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今天又是不想回家的一天》 第1章 被袭 （作者可以在此保证，本文除了正文中可能会有错字以外，主角名是不会出现错字问题的，所以，如果看到跟原着不一样的情况，那一定是版权问题，所以不要揪了?(?`^′?)?） （还有嗷~主角cp是小哥，内容也会有私设，前期和原着的时间线差不多，但后面都是作者不成熟的脑洞，如果不喜欢这本书呢，直接弃文就可以，用不着浪费找下一本好书的时间来留差评。） （最后祝各位小可爱读得开心，作者会在更新的同时，关注你们给本书的评论的，感谢感谢*^o^*） 热浪下的赛车场和衣着热辣的美女似乎天生最相配，场内场外的众人心中唯一的遗憾，恐怕就是今年的彦神没有参赛，而是由他一手培养的杨墨代为参加。 这徒弟比赛，师父哪有不现身的道理啊！所以彦淮想躲清净的想法还没付诸实践就被扼杀得死死的，并非不上心，而是以他对杨墨的了解，拿冠军是绝对没跑的。 墨镜下的双眼看着超清屏幕上随机切换的赛车手视角，耳边还充斥着赛车的轰鸣声以及车轮的抓地声，彦淮心里却格外平静，与俱乐部其他成员相比，他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随着一辆墨绿色的赛车冲过终点，料想中的尖叫声和欢呼声竟比炎炎夏日还要肆虐。 见赛车里那小子青涩又张扬地笑着，彦淮也不由得嘴角微勾。 直播镜头紧跟着下了赛道、扒了头盔的杨墨，众人见他连奖杯都没拿就直接跑出了赛场，甚至还不顾形象地爬上了彦淮所在的观众席栏杆，目光顿时就心照不宣了。 “我赢了。”杨墨抑制不住地兴奋，他额前的碎发被压得后爬，脚步却牢牢地站在了离彦淮三步的位置，他微仰起头，像只撒欢回家等待主人开门的金毛。 彦淮嘴角加深的笑意被镜头捕捉到，任谁都能看得出，他现在的心情很不错，只见他伸手从外套内侧掏出了一个厚度不小的黑色礼盒，向杨墨递了递：“归你了。” 杨墨以为是夺冠的奖励，乐滋滋地接了过来，可等他打开一看，却整个人都愣住了。 礼盒里静静地躺着一枚墨绿色花纹薄壳包裹的车钥匙，杨墨认得，那是彦淮蝉联四届赛车比赛冠军的爱车钥匙，他说，归他了？ 俱乐部的成员，甚至直播镜头外的观众也看到了，一个个又是惊讶又是羡慕，恨不得舔上两口留着味道去回味无穷，除了杨墨。 他不解地看向彦淮，深褐色瞳孔里的兴奋像是被浇灭了一般，有些受伤：“彦哥……” 彦淮神色不变，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黑卡放在了礼盒里的钥匙上：“玩得开心。” 话音落，彦淮毫无预兆地转身就走，徒留俱乐部成员的挽留声和一个呆愣愣的人。 走了片刻，总算勉强脱离了热闹，彦淮摘下墨镜走到自家俱乐部所在的车库，他取了把摩托车钥匙，心里突然就很想回郊区的房子看看。 可还没等彦淮带上头盔，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急急忙忙的脚步声，是杨墨，这小子连参赛服都还没换下来！ 彦淮随手将头盔搭在了摩托车座上，目光询问地看向杨墨，可谁知这小子磨蹭半天一个字都不说，像是彦淮不开口他就不会说话一样。 彦淮无奈，只能问道：“怎么了？” “彦哥……这个，是奖励，还是赌注？”杨墨拿着装车钥匙的礼盒，神色是肉眼可见的纠结。 彦淮虽然只比杨墨大两岁，但不可否认确实是他的师父，作为蝉联四届的冠军的徒弟，杨墨自然会在赛前受到挑衅，并且在明面上，冲的是他，可实际上，矛头指向的，却是彦淮。 “彦神既然培养了你，那自然就是默认退役的意思，圈里都说，他那辆赛车才算得上是冠军的象征，不如来打个赌，谁赢了，那辆赛车就归谁！” 杨墨虽然性格很狂，但在彦淮的影响下，对这种自以为是的挑衅一律当放屁，他只是对对方话里话外彦淮要退役的说法很不喜，正要怼回去，却出乎意料地听到了身后彦淮难得的一句回应：“拿结果说话。” 杨墨一边单纯地想着这只是彦淮对他的信任，一边又对彦淮的默认不可遏制地有些不舒服。 直到刚才比赛结束，那手心里的礼盒仿佛越来越沉，杨墨才反应过来，好像是真的…… 彦淮身体略微站直了些，他看进那双飘忽无措的眼睛，大概明白了问题所在，也觉得有必要纠正杨墨的想法，他所说的结果并不指比赛的输赢。 “事件的结果并不代表视线的结果，在我看来，输赢荣辱无法用赌注来作决定，我要的结果，是赛场上的生死，比如，你活着。” “那代表什么？” “你刚下赛场时对我说的话是什么？” “……我赢了？” 彦淮笑了笑，杨墨看着晃了神，焦躁的心一下子放松落回原地。 “小墨，你记住，赛场上的赌注不是输赢，而是你的生死，你活着，你就赢了。” 杨墨回想起在赛道上的畅快淋漓，每一瞬间的生死置之度外，那才是赌注的正反方。 “那你……会退役吗？” “会，”彦淮回答得毫不犹豫，“已经有人能证明他活着就能赢，那我就该把我活着的证明也一并交给他，以后你也一样。” 杨墨抿了抿唇，他觉得彦淮说的仿佛他们像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个体，只是做着延续下来的本职工作一样。 他们明明是有关系的，师徒、兄弟，在庞大一点，他们也是赛道上的战友，他还想让彦淮陪着他，看他再多拿几个冠军，然后像刚才那样，他赢了，他对他笑…… 可是，杨墨看着戴上头盔干脆利落地离开的那道身影，为什么感觉，没机会了？ 比赛场地离彦淮郊区的房子很远，大概要四个小时车程，他行驶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就又多拖了半个小时，快到时，天已经黑了。 摩托车灯前照，外套里兜着的风，隐隐地，能看到房子的影子。 “宿……宿主……我是，嗞——系统……请求绑……定，嗞——警告！警告！危，嗞——险……离开……” 一阵仿佛电子老化的播报音炸响在彦淮的脑袋里，差点让他扶不稳摩托车头栽进路边的沟去。 彦淮烦躁地伸手砸了下头盔，放慢速度停在了路边，他以为是哪个小兔崽子在他的头盔里弄了恶作剧，可刚摘下头盔还不等他细看，右侧方就袭来了一股腥臭味，摩托车灯也在瞬间被黑暗吞没。 彦淮只来得及瞥见一个黑影扑过来，手里便下意识地甩着头盔去挡，却连人带车地被那个腥臭的黑影扑在了路边，左腿被压在摩托车底下动弹不得，头盔被弹飞，挣扎的手在碰到那黑影时是毛发的触感。 意外发生的时间快到彦淮根本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他最后的印象只是看见了一双通红的野兽的眼睛，然后就感觉一侧的肩膀被利齿咬穿，左腿被黑影拖拽的动作生生从摩托车底下拔了出来。 而它，似乎又拖行了很长一段距离…… 第2章 系统 彦淮的意识和反应是被身体的一阵阵骨裂折磨醒的，他被迫蜷缩起身体，根本无法分心，鼻翼间更是弥漫着从未接触过的浓重血腥味，视线里一片模糊昏暗。 冷汗逐渐浸透了全身，疼到极致时，彦淮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嘶吼，他像是晕不过去一般只能受着，直到天亮的光微透进来，他才有口气能喘，然后慢慢睡着…… “咳咳咳咳！”彦淮被这一阵咳嗽声惊醒，紧接着就听到一个老头的声音喊道，“驴蛋蛋，来吃肉，要开工了！” “汪——” 狗吠声由远及近，彦淮听了听，也就离他几十步的距离，他一边打量着自己所在的环境，一边谨慎地半撑起身。 这里就是个泥土堆砌起来的房子，有扇木窗，还有一道破败的木门，外面已经大亮，彦淮清晰地看见水泥铺成的地板上糊了不知道多少层血，血锈腥臭得让人恨不得没有嗅觉。 而彦淮也意识到自己就在这大片的血迹里躺了一晚上，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浑身的戾气几乎要搅碎角落里堆着的几堆木柴和干草。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他不是…… 下一瞬，彦淮眼底闪过了一丝茫然，他抬手抵住脑袋，疑惑自问，不是什么？他刚刚想到了什么来着？ 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宿主您好，我是您的辅助系统，我建议您不要强行地回忆您的过去，否则会对您的精神造成损伤。” 彦淮借着这道声音从疼痛中抽离，他双目无神地在周围扫视了一圈：“什么？” “宿主，您可以直接用意识跟系统交流，无需说出口”，系统很耐心地回复，“我是您的辅助系统，您在原世界中的下落被定义为失踪，您只有通过完成任务、破解迷题、找寻自己的身份线索后，才能回到原世界。” 彦淮呆坐在原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理清思路：“这是哪儿？” “这里是一本书中世界，地点为东沂，另外，您的身体在系统的加持下能够承受血脉融合的重塑，所以昨晚系统已自动为您融合，血脉名为苍龙。”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检测到宿主意愿，正在为宿主打开宿主信息面板—— 姓名：彦淮 性别：男 身高：193cm 身体强度：100（普通人30~50） 精神力：100（普通人30~40） 血脉：苍龙（已融合） 血脉天赋：血脉威压、驱邪镇魔、夜视、巨力、化形 技能：满级寻墓技能、满级格斗术、满级机关术（宿主新手福利） 额外福利：佛珠x1 传送机会x1” 彦淮看到最后，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左手腕上，那里戴着一串黑色的佛珠，但他还来不及多问，屋外就传来了靠近的脚步声，应该是之前咳嗽的那老头。 土房里的彦淮听到那人边走边喃喃自语：“哎，可惜了，这个娃子的肉好，就是死了，放不了久，要在臭之前吃掉。” 彦淮愣了愣，眼底骤然升起杀意，这老头吃人肉！ 就在彦淮站起身要动手时，系统却突然出声阻止：“宿主，您现在还不能杀他，否则会改变书中剧情，对主要人物造成影响，您也会遭受不必要的伤害，系统建议您使用传送，利用传送到达他的必经之路上，在他的剧情结束后再动手。” 话音落，彦淮却仿佛没听见一般，一根筋地只想杀了外面的老头，就在他迈步时，左手腕上的佛珠闪过一道流光，顺着左胳膊上的脉络直通心脏，凉意瞬间荡开，将彦淮的戾气全都压了下去。 “宿主！” 系统的呼声让彦淮回过了神，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紧接着说道：“传送。” “收到！” 土房子的木门已经开了一半，彦淮紧盯着门口，在门外老头抬起目光的前一刻，消失不见…… 而在远处的山峦间，一条碎石路在灌木丛生的青色中显得尤为突兀，粗布衣老汉顶着个草帽赶着牛车，牛车上还坐着五个装束利落的男子，眼见地，他们带的行李都占了牛车的三分之一还多。 到了一处大空地，老汉压停了牛车，径自往前走了几步，冲着远处的湖水方向扯声喊道：“驴蛋蛋！” 牛车上的五人也走了下来，都看见了从湖水里游上岸来的一条大黑狗，它那嘴里还叼着根拴着大木盆的绳。 那五人中，一个长相清秀、身材瘦削修长的青年调侃了一句：“哎？这狗还会游泳啊！” 赶牛车的老汉憨憨地笑了笑：“那可不，游得可好嘞！” 青年身旁站着的一个中年男子，他神色看不出喜怒和玩笑与否：“老爷子，下一程不会让我们骑这个狗吧！恐怕够呛啊！” 老汉又笑了，摆了摆手，朝不远处的渡板上指了指：“哝！那是我们这儿的船工，狗是他家的，下段路啊什么都没有，得坐船！” 顺着老汉手指的方向，一行五人看了过去，这才注意到渡板上有个存在感极低的人影，似乎是感觉到了众人的视线，那人影缓缓抬起了头，露出一张苍白泛灰的脸。 众人一时不语，先前说话的中年男子偏头与身后的刀疤脸男子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警觉，唯有站在所有人身后的那名连帽衫小哥，神色平淡，仿佛漠不关心。 “非得坐船吗？我看这路通着山，也能过去吧！” 一声粗犷的询问换回了众人的思绪，只见说话那人一身浮夸的肌肉，个头都得有一米九还往上。 “这路的确是通山那边的，可绕山路远，得走两三天嘞！还是走水路快！”赶牛的老汉边收拾牛车边回道，一副我这是为你们好好打算的模样。 “三爷，您怎么看？”刀疤脸男子凑近中年男子，低声问了句。 “山路太绕，时间越长，变数越多，走水路！”中年男子也就是毋三省略微思索后，拍板决定，“我去交代毋斜一声，你和大逵注意点儿这老头和那船工。” “是！”刀疤男子应了声，转头按毋三省的吩咐知会了一声那名长得五大三粗的男子。 “毋斜！”毋三省朝那边正盯着大黑狗看得正起劲的青年喊了一声，青年转过脸，走到近旁。 “三叔，怎么了？” 毋三省看着毋斜那双清澈疑惑的眼睛，只觉得头疼，索性也懒得交代，直接冲着船工旁边撒欢的大黑狗叫了一声：“驴蛋蛋！” 大黑狗听到喊声，也不管船工有些惊讶的表情，扭头就跑向了毋三省，甩着尾巴在他脚边吐着舌头哈着气。 毋三省伸手摸了摸狗头，装作不经意地嗅了嗅，闻到了那狗身上的死人气，这下，他就更确定了之前的判断，对身侧还一无所知笑着的毋斜招呼道：“你过来闻闻这狗。” “闻狗！？啧啧啧，三叔，你好变态。” “臭小子！你找打是不是！”毋三省眼神冒着火，站起身一巴掌呼在了毋斜头上，低吼道，“赶紧！这狗身上味道不对，你一会儿小心点那老头和那船工，听到没！？” “知道了知道了，这狗身上能有什么味道……”毋斜揉着脑袋低声嘟囔，不过还是蹲下身在狗身上闻了闻，可没想到这一闻，差点儿给直接熏吐了，“卧槽！这狗多少年没洗澡了，怎么这么臭啊！” 第3章 储备粮彦淮 毋三省瞪了一眼毋斜，无奈地移开了目光，对赶牛的老汉说道：“老爷子，收拾好就让船工开船吧！” “好嘞！”老汉应了一声，朝不远处抽着旱烟的船工走去，“哎，我说，啥时候能开船啊？” 船工暗暗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五人，对老汉小声说道：“那死人不见了，我几天没吃，不知道尸气够不够！” “怎么会不见了！？你昨天说的刚死，这死人还能跑咋地！” “我也不知道，我想着有新肉了，就把烂肉都给驴蛋蛋吃了！” “你！”老汉气得龇牙咧嘴，又想着那边还有人看，便连忙收敛，“那咋办？那洞古怪得很，这趟，要不算了！” “不行！到手的钱怎么能还回去！这次不要他们的东西了，还是到那个位置，不往里走就行！”船工果断拒绝，看了眼渡板上的五人，放大了声音，“刚刚我看了，洞里边是逆流，他们人多东西也多，得加钱！” 渡板上的几人互相对视了几眼，默认了。 上了船，连帽衫小哥坐在最前面，毋斜坐在第二，毋三省居中，刀疤脸男子也就是大潘，还有大逵坐在最后，船工倚靠在船尾的发动机上，船后面拉着个竹筏，赶牛老汉就在上面护着一行人的大包行李。 随着船只靠近穿山的洞穴，气温骤降，毋斜打了个寒战：“这儿怎么突然变冷了？” “正常，这儿的水阴气变重，出了洞就好了。”船工搭了句话。 大潘歪头看了眼前面要进的矮洞，与毋三省对视一眼：“这洞怎么这么小！咱们要是干点什么事都活动不开啊！” 毋三省闻言看了一眼那船工和老汉，瞥见了他们神情里的一丝不自然。 “洞是小，我听以前来这里的人说，这是水盗洞，开头一段很矮，但走着走着就大了！” 这话一出，毋三省就知道这船工是个老手了，便笑问道：“船工老哥知道得不少啊！看来您走得次数多，那不知道这里边儿还有什么啊？” “进去以后全都是黑的，大多数时候靠耳朵，打着亮倒是也能看清一些，但我劝你们别乱往别处照，尤其是这水里。” “水里有什么吗？”离船工最近的大逵忍不住问道。 “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你要是好奇你就试试，运气好，那就是一团黑影，运气不好，那能把你吓死过去。” 这种阴冷的环境里，再加上船工面无表情的死灰脸，操着一口方言说的话，还真是有股子渗人，毋斜抖了抖肩膀，大逵也被吓得不敢再说话。 到了洞穴入口处，众人一齐偏头的偏头、弓腰的弓腰，不规则的拱形洞壁离船两侧也就十公分的距离，打亮能照到的范围内，还看不出到哪里空间才会大一些。 众人就这么别扭地往前滑了五分钟，眼见着前方宽敞了些，人也能坐直了，都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连帽衫小哥却突然说了句：“有声音！” 清冷的嗓音传到众人耳朵里，让人不由得仔细听信，船工也将发动机关闭，船卡在洞壁上停了下来，一时间，洞穴里连呼吸声都降了不少。 耳边像是有什么东西的摩擦声，带着粘稠感，可这是在洞穴里嘛！或许是有什么生物，这很正常，再大声点的，也就是洞里的滴水声了，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啊？ “啊——” 就在众人正要放松警惕时，一道凄厉尖锐的喊叫突然从后上方传来，紧接着就是一大团黑影砸落，正掉在后面放着大包行李的竹筏上，竹筏被砸得歪斜了一下，有少许洞穴里的湖水冒了上来。 “鬼！鬼啊！” 船里的几人纷纷警惕，毋斜和大逵被吓了一大跳，后者更是怪叫着往毋三省那儿退去，却被毋三省踹了一大屁股墩儿。 大潘冷静下来，急忙摸向了后腰，他掏出手枪后，又将手电打了过去。 只见后面的竹筏上，那死灰脸的船工被一个和大逵一般高的年轻人死死地摁在了大包行李上，年轻人抄起的右拳落下，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毫不犹豫地把那船工的脸生生打凹进去…… 人家都说拳拳到肉，可这年轻人那是拳拳到骨啊！ 但这还不算完，年轻人一拳打完还又补上了几拳，直到那船工彻底咽气才罢了。 别说毋斜了，这一幕差点让前面船上的几个老江湖都看傻了眼，就连连帽衫小哥那万年不变的神情都闪过了一丝意外，毕竟，这人突然冒出来，又一言不合地拿着拳头就砸人，妥妥的独一份。 等众人回过神来，那竹筏上的年轻人也直起了身，连带着拎起了那死去的船工的衣领子，一双戾气还未消散的眼睛冷冷地看向面前的五个人，嗓音略有些沙哑，但出奇的好听：“尸气。” 话音落，那船工的尸体就被他抛到了前面的船只上，尸体的一条腿也搭上了发动机，而那年轻人却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直接就坐在了竹筏上，闭起了眼睛。 毋三省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他让大潘把船工的尸体拖到了最前面，为一行人开路，而他自己倒是坐到了船尾，借着拉发动机的动作，试探着打听这突然出现的年轻人的底细。 “哎！小兄弟，你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跟那船工，有仇？” 彦淮刚接收完系统发布的第一个任务完成了百分之五十的消息，正想询问另一个老头的位置，耳边就传来了这类似老狐狸下套的声音，他睁眼一看，说话的是个年纪大约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 “他是谁？”彦淮在意识里询问道。 “毋三省，老九门平三门毋家第三子，书中主角之一的毋斜的三叔。” 彦淮眼眸微垂，伸手指了指头顶上方：“有洞窟，能藏人。” 又伸手指了指船工的尸体：“他杀人，我取命。” 毋三省拿着手电往头顶照去，毋斜和大潘也扫了扫，只见不规则的盗洞内部，确实有些地方因为山体松动和流水侵蚀而形成了洞窟，小的就一根手指大小，大的想要藏人也没问题。 毋三省收回了视线：“有人雇你来杀这船工？” “没有。”彦淮目光落在湖面上，答复里隐隐有什么情绪，难以让人分辨，“这船工吃死人肉，我是他的储备粮。” 彦淮的回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那船工吃死人肉积累尸气他们确实知道，可储备粮……回想起彦淮杀人的那股狠劲儿，众人无论如何都没法把他和储备粮结合起来。 第4章 道理硬核，但没毛病 毋三省暗自打量了一眼彦淮身上的衣服，浅蓝色的薄外套上沾了很多干涸的血迹，内里的白衬衫也是，裤子上还有些破损，但根本看不出什么伤口。 要么就是彦淮遇到了意外才被船工逮到，要么就是他在撒谎。 “小兄弟，说句不好听的，就你刚才那身手，你是怎么变成……？”毋三省蹙了蹙眉，储备粮三个字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不记得，”彦淮看懂了毋三省要表达的意思，他抿了抿唇，“醒来时就躺在他的土房子里。” 单从彦淮的神情来看，毋三省是看不出什么撒谎痕迹的，可这人的出现疑点太多，让人不得不防，于是他往后使了个眼色，大潘看到了，便也坐到了船尾。 “那不知小兄弟是怎么找到这儿的？这附近水盗洞众多，怎么就偏偏进了这个洞？” “土房子里有木柴，有些木柴像是船板，这附近只有这一片活水湖，而这个洞的凶气最盛，他们要害人，只会来这里。” “你能看得到凶气？” 彦淮瞥了一眼说话的毋三省：“能感受到。” “可你也不确定他们会什么时候过来啊！难不成你就一直在这洞里守着？” “嗯！” “……”众人没话说了，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这年轻人脑子有点轴，还轴得让人有些无法反驳。 静默片刻，倒是毋斜这会儿先察觉不对劲了，他前后打量了一下，疑惑道：“那这船工在这儿，赶牛的老汉呢？也死了？” 闻言，一行人又重新将视线落在了彦淮身上。 彦淮面无表情：“没死，竹筏承受不住，只能杀一个。” “……”敢情是这竹筏影响你发挥了是吧！ 众人不再说话，船只借着发动机的动力继续往前滑，穿过一个比较险的急弯后，湖水的水流变成了顺流，船只也晃动了一阵。 “宿主，现发布第二个任务，阻拦尸蟞对主角毋斜造成伤害，完成后奖励十积分、资金十万元。” 彦淮神色顿了顿，看了眼前面船上的五人，在脑海里问道：“谁是毋斜？” 这问题一出，系统就在仅彦淮可见的视角里、在毋斜头顶上打了个绿色的箭头：“他就是。” 彦淮确定了人，便转头闭上了眼睛，他耳廓微动，洞穴里的各种声响就逐一纳括到了耳中，甚至连发出声响的事物都有了大概轮廓。 而就在不远处，彦淮能感应到一个巨大的洞窟里潜伏着数百只带有螯足的甲壳类物种，那应该就是尸蟞。 “危险！” “危险！”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彦淮睁眼看去，对上了一双清冷深邃的眸子，是坐在船头的那个连帽衫小哥。 下一刻，两人视线错开，一齐抬头看向了斜上方十米外的洞窟。 尸蟞群已经俯冲而下，而洞穴更深处还传来了一阵刺耳如同尖叫到极致的声波，除了彦淮和连帽衫小哥，其他人都咬着牙捂住了头。 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手电反射在刀刃上的光划过了彦淮的瞳孔，紧接着他便闻到了一股奇异的血液香味，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 “宿主！” 系统的声音在彦淮脑海里响起，细听下还带了点无奈的情绪，不过好歹还是唤回了彦淮的注意力，他低头看去，只见涌入湖水里的尸蟞被滴入的血液吓得四散而逃，但却还是有一部分围在了船体周围，形成了一个流线圈。 “这血……” 彦淮看着这一幕，心下有些惊讶，但还不等他询问系统，就听见了一阵阵的扑通声，是连帽衫小哥把船上的人都踢进了湖里，并且下一刻，视线还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刺耳的声波还在继续，连帽衫小哥看彦淮眼神清明地站在竹筏上，似乎不会受那声音的影响，便不在管他，伸手关掉了发动机后，也抽身跳入了水中。 彦淮看着湖水中的那道身影，向系统问道：“他是谁？” “张家末代族长，张启灵，身负麒麟血脉，血液可驱邪退尸。”系统敬业地回复，但看着自家宿主一副被勾引了的模样，不得不开口提醒道，“宿主，您还有任务。” “我知道。”彦淮收回视线，目光一扫，便借着四周洞壁上的凸起，掠向了那道乱人心神的声音发出的地方…… 张启灵透过浑浊的湖水看到了彦淮的动作，心里有了猜测，果然，没过多久那道诡异的声音就消失了。 而这时，湖里的众人也已经恢复了神智，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又等了一会儿，倒是毋斜先憋不住了，整个人扑腾着往上游，众人见状也只能跟上。 可没想到刚露出水面，悲催的毋斜迎面就受到了船工半截尸体的暴击，整个人吓得呛了好几口化学品造的湖水。 而另一边的大潘也被一只体型脑袋大的落单尸蟞跳到了脸上，慌乱之下，他只记得拔出大腿外侧的匕首往尸蟞身上招呼。 尸蟞受痛，绿色的腐臭液淌了下来，糊了大潘满脸，可他来不及管这些，趁着尸蟞螯足一松，便把尸蟞丢了出去，可尴尬的是，扔的方向正对着还没回神的毋斜。 等人反应过来，毋斜看着距离已经近在咫尺的尸蟞，只能卧槽，他闭上眼睛抬手就扒拉，可谁想到下一秒就感觉整个人被什么东西从水下抱着腿往上举，他还来不及看清，身体就被扔到了船上。 而还在水里冒着头往船只方向游的几人，那可是眼睁睁地目睹了彦淮一瞬间从水里蹿出，用右手上拎着的那只尸蟞打飞被扔向毋斜的那只尸蟞的全过程，他甚至还能腾出手将毋斜也扔到船上。 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想法，但看着洞壁上那只缓缓滑落的尸蟞块儿，他们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只尸蟞碎成渣渣前的哀鸣…… 嗯，这是真的……大潘不自觉地抹了抹脸上的水渍。 “任务二，阻拦尸蟞对主角毋斜造成伤害，任务完成，奖励十积分，奖励资金十万元。（提示：积分可用于系统商城兑换宿主所需物品。）” 彦淮一只手搭在了船沿上，另一只手拎着被撞晕的青铜铃尸蟞甩了甩，心道差点没赶上。 “那个……谢谢你！” 彦淮闻言转头看向了船上的毋斜，见他挠着后脑勺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罢了罢手，将手里的青铜铃尸蟞递了过去：“小心青铜铃。” 毋斜嘴角抽了抽，如果不是看彦淮眼神单纯而且认真，他真会以为这是彦淮故意的。 眼见着自家三叔还在爬船，神情一副恍惚的模样，大潘在后面竹筏上包扎伤口，大逵就算了，胆子比他还小，至于小哥…… 毋斜将目光投了过去，结果对上了一双没得感情的眸子，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还是算了…… 毋斜脸上的表情苦哈哈的，只能小心翼翼地握住彦淮的手之前握住的位置，将青铜铃尸蟞接了过来。 第5章 张启灵的血 彦淮回到竹筏上，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湿透了，衣服上之前沾到的血迹被晕染开，变成了一道道褐色的污渍，布料成块儿成块儿地黏在肌肤上，让他难受得直皱眉。 将外套脱下来拧了拧，正寻思着该怎么弄这衬衫才能干点儿的彦淮，不经意地抬了下头，然后就对上了张启灵盯着自己的眼睛…… 彦淮愣了愣，正想问他怎么了，却不料被走到近旁的大潘打断：“小兄弟，刚才真的是多谢你了。” 大潘边说边拍上了彦淮的肩膀，然后又转头看向了船只上拎着青铜铃尸蟞一动不敢动的毋斜，愧疚道：“小三爷，我刚才……真是对不住了！” “我没事潘子，没关系。”毋斜勉强笑了笑，看向了彦淮，“多亏这位小哥出手及时了。” 彦淮没说话，只是简单地颔首示意，等他将视线再次转向张启灵时，对方已经坐到了船头的位置闭目养神了，就是脸色很苍白。 可不得白吗？这么放血…… 彦淮感觉张启灵的血香味儿都快压过这洞里的腐臭味了，他乱七八糟地想了一会儿，目光不由得又看向了张启灵放血的左手。 而就在这时，毋三省也缓过了神，他招呼大潘过去开发动机，船只便继续往前行。 “系统，这洞还有多长距离？”彦淮拧了拧衬衫的衣角，拧得皱巴巴的，但也好过看着跟透的一样。 “距离出洞大概还有两百米的直线距离。” 彦淮感受着洞穴前方浓重的怨气，蹙了蹙眉，恐怕前面还有对这几人来说更大的危险。 “小兄弟，你既然抓了这只尸蟞，可否告诉我们这尸蟞有什么特别之处，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彦淮闻言看向了毋三省，这人虽然笑得还是像个狐狸，不过语气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有明显的防备了。 “之前让你们失去自主意识的声音就是它尾巴上的青铜铃发出的，它已经不算是尸蟞了。” “不算尸蟞？那算什么？”大潘疑惑道。 “它体内应该有其他物种，与它共生。” 毋三省闻言瞳孔微缩，他连忙上前接过毋斜手里的尸蟞仔细打量，为了防止发出声音，还特意像彦淮和毋斜一样，只拎着青铜铃内挂青铜珠的三根绳子：“小兄弟，你是说，这是一套共生系统！” “嗯！” “三叔，什么是共生系统？”毋斜揉了揉发麻的手臂，虽然刚才被三叔无视了自己泪眼汪汪的感激，但他这会儿已经无事一身轻了，心思便也跟好奇宝宝一样又开始横冲直撞。 毋三省眯了眯眼，一副你听我给你科普的表情：“共生系统就是，两个不同的物种，因为环境或者其他因素，被迫成为了一体，一生皆生，一死皆死。 “而这只尸蟞体内的东西靠吃尸蟞胃里的腐肉为生，有食物提供时相安无事，没食物时，尸蟞体内的东西就会因为饥饿而带动这尾巴上的青铜铃，从而制造出能蛊惑人心神的声音，以此来提醒尸蟞进食或者捕猎。” “这也太恶心了吧！” “你懂什么！这可是神器！也不知道这是哪位能工巧匠制造出来的，看着倒是有些年头了……”毋三省先是瞪了一眼毋斜，接着便继续拎着青铜铃左看右看。 突然，一阵莫名的违和感涌上了心头，毋三省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坐在竹筏上发呆的彦淮，笑着说道：“小兄弟，我看这尸蟞也不像受了伤的样儿，怎么乖得跟家养的似的，也不咬人了？” 彦淮看了一眼毋三省手上的尸蟞，眼底闪过一抹鄙夷：“它不敢。” 似乎是为了回应彦淮的话，随着他的目光扫过，那只青铜铃尸蟞竟然抖了抖身体，两只前螯足也举起来盖住了头，看起来诡异又滑稽。 “卧槽！这玩意儿还活着！” 缩在大潘身边的大逵被吓了一激灵，他手指颤颤巍巍的，脚步往后缩，一不留神就绊到了船底的隔断木，身体就这么往后仰去，要不是大潘眼疾手快拉了一把，他又得过一遍水。 毋三省死皱着眉头，嘴里叫骂道：“你这个怂货，不但那一身的肉没用，脑子也没用，这东西要是能咬人，早他妈咬了，还能等到现在！我这趟真是脑抽了才带上你，净给我找事！” 大逵不敢再触毋三省的霉头，嘴巴嗫嚅半天没发出声，只能唯唯诺诺地一个人躲到了远一些的船沿边上埋着头。 倒是坐在船头的张启灵若有所思，他看了看周围尸蟞那貌似躲藏的行为，又看了看竹筏上的彦淮，已经料定了这个人有些不同寻常，或许跟自己的麒麟血脉一样，这个人也有类似的保命手段，就是不知道是什么。 “三叔，你别生气了，大逵也是受这一路上的影响，出去就好了。” 大概是毋斜的劝慰真起了效果，毋三省罢了罢手，还顺便吩咐大潘把这青铜铃尸蟞的铜铃内部先找东西塞上后再放去船头，毕竟刚才那船工的尸体，在他们还在水里的时候，就已经被尸蟞拖下去撕成几瓣了。 “三爷，先前咱们把那船工的尸体放过去，不还是遇到袭击了吗？这……还有必要吗？” “不够。”还不等毋三省回答，张启灵就已经看着洞穴深处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什么不够？”毋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尸气不够。”说到这，张启灵别有深意地看了眼竹筏上的彦淮。 “哦……尸气不够。”