就升起来了,整个堡内都充满了阳光。 苏木咧着嘴道:“百总,早食,先前的凉了,我重新去热了热。” 齐风看了眼太阳道:“苏木……这怕是快要吃午食了吧。” “还早得很呢。” 苏木将盘子端进屋子放在桌子上,“还有两个时辰呢。” “咳咳咳……” 齐风咳嗽起来,然后道:“下次我要是没及时起来吃早食,就不要送了,毕竟这是吾第一次来羊房堡,别到时候搞得大家都有意见。” “百总,哪里的事啊。” 苏木笑着道,“大家都挺喜欢您的。刘汉他们今早还跟我说昨晚您还亲自去巡了夜,第一次来百总您就如此辛劳,大家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巡夜么……” 齐风听到这话有些尴尬,他只是因为睡不着而已,于是道:“那不说什么了,但仅此一次,下次就不许了。” 苏木露出一抹笑意,“好的,百总。”然后又道:“百总,那您吃着,属下先去训练去了。” “去吧,去吧。” 齐风哭笑不得,让苏木赶紧走。 等苏木走了,齐风看了眼桌子上的食物。 一碗干米饭——很明显是从稀饭里面沥出来的。 米饭旁边还有一小碟青菜,一碟咸菜,这些不是最重要的,离谱的是还有一颗鸡蛋。 鸡蛋……这可是寻常人家都舍不得吃的好东西,它能孵出小鸡,可以创造更多经济价值。 看到这些齐风内心五味杂陈。 第188章 李咬住的心事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样子。 就和生命绽放之初一样,是纯朴,无邪,充满天真。 但在那一天,他什么都明白了。 活生生的人,一排又一排的死在眼前。 而做这一切的是自己爷爷——朱棣。 朱瞻基从梦里醒来,这样的梦他做过很多次了。 看到窗外的阳光时,心里又舒坦不少。 哪一年。 南京城外,自己呆在父亲朱高炽身旁。 之后,是城外军队漫天的箭雨射进了南京城内。 整个南京城都是爆炸声音。 李景隆带人开启了城门。 之后,爷爷带着军队进了城。 无数建文旧党的人被抓。 那些人嘴里无不臭骂着,那一天,爷爷让他来到身边,看着那些人被斩了脖子…… 这样的场面给年幼的朱瞻基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还在筹措时,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 “醒了?” 来人是他父亲,朱高炽屁颠屁颠的走了进来,一脸笑意,像是捡到了宝贝。 朱瞻基拉下脸,询问,“爹,怎么了?” “嘿嘿,这不……儿啊,你皇爷爷……说让你过去陪他几日。” 朱高炽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朱瞻基的眼睛,生怕对方一万个不愿意。 “不去。” 朱瞻基摇摇头,“娘亲还要我陪她去上香呢?” “好儿子,好儿子,就帮爹这一回……就这一回。” 朱高炽急忙伸出了手指,脸上却不敢带怒气,笑嘻嘻的坐在了床头,一脸渴求。 他这一副样子,要是让别人看见了还不晓得他到底是不是太子呢。 “你也知道你皇爷爷的性子……儿若不去,你爹我肯定要被数落,到时候你那两个叔叔,定也会大嘴的。” 朱瞻基看自己老爹这样,于心不忍:“那好吧。不过娘亲那边……爹你自己去说吧。” “这没问题,没问题。你娘那边的我来办 。” 说完,朱高炽一脸笑意的叫来门外等着的纪纲。 “纪指挥使,麻烦把我儿带到皇上那儿。” “是,太子殿下。” 纪纲没多说话,叫人弄来了马车,朱瞻基上了马车朝着皇宫去了。 李咬住带着人儿正在京城客栈中喝酒。 跟他喝酒的都是锦衣卫中的同级,靠着那一身显眼的衣服店家也不敢造次,直接给几人选了一处看景的位置。 几人喝着酒,吃着肉聊着京城中的一些事情。 “莫说您李老弟,就是哥哥我,若是遇到那般险境也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千户刘思维喝了一口酒,嘴里忻忻说着,另外几个人同道:“对啊,李兄,那等凶险之地,您还能全身而退,确实比之不过。” 李咬住摆摆手不然道:“没有那几名夜不收帮助,老弟我也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刘思维很赞同,当即敲了敲手指说:“夜不收吾听过,都是些奇人,武功高强者不在少数,都是边军中的佼佼。” “确实。” 李咬住也点头,“我能活着,也全依仗那几个夜不收深入鞑地……来寻的。” 说到这里,李咬住又想起来齐风等人,心中感激。 刘思维开玩笑道,“李兄能经常说起,想必也是跟那几个夜不收关系匪浅。” 听到这话,李咬住赶忙摇手:“没有……没有,只是经历了这一桩事情,确实印象深刻。” 后者听罢,笑了一笑,并没有再多追问 ,反而醉翁之意不在酒转到另一件事上去。 “指挥使下给李老弟追查建文叛党的事,这可是一个大香饽饽,在兄弟们这心里都很在意啊 。” 李咬住听到这话连忙道:“刘兄此言差矣,追查建文叛贼本就是咱们锦衣卫的职责,谁来做都行,主要是能为国效力,保护这皇城的安稳。” “再说………指挥使让老弟我来做这件事,想必是指挥使有自己的考量。” 李咬住闷头喝了一杯酒,心里细细揣摩几人现在的想法。 刘思维对这样的回答不太满意,他道:“若真如李老弟这般说,那这追查建文叛贼的功劳又是谁的?” 其余几人都看了过来 ,李咬住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不能有任何让他们抓住把柄的地方。 看了刘思维一眼,立马眼笑开口,“刘千户,这功劳一说,有必要现在说吗?” “本就是小酒酣畅,只是聊聊罢了,李老弟放心,咱家自别无意思,若是不便开口,也就作罢算了。” 刘思维假模假样喝了一杯酒,“这酒就当老哥赔罪了!” 这酒一喝,就把李咬住逼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 另外几人看他的眼神皆发生了许些变化。 的要闹得不欢而散? 还是托底言出? “功劳一事,老弟也给各位透个底,便是吾抓到叛贼,这最大的功劳也不是咱家的 。” 李咬住吃了一块肉,“各位大人还有必要揣摩吗?这功劳是谁的,显而易见。” 几人眼珠子转了一圈,刘思反应最快,立马赔笑:“是兄弟们多嘴了 。”然后立马招呼几人喝酒,“都干些什么?快些吃酒 。” 这场宴席虽然看起来不欢而散,但是,实际上还是李咬住占了大部分优势。 至于先前他为何没有跟几人透明跟齐风的关系,那样的事说出去,若是自己以后失了势……就会变成害了对方的武器。 朱瞻基来到皇宫,纪纲便抱拳道:“太孙还请等候下,容属下进去禀告皇上。” 前者点点头,在马车附近走动,不少路过的宫女对他恭敬行礼,朱瞻基脸上带着笑容,很是可爱。 纪纲跟朱棣的贴身太监说了会儿话,那太监便进了屋,过了会儿小跑到了朱瞻基面前,笑意伶伶道:“太孙,皇上在殿中等您。” “好,知道了。” 朱瞻基听了直接撒开步伐,快速的跑上了台阶,后面的太监紧紧跟着,一边喊慢点一边跑,生怕前面的小家伙给摔着了。 朱瞻基推开门。 殿内就传来一道洪音。 “来了。” 远处,朱棣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卷书,笑意盎然的对进来的朱瞻基说着。 “皇爷爷好。” 朱瞻基立马行礼,朱棣摆摆手很随意的说:“行了,行了,你这孩子咱们就没这么见外了。” 第189章 狩猎 “近来如何?可学得《务本训》了?” 朱棣一脸慈祥,看着进来的朱瞻基。 “学得了。” 朱瞻基小小的脸儿满是骄傲。《务本训》在他老师教导下,精髓已掌握。 说实话,朱瞻基还挺喜欢他那两个老师的。虽然有些时候自己调皮,两个老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还说些旷世名言警训,不过焦头烂额后却都实打实下手惩罚自己。 一边还嘴里念叨:“士不学好,师之过也……” 一边的朱棣听到这一番话,也不去考究。 只道:“看来还得是戴纶,教得不错。” 然后撇了撇眉头:“对了,爷爷这儿有一封奏折,要不看看?” 朱瞻基表现出来惊人的天赋,回道。 “皇爷爷让孙儿看,孙儿就看。” “好。”朱棣大笑起来,看起来是那样的威风 ,“爷准许你看。” 朱棣拿起折子,一旁的太监连忙上前接过,恭恭敬敬递给了朱瞻基。 后者刚准备打开瞧看。 朱棣突然又道:“对了,孙儿,朝中关系您与谁好呀?” “自是恩师戴纶。” 朱瞻基想都没想说出口来,脸上还带着一抹笑意。 朱棣点点头,脸上却露出一抹不可察觉的坏笑,“好了,打开看看吧。” 打开折子。 朱瞻基看了眼脸色就变了,这折子竟然是自己老师戴纶写给皇帝的告状书。 里面说自己荒废学习,时常骑马射箭,舞刀弄枪…… “皇爷爷……我……” 朱瞻基拉耷低着脑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对方局促,朱棣道,“让你看看而已,怎么愁眉苦脸。” “孙儿我……” 朱瞻基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这里面写的内容戴纶也没有夸大,确实是自己做过的,或许是对方也不知道怎么管教,只能报到自己爷爷这儿来了。 朱棣等了一下,原本严肃的神色突然放松下来,哈哈大笑,“孙儿,戴纶一介书生尔,只晓得教习,那懂得舞刀弄枪。爷爷我还不是从舞刀弄枪过来的,咱们朱家人,自得有些傍身技巧,哪能圣贤书一日看到头。” 朱瞻基听罢脸上紧张缓和了一些。 若是自己爷爷生气,自己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然而,下一句朱棣的话又让他陷入纠结。 “不过……咱们还是得懂些的,有些时间,就是拿来做特定的事,怎能玩闹,爷爷让戴纶他们教你,不止是让你学古知今,而是更要明白其中王朝更迭的原因。” 话罢,或许是觉得自己说得过于严肃,让眼前这个小男孩有些难以自觉,连忙又安慰道:“不过,今日尔,咱爷孙二人就不谈这些了,你习了骑射,今日咱爷孙二人去打猎如何?” 打猎明显是给台阶下的借口,朱瞻基很聪明,心里窃喜,这位爷爷还是很疼自己的,于是立马答应。 皇家园林内。 朱棣已经换上了一身干练的常服,朱瞻基同伴左右。 侍卫拿来两把弓。 朱棣拿在手里掂量试了一下拉力,笑着对朱瞻基开玩笑道:“爷爷老了,这弓都快拉不动了。” 这句话很显然不是朱棣自己调侃自己,一旁跟着的纪纲吞了吞口水,他很明白朱棣这话含沙射影。 这不明摆着弓石重量拿多了…… 他额头冒着些儿冷汗,冷眼就看了眼后面拿弓的侍从,那侍从已经面色惨白,这事情要是处理不好,小命就没了,浑身开始止不住的发抖,刚想要双膝下跪请罪,却听到朱瞻基说话了。 “爷爷神勇,睥睨天下,区区弓如何拉不动,这弓,孙儿看是未有调校,故而拉力极大,原本使力更要多上不少,所以难拉。” 朱瞻基刚说完这话,一旁的纪纲立马开口接话,“谁人拿的弓,不调校就呈上来,来人,拉下去重打五十板子!赶紧换把调校过的新弓上来!” 刚开始呈弓那人被快速拖了出去,纪纲心里踏实了不少,又对眼前的太孙敬佩了许些。 难怪古人常说,英雄出少年,有这样的反应能力,纪纲断定朱瞻基以后一定是一位风云涌动的人物。 “这样的错误以后就别犯了。” 朱棣试了下新弓,拉力还不错,便没了计较。 二人上马开始狩猎。 皇家园林中多有林鹿,时常发出一些呦呦声响,空灵动听,响彻林间。 朱瞻基就看到一头林鹿,连忙拉弓搭箭,一旁的朱棣见到却并未动手,反而一脸欣赏的看着。 林鹿呦呦几声,另一头鹿从远处跑了过来,林鹿并没有发现二人。这个时机正好,只要朱瞻基松开弓弦就能命中。 可是朱瞻基拉了半天,也没见对方射箭,一旁的纪纲干着急小说道:“太孙,此时射箭正好。” 可是朱瞻基却放下弓箭,“算了,它们像是一家人……吾取其一,其二何苦。” 朱棣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惊动了林间的鹿,两头鹿转头看了一眼,疯狂跑开,看着远去的鹿影,在射箭已经没有必要了。 “太孙懂得此理,戴纶又怎知太孙之心。” 朱棣勒转马头,又看了一眼朱瞻基,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 自己这个孙子……心中慈善? 林中打猎以击杀一头几百斤的野猪结束,这野猪皮糙肉厚,也没必要拿回去食用,朱棣当场就让人分解,赏给了众人。 得到肉的众人如获至宝,纷纷低头捧在手中,心中愉悦。 回到宫中,已是下午,朱棣去处理政务,让朱瞻基去老和尚那一趟。 朱瞻基自是领命,然后去了寺庙。 老和尚还是那般,坐在那儿,右手敲着木鱼,左手端着一本书看得有趣 。 “老和尚……您看的是什么?” 朱瞻基好奇询问,姚广孝回过头,站起来行礼,“原来是太孙。” “您还没回答我,看的是什么书呢?见你看得入迷,怕不是些什么俗书(懂得都懂的书)。” 他一脸坏笑,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菖蒲盘上。 姚广孝愣了愣,他也没想到朱瞻基会说出这样的话,但立马就笑了,他想到了一个很好的论题,“太孙觉得俗书和书有有何不同?” 第190章 诡辩 “老和尚,你又开始了。” 朱瞻基一脸小大人样子,“这个问题还需要辩论吗?就连小孩儿都明白。” “是吗?”姚广孝放下敲着木鱼的手,“那太孙不妨说说,也让我这个老和尚开开眼界。” “这还不简单。” 朱瞻基一屁股站起来,凯凯道:“俗书内容皆是对人无意之事,而正常的书内容皆对人有意。” 姚广孝点头,“那太孙,如何称为无意与有意?” 朱瞻基秀眉一瞥,“何为有意,何为无意 。对人有帮助便是有意,对人无帮助就是无意 。” 他看了姚广孝一眼,或许是自己都觉得这样的答案过于肯定。 老和尚笑了笑,“太孙,你这还不是片面之词。” “俗书与正常书老衲我认为都是有意的。这并不是用一种存在的东西就能比较。” 姚广孝道:“太孙说俗书无意。但原本就有人需求俗书,那这些书对那些人来说就是有意 。反正正常的书,那些人又不会去看,对他们来说就是无意。” 朱瞻基憋红了脸,“老和尚,你这是狡辩。俗书内容下流,皆是描绘男女至少,可堪肮脏至极。看这些书的人品性邪恶。” 老和尚道,“太孙这话过于绝对,老衲不赞同。俗书上至一些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皆有看着,反倒是常书却之流于学堂,如此一来,界定邪恶一词便不成立。” “哼。我不跟你诡辩了。反正每次都说不过你。” 朱瞻基生气的坐在了菖蒲上,一副气鼓鼓样子。 姚广孝达到目的,笑着道:“太孙,你要学的还很多呢。” 前者只是略微偏头,不再看他。 姚广孝又敲起木鱼,在他心中认为,俗书与书,无非皆从人心中的一个欲字,一个欲……便能想到许多东西了。 等了一刻,姚广孝敲完了木鱼,后面的小沙弥上去收拾完,姚广孝对一旁的朱瞻基道:“太孙,何不走走?” “不走了,今日跟黄爷爷狩猎,累了,就坐坐。” 眼前这小屁孩儿还在生气,姚广孝又道,“对了,可有一去处 太孙可愿陪老和尚去看看?” 朱瞻基眉头一挑,“老和尚,你这是在恳请我了?” 姚广孝也不跟朱瞻基扯其它话题了,“哈哈哈,太孙,怎么说便是道理。” “既然你都这样了,我自然答应。” 想像扳回一局的朱瞻基很高兴,立马屁颠屁颠跟在了姚广孝后面。 姚广孝走在山林中,周围是落日前太阳透过树叶的氤氲,一些阳光斜照在石阶上,勾勒出独特的光影。 朱瞻基在石阶上蹦蹦跳跳,把跟在后面的小沙弥吓得不行。 姚广孝乐呵呵道:“太孙再过两年便要行冠礼了,若还是这般,怕是要被朝中人儿非议。” “行冠礼。” 朱瞻基沉思了一下,“还有两年?” 这个事情他从来没有想过。今天听到这件事确实有些惊讶。 姚广孝道,“《礼》曰:“冠于阼,以着代也。醮于客位,三加弥尊,加有成也。已冠而字之,成人之道也。” “行了冠礼,太孙便不是小孩了。” 姚广孝摸了摸胡子,似乎对这件事很看好,到时候定然很隆重。 一路上,朱瞻基再无话语,甚至连四方步都开始有模有样起来。 前面的老和尚停了下来。 朱瞻基探头问:“到了?” 老和尚点点头,朱瞻基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连忙捏着鼻子,“好大股子药味。” “这里的治疗病人的地方,药味浓烈。太孙戴上布罩即可。” 说罢,一旁的小沙弥赶忙递了一根面巾,朱瞻基接过自己三下五除二就系上,味道果然少了不少。 “来这里做什么?” 朱瞻基一边走一边问姚广孝。 “来看看有趣的东西。” 老和尚自带神秘,“上次太医院那边研制出了某些新东西,我特意要了些儿过来,看看效果。” “怎么又跟太医院扯上关系了。” 朱瞻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太孙见了就晓得其中缘由。” 二人来到一个帐篷前面,门口站着一个僧医,那僧医见着二人,连忙行礼。 姚广孝道:“那东西可有用处?” 医师道:“已经验证过了,确实有用。” 然后掀开帘子,进入帐篷内。 里面躺着一个受伤的的汉子。 僧医上前将那汉子左腿上的布贴取下。 一条狰狞的伤口便显露出来,一大块肉白花花的在伤口处,就像是蛆虫。 这一幕让人感到有些心理不适,尤其是朱瞻基,这小家伙差点吐出来了。 僧医却是司空见惯,对着姚广孝道:“住持请看,这伤口中血肉,黑色的即是腐烂,而将这些腐肉剔除后再加以酒精的生出的肉便是白色,即为好肉,因此,这酒精确实有一定的作用。” 僧医在那些肉上面翻来翻去,就像是玩弄着一件有趣的东西,“原本按照以往,这样的伤,这条腿定然是保不住的,需要进行切割,清理了腐肉,用了太医院的酒精,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至少腐肉很少,多了新肉。” “大师,好了这条腿还能走吗?” 躺着的汉子突然开口询问。 僧医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确定,因为你的骨头坏了,目前愈合的只是你的肉,你的骨头我们没有办法进行治疗…………至少,你的身体不会有什么缺失。”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那汉子唉了一声,“也罢,至少,还能像个正常人 。” “酒精是什么东西?” 朱瞻基在一旁开口询问,他刚刚听了许久,重点似乎是这个酒精发挥了什么作用。 僧医拿过一小瓶,“这就是酒精。用粮食进行反复蒸馏得出。” “原来是蒸馏出来的,难怪叫酒精。” 朱瞻基点点头,“有什么用?” “禀太孙,这东西可以杀死一些看不见的毒物,只要受伤,涂抹这东西至伤口处,一些能产生腐肉的毒物便能杀死。” 僧医笑着介绍,朱瞻基听罢,“有这么大的能耐?” “太孙不是瞧见了吗?” 姚广孝在一旁开口,“这东西,可谓是实用。” 第191章 生水 翌日,齐风看完了羊房堡内的训练,带着苏木出了堡,堡外的山地覆盖着一层绿植,点缀着连绵的草地。 齐风爬上一座小山,了望远处,山下是一条河水顺流而下,再远一点便是耸入云端的高山,云雾缭绕,周边覆盖着未化开的积雪。 “都九月了,高山上的积雪还未融化。” 齐风嘴里喃喃,一边的苏木道:“百总,化雪可冷了,每年都得冻死好几个人。” 他又用脚跺了跺地,似乎已经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寒意,“这上面的雪,就算是最热的季节,也不见得融完。” 前者踢飞一块石子,顺着一边的缓坡慢慢下了山。 “附近有鞑贼的讯息吗?” 齐风边走边问苏木,后者摇摇头,“照放哨的弟兄们说,很太平。” 现在鞑贼估计也有警惕,需要一段时间,所以这样的结果齐风并不意外,只是嘱咐道,“可别漏了什么讯息。” 苏木敞开一笑,“百总放心,咱们巴不得那些鞑贼来咯,有什么动静都会注意到。” 二人返回堡内,刘振德正在巡视,几个没上哨的墩兵洗着衣物,自发生那旮瘩事情后,刘振德就不让他们出去洗了。 “大人。” 刘振德看见穿着便装的齐风,连忙上来行礼。 孔武有力的胳膊,结实的肌肉因为穿着而显露。 “夏季蚊虫较多,刘小旗这般不怕蚊虫?” 齐风玩笑话语让刘振德有些放松,憨厚的抓了抓脑门,“属下皮糙肉厚的,那些蚊虫也钉不进肉。” “虽是如此,但堡内的卫生还是需要注意打扫,不然容易患上疾病。” 刘振德尴尬笑笑,似乎心虚,对于他来说,自己是一个打仗的人,哪会像个姑娘一样去收拾。 “嘿嘿,大人,咱们这些糟汉子哪在意过这些,都是随便捣鼓捣鼓就行了。” 齐风摇摇头,“还是要注意的,莫到时患上了病,为时就晚了。” 话罢,齐风又问苏木:“今日出勤名册上记录的跟实际的不一样,这是什么原因?” 