毋斜还是很茫然，但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菜鸟，还是一本正经地附和了一句。 这时大潘已经把青铜铃尸蟞放到了船头，彦淮也感觉到洞穴里的怨气避开了众人一些，但却并不代表安全。 船只又往前滑了两分钟，水流越来越缓，彦淮听到坐在船头的张启灵突然说了句：“积尸地到了。” 等抬头看去，只见洞穴拐角处的岸上隐隐泛着磷光，彦淮看见了或散落或堆积的腐烂尸骨，并且随着船只靠近，那些埋在腐肉里的尸蟞像是被惊动了一般纷纷远离。 “三叔，那上边有具棺材！”毋斜手电打在了右上方的一具水晶棺材上，里面有一具发黑的尸体。 “那那那……那边也有！”大逵咽了口唾沫，打着手电的手已经颤抖得像得了帕金森，“尸……尸体没了……” “大家小心，咱们怕是遇到粽子了！”毋三省往毋斜方向靠了靠，他的身体半蹲在船只上，目光狠厉地扫向四周。 突然，张启灵站了起来，右手握住了手里那把通体漆黑的刀，目光定在某处。 “在那儿！” 其他人顺着大逵惊恐的目光，也都看见左侧的一处空地上，突然出现的一个白衣女子，无手无脚，仿佛白衣下空空荡荡…… “系统，这是什么东西？”彦淮在脑海里问道。 “已检测到怨气魂体：傀，宿主可放大您自身的血脉威压进行驱逐。” 系统的声音搭配上这洞里的环境显得幽幽的，彦淮有些无语，不过既然有解决办法，那应该…… 砰—— 一阵枪声响起，弹道穿过那傀的额头正中心，却仿佛只是在空气中掠过一样，毫无作用，反而还激怒了原本在忌惮着什么的傀。 只见下一刻，无数的尸蟞从傀的白衣下涌出，发了疯似的爬向船只，除了彦淮脚下的竹筏。 第6章 加入 熟悉的刀刃破空声响起，彦淮看见张启灵又一次划破了左手，血液顺着刀刃洒向四周，而其中一滴则顺着他的指尖飞向了岸上的傀，正落到它的眉心。 随着一阵黑烟升腾，傀发出了不甘的尖利哀鸣，魂体也跪了下去。 而站在船头的张启灵，此刻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有了休克的征兆，整个身体都倾向了水面。 彦淮看到，只觉得心脏紧缩，他连忙借力冲了过去，血脉威压也被他无意识地放了开来，那些跑不及的尸蟞直接被掀飞狠狠砸在了两侧的洞壁上，而那跪在岸上的傀，更是被带着戾气的威压搅碎，死得不能再死。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众人回过神时，彦淮已经踏在船沿上拉住了张起灵的裤带，将要坠入水中的人带了回来。 “小哥！” 一行人围了过来，毋斜看着张启灵血流不止的左手，连忙从背包里拿出绷带给他包扎。 彦淮伸手探向张启灵的脉搏，很微弱，便在脑海里问系统：“他现在的情况，你有办法吗？” “有的，宿主，您可以使用任务二完成后积攒的积分，在系统商城内兑换一颗止血丹和一颗补血丹，张启灵服下后睡一觉就会没事了。” “帮我兑换，东西怎么给我？” “兑换成功，剩余积分：0 丹药已放入您上衣右侧的口袋里，请您小心使用，不要让他人发现。” 彦淮已经感受到衣袋里若有若无的重量，他抿了抿唇，将怀里的人拉近了些，转头对其他人说道：“先离开这里。” 毋三省这时也反应过来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便招呼大潘和大逵从包里拿出洛阳铲，开始人工加速。 毋斜虽然担心张启灵的伤势，但空担心也没用，便挪到后面，跟着自家三叔上手往出口处划，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 彦淮见状，在众人视线的盲区将口袋里的丹药取了出来，并悄悄喂给了张启灵，等人把丹药乖乖咽下，并的确在恢复后，彦淮才松了口气。 前面已经不会再有什么危险，因为出口处的亮光已经洒了进来。 彦淮调整了下姿势，但这一动，让他又一次感受到了靠在臂弯里的人浑身奇怪的触感。 彦淮形容不出来，但总之张启灵身上像是没有着力点一般，他生怕手上一个不小心没拉住，这人就会软下去。 毋斜见彦淮侧身靠坐在船沿上，一条腿一动不动地给张启灵当靠背，另一条像是不知道该放在哪儿，看得让人别扭，他不由得想上前帮忙：“这位小哥，不然我来扶着他吧！” “不用！”彦淮直接将腿搭在了另一边的船沿上，大半条小腿也让人羡慕地伸到了船身外。 众人眼角抽了抽，这人真够邪性的，说他身手厉害吧……这，脑子好像不太好使，说他脑子不好使吧……可人家又能凭借着不易察觉的痕迹找到这儿。 经过刚才的那些事，毋三省对彦淮之前所说的不记得也信了大半，虽然这人身份成迷，但如果这次下墓有了彦淮的加入，那应该是稳扎稳打了，再不济，也能护住毋斜。 “小兄弟，咱们能遇到也算是有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彦淮。” 毋三省愣了愣，这个姓氏少见啊！也没听道上的人说过…… “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去找赶牛的老汉。” “去找他算账？” “我没有账要算。”彦淮一脸疑惑，他不欠钱，也没人欠他钱，不用算账。 “咳咳，三爷的意思是，你还要去杀那个老汉？”大潘解释道。 “哦……”是这个意思，“嗯！” 毋斜笑了笑，这人怎么像个小孩儿似的：“那你能去哪儿找他啊？” “土房子，船工死了，他一定会去拿船工的钱。” 毋三省听到这儿，对彦淮的怀疑又消了不少，并且开启了忽悠模式。 “我看啊～既然他没死，那你什么时候都能找到他，不如跟着我们，这趟活儿绝不会亏待你，还能等你杀完那老汉之后，给你一个去处，不至于居无定所。” “宿主，船头的那只青铜铃尸蟞不能带出尸洞。” 彦淮这边还在考虑毋三省的提议，另一边脑海里就传来系统的提醒。 被成功分心的彦淮：“为什么？” “在原剧情中，这只尸蟞是死于尸洞的，如果带出去就会改写剧情，造成一系列不必要的后果，您也会受到伤害。” 毋三省端详着彦淮的神情，眼见着这人原本还在考虑一般，可现在却明显是在走神。 一时间，毋三省很无奈，感觉面对彦淮比面对自己的大侄子还费神，可香饽饽就在眼前，他又实在舍不得放人走，于是就想再次开口提醒，却没想到这人突然抄起了张启灵的刀，用刀面pia～一声就把船头的青铜铃尸蟞给砸扁了。 “！”众人被彦淮这一手吓了一大跳，毋三省更是瞪大了双眸，看了眼已经稀碎的被他奉为神器的青铜铃尸蟞，又看了眼始作俑者彦淮，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原本到这儿也差不多了，毋三省以为席该散了，可没想到彦淮剐蹭了下被弄脏的刀，并将其收回刀鞘后，偏头认真的看向了毋三省，一脸干这事儿的另有其人的表情，说了句：“好！” 好个屁！！！妈的……这是下马威，对吧！ 毋三省颤抖着嘴皮子和手，指了指彦淮，这香饽饽馊了，不能要了！ 毋斜往里吸了吸脸颊，勉强压住了点笑意，一脸扭曲地握住了毋三省的手，劝道：“三叔，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说，要是没有彦淮和小哥，咱们这趟还不定会怎么样呢！别心疼了，这东西带出去也见不得光。” 彦淮听着毋斜的话，也明白了点儿什么，他点了点头：“带出去会有麻烦。” 毋三省看着这一唱一和，就算刚才气不过，这会儿火也没那么旺了，他就是心肝儿颤，哪里会真的怒不可遏，睨了两人一眼便将头偏向了船尾，冲着两个想笑又不敢笑的瘪犊子伙计撒气：“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划！” “是，三爷！” 第7章 都想养 毋斜懒得安慰自家死要面子的三叔，转头向彦淮凑了过去，好奇问道：“哎！彦小哥，刚才那粽子为什么会对小哥下跪啊？而且后来你一过去，它就像是突然魂飞魄散了一样！” 彦淮反应了一会儿毋斜的称呼，便低下头看向张启灵：“那是傀，不是粽子，之所以下跪，可能是因为他的血液特殊，至于魂飞魄散，我没注意。” “傀？什么是傀啊？”毋斜一脸茫然地划着船。 “傀就是刚才那女粽子的魂魄，大概是古时候的某种祭祀方式，人死后，用特殊的方式将其魂魄封印在尸体内，除了这个尸洞，它大概哪儿也去不了，但可以借着活人的阳气出来，彦小哥，我说的对吗？” 毋三省说完，船上的另外三双眼睛也看了过来。 彦淮僵了僵，点了点头，系统告诉他，按照这个世界的设定，去这么理解是没错的。 等一行人终于远离了那尸洞，天边已是一片橙红色的夕阳。 浓光洒在张启灵脸上，在轮廓的背面留下了阴影，他的额头虽然被刘海遮住，但鼻梁很挺，睫毛也浓得恰到好处，唇形更是漂亮…… 彦淮心想着，要是这人的身体养好了、血补回来了，这嘴巴应该会是淡粉色的。 “彦小哥，小哥他怎么样了？” 毋斜的声音拍散了彦淮集中的注意力，他挪了挪上半身，将投射在张启灵身上的刺眼光线给阻断，又看了眼快要触岸的船只，回了句：“他没事了，睡一觉就好。” “那就好……” 听到彦淮的回复，毋斜心里才觉得宽慰了些，心想着等落脚了、有条件的话，就给张启灵多弄点补血的东西，好好养养。 “三爷！你们看！那边是不是有个村子！？”大逵本想站起身活动下发酸的胳膊，可目光一瞥，好像看见了一排屋舍的轮廓，便连忙招呼着众人看去。 毋斜闻言，神色也是瞬间亮了几分，他站起身，视线顺着大逵的目光落向远处。 果然，那青色略有些稀疏的几道墙坎上，参差不齐的瓦房屋舍和电线杆顺势排下，不是村子又是什么！ 毋斜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自己的运气真好，居然想到什么就有什么了！ 毋三省则反复用工兵铲的握把敲了几下手心，笑了笑道：“还真是个村子！” 有村子就等于有了住处，有电线就等于通了电，那想必，里面的条件也不会太差，然而就算是真不怎么样，找着牛棚马圈，自己这伙人也得睡。 想到这儿，众人也没什么好纠结矫情的了，船只很快就被划到了岸边。 彦淮先站起身，他一手提着刀，一手将张启灵扶到了自己背上，而他这么轻松利落的动作，让毋斜有些羡慕的同时，也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其余几人对视几眼，目光有些感慨，又有些调侃，将行李各自背在了背上、提在了手里，确认没有什么东西落下后，便跟在彦淮之后，沿着斜坡爬上了农间作物的小道。 道两侧都是玉米地，那叶子拍打的声音很密集，却并不显得哄闹。 而在不远处的一片阴凉下，众人看到了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坐在小坡上，他旁边放了个背篓，大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彦淮背着张启灵经过，只是瞥了那男孩一眼就接着往前走，倒是后面的毋斜停下了脚步。 “小孩儿，你怎么自己坐在这儿，你家大人呢？” 男孩没搭理他，目光只是直直地看着已经走出不少距离的彦淮，感觉有些奇妙，只不过这时的他还不懂该怎么去形容。 “嘿！小孩儿？” 毋斜看了看彦淮被农作物挡住的背影，又看了看那男孩，刚想上前拍拍后者的肩膀，结果他就回过头看向了自己，瞳孔漆黑又明亮。 “你是前面那个村子的吗？怎么一个人坐这儿？”毋斜尽可能地将语气放缓，轻笑着问道。 男孩还是没回答，目光看向了毋斜身后的毋三省几人：“你们有事吗？” “小朋友，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去前面那个村子借宿一晚，你能带我们过去吗？” 毋三省总感觉眼前的男孩有些不同寻常，比起表象，他更相信自己刀尖上舔血磨出来的直觉。 可男孩没再问别的，他站起身背上旁边的背篓，对毋斜几人说道：“跟我来！” 几人闻言跟了上去，到后面步伐还越来越快，因为彦淮已经背着张启灵走得没影了，倒不是他们担心那两人出事，只是出于直觉，这个男孩有点不对劲，更有甚者，前面这个村子也存在问题。 毕竟，哪个正常的六岁小孩儿，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地走在超出正常速度的毋斜等人前面，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等众人终于绕出这像是俄罗斯方块儿连成的作物农田后，目光向前扫去，就见不远处的路口站着一个人，可不就是那早就没影的彦淮吗？他是在等他们吗？ 毋斜松了口气，正要冲彦淮喊一声走慢点，可话还没喊出口，就见原本一直领在前头的男孩突然跑了出去，那背上的背篓甩着，众人甚至觉得，那男孩下一秒可能就得摔个狗啃泥，可结果是，人家跑得稳稳当当的，最后还停在了彦淮面前。 彦淮看着眼前还没自己腿高的男孩，有些疑惑，又有些新奇，他在脑海里问系统：“他是谁？” “请宿主自行摸索。” “……”彦淮无语，但内心有些猜测，系统自从出了尸洞后，就再没有发布任何任务，那这个男孩要么就跟需要解决的迷题有关，要么就跟自己的身份有关。 彦淮神色放缓了些，他抬头看向走到近前的毋斜几人，说道：“走吧！” 剩下的都是水泥路，仍旧是那男孩领头，彦淮这回没再往前溜，他看了看周边的环境，有种本能的熟悉感，这地方，他是不是来过…… 等走进村子，男孩直接领着众人去了村里的招待所，而且还张口就喊招待所的老板娘为妈妈！ “几位是要住宿吗？”老板娘放下手里织了一半的毛衣站起了身，边笑着摸了摸男孩的头，边向面前的几人询问道。 “是的老板娘，你这里还有空房间吗？” 就在大潘走上前攀谈的同时，毋三省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老板娘的神色和衣着，猜测，她应该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没错。 “有是有，不过只有两间了，你们人这么多……”老板娘有些为难。 “不碍事，两间就两间吧！都是大老爷们，挤挤就行了！” “行，我带你们过去。”老板娘牵着男孩从彦淮身侧经过，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她微微向彦淮颔了颔首。 房间在招待所老板娘开的饭馆对面，是两间相对的烧炕房，毋三省让毋斜去和彦淮、小哥一间，他自己跟大潘、大逵一间。 “大伙儿都弄热水收拾收拾，洗个澡，一会儿去那边吃饭，晚上早点休息，咱们明早再进山。”毋三省招呼完，便先一步扭头掀了布帘走进房间。 进房间一看，炕不算小，睡三个人也不是不行。 彦淮见状，也背着张启灵走进了另一边，他先将人放到炕上，才去纠结自己这一身怎么换洗…… 这么说吧！这一行人中，身上最埋汰的就是彦淮，没办法，谁让他之前沾了一身血，后来进了尸洞，还在水里待了这么长时间，衣服又是普通布料，根本不防水，他不臭谁臭，他不脏谁脏？ 毋斜随意地将自己的行李放在了炕边的地面上，正翻着背包呢，突然就感觉自己身后没声儿了，转头一看，便发现彦淮正蹙着眉头盯着那衣服看，有点像是弄脏了衣服，知道自己即将会被打的孩童的神情。 毋斜不由得好笑，于是转过头，重新掏出一套干净的衣服递给了彦淮：“彦小哥，这套衣服是干净的，你要是不介意，就将就一下吧！” 心好如他，但心细不如他，这套衣服虽然是比较宽松的工装服，可裤子的长处还是缺了一截…… 众所周知，裤子超出了耐受限度就会勒裆，这是单纯且感激的彦淮洗完澡后，穿衣服时才发现的日常生活真理。 第8章 母子 招待所只有两个浴室，彦淮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并且在五分钟前，毋斜也已经给他打了声招呼后就离开了，所以现在附近只有他一个人。 看了看角落里自己原本的、已经湿透了的裤子，又看了看手上的、毋斜给自己的短裆工装裤，彦淮满心无奈地面对着身前的水泥墙，表情欲哭无泪。 “系统，你能帮我变一下裤子吗？” “宿主，您的积分不够，系统无法满足您的愿望。” 彦淮闭眼埋头，郁闷地把手撑在了墙上，而这视线一低，他仿佛感觉胸前受热浮现的血脉纹身上，那双龙眼正在看着他，并且嘲笑他…… “但是，您可以用任务一完成后的积分来抵消，简称，赊账。” “二十积分？” 彦淮想起了系统最初发布的第一个任务以及它的奖励，将船工禄老二和赶牛老汉铲除后，系统就会奖励二十积分，以及10x10立方米的系统空间。 只是改下裤子……就要全部的二十积分吗？ “是的，二十积分！积分使用过后，您的裤子将会自动变为最适合您的尺码，而其他人只会觉得这是正常现象。”系统听到了彦淮的心声。 “……”哇偶，没有后遗症耶！妈的，好贵！ “我赊账！”彦淮认栽，就当那二十积分打了水漂，反正他还要脸，不能就这么出去。 “宿主已确认积分抵消，合约已生效，如果宿主没有完成任务一，将会受到系统的醋汤惩罚，并且将会取消接下来三个任务的系统奖励。” “！？”这些你刚才没说！ “宿主，我还没来得及说，您就确认了。” “(?▼皿▼)” 彦淮看着手里已经变得合身的裤子，抿了抿唇，又转头捞起了上衣：“那这个呢？” “宿主，上衣和衬衫与裤子一样，都已为您调整至最佳尺寸。” “（-.-）”还算良心。 彦淮转头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他收拾齐整，将原本的脏衣服也洗了个干净，等晾到前院的晾衣杆上后，他才回到房间，想得空休息一会儿。 然而，当彦淮双脚刚踏进去，他就看见毋斜正趴在炕头上，看样子是在铺三个人晚上要睡的被褥，而张启灵虽然还睡着，但像是醒过了，因为原本放在他身侧的刀被他抱在了怀里。 “彦小哥，你回来了！”毋斜压低了声音，“小哥又睡着了，咱们先过去，一会儿再给他带些吃的回来。” 彦淮闻言也放弃了想要休息的念头，他点了点头，跟在了毋斜身后，两人前往老板娘家开的饭馆。 一条不宽不窄的水泥路，隔断了老板娘的招待所和饭馆，但这也并不影响什么，吃和睡不过几分钟。 等彦淮和毋斜到那儿时，毋三省、大潘和大逵都已经在了，饭桌上有几样下酒小菜，而厨房里还在忙活。 “小斜，彦小哥，来来来！快坐！”毋三省边挥手招呼着后来的两人，边冲厨房里喊道，“老板娘，你们倒是快点啊！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欸？好嘞！马上啊！”这是老板娘的声音，带着笑意。 彦淮将目光投了过去，那老板娘戴着围裙站在门边，忙前忙后地把菜端到了上菜的菜盘上，再往里看，是白天领路的小男孩，他扒在灶台边看那烧菜师傅炒菜，准确的说，是看灶炉里贴着锅底起飞的火…… “彦小哥，今天在洞里的时候，你说你能感觉到凶气，那不知对找到古墓的位置有没有把握？” 毋三省既然决定了拉彦淮入伙，那自然要多了解一些后者的底细，再加上布下的局，他这一路上对彦淮的试探是必不可少的。 “可以找到。”寻墓，彦淮会。 “能找到就好，只是这里的山势太险，我们不熟悉当地情况，擅自进山恐怕会遇到不必要的麻烦，看来得先找个向导带我们进山。” “你们要进山？”老板娘双手抹着围裙走了过来，她身后还跟着端着菜盘的烧菜师傅。 “是啊！老板娘，你们这儿有熟悉进山路的向导吗？”毋斜边站起身帮忙端菜，边抬头没什么心机地开口问道。 老板娘顿了顿，歪头回想了一下：“有是有，不过昨天就已经被先前来的一些人雇走了，直到现在还不见回来。” “你是说，之前就有人进山了！？”毋三省脸色有些难看。 “对啊！”老板娘不明所以，“早些年啊这山里塌方塌出了一口大鼎，有村民赶过去看，结果就发现那口大鼎里全是人头啊！这件事后来就惊动了上方领导，再后来，考古队就来了，可过不久，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又都全撤走了，从那以后，这村里就经常会有外地人进出，这不，昨天那帮人就是。” “他们有多少人？具体什么时候进山的？” “人倒是挺多的，好像有二三十人，我也没细看，大概昨天中午吃过饭就进去了。” “哦……那这村里还有其他比较熟悉进山路的人吗？” “我！” 就在几人交谈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他们转头看去，只见白天领路的小男孩儿跑了过来，径直奔向了茫然的彦淮。 “阿昭，别胡闹，快回房间去！”老板娘来不及拉住男孩，只得走过来肃着脸训道。 “妈妈，我认得进山的路，你让我去吧！这个大哥哥会保护我的！” 那个被叫作阿昭的小男孩抬手一把就抱住了彦淮的胳膊，头仰着，眼神很倔。 “不行！你给我回房间去！” 老板娘这次出奇的强硬，她歉意地看了看彦淮，便伸手拉住了突然犯犟的阿昭，两人走向了饭馆门口，大概率是回房间去了。 第9章 六年前(上) “彦小哥，你还挺讨这小孩儿喜欢的啊！”大潘看向彦淮，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毋斜没听出大潘话里的深层含义，还以为是在调侃：“是啊彦小哥，那孩子好像很亲近你，你是不是偷偷给他塞糖了！” 彦淮摇了摇头，他看着已经走远了的那对母子，想了想，还是站起了身：“你们先吃。” “你去哪儿啊？” “去问点事。” 桌上的几人闻言面面相觑，这菜都上齐了，有啥事不能吃完再问啊？非得现在？ “这彦小哥饿的时间怕是比我们都长吧……”毋斜眨巴眨巴眼，又抬手指了指桌上香味扑鼻的菜，“这样了还不吃，确定没事儿？” “那小孩儿对彦小哥亲近过头了。”毋三省看了眼自家天真无邪的大侄子，暗叹一声，没救了。 “三叔，你是说他们别有所图？”毋斜看样子是受之前船工和赶牛老汉的影响太深，这会儿多少是有点理解偏差了。 “小三爷，一个孩子亲近人，这没什么奇怪的，可要是一个孩子一开始就对一个陌生人产生信任和依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大潘夹了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边嚼边解释道，“三爷的意思是，那小孩儿可能认识彦小哥。” “所以刚才彦小哥才会饭都不吃的着急去问！”毋斜脑子总算转过弯来了，“可按理说，彦小哥失忆了，能这么巧的就正好到了有认识他的人的地方吗？” “巧不巧的我不知道，反正你要是再不吃，你就该翘了！” 毋三省翻了个白眼，端起饭碗开始大口炫饭，旁边的大潘和大逵也一样，跟饿死鬼一样，没一会儿桌上的菜就空了几盘。 “卧槽！”毋斜瞪大了眼睛，连忙转头护着离自己不远的那盘猪肝，“这猪肝就一盘，别全吃了，给小哥留点儿！” 这边的四人吃得正欢，而另一边出了饭馆的彦淮，脚步则是跟着孩童的哭声来到了一间平房门前，他走得近了些，能听到老板娘细细的抚劝和阿昭断断续续的哽咽声。 彦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上前敲响了门。 “谁啊？” “是我，彦淮。” 房间里的阿昭一听是彦淮，立马抹了眼泪，脚步哒哒地跑向了门口。 彦淮静静听着，心里的烦闷感也莫名地消散了不少。 片刻后，平房的木门被小心地开了一条十公分左右的缝，里面歪出了一个小脑袋，双眼雾蒙蒙的，脸颊上还有变形的泪痕…… “大哥哥！” 阿昭说话时，语气还带着鼻音，软软的，彦淮不由得也放缓了语气：“我有事想找你妈妈。” “进来吧！”老板娘的声音从门后传了出来，紧接着，木门就被拉开。 彦淮向老板娘颔了颔首，这才微低着头走了进去。 目光所见，这是间并不算宽敞的房间，陈设格外干净清楚，只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进门的左手边被老板娘摆放了一张供桌，上面有一幅遗像，是个中年男人。 “这是我丈夫，阿昭的生父。”老板娘见彦淮的视线落在了遗像上，便出口解释了一句，只是嘴角的笑有些苦涩。 “抱歉……”彦淮无意冒犯，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僵硬地转移了话题，“我来是想问您一个问题，您是不是认得我？” “原来，你是不记得了？”老板娘先是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拉了个椅子让彦淮先坐下，“之前见到时，我还以为你是碍于跟你同行的人，才不与我说话的。” “我遇到了点事，不太记得自己认识过谁、去过哪儿。” 彦淮微垂着头，对以前可能认识的人尽可能地说了实话，他有他的防备心，虽然觉得面前的人不会骗他，但，如果会呢……他并不想把谎言当成真相来听。 “原来是这样，那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彦淮摇了摇头：“我没有刻意找，只是想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省去那些洞里的怪力乱神和脑袋里的系统，彦淮将醒来后的经历简单地说了一遍。 老板娘也一直在仔细地听着，她一边听，一边心里泛起麻麻的疼，明明彦淮的语气里皆是平静，可她就是能感觉到彦淮的心底是害怕的。 她早该想到，今天见到时，如果没有发生意外，那种茫然不适的眼神，应该是不会出现在她六年前所见过的那个少年身上的。 老板娘不自觉地抬起手想去抚摸彦淮的头，可突然意识到这样的举动可能对于现在的彦淮来说有些突兀，便又将手收了回来。 倒是刚才还在哭闹的阿昭，这会儿听完后，像是个小大人似的跑进了彦淮的怀里，一双小手够不到彦淮的背，就轻轻搭在了他的腰上，慢慢拍着，也不知道是听懂了彦淮的话，还是感受到了彦淮的情绪。 彦淮起初还有些僵硬，不过后来适应了这阵暖意，便也将阿昭揽得紧了些，手掌放在他的背上，神色不自觉地放松。 老板娘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底微湿，脸上却仍旧柔和地笑着。 片刻后，彦淮收敛了外泄的情绪，抬起了头。 “您能跟我说说吗？以前的事。” 老板娘顿了顿，紧接着将目光转向了供桌上的遗像，缓缓点头：“好！” 六年前，村子里大都还以打猎为生，他们家也是，阿昭的父亲林轩还是村子里本事极好的猎户之一，每次进山，收获都颇为丰盛，可是那次，他却把命搭了进去…… 那时已经快到冬天的最后一个月了，阿昭出生的时间本该是冬季过去，新岁的初春，而这对于他们当时家里的条件来说，算是把什么都安排得刚刚好了，可是上天却唯独算漏了那场罕见的暴风雪。 它来得毫无预兆，将刚进山不久的林轩和村里好几家的猎户小子都困在了山里，原本众人还想着有林轩在，以他的本事和经验，等暴风雪停后，定然会将人都带回来。 可没想到，这场暴风雪整整下了半个月，大雪将进山的路都给封住了，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这下，众人心里开始着急了，村长也连忙召集了村里的几十个青壮年挖开大雪，打算直接进山去找。 而那群紧跟着的人中，就包括了当时还怀着阿昭的老板娘，殷岚。 村里人连着找了十七天，结果仍旧一无所获，殷岚也因为疲劳过度加上心火郁结，影响了肚子里的孩子，前来照看的接生婆说，阿昭要出生了…… 那一年的除夕夜，灰白中带着血色，仿佛是上天的愿望落空，将遗憾加注在了殷岚身上，她难产了，除了产婆，所有人站在产房外，除了呼啸的风声，安静得可怕。 屋内碳火烧得很旺，殷岚躺在被血液染红的床上，已经没有了力气，可她仍旧能感受得到阿昭，她的孩子。 汗水滚落，混合了几滴咸味的泪，头发黏在鬓角，殷岚欠了欠上身，她好想争口气留下阿昭，村长一家人心好，应该会收养他、善待他…… 嘎吱—— 房间的窗户突然被人从外打开，冷风灌了进来，炭火被吹得一暗，却又瞬间燃起，而屋内仍旧温暖，仿佛刚才那阵声响只是幻觉。 不，不对！ 殷岚感觉有人在向自己靠近，一只手还贴上了自己的肚子，紧接着，她便看见了一个瘦削的身影站在床头——披散着头发，脏污的外衫，一双漆黑的瞳孔在火光下深邃得发亮。 第10章 六年前(下) “你是谁？” 殷岚的双眼已经开始发黑，脸色也逐渐染上了青紫，她没有得到那个身影的回答，却看见了他从衣袖里掏出的匕首。 “你要干什么！？” 殷岚拼着好不容易才积攒的那点力气，挺着身体想往其他方向挪开，可肩上却突然传来了一股力道，那股力道直接将她摁着倒了回去。 “别动！”那身影说了句，嗓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清冽。 殷岚满眼惊诧，这还是个孩子！？她情急之下刚想呼救，可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喉咙就突然产生了一种缺失感，她发不出声音了…… 惊恐之下，殷岚耳边响起了一道匕首刺入血肉的声音，她下意识抬眸望去，只见床头的那道身影已经握着手里的匕首，将尖端迎着他自己的心口没入了三分之二，几个眨眼的功夫，一股带着浓重古朴气息的血腥味，便弥漫了整个房间，熏得让人心头一震。 殷岚的眼底有不解、有恐惧，可让她更无法接受的是，那身影竟然将从自己心口流出的血，喂给了她和她的孩子…… 后来，新生孩童的啼哭驱散了不少村里的低沉与昏暗，还在门口和村民们争执求助的产婆听到这声儿，瞬间浑身一震，她转过头，眼底的血丝早已被泪水浸泡。 活了…… 同时活着的，还有村里那几家猎户的小子，却唯独没有林轩，他死了，死在了熊瞎子岭，那天，是殷岚母子获救的那天。 一个还算清醒的小子告诉村民，林轩为了救回误闯熊瞎子岭的后辈，被一只熊瞎子给撕成了碎片。 原本他们以为自己也活不了的，可没想到，在逃离了熊瞎子岭的两天后，被困在山崖下的他们获救了——一个脏兮兮的少年把他们给带了出来，那个少年叫彦淮。 当殷岚听到村民提起这些事时，她和阿昭的情况都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但丧夫之痛和得子之喜，她罔顾不了任何一边，而那个救了他们母子的人，够她铭记一辈子。 直到半年后，暴风雪的风波逐渐平息，村民们这才逐渐恢复了像之前一样进山狩猎的习惯。 而且不论是出于什么心理，每家每户都会分神去照顾一下殷岚母子。 虽然都会避免在殷岚面前提什么猎户啊、进山啊之类的事，但村民们也会有疏漏的时候，这不，山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十五六岁的脏孩儿的事，就被殷岚听到了。 细细打听下，殷岚才知道，每当进山的猎户遇到危险时，这个脏孩儿都会出手救人，不管在哪儿。 而且脏孩儿不但身手不输村里的猎户，他的血更是能威胁猛兽和镇神疗伤——就之前在暴风雪里活着出来的那几个小子，他们前不久也认出来了，那个脏孩儿，就是救过他们的少年，就叫彦淮！ 而这些事也惊醒了殷岚，她从那时就认定，救了他们母子命的，和带着那帮猎户小子出来的，就是同一个人。 再后来，彦淮被村民们当做了守护神一般的存在，但凡是受过他帮助的人都会自发地带上一些衣物、食物，甚至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等进山后，要是有幸遇到，就会全都送给他。 “抱着你就是我们一家的恩人的念头，我才觉得自己能活得更有力气些，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你居然会来找我们母子。” 殷岚回想起那天她看到的彦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当时阿昭快满一周岁了，我想着给他织一身衣服，就在我起身要回房拿毛线时，我瞥见了我家鸡窝棚里的你……” 彦淮看着殷岚的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只是有些疑惑：“我为什么会在那儿？” “你后来告诉我说，你在那儿藏了个东西，以后来取。” “那我有说藏了什么吗？” “没有，”殷岚看着眼神突然有些迫切的彦淮，不由得伸手抚了抚他的肩膀，柔声道，“别着急，如果你没取走的话，那就还在那儿，一会儿我陪你去找。” “嗯……” “那你还听吗？”殷岚目光调笑地看着彦淮，像是在哄小孩子听他不想听的睡前故事。 彦淮想了想还是点了下头，等听完再去找也是一样的，殷岚说了，如果他没取走的话，那就还在：“听！” “我那次发现你之后，你大概是吓着了，所以就急匆匆地跑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可没想到，你隔天一大早，就往我家门前扔了一只从山里猎来的鹿，说了句，肉，然后就又走了。” “后来呢？” 殷岚有些一言难尽，她想了想措辞，接着说道：“从那天起，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总是很有规律地往我家门口扔一些山里的猎物，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你也不管我和阿昭吃不吃得了，放下了就走，叫也叫不住！ 我在后面喊着，可你还跑起来了，其实你可以不用跑的，但谁承想，你跑得更快了，我没了办法，就只好把多出来的猎物分了一些给附近的村民。 几个月的时间，能让人熟悉任何一件事物，我和阿昭就是这样，我已经习惯了每天一早就烧一壶水倒在盆里，只为了给你这个脏兮兮的孩子一顿清洗。 也习惯了先学会说话的阿昭每天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哥哥，可直到有一天，你没有再来了，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有了一种预感，你不会再来了…… 你离开的很突然，村里人很快就都察觉了，而且还决定像之前的那次一样，村长召集了几个身手顶好的就要进山。 可我们这样做，并不是想强留你，只是担心你会不会出事，结果大家浩浩荡荡地过去，还没出村子呢就看见了一个挂在村口的木牌，上面用匕首刻着：危险，勿寻。” 危险，勿寻…… 彦淮垂眸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心想，六年前的离开和他现在突然的失忆，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第11章 寻宝开石砖 对了，先去那个鸡窝棚！ “我要去找那个藏起来的东西。” “好！”殷岚自然满口答应。 可等他们走到门外时，天色已经黑了，殷岚回去找了把手电，之后就一直拉着阿昭站在鸡窝棚外给彦淮打亮。 彦淮的视线倒并不受阻，但他没拒绝殷岚的好意，他此刻正尝试着带入自己，看看自己会把东西藏到什么地方。 可是这种方式并没有什么卵用，彦淮不记得东西的尺寸和形状，只能老老实实地、不放过任何角落地去寻找，然而，结果是一无所获。 最终，彦淮无奈地将视线落在了满地的鸡地雷上，认命地蹲下了身…… 而和彦淮此刻的处境截然不同的是，另一边饭馆里的几人被滋润得那叫一个吃饱喝足！ 烧菜的师傅已经回家了，可毋斜还记挂着两个还没吃饭的小哥，便自己从厨房里找了个小点儿的菜盘，先是将他拼了命才护下来的小半碗猪肝放上去，然后又去炒了俩鸡蛋，外加一盘笋尖，这才心满意足地端着菜盘，跟在了毋三省他们身后回去。 “没看出来啊大侄子！你这菜做的不错啊！老子都还没尝过你做的菜呢！” 毋三省咬牙斜睨了自家的便宜侄子一眼，目光还时不时落在了那两盘看着卖相还不错的菜上。 “你得了吧三叔！还没吃够呢！？那饭桌都快被你们仨吃得掀飞了！” 毋斜这会儿也懒得顾什么长辈不长辈、前辈不前辈的了，他说的一点儿都不夸张，那饭桌上的菜，他是吃都没吃上几口，转眼间，盘子里就只剩下了点炒菜的油，直到现在啊——他这可怜的肚子都还没填过半呢！ “臭小子你找打！敢这么跟我说话！”毋三省抬手就呼，嘴里骂骂咧咧的，就这副模样，等上了年纪，绝对又是个招惹不得的老小孩。 毋斜躲不及挨了几下，他手里端着菜，脑袋便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边告饶边别扭地撒腿往前跑，等到他喘着粗气跑到一处平房的围墙停下后，扭头一看，自家小心眼的三叔居然没再追了，还和大潘、大逵站在了别人家的门口。 毋斜看着三人明目张胆地打量了一会儿，像是在确认什么，紧接着嘴里就说了几句，大潘点了点头，随后几人就抬脚进了人家的天井。 毋斜麻爪了，三叔他们怎么还随便进人家的院子啊！ 这下，毋斜也顾不得给小哥送饭了，他连忙跟了上去——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啊！得赶紧在人家发现之前，把自家三叔几人给拽出来！ 然而，等毋斜走到平房门口抬眼一看，借着手电微弱的灯光，他看见了三叔几人的背影，除此之外，招待所的老板娘母子也在，还有......咦？那是谁？ 毋斜眯了眯眼，伸直了脖子，等他突然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简直能哭死自己！废话！都熟人，三叔他们能进去，自己为什么就不能进去！？又不是见不得人！ 想到这儿，毋斜理直气壮地迈步走了进去，他边走边仔细辨认那个小矮墙里蹲着的人，等离近些后才有了猜测，这大长腿......是彦小哥？ 果然！毋斜看清了，只见彦淮正蹲在一个鸡圈的矮墙里，双手在地上试探着什么。 “彦小哥？你们在这儿干嘛？” “彦小哥在找东西。”大逵和毋斜离得近，顺嘴就回了一句。 “这......找什么东西得在鸡圈里找啊？”味儿够重的！ 大逵努了努嘴，摇着头：“不清楚。” 毋斜手里还端着菜盘，他左右看了看，目光瞥见了院子里有个水井，索性直接将菜盘放了过去，回过身时，也加入了看彦淮寻宝的观察队。 鸡窝棚里的光线对于外面几人来说很暗，殷岚有时候会顾不及彦淮手移动的位置，于是后来，照明的工作就被大潘接过了手。 然而，即便是这么细致地又摸索了半个小时，彦淮还是没能发现哪怕一个能藏东西的地方，按理说，但凡有机关暗格，他应该都能很快找出来，可现在......难不成这东西之前之所以藏起来，为的是提防失忆后的他？ 不，不会，既然彦淮能出现在这儿，能遇到六年前就认识的人，能从殷岚那里知道藏有东西的信息，这就不会是提防，那到底是什么？ 对了，殷岚还说过，他曾给他们家送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猎物。 彦淮猛然间想到了什么，突然站起了身，这可吓了众人一跳。 “彦小哥，找到了？” 彦淮摇了摇头，他看向殷岚：“您还记得我送了多久的猎物吗？” 殷岚愣了愣，似是没反应过来彦淮突然的问题，回过神后，她肯定地说道：“九十天！” “九十天……九，十……”彦淮嘴里喃喃道，“河图记载，九在西方，往西十步，辛金……” “彦小哥，你在嘀咕什么呢？”毋斜看着自言自语的彦淮，心想，这该不会是饿傻了吧？ 彦淮心里着急验证，来不及跟众人解释便迈出了鸡窝棚，他抬头看向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空。 漆黑的幕布上散落了几点明明灭灭的亮光，而在西方的七宿里，彦淮第一眼就看到了参水猿，顺着它的方向，彦淮默数十步，低头一看，是院子里的一口水井，井边缘放了一盘菜…… “彦小哥，你是不是被饿狠了？” 毋斜表情有些古怪和心虚，不会吧！他刚才就是想想而已，不会真被他神预言了吧！ “东西在里面。”彦淮不知道毋斜脑子里的想法，他只知道，他猜对了。 “彦小哥，你是说，你藏的东西在这口井里？” “嗯！” 毋三省现在对彦淮是越来越感兴趣了，据他所知，河图算是上古文明的产物了，居然被彦淮用来藏东西，虽说中间出现了小意外，差点连他自己也找不到，不过，人家失忆了，理解一下，好在结果是好的嘛！ “我去拿绳子！”殷岚见彦淮点头，便要回房间去找绳子，可她连背都没来得及转过去，就见彦淮跳了下去。 众人：“！”我勒个乖乖！ 毋斜伸手将菜盘端起，和其他人一样，将头探了过去，借着手电的光，他看见了用四肢撑着身体快速往下滑的彦淮。 毋三省几人偏头对视几眼，缓缓摇了摇头，看得旁边的毋斜一头雾水。 “三叔，怎么了？” “你还年轻，你不懂！”是他们老了。 与上面感慨年华已逝的三、四十岁几枝花不同，彦淮脚下几个用力就到达了水位线上方，在快触到井水水面时，他停了下来，因为他看见了一块可活动的条形石砖，长度在一米左右，宽度却只有十公分。 这块石砖被牢牢镶嵌在了井壁上，几乎快要和井壁融为一体，上面附了一层青苔。 彦淮将腿撑在两侧，空出的双手沿着微微泛凉的石砖抵在了它的头尾，掌心往里一推，石砖顺势缩进井壁后，又有了弹出来的趋势，彦淮见状便收回了手。 不多时，石砖内突然就传出了齿轮活动的摩擦声，下一刻，石砖被推了出来，而那中间被挖空的部分放置着一柄带鞘的长刀，上面有墨绿色类似于鳞片的花纹…… 第12章 异变 彦淮伸手想将长刀取出，但就在他碰触到刀身的一瞬间，一股凉意就渗透进了皮肤，手腕处的佛珠像是有所感应，发出了一道淡淡的白光，白光延伸出来包裹了刀身，像是雾气般又渐渐消散。 “检测到宿主已获取烙爻刀，现更新宿主个人信息及记忆。 姓名：彦淮 性别：男 年龄：23岁 身高：193cm 身体强度：100（普通人：30~50） 精神力：100（普通人30~40） 血脉：苍龙（已融合） 血脉天赋：血脉威压、驱邪镇魔、夜视、巨力、化形 武器：烙爻刀 技能：满级寻墓技能、满级格斗术、满级机关术、满级烙爻刀法 物品：佛珠（镇魂作用已转移，目前仍带有宿主血脉威压） 现已将宿主六年前在圃阳村的记忆，投放于宿主脑海中，是否立即融合？” “这里是圃阳村？”彦淮问道。 “是的宿主，请问是否立即融合记忆？” “先等会儿，他们还在上面。” 彦淮抬头往上看了看，将放置烙爻刀的石砖重新复原后，双腿在井壁上借力蹿了上去。 然而，随着彦淮落地，一阵带着鸡窝棚里的气味的风，便猛然扑向了众人，众人连忙捂住口鼻往后退，就是可怜了毋斜，他手里还端着菜盘，抬也不是扔也不是。 先前是在地面上，空间大，风又随时吹着，即便有味儿，那也没那么呛人，可这一下井，臭味一累积，那简直能把几人的隔夜饭都熏出来。 “大哥哥，你好臭啊！”阿昭捏着鼻子往殷岚身后躲，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像是被熏出了眼泪。 彦淮也知道自己讨了嫌，握着刀尴尬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说了句：“我去洗洗。” 众人看着离开时脚步微乱的彦淮，互相对视几眼，略显无奈。 “阿昭，你一会儿去给大哥哥送套衣服，他那套穿不了了。”殷岚低头抚了抚阿昭的头，嘱咐道。 “好！” 毋三省看了眼这母子俩的互动，又看了看自己这一行人，也顺便说了句：“行了，既然彦小哥的东西找到了，那你们回去收拾收拾也早点歇了吧！养足精神，明天或许还有场硬仗要打！” 几人一一答应，等他们回到暂住的房间院子后，毋斜把已经凉透的饭菜端到了被叫醒的张启灵面前，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张启灵看着面前的饭菜，鼻间微动，蹙了蹙眉，他转头看向毋斜，没有说话，但毋斜就是感觉，这小哥的眼神正在边控诉边说，你就给我吃这些带着怪味的饭菜？ “那个……中途出了点儿小意外，那彦小哥要找东西，我不得帮帮忙嘛？”虽然啥也没帮到，但毋斜没说。 彦小哥？张启灵眼底闪过一抹疑惑。 毋斜看懂了张启灵的意思，笑着说道：“彦小哥就是我们之前在尸洞里遇到的那个小兄弟，叫彦淮，当时要不是他及时拉住你，你就得掉到水里去了，而且这一路上，还是他背的你呢！” 张启灵垂了垂眸，他不记得昏迷之后又发生的事，在他记忆里，他从没睡过像今天这么沉的觉，沉到他醒来后，只感觉体内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力，在修复和滋养他的身体，要是不被毋斜叫醒，他可能还会继续睡着，直到明天。 毋斜看着兀自陷入沉思的张启灵，有些纠结，这几盘菜到底该怎么办啊？倒了吧，他觉得忒可惜，可让张启灵吃下去吧，人家耗了这么多血救了他们，他又不好意思开口，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浪费可耻，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他三叔。 三叔应该还没吃饱，刚才还说没吃过我烧的菜，有谱！毋斜心里暗戳戳地想着。 “小哥，这菜你还是别……” 然而，还没等毋斜后面的话说完，张启灵就伸手端起了面前的饭碗，就着凉透了的菜，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也多亏了小哥，算是救了毋斜的一条狗命，那不然真的是麻雀也想学鹅生蛋——不自量力了。 半个小时后，彦淮回来了，他身上已经没了鸡窝棚和鸡地雷的味道，身上还穿着村里最常见的棉布衣服，看着贼暖和，而他的手上除了之前找到的烙爻刀，还有的就是老板娘给他弄的红薯大葱窝窝头，不但接地气，还管饱！ 彦淮坐上了炕，先是将烙爻刀放在了身侧，之后又把食物分给了张启灵，那动作自然得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后来为了不显得怪异，他喊上了又想当鹌鹑、又没吃饱的毋斜。 可以说，除了张启灵和毋斜脸上类似于讨债和欠债的表情外，这顿晚饭吃得很和谐。 入夜十一点，彦淮一脸无知无觉地爬上了张启灵和毋斜中间空出来的睡觉位置，烙爻刀被他抱在了怀里。 毋斜原本是很想开口借来观摩观摩的，但是面对张启灵时不时投过来的死亡视线，他觉得，以后吧...... “系统，融合圃阳村的记忆。” “好的宿主，系统鉴于您现在的状态，记忆将会以梦境的方式融合，时长五小时。” 彦淮在昏暗中闭上了眼睛，记忆开始走马观花般印在了他脑海的壁垒上，一切与殷岚告诉他的并没有太大出入，只不过，在殷岚丈夫林轩死前，他见过他...... 次日清晨，彦淮在透过窗帘的光照下醒了过来，他看了看右边，张启灵已经起床了，不过没见着人，而左边，毋斜还睡得很香，喉咙里打着轻微的鼾声。 掀开被褥，彦淮坐直了身体，不由得就想起了昨晚梦境里的一些事情，他晃了晃脑袋，抱着烙爻翻身下炕。 走到外面，彦淮看见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张启灵，便开口叫了声：“小哥！” 张启灵颔了颔首，却又看着彦淮欲言又止。 “怎么了？”彦淮一头雾水。 “昨晚，你脸上长了鳞片。” “！？” 饶是彦淮心理接受能力不错，可这一大早就听见这么惊世骇俗的话，还是觉得雷人，尤其这话还是张启灵这个看起来很靠谱的人说的。 “脸上哪儿？”彦淮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再配上那呆呆愣愣、受到惊吓的表情，实在是有股说不出的傻气。 “两边额角。” 彦淮手指摸了过去，一片光滑，没感觉有什么鳞片，他看向张启灵：“现在消了？” “嗯！” “什么消了？” 就在彦淮风中凌乱时，毋三省走了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没什么......”彦淮僵硬地笑了笑，捂着脸走到晾衣杆前，将昨天洗好的衣服取了下来，接着就迈步回了屋。 “小哥，彦小哥这是怎么了？”毋三省觉得没那么简单，彦淮的表情看着跟天塌了似的。 “脸肿了。”张启灵这谎撒得脸不红心不跳，他看得出彦淮自己也并不知情，在还没搞清楚之前，还是别说出去了。 第13章 任务一完成 “系统，张启灵说的鳞片是怎么回事啊？”一回到屋内，强行冷静下来的彦淮就在脑海中连忙问道。 “宿主，这是您原本就拥有的能力，化形。昨晚之所以会出现鳞片，是因为您的潜意识与烙爻刀产生了感应，在它的促使下，您才有了第一次化形的契机，这并不是失控。” “......”这还不叫失控！都被人看去了，张启灵怕不会以为他是妖怪成精的吧！ “所以，我以后睡觉不把刀放旁边，就不会与它有感应了？” “宿主，并不是，苍龙血脉的拥有者都是以原形态进行睡眠，烙爻刀只是起一个辅助作用，目前只是鉴于您的记忆不全，与书中世界的联系还不够密切，所以不会产生更大的化形变化。” “那我以后要是睡着了，不想有化形的表现，该怎么办？” “请宿主自行摸索。” “......”彦淮火了，但又无可奈何，他现在连系统一开始说的原世界和书中世界具体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提去确定自己在这两个世界中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如果是，那这一切不会都跟他还没有恢复的记忆有关吧？ “宿主回答正确，没有奖励。” “滚！”彦淮骂出了遇见系统后的第一个表示问候的字。 在经过了半小时的心理建设后，彦淮勉强接受了自己茫然未知的前路，他换上了自己原本的那套衣服，将毋斜和殷岚给的那两套，都叠好放在了房间，收拾好下一程的所需物品（其实也就一把刀）后，他合着众人一起向殷岚和阿昭暂时告了别。 临走时，阿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彦淮几人也只能狠狠心，不然，就算殷岚能狠下心愿意让阿昭跟着，他们也狠不下心，更何况，彦淮有了圃阳村的这段记忆后，也记得进山的路，就更没必要让一个六岁的孩子冒险了。 圃阳村附近的地势平坡山峭相间，并不好走，彦淮打头，众人爬了一个小时的山路。 走到一处时，彦淮隐隐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外加一个老汉的地道哼腔，刚开始他还不以为意，直到…… “叮——检测到宿主任务一的另一个铲除目标，请宿主前往完成任务，奖励二十积分（已抵押），奖励10x10立方米系统空间。” 彦淮脚下一顿，目光微凝，他看向东北方向，赶牛老汉的声音越来越近。 众人见彦淮反应不对劲，不明所以，一齐跟着他停下了脚步，暗自警惕的同时，也跟着看了过去，而这一看，正好就看到了之前的那个赶牛老汉提着半桶水和一捆柴，哼着歌地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妈的，这老瘪三，给他这逍遥快活的！”大潘啐了一口，手往后腰掏去，就在他正要抬步上前逮住老汉时，不防有人比他更快。 彦淮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径直就迎了上去，等老汉感觉不对抬头一看，差点把他魂吓飞出来。 这，这些人怎么还活着！？ 老汉撇下水桶和柴，扭头就跑，彦淮坠在他身后。 在愈发靠近河岸时，彦淮脚步加快，拧身飞踹了出去，而那力道正中老汉的后脊梁。 老汉被踢到了河里，河水很浅，他只扑腾了几下就要钻出来，但刚吸了一口气，后脖颈就被人掐住，紧接着，他的头就被摁回了水里，任他如何挣扎，掐他后脖颈的人都没放手，像是要就这么溺死他！ “彦小哥，先等等，我问几个问题再杀他不迟。” 后面的毋三省几人跟了过来，见彦淮没想留手，也不做劝，只是还有些事情得问清楚。 彦淮收敛了些，将老汉的头从水里拉了出来，调了个身，面向众人。 毋三省笑着冲彦淮拱了拱手，谢他卖这个面子。 等跪在地上的老汉缓了会儿神后，毋三省半蹲下来，嘲讽道：“老爷子，你还挺贼啊！都这把年纪了，还敢算计人命，这事儿干了不少吧！” “几位爷！几位爷饶命啊！这不能全怪我啊！都是那船工禄老二的主意，我不跟他干，他就要把我杀了啊！” 老汉边磕头边哭喊，要不是知道这人的本质，毋三省等人还真可能会心软。 “说说吧，你是怎么逃出那尸洞的？” “啊？我这……”老汉眼神飘忽着，但被彦淮睨了一眼后，老实了，“那尸洞上面，一直都有好多窟窿眼儿，能藏人，我和禄老二就趁你们不注意的时候爬了上去，等你们离远了，我们就打算吹响哨子，让禄老二那狗拖着大木盆过来，等坐进那大木盆后，我们就能划出来了。” “只是……”老汉边说边瞥向了站在他身侧的彦淮，实在是又害怕又想不通。 “接着说！”毋三省喝道。 “只是没想到，这位爷爷是神仙呐！从不知道哪个窟窿里就蹿了出来，把禄老二带了下去，还取了他的性命！”老汉抬着的手不受控制地抖着，满是褶皱的脸上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容，“不过，神仙爷爷杀得好！杀得好！” 毋三省冷笑一声，死死地盯着老汉：“是杀得好，除了这个，我还听说之前有个向导带着一帮人进了山，你看见没有啊？” “这……我……” 老汉吞吞吐吐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大逵没耐性了，一脚踹了过去：“问你话呢！看见没有！？” 毋斜看着这一脚踹的，感觉自己的心窝子也跟着疼，他蹙眉微微背过了身。 “咳咳咳——看，看见了，他们一伙人一路向北进去的，像是奔着古墓去了！”老汉没防备，前胸硬生生地扛了这力道十成十的一脚，整个人都有点进气多出气少。 而毋三省如今也问到了想问的，便不再管老汉的死活，他向彦淮颔了颔首，并暗中拉住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的毋斜，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示意毋斜别掺和。 彦淮也看向了毋斜，没说话，只是伸手拔出了背在背上的烙爻刀，弯腰提起老汉，走到了远处…… “叮——任务一已完成，恭喜宿主最终获取10x10立方米的系统空间，已投放到宿主手腕上的佛珠里，只需用意念便可取放物品（注：空间暂不支持存放活物）。” 彦淮将烙爻刀擦干净收回刀鞘，试了试佛珠里的系统空间，里面不算大也不算小，唯一放的一样的东西，就是任务二完成后系统奖励的十万块钱，其他的……他完全没什么东西可放。 原路返回后，彦淮在一处阴凉底下，看见了等在那儿的众人。 毋斜视线先落了过来，他脸色有些苍白，看着走近的彦淮，好几次想开口，但又压了下去，他觉得那老汉年纪也大了，要是诚心悔过，也不是非杀不可。 彦淮光看毋斜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心里不由得暗叹了口气，他走到毋斜身前，从后腰处掏出了一个圆柱状的弩箭发射器，还有一只已经脱离了发射器的箭矢。 “刚才被他用了，这是专门打造的，你自己拿着要小心。”彦淮把两样东西都塞到了还在怔愣中的毋斜的手里，随后对毋三省几人说道，“走吧！” 毋三省应了一声，走到了毋斜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吧大侄子！你现在还没办法知道人心会让脑子怎么转，以后就会见多了！” 毋斜闻言，握紧了手里的东西，神色里竟然有些悲凉，人命不值钱，人心更不值，比鬼神更可怕的就是人心，爷爷不是早就告诉过他吗…… 一波小插曲后，众人爬上了一处陡坡，眼尖的大潘看见了殷岚之前说过的塌方的位置。 那处形成了一个淤泥冲积的碎石坡，靠近地面的地方凹了一大片，里面已经长出了不少的灌木丛和野草，大概就是装人头那个祭祀鼎压出来的，而且由于后来没有再塌方，周边也没有什么覆盖物，这个地方就这么保留了下来。 绕过这处塌方，众人再往前走了几百米，就算是进入这片葬有古墓的雨林了。 彦淮抬眸看了看四周，心里并不觉得有什么熟悉，看来，那些记忆不到特定的时候，是不可能让他有什么本能的反应了。 “这里面凶气变重了，提前我们进去的人有不少。” 毋三省脸色很难看，他最怕的就是有人捷足先登，得抓紧时间了。 “彦小哥，咱们加快脚程吧！得尽快找到古墓的入口进去。” 第14章 彦淮的手产生怪异 彦淮点头，身体微侧，他将目光落在了面前的这片雨林地形上，再一眨眼，深邃的瞳孔变成了金黄色的苍龙竖瞳，而面前的地形也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形成的新地形和植被逐渐退去，这个地方真正的样貌慢慢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彦淮眼前。 荒草平原处，有山抱无水环，非墓穴葬也，丘陵悬崖，山势高耸处，水流自有源头，而这处墓地的入口理应朝向南，北面为水，那南面......在那儿，找到了。 彦淮眼前一亮，瞳孔变为了正常颜色：“跟我来。” 而身后的众人：“......” “三叔......你看到没？”毋斜声音发颤，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刚才彦淮转身观察四周地形时，他们抬头看到了他的那双眼睛，那真的是人类的眼睛吗？ 看上去稍微比较镇定的，恐怕也就是张启灵了，他昨晚就见过彦淮脸上长鳞片的异象，现在只是眼睛而已，只要不对众人产生威胁，即便彦淮真的变成了什么其他物种，也对他没多大影响。 这么想着，张启灵抬步跟上了彦淮。 毋三省看着无所畏惧的小哥，咽了咽口水，他忍着小腿肚的颤抖，瞥了眼自家大侄子：“别那么没出息，跟上！” 就这样，除了张启灵，其余几人都心情诡异地只跟在了距离彦淮五米左右的位置上，在这种奇怪的队形下，一行人又往雨林深处走了十几分钟。 大潘以前是当兵出身，所以在雨林里有足够多的生存经验，他看得出这个地方虽然开始出现了大型猛兽的活动痕迹，但确实也有许多其他人为留下的，他凑到毋三省旁边，指着灌木丛里一个刚仍下不久的压缩饼干袋，低声说道：“三爷，他带的路应该没错，你看。” 毋三省点了点头，他看向前方无知无觉赶路的彦淮，心下疑惑：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从没听说过哪家有异瞳寻墓的本事啊！难不成，这人不是人？ 正在毋三省脑子里想法越来越不可理喻时，前方带路的两人停了下来。 彦淮朝后打了个警惕的手势：“有帐篷。” 张启灵闻言，弓腰站到了彦淮身侧，两人一齐观察着前方空地上安静得出奇的营地，等了一会儿，确定了没人后，他们才微微站直了身。 彦淮转头，刚要告诉众人营地里应该没有危险时，就看到了离自己十万八千米远的几人僵硬着身体。 彦淮眨巴眨巴眼，一脸疑惑，而毋三省几人冲他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们怎么了？” “眼睛。”张启灵看着彦淮，说话仍旧简洁，只是目光里的情绪一言难尽。 “眼睛？”彦淮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没什么感觉啊！他看着已经扭头走向营地的张启灵，连忙追问过去，“我的眼睛怎么了？” 张启灵斟酌了一下用词，回道：“异化。” “i？”彦淮闻言，脚步瞬间僵住了，表情和今早的惊愕比起来，有过之无不及，他在脑海里咬牙切齿地问道，“系统！你不是说除了睡觉，其他时候不会有化形的特征吗！？” “宿主，系统并没有这样说过，系统说的是，苍龙血脉拥有者会以原形态进行睡眠，但这并不代表其他时候不会出现原形态特征，您刚才寻墓时，下意识启用了血脉，这才有了化形契机。” 彦淮感觉系统的电子音有种事不关己的态度，让他恨得牙痒痒：“那我之前在尸洞里使用血脉威压的时候怎么没有变化？” “宿主，变了的，您心口的逆鳞出现了，只是表面看不出来。” “......”彦淮拳头紧握，满心火气，但转头看见避他如蛇蝎的毋斜几人，整个人又瞬间耷拉了下来，完了，他真成妖怪了。 “你能在我出现化形特征之前提醒我吗？” “能的，宿主。” “那你不早说！” “宿主，我并不知道您有这个需求。” “(ー`′ー)”哦。 清冷的营地里，如彦淮和张启灵所观察的一样，空无一人。 角落里那个补充物资的帐篷内外，都放置着一些撕去标签的崭新装备，很显然，来这儿的这伙人并不想暴露身份。 毋三省和大潘边警惕周围的动静，边查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东西，大逵按毋三省的吩咐，也从另一个帐篷里搬出了几桶汽油带在了身上，毋斜正蹲在一旁，观察着地上出现的一些奇怪的条状物摩擦的痕迹。 张启灵不知道去哪儿了，彦淮过来时就没看见他，这里似乎就他自己没事可干。 彦淮挠挠头，左右又看了一眼，紧接着便走到一旁去找树抠皮了，手指有点痒。 而就在彦淮几人都专注于自己手上的事时，几道身影悄声隐匿在了灌木丛后，目光正警惕地打量着营地。 “副队，咱们的人都不见了，会不会是他们搞的鬼？”一个带着黑色针织帽的男人给枪上了膛，眼神凶恶地看向了毋斜所在的位置，心想，如果要动手，那个人应该会比较好控制。 “不管是不是，先别动手，”被称作副队的青年警告地看了针织帽男人一眼，转头向后问道，“联系上阿柠他们了吗？” 一个面前摆着通讯设备的年轻人抬头回了句：“还没有消息，但老板说，计划不变。” 那名副队点了点头，目光重新看向了营地：“注意这几个人的动向，如果他们也是去墓里，就让他们去。” “可咱们的人无缘无故失踪，阿柠没了支援，这些人要是再下去，老板交代的事情怎么办？”针织帽男人闻言，心有不服。 “我们就是支援，还有......”那副队冷着一张脸，看向了远处无聊到抠树皮的彦淮，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刚才有一瞬间，他总觉得彦淮那手的颜色变得有点奇怪，“都老实点，别搞事，乖乖等阿柠消息。” 针织帽男人垂下头暗啐了一口，却只能压下心里的火气应了声是。 而这边营地里，感觉自己的手越来越痒的彦淮，正打算换一棵树祸害，却不想被一阵靠近的脚步声打断，他下意识把手藏到了身后，回过头，是张启灵。 彦淮松了口气，问道：“要走了吗？” 张启灵摇了摇头，把手里的大包往彦淮面前一递：“带上点装备。” 彦淮愣住了，刚才没见的张启灵，难不成是去给他整装备了？ 滑到腿侧的手不自觉地摩挲了几下，彦淮耳尖微红：“谢谢.....” 张启灵颔了颔首，他看向彦淮身后几棵皮不成形的树，眉头微蹙：“你的手？” “没事！”彦淮表情僵硬，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手怎么了，一直在钻心的痒，刚才还问过系统，但系统说让他自行摸索！（t^t） 张启灵见状便没有再多问，只是转过身时认真地想着，如果彦淮真的变成了别的什么，自己的血能不能对付...... 彦淮并不知道张启灵的脑袋里，现在已经在暗戳戳地提防着他了，此时的他只知道，系统都没提醒他准备的装备，可张启灵居然能想到这一点，他真是个心细的好人！ 几分钟后，营地里的几人汇合，继续往百米开外的墓地入口走去，只不过仍是以之前的那种奇怪队形，彦淮和张启灵打头，其他人半远不远地跟着，彦淮看得心里直发苦，但也只能垂头闷闷地带路。 终于走到了一处，彦淮朝脚下的泥地跺了跺脚，说道：“就是这儿。” 话音落，彦淮也没管众人的反应，他径直走向了一旁的大树，将背上的大包卸下来抱在怀里后，直接靠着树坐了下去。 毋三省几人自然能感觉到彦淮的不快，但也只能彼此尴尬地对视几眼，最后还是毋三省清了清嗓，喊了一声：“干活干活！” 第15章 挖土工彦淮 彦淮看了一眼那边已经开始下洛阳铲的毋三省和大潘、大逵，借着背包的遮挡，他憋屈地在地上挠着泥。 “系统，我这手一会儿不会变成爪子吧？” “宿主，到目前为止不会，您放心。” “既然你不告诉我原因，那总该告诉我缓解的办法吧！” “进入墓穴，或者利用麒麟血进行抑制。” 彦淮蹙了蹙眉，他转头看向了坐在不远处像是在发呆的张启灵，想也不想就否决了：“不去！大不了把这两只爪子剁了！” 然而可怜的事实是，就在和系统说话的这小会儿功夫，彦淮就已经把背包下面挠出了一个半大的坑，看这效率，不去毋三省他们那儿帮忙还真是浪费了，因为，即便是这个坑也没让他安分多久。 只见下一刻，彦淮就皱了皱鼻子，看样子又要坐不住了，就在他把刚刨出来的泥巴掩回去，想要起身换个地方时，毋三省他们那边却突然出现了状况。 彦淮忍着手上的刺挠凑过去一看，原来是拔出来的洛阳铲上，那带出的泥土像是在滴着血一样。 彦淮并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看众人脸上一副惊诧严肃的表情，也明白大概是遇到麻烦了。 “三爷？”大潘看向毋三省，等他决定。 “人都到这儿了，先挖开再说！” 毋三省混迹江湖那么多年，这点魄力还是有的，再说，他们一行人里还有张启灵和彦淮这个目前还信得过的人坐镇，就算真遇到什么妖魔鬼怪，拼上这条小命也能让它们脱一层皮。 彦淮看着又忙活起来的几人，目光好奇地扫来扫去，他伸手把手腕上的佛珠给摸了下来，团成一团地揉着，跟抽风似的左右手来回换，他刚才问过系统了，它说佛珠不会坏。 毋斜听到这有些牙酸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彦淮，见他一副饶有兴趣但似乎弄不懂的样子，笑了笑：“彦小哥，我三叔他们现在在做的，叫探穴定位，能根据洛阳铲上带出的泥土味道，将墓穴的大概轮廓给绘制出来。” “味道......”刚刚才挖过土的彦淮闻了闻自己的手，鼻间除了一股土腥味和一股他莫名极为厌恶的味道外，其他再也闻不出什么了，更别说探穴定位了。 彦淮又看了一会儿，发现毋三省闻过味道后，把地上打的铲洞给连了起来，顺序似乎也有讲究，而且没过多久，正如毋斜所说，地上的确出现了一个类似于古代陵墓的轮廓，规模还很大，带有地宫。 毋三省蹲着用手比划了一下，确定了墓门的大概位置，随后便招呼大潘和大逵开始往下挖。 “战国墓怎么会有带砖顶的地宫......” 毋斜嘟囔了一句什么，彦淮听得清但听不懂，他看着那边挖坑的几人，手有点痒，随手往后掏了掏，张启灵给他弄来的背包里好像没有铲子，紧接着他看向了毋三省，那人已经一把年纪的样子。 “三叔你歇着吧！我来！” 彦淮重新带上了佛珠，背上的只卸下了大包，而那把烙爻刀还好好系着，他二话没说就跑过去抢走了毋三省手中的旋风铲，只是那力道可能一不小心就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 总之，毋三省被彦淮撞了个趔趄，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刚才丢的烟头上，而那始作俑者已经开始沿着刚开了个头的凹处，往下吭哧吭哧地挖了！ 除了张启灵之外，其他人都被彦淮这一手弄得愣了愣，最后还是毋三省吼了一声，挖坑工作才得以继续往下进行。 不多时，脚下的土坑，没错，就是土坑，大潘和大逵两人已经不想承认他们一开始是照着盗洞挖的了，有了彦淮的加入，不说是乱七八糟，但真的就是，说不出的没法下手。 到最后，大潘和大逵两人的工作，基本上就是冲着这土坑不要塌陷去的，这七八米深的泥土，那可全是他们眼睁睁看着彦淮这个非人类刨出去的啊！ 又往下挖了一米多，一阵粘稠的液体流动声就传到了彦淮耳中，他蹙了蹙眉，下意识地放轻了手上的力道。 紧接着，彦淮手里的旋风铲突然就碰到了石砖，他往外移了半寸，等将整面石砖砌成的墙都扒出来后，才对身后的大潘和大逵说道：“可以了。” “彦小哥，你行啊！”大潘早就笑开了嘴，他拍了拍彦淮的肩膀，怕是早就忘了彦淮眼睛的事，“我这就去喊三爷他们下来！” 彦淮摆了摆手，注意力始终放在面前的这道砖墙上，一旁的大逵见状，踱步凑了过来：“彦小哥，这墙有什么问题吗？” “墙里有东西，”彦淮把旋风铲靠在了一旁，脸上的汗随手就擦在了薄外套上，他感受着背上烙爻刀的重量，记起自己还有个大包在上面，得去拿一下，但他瞅着跃跃欲试的大逵，有些不放心，便提醒道，“你别乱碰！” 大逵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目送彦淮离开。 然而，即便是已经将提醒说在了前头，这不信邪的人还就是大有人在，刚刚明明才答应得好好的，可结果等彦淮几人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大逵贴在石砖上敲敲打打的模样。 “别动！” 彦淮和张启灵同时出声，吓了其余人一跳，其中就包括了大逵，他维持着抬手的动作，一动不敢动地僵在了砖墙前，直到张启灵走过去将他拉开，那看向他的眼神，简直就跟要送他去见他太奶一样！ 第16章 进入墓穴 “这不也没事吗？” 彦淮走近时就听到大逵嘟囔了一句，他暗叹了一声得亏没事：“这石砖内侧有一道防盗的夹层，一旦石砖受力往里挤压破坏了夹层，夹层里的东西就会浇出来，重一点儿，你可能会原地变成一滩腐水，轻一点儿，你那浑身不会留有一块好皮。” 大逵被彦淮的话吓得脸色泛白，他抖着腿往外挪了好大几步，嘴唇嗫嚅着，半天说不出话。 其他几人也没好到哪儿去，大潘木着张脸往后退了一些，只不过，彦淮感觉毋三省叔侄的神色有些奇怪，除了本能的露怯以外，怎么好像，还有点儿惋惜？ 就在空气陷入沉寂时，大潘先回神问了一句：“那这石砖墙动不得了？我们怎么进去啊？” “把石砖往外拿。” 彦淮闻言愣了愣，他转头看向了说话的张启灵，刚要开口却又被大潘截了胡。 “这石砖上连个缝儿都没有，怎么可能把砖头往外拿！” “啧，你瞎吵吵什么！小哥既然说了，那自然有他的办法。”毋三省蹙眉上前，抬手就给了大潘的后脑勺一巴掌，紧接着，他便冲张启灵扬了扬下巴，“小哥，你弄吧！小心着点儿！” 张启灵点了点头，抬起了右手，就在他快要触碰到石砖时，手腕却突然被身侧的彦淮给抓住了。 迎着张启灵疑惑的目光，彦淮莫名有些不自在，他抿了抿唇说道：“这石砖砌得严丝合缝的，牵一发动全身，要怎么帮你啊？” 张启灵似是没想到彦淮会这么说，他神色缓了缓，说了句：“不用。” 随后，大概是觉得这俩字儿太僵硬，张启灵看向彦淮，又补了句：“没事！” 彦淮垂眸颔首，缓缓松开了张启灵的手腕，他抬脚往后撤了一步，但也没站多远，就是为了以防出现意外的话，能及时地把张启灵拉开，只不过...... 彦淮不自觉地在身后搓了搓手，他感觉刚才的那一通土似乎白挖了，手上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痒意，在碰到张启灵的那一刻又涌了上来，还带了点麻。 而另一边，与彦淮内心的上蹿下跳不同，张启灵手上那可是稳当得很，右手上两根奇长的发丘指沿着砖缝略一摸索，便找到了一块砖，众人只见他突然就一发力，那两根手指直接就深入砖缝，将那块石砖给拖了出来。 彦淮有些傻眼，视线跟着张启灵那两根细长漂亮看起来还很无害的手指移动，没过一会儿，手指就被藏起来了，而那手指的主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 “导管。” “啊？”什么是导管？ 张启灵仰起来的目光似乎有些无语，他没再说话，直接伸手拽过了彦淮背上的包，径自从里面掏出了一根带针头的塑料管子。 大潘和大逵这会儿已经在砖墙的旁侧挖出了个约有五米深的直井，张启灵走过去，将不带针头的那端软管放到了直井里，另一头等用火烧红后，却是被他戳进了取掉石砖后的那一格蜡墙里。 下一刻，一股红色的粘附性液体就顺着导管流了出来，浇向了直井深处...... “果然是矾酸。” 毋三省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已经反应过来的彦淮听到了，他转头看了一眼毋三省，在脑海中问道：“什么是矾酸？” “矾酸，同浓硫酸，具有强腐蚀性和强氧化性，系统建议宿主尽可能远离。” “哦......”彦淮看着被矾酸烧得软piapia~的软管，还有那直井里升起来的淡淡白烟，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嗯，没人看到。 “那张启灵的手指呢？那又是怎么回事？” 系统无奈，一看就知道刚才大潘大逵挖直井时，自家宿主压根就没听毋三省给毋斜的科普：“张家人除了身负麒麟血脉之外，与发丘一派也颇有渊源，而张家的末代族长张启灵，更是发丘中郎将的传人，他的食指与中指即为发丘指，具有双指探洞寻墓、破解墓穴机关的作用，特点就是，发丘指要比普通人的手指更为坚韧修长。” 彦淮明悟，他看了一眼张启灵托着导管的手，抿了抿唇，渐渐挠上了自己背上系着的烙爻刀刀鞘...... 大概过了小几分钟，石砖内的蜡墙由红变白，矾酸终于流完了。 “可以了。” 伴着张启灵的一声示意，彦淮迅速上前接过了搬砖的活，很快，一个能让人单独通过的洞口便被他扒了出来。 毋三省抬手往洞里扔了两个火折子，亮光瞬间照明了这方并不算大的墓门甬道。 众人只见，大概只有十米长的甬道尽头内，有一扇古朴厚重的拱形墓门端庄肃立，地上是青石玉砖铺就，两侧的墙上坠着一共八盏长明灯，但看那样子，应该已经灭了很久了。 毋三省往身后看了看，对几人笑着说了句：“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落，毋三省就迈步走进了甬道，而毋斜见自家三叔进去了，自然也立马抬脚跟上。 稍稍落后些的大潘和大逵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样先后进入，这下洞外就只剩了彦淮和张启灵。 “我垫后。” “你先吧！” 彦淮无奈地看了一眼张启灵，见他一副有本事就耗着的姿态，便只能妥协，毕竟自己这双手真的快崩溃了，谁垫后都一样！ 等众人都走到墓门前时，毋三省和大潘已经默契地站在了甬道两侧的石像处了，他们对视一眼，同时伸手，不一会儿就摸到了石像嘴里的开门机关。 只听咔擦一声，墓门内部便传来了一阵齿轮拧动的声响，而墓门，也应声而开。 只不过这次有些不同，因为眼前这条等长甬道两侧的长明灯，遇氧自行点亮了，并且等众人全部缓缓进入以后，墓门机关又重新启动，关闭了。 “卧槽！”毋斜走在中段位置，等他听到声音跑过去后，墓门早已经和之前那石砖墙一样，严丝合缝了。 “大侄子你能不能冷静点儿，这么大规模的战国墓怎么也该配个诸侯吧！既然如此，那这里面肯定就有当时修墓工匠留下的逃生通道，再不济也还有通风口呢！困不死你，走吧！” 毋三省对毋斜的大惊小怪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冲毋斜招了招手，心想，这娃子还是得多练练啊！ 第17章 石棺 彦淮虽然是自没记忆以来的第一次下墓，但他适应良好，比一直相信自然科学的毋斜要能接受得多，再加上进入墓穴后，手上的痒意也顷刻间退去，除了鼻间的一股怪味讨人嫌外，他这会儿是真的巴适。 所以，当毋斜转过头脸上还有些尴尬时，彦淮微微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 于是在这么猝不及防下，毋斜就被这个笑晃得愣了愣神，毕竟从他见到彦淮起，这个人虽然不像张启灵那么淡漠寡言，但总感觉周身的气质也不是很容易让人接近的，就更别说像现在一样，笑得干净又好看了...... “走了。” 一道清冷的嗓音突然响了起来，让毋斜一下子回过了神，他看了一眼已经走到前面的彦淮几人，又看了一眼旁边似乎是负责断后的张启灵，连忙应了一声后，抬脚跟了上去。 走到彦淮身侧时，毋斜突然就想起了一行人还在外面的那会儿，他们看到了彦淮的那双诡异眼睛。 毋斜在心里好奇得抓肝挠肺，顿时就选择性地遗忘了自己身处古墓中的害怕，他缓缓凑到了彦淮身边，低声问道：“彦小哥，你之前那眼睛怎么会变成那样啊？” “......”彦淮以为那事儿翻篇了，他瞥了眼好奇心的猫，回答得半真半假，“我也不清楚，后来小哥告诉我，我才知道的。” 毋斜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他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没想到张启灵也在这时投来了目光，好像在说，没错。 这下，毋斜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问了，好在，穿过甬道后是一条仅能容纳一人行走的楼层式阶梯，众人不得不呈列状往下深入，毋斜的话题也就此打住。 打着手电，沿着阶梯左拐右拐地走了三分多钟，一行六人才终于看到了这座古墓的第一间墓室。 好消息是，这间墓室似乎并没有被进入或者被破坏的痕迹，坏消息是，之前那帮在外面扎营的盗墓团伙，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踪迹，然而光是这一点，就像是一根尖刺一样扎在了毋三省等人心中，因为这说明，墓穴里的危险，不止机关，还有活人。 就在众人谨慎地抬步走向眼前的这间墓室时，彦淮脑海里的系统突然传出了发布任务的声音。 “宿主，现发布第三个任务，阻止血尸破棺而出，完成任务将奖励血脉感知能力和自主化形能力，错过任务最佳完成时机或任务失败，则无法感知到血脉能量，宿主也将无法自主控制化形特征的出现。” 彦淮拳头紧了紧，这阴间系统，要吓死个人！ “知道了！” 走到墓室门口，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尊用来祭祀的四足方鼎，以彦淮的身高，只能勉强地看到处于整间墓室正中央的那口石棺的棺材板，而系统发布的任务中，要破棺而出的血尸应该就在那里面，就是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来。 毋三省没有轻易地踏入墓室地面上的石板，他反而跟着毋斜开始顺着石板上那些密密麻麻，还很繁琐的文字的走向研究起来。 “臭小子，你不是会一些乱七八糟的古文字吗？能看懂不？” 毋斜大概是习惯了毋三省说话的调调，这会儿没去跟他争辩乱七八糟这个字眼：“大概是记录了一些这间墓室主人的生平。” “那这间墓室的主人是谁？”彦淮开口问道，他也想跟着了解一些可能用得到的信息。 然而，毋斜借着手电的光亮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法确定，最终摇了摇头。 彦淮见状也不觉得失望，他转头开始打量墓室中唯一的那口石棺。 石棺表面雕刻着日月星辰，与刚才那尊四足方鼎上方的墓顶所雕刻的一样，虽然看着不像会跑出什么血尸的样子，但盯紧一点准没错。 况且，彦淮之前一直闻到的那股让他极为厌恶的味道，现在就很浓，但他感觉不是从眼前的石棺里发出来的。 chua—— 墓室里突然间亮起的长明灯惊得彦淮抬头看去，结果却是大潘用火折子点的，彦淮顿时对自己心感无语，就在他要将目光转向别处时，站在四足方鼎处的大逵却惊呼了一声：“三爷，这里面有宝贝！” 毋三省几人闻声走了过去，发现那尊鼎里除了有一具衣物腐烂的无头干尸外，还有些玉制首饰，大潘一看，手一撑直接爬了上去，将那些玉饰摘下后，揣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一旁的大逵看得眼热，心里暗骂这家伙手快，下一刻便也爬上了鼎口，但左右已经看不到什么好东西了，他心一横就跳进了鼎内，从那具干尸下面搜刮出了一条宝石挂坠。 “你小子是不是在找死！？还不赶紧出来！这口鼎是放祭品的，你他娘的还想当祭品啊！？” 毋三省狠声骂道，手里的手电急得直晃眼，然而大逵仍旧是一副不听劝的模样，还在那鼎内四处翻找。 就在这时，一阵诡异的咯咯声传到了众人耳朵里，彦淮转头看向身侧的张启灵，那双眼睛如同看到后者发丘指的威力时一样，再次睁大——好家伙！这人才浑身都是宝贝吧！ “大逵快出来！”大潘伸手拽住了大逵的后脖领子，把人拖了出来。 毋三省什么也没说，只是眼底悄然划过一抹杀意，他放缓了自己手上的动作，拉着毋斜走到了彦淮和张启灵身旁，之后便警惕地等候着张启灵与墓室中这口石棺的对峙。 除了彦淮，其他人都觉得那如同在耳边炸响的咯咯声听得让人后背直冒冷汗。 毋斜一开始也学着自家三叔一样瞪着那口石棺，可没过多久他便觉得眼睛酸得睁不开了，他悄悄咽了口唾沫，视线不自觉地开始在石棺和张启灵之间来回地移动，小哥该不会是在跟这棺材里的粽子说话吧！？ 似乎是为了验证毋斜的猜测，下一刻，石棺就突然剧烈地抖动了一阵，棺材板也莫名地被一股力道掀了起来…… 第18章 尾巴 彦淮看着眼前这一幕，差点没回过神，他脑子一热就要往前冲，可余光却突然瞥见张启灵双膝一弯就要跪下去，于是，彦淮去拔烙爻刀的右手下意识地就伸过去扶住了他。 彦淮心想：张启灵被吓着了？腿都软了...... 看着彦淮疑惑的目光，被迫顿住的张启灵脸色白了一瞬，他那令人发寒的咯咯声也戛然而止。 下一刻，石棺的棺材板落回棺身的动静扯回了彦淮的思绪，他转头看去，只见棺材板伴随着一阵令人烦躁的青蛙叫声再次被掀飞，而张启灵已经站稳了，那彦淮要是再不动手，他这辈子就不能好好当人了！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彦淮就以正常人没有的速度截住了掀飞的棺材板，手中的烙爻刀刀身配合着腿上的动作和力道，直接来了一个从天而降的棺材板，而那棺身内刚冒了个头的血尸，还没来得及迈步就被又砸了回去。 尽管帮血尸盖上的棺材板有些歪七扭八，但彦淮还是站了上去，左右手同时拄刀，银色的刀身竟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跟切豆腐似的轻松没入了棺材板，并且将还想挣扎的血尸死死地钉在了里面。 血尸没出来，棺材虽然跟破了差不了多少，但那是彦淮弄的，跟血尸没关系，所以任务应该算是完成了吧？ 彦淮刚要松口气，谁知系统这时候突然提醒他：“宿主，您的化形特征即将出现，具体表现处为，尾部。” “(⊙?⊙)”系统，你当不了人是有理由的！ 系统：“......” 石棺内的血尸开始趁着彦淮的分神得寸进尺，彦淮脑海中主意一闪，顺势松了点力道，血尸这下砸得更起劲了。 众人眼见着彦淮像是快压制不住那石棺里的东西了，结果纷纷都要上前帮忙，彦淮见状急忙喊道：“别过来！找掩体，闭上眼睛！” 或许是出于对危险警示的本能反应，又或许是出于对彦淮的莫名信任，除了张启灵以外，其他人都停下了脚步，并连忙听话地躲到了四足方鼎的后面闭上了眼睛。 彦淮这么喊，其实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可没想到这帮人还真好骗，除了......嗷？ 张启灵也背过了身，只是在那之前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彦淮，更没有找什么遮挡物。 彦淮还没来得及深究张启灵那眼神的意思，就感觉自己的尾椎上已经有什么东西在往外钻了，他的裤子被撑得死紧，脸也憋得通红，关键是，这血尸还没有眼力见儿！ 彦淮气闷，心一横就将自己的手往烙爻刀刀刃上划了一下，霎时间，一股血脉压迫空气的波动向四周席卷开来，令人精神一振。 张启灵已有所感，他微微偏头，但眼角却只瞥到一条藏青色的尾巴，尾巴消失在了石棺后方的那条向下的通道里，与彦淮一起...... 墓室里沉寂了下来，毋斜再也按耐不住自己心头的痒痒肉，他睁开眼，将脑袋探向了四足方鼎下面的空隙处，然后，他就看见了没盖好的棺材和棺材板边沿上流下来的血迹。 “彦小哥呢？” 跑了......张启灵莫名被心里这个答案逗笑，他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然而等再次看向众人时，却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淡然：“不知道。” 单纯的毋斜面对比自己之前看到的更大范围的血迹，心里一凉，眼眶立马就红了，他以为彦淮已经遭遇了什么不测了，刚要上前查看，却被张启灵挡在了身前。 “这里还不安全。” “可彦小哥还不知道怎么样了！？”毋斜低声怒吼了一句，他从没经历过这些，害怕、担忧、愧疚，种种情绪一起压上来，差点让他失去自持的冷静，“他该不会是被石棺里的鬼东西给拽进去了吧！” 张启灵双眸微垂，再次拦在了想要过去的毋斜身前，他不知道彦淮的血能镇住石棺里的血尸多久，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面前的这几人尽快离开这间墓室。 “天黑之前必须离开古墓，别再碰这里的任何东西！” 说到后半句时，张启灵冰冷锐利的眼神从大潘和大逵脸上突然扫过，吓得两人差点又站不住脚，脸上尴尬又羞愧。 而毋三省听出了张启灵那话语里的坚决，也明白他这是为了自己一行人着想，便抬步上前拉住了自家一根筋的大侄子，打圆场道：“我说你这臭小子犯什么糊涂！就彦小哥那身手，几千斤的棺材板说举就举，那能是一个粽子就对付得了的吗？而且说不准，咱们一会儿就又能见了，现在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是啊小三爷，彦小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大潘也跟着附和。 毋斜攥了攥拳头，眉心狠狠蹙在一起，彦小哥是为了救他们才...... “行了行了！”毋三省将手搭在了毋斜的肩膀上，用力地握了握，“我刚才看那边有个向下的通道，咱们先过去看看吧！” 毋斜咬牙又看了一眼那口石棺上的血迹，抬脚跟了上去。 而另一边夹着尾巴逃走的彦淮，在跑进那个通道时才听到系统提示的任务完成的消息。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三，阻止血尸破棺而出，发放奖励血脉感知能力和自主化形能力。” “系统，你是不是漏电了！”不然怎么会这么慢！ 彦淮愤愤地将尾巴收起来，但那裤腰带已经断了，裤子也破得只能靠手提着，还遮不全。 至于手上被刀划拉的口子，系统表示，早在彦淮身处血尸墓室里，血流得差不多的时候，就自己止血愈合了（唯一人道），只不过彦淮没注意。 “宿主，系统不会漏电，只是在加载任务完成的进度和认定任务是否完成。” “你就是漏电了！” 系统：“......”好吧！宿主吃亏在先，宿主说了算。 “现发布第四个任务，请宿主利用血脉感知能力将属于宿主的东西取回，完成任务将奖励宿主原形态飞行能力、资金一百万以及十积分，倘若任务失败，则奖励取消。” 第19章 悲催王胖子 彦淮狂奔的动作一顿，你发布任务一定要在我没裤子穿的时候吗！？这是报复，对吧！？ “系统提示：宿主，在您右前方十米处的七星疑棺墓室内，有一具外国雇佣兵的尸体。” “关我什么事！” 系统表示心累，自家宿主需要打直球才能听得懂：“系统的意思是，尸体有裤子。” “......”穿尸体的裤子，彦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遮羞布，也不是不行！ 半分钟后，彦淮被迫对靠在棺材旁的那具雇佣兵尸体上下其手，然而，专心致志的他并没有注意到，这间墓室的一个角落里，一个肥硕的身影正在目睹着这......半切。 嗯，因为从那个肥硕身影的视角，他只能看到雇佣兵下半截已经光溜溜的大长腿，以及彦淮那貌似欲求不满的表情，他不由得在心里感慨道：世风日下，世态炎凉！ 而这个感慨之人，就是王胖子，他蹲在角落里一动不敢动，毕竟彦淮看起来块头也并不小，他可能不是对手，要是一个不小心被发现了，怕是会遭到同样的对待，然后被灭口。 可惜天公不作美，王胖子心想不事成。 那边的彦淮换好裤子后，本着不能让这雇佣兵也丢人的想法，就抬手掀了雇佣兵之前靠着的那具棺材的棺材板，然后把雇佣兵放到了里面，却不料，还没等彦淮拜上两拜，那尸体就被下面的棺材底板连着正主一起翻了下去，再翻回来时，已经看不清人形了...... 对不起！ 彦淮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是这样的！？ 在彦淮脑海里检测到这一切的系统，数据紊乱了，它要是会吐槽，早扯着嗓子喊：你那满级机关术被狗吃了！？ 就在彦淮凌乱时，墓室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他认出，那是张启灵他们几个的。 完蛋了！彦淮心想，这下他也顾不得体不体面了，连忙跑过去搬起之前被他掀翻的棺材板，轻轻地又盖了回去。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彦淮左右看了一眼，迅速往王胖子藏身处的旁侧通道跑了过去。 好巧不巧地路过王胖子身侧时，彦淮还嘀咕了句让王胖子差点没绷住的话：“怎么有人的味道？” 这彦淮一走，一室寂静，王胖子又等了一会儿，刚打算出来时，结果这间墓室就又来人了。 王胖子心里那叫个苦啊！先是遇见变态，然后又是一帮敌我难分的同行，他今天这是没看黄历出门啊！ “三爷，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棺材？” 大潘打亮了手里的矿灯，往已经被人打开过的玉门里扫了扫，然后就发现了这间墓室里居然停放了这么多口棺材。 毋斜也强打起精神，他探头往墓室里看了一眼，发现这些石棺的停放位置，似乎都是按照特定的次序排列，并不常规。 矿灯的光亮下，众人看到，这间墓室的墓顶为壁画大弘顶，它的四周是刻满古文字的石板，而那些石棺上似乎也有同时期的文字。 见暂时没有危险，大潘和大逵在毋三省的示意下率先进入，毋斜跟着自家三叔，有发现的反而是走在最后的张启灵。 一路过来，张启灵发现地上的灰尘痕迹在通过一个岔路口后就突然变多，那些绝对不是跑掉的彦淮一个人弄出来的，再往前，他们应该就会遇到进入古墓的其他人了，死的，或者活的。 进入墓室，毋三省就将摆放着的石棺看了个大概：“这些棺材是按照北斗七星的排列顺序摆放的。” “北斗七星......”毋斜垂眸低语，七星，他好像在哪里看到过，是关于什么来着？ 对了，毋斜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是七星疑棺。” “小三爷，什么是七星疑棺？”大逵挠了挠后脑勺，他是个大老粗，对于这些是真不明白。 毋斜正要开口解释，谁知毋三省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茬，他耍弄着自己手里的匕首，意有所指道：“管他什么七星疑棺还是六星疑棺的，谁要是再管不住自己的手，我就拿这把匕首给他的胳膊透透风！” 大逵讪讪地闭了嘴，抬起头去打量墓室顶端的壁画了。 毋斜也不再说话，他将视线落在面前这口石棺上的古文字上，可没想到这一细看下，还真让他看出了点名堂：“三叔，你看！这石棺上记录了一些关于墓主人的生平。” “哟呵！那这墓主人是谁能看得出来吗？”毋三省笑了笑，走了过来。 “好像是一个鲁国的诸侯，这上面记录了一些这位诸侯在生前的战果功绩，据说，从他出生开始身上就带有一枚印玺，因为能号令地府阴兵，所以又被人们称作鬼玺，久而久之，这名头就定了下来，而这位诸侯也被当时的鲁国公所赏识，封为了鲁殇王。” “而且这位鲁殇王自战场杀敌以来，从无败绩，传闻就是因为他那鬼玺能悄无声息地招来阴兵，为他效命，只不过有一天，鲁殇王求见了鲁国公，称自己向地府借兵多年，如今地府叛乱，需要他去偿还欠下的人情债，所以，在鲁国公同意后，鲁殇王叩谢坐化了。” “而那位鲁国公为了纪念这位鲁殇王，感怀百姓，便令人在这里建造了这座地宫，为的就是等有朝一日鲁殇王回来后，能够继续为他效力，其他的，就是一些这位鲁殇王征战时的详细经过了，”毋斜看到一处，突然就笑了，笑得很讽刺，“还有人说，只要这位鲁殇王在战场上拿出鬼玺，敌军就会被他从地府招来的阴兵吸食完魂魄，只剩躯壳。” “古人就爱吹牛！”大潘嗤笑了一声，“真要这么厉害，哪儿还有秦国统一六国的事啊！” 毋斜微挑眉梢，不置可否，他走向另一口石棺，上面记录的也差不多都是鲁殇王的生平事迹，甚至小到连鲁殇王一天习惯喝多少杯茶都有，实在是，闲得蛋疼！ “欸？三爷，你们快来看！”是大逵的声音，他站在一口石棺旁侧，脸上的横肉都在意外，“这口棺材被人开过！” “这边这口棺材也有开过的痕迹！”大潘正要走过去时，就看到自己旁边的这口棺材也有点儿不对劲，凑近一看，棺盖被撬开过一条小缝。 第20章 血脉感应 既然棺材被开过，那有机关应该也被蹚了。 大潘这么想着就伸过头去，他从被撬开的缝隙里，看见了一具仿佛被抓烂了的尸体，待他刚要上前推开棺盖看个仔细时，半道上，那手就被张启灵给抓住了。 “别动！”张启灵目光严肃，这石棺里的机关还有作用，像大潘刚才那样贸然上前，只怕是真的会被带进去，于是便提醒了句，“正主在他下面。” 大潘闻言先是忍不住揉了揉从张启灵手里解救出的胳膊，之后才伸着脖子往石棺里看去。 果然，在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下方，还躺了一具长着黑毛的干尸，干尸的一只眼睛被上方的尸体挡住，另一只却是正在空洞地注视着大潘，让人汗毛直立。 毋斜脸色僵了僵，看这具干尸的状态，倒是很像毋爷爷笔记里描述的那样，最有可能的就是起尸时被外力所打断。 毋斜咽了口唾沫，心里泛起了疑惑，来这里这帮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们的装备虽然精良，但貌似把这座墓穴想得太过简单了。 就在毋斜陷入沉思时，在另一口有开棺痕迹的石棺面前的毋三省，更是说了句让其余几人匪夷所思的话：“这里面这具尸体，怎么没穿裤子？” 大概是刚才张启灵几人在这边查看情况的功夫，毋三省已经让大逵将那口石棺的棺材板挪开了一条缝，所以当众人透过那条缝往里面看去时，看到的就是一具糊着血，并且没有穿裤子的外国人的尸体。 “外国人？”难不成是境外盗墓团伙？ 众人都想到了这一层可能性，只不过张启灵想得更多，他大概是明白了这具外国人的尸体之所以没穿裤子的原因，结合他之前所看到的那条藏青色尾巴，以及突然跑掉的彦淮...... 异变了自然会跑，裤子破了自然会找，只是办法用地太笨了。 张启灵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情绪该怎么去形容，谈不上操心，毕竟没那么熟，但总感觉彦淮这个人，呆过头了，有种违和感。 而另一边的毋斜还在脑子里头脑风暴（杂七杂八），他不自觉一偏头时，就看见了张启灵这副在走神的模样，正想开口问时，旁边的大潘捅了捅他的胳膊，冲他拼命使眼色。 “干啥？”毋斜一脸茫然。 大潘又使了一遍眼色，想让毋斜注意到墓室墙上的影子，结果毋斜的确是转头去看了，但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大潘顶了顶上颚，忍住想骂娘的冲动，他贴近毋斜低声说了句：“小三爷，墙上的影子数量不对。” 毋斜觉得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将视线扫了过去，一、二、三......六，是六个人没错啊！欸等等！彦小哥已经不在了，那这第六个影子是谁的！？ “三叔......”毋斜盯着墙上那个体型硕大又怪异影子，不自觉地往毋三省的方向靠。 “潘子！”毋三省拉住了毋斜，冲大潘使了个眼色，后者点了点头后，把手摸向了后腰。 一切准备就绪，毋三省果断将手里的那只矿灯照了过去，却见灯照下，那是个头带着大陶罐的胖子，他刚要开口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大潘手里那把枪的子弹已经打了出去。 哗啦—— 陶罐破碎的声音在枪声后响起，紧接着，便是那个胖子惊恐下的哀嚎。 “卧槽！你杀人啊你！” 王胖子本想着，他只要悄摸摸地离开就啥事儿都不会有了，即便是被发现了，只要这帮人不像他刚才看见的那个变态一样，那以自己这三寸不烂之舌，想要保住性命就不会是什么难事，可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帮人竟然二话不说就开枪啊！ 这下，长什么舌头都不管用了，撒丫子赶紧跑吧！ 王胖子连忙撇下陶罐两边的把儿，扭头就往毋三省一行人来时的方向一顿跑，张启灵见状脸色变了变，说了句不能让他去刚才的墓室，然而那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就已经像是一阵风似的追了出去。 