刘振德恍然大悟抢着回答道:“大人,堡内还有两人生病,对不上应该是这个原因。” “患病?”齐风眉头微皱,苏木抱拳也道,“是的,堡内腹泻的有一人,还有个胀气的……” 齐风眉头舒展,“那二人近来可吃了什么东西?” 刘振德立马仔细回忆,想了半天没想出吃过什么,于是就实话实说,“就正常吃喝,也没见他们吃过其它东西呀。” “算了,带我去看看吧。” 齐风见罢,也不多问了,有些事情还得看了才知道。 刘振德把齐风带马房,马房里面堆着两捆干草,上面躺着两个人儿痛苦呻吟。 一个肚子涨得老大,像是怀胎十月,另一个头上细汗淋漓,嘴唇发白。 齐风问:“可有去寻医师?” 刘振德说:“寻了,还得过几天才到咱们堡内……这几日,只能把他们放这儿……” “以前也有人是一样症状,医师来了说是肚子里有虫……可是,就算是有虫,我们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总不能把肚子剖开吧。” 说完这话,刘振德有些口渴,刚好外面放了个水缸,他走上去掀开就用手捧起喝了几口。 “你们都是这样喝水的?” 前者看着刘振德,刘振德被盯得有些发怵,心里想着,咋了,我这样喝水是犯了什么律法吗? 还是咬紧牙关,头皮一硬点点头,“都是这么喝的。” “那难怪了……” 到这齐风已经知道二人的病是什么回事了————喝生水导致的。 “罢了,都这种情况了,医师还没到这两个估计都挺不下去。” 齐风看了一眼苏木,“堡内可有葫(大蒜)和醋?” “有的。” 苏木虽然不知道齐风要干什么,但还是转身去寻去了。 “以后不能这样喝生水。把水放锅里煮冒泡了凉了在喝。” 齐风看着刘振德,一脸无奈。 这些糟汉子虽然朴素,但一些基本的卫生常识是不知道的,在外边巡逻 ,见着生水张嘴就喝,能不腹泻,胀肚。 刘振德点点头,但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齐风道,“刘小旗想说什么?直说无妨。” “大人是说把生水煮冒泡后就不会让人涨肚?” 刘振德眼神飘飘,似乎对自己问的这个问题觉得有些局促,或许他更是怕眼前这位大人大发雷霆……指着他吼骂怎么连这么点儿道理都不懂。 所以刘振德在问出这话的时候,已经准备挨批了。 “是的。” 齐风看了对方一眼,点点头,没有任何怒气,很是平静。 齐风的态度让刘振德有些惊讶,毕竟之前请医师过来的时候对方都免不了对他一顿指责。 这个时候他就算是小旗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赔礼道歉,服服帖帖。 他们本来就是粗人,大字不识一个,一些生活道理更不懂,还被医师指责 多是生有愧疚之心,那就更不敢询问缘由了……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上司,刘振德对齐风的看法又提高了一个程度。 “生水中有眼睛看不见的毒物,喝多就会肚胀,腹泻……所以烧冒泡了,这些脏东西便被煮死,人也会少得病。” 齐风甚至把缘由也跟刘振德说得明白,这让这个糙汉子大为惊叹,原来水看起来干净,但还是有脏东西是连眼睛都是看不见的。 过了会儿,苏木回来了,手里拿着个蒜,还有一小壶醋。 “百总,您要这两样东西做甚?” 苏木有些好奇,不知道齐风要干什么。 “当然是救人。” 齐风吩咐苏木剥蒜,然后切碎加入醋。泡了会儿就让那胀肚的汉子喝了下去。 “这便能治虫?” 刘振德看得有些傻眼,这是不是太简单了。 “是能治,不过也是偏方,少用。” 齐风把醋壶递给苏木,把剩下的大蒜砸碎,汁液喂给了那腹泻的汉子。 做完这一切,齐风擦了擦脑袋上的汗水,二人能不能好就看运气了,毕竟这都是土方法,若是能撑到医师来,倒还是有希望。 第192章 追踪 处理完,齐风又道:“堡内现在少了一名夜不收,造成空缺,这也是此番前来的原因。” 刘振德适才回神 ,抱拳询问,“大人是要增添空缺?不知可有人选。” “羊房堡虽是我管辖地内,但来时过少,这次空缺名额就让苏小旗一同陪选。” 齐风说罢,刘振德微微躬身,“这事自然。” “做这件事前,还望将堡内清洁一二……” 话罢,齐风便带着苏木走了。 刘振德站在原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病号,上去问道:“可有效果?” 见二人没有回应,只晓得没趣,便回了屋子,喊来了墩兵开始扫除。 第四天,堡内总算是干净,那患病二人症状也减轻了不少 ,刚好卫所派来的医师也到了,二人便全交由给了医师,或是见着有百户在场,这次医师倒也憋着话没有说出来。 一股老的就开始写药方给身边童子配药。 就在几人稍显的放心时候,一名墩兵火急火燎跑了进来,呼着粗气就道,“不好了,小旗,刘汉被贼人袭击了!” “刘汉被袭击了!” 一边的苏木顿时有些紧张,“他人现在在哪?” 听闻事情的刘振德面色还算有些镇定,但那也只是表面现象 ,呼吸都加粗了几分,只能用浓烈的鼻音让那墩兵带着前去。 齐风没有开口,只是默默跟在了后面。 苏木担心自是有他的道理,刘汉本就是他同堡同僚,关系还不一般,出了这般事情自然上头,刘振德则或许是害怕再发生上次一样的事情…… 来到堡内空地。 刘汉躺在地上,上衣已经褪去,古铜色的肌肉带着被日光嗮秃噜皮的痕迹,背上是一条横向刀口。 “谁干的?” 刘振德看着周围人儿,刘汉现在已经十分虚弱,看样子是失血过多。 墩兵摇头 ,“不知道。刘汉一刻钟前出去还好生生的,跑回来就成这般模样了 。” “出去?我不是下令任何人不要随便出去吗?就算出去也得有人陪伴。” 刘振德额头冒出青筋看着众墩兵,“谁给开的堡门!” 齐风看刘振德这这架势,估计是要动手了。 这时候没必要出头,索性就站在后面静观其变。 “小旗……别怪兄弟们……” 这时候躺着的刘汉不知道啥时候醒了,正虚弱说话 。 “刘汉……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出去?” 刘振德虽然还在气头上,但话语还算平静 ,估计是尽量控制着了。 刘汉把头转过去,似乎在逃避什么。 “真的急死我了,你怎么不说啊!” 刘振德已经快要失去耐心,这半天不说,要干什么啊! 一边的的苏木缓缓开口:“我或许知道,今天是刘汉爹娘的忌日……” 堡内一下沉默起来,他们似乎想起来了,每年这个时候刘汉都要独自一人出堡,不知去干什么,原来是去祭奠亡亲去了。 “他爹娘就葬在堡外十几里的山腰上……” 苏木站起来,刘汉偏着头眼睛闭着,或许眼中已擎着眼泪。 刘振德也不生气了,只是语重心长道:“这件事情不追究责任了。刘汉是谁袭击了你?” 刚问这话 ,刘汉失血过多就晕了过去,刚晕,医师就带着几个童子跑了过来,见着地下躺着的刘汉直接让童子抬走,给一边的刘振德看傻了。 自己还没问出有用的信息呀! “去现场看看吧。或许有什么讯息。这事大概率是鞑贼做的 。” 齐风这时候才说话,刘振德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来,只留下遵命二字。 齐风带着苏木和刘振德出了堡,三人朝着刘汉走过的路径进行查验。 走了一盏茶的时间,苏木看着草间血迹,“这里血迹溅射较少,应是刘汉受伤后跑动留下的,看样子袭击地点还在前面。” 刘振德握着刀把注视四周,“咱这附近也没有贼人,若是遇见,定要三刀劈开。” 三人又走了一段路,是一个小凹坡,齐风看见草上的血点一直滴向相对方向。 “这里杂草倒伏,血水极多,估计就是在这里遇到贼人的。且地上有五个人的脚印,排除刘汉自己的对方至少四人,且这四个脚印陷深,怕都是穿了重物的缘故,如果的重物,很大可能只能是甲胄。” 苏木一通分析让刘振德有些惊讶,这小子平常哪显露出了这样的本事,不过又想到苏木时常出塞都能平安归来确实是有过人的本事的。 刘振德在一旁说道,“寻常人哪有甲胄,怕是鞑贼。” “就是鞑贼。” 齐风在一边开口,蹲下摸了摸倒伏的杂草,“在这里这四人很明显想要活捉刘汉,故而此处杂草倒伏众多,再往前才是溅射血液,说明当时情况是刘汉挣脱了束缚逃跑,鞑贼这才不想留活口,用刀伤了刘汉。” “这些血迹朝向不同方向。” 齐风摸了摸草上的血迹,还未干涸,顿时笑了笑:“鞑贼有人受伤了,这正是机会。” 话罢就对刘振德道:“回去带上人马,路上我会做下记号,这次定不能让这次鞑贼逃走。” “血债血偿!” 刘振德猛的抱拳,“遵命大人!” 刘振德火急火燎回了堡。 原地只剩下齐风和苏木。 苏木说道:“百总 ,要不您就留在这,我追上去。” 齐风微微一笑,“呵,苏木,吾也是夜不收 。” …… 二人顺着血迹追踪。 到了一块大石头前,这里留下了一块带血迹的布条。 齐风看着布条上的花纹,顿为惊喜,如果先前只能说推测,那么现在就能确定了,这布条上的花纹是鞑贼部落里常见纹路。 苏木道:“看样子鞑贼在这里包扎了伤口,不过,接下来估计没有血迹作为参考了。” 齐风拿起石块在石头上画了个记号,“虽然没有血迹,但这一片草木丰茂,鞑贼还穿着甲带着伤员,路上杂草倒伏也能判定对方行径位置。” 话罢,他又提醒道,“苏木,追踪务必谨慎,贼人知道刘汉没死,应该也会预判追击,或许会故意弄出错误路径 ,干扰咱们。” 第193章 围住鞑贼 苏木点了点头,然后跟着痕迹往前。 齐风则一路注意四周,若是有伏能第一时间反应。 “百总,这儿草丛恢复正常了。” 走了一段路,苏木站了起来,抬头眺望四周,这是一片低谷,周围都是石子夹杂草。 微风吹拂,杂草飘荡,痕迹消散。 齐风探头看了一眼,“对方估计也有警惕。苏木,这样的地形,你觉得他们会往什么地方走?” 苏木道:“百总,咱们刚才一路都是下坡,且周围地势较高,他们还带着一个受伤的人,自不可能爬山,那么继续往下才是优选。” 齐风点点头,和他推论的差不多,“那就继续往下。” 苏木往前走了走,提醒道,“百总,小心石头。这些石头隐在杂草里,不小心就得滑摔。” 后者点点头,二人又往下走了半盏茶。 “前面有人。” 苏木突然蹲下,齐风将自己隐藏在石头后,微微探头,在前方上坡地方,果然有几个背影。 “太远了,看不清楚。不过好像有人受伤,应该是鞑贼。” 苏木在一旁说着,然后看了眼齐风,齐风道,“这里太开阔,等他们上去了在跟。” …… 等了会儿,鞑贼背影消失在山坡,齐二人这才出去。 看着地下重新出现的痕迹苏木笑了,“这些鞑贼看样子聪明了一时,或许觉得咱们不会追这么远,现在也不隐藏了。” 齐风看了眼痕迹。 痕迹杂乱无章,敌人已经没有先前那样谨慎,貌似这几个鞑贼还显得很轻松。 确实是放松了警惕。 放松警惕这是好事,后面的事对友军更有利。 二人爬过山坡,那几个鞑贼在下面一条小溪处休息,其中一个已经在架锅准备炖肉。 天色尚早。 几个鞑贼都卸了甲,那东西穿着沉重,休息的时候多是卸掉的。 一个鞑贼站了起来,拿起一个水壶,走到躺在地上的鞑靼面前,给他喂了几口水。 像是领头模样的鞑贼眺望他们来时的方向,除了飞过去的飞鸟,更多少一望无际的高山草原。 此刻刘振德已经火急火燎回到了堡内,把情况说明后带着七八个甲兵就出了堡。 兄弟们知道是要血债血偿,都表现出恨得牙痒痒模样,确实啊,一月时间都没,鞑贼就深入杀了伤了不少人,这是谁都不能够忍耐。 山下面的鞑贼没了多少动静,一个鞑贼在五十米外巡逻,剩下的围坐在休息聊天。 “看样子这些鞑贼是要休息一阵子了。” 齐风靠在青草上,眼睛看向下方,惬意无比的鞑靼正在喝酒。 “反正他们也没多久活了。” 苏木摇了摇脑袋,手按在刀把柄上,左手顺带在草丛上薅了一根青草,咬在了嘴里。 “百总,咱们能追上这几个鞑贼,还得多亏他们没有卸甲,不然,这就可难说了。” “刚开始他们有警惕之心,自是不敢卸甲。”齐风看着鞑贼,“现在不同。” “属下真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杀光鞑贼!” 苏木咬了咬牙,嘴里的青草根茎碎了,一股子青草夹杂着苦涩味道弥漫口腔。 “呸呸呸。” 这小子急忙吐了出来,一脸的难受。 “别急。咱们到时候新仇旧仇一起算,这几个鞑贼的脑袋让它们先在脖子上立一会儿。” 齐风知道苏木现在心情不咋样,就顺着他说了下去。 人急得时候思绪很混乱,容易犯糊涂,在还没到明朝的时候,齐风就亲眼见过这样的例子。 吃面的时候,就因为一个老顾客醋加多了,那店老板急眼,把人家暴打一顿,将顾客打死了。 过了半炷香时间,刘振德带着手下赶了过来。 一来他就诉苦,“大人,您这一路的标志可真让人难找呀。” 齐风没有搭理他,只是嘿嘿一笑,标志已经很是明显了,刘振德还觉得难找,不知道有多敷衍。 “鞑贼就在下面。” 后者淡淡开口。众人看了下去,下面几个鞑贼让他们恨得牙痒痒。 苏木在一旁焦急,“动手吧,时间越久越不好 。” 齐风很沉着气,对苏木说:“苏木,你带几个轻甲军士下去将这几个鞑贼围住。刘小旗他们穿的重甲,需要一点儿时间。” “得了。” 苏木得到命令,带着几个穿皮夹的士兵拔出刀就冲了下去。 下面放哨的鞑贼见有人冲下来连忙放出警报,休息的三个鞑贼赶忙都站了起来,一看是明军,纷纷瞠目结舌,手忙脚乱的开始将脱下的甲胄往身上套。 但是甲胄重量都不一般,若没有人帮忙,自己虽是能套上,但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和气力。 在这几个鞑贼套甲的时候,苏木带着的人儿已经跟那放哨的鞑贼砍杀起来,几个回合,那鞑贼就被砍翻在地,因为穿了甲胄,后面的人只能拿出骨朵朝着对方脑袋上敲去。 骨朵看起来很轻,实际上威力很大,只是那么狠敲一下,那鞑贼脑袋上的鲜血就顺着着头盔缓缓流下浸透了头皮。 眼睛一翻,便失去了知觉。估计头盔里早已经开瓢了…… 苏木等人将剩下鞑贼围住的时候,那三个鞑贼才套上两套甲,还有受伤了的那家伙确实没办法穿甲,眼神没了那般凶狠 ,怯生生的看着周围明军,躲在自己同伴后面,这人儿 ,现在能依仗的就只有眼前这两个同伴了。 三个鞑贼相互背靠背警惕着,两边谁也不敢先动手,鞑贼这边害怕一动手明军就会迅速切割,将他们分开逐个击破,还是背靠背有安全感一些…… 而苏木这边因为齐风说了只是围着,不要动手,所以并没有猛攻,猛攻的代价苏木也明白,自己带的这些人肯定有人会死,受伤,这是自己不愿意看见的。鞑贼受伤一人,实际上战力现在就两个,等着后面穿重甲的援兵过来,伤亡出现的的几率是最低。 为了震慑鞑贼,明军开始喊话,大致都是让三人放下武器,但这三人明显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放下刀必死无疑,故而无动于衷 。 第194章 肥肥 不一会儿,刘振德带着人马也下来,剩下几个鞑贼一看,知道自己跑不了,嘴里不知道嘀咕了几句什么话,朝着明军就杀了过去。 “一个不留!” 后面的刘振德神容镇定,下命令的同时,已然跨出第一步。 得到命令,围着鞑贼的士兵早已等不及,义愤填膺,将剩下鞑贼纷纷砍杀。 一股子血腥味在营地弥漫。 天空很蓝,地下鲜红。 不少人身上都沾了血,提着刀搜刮尸体,还有敌人携带的物品。 老鹰已经在头顶开始盘旋…… 回到堡内,众人心情都很愉悦,一来仇总算是报了,死去弟兄们在天之灵也能安息。 二来这四个鞑贼的脑袋还能值不少赏银,足够堡内的弟兄们好好分上一些,置些衣物,再吃几顿好的。 房间内,齐风正摆弄着从堡内军需库里拿出来的单眼火铳。 火铳管内壁不仅坑坑洼洼还很重,难怪很多人不喜欢用这玩意,多拿来当做琅狼牙棒。 将火铳丢在桌子上,门外苏木就开始敲门,齐风让他进来。 “百总,先前兄弟们在野外猎了一头野肥肥(猪),晚上切了,弄些酒,给您送些过来。” 这小子张嘴就笑,齐风看了对方一眼,“让你们来做,估计也不好吃,那肥肥你们怎么处理的?” 苏木憨笑着抓了抓脑袋,“就那么处理呗,剥皮,割肉,炒。” “干炒啊,那膻味都快冲到天灵盖了,能吃得下?” 齐风摇摇头,苏木还以为齐风不喜欢 ,赶忙解释,“兄弟们那会做饭,大家就连肉平常都很少吃到 ,就更不好会在乎这肉好不好吃。” “带我去做饭的地方看看。晚上我来做饭,让兄弟们尝尝不一样的味儿。” 齐风站起身来,苏木难为情赶忙道:“百总,您是何等身份……给咱们做饭,不是丢了分嘛。” 这话让齐风也有些不高兴了,当即道:“苏木,我记得很早就跟你说了,这世界人无高低贵贱之分,一个人,如果让别人从身份上去认同,不与兄弟们同吃同住,那他还能当这个官职吗?做的事也是一样的。” “百总……我 。” 苏木支支吾吾,虽然火头军干的活在他们士兵眼中就看来低贱,但是转念一想,这话又说的很对。 “每个人做每种事,都有它自己的意义。” 齐风上前拍了拍对方肩膀,“带我去吧。” “是。” 苏木低声回应,然后带着齐风去了厨房。 堡内因为人数不多,所以也就只有一个老墩兵专职干火头军的活儿。 那头猪已经被处理干净,内脏都被丢掉,皮上的毛也烧得干干净净。 看了眼古代的野猪,齐风有些感慨,果然和现代的家猪不一样,古代的野猪都是前头大肚子小,看起来头重脚轻的感觉,不像现代家猪那样匀称。 除了前腿,实际上能食用的也就中段到后腿位置。 那老墩兵正在烧水,准备将砍成一坨一坨的猪肉放进水里。 “是要焯水吗?” 齐风在旁边问了一句。 忙着的老墩兵看了前者一眼,认出来是最近来堡里的百总,连忙回复:“回大人,小的不知道什么叫焯水,这肥肥肉老,水沸了,丢下去煮煮捞出来就能吃了。” 齐风疑问,“就这么煮着吃?” “百总,大家一直来都是这么吃的。有些时候会蘸着醋吃 ,酸酸的,好吃 。” 苏木在一旁回答,似乎很怀念那种味道。 老墩兵也道:“大人,肥肥就是这样吃的。” 齐风顿了一下,“城里那些打尖饭馆不是炒着吃?” 老墩兵疑惑的看着齐风,似乎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一旁的苏木小声道:“百总,咱们堡内的人几乎没去过城中,就算是去了,也吃不起更不敢进店。” 为什么不敢进,那还不是太贵了,就墩兵这点响钱,吃一次馆子怕是要脱一层皮,好几年白干,在加上有些时候响都发不满,怎么敢进去,这也是为啥这些人杀了四个鞑贼很开心的原因。 “晚上我来做吧。老前辈,您帮我打打下手。” 齐风称呼老墩兵为老前辈,这让老墩兵大为震惊,连忙低头萃萃,“哎呀,大人,你可折煞小的了,万不能称呼小的为老前辈,小的只是一兵卒,叫小的老瘸头就行了。” 一些自古以来的观念在他们脑袋中根深蒂固,齐风也晓得,这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抹灭的,索性就依了对方。 “好吧。老瘸头,晚上我来给弟兄们做饭,就麻烦你在旁边打打下手了。” “小的遵命。” 齐风拿起菜刀,开始将老瘸头切的坨坨肉切片,尽量是肥瘦相间,一些肥油单独切割下来,当做炒肉用的底料。 齐风又从堡内的医师那强拿来了姜还有大蒜,把东西切成丝放在一旁。 这操作让堡内的医师敢怒不敢言,毕竟是拿来御寒的药物,现在被强拿走,心里还是不舒服的。 齐风将底料倒入锅中翻炒,唯一不足是少了辣椒,只能用茱萸代替,茱萸辣度自是不能跟辣椒相提并论。 那也没有办法,毕竟这个时期辣椒还没传入明朝。 得到嘉靖时期辣椒才会传入明朝,因为是从海外流传进来的,又叫“海椒”。 而且就算是嘉靖的时候传入,这玩意当时也不是拿来食用的,而是种起来观赏,做为观赏植物……等到这东西成为家喻户晓种植的时候还要到康熙年间,这玩意才算大众都吃的物品。 猪肉炒好,齐风又让人取来了点儿面粉,把猪肉混在面粉中,加入一些从医师那“借”来的香料丢进去,在锅里炸了起来。 炸的物品叫苏(酥)肉,是一种非常好吃的食物。 炸完,基本上这野猪也没剩下什么可以吃的了,猪内脏古代人很抵触,不会食用,齐风也懒得去处理,丢了也就丢了。 等菜端上去,堡内的人儿早已经围在了一起,香味扑鼻,让他们喉咙忍不住吞口水。 就连一边的刘振德都感慨,上次闻到这种香味还是进城路过饭馆的时候…… 第195章 回堡 这几日,堡内的人忧心忡忡,直到今日那一伙鞑贼覆灭,这才又恢复了往日光景。 伙食丰盛,也让大家心情好上不少。难怪总有人说,美食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为了填补羊房堡的空缺,齐风让有意愿选入夜不收的人在堡内空地集合。 下属堡的选拔往往没有主堡那般繁琐,多是走个流程,虽然堡内的锻炼器具具有,多少也是粗制滥造,而且因为下属堡的待遇跟主堡来说天差地别,夜不收又是一个卖命的活计,来的人寥寥无几…… 直到傍晚,犹豫半晌,二人总算从矮个子里挑高个子选了个不要那么难堪的入了夜不收名册。 又过了两日,齐风见时间差不多了,独自从羊房堡返回,主堡的空缺还得回去找人弥补,再加之烧荒快要开始,不能没有人在。 路上齐风路过了沙家庄,按捺不住索性进去看了一眼,庄子里面生活如旧,仿佛那件事情没有发生,人们来来往往,只是时不时有人好奇看向齐风这边。 没有多待,正午在傅年驻守的堡内吃了一顿,二人喝了点酒,聊着天。 “小六好些日子不见,怎壮了不少。” 齐风看着旁边那憨厚的小子,上次见面对方还一脸拘谨,这一次竟脸上多了几分刚毅自信了不少。 这话说完,小六又腼腆低头,自顾自的夹菜吃着。 “别管这小子了,平日里他见谁都大大咧咧的,也不知怎地,也就看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这样子 。” 傅年吃了一个鸡腿,侧暗暗的问:“上次那事,千总怎么说的?” 这里的千总自然不是在问屈自安。虽然人是屈自安杀的。 “这事本就是曾小艺不对。千总本就没让其多收,他却逼迫民众多纳粮,造成一系列后果。这不本就违反了上头的话,死不足惜 。” 齐风喝了一口酒,“再说,这些天了傅老哥您可有接到什么处罚命令?” 傅年嘿嘿抓了抓头,“这倒没有。”随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过傅老哥你还是得小心一点,这地方毕竟是您管辖地,出了这事,就算千总不在明面上……” 齐风话到这里,后者已经懂了,拱了拱手,“这点我会注意,谢老弟提醒。” “来!喝酒。” ……… 几人吃酒聊天一直到末时,齐风这才骑马离开。 到了傍晚,已经隐隐约约能看见德胜口堡,进入堡内,宋铁和丁大有二人正在擦拭兵器。 见着齐风进来,二人起身行礼。他们二人原本是想擦完刀去吃饭,但现在齐风回来了,总得问一句要不要一起去。 有这好事岂能不占便宜,齐风当即大大咧咧什么架子都没就跟二人去了饭馆。 虽然会花上不少钱,二人心里也没有不满,反而十分开心,毕竟一个营房的人……到现在也只剩他们三个了。 吃食期间,齐风问一旁的宋铁,“你姐夫现在还打你姐吗?” 宋铁吃了一口肉,“那还敢哦,他可怕死了,再加上我现在在夜不收,就更不敢了,天天给我姐好吃好喝待着。” 一边丁大有笑哈哈的,“我就说,要打了才会老实。” “要真按你姐姐那时候说,怕不是更要变本加厉。” “百总,我姐姐很感谢你,不止一次跟我说,您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有机会想要当面谢谢你。” 宋铁在一旁不好意思的开口,齐风则摆摆手,“有什么不好意思了。我说了您既然入了夜不收,那便是夜不收的人,有谁欺负你们家人,也就是再打咱们夜不收的脸。” “咱们夜不收出去搏命,咋能还让家里人被欺负。” “对啊。”丁大有喝了一口酒,“咱们出去搏命,还有人欺负咱家人,就得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 齐风画风一转,笑嘻嘻的看着丁大有。 丁大有被盯得浑身发抖,“百总,你这么看着我……让人感觉好不舒服……” “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齐风笑眯眯的看着他。 “什么……事情啊?” 丁大有脸儿一红,这家伙分明就知道齐风问的啥事,就是故意装不知道。 一旁的宋铁似乎看出了点儿什么 ,反而有些期待。 “行了行了我说,你们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了。” 丁大有脸儿一红 ,开始说了起来,他也很难想象他这样的粗糙爷们能被对面刘家女子看上。 “什么……十月底成婚。” 以至于二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有些惊愕。 十月底得出去烧荒,出去就是几日起步,怎么可能来得及。 但是丁大有不知道,因为以往都是十一月中旬出塞。 坐在一边的齐风默默开口:“要不重新算个日子,在十月底前办了?” 丁大有不解:“百总,这是为何?” 齐风道,“因为这一次……咱们十月底就得出塞烧荒,” 听到十月底,丁大有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往年不都是十一月中吗?为何今年……” 他抓了抓脑袋上的头发,一脸苦恼。 齐风又道:“今年情况有些不一样,牧草已经泛黄,十月底是出塞烧荒的最佳时机,上面订的日子……” “好,那属下知晓了。” 丁大有点点头,“属下这就回家跟家中人商议……也跟那边说一声。” 话罢,丁大有对二人拱拱手就走,走了不远又跑回来,脸上尴尬道:“我还未付银子呢。” “谁需要你付呢。” 二人哄笑将其赶走。 吃完,齐风付了银子,没有为什么,只因为他是官,但他更懂得下面人才能体会到的痛苦,所以能不让他们出钱就不出钱。 至于丁大有的事情,齐风也有些懊恼,自己没有把这件事早些给两人讲,现在造成了这一番事情,要是真出塞办不成亲事,丁大有再在外边出什么事情,怕不是要成他丁家的千古罪人了。 黄山可以以死明志,但齐风,他能带着剩下的人在这样看起来是盛世却又充满着战争,杀戮的情况下活下来吗。 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第196章 嘴碎 又过了三日。 丁大有喜笑颜开跑到了齐风办公的屋子。 “百总……属下……” 他以前一直是有话直说,现在倒好,一下支支吾吾了,多半有难以开口的事情。 “有事但说无妨。” 齐风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对方:“跑着来的吧。脸上这么多汗,喝点水儿缓缓。” 丁大有嘿嘿笑了笑,也不客气,上手接过喝了个底见空。 “说吧。什么事。相比较现在的你,我倒是更喜欢直来直去的你。” 齐风走到案牍前,扫了一圈。 丁大有说:“百总,我和刘娘他们家人说好了,让算命先生选了个黄道吉日 ,就定在后天。” “那是好事啊。” 齐风笑了笑,“不过,你应该还有事吧。” “嘿嘿……这不 ,成婚得要不少银子……属下存了些儿,还有些不够,想着……”丁大有不好意思看了齐风一眼,挠头结结巴巴开口,“百总这边或许能借些儿。” 原来是来借钱的。 齐风拍了拍对方肩膀,笑着说,“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你成婚,能找我来借,我必须支持。” 话罢,齐风起身回家,看了眼后面的丁大有叫他跟上。 银子都是让妹妹管着的,所以得回去取。 回到家,邱安心搁那边捣鼓着自己的药草,见着齐风,就上前来,齐风连忙招呼。 问道:“邱老,吾妹没给你添麻烦吧?” “什么麻烦。”老头笑哈哈的小声说:“可收了个宝,现在基本上啥都会一些了,当我助手都没问题。” 齐风好奇道:“对了,邱老,您不是跟上面批了一个药局,可有消息了?” “有消息。就准备开在右卫所外面的坊市里。那边穷苦百姓多,也好帮忙。” 邱安心说完,又嘿嘿一笑,“太医院那边已经把酒精秘方下发给各个药局了,不过都得限量制作,你也知道,这东西不能弄得太多。” “小子知道。”齐风笑了笑,这东西算是他在这边第一次能够弄出来推广的玩意,至少,能救很多人 。 惠明药局本就是大明国控药店,所以在医治上大部分并不是盈利为主,很多地方的药局都得担负起当地的治疗,还有疾病预防,就类似于现代的疾病预防中心。 感慨终于做了一件事实,又想起丁大有还在呢,人家现在的事情才最重要,赶忙又问,“对了,邱老,我妹怎么没看见人?” “哦,徒弟去坊市了,跟我那几个童子,先前不是说了嘛……要开惠民药局了,我这身子骨哪动得了,所以全交给她去做了。” 邱安心笑了笑,“现在估摸着在坊市呢。” “您老倒是放心的很。” 齐风白了一眼老头,老头笑眯眯的,“这么不放心,年轻姑娘家就得多出去走走,怎么能天天呆在屋子里。” 这老头还真一点儿都不顽固,齐风无奈摇头,转头对丁大有说,“要不……你在我家坐一会儿,我坊市问问。” 丁大有自然也看懂了,赶忙摆手,“百总……属下还是跟你一起吧。” 于是齐风从家里出来又去了坊市。 在坊市老远就看见一群人在一家店铺前面忙来忙去,一些围观群众站在那说说笑笑。 走过去看了眼,原来是在挂医馆的牌子。 不少百姓对开医馆还是很感激的,当地的私人医馆肯定是比官方的贵上不少,不少穷人基本得病也不敢去治,现在有了惠民医馆,那就像洪水里有了高地,巴不得奔走相告 。 齐巧佳就站在门口,还在帮忙搬东西,一个女孩子,这么抛头露面那些老妇人就有议论声音,但充耳不闻嘛,管那些舌妇说些什么,自己做自己的就行了。 齐巧佳正搬着东西,把袖子往上挽了点儿,露出一小片手臂,看着的长舌妇人就露出惊骇表情。 嘴里啧啧:“真是不检点!现在露这点,下次怕是要露大片了。” “放浪,光天化日,给那些男人看哟!” 听到这些话,搬东西的齐巧佳迟疑了一下,但咬咬牙,还是没去管这些流言蜚语,继续干活。 那几人吃着香瓜子,一边吃一边随地吐,见齐巧佳不反抗,以为是好惹的主儿,脸上更加洋洋得意,像是打了大胜仗一样。 “哎呦,你快别说了。” 突然有人在这几个长舌妇面前小声提醒,“你们几人可别乱说,这小妹可不是你们能乱说的。” “怎么不能说。露出来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就不是好东西。” 那长舌妇还在吃香瓜子,耀武扬威 。 “快别说了。” 那人又提醒,“人家哥哥是当差的,小心惹怒了给你拿了去。” “城里当差的?是什么差呀。衙役吗?衙役我可不怕她,我夫君可是典史,专门管衙役的,这些不检点的妇人才得给我小心点,免得我让人给她抓了去。” 那长舌妇嘴里很骄傲,另外几人则对其十分佩服,这城里谁不知道,陆典史的正室是有名的长舌妇,最爱背后阴惨惨别人,但是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毕竟人家夫君的位置摆在哪。 要说也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偷摸着摆。 后面的丁大有听到这话当即就要出头,被齐风拦下了。 丁大有急道:“百总,就这么看着长舌妇欺负人?” “让她说吧。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齐风脸上虽然有微笑,但内心早已经是波涛汹涌。 “我看他哥也就是个小小衙役,我一句话他就没得饭碗,还得跪着来求我呢。” 长舌妇大笑着,但就是这一句话让齐巧佳停了下来。 “那个,您要是没有嘴,能不能闭上。” 她不知为何,转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先前的文静,乖巧,瞬间消失不见,反而怒气冲冲,像是一头母虎,盯着对方。 说她可以,但不能说她哥哥,这也是齐巧佳自己的底线,听到对方如此贬低自己哥哥的时候,她怒了,这是这么久以来,齐风为数不多看见齐巧佳发怒。 第197章 为什么要为难别人 “我说您能不能闭上嘴!” 声音很大,这让长舌妇脸上露出了惊骇神色。 眼前这女子竟然敢如此对自己说话?真是反了天了。 “你在叫我闭嘴?” 她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脸上却是讥笑,“你可是叫我闭嘴?” “是的。” 齐巧佳面无表情,目光看着对方丝毫不惧。 “哈哈哈哈,可笑,你知不知我是谁?” 妇人望着齐巧佳,“我若是将我夫君叫来,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站在她身边的人立马附和,“这位可是典史正室,若是得罪了,拿你去班房。” “就是就是,莫到时候,哭着求咱们 。” 另外一人拿着蒲扇笑哈哈的,长舌妇见罢脸上洋洋得意,丝毫不在意周围百姓对她的厌恶。 “行了,行了。若是你抽自己几个巴掌,这事也便过去了,我可不是喜欢为难人的。” 长舌妇嘴角一瘪,兴致盎然的看向对方。 “你说我可以,但别说我兄长 。” 齐巧佳直视长舌妇,像是个带着忧郁的美人儿。 “哼。嘴在咱身上,想怎么说便怎么说。你哥哥不就是一个臭衙内,若是今儿你不扇自己几个巴掌,我便让人将你兄长逐出去 。” “你也不想看着自家兄长届时受人欺负吧。” 长舌妇仰天大笑起来。 下一秒。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音响起。 带来的却是周围人的错愕,眼前这个小妮子……竟然对着典史的夫人打了一巴掌。 长舌妇脸都被打得侧向一边,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这乡下丫头,也敢动手打自己,不想活了! 随即,她一边摸着自己红着的脸,一边淬语,“小丫头片子,你竟敢打我 ,我今儿不收拾你,就不叫王婆。” “活到头了,连典史的内人都敢打,真是胆大包天!” 长舌妇的跟班先前显然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但马上她就回过神,开始指责齐巧佳。 那是一个唾沫子横飞,肮脏言语不堪入耳。 “来,给我抓住她,我今儿不得亲自教训下她。” 王婆撩着袖子,就指挥她身后的几个跟班。 那个几个老婆子见王婆开口,立马上前就想要擒住齐巧佳双臂,但齐巧佳身后的两个童子立马将她护在了后面。 “耶嘿,还有帮手 。” 长舌妇的跟班看那两个童子人高马大,也不敢上前,只得望向一边的王婆,希望她能动动嘴。 王婆哪能受这样的气,当即就道:“你们二人谁要是敢拦着,到时候就一并抓了去。” 她以为这句话出来,对面两个童子肯定不敢再阻拦了,但转眼又看见,人家压根儿没动。 “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在赶拦着,一并抓了去!” 她几乎是声嘶力竭又重复说了一次,但……人家压根没动。 站在后面的齐巧佳推开二人,温柔说道:“你们让开吧,是我打的她,没必要牵连上来。再说若是你们帮忙,怕是可能会连累到老师。” 老师自是指邱安心,那两童子嘀咕说道:“若是您平白无故受了伤,医师怕也不会饶恕我们二人 。” 话罢,二人还是站在面前。 面对两个肌肉男,王婆的跟班自然不敢上前,王婆当即道:“去将我夫君叫来,我就要看看,咱家受了这么大委屈,给我做主 。” 这时候齐风带着丁大有穿过了人群。 站在童子后面的齐巧佳一眼就看到了齐风,原本阴沉沉的脸儿立马堆上了笑容,喊了一声:“兄长。” 齐巧佳这一声兄长,齐风立马被周围围观群众视线盖住,那种一直被人盯着的感觉让他浑身有些不自在。 那两童子见齐风来了,立马让开,去了后面继续忙乎事情 。 丁大有在一旁关心道:“巧佳妹子,没事吧?” 齐巧佳行了一个礼道:“丁大哥,没事,能应付呢。” “还真是长大了,能够自己独当一面。” 齐风在一边感慨,丝毫不顾及远处王婆的感受,王婆现在拉着一个脸,满脸的黑线,怕是要被气死了。 “喂,你就是她兄长!” 王婆气势咄咄逼人起来,单手叉腰一手指着齐风大声开口。 四周的目光聚集回去,王婆喘着粗气,一脸满足,心里暗道,都看过来吧,看我怎么教训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是的。” 齐风上前一步,“怎么了?” 王婆打量了下齐风,眼前这小子穿着朴素,显然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多半和自己猜的差不多,是个衙役。 于是直接开口,“你妹打了我,怎么算?” “还能怎么算?你这不是该被打?谁像你这般,一张毒蛇的嘴,走哪咬到哪,若是我,巴不得抽你十几个巴掌,还得是我小妹心善,就给你一巴掌。” 王婆听到这话脸都绿了,自她嫁入陆家,便没有遭到过这般气,外人见着了她,那个不得恭恭敬敬贴个热屁股上来巴结。 但是今儿,她几乎把这几十年的气都快要生完了,难办的是,人家压根还不认你,人多势众,夫君还没来,她压了压火气,想着等陆川来了,一定要好生哭诉,将这几人弄进牢中,再去好生收拾。 “好好好,有胆量,你可知我夫君是谁?待会儿我夫君来了,你们可别跪下求饶。” 王婆嘴角都快气得咧到耳后去了,一连说了好几个好。 “你夫君不是陆典史。” 齐风看着王婆,“你先前说过的。” 王婆看向齐风,阴笑道:“既然知道我夫君是陆典史,还敢这么对我,是不是活腻了。哟,对了,你也是当差的吧。” “是的,我和他都是。” 齐风笑了笑,拍了拍一旁的丁大有,对方挠了挠头,一脸憨笑。 王婆看向丁大有,丁大有穿着一件带有补丁的粗布麻衣,一双草鞋,这让王婆心中更有底气了,穿成这样子,那肯定八九不离十没错的。 “那就准备换一份差事干吧。” 王婆双手交叉在胸前,仰视群雄,眼中却多少带着敌意。 这时候,远处传来王婆跟班声音。 “典史大人来了,快让开,让开。” 第198章 脸 山风万里,一瞬而至。 流水滔滔,涓涓不绝。 奔腾万里,汇流入海。 每件事,每个人,到这个世界,以及时代,都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 但,往往会有阻力,事和人,分的清,拎得直,才有成就大事的能力,当然,在这一份中 ,家人也是必要的保障。 齐风当然知道这样的道理,家人是他的底线,何况……自己只剩下妹妹一个亲人了。 “老爷,老爷,奴家被这几个杂人欺负了………” 王婆没等陆川穿过人群,立马就梨花带雨大声哭诉起来,先前那一份极度嚣张的样子被她隐藏,或者这样能更有效率的让自己老爷为自己做主。 齐风也被对方搞得有些咂舌,这长舌妇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谁欺负我娘子啊!” 陆川听到王婆的哭诉,也是很急,大摇大摆走过来,嘴里还一边大声吼着。 真是狮子冒火绵羊低头,直接把周围的围观群众给吓了一跳。 “完了,陆典史发飙了……这小子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惹上了陆典史 ,就算是磕头求饶也没用了。” “唉,真可怜啊,民不跟官斗,受点气就过去了嘛。” 齐风听到周围百姓的话,脸上面无表情,倒是王婆在一边洋洋得意,还得是自家老爷,才有这么大的排面。 一旁的齐巧佳有些紧张的上前对齐风道:“哥……待会儿,他们拿了我去,你莫动手,将你牵连进来了。” “我的笨妹妹呀。” 齐风扶额,这丫头片子估计在给自己担心。 虽然齐巧佳晓得自己哥哥有一官半职,但也怕担扰乱了给齐风让惹上麻烦。 反正事情是自己做的……大不了,再让她打上几巴掌。 “有你哥我在这,今儿谁也拿不了你。” 齐风转头摸了一下齐巧家的头,一脸宠溺,今儿无论如何,就算是要跟陆川结下梁子他也要顶住对方。 “道歉,已经晚了!” 王婆看向有些把控不定的齐巧佳,嘴角微翘上,她已经看出来了,对方动摇了,这是怕了。 陆川这时候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进来,一眼就看到自家娘子脸儿红红的,顿时关心道:“娘子……怎么了?没事吧?” “瞧你说的。怎能没事,脸都给打花了,今儿必须要个说法,不然我这脸面往哪去啊。” 王婆楚楚可怜的看着陆川,一手摸着自己脸颊,有多委屈她就表现出多委屈。 这时候她身旁的跟班附和说:“大人啊,夫人就说了几句,那不知廉耻的女子就上来打夫人脸,嘿,这可不是打的夫人,是打的大人的脸呀。” “谁敢打的我夫人!” 陆川青筋暴起,转眼就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齐风……还有站在他后面的齐巧家。 “就是那小妮子。” 王婆指了指站在齐风身后的齐巧佳,“就是她打的。夫君,你可要为我做主,她兄长还给她出头。” 然后她立马又补充一句,“他兄长应也是在咱县衙中当差的……不给您面子还护着他妹妹,一并拿了去,打一顿给奴家出出气。” 陆川看着齐风都无语住了,对面的齐风立马笑了笑对陆川拱了拱手,“见过陆典史。” 王婆看齐风恭敬样子,立马双手叉腰趾高气昂:“我先前都说了,现在道歉已经晚了……做了,就要晓得后面要付出的代价。” 话还没说完,却见自己丈夫也汗颜的对对方拱了拱手。 “夫君,您这是作何?对他还礼做甚?快帮奴家出气!” 王婆一手搂住陆川的手臂,撒娇连连,她恨不得现在就收拾眼前的两个人。 “娘子……要不,这事咱们还是算了。” 陆川摸了摸头上的冷汗,劝解着王婆。 “你说算了?那我就白挨打了……你还是不是男人了,就见着奴家挨打!” 王婆气呼呼的,一脸不愿,“这事肯定不能这么了了,必须给个说法。” “陆典史,在下替妹妹向您夫人赔个不是。虽那一巴掌,是陆夫人言语不善在先,一直以来在下妹妹脾气秉好,不是绝对气头,自不会与夫人动粗。” 