众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觑，毋三省眼神一转，觉得这倒是个能让毋斜好好练练的机会，他一路上都给那人留下了标记，想必这会儿那人已经进入古墓了，不如先去解决掉自己身边的某个麻烦，再回来找毋斜一起出去。 毋三省想得很好，但他算漏了一点，那就是彦淮。 启用血脉感知能力后，彦淮感觉自己脸上都不用画黑线了，这也太乱了吧！金的、红的、黑的、青的......到底哪条才是他要找的啊！？ “宿主，您需要找的东西需要越靠近它，感应才会越强。” “血脉感应有北有南，我先去哪儿？”彦淮蹲在命运的分岔路口蹙着眉。 “请宿主相信自己的直觉。” “......”说得好。 彦淮叹了口气，这些血脉感应里，肯定有一条是张启灵的，他在南边，那就是金色、红色或黑色的其中一条，北方有五条红色和一条青色的血脉感应，出于直觉的话，彦淮自然会选择青色。 苍龙的苍，就代表青，彦淮的烙爻刀刀鞘也是青，还有他之前不想面对的尾巴......也是青色，那就去北边碰碰运气吧！ 等穿过那迷宫一样的通道后，彦淮顺着那条青色的血脉线，走到了一处门户大开的墓室前，里面一片寂静，但长明灯明晃晃地亮着，进去的人好像走了。 彦淮抬手后背（bēi）握在烙爻刀上，双眸微低，往前一步迈进了墓室。 砰—— 枪声响起，彦淮迅速拔刀，子弹贴着刀身划过时，烙爻刀发出了一声嗡鸣，却不见丝毫震颤。 彦淮余光瞥见了开枪的人，和殷岚一样，那是个女人，她又连开了数枪，直到彦淮闪到了墓室的中石柱后。 “你是谁？”阿柠从祭祀台后站起身，她慢慢逼近，停在了距离彦淮三米左右的地方。 “和同伴走丢了，没有恶意。”彦淮抿了抿唇，只能这么说道。 “你来这里干什么？” “找路！” 彦淮说完，听到了后面传来的一声冷笑，很明显，那个女人不信。 “离开这里！” 彦淮愣了愣，他没听错吧！这就让他走了？ “那，你别开枪。”走是不可能走的，他要从这儿过啊！ “好！”阿柠眯了眯眼，握紧了手里的枪，稳稳地瞄向了中石柱，“我不开枪！” 第21章 蛟龙 “宿主，她在骗您！”系统这话说得没有感情，但彦淮就是听出了一种，我就看你俩玩过家家的感觉，“另外，您不能杀她！” 彦淮拎刀的动作顿住：“为什么？” “她是书中主角毋斜所要接触的主要人物之一，所以您不能杀她。” “那她要杀我怎么办？” “现发布第五个任务，击杀人类变异血尸，完成任务奖励宿主血脉感应线索x1、奖励飞虎爪x1、奖励黑金匕首x1，任务失败则奖励取消。” 这个任务来的猝不及防，彦淮来不及纠结不杀她杀我的问题，他偏了偏头，对阿柠说道：“欸女士，这里不安全，你......” 咯咯—— 然而，彦淮的话还没说完，墓室里就传来了血尸靠近的低吼，紧接着便是阿柠的枪声，彦淮探出头一看，嚯——这么多血尸！ 只见刚才还被平静覆盖的墓室里，顷刻间就涌入了十几具血尸，均是阿柠队伍里的成员，面孔灼烂、浑身撕裂状的血痕，大概也只有依靠这些人脖子上挂着的胸牌认出来谁是谁了吧！ “喂！你不来帮忙吗？”阿柠有些气急，她一个人只有一把枪顶着，血尸这么多，她撑不了多久。 彦淮闻言斜睨了阿柠一眼，随后便胡乱舞着烙爻刀，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阿柠，他又不傻，万一一出去被放冷枪了怎么办，他可扛不住热武器。 “我不杀你，我们合作！”阿柠抬手击退了一具冲到面前的血尸，可她也快没有退路了，余光一瞥，见彦淮仍旧一副眼睁睁看她等死的模样，不得不妥协，“只要你帮我，我必重谢，条件随你提！” 闻言，彦淮这才将视线重新放回到阿柠身上，这个女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刚刚他就见识了，有些不信：“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阿柠咬牙切齿，枪里的子弹已经打完了，她只能掏出匕首去挡血尸的攻击，可这些血尸轻易杀不死，速度也在越来越快，她很快就落了下风，“还不快来帮忙！” 彦淮撇了撇嘴，反正也是任务，他随口回了句后，便骤然上前挡住了袭向阿柠左侧的血尸。 刀刃锋利，在血尸身上多添了一道血痕，但却再无法更进一步地对血尸造成伤害，倘若换成普通刀刃，靠蛮力的话，那刀刃该断了吧…… 彦淮蹙了蹙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在他又一次借力跃起后，身前的血尸由上到下被砍掉了整条胳膊，那是有股子烧红的闸刀剁在了铁器上的感觉。 尽管被砍去了胳膊，但那血尸只是略一停顿后，便不痛不痒地继续进攻和威胁，而彦淮把握了该施加的力道，下一刀，他砍在了血尸的脖颈处。 一个猩红的头颅飞了出去，彦淮抬起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这下，血尸的躯干直接倒飞了出去，正正好砸在了袭向阿柠的几具血尸身上，也暂时给了她喘口气的机会。 “击杀人类变异血尸x1，任务完成十三分之一。” 彦淮脑海里传来了系统任务进度的提示音，他不做停顿，手上的烙爻刀越来越快，直到血腥味弥漫了整间墓室，断臂残肢横陈在长明灯的亮光下…… “宿主，阿柠要跑。” 彦淮将倒数第三个血尸抵在墓室墙壁上，烙爻刀猛一使劲，那血尸的小臂和脖颈便接连断开：“随便。” “击杀人类变异血尸x11，任务完成十三分之十一。” 彦淮呼出了一口气，看着扑上来的最后两具血尸，开启了血脉威压。 嗤—— 随着两道肉体迸裂的声音，血尸化为了血雾，散落在了墓室地面的石砖上。 彦淮垂下头甩了甩烙爻刀上的血迹，将它收回刀鞘后，低声骂了句：“骗子。”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五，击杀人类变异血尸x13，系统正在发布任务成功奖励，恭喜宿主获得血脉感应线索x1、飞虎爪x1、黑金匕首x1（系统提示：飞虎爪和黑金匕首已存放到宿主手腕处的佛珠空间内，宿主可自行取用，有效期：无期。）” 溅到脸上的血渍都变成了黑色，彦淮抬起袖口抹了抹，问道：“线索是什么？” “线索为：应龙有八劫，蛟龙历四劫，真龙第五劫。” 彦淮没再问什么，他迈过一地的血腥，继续往感应到的青色血脉的方向走去，这次，只剩这一条了…… 等走进一条漆黑冗长的甬道里，血脉感应到的那条青色细线就突然消失了，彦淮看着墙壁上规律凸起的一排石砖，抬手抚了上去。 这次又会是什么密码？ 应龙有八劫，蛟龙历四劫，真龙第五劫。 蛟龙…… “那你离成真龙只差一步了，对吗？”彦淮低声喃喃自语，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的可能性，但他都无法确定。 应龙八劫九十九道雷，九九归一，彦淮的手放到了第九块石砖上，不，不会这么久。 蛟历四劫四十九道雷，真龙未满，彦淮踱步到第四十八块石砖处，也不会是它。 真龙第五劫七十七道雷，御风破霄，十万山河，越人鬼妖魔仙神六界，会是第六块吗？ 彦淮迟迟没有摁动石砖，他闭着眼垂下头，想起了自己进入雨林后就开始发痒的手，想起了鼻间越来越重的、极为厌恶的味道，想起了感应到的青色血脉，还有…… 鳞片！我的鳞片！ 彦淮猛然睁开眼睛，里面泛起了一片猩红，那紧握的拳头上已暴起了青筋。 那头蛟龙身上有他的鳞片！ 背上的烙爻刀感受到了主人暴虐的情绪，悄无声息地散出淡淡的白雾包裹了彦淮。 彦淮咬紧了牙，他被左侧腹部突然烧起的一阵辛辣感，逼迫得半跪在地上，那里应该就是他那块鳞片应在的位置。 对了，系统之前更新的那个个人信息面板上，第一次时，并没有出现的年龄：“我23岁……” 彦淮强撑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到了第二十三块石砖前，目光又往左侧瞥了一眼：“你是想告诉我，你离成为我，只差一步了吗？” 左手缓缓移向第二十二块石砖，彦淮脚下未动，微一使劲，那第二十二块石砖便被摁了下去。 下一刻，面前镶嵌着第二十三块石砖的那面墙，伴随着一阵嘶哑的摩擦声，逐渐往里缩进了两米，露出了底下的青石砖阶梯通道。 第22章 蛟龙地宫 通道很狭窄，两侧的墙壁只比彦淮的肩膀宽了一些，而且还未待他走进去，鼻间就已经闻到了那股清晰的、他厌恶的味道。 “宿主，进去之后，里面的磁场可能会对您有压制作用，请一切小心。” 彦淮点了点头，将背包收入了空间，在迈步进去时，他的视线突然就变得漆暗，听觉也仿佛对周围环境的反应慢了半拍。 彦淮下意识伸手拔出了烙爻刀，血脉威压也在瞬间被最大程度地释放。 直到片刻后，耳边传来的几声迟到的哀鸣，才让彦淮肯定，刚才有东西想要袭击他。 “这就是你说的压制作用？” “是的宿主，血脉感应在这里会被切断，接下来，您要尽可能地依靠您与自身鳞片的联系，进入蛟龙地宫。” “这个通道里有什么？” “禁婆和尸蟞王，您的血脉威压可以应付，但需小心。” 几乎算是没有视觉和听觉了，彦淮只能继续维持着血脉威压，他将烙爻刀试探地抵在了通道右侧的墙壁上，边往深处走，边在心里默数丈量。 彦淮走下了六十四级台阶，这应该对应的是易经六十四卦，渡劫需雷，震为雷，雷震三东，东方要往他右前方三十度的方向走。 彦淮以烙爻刀为引，往对应方向走了九步，刀尖落空时，他感觉到了，面前的通道里有风，而且还传来了一丝与鳞片的本能感应，他走对了。 将烙爻刀往身侧移去，这次刀尖仍旧很轻易地就触到了这处新通道的墙壁，与之前的通道等宽，而且再往前走似乎都只是平地石砖，但彦淮不确定往后还要走多久，所以便开始以步数来计算。 可没想到，等走到第六十步时，彦淮脚下竟会突然踩空，他整个人只能凭借本能地去扒住能稳定身体的东西，比如触感粘腻的毛发...... 彦淮大概能猜出手上扯着的就是禁婆的头发，但他现在还不能松开，除了脚上有着力点外，他现在几乎处于悬空状态，也就更不能得知，正和自己握烙爻刀的手暗暗较劲的，是什么东西了！ “下面是什么？” “是一个矩形的深坑，深十米，长两米，宽五十厘米，里面有很多人骨碎渣。” 彦淮心里升起一股危险的直觉，他微一使劲便将烙爻刀给收了回来，左手也松开了禁婆的头发往前撑去，当触到深坑外的青石砖时，他无比庆幸自己离两米不远。 “宿主，是断龙石！” 这蛟龙狗贼，老子一会儿非得啃了它！ 彦淮心里暗恨，手上的烙爻刀倒是丝毫不含糊地就往上砍去，断龙石重量通常都是在千斤左右，而彦淮所用的力道，至少能够让它改变砸落的方向。 铮—— 近距离的相撞，彦淮能把声音听得很清楚，他借着断龙石被劈歪后的曲面，双腿一蹬便将悬空的身体带离了身下的这处深坑。 等真正落回到青石砖地面后，彦淮才将精力转向刚才突然意识到的问题上，他明明只走了六十步，顶多也就五十一米，居然会在这么个地方遇到断龙石，那再往前呢…… 彦淮顶了顶上颚，握紧了手里的烙爻刀，转身继续往通道深处走，只不过这次，他没有再去记任何东西。 逼仄的通道里，如果能看清的话，彦淮大概会觉得，这个地方很像是在越走越窄，但他不能，他甚至听不见，仿佛被外界隔绝了一般。 也不知道张启灵他们怎么样了……他们来这座古墓的目的会是什么呢？还有那个不讲信用的阿柠，要是再遇到她，他非得让她把重谢两个字刻在脑门上！ 嗷，对了，他还不知道张启灵的血脉感应线到底是哪条呢？ 彦淮猜，应该是黑色的，那人真的很特别。 想到这儿，彦淮唇角勾了勾，转而又想起了毋三省之前在地上画过的这个古墓的大概轮廓。 如果彦淮此刻还在古墓的范围内，也不知道他应该会在哪个位置？ 就在彦淮出神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水滴声，他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直到走了两步才突然反应过来，他能听见了？ 彦淮往后退了两步，回到了刚才听到水滴声的位置。 等了大概五分钟，就在彦淮以为自己是产生了错觉的时候，水滴声又再次传了过来，这回他确定了，的确是能听到了，但又好像，仅限于听到这水滴声。 彦淮走了这么久，与自己鳞片的感应一直是若有若无的，这两侧又都是墙壁，那水滴声是从哪儿来的？ 水为坎，位置在正北方，并且通常是代表了险地的，而蛟龙出水，又示为险象，那会不会是……水源？ 彦淮猛然间想了起来，毋三省画的古墓轮廓上，正北方有一处的地宫似乎正连接着古墓外的外流河急流，那会不会有可能，在那处地宫下，还有一座地宫是与它重合的呢！ 坎的先天数为六，彦淮走的是对的，地宫没有在前面，而是就在他刚才经过的断龙石深坑下面！ 明白了缘由，彦淮暗骂自己是个猪脑子，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赶紧调头回去！ “警告！宿主小心，有尸蟞王群！” 彦淮后悔了，他就是挖坑埋自己，怎么后面这段路就脑抽不数了呢！ “帮我看位置，冲过去！” “好的宿主。”系统暗暗给墓里的其他人点了根蜡，尸蟞暴动，应该能应付的吧！？ “左上十一点钟方向能过！” 彦淮闻言，借力在通道的墙壁上跃起，尽可能将身体紧绷后，再次改变了移动方向，等几近触碰到通道顶部时，他才顺着系统所报的方位穿了过去。 落地的瞬间，彦淮左手顺势握住了烙爻刀刀身，将划出的血撒向身后的尸蟞王群后，便迅速按照勉强记得的路线跑向了断龙石的位置。 “宿主，前面是墙！” “……” 跑太快了的彦淮拼命将重心往下压，好在，他在撞上墙之前停了下来，只不过因为过度紧张，那还在淌血的手心在墙壁上留下了个龙爪的爪印。 “宿……” 彦淮已经起身往右跑去，然后…… 砰—— “嘶……” “右边也是墙！” 第23章 古墓二刷 彦淮一手捂着头，一手往后摸，空的，这回对了。 系统的数据被彦淮的行为方式再次雷得紊乱：“宿主，尸蟞王群跟过来了，您需要往身后方向行进47米，再往右侧10°方向行进30米，最后往正南方向行进199米，才能到达断龙石的位置。” 昂昂！ 重新找到方向的彦淮再次狂奔起来，可奔着奔着就觉着有点不对劲了，先前他进入断龙石那条通道时，走了51米，对吧！那最后的199米...... 彦淮意识到了什么，咬牙切齿地抬起了手里的烙爻刀就向后方狠狠拍去，刀身上的几道撞击感，却又像极了阿柠之前打他的那颗子弹一样...... 彦淮一想起那个心口不一的女人就烦，手上又挥了一刀，身后的尸蟞王要死死一片。 当然，和系统预料的一样，跟尸蟞王同样遭殃的，还有另一边的毋斜几人。 眼前的九头蛇柏枝叶间，悬晃着已经被树藤裹得窒息而死的尸体。 毋斜搀扶着受了伤的大潘走在前面，而不知道何时已经加入了的胖子和阿柠，跟在了他们身后，还有走在最后的张启灵，他的上衣不知道去了哪儿，左肩上的墨麒麟纹身也若隐若现。 至于毋三省和大逵，早在七星疑棺墓室时，就都走散了，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好不容易凑回一起的几个人，身上都带了点或多或少的狼狈，但在看到仿佛铺满了整个洞穴的九头蛇柏树藤时，还是无法想象，这就是整座古墓的主墓室。 “这洞口太高了，咱们怎么下去？” 大潘嘴唇苍白干裂，原本背上的装备已经没了，而那皮夹克大概是尸蟞给撕的，反正露出来的皮肤上没一块好肉，跟之前那个硬汉相比，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就你这样了还想下去？”王胖子瞧不起似的瞥了一眼大潘，语气虽然欠揍，但说出的话却是另一个意思，“还是等胖爷我下去帮你们探好路、拴好绳儿，再托你们下去吧！” 话音未落，王胖子就已经挤开了毋斜和大潘，他站在洞口掂量了一会儿，随后便勾过了一根藤蔓，试了试结不结实后就直接坠了上去。 “胖子你慢着点儿！”毋斜看着藤蔓上悠来晃去的那坨肥肉，有些心惊胆战。 “放心吧！”王胖子憋着口气慢慢地往下滑着，但嘴里还是不饶人，“你胖爷我下斗的时候，你还撒尿和泥呢！” “死胖子，你才撒尿和泥呢！？” 毋斜龇着牙，捡起了脚边的一块小石子就要往王胖子身上扔，但想了想，他还是放下了，只不过放下前，他还是愤愤地冲王胖子翻了个白眼：“就你这体型，都不用和了，摔下去直接变成肉泥！” “嘿？你个白面掺黑煤的，怎么还咒你胖爷我啊！” 毋斜没再搭理王胖子的不着调，他一边往下瞅着，一边注意着王胖子手上的那根藤蔓，再往下滑个七八米左右，应该就能到这墓室的地面了。 然而，也不知道是毋斜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还是这王胖子祖坟上倒冒了青烟。 就在王胖子正要荡到下方的那个小洞口，搭脚歇口气时，洞口处却突然冒出了一张青色的人脸，那把他吓得立马就把脚收了回去，而且还因为这个动作，他手上拽着的树藤也开始扭曲晃动，迫使他现在这会儿，那就跟个陀螺似的吊在了半空。 而上面的众人只听到了王胖子的一声怪叫，紧接着那坨肉就出溜一滑，要不是后者反应快拿腿夹住了树藤，那现在可就真成肉泥了！ “胖子你没事吧！？”毋斜把头伸了出去，大潘见状生怕他栽下去，便伸手拽住了他的后脖领子。 “那什么玩意儿啊钻出一张人脸！”王胖子惊怒交加，手上一使劲儿就又荡了回去，还顺势给那张人脸上来了一脚。 毋斜看不到情况，急忙问道：“你下面什么情况？什么人脸啊？” “没事儿！小天真，你一会儿下来的时候小心着点儿，这下面的窟窿里，可是会蹿出点儿别的东西的！” “我知道了，你小心啊！”毋斜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王胖子对自个儿的称呼，就这么老实地应下了。 但没过多长时间，毋斜就松了口气，他觉得自己的担心多余了，因为王胖子这会儿已经顺利地下到了墓室的地面。 众人也齐齐地松了口气，然而，就在毋斜准备第二个下去帮忙时，墓室的地面却突然诡异地震动了起来。 毋斜觉得这不像是地震，也不像是机关启动，倒像是什么大面积的移动所造成的震颤。 就在几人疑惑警惕时，张启灵的脸色突然变了变，他把毋斜拉到了身后，站到了洞口冲下面的王胖子喊道：“快上来！” “小哥，你说什么胡话呢！胖爷我下来容易吗？”王胖子双手叉腰，一脸的挪揄，“该不会是怕胖爷我私藏下面的宝贝吧！你们放心，胖爷我有职业素养，会等你们下来再动手的！” “胖子！快上来！”也不知道毋斜看到了什么，他满脸惊恐地把一双手挥地跟旋风铲似的。 王胖子察觉了不对，上面这几个人的脸色，跟他刚才踹的那张人脸的脸色都差不多了，他扭头往自己身后一看——卧槽！大风刮来的尸蟞！来得跟不要钱似的！ 浑身的肥肉一紧，王胖子边叫唤边拔腿往刚才下来的藤蔓上爬，可这下来和上去完全就是两个概念啊！他就是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也爬不过六只螯足的尸蟞啊！ “唔！别咬胖爷屁股啊我去！” 大潘点燃了冷烟火，分给了阿柠一些，但也只是勉强唬住了那些爬上洞口的尸蟞，而毋斜则是拽住了王胖子攀爬的那根藤蔓，憋红着脸地拼命往上拉：“死胖子，你该减肥了！” 张启灵看着下面的情况，目光一冷，他迅速用刀划破了手心，随后便将流出的血液滴在了嗷嗷叫唤的王胖子身上，要不然尸蟞太多了，等把王胖子拉上来，那也没救了。 果然，尸蟞一遇到张启灵的血，就跟浇了硫酸似的从王胖子身上滚落了下去。 王胖子松了口气，他抬头看了一眼，更是卖力地往上爬：“多谢小哥！今天你救了胖爷的命，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张启灵没搭理王胖子，见他爬上了洞口，便对几人说道：“往回走！” 于是，刚到主墓室没多久的几人，立马就撒腿往来时的通道内跑去，王胖子还边跑边喊：“这尸蟞怎么跟它丫的死了监护人似的！” 张启灵闻言，神色一闪，他边跑边在最后拦住了那些涌上来的尸蟞，脸色很快变得苍白：“往左！” 第24章 遇险 跑在前面的几人闻声，毫不犹豫地拐进了左侧的地宫通道，王胖子架着大潘，而毋斜则是扶着腿上有伤的阿柠稍微落后了些。 “小哥，你没事吧？”毋斜见张启灵脸色白的跟纸一样，便伸手过去扶了一把。 张启灵微微摇了摇头，没说话，仍旧是自顾自地走一段路就停下来往后撒一点血，给众人争取时间。 毋斜眉头皱地死紧，被张启灵这么不要命的架势惊得心里发慌，要是再这么下去，他的血怕是要被放干了...... 倒是一直格外冷静的阿柠，这会儿若有所思地说了句：“往北边跑。” “为什么？”毋斜嘴上问着，但脚步却是很诚实地跟上了阿柠所指的路。 “北边应该会安全些。” 阿柠并没有详细说，但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她有所隐瞒，不过这是在逃命，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应该不会把众人往死路上引。 于是，众人只能一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这复杂的地宫里躲着尸蟞，一边七弯八拐地找着路往古墓的北方跑去。 然而，没跑多久，众人就觉得这条路大概是行不通了...... 因为他们被包围了，面前是那具之前被彦淮暂时镇压了的血尸，也是那具一直追着他们跑的血尸，更是那具把小哥的衣服毁掉了的血尸！ “后面！” 张启灵蹙眉看着冲过来的血尸，拍了拍毋斜的肩膀，示意他去后面扛住围上来的尸蟞，而他自己则是果断地去对上了那具阴魂不散的血尸。 “胖爷我今天还真是放屁砸了脚后跟——倒霉透了！不但要在这墓里跑马拉松，还得招呼这墓里的跟屁虫！” 王胖子一手握着洛阳铲，一手举着大潘递过来的手枪，他自发地和毋斜几人围成了一个圈，肃着一张胖脸，在抬手斜扫过冲上来的一群尸蟞后，他又趁着张启灵踢开那血尸的空隙，给那血尸身上放上两枪。 而阿柠的身手要比大潘好一些，便负责用匕首削落那些跳上来的尸蟞。 只不过负伤最重的大潘，现在却只能勉强地半跪在毋斜左侧，他擅长使的是双匕首，便咬紧牙关，尽可能地处理掉那些钻空子爬进来的尸蟞，顺便照看好他的小三爷。 至于身手最可怜的毋斜，就只能负责补刀了，他那个好使的脑子在这种情况下，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在这种死活关头，谁都是以保命为目的，而多一个人就多一分生的希望，没有谁会傻到让别人来当自己的替死鬼。 因为或早或晚都会进阴曹地府，还不如把活着的希望都留在彼此身上，让生的机会更大一些。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里的还不只是手，要是再想不到办法跑出去，众人被围困死在这里也只是时间问题。 张启灵虽然一直觉得自己体内有一股气息在游走着修复他的身体，但这一路上的消耗，已经远远大于恢复的速度，他已经无法像先前那样长时间牵制血尸了。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只见下一刻，张启灵刚要跃起身将血尸斜踢出去时，眼前竟突然一黑，来不及防备的情况下就被血尸压制在了地上。 好在那些尸蟞选择性地越过了张启灵，但也不算好，它们冲向了不远处的毋斜几人。 “跟上！”张启灵见状喊了一声，他的嗓音已经变得沙哑。 众人闻声看去时，张启灵已经将自己的黑金古刀横在了血尸的唇齿处，左手一缩绕过了血尸的后脖颈，眼见着，就这么连人带尸地滚出了一条路...... “小哥！！”还被围困在尸蟞群里的几人，一脸的震惊和意外，而毋斜和胖子早已是双眼通红地冲了上去。 吼—— 而远在蛟龙地宫深处的彦淮，突然就感觉到了一阵没来由的心慌，已经化形为龙身的他，浮躁地抽开了身前的蛟龙，下意识地怒吼了一声。 龙吟声穿透了层层的地宫阻隔，回荡在了这座几千年的地下古墓里。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从之前那处断龙石进入深坑后，彦淮就凭借着越来越强烈的鳞片感应，破解了磐石机关和甬道内的箭雨，直到抵达了一扇墨绿色的翡玉门前，他的视线和听觉才从模糊变得清晰。 眼前的玉门上雕刻着一条似龙非蛇的兽类，腾着云、入着水，横贯了整扇玉门，它的头上只有一只犄角，但似乎隐有雷电环绕，系统说，那就是蛟龙。 “宿主，里面的那头蛟龙有神智、能人语，伴有您鳞片的飞行能力，头上的那只犄角会对您造成灼伤，请一切小心。” 彦淮将烙爻刀收回了刀鞘、放到了空间，随着他的走近，那扇玉门竟自动地向两侧敞了开来，而里面迎接他的，是一头早已从池水里苏醒，仰起了上半身的青色蛟龙…… “彦淮，吾已在此候了万年。” “系统，你不是说我只有23岁吗？”彦淮不动声色地在脑海里问道。 “宿主，您的年龄在人类的概念里确实是23岁。” “那按龙的概念呢？” “虚岁六万三千八百八十九岁。” “o_o” 彦淮脸色僵了僵，差点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他看着面前的蛟龙，好歹让自己清醒回了当下的状况。 “你等没等我，或是等我多久，都并非我所要求，我只是来讨债的。” “吾，还缺副皮囊，待吾杀了你，此事将成。” 彦淮面上第一次露出了冷笑的表情，他站直了身体，眼睛与躯体瞬变：“你想要人皮，就跟你想要成为真龙一样可笑。” 墨绿色的鳞甲疯长，彦淮的躯体陡然变得庞大，被撑破的衣服下，逐渐裸露出了坚韧而壮硕的关节和骨骼的轮廓。 苍龙其身似长蛇、麒麟首、鲤鱼尾、面有长须、犄角似鹿、并有五爪，而彦淮的龙身在血脉的加持下，足有210尺（70米长）。 只不过，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在彦淮的龙身上，那鳞甲本应该最为漂亮的腰腹部，此刻却是一片漆黑的凹陷，范围大到影响了原本的感官。 这两厢一对比，从池水里跃出的那条青色蛟龙，竟显得更为修长灵巧。 而彦淮在看到眼前蛟龙腹上，那一片突兀的墨绿色鳞片时，金黄的竖瞳里已是一片肃杀。 蛟龙地宫极大，池水碧波、银色荡漾，可庞大的龙躯愣是把这片美景，生生给砸了个稀巴烂，彦淮真的是原形释放天性，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然而，如果那条蛟龙不会飞，再没有那只恶心扒拉的犄角，那就更好了…… 就在彦淮用完成了第五个任务后，系统奖励的飞虎爪勾住了那条蛟龙时，他的心里突然没来由地涌上了一阵恐慌，便就有了刚才的那一声暗含威压的龙吟。 “系统，刚才是怎么回事？” “宿主，张启灵他们遇险了，因为您在通道里杀了尸蟞王，所以古墓里的尸蟞产生了暴动。” 系统的话让彦淮瞬间愣住了神，而那与他缠斗在一起的蛟龙则是瞅准了这个时机，它瞬间跃起咬住了彦淮龙身上缺失了鳞片的腰腹部，也在他本就血痕斑驳的青黑色龙身上又添了一道狰狞的裂口。 彦淮被血腥和剧痛刺激，抬起龙爪就往蛟龙头上拍去：“现在呢？” “宿主，系统建议您专心击杀蛟龙......” “我问你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彦淮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突然爆发的愧疚和害怕，他得马上结束手里的这只东西，然后赶过去。 “您的龙吟起了效果，对尸蟞和血尸产生了威慑，他们暂时脱离了危险。” “那张启灵呢？” “张启灵失血过多，体力消耗过快，但黑眼镜和毋三省及时赶到，接应了他。” 彦淮眼里闪过一道血光，他不再管被撕去一块肉的腹部，毫不避让地径直咬向了蛟龙的心脏位置。 空间虽大，但架不住彦淮的紧追不舍，还真是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那蛟龙一时躲避不及，心口的鳞片就被从侧面划了一道口子。 彦淮抬起龙爪，一手按住蛟龙的尾巴，一手抓向它的犄角…… 系统：“！！”宿主！您会被灼伤！快松爪！ 彦淮：卧槽！好痛！ 毋斜：小淮的卧槽是跟我学的！*^o^* 第25章 脱离险境 尸蟞退潮般缩回了阴暗的角落，血尸也像是失了魂。 一条钢索迸射的痕迹突然从张启灵和血尸的上方掠过，紧接着就是一句带着痞气和笑意的提醒：“哑巴，歪头！” 张启灵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便将头偏向了右侧方。 而就在下一刻，一阵紧凑而有规律的枪声便扫向了血尸的脑袋。 哒哒哒哒—— 黑眼镜嘴角勾着笑，他从墓顶处的悬梁上顺着钢索滑溜了下来，右手上稳稳地端着一把正在扫射的小冲锋，借着滑行的惯性，他又趁着血尸暂时无法反应的间隙，将血尸从张启灵身上给撞了出去。 “怎么样哑巴？黑爷我来得够及时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黑眼睛压根儿就没指望张启灵会回复自己，他那墨镜下的目光，一直在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血尸，心里有些疑惑。 奇怪，这血尸现在怎么就惜命得不往上冲了？跟个吉祥物似的！ 张启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糊了一身的血尸的血肉，觉得黑眼镜的问题很没有营养，索性就没说话，乖乖地被一旁的毋斜和王胖子搀扶着。 “毋斜！”毋三省这时从一处墓道里跑了出来，身上似乎也被这突然发疯的尸蟞群招呼了不少，“臭小子，你没事吧！？” 毋斜看着自家一脸着急的三叔，鼻子有些发酸，他任由毋三省拉着左三圈右三圈地打量，但嘴里还是忍不住委屈又安心地说了句：“三叔，我没事......” “三爷！”大潘也微微站直了身，在看到毋三省的那一瞬，他才狠狠地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你们都没事就好！” 毋三省颔了颔首，他避开了大潘身上的伤口，在那肩膀上拍了拍，随后，他便看向了脸色苍白的张启灵，刚要开口说话时，就瞥见了不远处那具暂时没有攻击众人的血尸。 毋三省只觉得心里一阵后怕和膈应，到嘴边的话就转而说成：“小斜，你去扶着小哥，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嗯！” 于是，一行人一路警惕，又重新在古墓北方的通道里往前摸索，这次是毋三省打头，黑眼镜垫后。 可让众人愈发不解的是，他们竟没有再遇到任何危险，所行的墓道里干净且沉寂，仿佛之前遇到的那场混乱就是他们的幻觉一般。 然而，身上还隐隐作痛的伤口又提醒着众人，这根本就不可能，也根本就不寻常！ 之前那些几乎是倾巢而出的尸蟞，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就攻击人，更不会毫无预兆地就退去，那具血尸也是...... 难不成，会跟之前的那道突如其来的吼声有关？ 就在众人各有所思时，精神稍微放松了点儿的毋斜突然惊觉，他们好像还少了一个人：“三叔，大逵人呢？” 闻言，毋三省从思绪里抽出了身，他眼底闪过一抹暗光，早就知道自家侄子会问起，便故作悲伤地顿了顿，然后扯谎道：“我们没救下他......” 可怜了对毋三省的话毫不怀疑的毋斜了。 只见下一秒，毋斜就骤然沉默了下来，脑袋垂着，看不清表情。 现在的毋斜还不够能看惯生死，也还不够能若无其事地接受鲜活的人就这么突然地消失或死去，他只觉得心脏在不受控制地揪紧。 这一趟，明明彦小哥身手那么好，而大逵，虽然胆小，但能跟着自家三叔的人，经验是绝对不会少的，可是，怎么就都没了...... 张启灵感受到身侧突然情绪低沉下来的人，有些久违，他以为活得越久，这地下世界里的多愁善感就会消失得越干净，可今天......也不知道毋斜的这份赤诚和自然流露的情感，还能保持多久？ “我说小天真，你可别瞎琢磨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扶在张启灵另一侧的王胖子也感觉到了毋斜的情绪，或许在某一刻，他跟张启灵的想法也是一样的吧！ “胖爷我活这三十多年里，捞宝贝的事儿可干了不少，哪回都是能逃命能保命的话，就去给老祖宗烧点高香，不过要是哪天交代了，那胖爷也认栽，毕竟惜命归惜命，活命算活命，这就不是一回事儿！还是放宽心点儿好！” 话音落，王胖子就笑了，他说的这些要是有用，那他就不会叫毋斜小天真了！ 毋斜抿唇也笑了，只是笑得很勉强，虽然没想到短时间里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但王胖子的话他还是听的进去的，也能明白人家的好意，他看向王胖子感激地点了点头：“我没事胖子，谢谢你！” 毋三省转头看了一眼自家侄子那笑还不如不笑的表情，暗叹了一口气，随即便转眸看向了王胖子：“不知这位是？” “三爷是吧！”王胖子嘿嘿一笑，扶着张启灵的胳膊虚抱了个拳，“在下王胖子，道上人都称呼我一声胖爷，您叫我胖子就行！” “胖爷言重了，这一路上，我这大侄子肯定没少受你照顾，多谢了！” “哪里哪里，没有没有！”王胖子摆了摆手，脸上的肉膘堆成一个客套狡诈的笑。 毋三省见状便歇了打探的心思，反正出去后就不会有什么交集了，承了情就得过且过吧！ “这附近应该暂时不会有危险，大家先停下休息会儿吧！” 总算能停下了，众人都各自找了个位置进行调整，但为了防止突发情况，都自觉地没离得太远。 再看这周围的环境，应该是外殿连接墓室常有的隔断间，一般这里不会是有什么机关陷阱的。 “三爷，之前那声音你还记得吧！” 黑眼镜坐到了张启灵不远处的左侧，与毋三省相对，这会儿歇下来，那他们自然就要理理先前发生的诡异。 毋三省颔首应了一声，他思忖了一会儿，说道：“小哥他们那时候遭到包围，即便我们能及时赶到救援，可照那些尸蟞的数量，再加上那具血尸，说不定救援不成，我们也会被围困在里面，除非会飞，否则那无疑是个无解的死局。” “可在那声儿之后，尸蟞退了，血尸也像是在忌惮着什么，我们能还走到这儿，顺利得我都要以为这是座空墓了！” 黑眼镜嘴角仍旧勾着笑，看上去很感兴趣一般，可墨镜下的目光却也闪过了一丝疑惑。 “也就是说，是那道声音唬住了尸蟞和血尸，我们才能顺利地逃出来的！”毋斜几人也回过味儿来，可随即又是一团迷雾。 “但按理说，这墓里的东西不是墓主人设下的机关，就是和我们一样来下斗的，这两样不把我们留在这儿就算不错了，怎么有帮我们脱困的意思啊？” “那声音不像是机关，倒像是某种大型的猛兽，咱们这一路上这么干净，可能是处在了它的领地范围内了，所以那血尸和那些尸蟞才不敢靠近。”大潘这么一分析，众人也都觉得是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最大。 “难不成这墓主人还有豢养宠物的爱好？”王胖子细一琢磨下，突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他猛地拍了拍脑门，眼睛瞪得铜铃大，“那，按这意思，咱们不但不安全，反而还有可能落那玩意儿手里啊！” 毋斜对那些大型猛兽的习性还是有所了解的，他摇了摇头，说道：“可能性不大，如果潘子所说的是对的，那这儿已经是它的领地了，有人擅闯自然是容不得的，更不会等到现在。” “这么说，它对我们没有恶意？那到底是什么猛兽，既能在这地下古墓里生活，又能对尸蟞和血尸进行威慑？”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第26章 重遇 “那声音似虎像牛，我们刚才所在的位置大概是在古墓的中部偏北几百米左右，而声音是从正北方传来的，这里弯弯绕绕的，这么听来，离我们至少也有几公里远，能传这么久还不消散，恐怕又不只是猛兽这么简单！” “龙吟……”张启灵低声说了一句，除了黑眼睛，其他人都没听清，而等他们正想再问时，张启灵却已经闭上眼睛养神了。 一旁的黑眼镜倒是没问，只不过，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张启灵，随后便双手后枕，懒散地靠在了石柱上，嘴角似笑非笑。 “不管是什么，善意该报，但要是恶意，咱们这么多人也不怵它，包扎好伤口，再抓紧时间休息会儿，去看看就知道了！”毋三省一锤定音。 现在是下午一点钟，离天黑还有好一段时间，众人原地休息了半个小时后，便继续往古墓的北方走去。 而越靠近之前遇到彦淮的那间墓室，一直尽可能让自己透明的阿柠就越心神不安，她隐隐有种感觉，彦淮不仅还活着，甚至还惦记着她之前所说的话。 照那人的身手和打法，阿宁心想，自己这帮人要是和他遇上，可能讨不了好，更何况是她自己作假在先，不仅不占理，还很有可能被当成讨伐的对象，怎么说都对自己不利。 走在一旁的毋斜察觉到了阿柠的奇怪，出于对方是女孩子，他便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阿柠立刻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冷着脸摇了摇头：“没事！” 毋斜见状只能无奈地笑笑，闭上了嘴巴。 等一行人愈发地靠近那间墓室时，张启灵就突然提前打了个警示：“有血腥味！” 黑眼镜已经走到了最前面，他微弓着身，掏出了后腰上的匕首，而在他身后不远的几人，也都各自警惕着。 不久后，黑眼镜打了个手势，便自己先探身进入墓室了，意思是让他们在外面等信号或者消息。 毋三省几人了然，候在了墓室门口。 此时四周寂静无声，等大概过了几分钟后，黑眼镜就回来了，嘴角仍旧是那抹啥都不是事儿的痞笑。 “那里面是个祭祀台，只不过外形被修成了墓室而已，但里面有很多血尸的尸体，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血尸！？尸体！？”众人被之前那具血尸支配的恐惧又涌了上来，只有阿柠还一副平淡的样子。 “准确的说，是被感染了的人类变成的血尸的尸体。”黑眼镜打了个响指，纠正了自己的说法，随后便将目光看向了阿柠，“喏！跟她穿的就很像。”就跟一个队似的。 这下，众人都将目光落在了阿柠身上，而她本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的。 “欸我说，这么巧的事儿，在外面可以有，但在这地底下可不常见吧！”王胖子早就看阿柠这娘们儿不顺眼了，这下逮着个借口，就差拿炮轰了，“说说吧！跟那里面的人认识？” “他们是我的队员。”阿柠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那表达的意思，就跟里面的人是墓室里的长明灯一样，见怪不怪又理所当然。 “你的队员在北面儿，那你怎么会跑到南面儿啊！”王胖子语气不善，“该不会这些人变成血尸死了，都跟你有关吧！” 阿柠这回有反应了，她那眼神冷冰冰地射向了王胖子，跟要剐了他那层肥肉一样：“是他们自己找死，与我无关。” 这话说得就薄情多了，但这是人家队内的事，众人也就是在内心唏嘘几句，没说出来。 “那你之前跟我们说往北方跑，是什么意思？”大潘声音变得带有敌意，“这里有血尸你还把我们往这里引！” “我离开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阿柠蹙着眉，觉得这人的脑子也有病！ “那会是谁杀的呢？” 毋斜觉得阿柠虽然性格如此，但应该做不出杀害自己队友的事，再加上之前的情况危急，很有可能真的只是对方觉得，这里有什么或许能保证众人安全的东西。 “我之前遇到过一个人。”阿柠心里舒坦了些，嗯，还好有个懂事的，“这些发生异变的人都是他杀的。” “好家伙！还有人！？”王胖子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墓里宝贝不多，人倒是跟上菜市场一样。 “那那个人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他说跟同伴走丢了，估计已经找回去了吧！”阿柠想起那人说话呆头呆脑，但杀起人来丝毫不手软的性格，有些信他是真的能跟人走散的。 “这么说还不止他一个，那接下来的路大伙儿都打起精神，免得着了道。” 毋三省这话有两层含义，一个是那个走丢的人，一个就是阿柠，倒不是针对后者，这只是出于对陌生人的防备。 “走吧！” 众人先后走进了面前的这间墓室，浓重的血腥味瞬间扑鼻而来。 毋斜没闻到过，感觉比先前遇到的那只大黑狗可恶心多了，他控制不住地扶在角落里干呕了几下，大潘站在他身后给他拍着后背。 “小天真，你没事吧？”王胖子靠在墓室的墙壁上调笑道，但眼神却略有些关心。 毋斜挥了挥手，没说话，他现在不想呼吸，一呼吸那股味儿就会涌上来，他招架不住。 阿柠站在一旁斜睨了一眼，刚要说声废物，但又想到毋斜之前一直扶着她走路，而且后面也没有怀疑她、说话呛她，算了...... 毋三省见状只是叹了口气，这是毋斜第一次下墓，遇到这么多事也是他没想到的，还是由着他一次，以后慢慢来吧！ 王胖子见这边没什么事，便也跑过去和张启灵几人查看地上的血尸尸体，可没过多久，他就闲不住了，反正又看不出门道，便到别处去溜达溜达，还能顺便看看有什么宝贝能捞着！ “横断整齐，是刀砍伤，而且力度很大，除了那具，其他的切口都是一刀就完事儿的！” 黑眼镜站起了身，他指了指其中的一具血尸，又抬手扶了下鼻梁上的墨镜，接着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匕首的痕迹，我看过阿柠的匕首，想必她也参与了一些。” “嗯，这些刀砍痕迹都很单一，确实像是一个人干的，那这人身手恐怕不弱，咱们后面要小心了。” “嗯！” “啊——”就在这边的几人正要查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时，突然就听见了一声还有些耳熟的怪叫，转眸一看，果然是王胖子。 还有...... “彦小哥？”毋斜瞪大了眼睛看着从通道里踉跄而出的人影，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第27章 误会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四，利用血脉感知能力将属于宿主的东西取回，现发布系统奖励，宿主将获得原形态飞行能力、资金一百万以及十积分。” 蛟龙地宫的地面上血迹斑驳，池水里浸泡着一只蛟龙的头部，它的竖瞳浑浊无神，而那不远处才是它被硬生生撕成两段的躯体。 细看下，那蛟龙的腹部还有一块鳞片大小的血色空缺，里面正汩汩地向外冒着黑色的血。 鳞片是彦淮拿走的，是任务要求，也是属于他的。 在原路返回的途上，彦淮留下了歪曲的、带血的脚印，他没有衣服了，胸前的血脉纹身显现，发着烫，墨绿的颜色古朴而深沉。 彦淮左侧的整条胳膊上，是漫延着的狰狞的烧痕，一条条血肉外翻的利爪抓伤，像是给他穿了件衣服。 拿回来的鳞片被收回了系统空间，系统奖励的飞虎爪早就断了，彦淮手里只有烙爻刀了。 “宿主，系统建议您先行融合鳞片，否则以您现在的情况，恐怕会对身体造成无法挽回的损伤。” 彦淮爬石梯爬得有点累了，他靠在通道的墙壁上喘了口气：“不融合，时间太长了。”还要一天...... “宿主，张启灵他们已经脱离险境了，并且在您威压的覆盖范围内，他们不会再有危险，您可以放心融合。” 彦淮咬牙爬上了最后一节台阶，他回头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吃人通道，来时，里面有机关禁婆尸蟞王，而现在，里面只有死了的蛟龙：“我不想在这里融合。” “那我去给您找条裤子。”系统叹了口气，认命地去扒别人的裤子了。 “你能找到裤子，那你上次为什么不给我找？而且……”彦淮低头看了看自己，“我上面怎么办？” “……宿主，如果上次给您拿裤子，那就叫偷，这次不算，我将在尸体上给您拿。” “那不是偷吗？”好像有什么不对。 “不是！”反正自家宿主好骗，糊弄过去得了。 “另外，蛟龙犄角所带来的灼伤无法按正常情况进行恢复，您现在还不能穿上上衣，否则会感染，留下后遗症。” “哦，好！” 系统松了口气，它将灵海覆盖了整座古墓，下一刻，屏蔽了外界的探查。 没过多久，彦淮的系统空间里就多了条裤子，放在那一百一十万块钱旁边，扎眼得很。 而与此同时，古墓里的一具雇佣兵尸体，悄然地化为了一捧碎末，无迹可寻，无人发现…… 而这边穿好了裤子的彦淮，总算感觉自在了些，这下就算是直接去找张启灵他们，也不用刻意遮掩了。 然后…… 还没等彦淮走进之前的那间雇佣兵血尸墓室，一个肥胖的身影就背对着他在那通道旁边窜来窜去的，看动作，像是在往包里藏什么东西。 彦淮半扶着墙走了过去，抬手拍了拍那个肥胖身影的肩膀：“你好，那个……” “啊——” 肥胖的身影大概是专注于做贼，心里有点虚，竟然被彦淮突然的打招呼吓得跳了起来，怪叫着往通道的另一边跑去。 彦淮愣了愣，随后想想自己现在的模样可能是有点吓人，有些过意不去的他正要开口喊一声抱歉，结果却没想到会突然听到毋斜的声音。 “彦小哥？” 彦淮有些惊讶，他转眸看去，还真是毋斜，不过他怎么哭了？ 还有张启灵、毋三省、大潘…… 卧槽！阿柠怎么也在！？ 剩下这个应该就是系统之前说的黑眼睛吧！是这个人和毋三省一起接应的张启灵，彦淮记得。 咦？怎么不见刚才他打招呼的那个人？ “胖子快住手！”毋斜突然喊道，目光瞪向彦淮的身后。 嘣—— 随着一声闷响，彦淮慢慢地才感觉到后脑勺的钝痛，他眼前一黑往前倒去的瞬间，看到的就是张启灵跑过来接住他的模样。 “住手个屁！天真我告诉你，这丫的他就不是一好人！”王胖子愤愤地指着张启灵怀里的彦淮，把他之前在七星疑棺墓室里看到的全都倒腾了出来。 “先前我见到过他，这小子别看长得人模狗样的，他丫的就是一变态，那七星疑棺你们还记得吧！这小子，那可是把人家的尸体扒光了干那事啊！当时要不是我躲得严实，我也该遭了雷了！” “胖子你冷静点，这里面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彦小哥不是那样的人！” 毋斜赶忙上前拉住了情绪激动的王胖子，他怎么都不会相信彦淮会做那样的事的，而且这身上的伤要是再不处理，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阿柠也一改之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她走上前看向了彦淮的脸，果然，刚才她就觉得有些眼熟，先下这么近距离一看，的确是那个人：“他就是那个杀血尸的人。” 黑眼睛闻言挑了挑眉，他看着亲自上手给彦淮包扎的张启灵，抬步蹲在了彦淮的左侧。 “好刀啊！” 黑眼睛看着彦淮手里紧紧攥着的烙爻刀，嘴上虚有其表地说着，手却不安分地伸了过去，可还没等他碰到呢，张启灵就先一步按住了烙爻刀，看向他的眼神冷冰冰的。 黑眼睛讪讪一笑，将注意力放在了彦淮身上的伤上，只见那左胳膊的表层皮肤已经萎缩了，是很明显的重度烧伤痕迹，其他的裂口也被抓得极深，不会是一般猛兽的利爪。 “龙吟……” 张启灵说过的两个字猛然点醒了黑眼睛，他看向彦淮胸前的墨绿色龙形纹身，心里猜到了个大概。 “哑巴，你这么包扎伤口是透不了气的，很容易就感染了！”黑眼睛抢过了张启灵手里的消毒棉和纱布，“来来来，这活儿还是让瞎子来吧！都学着点儿啊！”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嗯，黑眼睛包的确实好，而且最后的那个蝴蝶结，简直就跟绣的花儿一样精致。 张启灵嘴角微抽，他盯着那个蝴蝶结看了半晌，最后还是放弃了上手拆的想法，他将目光投向了毋斜，说了句：“水！” “哦好！”毋斜立马就将背包上的水袋拿下来递了过去，“给你！” 迷蒙间，彦淮感觉到了嘴巴上的清凉，他下意识地就吞咽了几口，可没多久水袋就突然被移走了。 彦淮蹙了蹙眉，他撇下烙爻刀，抬起了能动的右手，瞬间就抓住了张启灵的手腕，微一用力便将水袋又拉了回来。 张启灵眼底闪过了一抹别样的情绪，他顺着彦淮的力道，将水袋微倾，里面的水就都缓缓喂给了他。 第28章 祭祀权杖 王胖子悄悄摸了摸自己藏在身后的祭祀权杖，又看了看彦淮目的明确的讨水喝的动作…… 不是敲晕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能醒了？ 呼—— 只见下一秒，刚喝完水的彦淮，喉咙里就突然传出了一阵均匀的放大版呼吸声。 众人：“……”这是呼噜声吧！彦淮睡着了！？ 毋斜清了清嗓，心里无奈的同时，对彦淮的担忧也减轻了几分：既然彦小哥还能睡着，那应该就说明他暂时没事了！ “三叔，咱们带的消炎药不多，彦小哥这伤不能耽搁太久，还是尽快找到出口出去吧！” “这……”毋三省闻言有些犹豫，他还什么都没有找到，就这么回去，难免觉得有些不划算和不甘心。 张启灵看出了毋三省的迟疑，便开口道：“我带他出去。” 反正这里还有黑眼睛，至于这趟活儿尾款，他不要了。 毋三省也想明白了这一层，他点了点头，随后便看向了伤得同样很重的大潘：“潘子……” “三爷，我跟着你。”大潘立马打断了毋三省的话，他知道毋三省想让他也跟着出去，可这哪儿行！？ 毋三省愣了愣，对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伙计还是挺了解的，他拍了拍大潘的肩膀，没再强求。 “那就由小哥送彦小哥出去，小斜、大潘，还有黑眼睛跟着我，其他人自行决定。” 其他人指的自然就是王胖子和阿柠，这俩人不在毋三省的搭理范畴之内，他管不着。 而一旁的张启灵已经站起了身，他将熟睡的彦淮背到了背上，可前胸后背上滚烫的皮肤刚一相触，就让张启灵莫名觉得有些战栗。 张启灵神情有些不自在，他借着捡刀的动作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彦淮的头卡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以此来避开那两处突兀的地方。 “小哥，你们回去小心啊！”毋斜看着两人的背影，觉得自己就像是那要进京赶考的秀才的老母亲，呸！是老父亲！ 然而，毋斜的担忧并没有起到保佑的效果。 就在张启灵又往前走了两步后，这间修筑成墓室外观的祭祀台就突然震动了起来，伴随着一阵阵让人汗毛直立的摩擦声…… 咚—— 墓室的入口被猛然砸下的一道石门封闭，一地的霉味尘埃被溅起，让人一时看不清虚实。 紧接着，众人又听到了几声类似于断头铡坠落的声响，来自于不同的方向，直觉告诉他们，这间墓室被机关隔断了。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你他娘的是一套接着一套啊！”王胖子捂着口鼻，拿着权杖的手左右挥着扇开灰尘，“这又是怎么了这是？” “胖子，你手里拿的什么啊？”毋斜被呛得直咳嗽，等缓过气来时，就看见王胖子手里拿着一个像是树杈的长条状物。 “刚才一个通道里捡的，放在墙上的一个凹槽里，我看着应该是个好东西就拿了。” 王胖子摸了摸鼻子，似乎刚才他拿这玩意儿时，是有机关的响动来着，只不过被彦淮那小子一吓就给忘了！ “死胖子你要死啊！都不搞搞清楚就拿！” “我......这机关这么慢，也不见得是我弄的啊！”王胖子低声嘟囔着，“说不定是你家那彦小哥干的呢！” “你......卧槽，胖子快躲开！”毋斜刚要叫骂，结果就被王胖子身后突然飞来的棺材吓了一跳，他正想冲过去把人推开，可以他的速度，根本就来不及！ 就在王胖子即将变成肉饼时，没承想一道身影就突然从毋斜的头顶上掠了过去。 墨色的刀身一晃，带着剧烈冲击力的棺材，便被张启灵手里的黑金古刀暂时延缓了速度。 “躲开！”见王胖子还一副没回过神的样子，张启灵目光一利，蹙眉喊道。 “啊？......哦！”王胖子脑袋一激灵，急忙连滚带爬地往后跑去，小哥又救了他一次。 见自己的身后已经空旷，张启灵便想顺势腾空从棺材的上方避过去。 可没想到下一刻，棺材盖被猛然挪开了一个角，随即一只肤色惨白、指甲长而黢黑的手就伸了出来，它速度极快地抓住了张启灵的脚踝，将人狠狠地往下拽着。 而另一边的黑眼镜见情况不妙，正要掏枪上前帮忙，却见原本暂时被交给大潘扶着的彦淮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手里的烙爻刀顷刻出鞘，紧接着就人影一闪，大潘的双手就只握住了一个兰陵王...... 这边的张启灵此时正一脚踏在棺盖上，一脚踩在棺身的边沿，就在他要划破手心放血脱身时，竟被一只裹了一层纱布、扎了个骚包蝴蝶结的手阻止。 张启灵抬眸，随即就看见彦淮右手握着烙爻刀，那刀刃对准了他脚下的棺材就是全力地一劈。 碎裂声响，张启灵被彦淮推向了身后。 棺材里是一个穿着红衣、面带祭祀面具的千年粽子，在彦淮刀落时，它就松开了张启灵的脚踝，并且离开了蜗居几千年的棺材。 “现发布第六个任务，击杀蛟龙大祭祀，奖励血脉强弱感知能力，奖励一枚复元丹（仅宿主可用），奖励传送机会x1，倘若任务失败，则奖励取消。” 彦淮冷眼看着面前披头散发的大祭司，刀尖微指便抬步冲了上去，身上的伤口也在打斗过程中，重新撕裂渗出了血。 众人只见彦淮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可刀锋却诡异地越来越凌厉。 张启灵和黑眼镜原本想上前帮忙，可刚进入战局就被彦淮的刀身给震了出来，他们根本就插不上手。 “别过来！” 彦淮拼着一口气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力道也在瞬间变大，刀尖掠过，那大祭司腹部就被留下了一条无法复原的大口子，几乎把它的腰给断开了半截。 彦淮趁着大祭司的身形一顿，便立马腾身，左腿缠上了它的脖颈，右腿蹬在它的后腰处，将双手上的烙爻刀高高举起...... 下一刻，刀身就没入了大祭司的后脖脊，刀尖从它的咽喉处斜穿了出来，而它脸上的那副祭祀面具也被抖落，露出了一张正在风化的狰狞面孔。 彦淮向后微一拧身，烙爻刀就顺势作出了偏转，紧接着，那大祭司便不出意外的头身分离了。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六，系统发布奖励中，恭喜宿主获得血脉强弱感知能力、一枚复元丹（仅宿主可用），以及一次传送机会。” 任务完成的系统播报音在彦淮脑海里经久不散，他半跪在地上，喉间突然涌上了一股抑制不住的腥甜味：“咳......” “彦淮！” “彦小哥！” 众人看见了顺着彦淮嘴角留下的猩红血迹，都急忙围了上来。 “警告！宿主身体受损严重，即将自主进行鳞片融合，请宿主寻找合适的地点进行融合恢复！警告！警告！融合倒计时三十秒...... 三十—— 二十九—— ......” 第29章 赤条条已是常态 张启灵伸手扶住了彦淮，却没想到会被他突然灼热的身体烫得指尖一缩。 张启灵转眸看去，正对上了彦淮那双隐隐泛着金色的瞳孔。 “帮我拿好，我会去找你取。”彦淮将手里的烙爻刀递给了张启灵，随后又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指尖，“还有，别再放血了！我走了......” 话音落，彦淮不顾众人惊愕的表情，直接冲向了隔断这间墓室的那扇大石门。 随着砰的一声，地面伴着石门被碎的震动而溅起了又一阵尘埃。 而彦淮，灰尘散尽，他又跑了...... “彦小哥，你又要去哪儿！？” 毋斜的喊声唤回了张启灵的思绪，他握着手里的烙爻刀，还有掌心的两颗泛着荧光、貌似是药丸的东西，目光里闪过了一丝茫然和不知名的撼动。 “三—— 二—— ......” 彦淮听着脑海里的倒计时，想起了六年前遇到林轩时，他对自己的委托，便开口道：“使用传送！” “一！传送使用成功！” 午阳迎面而照，雨林茂密的最深处，一抹庞大的墨绿色盘桓在此，拂来的风吹不散它身上的雾气，也降不低它血液里的灼烧。 “宿主，系统建议您在融合时服用复元丹，能很大程度地修复您身上的灼伤和抓伤。” “嗯......” 那声回应几不可闻，彦淮挪动了一下躯体，随后便陷入了无知无觉的沉睡，连同也忽略了地面的震动和那傍晚的山火，他不受任何影响地睡了三天两夜，比系统之前一天的预期还要更长。 “我说……你的系统奖励里能不能有衣服这一项？” 彦淮在第三天的中午醒了过来，腹部的鳞片已经融合，连带着恢复的，还有蛟龙犄角的烧伤和利爪的抓伤。 嗯，整个人，焕然一新，只不过头发似乎长长了不少，寸头变成了毛碎发，额头前面的倒是捋上去就行，但两侧的已经盖住了耳朵，彦淮有些不习惯。 除此之外，还让彦淮不习惯的就是，他又没有衣服了…… “宿主，系统奖励为特定必需物品，无法按宿主的意愿来制定。” “可衣服不是必需的吗！？” “……衣服是人类必需的，宿主只要还有化形的需要，就不算真正的人类。” “那我以后要是再没有衣服怎么办？” “宿主空间里有一百一十万资金，可以用它在人类商场里购买衣服。” “那我……我就这么去？”彦淮傻眼了，谁都穿着衣服，就他没有，那也太奇怪了吧！ “……不可以，您这么做会被当成变态抓起来的。”没有记忆的宿主真的……简直了！ “哦……”彦淮沉默了，他还要把林轩委托的东西带回去给殷岚和阿昭。 要不然，等天黑了，再去找殷岚借一套穿上吧！顺道将东西交给他们母子之后，再去找张启灵？ “系统觉得宿主的办法很好。” “那行，还有多久天黑啊？” “七个小时。” “（-_-||）”彦淮闻言瞬间泄气了，他还要这么赤条条的在雨林里待七个小时！？ 远在十几公里外的山脚下，圃阳村仍旧一派的祥和与淡泊。 殷岚手里织着毛衣，却总是心神不宁地抬头四处张望着，阿昭一直乖乖地待在她旁边，只不过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自从彦淮他们进山后，殷岚就一直像这样提心吊胆，连带着阿昭也跟着她站岗。 直到进山后的当天傍晚，毋斜他们一身狼狈的回来，一行人里虽说多了两个生面孔，却也不见了彦淮和大逵。 “彦小哥当时跑得很快，但我们并不知道他要去哪儿。” “大逵他……死了，之前村里跟去的向导也是，我们回来的路上见到了他的尸体，就带回来了。” “彦小哥应该还会回来的，他的刀都交给小哥保管了，说会回来找他取的！” “老板娘，你别太着急了，彦小哥不会有事的……” 毋斜那天是这么跟殷岚母子说的。 可一行人心里多少都觉得有些不舒服，便决定在这招待所里多待一天，一方面是为了等彦淮，另一方面，就当是为了陪这对母子解闷了。 可后来，因为毋三省在常沙的盘口出了点事，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急匆匆地都走了，连同了王胖子和阿柠。 天色暗了，彦淮今天可能也不会回来了…… 殷岚掩去了眼里的失望和担忧，她卷起了毛衣，伸手抱起了熟睡的阿昭，慢慢地抬步踱进了房间里。 将怀里的阿昭放到床上后，殷岚愣愣地看着阿昭的面容出神，随后又轻轻地给他掖了掖被角。 叩叩叩—— 正要起身熄灯时，殷岚突然就听到了房间的后窗被敲响的声音，那一瞬间，她心里顿时就升起了某种预感，是彦淮回来了！ “小淮？” “是我……” 彦淮站在窗户的后面紧紧贴着墙，殷岚看得不真切，但她能听出他语气里的窘迫。 “小淮，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不从前门进来？” “我……那个，您能给我一套衣服吗？” “我这就去给你拿，你等我会儿！”殷岚一边猜测彦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边往房间里去翻勉强适合彦淮身量的衣服。 没过多久，站在窗后的彦淮就听到了窗户从里面敲响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殷岚的说话声。 “小淮，这衣服不是你之前穿那套，你先将就一下。” “好！” 窗户被缓缓掀开，彦淮伸手将衣服接了过来，他没想到殷岚居然这么细心，还给他备了双鞋子，大小正合适。 彦淮抿了抿唇，他迅速地穿好就绕过了围墙，等走进殷岚家的天井时，后者就坐在里面的椅子上等着他。 “小淮，你们之前在山里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没有跟你那群朋友一起回来啊？” 殷岚原本柔和的脸上，此刻满是担忧和急切，她将彦淮拉在了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心里庆幸，还好人回来了。 “……只是遇到了一些意外，我才不得不跟他们分开，不打紧的！”彦淮不想对殷岚撒谎，但他又不能将系统和自己化形的事说出来，只能避轻就重扯到了他想说的事情上。 “我去深山里取了件东西带回来，是给你和阿昭的。”彦淮从后腰上掏出了一个匕首套，里面是一把林轩生前常用的匕首，殷岚一定认得。 “这是……” 彦淮见殷岚的眼眶瞬间变得通红湿润，心里揪了一下，但还是开口说道：“我六年前遇到林轩时，他还活着，但是已经救不了了，他让我把这把匕首找个适合的时机给带回来，递交给你和阿昭。” “我上次之所以能救到你们母子，也是受他的委托，他怕你想不开，给了我一个大概的位置，让我在村子里看着你。” 随着彦淮的字句出口，殷岚双手紧紧地捂住了匕首套，整个人已经泣不成声，林轩，六年才回了一个信儿啊！她等得好苦啊…… 这一晚，彦淮没睡，他看着情绪直到后半夜才稍微稳定下来的殷岚，默默地陪着她，既听她讲林轩的事，也听她讲阿昭这六年的事，还有圃阳村…… 殷岚神色悲痛而疲惫，她放轻了动作，将匕首放在了林轩的遗照前，燃起了三炷香。 而一旁的彦淮看着那袅袅升起的灰色烟雾，心里暗道：林轩，我把你的匕首带回来了，希望不会太晚，希望是完成了你的嘱托的…… 第30章 离开 彦淮在圃阳村住了半个多月，因为殷岚的状态从林轩的匕首被带回来的那天晚上起，就一直很差，他怕母子俩出事，便前前后后地开始学着帮殷岚料理起一些琐事。 什么砍柴、和炭、打水、喂鸡...... 什么洗衣、做饭、带娃、进山打猎...... 啥啥都干！ 殷岚看着忙前忙后的彦淮很是无奈，但心里却又觉得宽慰——她还有阿昭，还有彦淮，虽然她知道彦淮早晚有要离开的一天，但他们是彼此的亲人，既是亲人，那心就不会散。 而这几天，彦淮正在系统的提示下，用从城里买运来材料，爬高上低地去将招待所和饭馆全都翻新了一遍，渐渐地，房间的内部条件也改善了许多，至少有人住时，不会再缺什么东西了。 彦淮见殷岚在自己和阿昭一天天的耍宝中，慢慢地恢复了精气神，他心里压着的石头总算搬开了。 大概，他也该走了。 晚上吃饭时，殷岚就明显地感觉到了彦淮的心不在焉和偷瞄的视线，她不用想就知道，这孩子是要走了，只不过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罢了！ 殷岚压下心里的不舍和酸楚，在将阿昭送去睡觉后，她拿起了林轩遗像前的那把匕首，开口叫住了正要回房间的彦淮。 “小淮！” “殷姨，有什么事吗？” 殷姨这个称呼是殷岚觉得彦淮每天都用“您”来称呼她，听着很奇怪，所以就让他改成了这个比较合适的。 彦淮看着走近的殷岚，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匕首套，便疑惑道：“这是？” “阿轩不在了，阿昭也还小，这把匕首想来想去，还是送给你最好了。” 彦淮眉头挤了挤，他不能收：“我......” 殷岚知道彦淮的心思，在他出口拒绝前就打断了他：“小淮，你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很希望你就是阿昭的亲哥哥，因为在殷姨眼里，你不但是个乖孩子，还是个有正义感和责任感的男子汉。” “殷姨也没有什么好报答你的，这把匕首既是阿轩委托给你保管的，那他应该也会想到，有一天我会将这把匕首转赠给你，如此，这把匕首才算有它真正的价值。” 彦淮看着殷岚眼里期盼，不忍辜负，但他不想也不会把这柄匕首纳为私有物，等阿昭长大了，这把匕首就归还给他。 彦淮缓缓低头接过了匕首，将它在手心里握了握：“谢谢殷姨。” 殷岚温柔地笑着，她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打算离开了，殷姨不会强留你，不过，你要是哪天得空想回来了，殷姨什么都会给你备齐，这里就是你的家。”