齐风对陆川拱了拱手,他这是给对方台阶下,若是陆川不接受,那他也没办法了。 陆川却道:“既已道歉,那此事作罢。那在下就带着内人先走了。” “我不走,我不走,你怎么怕了,快给奴家出气!” 王婆撒泼起来,一副得理不饶人样子。 “啪”的一声。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王婆又被挨了一巴掌,不过这一次,是陆川打的。 “你打我……你也打我……让我受欺负也就罢了……不袒护,还打我……” 王婆哭了起来,转身就走,今儿算是丢了大脸,怕是好长一段时间不会上街了。 陆川见状,唉了一声,连忙追了上去。 “娘子,娘子……别生气了。” 回到家中,陆川一脸笑着看着王婆安慰着。 “被下史的妹妹打了,你还不敢对他动手,别来烦我,真是没出息,我真是瞎了眼,嫁给了你。” 王婆摸着自己的脸儿,心里万般委屈,本以为叫来对方能给自己出出气,结果更是吃瘪。 陆川赶忙上去给她揉着肩膀,“娘子莫要怪夫君……此番也是你占理不对,夫君爱莫能助,就莫说是你占理,夫君我也不敢动手啊。” “您当个官,还越来越胆小了!” 王婆歪着嘴巴,嘲讽同时白了一眼陆川。 陆川赶忙解释:“那人可不是咱们衙门下史。若真是咱衙门里的人,你夫君我不得给他点儿颜色瞧瞧,谁还敢欺负您哟。” 王婆吃了点儿水果,好奇问道。 “那有人说他是当值的,既是当值的,这衙门没了老爷,也就县丞最大了,你莫不居属其二,还能怕的了他。” “哎呀……夫人啊,他确实是当值的。不过不在衙门……在边军。” “边军。”王婆听罢睁大眼睛,又气鼓鼓的,“边军怎么了,你还收拾不了?” “人官职正百户,你夫君我怎么收拾!” 听到这话陆川一下也气了起来,“若不是我与对方认识,人家给了咱们台阶,今日不然要如何收场?” 王婆听到陆川的话满脸骇然。 “百户!” 她跟在陆川身边,是知道一官半职的。 她神恍砸吧道:“那该如何是好啊。奴家也不知那女子是他妹妹……若是晓得了也肯定不敢碎嘴。” 第199章 多忘事 “哥……谢谢。” 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她的语言中齐风听到了自责,赶忙推诿大哈哈笑了笑,“跟你哥谢啥呢?” 随后一本正经的道:“还记得你哥我跟你说过什么吗。无论你做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一方。” 说完自顾自挠挠头,将齐巧佳拉到一边 ,不好意思道:“哥今儿来是有事找你的。” “嗯?” 齐巧佳看着对方,黑葡萄眼睛一直看着他。 “这不,你丁哥儿要成婚了,差些银子……” 齐风笑哈哈的小声说着,后面的丁大有靠着门槛不时朝这边看一眼。 “我懂。装银子的盒子我藏在咱家灶灰里埋着呢。”她露出了天真的笑容,随手又从身上掏出一把钥匙,“这是开盒子的钥匙。哥,你拿去,拿多少都没问题。” “放心,我肯定不会全拿走的,以后你的嫁妆钱得攒起来,不能让未来夫家笑话。” 齐风开了一个玩笑,齐巧佳却是脸儿一红,连忙将对方推走,“哥,你又调笑我……” “不打趣了。走了。” 齐风将钥匙放入腰带里,像是想起什么好奇问了一句,“那盒子木头做的,你放在灶灰下面 ,不怕余火烫坏?” “ 才不会呢。” 齐巧佳掩面一笑,“余火漏下去才烧得到,我藏在下层最里面,余火怎么烧得到。” 她将手臂上的袖子放了下来,好似一个勤奋的蜜蜂,“再说,我在下面还覆了一层冷灰,余火也不会掉下去。” “好好好。吾妹最聪明了。” 对方听罢讨巧一笑,立马转身干活去了。 齐风对着背影说道:“待会儿我过来帮忙。” “真的吗?那太好了。” 这小妮子喜笑颜开,似乎干活的力气都多了不少。 喊上一旁的丁大有,二人又回到了家里。 齐风在灶灰里面掏着盒子,把外面的捣鼓草药的邱安心弄得一脸懵。 “他这是干啥呢?” 邱安心问外面的丁大有。 丁大有摇摇头,“不知道,应该是找东西吧。” “灶里面有啥东西。” 老头笑呵呵一乐,药草也不捣鼓了,直接进了去。 “齐小子,掏什么呢?” 邱安心在一旁问,眼睛却看着浑身是灰的齐风,一脸好奇。 “……” “这我可不能告诉您老。” 齐风右手朝着里面又摸了几下,摸到了一个盒子。 “嘿,瞧你这,莫不成你还能从这灶洞里摸出银子来了!怕不是要吃一嘴灰哟。” 老头笑哈哈的,双手背在后面。 等齐风把盒子拿出来的时候,老头脸色都变了。 这里面还真有东西啊! 打开盒子。 里面是银子。 老头眼睛都直了,“啊?还真有银子。” “邱老,您也别看了,这是我这么多年的家当。” 齐风装了二十两银子,将盒子锁死,然后放回了原位。 “邱老,这地儿今儿可就您看见了……” 话还没说完,邱安心就呸呸呸道,“老夫好歹是朝廷医官,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再说,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惦记你这点儿小钱?”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齐风哈哈一笑,“邱老,那话您就当没听到过,小子也从来没说过。” “行了。我都一把年纪了,也不会往心上去。再说,这些都是你辛辛苦苦这么些年攒出来的,谨慎一点是好事。” 他话锋一转,贼兮兮的道,“话说,你怎么会想到把这东西藏这里的?” “是您那宝贝关门弟子藏着的。” 听到这话,他老腰杆一挺,摸着胡子,话也中气很多了,笑眯眯的。 “我就说嘛?也就我那聪明的徒弟才会想到这样完美的办法,你肯定不行。放在这里,就是梁上君子,怕也是找不到啊 。哇哈哈……” 老头美滋滋的背着手出去了。 看得齐风一脸无语。 摇了摇脑袋,后者拿着钱袋子出门递给了丁大有,“点点,应该是够了。” 丁大有打开袋子,看了一眼,连忙推脱,“多了,多了,就差个八九两。” 齐风摆摆手,不在意道,“这多的,你不得购置些东西。就当我的份子钱了。” 前者一脸奇怪问,“百总,份子钱是什么?” “额,就是礼金的意思。你成婚,作为你的上司,怎么也得了表一下心意,是吧。” 齐风说完见对方不为所动,急促道,“哎呀,你就收下吧。” 丁大有抿了抿嘴巴,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在他内心弥散。 古代社会。 哪有上司会给大头兵送礼金。 不被压榨就不错了。 像齐风这种,还随礼金,到时候又会去现场的更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丁大有内心何尝不感激呢。 “愣着发神做甚呢?成婚的事情不忙和吗?快回家张罗吧。” 齐风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丁大有这才回过神来,眼中噙着泪水,对着齐风庄重的拱了拱手,“百总恩情,属下今生铭记。” “我俩你说这些,快回家去吧。” 送走丁大有。齐风又看了一眼在不远处的邱安心,这小老头又在捣鼓起那些香料了。 “邱老,你蒸香料做甚?” 走到邱安心面前,齐风一只手捏了一点花粉,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有一股淡淡花香。 “蒸些香露送我那宝贝关门弟子。” 邱老爷子白了一眼齐风,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的说,“你做为我那宝贝徒弟的哥哥,也不晓得给人家买些女娃娃的东西。” 齐风脸上顿为尴尬,自己妹妹确实没用过这些……但人家不买,自己也没想着买,确实有些失调。 “是小子大意了。” 齐风对着邱安心拱拱手,像是一个虚心请教的学生。 “小子这就去外面买些。” 话罢,齐风就准备出门,还没走几步,又被老头叫住。 “老朽我这儿不是有现成的香料。你出去买的那些,指不定那些黑心商贩往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对对对。”齐风连忙折返,将几种香料混在一起,在另一个整流器具开始工作。 忙活了半个时辰,齐风像是想起什么。 连忙对邱安心道:“邱老 ,麻烦您帮小子看着下,我还得去您药馆那边帮忙呢。” 第200章 牛角乡 来到医馆。 齐风跟着众人一起忙着。 齐巧佳额头上细汗微微,一丝青丝贴在额头,极为美丽。 “哥,先前那些人都夸你呢。说你今儿让王婆都吃了瘪,为他们做了好事。” 她一边忙活 ,一边说着。 齐风却是不说话,只是感概一笑,若今儿自己职位还和以前一样,怕也是要被欺负的主,指不定又是这些民众的话后谈资。 永远不要低估人性的复杂。 这是齐风在现代社会中唯一记住的真理。 帮完忙,两个童子抱拳道:“基本上布置好了,还有些儿需要布置 ,我俩去市场买些便了。” “齐小姐也不用跟着咱们忙活。” 二人话罢提着一些袋子就走。 齐风看着齐巧佳,“既事罢,回家吧。” “好的。” 齐巧佳整理了一番,将门关上,钥匙放在了说好的地方。 “惠民药局开起来了,师傅说让我在里面帮忙……哥,你之前同意了的。” 她边走边说,脸上带着喜悦,那是找到目标一样的情感表达。 “当然。” 齐风也发自内心开心,开个玩笑道。 “若以后你哥我若是受伤了,直接就来找你,要不要银子呢?” “呸呸呸。哥怎么会受伤……到时候……师傅肯定也不会收的。” 她娇娇的看了一眼齐风,双手交叉,嘴里碎碎。 看着她的样子,齐风内心婉然笑了。 这才是他要在这个时代要守护的。 再过不久,战争就要开始,自己又能不能在这个看起来生机勃勃,国泰民安的时代活下来呢。 回到家中。 邱安心老远看见齐巧佳就喊,“徒弟,徒弟,快过来,为师给你准备了惊喜。” “惊喜?” 齐巧佳有些懵,不知所措下意识看了齐风一眼。 他将对方轻轻往前推了一下。 “去吧。还有你哥给你的惊喜呢。” 后者慢慢上前。 邱安心拿着一个琉璃瓶子晃了晃,齐巧佳问:“师傅,这是什么呀?” “打开闻闻。” 老头神秘兮兮的将瓶子递给对方。 后者接过打开塞子,顿时一股香味弥漫而出,她欢喜着说,“是露香吗?” “对的。为师碾药的时候顺手蒸了一小瓶……” 他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老头总是这样,想表达又不敢直说。 “谢谢师傅。” 齐巧佳满脸笑容将小瓶子收起来。这是她这么久来,第一次收到自己哥哥外的人送的礼物,能不高兴,能不激动。 再说,这露香外边卖得很贵,她自己一直舍不得买,今儿也算是得有所想了。 齐风像个鬼一样靠过来,小声说道:“邱老 ,小子嘱托您的事呢?” “哦。你的啊,因为火候把控,你小子料放多了,直接爆了。” 邱安心毫不在意说着,一脸贼兮兮的看着齐风,似乎在说这下怎么办。 “爆了……” 后者一脸震惊无语,随即摆摆手,“爆了……爆了……好吧。” 他看了一眼齐巧佳,对方正用殷切的眼神期盼着。 这是什么? 要是拿不出来,自己岂不是成为了空口无凭之人。 “买……就是出去买也得补上。” 齐风心里一横,随即准备找个借口出门。 “给。这还有一瓶呢。” 邱安心又递给对方一瓶,齐巧佳道,“啊,还有啊,谢谢师傅。” “可别谢为师。这是你兄长给你制的。” 老头摸着白胡子,一脸得意的看着齐风。 齐风看对方撇撇嘴,这老头估计就是想看自己吃瘪的样子,实在是太不厚道了。 后者一听是自己老哥亲手制的,眼中放光,一把抱住齐风,嘴里欢笑,“谢谢哥哥。” “不…不用。”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该做晚食了。” …… 听着外面的风声。 那是在无情的吹打着屋外那棵树木枝干。 噼里啪啦的声音下,齐风进入了梦乡。 翌日。 阳光大照,齐风起床,丁大有今儿亲自送来了请帖。 刚开始没在意,齐风后来才得知,乡下人成婚,那需要请帖这些东西,都是亲戚朋友奔走相告,然后去婚宴。 自己的请帖还是丁大有在乡里找了个秀才专门写的亲自送了过来,从这里就能看出来齐风在他心里的地位和影响。 打开请帖,请帖上有时间,两日后成婚,地点是牛角乡。距离右卫城也就十几里路。 默默收好,齐风就去了军营。 宋铁自然也知道丁大有要成婚了,所以这几日他就一个人跟堡内的墩兵们一起训练,在一起也是其乐融融…… 现在德胜口堡因为曾小艺死了,所以堡内的一切事物都交由了齐风打理。 此刻,齐风算是德胜口堡内的最高长官,但又因为堡就在右卫城旁,那边还有赵力这个最高的军事长官,所以堡内并没有什么重要事物需要处理,需要决策的基本上都会第一时间送到赵力的右卫所。 算得上一手清闲,比别的偏堡好上很多的,那些主官一天忙来忙去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齐风跟宋铁聊了几句,然后让他在丁大有成婚那天去的时候等下自己一起走,这小子听罢立马欣然同意,一个人去属实有些不好意思,若是两人便好多了。 二人约好,齐风就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公务确实不算多,很快就处理完了。 时间似光驹转瞬就过。 齐风这天穿了一身好衣服,本想让齐巧佳一起去,但这小妮子说什么都不肯,只是转身拿了一个香囊 ,说是拿给丁大有让他送给自己妻子。 收下东西。 齐风特意去马房把枣青马牵了出来。 这马确实有脾性,好些日子没见着齐风了,见他来了,立马一副气鼓鼓样子,活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娇妻。 一顿安抚,枣青马总算是服服帖帖了,一旁的马官笑着道:“大人,您这马可与众不同,就算是在这些战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齐风心里暗笑,这枣青马毕竟是李咬住的战马,能跟普通战骑一样吗?那不得是顶贵的。 默默不说话,牵着马出了马房,路上见着了宋铁,这小子也赶了一头毛驴骑着,二人聊笑着前往了牛角乡。 第201章 身临其境 蜿蜒曲折的小道,四周充满着生机勃勃的绿色植被,走了不久,在行过几个凹谷,前面一条溪流顺着山涧飞扑直下。 溪水重重的砸在下方岩涧迸射出不大不小的水花。这是一片较为平缓的谷地,周遭的土地里冒出绿油油的野草,还没来得及打理。 一些菜地倒是生机盎然,热爱自然的鸟禽从天空中成群结队扑哧扑哧飞过,徒留下几声难以辨别的鸟鸣。 牛角乡就在前面溪流汇成水潭的旁边不远。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站在山巅,远远看去,两座山有像牛角的模样。 村子门口张灯结彩。 结婚,在当地是一件大事,无论是不是宗族的人都会去帮忙讨个彩头,路上只能看见几个孩童三三两两蹲在村口的泥巴土边玩着泥巴,相互扮演着角色游戏。 二人到了村口,将马和毛驴拴在了一边的拴马石上 。或许是村中人圈养的牲畜较少,拴马石表面上都有些破碎石块,盖着一层青苔。 村子的户形分散较散,二人寻不得人,只得问那玩泥巴的小孩儿。 “小孩,这村中姓丁的人家住哪呀?” 宋铁属实有些五大三粗,就连说话都是大嗓门,直接把那玩泥巴的小孩子给吓住了,连掉下来的鼻涕都不敢擦。 “呜呜呜呜……” 随后那小孩哭了起来。 “哎呀,别哭了,我就是问问路呀。” 这可把宋铁急得团团转,不一会儿或许是听到哭声,一名妇人从屋子里出来,她先是打量了下二人,或是察觉到了危险,随后一阵小跑到那小孩儿面前,一把将其抱起,快速回了屋中。 “瞧你都把人吓着了。” 齐风摇了摇头。看那妇人的举动,想必这个村子也是很少有生人进来。 “这也不能怪属下啊……嗓门大改不过来。” 宋铁一脸无辜,低了一下头,然后掏了掏耳朵。 “我去问吧。” 齐风上去扣门,那妇人没有开门,在屋子里问,“何人?何事?我男人今儿不在家。” 男人不在家。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赶忙摇摇头,回答道:“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打听一下,村中今儿有家姓丁的人家成婚,我们是过来祝贺的,却不知他家在何处?” 那妇人哦了一声,今儿他男人就是去丁大有家帮忙去了,她是知道的,于是这才放心下来,说道:“是丁大爷家呀,他们家还得往前走一里路呢。一直往前顺着路走一里就到了。” “那谢谢了。” 齐风听到答复,大声感谢。屋子里传来小声言语 ,不过齐风并没有听得清楚,估计是在说没关系啥的。 随后退走,对宋铁说:“难怪不好找,往前还得走一里路呢。” 后者一边听着一边却解开拴住马、毛驴的绳子,“百总,骑着过去吧,届时找个木桩子拴着。” “也好。” 这个建议齐风当即接受,二人骑着马,毛驴继续往前。 差不多一里地。 二人已经看见前面有一户人家张灯结彩 ,十分喜庆,想必那就是丁大有家了。 二人下了马,毛驴,将其拴在了一棵树杆上,枣青马对这样的行为表示了强烈的反抗,一直在扭动着身体,直到齐风承诺回去给它吃一斤粮食,这才瘫了下来。 “这马通了人性 ,越来越怪了……” 宋铁在一旁眼瞅着,脸上的笑容一抽一抽的,表示这辈子没见到过第二匹这样的马。 这马好些日子没见着,脾气好像又大了很多。 “有人觉得这样的马不好。但只有我知道,它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救咱们的命,毕竟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了。” 齐风笑哈哈边走边说,宋铁连忙在一边跟上,他也是见过枣青马的能力的,确实话不假,能给大伙免去不少的麻烦,就是有些时候,性情有些傲娇。 走走说说到了门口。 一名读书人正在那记随礼的名字。 丁大有站在一旁接待,招呼客人。 见着齐风和宋铁,连忙迎了上来,眼见自己儿子迎了上去,在不远处跟亲戚攀谈的丁老爷子也走了过来。 “爹,这位就是孩儿的上司。” 丁大有赶忙介绍起来,丁老爷子连忙对着齐风拱拱手,“草民见过大人,大人能来参加老朽孩儿的亲事,真是草民一家蓬荜生辉呀。” 然后他连忙朝着一边喊,“老婆子,快来,快过来,来贵客了。” 不一会儿,一个年过五旬的妇人从厨房那边走了出来,身上穿着围裙,连忙将其收了起来,上前恭敬的站在自家老头身边。 “这位是咱孩儿的长官,快见过大人。” 妇人抬起脸颊,脸上显然有一丝谨慎和害怕,但还是连忙招呼,不敢懈怠。 随后丁大有给齐风找了个座位,丁老爷子非要让齐风坐主家的位置,齐风以今日不论职位搪塞过去,坐在了次座。 宋铁被安排去跟丁大有弟弟,妹妹坐在了一起。 “那人是谁呀?怎坐在主家旁边位置上?” 有村中人小声议论。另一人连忙对他小声说,“听说是丁大朗军中的官长,你们可不要胡乱说话。” “官长!我急得丁大朗现在好像当了个小旗,听说能管不少人,今儿他成婚,连他官长都来了,丁家真是有排面啊。” “丁家这怕是要出名了。以后在村子里怕都是谈资。” 那几个人谈论着,时不时朝着齐风那边看一眼,感慨一句,“年纪轻轻的,就有这般能力,定有过人之处啊。” “嘿嘿,那不然。”宋铁或许是坐得无聊,在那边走动,刚好听到了,连忙坐在了旁边说道:“这位官长可厉害了,杀了不少鞑子。” “杀过鞑子!那确实有本事。” 几人无不佩服,“今儿成婚的丁大郎,也是杀了鞑子升了官的。” 有人好奇道,“那鞑子我还从未见着过,可有传闻中那般残暴?” “鞑子可没有人性,见人就杀,所到之处,无不是死伤无数,焚烧过境。不留活口的。就这,那位官长也是直接斩杀好几个。” 宋铁在一旁描述得绘声绘色,把那几人都惊掉了下巴,那可真是尸山血海杀出来的。 “兄台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有人对着宋铁拱了拱手,依他的描述,他们就像是身临其境,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第202章 婚 “因为……我与今日成婚的新郎官是同僚。” 明朝律法规定。就算是白身平民,在成婚当日也可以穿上九品官服,故而有新郎官一词。 而嫁人的女子这天无论贵贱也能破格穿上命妇才有资格穿的凤冠霞帔。 宋铁说完眨了眨眼睛,另几人佩服不已,连忙夸赞。 “原来兄台也是杀过鞑子。” “这些都不值一提。但凡是出过塞的,那个人手里没几个鞑子命。” 他摆了摆手,突然感觉到似乎有锐利的目光看着自己,连忙探头四处找去,目光刚好跟齐风眼睛对视一起。 宋铁悻悻然起身,对着几人抱拳,坐回自己位置。那几人显然没有听得尽兴,还想挽留让他多讲点儿事情来听。 过了会儿,外面敲锣打鼓,锁啦直响,院子里的宾客都站起身来,纷纷朝着外边看去,脸上笑意盎然。 “是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他们争先恐后的探着头,都想要一睹风采,但,一袭红衣下轿的新娘子还盖着红盖头,根本瞧不见盖头下面的脸儿,这让一些就等的人有些失望。 确实,看不见有啥好凑热闹的,于是大部分人都坐回了原地,只剩下小部分人眼巴巴的看着新娘子进了堂屋。 时辰差不多了,刚好是吉时,屋子里开始拜堂,丁大有和新娘站在一起,脸上止不住的笑着,手中牵着红布连接的绣球。 拜堂的礼节很多。毕竟是承袭的宋朝的婚礼制度。 完成后随着主理人的最后一句送入洞房结束。丁大有带着新娘子去了婚房。 最好看的也就应当是成婚这点,看完了丁老爷子便吩咐人儿开始上菜,自己坐在了主位,又让他老婆子坐在了旁边。 也不知是不是齐风在的原因,老妇人显得很是拘谨。 过了会儿,丁大有已经换了一身较为轻松的长衫出来,在他后面领着一个年约十八左右的女子,女子五官普通,只一双浓眉大眼十分显眼,脸颊上儿只画着淡淡的妆容,虽然很淡,但显然也是精心打扮过的。 丁大有领着新妻对主桌的人行了礼,刘娇娘倒也是聪慧,脸儿微红,改口叫了爹娘。 “这位是我上官,叫大人即可。 介绍到齐风,丁大有一脸骄傲,刘娇娘颔首看了眼对方,然后行了个万福礼,“小女子见过大人。” 齐风赶忙说道,“大喜日子,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 “祝你们二人早生贵子。” 或是觉得有些尴尬,齐风连忙又端起酒杯,与其一饮而尽。 这早生贵子的话谁都爱听,所以就连丁老爷子脸上都是笑嘻嘻的,能有长官的祝福,门楣高涨啊。 丁大有喝完,放下杯子,然后跟刘娇娘坐在了一旁。 主桌上丁老爷子的亲家刘老爷子笑着说道:“亲家公啊,今儿开始,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小女能嫁给大郎,我这心里也很高兴。” “亲家这样说了,分明是咱家脸上沾了光,以后咱们两家相互扶持,不分你我。” 丁老爷子说着端起了酒杯,示意喝起来,齐风在一边也默默端起酒杯,跟他们喝了点儿。 随后就是轮番喝酒。 齐风作为长官,反而是喝得最少的,丁老爷子直接喝得头大,晕晕乎乎,就连丁大有都有些不好过打了酒嗝。 因为过来劝酒的乡亲们有些多。当然也有人想敬一下齐风,都被齐风以下午还有公事要忙,不宜饮酒过多拒绝,那些人也很识趣,见丁老爷子喝不动了,又去跟刘老爷子一家喝。 酒过三巡。 基本上吃好了,丁大有早就喝醉,被刘娇娘搀扶着进了屋子,随后丁老爷子,刘老爷子的配偶想把各自快要晕睡的丈夫搀走睡觉。 丁老爷子倒是能抗,拒绝了,说今日是他儿的大婚之日,怎么能没个主家在外面照顾宾客,丁老爷子的妻子执拗不过,索性就照着他性子了。 一边的宋铁,酒没少喝,不过看起来精神饱满,先前因为说了一番话,被那几个村民敬酒,他也十分欢乐,倒也是有不醉不归的意思。 “宋铁。” 齐风在一边喊了一声。 还在跟那几个汉子喝酒的宋铁连忙回应,转头走到齐风面前。 “喝了多少?” 齐风看他满身酒气,捏了捏自己鼻子。 “不多……也就两小坛。” 宋铁脸儿红红的,说话间大大咧咧露出笑容,刚好一嘴酒气就出来了。 在古代,酒分为大坛,小坛。 大坛一坛子十斤左右,小坛一斤两斤左右。并不是所有人都买大坛喝,更多人喝小坛,一般喝四小坛就已经很能喝了。 这家伙直接喝了两小坛,也没有多少醉意,但齐风更倾向于这不是高浓度酒,若是高浓度,最多也就两斤。 “百总,要走了吗?” 宋铁侧着脑袋朝那边几个酒友看了眼,有些不太舍得。 “行了,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今儿让你放松一日。好生吃饱喝足。” 齐风对他摆摆手,宋铁眼见的开心,立马道:“放心,百总,我肯定不喝醉。” 前者笑笑,并不搭话,“快去吧 别让人等急了。” “得嘞。” 宋铁又跑了回去。 齐风看着几人,无奈笑笑,随即来到丁老爷子那儿。 “老爷子,在下公务繁忙,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回去处理,就先告辞了。” 齐风在他身边说着,丁老爷子连忙带着酒气起身拱了拱手,“草民这般样子,没办法送大人,还望大人见谅,勿要放在心上。” 他醉醺醺的,或许只有点儿意识是清醒的。 “不会,不会。” 齐风摇摇头,今儿本就是大喜日子,大家都在兴头上,他又怎么会小肚鸡肠那般斤斤计较。 然后又向一旁丁老爷子的内人拱了拱手,走出了院子。 院子外,刚好一阵微风拂过面颊,齐风顿感觉身上清爽了不少,像是疲惫都被赶走,他停顿了一下,抖了抖身上的劲装,然后大步流星朝着外面走去。 第203章 三段式 枣青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在那边欺负毛驴,那毛驴拉耸着耳朵,时不时发出叫声。 见到齐风过来,枣青马立马老实,站在原地转了个圈,示意对方快些解开绳子。 它甚至有些兴奋的抬起了蹄子。 齐风无奈,上前解开绳子。 就像是脱缰野马,这家伙直接开始狂奔起来,在外边蹦蹦跳跳跑了好几圈,这才意犹未尽的返回齐风面前。 后者翻身上马,朝着右卫城走去。 路上时不时遇到赶路的人儿,还有一些山夫,脚夫挑着担子,边走边不卖山货。 不过这样的路上,又会有人去买这些东西吗? 骑着马走在这样的小道上,自然会吸引别人的目光,在一些好奇打量的目光下,齐风慢慢走过了三三两两的队伍。 回到右卫城,先是把马带去马房,给了一些银子让马官给枣青马准备一些上等粮食吃吃。 马官看着银子笑容都快挤出面颊,双手快速接过,生怕对方反悔。 “大人放心,必然是上等粮食。” 马官收好银子,笑着将齐风送到门口,今儿他算是捡到了泼天的富贵,毕竟这些银子就算是买了粮也还能捞不少油水儿。 出了马房,进卫所前,刚好瞧见衙门的巡街捕快,齐风快步上前,见着张工。 询问道:“张捕头,近来可有那神秘人的消息?” 神秘人自然是指那杀掉采花贼的怪人,还用了易容术,上次线索断了后,齐风就没再问过这件事了。 张工把齐风悄咪咪拉到一边,小声说道:“那事已成了悬案。典史说这右卫城里悬案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件,浪费人力,就没让我们查了。” “不查了。” 齐风想了想,“那采花贼那边是如何处理的?” “那采花贼,又不在乎死活,这人这么多,失踪了,死了,又有什么样呢,别人杀的,和我们杀的没什么不同。” 听完这话,齐风这才又想到,难怪那日陆川会意味深长的对自己说有些案子不一定要破。 那一番话,原来是已经告诉了他后面要怎么做…… 齐风对张工拱拱手,“既然是衙门的事。那我也就不掺合了。陆典史估计也有自己的考量。” 对此张工也拱了拱手,随后齐风进了千户所。 赵力今儿可谓是优雅。 穿着一身锦衣华服在卫所里面投壶。 手下进去通报后,赵力倒也没有掩盖,直接就让齐风进去。 “来得正好,刚好我这投壶没人,试一试。” 见着齐风,赵力就连忙招手。 赵力可以这样肆无忌惮,那是因为就这卫所之中他是最大的官衔,但齐风不是,故而先是行礼,这才过去。 赵力投出一支箭,或许是因为用的力气比较小,那箭只在空中飞了一小段距离,就呈弧线下掉,蹭着壶口落在了地上。 “哎呀。可惜,只差一厘。” 赵力绝对十分可惜,转身端了一杯茶水,先是喝了一口,见齐风还站在那边,连忙又道:“咱们是自己人,都说了不要这么拘谨,过来试一试准头。” “是的,千总。” 齐风上前拿过一支箭,对着壶口就丢了出去,那箭投得甚至比赵力还差,连壶口都没挨着。 “你小子,有失准头啊。” 赵力哈哈大笑,齐风在一旁捧哏,“那比千总确实要差上不少。” 赵力看了齐风一眼,又拿起一支,一边瞄准一边言语:“你也这般奉承了,终是活成了曾小艺了?” 话说完的同时,这一支箭刚顺手就丢了出去,这一次直接正中壶口,那箭杆在壶口左右横摆两下,像是极为不情愿一样滑了进去。 齐风抱拳摇头,“属下就是属下。”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没事一般很少来我这儿。况且……今儿身上还带着酒味,没少喝吧。” 赵力上前把壶里的箭都倒了出来,收集起来捏在一只手中,放在了一边。 齐风赶忙解释:“千总,属下饮酒是因……”他话还没说完,赵力就摆摆手,“行了,行了,有什么好解释的,喝了就喝了,现在不是战时,我也不想管这些事,若是战时……” 他迟顿了一下,“罢了,你战时也不会喝。” 齐风抱拳感谢,“谢千总不罚之过!” “说吧,什么事?” 赵力坐回了椅子上,一手端茶一边询问。 齐风从身上掏出一个册子,是他昨天晚上连夜整理好的。 “千总,这是属下昨夜整理好的一份战术,属下觉得这次出塞,或许能用的上,故而想请大人瞧看。” 齐风说着恭敬递了过去。 赵力倒是非常有兴趣,打开看了一眼,原来对方写的是火铳使用的阵营排列。 “这倒是有些意思。” 赵力看完笑了笑,“这上面写着以三排为队。一队打完火铳,退至三队后,二队向前继续射发;二队射毕,三队向前,便能不停歇射出弹丸。此为三段式射击法。” “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能有效不分散的情况下大量击发杀伤敌人。” 他合上册子,问道:“你是如何想出这等办法的?” “平日操练中,属下也见过火铳兵操练。无队形,击发后火铳就成了他们的白刃战武器,火器既是叫火器,那自得发挥出效果,若是拿火器去敲人,还不如拿着大刀片子。” “故而属下回去想到了此等办法。若是按照此阵,那火器的优势不就体现了出来。” 齐风说完,赵力点了点头。 实际上这就是最简单的线列阵型,在欧洲殖民战争时期英军基本上都会采用这样的队列,以发挥手中武器最大优势。 然而,这样的队列,实际上最早明朝就出现了。运用得最好的应该就是奉命平叛的大将军沐英。 只是当时消息闭塞,明朝也不重视对战术,战士的培训,故而这种三段式射击法并没有推广普及开来,就这样泯灭在了各个部队里面。 就现在来说,实际上明军很多地方部队里依旧有些人在采用这种三段式的射击方法。 第204章 六块任务区域 翌日。 城里的告示栏就贴出了告示。 烧荒即将开始,城里也开始延长宵禁日子。 百姓们倒是对此事没什么骚动。就跟每年例事一般,还是过着自己生活。 倒是苦了卫城的官员,因为他们得在十几天准备好本部军队出塞的军粮。 明军出塞烧荒,粮草并不是朝堂拨发,而是右当地卫所辖区内的城镇筹集,今年右卫城下控的几堡主要负责靠近边防外线的阿鲁台旗下的阿失帖木儿部,同时,阿失帖木儿还占据着长城外的答鲁城,守军平日只五千,近来增加到一万左右。 成婚第三日,丁大有回到了军营。 宋铁跟他嘟嘟囔囔,好不热闹。 齐风抽着空缺上了一趟长城外边防楼哨。 看着长城外的微黄的青草牧原,正随着微风复摆,心中却是怎地难以言说,再过几天,这些发黄的牧草,将会被一把把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烧了鞑子的牧草,这就意味着冬天他们不会太好过,牛羊肯定得死一大片,届时又会有新的问题出现。 但烧荒又是必要的,若是来年鞑贼的军马数量没有减少,他们更会猖獗,这是没得选的。 “近来鞑贼活动如何?” 齐风询问跟在一旁的哨楼小旗。 “禀大人,和往年一样,鞑贼最近开始警惕了不少,不时有人骑马巡逻这一带。” “烧了好些年了,鞑贼知道又快到烧荒的时候了,这点不足为奇。” 齐风遥望远方,地平线上果然出现一支鞑贼的骑兵小队,正在巡逻。 这片牧场,最危险的一个城池就是答鲁城。 答鲁城控制牧场左右,明军出塞,鞑靼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定然会从城中派出援兵,若是被截断后路,必然死伤惨重。 这也是为何守军增多的原因。 “今年怕是不好烧啊。” 齐风叹了口气,一旁的小旗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退回内部,齐风骑马回城。 万全右卫所,总兵力也就数千人,加上附近几堡驻守的士兵,人数也不过三千八百多人。 这三千八百多人里面指不定还有好几些老弱病残,实际真正能作战的估摸着也就两千多人。 这次出塞,虽然各堡目的地分得详细,但还得留人防守,故而还得留一部分人在堡内,出塞实际人数估计也就千人不到。 但这一干人等,基本上是明军边防的精锐了。 下午,齐风就收到赵力命令,让他前往城中商讨过几天的烧荒行动。 果不其然,在商谈中,赵力说此次出塞烧荒,各部将在长城外二十里的沙井处完成集结,同时依托水源构筑防线,由旗下百户统筹以十人一组各自前往指定位置烧荒。 烧荒只有三天时间。第五天中午大军撤离,进入长城内,各部遣散回堡。 说完这些,赵力看了眼在场的百户,问他们还有没有想法。 其中一个堡的百户问道:“千总,这路上难免有什么损失,若是有人失了期,如何是好?” “第五日正午,是最后期限,没有回到集结地的队伍……只能靠自己了。” 赵力说的这话难免有些不顾人情,但这就是事实,若是大军在一个地方久待,鞑靼难免不会出动大规模部队。 那人退了回去。 对此他无话可说,赵力说得对,大军没有时间等待那些未归的人,因为,等待的人也同样很危险,做为最高长官,赵力有必要保护这些人的性命。 又说了一会儿,赵力让各部的百户上去领各自的任务文书。 齐风拿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打开发现自己竟然要负责四块区域的烧荒部署。 往年也就两块,今年怎么变多了? 齐风刚想开口,就听到一个百户问道:“千总,今年属下部为何要负责烧六块区域的牧草了?” “今年不一样。降水充沛,草木丰盛,所以,每队的烧荒数量也增多了不少。” 赵力侃侃而谈,淡定解释。 “这六块区域,以属下的人手,怕是……难以完成啊。” 那人忌惮的伸了伸脖子,也不知这话说出来,是好是坏。 赵力却是笑笑,指着眼前的堪舆地图说道,“诸位,今年的数量确实和往年不一样,为什么?原因我刚刚跟你们说过了。我知道你们心里有些不舒服,这意味着有很多人或许回不来了,但没办法,宣府那边定下的就是这么多的数量,分到每个人手中,都是六块,闵百户,就你苦说完不成,那其他人呢?” 那姓闵的百户知道赵力这是在点他,连忙拱拱手,“其他弟兄能完成,属下……”他极不情愿的咬咬牙,“就算是死,也要完成。” “马上到年底了。各位的功绩考核……加上能不能过个好年,就指望着过几日的烧荒了。” 赵力说完这话,眼睛又看向众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无人回答。 众人都晓得,他们的功绩考核这事都是赵力捏在手上的,想要升官往上走,得罪了对方怕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故而心里虽然叫苦,但嘴上却不敢开言。 齐风又偷摸看了眼自己的文书,先前他听到在坐的每个人都是六个区域,所以怀疑是不是自己先前看花眼了,还有两个区域没看见,故而又打开看了一眼。 结果看了一眼确信自己没看错,就是四个区域,这时候齐风刚好抬起头,目光和赵力对在一起,赵力看着他会心一笑,转头看向了其他人。 齐风心里苦笑,赵力这是在照顾自己? 不过转念一想,对方这么做那是肯定的啊,曾小艺死了,在赵力身边的亲信也就只剩下自己了,而且自己还驻守德胜口堡,那是什么?就在右卫城旁边,不言而喻。 所以赵力自然不会在这些事上给他使一些绊子,能尽量保留就尽量保留,估计,六块完成四块才是上面需要完成的硬性标准。 齐风想完,将命令收了起来,赵力看着众人,也觉得重要的事都说完了,便让他们各自回堡准备。 第205章 失了准头 回到卫所,将此事跟宋铁、丁大有二人说罢,二人也是赞同,随后开始整理物品。 这几天,大伙儿都不敢懈怠,纷纷操练起来,多学一些技巧,就能多一份保障。 出塞的日子转眼就到了。 这天清晨,太阳都还未升起,右卫城中却已是熙熙攘攘。辅兵们搬着东西,放在马车、牛车上,还有些则在不远处的校场等待。 赵力出现在了校场的高台。 和往日不同,今儿穿上了一套晃眼明光铠,脚踏一双军步履靴。 “将士们。今儿便是一年一度出塞烧荒的日子。今年与往年不同,各自烧荒区域已经下发至你们的长官处。望诸将士不畏鞑贼,马到功成,凯旋归来。” “本将将于城外沙井指挥此次烧荒。各部,即刻行动!” 赵力讲完话,下面站着的七百明军声如雷霆齐声高呼。 “明军威武,明军威武!” 士气高昂,难以阻挡,随即浩浩荡荡分队出了长城。 齐风带着德胜口堡的百余骑兵,一人备马两匹换乘,还带了五日的干粮,从西北角的长城出塞。 为何没有赵力主力大军一齐行动,主要还是有一块烧荒的地界就在行进路上,齐风报备后准备速战速决,直接将其烧毁,再与大军沙井汇合。 百余人的骑兵浩浩荡荡驰骋在草原,好不壮观。 宋铁,丁大有还被齐风临时升成管事。二人各自管理三个十人小队,加上齐风自己管理两个小队,又提了一个叫马荣的小旗管理剩下等人。 粗略的地图上标注了此行目的地的烧荒圆圈。 “第一处烧荒地离此处二十里。名曰壁岩。先派出斥候进行侦查鞑贼是否驻有巡逻队伍,若是有务必得到准确数目,以便击破。若是没有,直接换上火油,顺风烧毁后,快速离开。” 几人点点头,没有任何质疑,见罢,齐风驱出几骑进行侦查,随后又命令道: “各部按正常速度前行,等待斥候折回。” 过了一个时辰,几名斥候返回。 “百总,属下已将壁岩侦查完毕。碧岩地势北高南低,中间分散不少水窝草洞,牧草北侧比南侧更熟。除见三支鞑贼骑兵巡逻,别无其它。” “三支鞑贼巡逻队。” 齐风点点头问:“对方穿着如何,是无甲还是重甲,轻甲,人数几何?” “百总。鞑贼三支小队人数不过四十余骑,其中精锐重甲十三人,轻甲十八人,其余皆是无甲。” “无甲倒是不惧。” 听罢点点头,齐风又问眼前汉子,“你叫什名?侦查倒是详细。” 黑脸汉子眼神一亮,却是不好意思回道:“百总,属下姓张,没有字,大家都叫我二狗。百总可以叫我张二狗。” 没有字很正常。毕竟很多军户都是打仗专业户,根本没有读过书,取名也是养活为主,所以军队里或许有很多二狗,三牛啥的奇怪称呼。 “张二狗,你编入我队,待会去儿报到。” 齐风话罢,张二狗顿憨笑连连,双手抱拳,“遵命大人!” 转过头,齐风就把宋铁,丁大有,还有马荣喊了过来。 “根据探查回来的消息。敌军人数不过四十。” 听到这话,三人立马像是吃了颗定心丸,脸上露出微笑,张荣立马道:“百总,人数四十咱们还是有把握的。” “当然有把握。但这四十人里有重甲兵十三人,轻甲十八,其余无甲。” 齐风看向三人缓缓道,“一名重甲兵咱们至少需要三名全副武装的全甲士兵进行切割才能击杀。若是对方成团,则人数还需增加。轻甲倒是无所谓,咱们配备的小弩都能击穿,不过话虽然这般说,为了保证安全,轻甲兵也得安排两人一同围杀。” “至于无甲的,每队分出一人去对付即可。” 丁大有摸了摸下巴,道:“百总,那我们下去跟下面人安排清楚。” “必须得安排清楚。到时候战斗起来,切不可乱成一团,告诉下面人,如发现自方人有围困对方重甲兵人数不够,没有平衡,则空余的应该立刻自行补上,无需长官命令,要确保每个人都有知晓自己的位置,有自己事干。” “击溃敌人,若是敌军溃逃,谁也不能冒进,不可贪功心切,要懂得穷寇莫追。咱们主要任务是烧毁牧草,杀敌则是后面的事。” “若有违抗命令者,无论何人,军法从事!” “遵命!” 三人听罢领命下去。 百余人的队伍得到消息依旧没有快速机动,反而走得更慢了,二十里地,转瞬就到,这个时候要将战马体力恢复。 半炷香时间,齐风一行离壁岩已不过三里地,战马休养得差不多了,这时,远处壁岩升起了几道炊烟,看样子敌军是在做饭。 山坡上鞑靼哨兵背着弓箭低着头刚从马包囊中取出一块白面大饼,作为无甲的小兵,他的配额就几块白面大饼,还有一丁点儿的肉干,他有些羡慕在下面准备大快朵颐吃烤羊的重甲兵。 因为块头,和战功,重甲兵的补给往往更优先于无甲兵。 鞑兵刚撕下一块大饼,还没有塞到嘴中,他神色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惊恐的抬起头,睁大了被阳光闪着的眼睛。 在不远处下方,是百余的骑兵队伍。骑兵队伍身上闪着的甲片磷光让他晃眼,他一时着急,竟然忘却了呼喊警醒同伴,等他回过神来想要将消息报告给下面的同伴,一支箭矢却是以像闪电般的速度从天空中飞掠过来。 他转身跑了急忙想朝山坡下跑去,就连战马都忘了骑乘,箭矢从他的脑袋上飞掠过去,落在了他的前方。 “丁大有,瞧你这箭法,射到哪去了!任务后回去再给我好生练一练。” 齐风先前见丁大有气定神闲的拿出弓搭箭射去,还以为他有这个把握,但没想到对方射了个空,这难免让齐风有些生气。 丁大有也是尴尬得很,手里拿着弓也不知是该放下还是继续拿着。 齐风可不管这些,当即下令,全队冲击! 第206章 沙井 听到命令。 丁大有最先骑马冲了出去。 估计是想洗刷先前的未中之过。 雁翎刀斜拿在手里,丁大有睁大双目,疾驰战马很快就追上那逃跑的鞑贼。 轻刀快马,那鞑贼脑袋搬家离颈,顺着起伏不定的山坡儿滚落下去。 下方鞑贼已然听到动静,纷纷抬头看来,只是太阳正巧悬挂于顶,照得他们睁不开眼睛,只迷迷糊糊看的一骑。 疑惑之际,其中一人眯着眼睛,将右手鞠着盖于脑门减少阳光直射。下一秒,草原上却突然响起阵阵马蹄,霎有千军万马之感,而后一声战马嘶鸣,这人也看清了山坡上顺着破光而出的大量明骑! 惊恐万分,鞑贼嘴中惊呼起来,大喊听不懂的话,三三两两纷纷站起列队。 可是列队速度太晚,等齐风一行人冲到跟前时,对面也就两个小队相互依靠一起对抗,还有卸甲的重甲兵连甲都没穿上,正在被队友保护着穿甲…… 来不及聚在一起的鞑兵则纷纷被切割开来。 见此,齐风大喜,先前冲击下来时,鞑贼已被铁骑践踏死伤不少,对方还忘记利用自身优势放箭,便更给了明骑机会,找到空隙按照计划分割,现在分割成功,只需要将列队的鞑贼围困,先将散兵击杀! 几名明骑快速上前围住了一名重甲鞑兵,那鞑兵手中拿着骨朵,眼睛四处扫视,发现跟他同样境遇的还有不少人,便知道同伴是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奋起一搏。 随即,对方也不犹豫骑马朝着围困他的明骑冲去,手中骨朵十分轻快,目的也很简单,只要击倒一名围困的骑兵,自己就能策马离开。 带着这样的目的,鞑兵也是下了很大决心,谁死谁活的局面下一秒就有了答案。 在鞑兵骑马冲到对方近身时,那人立马勒了下马络,马儿被巨大拉力弄得迅速转头,以至于对方骨朵击空。 见一击不成,那鞑兵还想继续。 可是身后不远持长矛的明骑兵却纵马上前,狠狠将其从马背刺落。 重甲兵跌落在地上,半天难以爬起,等他艰难支撑身体站起时,一匹快马又迅速撞了上来。 鞑兵身子被马蹄蹬中,脑袋也被骨朵狠敲一下。头上的铁帽凹陷了一大块,鲜血从护颈的装备缝隙大片流下,随后不省人事。 三名明骑解决完眼前敌人,立马又快速各自查缺补漏,迅速非凡。 片刻时间,外面散落的鞑兵被清剿殆尽,只剩下先前那报团的十余鞑贼。 齐风对着宋铁使了一个眼神,宋铁立马带着部分人马将黑油倒在干草上。 丁大有则拿着弓,快速将包围的无甲鞑兵射杀。现在,就剩下五名身上插着几支箭,有点刺猬状的重甲兵。 “降!饶尔不死!” 五名重甲骑兵相互依偎可是不俗的战力,就算是骑兵对冲也有伤亡,故而齐风给予对方选择的同时,也是为了保存力量。 “我们不会降!只会像雄鹰一样从天空坠落,粉身碎骨。” 说话的鞑兵似乎是这群人的头领,他在五骑中靠末位置,身上的铠甲也是最厚实带着装饰的。 齐风骑马从后面出来,面无表情,“尔有取义之姿,不过老鼠吃大象,不自量力。” “老鼠吃大象?” 这话听得一旁的丁大有犯迷糊, 老鼠他倒是明白,这大象是什么东西?听名字很大的感觉。 不能怪丁大有没见过大象。毕竟大多数明朝人一辈子都没出过生养自己的地界,对外面的消息十分疏漏,不像现代人天天能从电子产品中接收到稀奇古怪的生物,早就见怪不怪了。 然而,明朝实际上是有大象部队的,还是朱元璋时期就有了,只不过象军之分布在广西一带由驯象卫豢养,作战也局限于安南和平叛。 到了明朝中叶,估计是广西附近的象群减少,再加上小冰河期的影响,基本上很难再抓到大象驯养,驯象卫也名存实亡了。 很显然,眼前的鞑靼小头目也不明白齐风嘴里说的大象是什么,甚至一度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全杀了!” 齐风口言轻吐,不再与其废话,对方既然不投降,那就没必要再耗下去。 在一轮骑兵的冲击下,仅是一个照面对冲,对面便伤了两个,死了三个。那小头目面罩被踏毁,白色像是豆腐乳的东西从眼缝渗出。 伤了的两人被俘虏捆了起来,押在马上。二人十分狼狈,头上铁胄都不知道被谁拿走。 一边早已准备好的宋铁见状,下达命令,几支火把丢在了黑油上,火焰顿时燎原,顺着黑油沿着整个牧草蔓延。 大火滔天,黑烟滚滚,遮天蔽日。 赶往沙井汇合的各部士兵纷纷朝着黑烟看去,不少人嘀嘀咕咕,“真是好大的黑烟,烧下来怕是几里地的草都不会剩。” “是鞑部失了火吗?” 疑问在他们心里,一个老兵道:“管它的,这烧得越大越好,要是再能烧死些鞑贼就更好。” 赵力勒停战马,抬头看向远处的浓烟。 一旁的百户询问道:“千总,要派人过去看看吗?” 前者摇了摇头,“不用了,这道烟起,烧荒已经开始了。各部需要快速前往沙井!” 那百户退到后面,脑袋想不明白,“怎是怪了?好生的怎的就烧起来了!”不想那么多了,他赶忙招呼士兵快速前往沙井。 齐风这边,带着一行人开始朝着沙井进发。路上倒是相安无事,只是把那两个俘虏颠得有些苦恼,坐在马背上搁那大喊大叫,迫不得已,又扯下两条裹脚布塞到了对方嘴里,这才安静不少。 太阳落山前一刻钟,齐风带着人马到了沙井。赵力他们早就到达,一些帐篷和防御措施早就弄好。 在营中干活的士兵转头看向现在才来的人儿,纷纷略有惊叹,惊叹是自不是齐风他们,这个时间段附近部队都在向此处集结,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而是齐风这队竟还带了两个鞑贼俘虏! 第207章 几里可见 齐风带着人马就地沿着营地延伸。 赵力营帐内。 一名值守士卒进入帐内,抱拳汇报道:“禀报大人,齐百户帐外求见。” “让他进来。” 赵力侧身摆弄着一旁的弓箭,眼睛却不曾看过去。 士卒退出帐篷。 帐篷外齐风正耐心等待。 对方一出来就露出整齐的白牙,“大人,千总让您进去。” 齐风掀开帐帘,磊磊而进。 “属下见过千总。” 站在帐中对着远处人儿抱拳见礼,远处人儿理了理铁盔上的红缨这才回头说话。 “齐风,尔这一把火,烧得甚好。给这次烧荒开了个好头。烧荒结束,上报记首功。” “谢千总抬爱。不过属下之功源于大人,若无千总肯定,属下也不会如此顺利。” 齐风话里话外意思无非就是功劳是赵力的,他自己可不敢争抢。 反正首功得送出去。 赵力听罢哈哈一笑,看破也不说破。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来找吾何事?” 说完他又半开玩笑补充一句,“若是想要加人的请求,就不要提了,我这边现在人也紧缺得很。” 齐风努努喉咙,对方这句话信息有些大。 看样子因为这次烧荒的任务,已经有不少人私下找赵力协调人力了。 所以对方才会以为自己也是来要人的。 不过自己只负责四个烧荒区域,要是一百人这还完不成,还来要人,估计赵力之后也会轻瞧不起自己。 想明白了这些,齐风这才回答。 “千总,属下自不是来要人的。 “哦。那是何事。” 赵力脸上笑了,这才放松了不少。虽说齐风是自己亲信,但此次任务只四块区域,百人足够了,要是完不成那就真说不过去……自己也算白照顾了。 不过……齐风若要是真来要人,自己也会忍痛抽割几人过去,之后也就安排个闲职,也不能委以重任。 “属下在壁岩烧荒时复俘获了两名鞑贼,从那两人口中获得了不少消息。” 齐风恭敬说着,一边观察赵力的神色。 “什么情报,说来听听。” 赵力一直无动于衷,这让齐风稍有些苦恼,但还是道:“此次应对我军烧荒的除了主将阿失帖木儿外还有一人。” “阿失帖木儿。北元的旧贵族。为人残暴歹毒,嗜血成性,喜好妇人,本人虽然名声大,不过如此尔!” 赵力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还有一人是谁?” 齐风一脸正经,“是本雅失里的堂兄,博尔廷。” “博尔廷。” 他摇摇头,把手把在了一旁的梨花木椅子上,“传闻此人阴险狡诈,争强斗狠,也喜女色,难怪与那帖木儿一同,一丘之貉。” 答鲁城中。 帖木儿穿着花纹精美的草原长袍坐在大堂中,身旁是几名美颜少妇,穿着露骨,依偎其怀,帖木儿喜笑颜开,端起羊奶酒,看向一侧,道:“贤王觉得如何?” 一侧是一名男子,身穿绫罗绸缎,脚踏皮靴,腰间白玉腰带,头发编于辫状,面目黝黑,虽一身贵族之气,但眼中糜色却难以掩盖。 此人正是本雅失里的堂兄博尔廷。 博尔廷身旁也是几名年轻貌美的女子,搂腰亲昵,眼中带惑。 “此番极乐世界。美不胜收。” 博尔廷一脸享受,端起上品羊奶酒,对着帖木儿举起,随后仔细抿了一口。 “好啊!” 帖木儿见对方如此放松享受嘴角一笑,随即拿起一旁的小刀,割下一块羊肉。 羊肉酥烂,拿在手中便浸了一手油,帖木儿不以为然,将羊肉塞入嘴里嚼了几口吞下。 “贤王此番前来,定也不是享乐的吧。” “自然。” 博尔廷摸了一把女子的大腿,皮肤很滑,让他很舒服。 “享乐,什么地方都能享乐。这次前来,一是许久未见安达(好朋友的意思)十分想念;二来便是协助将军阻止明朝军队烧毁草原。” “贤王不必担心。敌人每年都会在这个季节离开长城。根据斥候报告,大量明朝军队聚集沙井,来烧草原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 “再说,各处重要草地,已经派出巡查小队,若是有敌人接近,可迅速汇报。” 帖木儿吃着羊肉,似乎胸有成竹。此番他调了不少兵力于答鲁城内,可以做到四方支援,明军烧荒必让其付出巨大代价。 博尔廷立马提醒道,“若是今年的草场被烧。咱们牲畜可没有办法安稳度过冬天。到时候没有吃的会死不少族人牲畜。” “这点还请贤王放心。既是本将在此,草场定然不会让敌人轻松烧毁。” 博尔廷笑了笑,喝了一口羊奶酒,“如此,那便继续奏乐,继续舞!” “将军,斥候回报!” 正当军中舞乐齐起,博尔廷、帖木儿正享受时,屋外却响起不合时宜的禀告。 “进来。” 帖木儿没好脸色,说话声音都大了一些,自己刚准备好兴致都被打搅,确实生气。 一旁的博尔廷脸上也是很不舒服,他才刚刚进入状态,这一打搅,这下好了,没一点雅兴了。 门外斥候几乎是用很大的力气才推开了门。 十分慌张的单膝跪地,同时眼神看了几眼团坐在两位上人身旁的妾女。 博尔廷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斥候,帖木儿见对方半天不说,于是怒道:“哑巴了?说话!有什么要汇报的。” 斥候再一次有些畏惧的看了眼博尔廷。 博尔廷很聪明,想着对方估计有什么不好说的,于是对身旁的女子们道:“都下去吧。” 帖木儿见博尔廷屏退左右,于是有一样学一样,将自己身旁的妇女们赶走。 “说吧。” 此刻屋中就剩博尔廷、帖木儿,斥候连忙道:“将军,壁岩的草场被敌人烧毁了!” “啊!!” 听到这个消息,帖木儿和博尔廷如遭霹雳,直接一下站了起来,帖木儿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又问一遍,“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斥候声嘶力竭道:“壁岩的草场已经被敌人烧毁了。派出巡查的小队全数战死,无一幸存。将军!壁岩草场燃烧的灰烬几里可见啊!” 第208章 妙计 博尔廷嘴角抽搐几下,斥责帖木儿,“将军现在还怎么说?草场损失之过,是否承担!” 帖木儿闭上眼睛,胸口却是起伏不定,有很大的怒气。 半盏茶水功夫,这才开口。 “贤王,此过,本将自会承担,不过……在这之前,得让对方付出代价。” 说完,帖木儿起身出了屋子。 “你去做什么?” 博尔廷在后面呼喊,对方像是没有听见一般,都不回头,于是他只能跟上去。 帖木儿径直来到一间较小房屋。屋子中间是沙盘地图 ,随后他又叫来了自己亲卫察罕。 博尔廷有些恼怒,不知道帖木儿在干些什么。他虽然与其是朋友,但草场烧毁的罪责他是不想承担。 进入屋子,眼见着帖木儿正在研究沙盘,便也没有开口,只是在一旁静看。 “察罕,敌人大军汇聚沙井。你组织百人夜袭。” 察罕听到命令有些瞠目结舌,刚准备开口想要劝对方三思,一边的博尔廷就先给他开口了。 “将军,敌军汇聚沙井,防卫力量不可判别,现在你让察罕组织夜袭,不是羊入虎口,白送性命。” 帖木儿看了一眼博尔廷,眼中带着一点怒气。自己才是主将,对方不合时宜的插话,真是乱了上下关系,他要怎么做,需要对方点解? 看见帖木儿的不悦的眼神,博尔廷虽心中有气,但也不再阻拦。 一旁的察罕略显得有些尴尬。这命令就是纯让自己过去送死……但军令如山,博尔廷替他说了要说的话,都没有任何效果,自己若是开口,估计怕是要落个斩头下场,只得硬着头皮接下。 察罕出了门看了一眼天色,叹了口气,自己的大将军真不拿下面的士兵当人啊,自己再跟着对方,保不齐那天稀里糊涂就没了命,此次事件过后,看样子得去寻新的依附了。 虽然呕气,但察罕还是回到了军营准备挑选士兵。 他身旁的汉人幕僚见其愁眉苦脸,连忙上前询问:“将军,何事让其苦恼?” 此人一副献殷勤的二狗腿子模样,看起来真让人心里不适。 “哦。是蔡攸啊。” 察罕看见对方,皮笑肉不笑:“大将军让我带一百人去夜袭明军大帐………这不就是送死的任务。正苦恼不知该怎么办呢?” 蔡攸眉毛一挑,觉得自己立功的时候到了,在一旁揣摩分析说,“大将军此番应是故意明着使计让将军您去……一来是为了除掉将军,二来也能袭扰敌军,扰乱其部署。真是一石二鸟之计也。” “除掉我?”察罕有些不解,“我本就是大将军属下,他为何要借此机会除掉我?” 蔡攸若有其事的说:“将军,这军中,什么事都说不准。有些时候不经意的话都能得罪人……小的也不敢揣测啊。” 察罕突然瞳孔一缩,“我想起来了,半月前我曾酒后犯浑在众人前无意忤逆了大将军,让其难堪……莫不就是此事……” “应是此事。”蔡攸在一旁点点头。 察罕有些紧张看着蔡攸:“先生,你既这般说了,定是有了计策?你可要救我性命啊!” “将军,小人性命都是将军保下,此番定也不会让大将军明谋得逞。将军快与我说说如何跟大将军的对话。” 察罕一股脑全说了出去。 蔡攸贼眉鼠眼,用手捏捏胡子,像是想到什么,笑了起来。 察罕本来就怒,听到蔡攸还笑得如此高兴,心里更是火气滔天。 恨不得拿着手里的皮鞭抽过去。 但他忍住了。 现在还需要对方。 “先生显得如此轻松,怕是已有答案了吧。” 察罕坐在了一旁,看着蔡攸。似乎又想起了跟蔡攸第一次见面时候。 那是几年前的傍晚。 他的部落士兵在村庄屠杀一群明朝百姓,村子里的不少人都躲了起来,就只有他,跪在地上,恳求自己饶他一条性命。 那时候,大雨磅礴,察罕也很好奇,一个人为了自己能活下去能做出什么违背伦理的事情,于是就许诺,只要对方带着他的人找出藏起来的百姓,就可以换命。 眼前这人没有丝毫的犹豫,反而脸上露出一丝兴奋之色,带着他的人找到藏起来的百姓……整个村子都成了死村。 之后几年,蔡攸在其麾下当牛做马,时常献计,有了个智囊身份。 不过既是如此,面对本族同胞被屠戮殆尽还能笑得出来的人,察罕也十分唾弃这样的卖国贼。 蔡攸说道:“将军,大将军让您组织百人夜袭。您尽可放心大胆组织即可。” “你想了半天,就想到了这个?” 察罕听到这话站了起来 ,面无表情,蔡攸一脸懵逼的看着对方,他这是要干什么。 下一秒,对方一鞭子就抽在了蔡攸身上,把蔡攸痛得嗷嗷叫原地起跳。 “你想半天!就想说这个!!本将不知道吗?还需要你重复一遍!!我看你就是欠抽!!” 察罕手中的鞭子像是雨点一样不停的打在蔡攸身上,不到片刻就连身上的衣服都被抽烂,露出大片血痕。 “呜呜……将军,小的还没有说完呢。” 蔡攸此刻蜷缩在地上像是落魄老狗,委屈不已。 “没说完?你们这些谋士就是这般。说话说半截,都不说齐全,你要是说齐全,怎会挨这一顿打!” 察罕把锅甩给了蔡攸,这让蔡攸有苦说不出,只能硬吃。 随后对方将蔡攸扶起,又露出一脸笑容,“先生受罪了,哎呀…那还快请先生解惑吧。” 白挨了一顿打的蔡攸忍着剧痛,虽然十分不满,但还是开口道:“将军,大将军让你组织百人,可没说让你亲自夜袭啊,您只需要选出百人,带着他们去往营地,让他们去袭营即可,您在远处远观,也没违抗军令啊!” “原来如此。” 察罕大喜,拍了拍蔡攸,“真乃好谋!” 又呼喊一句,“来人啊,扶先生下去休息,找来药师,好生为其治疗。” 蔡攸听罢,还得拱手感谢好意。 第209章 敌军袭击 夜晚。 靠近沙井的营地吹着远处的夜风发出窸窸窣窣声响。 营中四周的竖立起了火盆,将营地照的大亮。巡逻士兵拿着火把四周巡视。 “齐兄弟。独自看着夜空,想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坐在草地上看着星空的齐风这才回头,发现是傅年。 傅年身边还跟着个年轻人。 站起身来,抱拳道:“原来是傅百总。” 站在傅年身旁的年轻人脸带笑意,率先对着齐风拱了拱手,“小六见过齐大哥。” “哟,好些日子不见。你小子倒又壮实不少了。” 齐风很欣赏眼前这个年轻人,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对方跟上次离别一比,果真壮了不少,身体素质也有很大提升。 小六脸上害羞,不好意思的说:“倒是齐大哥,怎又孔武不少,先前我还没有认出来呢。” “哈哈哈,这小子先前以为坐着的不是你。可他哪里知晓,就我看一下背影就晓得是不是你勒。” 傅年坐在了一旁的草地上,抬头看了眼星星,咂巴嘴道:“齐兄弟们,这满天的星星,不都一个样子?” “哈哈哈,倒不是这些,只是想看看月亮。” 齐风笑哈哈的指着远处皎洁月亮,“每年的不同时间,月亮圆缺不同,我就是在看这个。” “月有阴晴圆缺嘛。这个我懂。”傅年说,“别看我是个大老粗,我也晓得那苏东坡。” 小六睁大眼睛看着天空。 到底也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也很憧憬一些未知的事情。 突然几道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天幕。 小六连忙大声道:“快看,天上星星掉下来了。” 傅年看着远去的流星一脸担心道:“星坠于野,怕不是好兆头。” 齐风笑着开玩笑:“听传说。星星掉下来的时候,有人看见许愿,那愿望就会成真。” “齐大哥,还有这种传说?” 小六一脸好奇看着他。齐风不确定说,“毕竟是传说。认为星星坠落代表仙人降世,许愿倒也不足为奇吧。” “现在许愿还来得及吗?我从来没有对着星星许过愿,倒是去过菩提寺许愿。” 小六一脸虔诚,下一秒就准备许愿。 “咻咻咻!!!” 带着火焰箭矢的弓箭呈一排从远处天空掠来。 小六惊叹之余,就被一旁的傅年扑倒。 齐风见状立马大喊:“敌袭,敌袭戒备!!” 好在自己的雁翎刀就放在一边,齐风直接将刀抽了出来。 火箭落地。 将一处营帐点燃,里面的兵士瞌睡惊醒,慌张不已,连忙拿起一旁的木板子或者衣物灭火。 同时,营地巡逻的士兵纷纷查看情况。 突然之间。 齐风听到两声惨叫。 只见火光中一骑冲出,那长枪刺尖穿透了颗人头。 那人头惨白,毫无血色,眼睛紧闭,分明就是熟睡中被一枪穿落。 “是鞑贼!” 认出对方装束,齐风连忙呼喊一旁的傅年和小六。 二人警惕的看着鞑兵。 傅年道:“是来夜袭的!估计人还不少。” 说话间。 那鞑兵直接挑着长矛朝着傅年杀去。 战马奔起来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若是普通士兵早就被吓得腿软打抖,傅年毕竟久经沙场,也见过不少的大场面,说是尸山血海也不足为过。 面对这样的情况,他早就有自己一套对策。 他直接侧身一翻,因为马匹的惯性,战马高速从他一边冲过,在战马掠过身位的同时,他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大腿,鞑兵很少用马蹬,故而被拽下马匹。 鞑兵狠狠摔在地上,摔得他脑袋一阵眩晕,感觉肚子翻江倒海。 傅年可不会给机会让对方爬起来。在一瞬间就用刀刺断了对方脊梁。 失去神经反应,鞑兵只剩下眼睛还能动动,不过也只残喘片刻便永远陷入沉睡。 还未来得及说话,远处又奔来三骑。这伙鞑靼骑兵身穿布衣,基本无人穿甲,就连骑乘的战马都是一些老年马。 一骑朝着齐风冲去。 只是一刀劈砍,那老年马的前腿一分为二,在嘶鸣惨叫时马头直接杵在地上向前滑行,将地上青草磨秃噜皮。 马背上的老年鞑兵一把将悲痛战马推起抽出压住的大腿,随后恶狠狠的盯着齐风,抽着弯刀猛地朝其冲砍过去。 哐当一声。 齐风与其对上。 二人面目相对,能看见对方急促的呼吸。 不愧是游牧民族,即便是上了岁数,但手臂力量依旧强悍,正顶着招数猛砍。 齐风不敢大意,侧着身子躲闪的时候,却找到时机一刀划在了对方大腿处。 那鞑靼兵被刀划伤,先是没有感觉,而后过完几招,这才面露痛楚,先前威风,一去不返。 见罢齐风当即跳起一个猛砍,鞑靼兵很想要阻拦,却被优质钢刀一劈两截。 解决完眼前敌人,齐风又看向傅年还有小六那边。小六一刀将眼前鞑靼刺了个对穿,傅年就有些血腥暴力,先是趁其不备削掉了对方一个手掌,而后一刀砍在了对方脖子上。 刚砍进去没什么血水,将刀一抽出,那血水就像是装了泵,刷刷刷的就飙射出来。 二人赶忙躲避开来。整个营地充满了血腥味道。 三人相互交流,而后各自朝着自己队伍跑去。 齐风的队伍营地较远,鞑靼兵并没有多少前往袭击,故而在赶到的时候,丁大有几人已经在开始打扫战场 。 “都没事吧?” 齐风上前询问。 宋铁将刀收入鞘内,一脸淡容的说。 “正熟睡呢,结果听到有人喊敌袭,衣裳都来不及穿就出来了。结果也就几个鞑贼进入,被弟兄们围困斩杀。” 丁大有也道:“袭营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不知为何要做出此番送死举动?” 站在远处一直警戒的马荣解释了原因,“对方怕是想要趁咱们熟睡来以小博大。今儿整备未齐,对方用老弱病残来冲咱们精锐,无论怎么算都不吃亏。” “你们几人继续保持警惕。我去一趟大帐 。” 齐风提着刀朝着大帐去了,对方这般袭击,人员最多的最有可能就是袭击大帐。 第210章 暗藏风云 齐风拿着刀一把薅过一名士兵。 那士兵还处于一脸懵逼状态。 齐风斥责,“都在这干甚?怎不去中军大帐?” 那士兵看清来人,连忙拱手抱拳,“回大人,我家小旗令我等在这看守。中军大帐那边已经去了不少人。” “那你们在这好好守着。” 说罢,齐风继续往前。中军大帐就在前面不远,还有依稀传来的厮杀声音。 齐风一连砍倒两个鞑贼,这才从帐篷外进了去。 刚进去 ,一柄刀顺着他脖子就砍了过来。 借着多年的肌肉反应,齐风脑袋连忙往后一仰,这刀贴着面目就削在了地上。 “千总,是我!” 本来想还手的,结果转眼看见是赵力砍的,他连忙呼了一句提醒。 赵力将刀提起一脸尴尬,方才以为是鞑贼闯了进来,所以看都没看直接一刀就呼了上去。 好在这一刀被齐风躲开了。 “千总,您的护卫呢?” 齐风有些奇怪,赵力身旁的士兵怎么都不见了。 赵力说道:“一个时辰前我让他们去巡逻去了。没想到出了这等事情。” 说话间,外面又进来两个百户。 看见赵力很安全,二人脸上的神色轻松了不少。 “千总,没事吧。” 二人还是问了一句。 赵力摆摆手,“你们来得很及时,没什么大碍。” “外面的鞑贼基本被绞杀了。” 那百户说完又提着刀出了帐篷,想必是指挥清剿还活着的敌军去了。 赵力将刀入鞘,齐风和另一名百户拿刀跟随在左右。 出了帐篷。 外面一片狼藉。 夜色星空下,踏毁的火盆还在地上冒着余火,大帐附近的军营帐篷都被烧毁。 庆幸的是里面士兵没有多少人受伤,地上四处都是鞑贼尸体还有伤马的嘶鸣。 士兵们纷纷将受伤的鞑贼斩杀。 先前出去的百户押着一个轻伤的鞑贼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千总。这人是鞑贼百夫长,今晚夜袭是敌察罕部所为。” 齐风看了那人一眼。脸上被黑烟熏的乌漆嘛黑,一只耳朵不见了踪影,手臂上还有一道明晃晃能看见红色翻涌血肉的伤痕。 “为何察罕要突然袭营?” 赵力面无表情的询问。那人畏惧的看了一眼对方,说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要来袭营。” “哦,世人都知道。袭击大帐无疑不是自寻死路?察罕知晓还让你们来送死。” 赵力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对方,对方脸上也露出一丝无奈,想必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都是老弱病残……死也便死了。” 他低着头,嘴里喃喃说着。 听到意料之内的回答,赵力道,“很勇敢。想必你也知道凡事都是有代价的。推出去斩了吧。” 那人听到自己的结局,就像是死狗一样,浑身无力没有过激反抗,只是呆呆望了眼赵力,之后任由他人拖走,现在也没什么意志支撑他了。 过了会儿,斩头的人回来复命。 在远处。 察罕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他眼神中没有一丝的怜悯,直到营地中恢复平静这才带着几骑离开。 城中的帖木尔就有些火大,他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察罕朝着对方丢了一个酒壶。 酒壶不偏不倚直接砸在了对方脑袋上。即便是流出鲜血,察罕硬是没有发出一声响,跪伏在地上。 “叫你带队夜袭,怎就尔一人回来?草原的汉子应该战死沙场,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逃跑。” 帖木儿气得眼睛横瞪着他,察罕一句话不说,只是低着头。他明白,这个时候,对方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更何况还有博尔廷在一旁看着。 “真是懦夫,懦夫!!” 铁木尔大手一挥,叫道:“来人,押住察罕!!” 察罕听到这话,瞳孔收缩,怎么回事?怎么没有按照自己想法进行。这个时候,不应该就只是斥责几句吗? 脑袋中闪过这几个想法的时候,察罕感觉到自己双手已经被拉住了。 “临阵脱逃,不服从军令,就地斩杀!!” 听到帖木儿冷冷的话,察罕直接原地石化,这一切,都没有按照蔡攸的计划来,自己这是被他坑了啊!! “大将军,饶命啊,将军饶命!!还请将军再给属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察罕终于放弃了自己的尊严开始求情。 帖木儿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似乎在说,小样,还治不了你了。 “军令如山!若是都想尔这般,我还如何服众!!” 他面无表情,似乎今儿不杀对方不罢休。 这时候,一旁的博尔廷开口了。 “大将军。现在正是敌人来临之际。这个时候斩杀大将,怕是会扰乱军心,不如先让察罕将军戴罪立功,事后在一同处理。” 一旁的察罕抓住机会,挣脱押着他的士兵,跪在地上,大喊:“还请将军给属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属下就算是身死,也不要死得憋屈!” “现在知道憋屈了。” 帖木儿看着察罕,“若是你袭击敌军营帐有现在这般觉悟,又何至于此啊!” 说到这,他摆摆手一脸无奈道:“也罢,下不为例。”然后又说,“罚定要罚的。先将察罕降级百夫长。” “属下领命!” 察罕从死门关前捡了一条命回来,也不敢不遵从对方的决定,只能接受,但从将军撸到百夫长,察罕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见达到了目的。 帖木儿有些高兴。 一旁的博尔廷这时候却突然开口,“既察罕将军降为百夫长,那这代将军一职,就让我这个空闲没事干的人先当着吧。” 博尔廷发话让察罕很不爽,自己的部队让他来当领头的这是什么意思?妥妥的瓜分军权啊。 但现在自己就一百夫长,能说得上什么话。他转头看了眼帖木儿,帖木儿脸上也不好看。 他本来是想派自己亲信去接管的,结果来了个出头鸟。碍于对方贤王的身份,帖木儿也只能把亏硬吃,先是关心劝解,“军中不好管理且不安全,贤王还是呆在城中更好。若是贤王出了事情,我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可汗砍啊。” 第211章 补充人员 “哈哈哈哈。这就不烦大将军操心了。” 博尔廷豪放大笑,“本人出来之时,已与可汗说明,出了任何事情,可汗也不会找大将军麻烦。” “这战场嘛,瞬息变幻下一刻出现什么谁也说不定,若都要考虑,还打什么仗。” “这……” 帖木尔欲言又止,但见博尔廷十分强硬,只得作罢,“那就烦请贤王先履职了。” 博尔廷站起身来,走到察罕面前,嘴角带笑,“还请察罕将军带路。” 察罕郁闷至极,对着博尔廷行了个礼,走出了屋子。 回到军营。 先是招呼博尔廷去大帐住下。 察罕这才抽着鞭子去了蔡攸住的帐篷。 推开帐帘,蔡攸正赤裸着上半身趴在木板床上,一手拿着水果喂入嘴中一边又因为身上鞭痕刺激疼痛而呻吟。 后者大步上前,蔡攸没有转过头就先质问了一句,“谁呀?” 下一秒。蔡攸就看见帐篷布上投出的影子将手中的鞭子高高举起。 他顿时瞳孔收缩,转头看去,嘴中惊呼时,鞭子已经打在了身上。 “大将军,饶命啊,大将军饶命啊!!” 蔡攸痛得哭天喊地,后背旧伤痕还没好,又添加了不少新伤,而且,这一次察罕根本没有留手,以至于他的后背都被抽得血肉模糊。 “呜呜……大将军啊,不知属下……哪里做的不对……惹怒了您……” 蔡攸带着哭腔,声嘶力竭的询问,真的害怕对方将自己活活抽死。 “就你那破计谋,让吾受了不少苦!看今儿咱不抽死你!!” 察罕将袖子挽起,又狠狠将鞭子抽在对方身上。 一晚上,整个军营都是蔡攸悲催的嚎叫声。不过这些鞑靼士兵都不以为然,早就见怪不怪了。 在他们眼中。 明朝的男子不过是低贱的牲畜罢了,女子也不过是低贱奴隶,玩够了,杀了便是。 这也是为什么,鞑靼军队每攻入一座城池,必然开始屠杀的原因。 翌日。 晨风透进帐篷拂过男子的脸庞,他先是微微动了动眼皮,这才睁开眼睛。 “百总,晨食已经做好了。” 帐篷外丁大有穿好了甲衣,左手端抱着头盔,几根没有卡入发髻的发丝随着晨风而动,站在那轻喊。 帐篷内的年轻人伸了个懒腰,然后站了起来。洗漱的清水早就放在了一旁,发自内腑的笑了笑,这才用布巾洗脸,洗完了水也没浪费,还得拿来刷牙。 齐风拿起一小节柳木枝。这是已经用水泡过的。放入嘴中将尖端轻嚼开,就有大量的纤维,用纤维混合草木灰刷牙。 当然,若是没有柳木枝,其它树木枝条也能用。毕竟牙刷真的出现还得到朱佑樘那个时代了。 咀嚼完,盘好发髻,穿好甲,这才出了帐篷,跟着丁大有一同吃饭。 早晨吃的稀粥加咸菜。兵士们围在一起呼呼的喝着,时不时发出满足的声音 。 宋铁端着一碗稀粥,蹲在一旁,眼睛四处看着,不知道在想啥。 马荣拿着个馒头走了过来,将馒头悄咪咪递给齐风,“百总,趁热吃。” “白面馒头哪来的?” 齐风好奇的看着那白面馒头。周围注意到的士兵眼睛也都瞧了过来,有些羡慕。 “是我在后面伙头那给你拿的。”或是害怕齐风有心理负担赶忙又补充一句,“百总,不用担心,本就是正常配给,每个百户都有份,属下见你不与其他百户一同吃,就擅自做主给您拿回来了。” “有心了。” 齐风一笑,将馒头塞入了怀里。 马荣见罢尴尬笑了笑,也不说什么,只是转移话题道:“今儿一早将尸体清点了,昨夜死了百十个鞑贼,其它堡伤了不少人。” 一边的丁大有道:“马荣,你这消息也太晚了,昨夜百总早把这些情况了解清楚了。好在跟其它堡比起来,咱们堡就几个人受伤,倒是不碍事。” 说完他又感慨道,“其它堡人员不足。烧荒怕也是难上加难咯。” “那还真是。”马荣继续道,“今儿一大早,我便看见好几个堡的百户去了千总帐里,估计都是去要人的。 ” 宋铁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说道,“千总那也没多少人了。再说还要留人守着呢,肯定不可能全调出去。” “咳咳。” 齐风突然咳嗽两声。三人相互看了眼,识相的不再讨论。 “吃好了就整备人员,咱们要出发了。”他站起来看向远处,长长的换了一口气,很清香的草原牧场味道。 “百总,好久不见。” 齐风刚走几步跺了跺脚上的泥巴就听到有人在打招呼。 转头就看见苏木这小子正对对着自己傻笑。 “苏木?!” 齐风看了对方一眼,苏木今儿穿着一套齐身甲,红色的内衬在阳光下显得很干净,袖子卷起一半至小臂上方,十分干练。 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男子,是羊房堡的另一个熟人,刘振德。 “属下刘振德,见过百总。” 在这见到二人齐风很是惊讶,问道,“羊房堡属小堡,烧荒不在序列,怎么也来了?” 刘振德回道,“是千总下的命令。有些堡遇袭人手不够,只得连夜抽调小堡的人员上去补充。” 齐风点点头,又问,“你们二人补充至哪队?” 二人想都没想回答说,“补充至赤城堡。” “赤城堡……” 齐风在脑海中想了想这个名字,知晓了这个堡是不久前新设立的,驻地在原开平卫正北方四十里的偏岭山。 在昨夜袭击中,赤城堡内的兵丁死得过多。 因为大部分人都没见过鞑贼,看见鞑靼贼冲来就乱了阵脚,对方一番冲杀,就垮了开始四散溃逃,要不是赤城堡百户见状连砍了四个溃逃士兵,这才稳住了阵脚,不然到时候怕是活不了几个人。 “那赤城堡的百户我与之不熟。你们二人到了其下,要谨言慎行,小心行事,莫让其冲当了先备(炮灰),实在不行,说出我的名字,对方看在千总面上也不会为难你们二人。” 齐风嘱托了一番,二人连忙感谢,又说了一些好听的话,这才朝着前面去了。 第212章 甘溪小战 上 看着二人背影,齐风内心隐隐约约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又高呼喊道:“若是出了事,来我这!” 二人不知听到没有,没有回头只留下背影。 “唉。” 年轻人叹了口气,收拾好自己东西。刚才那点时间,丁大有几人已经将人员聚集。 四块任务区域,除去壁岩还剩下三块。 分别是离这儿五十里的离原、在往上靠近河流的牧林还有往西七十里黑岩山下的赤草。 齐风带着百人,出了营。他们算是所有队伍中最先出去的,大部分人还在整理物品,等队伍往前开进二十里,齐风这才命令停下。 看着随风摇摆的牧草,齐风道,“丁大有,张荣,宋铁出列!” “属下在!” 三人连忙骑马上前应答。 “你们三人带着各自人马前往指定位置烧荒。切记,烧荒是第一目标,完成烧荒后在三处位置的中心点,也就是甘溪汇合。我会带着剩下的人在那等你们一同回撤。” “遵命。” 三人勒转马头,准备开始行动。 齐风又问道:“还记得我说的吗?若是需要支援,及时射出三枚黄色烟火。” “明白。”宋铁在一边回复,“若是完成任务则只需要射出一枚。” “好。去吧。” 齐风看着三人,三人也没有犹豫,带着八十几骑各自奔向自己要去的地点。 剩下二十骑,则跟着齐风往甘溪。 走了一壶茶的时间,前面探路的斥候就回来报告。 “百总,甘溪附近发现小股鞑贼正在休息。” “人数二十人左右。皆是轻甲,就领头的队长是重甲。” 齐风听罢捏了捏下巴若有所思,道:“从甘溪往西就是离原。这些骑兵八九不离十应该是去支援离原那边的鞑贼的。” “不过按此理来说。根据张荣和这股鞑贼的速,他们应该会遇上这股鞑贼的。” 好在不远,齐风策马就往前去。 果然发现在前面不远的柳树下有一群鞑兵休息。 “看样子张荣为了不暴露行踪应是故意放了他们过来。” 齐风想了想,又豁然笑了,这张荣知道自己在后面,估计就是留给他来处理的。 “命令队伍准备作战。” 齐风转头告诉斥候,斥候连忙前去传递消息。 齐风也退了回去。 后面的人马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直接冲击。 齐风一个翻身跃上枣青马,枣青马前蹄猛地一蹬直接就率先超越其它马匹跑了出去。 “进攻!!杀!” 后面跟随的明骑纷纷举着雁翎刀嘴中呼喊,策马冲杀了过去。 虽然齐风身旁只有二十余其,不过这也足够给对方带来恐惧。 远处还在休息的鞑兵听到喊杀声音,纷纷转头看来,一些反应快一些的已经翻身上马,拿起了武器。 几个弓箭手在远处搭弓射箭,天上飞来箭矢,齐风一刀先是砍断一支,另外几支枣青马跑得快插在了马尾后面草地上。 “先杀弓箭手!!” 齐风下达命令。 当即从侧移分出三骑朝着那几个鞑兵弓箭手冲去。 那几个弓箭手见状连忙再次拉弓搭箭,或许见到明骑越靠越近有些紧张,射出的几根箭矢都刚好擦偏了过去。 太近已经没有射箭的意义,弓箭手直接拔出佩戴的弯刀,准备迎接撞击。 三匹战马从几人身上冲过,其中一个鞑兵弓手直接被撞飞起来,随着马匹上明军刀光寒气逼近,又有两名弓手被直接砍死。 剩下二人连忙寻找树木躲避,同时又拿出弓朝着马的脑袋射去。 几箭射出,很准。 两骑的战马直接被射倒地,马身上的骑士直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剩下一骑则直接下马,改为步战。 那两名鞑兵本来是想去解决晕厥的两个骑兵,但见最后那人却下了战马,直接放弃,拿着刀二人相互一视,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二人同时举刀,不料砍在甲衣上根本就没有伤害。那二人当即丢刀想要去扳住对方手臂,但对方也是经验老道的老兵油子,怎么可能会让鞑兵得逞,趁着对方松手,剩下那士兵直接低身一个挥刀一扫。 那两名弓箭手穿着的布料衣物直接被划破。肚子里的东西因为挤压顺着那一条伤口一股脑全掉了出来,扑通直接跪倒在地伏了下去。 那骑兵将面罩往上翻起,这才看清,原来是齐风先前收下的张二狗。 张二狗上前查看二人伤势,发现只是晕厥后松了口气,但也没忘记警戒四周。 在他们杀敌的时候。 齐风带着人也冲到了其中,没有弓箭手就和砍瓜切菜没什么不同,最后只剩下了那重甲小队长。 一群明军围着他,那重甲小队长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拿着弯刀,警惕的看着四周。 从对方的穿着看来,很像以前金朝的铁浮屠。只露出一双眼睛,其它部位覆盖了全甲。 那重甲小队长时不时发出怪叫。齐风看过电视,把这称为威慑敌人的战吼。 一名急切的明军上前与之对砍,一刀下去却被对方用盾牌直接挡住,随后大手一用力,盾牌靠外的惯性直接让他摔了个踉跄,见此机会,重甲小队长上前拿刀就朝着对方喉咙那块砍去。 本以为快要没命的小兵已经绝望的闭上眼了。 “咻咻!!” 两只弩箭穿在了那重甲小队长身上。因为这个突来的变故,让他分了一下神,小兵连忙抓住机会退到了安全位置。 重甲小队长看着那射出弩箭的年轻人,眼中是蔑视瞧不起。 很明显,弩箭根本给自己造成不了任何的伤害。 “懦夫!明人都是懦夫,哇哈哈哈 。难怪只配给我们伟大的可汗当奴隶。” “你说什么呢!” 围着他的明军听到这话当即火冒三丈,义愤填膺,恨不得将其就地斩杀。 “你懂什么是懦夫?” 射出弩箭的自然不是别人,正是齐风,他骑在枣青马上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质问对方。 重甲小队长哈哈大笑起来。 “只会偷袭不是懦夫是什么?” 齐风脸色一沉,“原来……这就是你理解的懦夫。” 第213章 甘溪小战 下 “呵呵,懦夫。” 齐风冷笑不止,看得那重甲小队长浑身发毛。 “敢卸甲吗?吾以你们习俗,与尔对决。” “哈哈哈,好。” 重甲小队长发出大笑,随即开始卸甲。 甲衣掉落。 只剩下五颜六色的草原长袍里衬。 齐风不甘示弱,卸去身上甲衣。 跳下枣青马后,提着雁翎刀走入了包围圈内。 “百总,还是莫要与其决斗了。” 张二狗有些担心。这重甲小队长就算是卸了甲,也是一个极大块头,给人无形一种压迫。 “勿要阻止。” 齐风不在意摆摆手,眼前的鞑靼汉子已经在活动肌肉,弯刀“刺啦”一下就拔了出来。 “许你是一条汉子,放心,待会儿我肯定很直截了当,不让你受罪。” 小队长歪着脑袋看着齐风。头发编成的小绳摇摇摆动,脸上的络腮胡让他看起来无懈可击。 “呵呵。真是狂妄自大。你们鞑靼人都是和你这般吗?” 齐风右手握刀,刀尖刚触碰着地表,从容淡定道:“我也不会让你受苦。放心,待会吾的刀砍下来的时候很快。” 对方脸上怒色难消,恶狠狠的的冲将了上来,同时道:“那就让我领教领教!!” 齐风见对方提刀冲来,用相同的速度也冲了上去,亦有刀刃相撞的架势。 二人兵器在半空碰撞一起。铛铛铛的声音像是打铁,时不时还迸出几颗火星子来。 小队长压制齐风,随后接力对着齐风胸口踹来。大家都是军人,知道这一脚的力度。 齐风赶忙一顿,立马用刀借力,猛地就形成一个侧身。对方一脚踹空,但立马就将脚收了回来,赶忙稳住自己身形。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这鞑靼人估计也是久经沙场,若是他不及时将脚收回,齐风只需要一勾,对方就会直接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这样的情况下摔倒在地,基本上就已经算是结束了。 鞑靼小队长脸上露出一抹邪笑,似乎看明白了齐风心里想的,随后趁着双刀交缠时,对着齐风面目就是一个肘击。 这肘击力度,还好齐风往后仰得够快,只脸上擦破了一点皮,若是没躲过,定会面目俱伤。 小队长见肘击失败,赶忙跟齐风一下拉开距离。 “百总,没事吧?” 张二狗焦急一旁询问。刚刚那一击让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过好歹应该算是躲过了。 “大明的将领就这实力?!” 鞑靼小队长不屑嘲讽,站在原地掏了掏耳朵。 张二狗大声道:“你这鞑贼。也不看看你现在的处境,要杀你,何须大人出手!” “百总只是怜你可怜,才与之对决,尔还登起鼻子上起脸来了,真是不识抬举。” “哈哈哈。明人看来皆如此。巧舌如簧,你的舌头,只可惜没有机会,不然我定割下来尝尝味道。” 鞑靼人忍不住的舔了舔嘴唇,眼睛看着张二狗。 “你……” 张二狗火大,当即对着齐风抱拳,“百总,还请下令,诛杀此贼!” “莫慌。让其嘴碎会儿。” 齐风拒绝了张二狗,张二狗退了回去,心里有些不舒服。 “接下来。才动真格。” 掂了掂手里的刀,齐风再一次动了。 “来几个,我都不怕,何惧尔!” 鞑贼小队长快速上前,二人交战一起。看着对方喘着的大粗气,齐风一个扫地,鞑兵一把跳起,同时手里的弯刀劈砍而来。 这刀的轨迹分明是向着齐风肩膀砍来的。前者赶忙侧身一闪,这一闪就又让鞑兵抓住了机会,只见对方猛地一个后踢,一脚踢在了齐风刀上。 巨大的惯性让齐风直直后退好几步,稳住身形,那鞑贼又发声大笑。 随后卷着一股子风就朝着齐风喉咙削砍过去。 还好站得稳当,在对方砍来的时候,齐风连忙招架,对方就是简单的劈,砍,刺,划,但就这么几招也是凝聚了百年来常见的杀招。 刀尖从齐风头顶划过,带过几根青丝。齐风一拳击打在了鞑贼腰部,或许对方因为常年重盐有肾结石,齐风那一拳直接让那小队长顿时疼得深呼吸几口气,一手捂着腰杆。 随后齐风用刀尖一挑,地下一小片带着青草的泥土直飞而起,照着对方面门飞去。 小队长嘴角抽抽,一刀将那飞来的泥块劈砍两片,泥块像是细碎的雨,慢慢掉落。 “雕虫小技。” 小队长爆呵一声,双手往后一甩,随后弯刀就逼近齐风跟前。 “哐当,哐当!!!” 几次的刀光剑影二人打得有来有回,对方完全不像是鞑靼小队长的实力,很像是个将军。 “怎么?疑惑了。” 鞑贼小队长又退远,眼睛看着困惑的齐风露出一抹冷笑,“是不是觉得吾根本就不是什么小队长。因为跟你平日中所见完全不同!!” 他大笑起来,“哇哈哈哈。” “你是何人?” 齐风试探性问了一句。 鞑靼小队长眼睛当即精光四射,中气十足,十分自豪大声道:“吾乃帖木儿大将军帐下先锋将,耶鲁尔!!” 他自报完家门,一脸得意,想必是在等着齐风吃瘪。 “没听过这号人物!” 齐风面无表情。对方既然是鞑贼先锋将,难怪实力难以琢磨,一度让自己差点吃了不少瘪。 耶鲁尔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哼,你也不配知晓吾的事迹!”说完,像是发怒的野兽,对着齐风重撞过去。 或许是已经摸清楚了对方的轨迹,齐风先是原地等着,耶鲁尔见罢,内心窃喜,这怕不是已经被自己吓破了胆子,连动都不敢动了。 于是他更加肆无忌惮,快速上前。就在刀刃还有自己一同要撞到眼前人儿的时候,眼前人儿突然动了,先是直接随地一躺,快速在地上翻滚。 同时齐风的刀直接攻击耶鲁尔的下盘。耶鲁尔因为一直控制着上方的冲击,下面根本没有注意,齐风只是一刀便直接让耶鲁尔的双腿留下了一道大口子。 “啊!!” 耶鲁尔吃痛大叫,连忙忍着痛跛着脚往后跳了几步。 第214章 训诫 这样的好机会可不多得。 齐风连忙追上,耶鲁尔眼睛睁得像铜铃,恨不得迸射两道精光将眼前人儿射死。 “去死!” 耶鲁尔大叫一声,同时疯了一般猛地将齐风一把撞翻在地。 齐风浑身疼痛,下一秒就见一个黑夜袭来,一把将自己压在了地上。 后者疯狂扭动身体,想要将压在上面的耶鲁尔抖开。耶鲁尔知道这是死局,故已抱死,一手摸着腰间的匕首一心想要抹掉齐风脖子。 他是这样想的,若杀了眼前明军官,至少,这样也不亏。 二人相互僵持,一旁的明军脸上担心不已。 但是碍于没有齐风命令,不敢擅自上前帮忙,这些家伙双手攥拳都快出汗了,可见有多紧张。 耶鲁尔狂妄大笑,“去死,都给我去死!!” 他已经摸到了匕首,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但,就在他举起匕首想要终结齐风的时,齐风用头直接撞在了他的鼻梁上。 “啊!” 耶鲁尔惨叫一声,鼻梁直接被砸断,鲜血紧接着染红了他的大胡子,看起来怪异又滑稽。 对方呼吸十分困难,以至于他只能用嘴一张一合呼吸。 没有了压制齐风的力量。齐风抓住耶鲁尔的里衬,朝着另一边用力一翻,这大块头竟被轻而易举的翻开滚到了侧边。 随即齐风赶忙站起,将地上雁翎刀拿在手中。耶鲁尔嘴巴还在一张一合,鼻梁中鲜血堵积,以至于还让他呛出几口鲜血。 他双腿受伤,艰难站起,再加上呼吸接不上,人人都晓得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齐风快速上前,雁翎刀空中一挥,耶鲁尔“噗嗤,噗嗤”几声,捂着脖子倒地不起。 “百总,威武!” 张二狗在一旁兴奋大喊。同时也想了想,若是自己上去,怕是跟对方坚持不到五招。 “去把死人身上的东西搜一搜,处理完尸体。沿溪流往上十里扎营。” 听到命令,众人喜笑颜开,纷纷上手。 这些鞑靼人大多数身上基本只带了一些干粮。一些人身上珠宝也是有一些的,不过不多,应该是以前抢来的。 张二狗熟练的掏出几枚银首饰,骂道,“娘希批的,都是抢的咱们人的东西,现在死了就得给我还回来。” 士兵们搜刮完毕,将鞑靼马牵引在战马一侧,张二狗本来想图方便把尸体直接丢在溪水里,但被齐风看见连忙阻止。 这尸体下去,直接把整个水源给污染了……保不齐这水源,以后还有用,故而赶忙让几人找了个小坡,那边土质疏松,也好刨坑,将尸体埋了。 做完一切,一行人带着战利品,战马,朝着小溪往上,一边走一边掩盖足迹。 找了一处溪流旁边有柳树的位置,这才停下。队伍分工明确,立马就有人出去布置哨探和警戒物品。 张二狗笑嘻嘻的跑到齐风面前,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包,“百总,这些东西都是兄弟们缴获的,现在都上交给您。” 齐风看不都看就晓得包里是什么东西。 他摆摆手道:“都是弟兄们拿命博的,上交做什么。给弟兄们一同分了。” “百总……真的要分?” 张二狗心里犯嘀咕,以前曾小艺在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是要上交的,说是清点后统一分发,可是拿东西进了口袋,大家都晓得是什么意思,后面也没见曾小艺说过这些事了。 今儿他本来就是照例将这些东西收集上来,大家伙也不会说什么,约定成俗的事情。 但是齐风一开口就让他傻眼了,让他分下去……这在以往可没有遇到过的。 所以他一时不知道齐风到底是真让分下去还是故意这么说一嘴…… 齐风见张二狗半天还愣在原地,问道:“怎么,还有事情?” 张二狗硬着头皮说道:“百总,以前曾百总在的时候……东西都要上缴,我不敢坏了规矩。” “什么话!!” 齐风听到这话直接斜着眼睛看了眼张二狗,“曾百户已经死了,他的规矩,还是什么规矩。现在堡内由吾管理,我知道你们现在是跟吾第一次一同出塞,现在没几天,但我的规矩,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属下知错。” 张二狗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汗流浃背,他没想到,对方真的是这样想是,对方真的拿他们当自己人,自己真不该如此啊。 “张二狗,我的话你听懂了吗? 齐风将枣青马放开,让其自由喝水吃草,这样的天空,真的太湛蓝了。 “属下懂了。属下定为百总出生入死,肝脑涂地,不惜性命!” 张二狗对着齐风抱拳。他眼神也变得坚毅很多,这样的上司,很少见,遇到了,自己也会不遗余力的效忠对方。 “去把东西分给大伙吧 。” 齐风摆摆手,张二狗站了起来,手里紧紧拽着那首饰。 “二狗。” 前者刚走几步,就被齐风喊停。 “百总……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他微微躬身,像是一个卑微至极的奴仆,以为齐风还要在批评他,所以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准备。 转念一想,先前自己的行为确实不对,被说也是应该的。 “二狗啊……我同你说,记住吾的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让你付出性命。命是自己的,要好生爱惜。” 张二狗听到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这话……除了自己父母,从来没有任何人跟他说过,今儿,这话从齐风嘴里说出来,让他哑言,久久呆立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他这才抱拳:“百总……属下知道了。” “去吧。”露出一抹笑容,齐风让其去分东西。 “弟兄们,都靠过来,来分东西了。” 张二狗在一边呼喊周边人儿,附近的兵士有些摸不着头脑,分啥东西啊?于是纷纷都靠了过去。 “这些不是要上交吗?” 有士兵看到要分点东西,连忙问道,“张二哥,这怎么回事啊?” “咱们现在的百总跟以前曾百总不一样。这些东西,不用上交。” 第215章 大火离原 “嘿,还真是头一回。” 士兵们脸上笑容满面,纷纷赞扬齐风的胸襟。 “这可比以前的曾百户好啊。” “是啊,是啊。曾百户什么东西都想上手,跟着他连汤都喝不到。” “百总都敞开胸襟这样对咱们了,咱们之后可也得全心全意好生跟着百总干,莫丢脸了。” “以后谁要是在战场上怂了,尿了裤裆,丢了百总的脸,我张二狗第一个上去收拾他。” 张二狗将一件首饰递给眼前人儿,那士兵接过道:“放心吧,张二哥,就算是死,咱也不会尿了裆。这丢人的份,下去了也没脸见祖宗。” “这话说得,爱听。” 张二狗将手上的东西分给众人,然后又到了齐风面前,“百总,东西都分完了。这一点您无论如何都要收下,是弟兄们的一点心意。” 齐风看着那个碧绿色的手镯,应该是价值不菲的玉石,在转眼看看其他人,都一脸期待着。 看样子,这礼东西不收也得收下了。 “既然是弟兄们的一点心意,这玉镯吾就不客气收下了。但先说明,只能是这样的小战斗且没有监军的情况下东西大家才能分刮,若是大战场作战,必须按照要求上缴,不可私留 ,免得落人把柄,害了性命。” 齐风拿过手镯,看着众人,“都懂了吗?” “懂了,百总。” 众人齐声回应。 这个道理大家还都是晓得的。 大战场作战,所缴获的一切物品必须都得充公。 你不交,偷偷藏着,若是被搜查的人查出来了,保不齐命直接就没。 以往就有过无数这样的例子。 以为偷摸把战利品藏在身上占为己有能相安无事,结果被监军下面的士兵搜到了,这下就算是哭天喊地交出来都没用,直接推到旗杆下面斩了人脑袋。 贪一点小财,丢了小命,何其不值。 当然,就算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私留的事情也依旧难以杜绝,总有些十分自信且头铁的刺头儿要挑战权威。 代价往往是恐怖的。 众人扎完了营,齐风就找了一棵柳树,肩膀靠在树干上,微微闭眼养神。 另一边,丁大有带着二十余骑已经抵达离原附近。 他看着眼下方渐黄的牧草,在远处,影影绰绰还有黑影在割草捆扎。 附近的鞑靼人在收割牧草。 丁大有脸儿抽了一下,然后又看向另一边,原本要烧荒的区域,多半牧草已经被割掉,剩下半截手指长的青草,根本难以燃烧。 “娘希批的,这些鞑靼人把要烧的牧草都收割了。” “他嘴里恶狠狠骂了一句,然后看向一旁的的斥候,说道:“这里离答鲁城至少八十里。这附近定然有储存牧草的仓库,带几骑去找一找。 “是。” 那人立马带着几骑朝着四周散开。 “丁小旗,这情况,咱们还烧吗?” 一名骑兵在一边询问。 丁大有当即说道:“当然要烧,不过得找到对方存储地方,然后一同烧了,不然先烧一处只会打草惊蛇。” “先让大伙在这背坡好生休息会儿吧。待会儿咱们应该要分开行动了。” 过了一壶茶的时间。 四周散出去的探查骑兵纷纷回来。 其中一人汇报离这儿五里开外的道路上,鞑靼人建了个营地,里面有三十几个鞑靼士兵看守,还有不少储存干草的小车停留在那。 得到了情报,丁大有立马将人分成两队,一队骑兵放火烧离原还未割掉的牧草,他自己带一队人冲入鞑靼军营,想趁着混乱将干草燃烧。 “丁小旗,这直接冲入对方牧草储存地方,风险怕不是太高了。” 跟着丁大有的骑兵有些担心,他们就十骑,十骑去冲鞑靼人的储存点,怕是有些难。 “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丁大有看着那人,“待会儿先将火把燃烧起来,只要咱们速度够快,鞑靼人反应不过来,就能安然无恙。” 说是这样说,但众人心里面还是疙瘩着,深呼吸一口气,骑着马跑了五里,果真在前面路上鞑靼人修了个临时检查点用来储存牧草。 丁大有看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有几匹马驮着草开始往答鲁城方向运输。储存点里的鞑靼士兵一副懒洋洋模样,要不站着,要不就靠着围栏依着,根本没有一点警戒意思。 几支火把点燃,快速燃烧,众人拿起插在了后面箭袋子中,随后策马朝着那存储点冲了过去。 站在了望塔上的鞑靼士兵看到了策马而来的明骑,立马吹响了警报牛角。 牛角号声在这空旷无际的草原显得异常的空灵。根本就不像是战争号角如临大敌,而像是一首凯旋凯歌。 于是草原上有了这样的画面。 在广袤的草原上,伴随着敌人的牛角号,丁大有的小股骑兵如疾风般冲进了牧草储存点。 储存点里的敌人惊慌失措,面容扭曲,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恐惧。 他们手忙脚乱地拿起武器,试图组织起抵抗,但内心的慌乱让他们的动作显得笨拙而无力。 一些鞑靼弓箭手开始漫无目的地胡乱射击,而另一些则吓得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丁大有拿刀挥砍,砍死几名呆住的鞑兵。身旁呼啸飞过几支箭矢,都被躲过,后面的骑兵又跟鞑靼人交战一起。 风吹草动,战场上的马踏得泥土飞扬,惨叫与敌人的混乱形成了一幅凄凉悲苦的画面。 几支火把快速丢在了几处存放的干草堆上,熊熊大火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顺着干草快速燃烧。 滚滚浓烟伴升腾而起,与天空形成了一道黑红相间的恐怖屏障。 火苗高高跃起,如火龙般疯狂无规律舞动,贪婪地吞噬着一切。 不远处,离原在大火的侵蚀下似人一样像是在痛苦地呻吟着,草木被烧成灰烬,一片荒芜。 火势越来越猛,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点燃。 此时,阳光映照下,草原仅剩下的绿色也开始变得黯淡无光,仿佛在为这场残酷的燃烧默哀。 第216章 察罕 丁大有一行人鱼贯而出,快速远走了离原。 在路上,顺带燃放了一枚火箭爆竹。 火箭爆竹“咻”的飞上天空。 在半空中怦然爆炸,黄色的烟火就算是白昼也清晰可见。 “先前就见那边烟雾缭绕。现在看到黄烟,丁大有那边算是成功了。” 靠在树干旁边的齐风,脸上惬意无比。 “百总,离原烧毁成功,就只剩下两块区域。” 张二狗在一旁附和,笑容满面,春风得意,似乎这一次出塞,比以往都更轻松? “虽是这般说。但还有两块区域。万不可大意。” 齐风摸了摸下巴,“按照他们二人的速度,应该是要位置了。” 张二狗说道,“马小旗,宋小旗二人都是军中老手,应该也不成问题的。” …… 还在行进的宋铁虽没听到爆炸声音,但也看到了那绚丽无比的烟花,他内心咯噔一下,丁大有烧荒成功,倒是给了他不少压力。 于是当即快速策马,加速朝着任务位置前去。 马荣也同样如此,不过他此刻没有闲心管这些事,在他的任务区内,下面已经摆满了巨马,对手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还有不少弓箭手巡逻。 “这怎么烧?对方至少百余人,还有不少弓手!!” 马荣叹着长气,对方这么多人,冲下去就和送死无疑。根本没有机会好吧。 “先等待机会吧。” 他坐在一边,脑袋里仔细想着办法。他带二十骑出来,总不能全折在这里。 “砰!!” 在他思索的时候,很远的地方上空又爆开一束烟花。 这也预示着宋铁也成功了。 马荣身旁的士兵有些焦急。 “小旗,两支队伍都成功了,就剩下咱们这儿了。” “莫慌。” 马荣顿顿道:“咱们这儿情况明显不同于其它两处,要是着急,怕不是得全军覆灭。” “这儿鞑贼做好了充足准备。小旗要不要燃放爆竹请求百总他们支援。” 士兵在一旁提了个建议。 “现在还不需要支援。” 马荣又探出头看了眼下面要烧荒的赤草。 黑岩山不高,但在周围也算是一座小山了。延绵只存续五里左右,若是骑兵从上往下冲锋,虽然能换得速度的优势,但人员减损怕是很大,冲下去,意义不大。 “晚上……趁着夜色烧吧。” 马荣定好了计划,但心里也没底,这样的烧荒晚上必须要把速度拿出来,进入位置就得快速点燃干草,趁着混乱才能有效减少损失,但这些都是自己想象的,到时候真实施起来,又会成什么样子呢。 此刻。 赤草下方,察罕正在给自己战马梳马毛。 这样的活计一般都是交给奴隶做的,但这马,是察罕的心爱之物,故而一直都是自己亲力亲为,为了让战马舒服,还特意让工匠编了个给马挠痒痒的物件。 他自己才被贬职,就又被博尔廷遣到此处固守赤草,有些闷气,手上的劲道不知不觉用大了一些,战马直接嘶鸣一声,这一声才让察罕回过神,赶忙安抚战马。 “都是下贱的狗。见风使舵的玩意儿。” 他一边梳马尾巴,一边嘴里骂着。 这话自然是骂蔡攸的。 蔡攸自知晓他被贬后,就换了一副态度,立马去攀附博尔廷去了,现在当了博尔廷手底下的谋士,眼睛一天抬得老高,看谁都是一副狗眼看人低样子。 生闷气的同时,博尔廷又拿着鞭子对着远处绑在树桩上的一名男子猛抽了一顿。 被抽的是原固守赤草的小队长。 察罕到这儿的时候,赤草原守备什么防御措施都没弄,就只在远处设立了几个岗哨,其人还在帐中喝酒看舞。 察罕当即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进入帐篷把对方揪了出来,让人捆在了桩子上抽打。 然后又赶忙命人建造拒马,还有了望小塔,以及一些尖刺,预防明军袭击烧荒。 “将军……属下知道错了,还请将军饶恕性命。” 那小队长嘴里冒着血水,眼中似乎也很疲惫,一脸渴求的看着察罕。 “松弛军备,还敢请求饶恕!” 察罕又是几鞭子下去,刚好自己先前也有火,就算带加力在鞭子里一同泄出去了。 这几鞭子打得对的皮开肉绽,让来回干活的鞑兵都不忍入眼。 “将军……杀了我吧。” 那鞑靼小队长张嘴祈求,炽热的天气干烤在受伤的肌肤上,很痛,更是折磨,故而想要对方杀了自己,一了百了。 “一刀杀了你不是便宜你了。” 察罕走到他面前,一把揪住对方的辫子,“你这种人,就得好好体验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这可是草原的习俗,好好体会。” 说完,察罕丢下鞭子就走,那小队长还在后面声嘶力竭的祈求对方能杀死他。 因为他知道这种被太阳晒干脱水死去是怎样的痛苦。 曾经……他自己也曾亲自将一名汉人奴隶绑在柱子上眼见其活活脱水晒干而亡。 这算是天道有轮回? 他不知道,只晓得死很可怕,被折磨死更可怕。 察罕进入帐篷。 帐篷里面是几个“舞女”,像是小鸡一样害怕蜷缩在一边。 她们可是亲眼看见眼前人儿的残酷,直接将人拖走鞭打,惨叫声整个帐篷听得一清二楚。 察罕喝了一口羊奶酒 ,吃了一块肉,然后眼睛瞟到那几个“舞女”面前。 这几个“舞女”都是从边境掳来的汉人奴隶。一个个皮干肉瘦的,像是营养不良,与其说是“舞女”实际上只是农家妇女,根本舞不起什么像样的舞蹈。 看见察罕瞟过来,几女浑身一怔,眼睛怯怯的看着脚尖。 察罕对这样的村女不感兴趣,低声怒道:“都给我滚出去。” 几女立马像是得到了释放一般,快速出了帐篷。 “真是没有一点品味。真该死啊。” 察罕抓起一条羊腿,根本就不用剃肉刀,直接就啃了起来,吃得满嘴都是油脂,旁边站岗的士兵看见其豪放的姿态,一时竟不受控制也吞了呑口水,估计也是被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