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眼戳到了彦淮，他的眼眶红了红，轻轻地对着殷岚点了点头后，说道：“那，我明早就离开，您和阿昭，要保重！” “好！”殷岚脸上的笑意不变，可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挥了挥手，“快去睡觉吧啊......” 回到房间，彦淮耷拉着脑袋坐在炕边，他觉得自己可能招架不住别人哭，到目前为止，殷岚最甚。 彦淮暗自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匕首收回了空间，与之前系统奖励的那把黑金匕首放到了一块儿，他心想着，等明天帮殷岚砍好了柴，再去找张启灵吧…… 夜幕悄然而过，天已蒙亮。 趁着阿昭还在熟睡，殷岚便想起身去送送彦淮，可她打开门后看到的，就是天井里被砍好、并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禾。 殷岚垂了垂眸，她走到了彦淮的房间门口，抬手轻轻敲了敲，没人应答，房间也没有锁。 殷岚蜷缩了一下手指，彦淮走了…… 自古京都繁华，近在天子脚下，不分朝代年华，只顾昼夜分差。 下午五六点是北京城人潮的又一个高峰期，彦淮走在穿着时髦的人群中显得极为突兀，灰棉衣灰棉裤再加灰棉鞋，如果不是颜色不对，那简直就是个真人版的大白。 如果不是有颜值气质给他撑着，大概会被以为这是从哪儿来的乡巴佬吧！ 然而事实就是，彦淮确实跟乡巴佬没两样，系统都快被他烦死了！ “系统，那是什么？” “车！” “那那个呢？” “馄饨！” “馄饨是什么？” “吃的！” “我能吃吗？” “能吃......” 彦淮走到了那个馄饨摊面前，老远他就闻到香味了，近了更香。 “小伙子，你要吃馄饨啊？”摊贩是个不到花甲的老汉，笑得很和蔼，而那馄饨是他现做现卖的。 彦淮看着推车塑料窗上“五块钱一碗”的字样，心想，他还买得起：“要！” “那你到旁边坐着等会儿，馄饨一会儿就好了！” 彦淮顺着老汉手指的方向，走过去坐到了简易的座位上，可他长手长脚的，坐下去倒显得有些拘谨。 “小伙子，你是从外地来的吧！”卖馄饨的老汉一看彦淮这模样，心里有些好笑。 “嗯！” “来这儿走亲戚？” “什么是走亲戚？”又是彦淮的知识盲区，他忙在脑海里问道。 “去和你有血缘关系，或者有间接血缘关系的亲属家里做客，就叫走亲戚。” “那张启灵是我的亲戚吗？” “......不是！” “哦......”彦淮思索了一下，对老汉说道，“不是走亲戚，是走朋友。” 系统：“......”没救了！ 老汉倒是觉得彦淮的这个说法很有意思，他哈哈笑了一阵，等沸水里的馄饨煮熟了之后，便捞出来盛在了碗里，端到了彦淮的面前：“要小心烫啊！” “好！” 馄饨上桌，系统看着彦淮将手伸向了筷子，松了半口气，而等看到他能灵活使用筷子后，松了剩下的半口气。 还好，没问它筷子怎么使！ 就在彦淮吃得正香时，他突然就感觉到身上有一种被注视感，寻着视线的方向，他看到了一道迅速缩到墙后的身影。 “他是谁？” “是阿柠的人。” 彦淮蹙了蹙眉，阿柠怎么会派人来监视他？而且他才刚来这儿，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他的行踪才对，难不成，这人一直在这儿蹲守着？ 彦淮伸着筷子戳起了一个馄饨，大口地嚼进了嘴里：“如果只是监视，那就打一顿甩掉，但如果还有别的目的，那看我不把你之前说的重谢，加倍讨回来！” 第31章 仇德考 彦淮吃完馄饨付了钱，便顺着黑色和金色的血脉感应线走去，但身后的尾巴却又多了几条。 想象了一下张启灵看见自己带了尾巴去找他的情况，彦淮怕他会不高兴。 于是秉承着不给朋友添麻烦的想法，彦淮皱了皱鼻子，活动了一下手腕，将人引到了僻静处，胖揍了一顿。 “宿主，他们的衣领上有摄像头。” “什么是摄像头？” 彦淮边问边去揪脚边那人的衣领，那人以为彦淮还要打他，被吓得急忙抬手抱住了脑袋，他颤声求饶道：“彦小爷别打了，我们只是拿钱办事，以后就是再给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了啊！” “给你们钱的人在哪儿？” 彦淮从那人的衣领上，摸索着扯下了一个纽扣状的圆形小块儿，小块儿中间带着不易察觉的反光，原来这就是摄像头。 “我们老板应该就在外面等您，刚才是让我们来试探您的，彦小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们吧！” 彦淮无语地看着那人鼻血直流还不敢擦的样子，松开了手，他把玩着手里的摄像头，抬步走出了这条巷道：“系统，这摄像头能干什么？” “能实时传播您刚才打人的画面，投放到监控人的屏幕中。” 彦淮不太理解系统所说的一些词汇，他垂眸思索着，沿路往前走。 就在这时，左侧驶来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它缓缓地跟着彦淮的速度进行移动。 彦淮疑惑转眸，下一刻，副驾驶的车窗被摇了下来，露出了阿柠那张巧笑嫣然的脸。 “彦小哥，好久不见！” 彦淮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谁要见你！” 阿柠脸色僵了僵，她往后视镜里瞥了一眼，随后便重新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彦淮，我的老板很欣赏你，想请你一起去一趟海南、下一个油斗，他承诺，事成后，必定会有优厚的报酬！” “报酬？”彦淮斜睨了一眼阿柠，随即像扔硬币一样将手里的摄像头弹了起来，然后又落回手心，“你上次说的重谢是跟你老板学的吧！我才不信呢！” “你！”阿柠面上的和谐再也维持不住了，她攥紧了拳头，暗骂这小子不自量力。 “阿柠！” 一道苍老平和的声音突然从后车座里传了出来，压住了阿柠那颗暴走的心。 彦淮转眸看去，却只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而那声音，他由衷地喜欢不起来，他觉得这道声音跟阿柠一样，有种心口不一的感觉。 彦淮这么想着，下一秒，车后座的玻璃就降落了下来。 那是一张不同于彦淮见过的任何人的面孔，年龄很大，大概八九十岁的样子，一头白金色的头发，浅绿色的眼睛，他的脸上此刻正挤着一副和蔼的笑，他在看着他。 彦淮歪了歪头，眼里的疑惑一闪而逝：“你是谁？” “彦小哥你好，在下仇德考。”仇德考的中文说得有些字正腔圆的别扭，但好在能让人听懂。 “哦......”彦淮只是顺嘴问问而已，别多想。 仇德考见彦淮不语，还一直抛弄着他刚才让阿柠分发下去的摄像头，以为彦淮是对刚才的试探而感到生气，便微垂了下头，表达歉意地说道：“彦小哥，刚才的试探实属无奈，此次我们要去的海南是个危险之地，所以需要邀请身手极好的人一同前往，还请你见谅。” “我又没说我要去......”彦淮瞥了一眼仇德考，将重新接住的摄像头弹到了他的车里，“你的试探算是白费了。” 说罢，彦淮转身就走，一点儿都没有回头的意思。 “彦淮！”阿柠看着彦淮离开的身影，恨得牙痒痒，“boss，我去给他一点教训！” “不用！”仇德考再次阻止了阿柠，他脸上仍旧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只不过眼底却闪过了一抹算计，“联系毋三省，告诉他，我们愿意跟他合作。” 阿柠虽然不解，但还是颔首应了一声：“是！” 而另一边潇洒走掉的彦淮，此刻正顺着血脉感应线走向一处四合院，他刚转过拐角，一辆白色的轿车就从对面驶来，白色的窗布微拂，看不清里面的人。 彦淮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按照血脉感应的强弱程度来看，张启灵和那个黑眼镜应该就住在眼前这座四合院里了。 想到这儿，彦淮唇角勾起了一抹愉悦的笑，他开始好奇张启灵看见他来取刀，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了。 彦淮走到了四合院门口，爬上石梯抬手敲了敲大门后，又退了回来。 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了一阵靠近的脚步声，以及一个深感无可奈何的话音：“花儿爷，房租瞎子刚才不是给您了吗？您还有啥事儿啊？” 大门被往里拉开，彦淮看到了门缝中间露出的那个一身黑的人影，黑眼镜。 “欸？你找谁啊？”黑眼镜大概是没想到还会有其他人来敲门，他愣了愣问道。 “我来找张启灵，取刀。”彦淮抿了抿唇，嗯，这人的血脉线是金色的，那张启灵的就是黑色的了。 “哦~”黑眼镜往彦淮面前凑了凑，就在彦淮以为他是看不清也把脸往前凑时，没想到黑眼镜突然把身体缩了回去，“你是上次墓里的那个彦小哥对吧！” “对！”彦淮点了点头。 “哎呀~实在不好意思啊！”黑眼镜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有些苦恼，像是接下来的话有些不好说出口，“我们......哦不，是张启灵，他见你这么久都不来取刀，就把刀给卖了！” 彦淮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你在骗我、这怎么可能的表情：“卖了！？” 黑眼镜扁着嘴，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那我......”彦淮心里涌上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堵塞感，有委屈，也有信任被辜负的失望，张启灵也骗他？ “唉~”黑眼睛看着彦淮茫然无措的神情，强行压下嘴角快要憋不住的笑，狠狠地叹了口气，“我看你也可怜，不如这样，我用我的渠道去帮你去追一下买家，不过，就是需要点儿中间费，但我保证，绝对能帮你把刀拿回来！” 彦淮垂着头，陷入了张启灵欺骗了他的漩涡，黑眼镜的话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 过了一会儿，迟迟没等到彦淮回应的黑眼镜，感觉有些奇怪，他站在门槛后，而彦淮站在大门的石阶下，还垂着头，他也看不清彦淮的表情，便往前迈出了一步偏头去看。 结果这一看就给黑眼镜看出了负罪感...... 只见彦淮原本清澈漂亮的瞳孔像是蒙上了一层灰暗，眼眶通红地微颤着，表情委屈得跟黑眼镜抢了他的糖一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讹上人！ “不是......” 这下，换黑眼镜麻爪了，他对彦淮也不了解，根本就没想到这孩子会这么容易就被骗到啊！ “彦淮是吧？小淮？你别......刀没卖，放得好好的呢！那哑巴一天帮你擦好几百遍，擦得油光瓦亮的！” 黑眼镜手忙脚乱地跟一个比他还高的成年人解释着，心慌如他，自然就没注意到垂着头的彦淮嘴角勾起了一抹大仇得报的恶劣的笑。 敢骗我是吧！？ 第32章 萌芽的醋 “彦淮？” 张启灵？ 彦淮抬头看去，眼睛不红了，脸上的委屈也消失不见了，他笑了开来，扒拉开黑眼镜就走进了四合院内。 张启灵不自觉地将神色放缓，他将手里的烙爻刀往前递了递：“你的刀。” 彦淮自然地伸手接过，掌心重新感受到的烙爻刀的熟悉触感告诉他，这就是他的刀，而张启灵没有骗他。 “多谢！” 可这一幕却是直接看懵了还在大门口的黑眼镜，他抹了抹嘴：“蛙趣......”被骗的是我！？ 彦淮听到了黑眼睛的这声动静，他眼睛眯了眯，突然就抬眸对着张启灵眨了眨左眼，随即那张脸上的笑意就收了回去。 “这不是我原来的那把刀！” 张启灵愣了愣，等瞥见站在一旁看戏的黑眼镜后，便顿时明白了彦淮的意思，他唇角微勾，抬手指向了黑眼镜：“他卖的。” “卧槽，哑巴，这话说得你亏不亏心啊！”黑眼镜没想到吃瓜还能滑到西瓜皮，脸上的痞笑瞬间僵住了，“这刀黑爷我是想摸你都不让摸的，我哪儿来的机会卖啊！？” 张启灵搭都没搭理黑眼镜，他径自坐到了院子里的石凳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彦淮见状没忍住笑，只能急忙装作龇牙露凶：“呵！听这话的意思，那要是有机会，你还是要卖的是吧！” “不不不！你听错了，我的意思是，你的刀我不摸也不卖，我跟这刀不熟！”黑眼镜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双手也挥成了扇面。 可戏都唱了，彦淮就没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这黑瞎子：“这回我不信你的鬼话！又是渠道、又是中间费的，我那刀不是你卖的还能是谁卖的？” 黑眼镜感觉彦淮拿着刀鞘悠闲拍手的动作有杀气，于是脚步微微往后缩了缩，他可是见识过这小子的武力值的，哑巴都不一定能打得过，那这大白天的，他就更不可能打得过了。 “小淮啊......天地良心啊！黑爷是真没碰过你的刀，要卖肯定也是哑巴卖的，黑爷这人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的！” “是吗？”彦淮歪了歪头，他瞥了眼坐在不远处的张启灵，随后又转回了视线，笑出了两排大白牙，“既然不知道卖没卖、真不真，那试试就知道了！” “你要怎么试？”黑眼镜有种不祥的预感。 然后...... “啊——彦小淮！你别上脚啊！” “祖宗！别别别打脸！” “哑巴——你就这么看着啊！！！” 张启灵视若无睹，仍旧淡定地喝着茶，直到彦淮将黑眼镜一脚踹向了他身前的石桌时，他才将桌上的茶具迅速端起，连人起身，避免了人碎茶凉的悲剧。 茶具是张启灵买的，很贵，他不会向彦淮索赔，至于黑眼镜......想从这人身上拔根毛，那更是不可能的！张启灵已经习惯了，而如今这人被彦淮教训一顿，也好！ “看你还敢骗我！” 彦淮冷笑着抽出了刀，刀尖的一端钉在了黑眼镜的右脸侧，而另一手的刀鞘也钉在了黑眼镜的左脸旁，眨眼看，彦淮本人更是整个上半身都压在了黑眼镜的后背上。 一旁的张启灵见状，脸色微微变了变，那握着茶杯的手也莫名紧了紧。 “还要中间费吗？还敢想卖我的刀吗？” 彦淮的注意力此刻都在教训黑眼睛上，也就没看到张启灵突然变冷的表情。 “不要了！不敢了！”黑眼镜心里叫苦不迭，可怜他的老腰啊！这都是什么事啊！ “小淮，哦不，大哥？也不对，大爷！瞎子再也不敢骗您了，也再不敢打您那刀的主意了，您高抬贵手吧就！” 彦淮嗤了一声，他现在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便直起身将烙爻刀收回了刀鞘，鞘背一挥还把黑眼镜给拍到了一边。 张启灵看了看黑眼镜被拍的臀侧的位置，又看了看自顾自就坐下的彦淮，心想，这茶杯要不还是碎了算了！ 哗啦—— 茶具撇在石桌上的声音吓了彦淮一跳，他转眸看去，就看见张启灵好像......生气了？ 彦淮缩了缩脖子，不明所以地将烙爻刀和手都塞到了石桌下，像个被教导主任请喝茶的小学生。 张启灵瞥见了彦淮小心翼翼的模样，暗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情绪，但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只有在他记不起过往的时候才会最烈。 可现在......大概，彦淮之前的好意帮助，或者说，彦淮这个人，都有些特别，让张启灵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张启灵想罢，无奈地翻起了一个茶杯放到了彦淮面前，他在里面沏了茶水，看向彦淮的目光似乎在说：喝水。 彦淮偷瞄着张启灵的表情，见他似乎没那么生气了，便将烙爻刀倚在了石凳上，伸手试探地端起了茶杯说了声谢。 而另一边揉着下巴捶着腰的黑眼镜像是看出了点儿什么，他一脸坏笑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随后便清了清嗓，对彦淮说道：“彦淮？那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你消消气，不如，以后瞎子我就叫你小淮了？” “随你便。”彦淮摆了摆手，他还心虚着呢！大概是跟黑眼睛闹这一通，让张启灵觉得烦了，毕竟他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打人，人家不生气才怪呢…… 黑眼镜嘴角笑意加深，仿佛之前那被挨揍的根本不是他一样：“小淮啊！那你这刀也取了，接下来打算干什么啊？” 话音落，黑眼睛就冲张启灵打了个隐晦的手势：哑巴，瞎子可是帮你问了，你要把握住啊！ 张启灵眼底闪过一抹疑惑，他看向黑眼镜：把握什么？ 然而，还没等得到黑眼镜的回复，张启灵就听到彦淮说了句：“我要去趟海南。” “海南？你去那儿干什么？” 这下，连黑眼镜也疑惑了。 彦淮笑了笑，没多说：“有人说要给我重谢和报酬，我去答谢一下。” 明白了，这是有人得罪这小子了！ 张启灵和黑眼镜对视一眼，默默结束了这个话题，他们收钱得罪的人也不少，但都是利益交易，像这种私人恩怨，他们并不方便掺和进去，心里稍微有点数就行。 “我就说最近我这小院儿外面，怎么这么热闹！敢情是知道你要回来找哑巴拿刀，所以盯梢呢！” 彦淮一想就明白了黑眼镜的意思，他抿了抿唇，对石桌旁的两人说道：“抱歉，我会处理干净再走。” “别说这么见外的话，都熟人！”黑眼镜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彦淮和张启灵，不过随即他就话锋一转，“但是吧——那几条咸鱼似乎只是在等你，并没有其他动作，也不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你可要当心啊~” “我知道，没事。”彦淮也没有再多说，这是他自己的事，他能解决。 第33章 开始搞事 只稍微坐了半个小时，彦淮就离开了四合院，他需要提前搞清楚仇德考和阿柠他们要去的是哪一个墓，除此之外，他还要多准备些衣物和可能用到的装备，免得像之前那样再被弄得手忙脚乱。 第三天早上，彦淮才从仇德考留在四合院附近的那些人的嘴里，找到面前的这家公司——国际海洋资源开发公司。 而那些人嘞？ 彦淮心血来潮，将那些人的通讯设备全都揉了个稀碎，还把人都扔到了人迹罕至的大山里——既然这么喜欢监视，那就看你们找不到路，还怎么监视！ 彦淮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眼前的这家公司，人还没到门口就已经将能见度极高的一楼大厅，都大概扫视了一遍。 大概是因为这次下墓行动，彦淮在大厅里能看到的人很少，大多都是急匆匆地经过就了（liǎo）的。 也就是这会儿，彦淮心里有了点别的想法...... “系统，你能屏蔽一段时间、特定地点的通讯信号吗？” “宿主，可以的！” “嗯……” 他此时穿着一身剪裁风格低调内敛的青黑色西装，宽肩窄臀，身形慵懒修长，脸上还戴了一副墨镜，头发已经打理回了原来的寸头，而那棱角分明的面部线条更是给人一种清冷禁欲感。 这家国际海洋资源开发公司的前台招待，是一位行为举止专业规范的漂亮女士，她觉察到有人进来，便抬起了头，可没想到会是像彦淮这样来饱眼福的，她一时有些怔愣，等回过神后，便立马走上前来颔首询问道：“先生，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 彦淮顺势应道：“我找阿柠。”当然不是！他就是料定阿柠不会在，才这么说的。 “您说的是柠小姐吧！”前台露出了得体的微笑，她看得出彦淮身份应该不简单，所以不敢托大，“柠小姐昨天就前往西沙岛了，您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西沙岛吗…… “倒没什么重要的事，阿柠之前送过我一份礼物，我路过这里，想当面跟她说声谢谢，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西沙岛再过一个星期左右就会进入半个月的风季，柠小姐应该会在那之前回来。” 要顾忌风季，那看来不是地下的墓，而是水下的。 彦淮礼貌地点了点头，佯装无奈地笑道：“那看来得再找其他时间才能道谢了，感谢告知，再见！” “欸先生请等一下！”前台见彦淮这就要走，急忙喊了一声。 “还有什么事吗？”察觉不对了吗？ “请问您怎么称呼？等柠小姐回来，我也方便给她知会一声。” 彦淮松了口气，勾唇笑了笑：“你告诉她，我姓彦，硕彦名儒的彦。” 话音落，彦淮就迈步走出了这家国际海洋资源开发公司，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给阿柠带来多大的心理阴影，他的心情就非常不错。 西沙岛，位于海南省的东南部，算是一座渔民岛。 想要尽可能快地赶到那儿的码头，以彦淮绕开监控和人眼后的速度，最快也需要十分钟。 水下的墓也就是海底墓，这种墓的格局与陆地地下的墓不同。 船行至深海，沉船封土为墓葬，这种墓葬通常会落在盆地、海沟和深海平原处，要是没有足够先进的潜水设备和探测仪器指导，常人是无法找到的。 按那家公司的前台所说，阿柠是昨天出发去西沙岛的，那大概已经临近深海了，但她不可能不在码头上留接应的人。 彦淮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些人。 可那不是现成的吗？码头上的游轮游艇渔船虽多，但国际海洋资源开发公司的标志，那可是显眼得很！ 彦淮走到一处码头的艞（yào）板上，状似无意地看着不远处的一艘游轮，那上面游走着很多带着通讯设备的人，看他们走路的姿势以及井然有序的换岗方式，应该是雇佣兵无疑了。 仇德考会在上面吗？他那把老骨头，一会儿要是跑起来，不会原地去世吧？ “宿主，仇德考不在游轮上。” “哦......”有点可惜。 彦淮伸了个懒腰，他边走向那艘游轮，边将墨镜摘了下来。 “hey! get away from here!”拦住彦淮的是个米国人，他将手指向别处，大概意思是让彦淮离开，但是...... “他是在说话？”彦淮原本平淡的脸瞬间木了。 “宿主，他在说让您离开这里。” “那我该怎么说？” 深知彦淮计划的系统叹了口气，打算帮帮他：“宿主，请您跟着我说—— i\\u0027m here to see your leader, miss ning. the boss asked me to keep an eye on her progress in case she wasn\\u0027t finished when the monsoonal season arrived.（我是来找你们阿柠领队的。老板让我来看看她的进展，免得风季一到，她任务还没完成。）” 彦淮照猫画虎，语速稍慢，但没想到还真就给系统说的话复述出来了，低沉的嗓音，再加上那淡定的表情，看样子根本不像是第一次上口。 那名米国雇佣兵闻言，目光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彦淮，随后便对着右耳上的通讯器说了几句：“liutai, there\\u0027s a man who ims to be assigned by the boss to oversee the process. check!（六太，这里有个自称是老板派来监督任务进程的人，你确认一下。）” “宿主，他正在对您的身份进行核实，请问是否屏蔽通讯信号？” 彦淮瞬间明悟了系统的意思，他唇角微勾，目光直直地落在那名雇佣兵的神情变化上，五秒后，他说道：“屏蔽！” “系统已开启屏蔽。” 彦淮收回了视线，静等了几十秒，直到游轮上有人出来对他身侧的雇佣兵打了个手势，他才有了点把握。 “all right! you can go up now.（好了！你现在可以上去了。）”那名米国雇佣兵往游轮的方向偏了偏头，语气也没有之前那么冲了。 彦淮能猜出雇佣兵示意的意思，便没等系统的提示就走上了那艘游轮。 “系统，你刚才让我跟他说的是什么东西？”有点神奇的哇！ “那是英文，也是宿主您之前打算上游轮时，所准备的说辞翻译。” 原来这玩意儿叫英文！ 可惜彦淮不会挑眉，不然铁定表达一下心里的惊叹。 等走上游轮的甲板后，彦淮就接收到了十六双眼睛的注视，他左右看了一眼，便面色不变地走向了游轮的船舱，而在他的身后，两个摸着后腰的雇佣兵悄然跟了上来。 彦淮没多在意，他肯定是会被怀疑的，但他的目的不在这里。 第34章 演技在线? “副队，人上来了。” 彦淮走进船舱时，就听见了这么一句，他的面前是一个类似于客厅的空间，飘在水上还有些美感，但要是放到房间里，那大概就没那么赏心悦目了。 “老板亲自去找你的时候，你拒绝了，可现在，你又以老板的名义出现，你到底想干什么？” 彦淮看着眼前的四个人，说话的那人正对着他坐在沙发上，另外三个人中，有两个站在了说话那人的身后，至于剩下那个，彦淮不知道他在干嘛…… “宿主，他在修剪指甲。” “哦……那他为什么还要吹一下？” “为了，更好看？” 彦淮莫名地代入了一下张启灵，嘶……算了算了！ “彦淮！” “嗯？”彦淮被这一嗓子喊回了神，他转眸看了过去，发现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已经站了起来，脸上的火气好像还挺大的。 “你来这儿到底想干嘛？”六太满脸的不耐烦，“我警告你别耍花样，不然，我可不管你们和老板的合作。” 你们？我和谁？ 彦淮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在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猜测，能被误以为是一起的人，那就一定是他接触过的人，而他统共接触的人本就不多，七星鲁王宫的那几个就算是顶天了。 再加上这次下墓的规模和情况，那仇德考本身应该就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能和他这样的人达成交易，有钱、有势、有实力，至少也会占其中的一样。 张启灵和黑眼睛？应该不是，至少三天前他们还不知情，那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毋三省了。 “我没耍花样，只是想借个游艇而已。” “游艇？”六太蹙了蹙眉，“你要出海？” “嗯，海底墓这么稀奇，不去看看可惜了。”彦淮眼神飘忽了一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在撒谎。 六太冷笑了一声，他伸手拔出了枪套里的枪，在子弹上膛了之后，又把枪口对准了彦淮：“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彦淮看着空洞的枪口，目光微冷，这些人是不是都喜欢用枪口对着人说话？ 他斜靠在了船舱的舱门上，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毋三省在码头已经有人接应了，那就没我什么事了，既然他能下墓去捞宝贝，那我就不能分一杯羹吗？” 原本彦淮是打算以另一个海底墓为诱饵，让这帮雇佣兵上当的，可没想到窜出了一个毋三省，那他就不客气了！ “呵！原来是被踢出局，觉得分赃不均了。”六太的这句话，让船舱内的几人哄然大笑。 彦淮的脸色也算是彻底冷了下来，他的视线轻飘飘地扫过面前的几人，手指缓缓搓弄着手上的墨镜镜片，不耐道：“这游艇是借还是不借？” 六太几人只觉得船舱里的气氛突然有些窒息，脸上的嘲讽也僵住了。 六太将手里的枪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彦淮的本事，他从阿柠那里是有所耳闻的，更何况，上次在东沂的雨林里接应阿柠时，他就见过这个人，能徒手把树皮抠成那种利爪的痕迹，这种习惯，既奇怪也不多见。 “借不借不是我说了算的，而且，我们现在还和毋三省有合作，要是因为你的个人恩怨而产生矛盾，老板怪罪下来，我们可吃罪不起。” “我只是暂时不想引起毋三省的人的注意，等下了墓，我承诺，遇到阿柠，我会帮她一把，而毋三省……他不会再有机会出来。” 彦淮的这个说法算得上是过河拆桥了，不过按照他给的理由来看，那也是毋三省缺德在先，干这行最忌讳的本来就是分赃不均。 以彦淮开的条件来看，确实很公平，甚至对于六太他们来说，利大于弊，但前提是，彦淮真的能杀了毋三省…… 彦淮看出了六太的犹豫，他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指尖在墨镜的镜片上微弹，一阵阵轻微的碎裂声便接连响起。 六太几人闻声看向了彦淮，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颈侧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掠划了过去，连带着几不可闻的破空声。 眨眼间，彦淮的那只墨镜镜片，就嵌入了沙发、船舱的铁皮、雇佣兵带的戒指……却唯独没有伤到六太几人分毫。 彦淮歪了歪头，笑着说道：“游艇给我，我保证，你们绝对不会再见到毋三省，实在不放心，可以跟我去转一圈。” 六太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看向彦淮的目光里，有忌惮，也有被冒犯的愤怒。 “游艇可以借给你，但如果你没能杀了毋三省，一切后果由你自己承担。” 彦淮笑意加深，没再回答，他转身挥了挥手，话音渐远：“我在外面等你的游艇啊！哦对了，洗手间在哪儿……” “我的演技还不错吧？”彦淮随手将独眼墨镜扔进了垃圾桶里，他站在洗手镜前，边洗手边淡笑着。 “您的演技很好。”系统诚实地认可。 “可以把通讯信号的屏蔽关了，接下来，我就要配合表演鸡飞狗跳了。” “好的宿主，他们即将准备好游艇，而且，并不打算跟您一起出海。” “嗯！”彦淮呼出一口气，他甩了甩手上的水花，等擦干后，便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十分钟后，六太站在了游轮的围栏边上，他蹙眉看向身后，疑惑问道：“彦淮呢？” 之前在船舱里修剪指甲的那个青年，闻言撇了撇嘴：“去上厕所还没出来呢！长得这么好看，结果却是个不行的。” “……”六太翻了个白眼，他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便给左侧的雇佣兵使了个眼色。 那名雇佣兵颔了颔首，随后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然而，还没等去查看情况的雇佣兵回来，脚下的这艘游轮就突然剧烈地晃动了一阵，有好几个没站稳的，都差点栽了下去！ “怎么回事？谁他妈动了游轮！？”六太冲一层甲板上的雇佣兵吼道，可结果是，那些人一脸懵逼。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时，游轮突然又一阵剧烈的晃动，紧接着，便被一股巨力快速地拖向了深海。 “！！！” 游轮上不怎么设防的雇佣兵瞬间人仰马翻，六太紧紧抓住了围栏，两条腿被若干个人抱着，就这么顺着游轮移动的方向甩来甩去。 “都他妈……”六太刚要让腿上的人撒手，就被围栏撞到了鼻子，他的手不自觉一松，而那腿上的一串人瞬间就鬼叫着滚向了四处。 “系统，没人掉下来吧！”彦淮的龙身在深海里到处撒欢，格外快乐，他的龙爪拽着游轮的锚，只顾避着海底的珊瑚礁和深海礁石，上面的情况不是很清楚。 “宿主，游轮的围栏比较高，只要贴合海面移动，就不会有人掉下来，但请您速度不要太快，系统已检测出有人脑震荡了。” “我现在的速度太快了？” “宿主，您现在的速度正好合适。”既不会让他们有机会站起来，又不会让他们彻底躺下去。 “嗷好！” 第35章 接着忽悠 行至更宽广的海域，彦淮看了看深海四周，等将海底墓位置确定后，便将游艇从空间里放了出来。 至于游轮上的人，去你的吧！ 系统看见自家宿主铆足了劲地一摆尾巴，然后游轮就这么飞了出去，等砸落在那海面上后，又像个蹒跚学步的孩童一样，险而又险地慢慢站稳，最终卡在了两块礁石的中间…… 让人惊讶的是，游轮上腾空的人少说也有五六米的，可最终都被兜在了甲板的围栏里，没有任何一个掉队。 只不过，落地的时候，那接二连三的骨头咔嚓声像是过年的小爆竹，清脆又喜庆。 系统：“……”算了，反正没出人命。 彦淮迅速跃上了游艇，将附带的潜水设备都穿在了身上之后，才向着阿柠他们的游艇驶去。 “宿主，海底墓的位置已经靠近了边防，您需要谨慎行事，避免引起边防的注意。” “边防是什么？” “边防是指边境地区布置的防务，属于保护国家领土安全的专属部门，一旦被发现盗墓等违法行为，即使并未越过边境线，也会引起政府的注意和追查。” “知道了，仇德考现在在哪儿？” “未免引起怀疑，他现在已经在回米国的路上了。” “也就是说暂时联系不上？” “是的，宿主。” 彦淮唇角微勾，心想还真是巧了，这趟他准备的忽悠说辞，大都没用上，实在是顺利得不行！ 阿柠他们距离海底墓还有大概两天的距离，彦淮需要在这段时间内，赶上并且留在他们的游艇上。 两天后。 “三爷，确定海底墓的方位了吗？” 阿柠见毋三省带着自己的几个手下安全返回，便急忙上前问道。 毋三省卸下了背上的氧气罐，神色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确定海底墓的确是在这片海域附近，但无法确定具体位置，得一个个找。”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据预测，五天后就会是这个地方长达半个月的风季，到时要是还没有找到，我们就只能返回。” “我明白，放心吧！”毋三省低头甩了甩潜水的脚蹼，嘴上应付着，可眼里却闪过了一抹不耐烦和肃杀，他得找机会甩开这些人了。 “队长，有情况！” 就在毋三省瞥向身旁的一个队员时，游艇的二层突然传来了一声警示。 “怎么回事？” 阿柠转头看去，就见原本平静的海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白点，她疑惑地接过了手下递来的望远镜，等白点离近些后，她松了口气，那是带着他们公司标志的游艇。 然而下一秒，阿柠再定睛看去时，就看见了游艇驾驶室里的那个人。 彦淮？他怎么会在这儿？ “彦淮？”站在一旁的毋三省听见了阿柠不自觉的嘀咕，他接过阿柠手上的望远镜，抬眼看去，“还真是这小子，他怎么会来这儿？” 毋三省用余光暗暗观察着阿柠的反应，见对方蹙着眉，显然也是不知道彦淮突然出现的原因，便顿时心生警惕——会不会是它的人？不对，它应该暂时不会这么明目张胆。 眼见着游艇上众人的目光，随着彦淮的靠近而移动，彦淮端的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将游艇停靠在阿柠他们的游艇旁边后，他便走出了驾驶室，扶在了围栏上。 阿柠看了眼彦淮那身潜水服，又看了眼他驾驶的那只游艇，目光带着询问和试探：“彦淮，你怎么在这儿？” “和你们老板的一个合作而已，游艇是从你们那边码头借来的。” “什么合作，我怎么不知道？”阿柠给自己这艘游艇的二层使了个眼色，那人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通讯室。 “宿主，他们在向被您甩飞的那艘游轮进行联系，请问是否屏蔽信号？” “不用。”彦淮在脑海里边回复，边看向了阿柠身旁的毋三省，“这片海域并不止一座海底墓，仇德考在回国前，让码头的那帮人过去了，他雇我来传个话，顺便做你们的支援。” “你之前不还拒绝的吗？” 阿柠见彦淮的神色不似作假，再加上之前在七星鲁王宫时，这人给她的印象就是个愣子，便对彦淮的话信了几分。 “我听说三爷也在，就过来凑凑热闹。” “你小子，上次二话不说就自己跑掉，我都还没来得及兑现答应你的事，你就给我失踪了这么长时间。” 毋三省面上装作熟稔的模样，可心里还是觉得这样的彦淮怪怪的，跟上次见时的差别太大了，颇有种老江湖的感觉了。 “上次事出有因，这次回去，你可得给我安排个去处。” 毋三省闻言，心里的怀疑削了大半，这人应该就是彦淮没错了。 当初在尸洞里时，毋三省就承诺过给彦淮一个去处，让他不至于居无定所，而如果是它的人，这些是不可能知道的。 几句话的功夫，阿柠的手下就从通讯室里核实回来了，他跑到甲板上，凑近了阿柠的耳边，低声说道：“联系不上副队他们，但位置显示，他们确实处在另一处的深海海域，比我们这边更难抵达。” 阿柠点了点头，示意手下离开，随后，她便看向了彦淮：“话也带到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支援？” 毋三省是知道彦淮的寻墓本事的，如果让他带阿柠他们找到海底墓的准确位置的话，那他的计划就全被打乱了。 “是啊彦小哥，我们刚排除了这里的几个位置，但那些还没有排除的，要是再去一一排除就太耗时了，你给指条路吧！” 彦淮颔了颔首，他利落地翻过了两艘游艇的围栏，落在了阿柠他们游艇的甲板上。 “行啊！那这艘游艇就让人开回去吧！我跟你们一起。” 第36章 毋三省的计划(上) “不用，我让人去开，多一只游艇跟着也不妨碍什么。” 阿柠出于职业习惯，想把游艇留下来——毕竟开都开出来了，那留着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也好。 一旁的彦淮和毋三省都没说什么，他们将视线落在了并不平静的海面上，心里各有所思。 彦淮想的是，该怎么避开这海底墓带着阿柠他们绕圈，但是又不会显得很刻意？ 而毋三省想的是，能不能说服彦淮跟自己合作，要是不能，他又该拿这小子怎么办？ “往东.....”彦淮刚说出两个字，脑海里就传来了系统的声音，同时也打断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现发布第七个任务，帮助毋三省脱离阿柠的队伍，任务完成奖励为：避水珠x1、不灭火种x1、十米范围内血脉自动感应能力、积分加1（当前积分为0），任务失败则所有奖励取消。” 彦淮听到系统突然发布的这个任务，一时有些怔愣，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毋三省，疑惑问道：“他不是在跟仇德考合作吗？怎么会打算离开？” “请宿主自行摸索，另外，系统将对您进行温馨提示，张启灵和黑眼镜在昨天上午就受到了毋三省的雇佣，黑眼镜负责接应毋三省，而张启灵负责保护毋斜。” 怎么都来了？彦淮蹙了蹙眉，毋三省想干什么？ “彦淮？”阿柠见彦淮说话喘的这口气有点长，有些不解，这又是发哪门子的呆，“你刚才说往东？” “啊？哦，是往东南方向。”彦淮回过了神，余光瞥见毋三省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他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二十公里处就可以下潜了。” 阿柠狐疑地打量着彦淮的神色，可那双清澈无比的眼睛，让你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阿柠只能歇了心思，并对驾驶室比了个继续前行的手势。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内，两艘游艇一前一后地往东南方向行进着，期间，毋三省还趁阿柠离开的间隙，凑到了彦淮旁边。 “海底墓可不在你说的那个位置。” “我知道，我又不是来带他们找墓的。”彦淮撇了撇嘴，随后便别有深意地看向了毋三省，“三爷，你知道这海底墓的位置。” 毋三省听出了彦淮语气里的肯定，他龇个大牙笑着，没正面回答，让彼此心里有数就行：“那你不找墓，到底来这儿干嘛来了？” 彦淮眯了眯眼睛，这老狐狸不想跟他多说，那他也胡诌几句得了：“海底并不比海面好看多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毋三省闻言，却感觉彦淮话里有话，他稍一琢磨便自顾自地寻出味儿来——好像的确是这样啊......海面再宽也有办法一览无遗，可海底，藏着的秘密太多了。 “阿柠身边的人不可靠，你自己要小心些。”看在七星鲁王宫那一行的情分上，毋三省低声提醒了一句。 这彦淮是个实心的人，除了身手，那简直看着比毋斜那臭小子还要年轻好骗几分，毋三省不知道彦淮和阿柠之前有过什么过节，但如果只是冲着阿柠，那一切都还好说，可这游艇上面，还不乏有心怀鬼胎之人，以彦淮这点道行，可能应付不来。 果然，彦淮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应下了，他大概是知道毋三省要行动了：“好！” 等游艇到达彦淮指定的位置后，毋三省就带上了阿柠的几个伙计，这几人装好了潜水装备，便一齐地往深海处潜了下去。 阿柠仍旧留在游艇上，不过现在多了一个彦淮。 “你不跟着下去吗？”阿柠觉得奇怪，难不成彦淮真是来凑热闹的？ “这不等你发话呢吗！”彦淮故作懒散的模样，他倚靠在下潜处的扶梯上，探着脑袋地往海水里张望，“你让下就下咯！” 嘴上是这么说，可阿柠愣是一点都没看出来，这家伙到底是哪里想下去！她暗暗翻了个白眼，也懒得跟彦淮计较，等下去的毋三省有消息后，就有的是他该出力的地方，到时候就算他不想下，她也会逼着他下，不然老板雇他来干嘛的！ 一旁的彦淮不知道阿柠的心理活动，倒不是他不下，而是他觉得，以毋三省那狡猾的性格，肯定会再上来一次，用来打消阿柠他们的疑虑，再说了，他还有任务没完成呢！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让毋三省溜号了？ 时间按照半小时作为区间而流逝，毋三省他们已经下去一个半小时了，阿柠的设备监测中，每个人的身体指标都相对正常，并且都已经下潜到了海下五十米的位置，除此之外，没发生过任何意外状况。 彦淮闲着没事，便开启了血脉感应，本想看看张启灵和黑眼镜大概到哪儿了，可没想到，远处的还没有感知到，近处的倒是先出现了好几条。 又是红色的，和上次在七星鲁王宫里感应到的一样，游艇上三条，再加上海里的四条。 彦淮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游艇上的那三人，至于海里的，四条都不属于毋三省，应该是另外那四个阿柠的手下的。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阿柠带他们来这里干什么？而且身为领队，阿柠怎么会没有血脉？ 彦淮对脑子里冒出的一大堆疑问无从下手，毋三省说阿柠身边的人不可靠，会是指这些有血脉的吗？看来一会儿得找机会问清楚。 彦淮被这一打岔，全然忘记了刚开始自己开启血脉感应的目的...... 又过了十几分钟，海面开始变得橙黄，下午五点了。 就在这时，监测设备有了动静，毋三省他们开始返回了，经过下潜的试探后，他们上浮的速度明显要快很多，没过多久，海面就冒出了几个脑袋。 “怎么样？”阿柠问道。 “视线太差了，我也搞不清楚，彦小哥，要不你跟我下去看看？”毋三省没着急上来，反而对着彦淮提出了请求。 这毋三省又想玩什么花样？ 彦淮才不信毋三省的搞不清楚，他指的这个位置只是处在海底墓的边缘，真正的墓门位置应该还要再往前两公里，这些毋三省都是知道的，怎么可能因为视线的问题就看不出来！ “好！” 虽然心里捧腹，但彦淮还是穿上了其他的潜水设备，即便他可以在水下自由呼吸，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几人又沿着刚才下潜的轨迹往下游去，彦淮和毋三省在前，阿柠的四个手下在后。 然而，等下潜至三十米左右的位置时，彦淮突然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他猛然停下动作回头看去，就见几十只模样奇怪的人形生物迅速地朝几人袭来。 彦淮见其他人水下行动受限，刚想游过去帮忙就被身旁的人拉住了胳膊，毋三省疯狂示意他往真正的海底墓入口划，但这一耽搁，两人的四周已经围了一圈那鬼东西，但不知为何，它们都并未攻击过来。 毋三省见状，更是拽着彦淮就在水里拼命划拉，完全不管自己身后已经被撕成碎片的几个伙计。 第37章 毋三省的计划(下) 彦淮看毋三省是这个反应，大概知道了那些有红色血脉线的人，可能与他是敌对关系。 回头看了一眼那因为血色而暂时变得浑浊的海水，彦淮反拽住了毋三省的胳膊，将人带向了海底墓的入口，而那些面目狰狞的人形怪物见状，纷纷作鸟兽散去。 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了一处湿滑的深海礁石上，毋三省拉住了似乎想要硬闯墓门的彦淮，他拿出匕首将礁石底部坑坑洼洼的表面用力划开后，彦淮看到，里面刻了一枚似蛇非鱼的图腾。 紧接着，毋三省又从携带的背包夹层里，掏出了两块似乎与之契合的铜器，对应地放上去后，他使劲一按，随着周身的海水涌动形成漩涡，海底墓的墓门机关也被启动。 彦淮只来得及瞥见毋三省将那两块铜器取下攥在手里，之后，整个人就被吸进了脚下突然出现的裂缝里。 顺着海水的流向，两人足足被冲刷了一分多钟，然而祸不单行，只听砰的一声后，毋三省的氧气罐砸到了墓墙，被瞬间冲走了。 彦淮来不及多想，游过去就将自己的氧气罐塞到了毋三省的怀里，左手一撑，便用力地揪住了毋三省的后脖领子，快速地往墓道的浅水区游去。 可怜这毋三省都一把年纪了，氧气罐的呼吸管还没来得及塞到嘴里呢！就被彦淮扯着往狭长的墓道里蹿去，嘴里只能憋屈地吐出一连串的泡泡...... 等终于从墓道里被冲飞出来，彦淮转头看去，就见毋三省正趴在被海水淹没了一半的青石阶上狠狠呼气，而他的氧气罐......笑死，根本来不及用！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七，系统发布奖励中，恭喜宿主获得避水珠x1、不灭火种x1、十米范围内血脉自动感应能力，以及一积分（当前积分为1）。” 彦淮边听系统播报，边随地坐在了脚下的石阶上，等他正要端详系统给的奖励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断断续续的气音，跟喘不上来气似的，转眸一看，还是毋三省。 “你......你！”毋三省抬手的力气都没了，他食指微翘就算表示指到彦淮了，“你个臭小子！你急什么，老子都还没吸上一口，就差点被你送到阎王爷那儿去投胎了！” 彦淮干咳一声，随即又想到了他还有大把的问题没跟毋三省问清楚，便瞬间觉得占理了。 “三爷，跟着我们下来的那四个伙计，就算是你说的不靠谱的了吧！” 毋三省翻了个白眼，虚虚点了下头。 “可就算这样，你跟仇德考还有合作，为什么要自己离开？” “跟洋鬼子客气什么，利用完不走，你傻还是我傻！？” 彦淮觉得毋三省在把他当傻子，这问题回答得就很没重点：“我是问，你自己走了，是打算要干嘛？” “进海底墓啊！” “然后呢？” “捞宝贝啊！” 放屁！彦淮咬牙切齿地看着毋三省，想着，要不再让他回去呛几口水！ “这海底墓你都熟得跟自家后花园一样了，里面还能有宝贝？” “额......”毋三省这下是真的无语加无奈了，大概也就彦淮这小子能让他说不出话来了！ 他抬头瞥了一眼斜睨着他的彦淮，瞬间哭笑不得，这看骗子的眼神简直跟自家大侄子一模一样：“我确实是要甩开阿柠他们自己进入海底墓，不过原因嘛~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但如果你跟着毋斜，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答案的，不过要是毋斜找不到......那就当我没说！” 果然，想从毋三省嘴里问出个一二三，根本就不可能！ 彦淮满脸郁闷地杵着下巴，虽然外面还有个阿柠等着被他收拾，但他觉得死死地跟着毋三省可能收获会更大，所以，“答谢”的事先放一放似乎也无所谓。 显然，毋三省也意识到了这点，现在要赶彦淮走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他既然都叫彦淮下来了，那就更没打算真赶他走。 “走吧！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 “一个机关陷阱层出不穷的地方。” 其实也就是另一间墓室的水潭里。 毋三省带着彦淮走到水潭前，手指往上指了指：“喏，给你个表现的机会，把那只倒挂的石狮子头打凹进去。” 彦淮抬头看了一眼，那石狮子距墓室地面少说也有十几米，于是他猛然意识到，毋三省之所以叫他跟下来，是因为需要一个开机关的帮手（工具）！ “不打！” 毋三省哼笑了一声，心说，小样儿，老子分分钟拿捏你！ “水潭下面有我来这里的原因，就算你不打，我多等一天，黑眼镜也会来，你要是等得起你就耗着。” “→_→” 彦淮认命地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就在要跃起腾空时，他的目光一转就落到了毋三省的肩膀上，唇角悄然勾起。 毋三省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肩膀一沉，等他回过神后才明白，彦淮刚刚是踩着他肩膀飞踹出去的！ 臭小子！劲儿真大...... 咔擦—— 石狮子的脑袋猛然被撞得一缩，紧接着，便是一阵抽水的空洞回响，整间墓室都被当成的声音碰撞的媒介，震得人耳膜微鼓。 大概过了三分钟，水潭里的水才被底部的通水系统彻底抽干，里面的石阶通道也逐渐显现了出来。 毋三省瞥了彦淮一眼，率先迈步走了下去，彦淮见状紧随其后。 石阶的通道很长，彦淮借着夜视的能力四处打量着，两侧似乎以前刻有一些壁画，可随着时间推移，水流的侵蚀尤其严重，壁画早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了。 彦淮目光游移着，却突然就定在了一处，他抬步走过去，伸手抚过那几个奇怪的符号：这是谁留在这儿的记号吗？这是什么意思？ “宿主，这是张启灵留下的记号，意思是，可通行。” “他来过这儿？” “是的！” “你在看什么？”毋三省突然冒出来，收获了彦淮一个没得感情的眼神。 “标记。” 第38章 他要守护的是什么? 毋三省看着这个有些年头的标记，也没说自己认不认识，反而问道：“你认识？” 彦淮暗道我当然认识，但我不告诉你！他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向了这条向下的石阶通道：“走吧！” 两人就这么沿着通道走到了底，期间，彦淮还发现了一些奇怪的抓痕，高低、深浅不一，看来这里以前还发生过打斗，而且还不是与人的打斗，他看着走在前面的毋三省，心想，这人瞒着的秘密还真是不少！ 中柱、石猴、八卦轮盘......还有一个做工奇怪的灯箱，等到达那满是雾气的石阶尽头后，彦淮就看见毋三省径直走向了那个灯箱——灯身不像是寻常的照明石灯，它的中部并不镂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圈扭曲的铜色镜面，上面渐渐反射出了毋三省的脸，就像是平常照镜子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彦淮还从没见过这样特别的机关，一时有些好奇，就凑了上去，然后镜面上就出现了两张可谓是不着边际的脸，一张扭曲得不像人脸、一张歪头显得眼睛邦大的怪脸。 毋三省：“......”你要吓死谁！ 彦淮：“......”什么鬼！ 毋三省看着彦淮那副傻不啦叽的模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别挡着，一边玩儿去！” 彦淮尴尬地挪开了脚步，站在一旁看着毋三省一边柔柔弱弱地抚摸鬓角，一边移动着位置。 就在下一刻，也不知道毋三省发现了什么，他脚下突然就一个急刹，随即就转身冲着一堵墙跑去！ 不对，那不是墙！彦淮透过浓重的雾气，看见了墙后的一条向上的通道。 “！！！”毋三省要溜？ 彦淮疾步跑过去，却发现毋三省就蹲在通道的角落里，手上不知道在磨什么东西。 “你在干嘛？” 毋三省还是没回答彦淮的问题，只说了句：“好好看着。” 彦淮撇了撇嘴，蹲在了边上看毋三省在那儿折腾。 那是一个质地坚硬的楔形铁块，毋三省将通道的石门卡住后，就用锯片把石门左下角磨出了个缺口，紧接着就把楔形铁块凿了进去。 彦淮眼前一亮，他看了看灯箱周围的八卦转盘，又看了看转盘所对应的八个方向——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原本每个方位都对应一扇门，但如果方位固定的话，毋三省刚刚就不会在灯箱的外围移动位置了，那这么看来，这几扇门应该是按照一定的规律进行移动的。 但现在，毋三省利用楔形铁块，改变了石门原本的移动规律，那等铁块被磨损后，即便每个方位都还对应着一扇石门，但所对应的石门已经不会再是原本意义上的门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毋三省动作停顿了一下，他抬头略有深意地看了眼彦淮，指了指已经开始被石门挤压的铁块：“力气大就别闲着，帮我把门推一下，等会儿带你上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彦淮垂下了眸，老狐狸又把他当工具使唤，他不情愿地站起了身，手臂微微一用力就将原本抗拒的石门压制得服服帖帖。 等把铁块的三分之二打进缺口后，毋三省才拍拍手站起身：“行了，松手吧！” 彦淮闻言收回了手，只见下一刻，铁块留在外面的一部分就被石门挤压得变了形，等石门彻底关上时，生门已经变成了伤门，而真正的生门，已经变成了休门，等再过一段时间，那就更无法分辨了...... 在通往这条生的通道上，毋三省仍旧走在前面，彦淮听到他说：“人至恶，即为贪。老九门如今早已不如先年那般风光，我原本以为毋斜可以不用再牵扯进来，可没想到，他已经注定摆脱不了这场布局了。” 彦淮看着毋三省的背影，莫名觉得眼前人孤寂又悲凉：“你既然知道这是场布局，又为什么以身犯险？而且，你可以直接告诉毋斜啊！” “这就是它的可怕之处，我没办法确定，下一秒的毋斜还是毋斜......” 彦淮听得一头雾水，它是谁？什么又叫毋斜可能不是毋斜？ “彦淮！”毋三省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 “嗯？” “我知道你有些不寻常的本事在身上，也知道你不是普通人，请你帮我看好毋斜，他才可能是破局的关键。” 彦淮被毋三省眼里的狠决和孤注一掷惊了一下，直觉告诉他，如果答应，这将是个不止不休的麻烦，可如果不答应......似乎从跟着毋三省下海到这儿开始，他就没办法不答应了。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明眼人都能得看出来，他彦淮跟毋三省的这次脱险和突然失踪，肯定不会简单，除非他死在这儿，而毋三省以侥幸脱逃的借口蒙混过去，又或者，毋三省死了...... 耳边还回荡着毋三省那遗言似的话，彦淮觉得这老狐狸又要搞事：“我考虑一下！” 毋三省被彦淮的答复噎了一下，这小子！ “赶紧跟上跟上！” 彦淮唇角勾了勾，抬步跟了上去。 等两人走到最上方，就再次被一道石门堵住了去路。 那石门上雕刻着一座建在半空中的宫殿，乘风而存、驾云而舞，像是神话中的凌霄宝殿一般，而它的下方还有着带孔洞的卡槽，大小不一，也不知道是放什么的。 彦淮突然就想起了毋三省开墓门时的那两枚似蛇非鱼的铜器，果然，下一刻，毋三省就从夹层里将它们取出，随意地扣在了其中的两个卡槽里，微一转动，石门就向上方缩去，留出了能并肩通过三人的出口。 见彦淮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手上的两枚铜器，毋三省脸上露出了狐狸般的标志微笑，他上下掂了掂，看着彦淮道：“答应我刚才的条件，这蛇眉铜鱼就送你了，怎么样？” 彦淮无语地看了眼毋三省，给他了又能怎样？最后还不是得给毋斜，到时候他还得解释跟毋三省现在干的事，他又不闲！ 想到这，彦淮看也不再看毋三省，自己先一步踏进了面前的耳室。 第39章 海底墓再遇 星辰穹顶，日月轮换，巨大的宫殿模型被修建在了这间耳室内，与石门上雕刻的一样，只不过模型更为立体和直观。 彦淮将这里的一切都收入了眼底，他转头问毋三省：“这座宫殿叫什么？” “云顶天宫！” “你去过吗？” “都快二十年前的事了。”毋三省说这句话的语气有些奇怪，彦淮不太懂。 “怎么？你想去？”毋三省又问。 “不是想，我会去的。” 这座宫殿，彦淮有点喜欢，而且，他觉得有点眼熟…… 毋三省笑着拍了拍彦淮的肩膀，下巴扬了扬：“那边。” 顺着毋三省的视线，彦淮看见了耳室所对应的墓室，并且他隐隐能瞥见一个坐在棺材上的影子。 “这海底墓大概就是汪臧海给自己建的，但至于这位是不是他本人，那就没法确定了。” 彦淮走到了影子的正面，那是一具风化了的干尸，在潮湿的海底墓内，居然还能有干尸的存在。 “你什么时候把尸体从棺材里拉出来的？”除了这个原因，以彦淮现在的经验和记忆，实在想不出还会有其他的什么。 毋三省闻言拳头紧了紧，他听懂了彦淮这么问的原因，于是半眯着眼睛看向了他：“尸体表面涂了层防腐物质！” “哦，这样啊……”彦淮点了点头，将视线重新落在了干尸身上。 它的脸上面无表情，盘坐的姿势与道家的打坐比较相像，但手上却有些不同，右手食指指天，而左手相托。 彦淮偏头看去，干尸的右手食指背面有一块细小褶皱的皮肤，与拳峰上自带的褶皱不同，这块似乎是手指竖直又平行才造成的，并且是在死后形成。 “看出来了？”毋三省打趣道。 彦淮直起身，微微颔首，他看向了自己的右侧方向，那里本该是另一间耳室的空间，现在却是一面铜镜挡住的墓墙：“指路。” 毋三省看着彦淮走向了那面铜镜，站在原地并未出声，他知道那里是什么、有什么，而这，才是他叫彦淮跟下来的真正目的。 这块铜镜大概只有两米多高，彦淮低头看了看地上浅淡的摩擦痕迹，伸手将铜镜搬开了些，而它后面的墓墙上，露出了一个比铜镜小一圈的拱门。 里面没有光，但以彦淮的视角，他能看见这间像是密室的耳室里，有一棵挂满了青铜铃的珊瑚树。 走近后，彦淮就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这间耳室里的潮气要比其他地方重得多，而且这青铜铃……和那个尸洞里抓到的尸蟞尾部的青铜铃很相似，大概这两者之间是有什么联系的。 彦淮并没有轻易伸手去触碰这些青铜铃，他边思考，边绕着眼前的珊瑚树走了一圈。 而毋三省站在拱门的入口处斜靠着，仍旧没有作声—— 他当年和真正的毋三省来到这儿时，曾在这棵珊瑚树下挖过盗洞，但他们并没有直接挖上来，因为这些青铜铃一旦受到震动发出声响，就会让人精神迷失，和青铜铃尸蟞尾部的那个青铜铃有差不多的作用。 为避免出现意外再让它的人捡漏，他和真正的毋三省就放弃了这条进墓的路，但如今……如果彦淮有办法，那这条路完全可以作为一条暗道，让他们的计划更为顺利地实施。 彦淮并不知道毋三省的想法，他在回忆之前毋三省说过的共生系统：上次的那只青铜铃尸蟞是为了共生而存在，那这些青铜铃呢？它们会不会也在与什么共生？ 想到此，彦淮将目光落在了珊瑚树的躯干上，铜铃驱煞、镇邪、揽金，但其实在民间传说里，它还有个聚水的作用，这或许就是这间耳室的潮气重的原因。 而水火相克……难怪系统给的奖励里，会有不灭火种。 彦淮转头看向毋三省，问道：“三爷，有火吗？” “有，你要干嘛？”毋三省从防水密封的背包里，掏出了一个火折子扔给了彦淮。 “有用，你先出去等我，一会儿叫你再进来。” 毋三省做了个彦淮想学都学不来的挑眉动作，然后就转身出了耳室，并且站在了那面大铜镜的旁边。 看就看吧！反正他也看不出什么来！ 彦淮心里好笑，但手上的动作不停，他面向了珊瑚树，借着打火折子的幌子，将系统奖励的不灭火种给放了出来。 霎时间，耳室内的温度骤然暴涨，几乎烧干了空气里所有的水分，并且没过多久，这片狭小的空间就形成了一个类似真空的状态，就连室外的毋三省都感觉到了窒息。 借着背包肩带上的手电灯光，毋三省看着彦淮手里的火折子，内心惊疑不定：这玩意儿有这么厉害吗？ 彦淮没注意毋三省的神情，他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珊瑚树，它的躯干与悬挂的青铜铃开始共颤，然而却可怜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并且随着珊瑚树上的裂痕范围越来越大，青铜铃也开始悄无声息地解体消散。 耳室里，火光下的彦淮站在那散去的烟尘中，沉寂地握着一只火折子，气质带了一丝妖冶，比起之前听过的青铜铃声响，他似乎更会蛊惑人心…… 而从另一条通道里赶来的张启灵和黑眼镜走到了毋三省身旁，他们微一抬头，看到的就是刚才这一幕。 张启灵觉得耳尖很烫，他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连带着用黑金古刀也挡住了黑眼镜和毋三省的视线。 两人顿时回过了神，相视的眼神里都有些尴尬，只能轻咳着转过头，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彦淮面前的那一堆黑色珊瑚树的残渣上。 彦淮收回了不灭火种，将火折子盖上后，又等了一会儿，待耳室内的空气稍微恢复过一些，他便扭头要招呼毋三省过来。 可没想到这一瞥，就看见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张启灵！” 张启灵闻声愣了愣，他好像从没说过他的名字，但彦淮是怎么知道的？哦，大概是毋三省说过…… “啧啧啧，黑爷这么一大活人你没看着啊！怎么就叫哑巴不叫黑爷啊！不礼貌啊彦小淮！” 彦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跟毋三省学的），他抬手锤了黑眼镜的肩膀一拳，随即就转头看向了身前的张启灵，笑问道：“你怎么会来？” 系统不是说，黑眼镜来接应，而张启灵去保护毋斜了吗？ “这次计划有他们来参与的把握会更大，所以我前两天就跟他们联系过了。” 毋三省的话让彦淮顿了顿，前两天？ “宿主，您和毋三省已经在海底墓里待了一天半了。” 彦淮：“！”已经这么久了！？ 第40章 彦淮害怕的东西 “你们要叙旧等出去再叙，现在该走了。”毋三省往耳室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率先抬步走了过去。 黑眼镜唇角微勾也紧随其后，给后面的那俩人留了点空间。 “走吧！”张启灵不自觉放缓了语气，他视线微抬，但只瞥到彦淮的下巴。 “嗯！” 等几人走进耳室后，毋三省和黑眼镜就揽下了凿珊瑚树的活儿。 等珊瑚树凿开后，彦淮才知道这玩意儿底下居然还有一个盗洞。 等毋三省跳下去后...... 这他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毋三省又把自己当成免费劳动力了！ 人家仇德考请人时，好歹还有个口头协议，这毋三省倒好，连个大饼都他妈懒得画！ “毋三省联系你们的时候给钱了吗？”彦淮顶了顶上颚，悄咪咪地往前走到了张启灵身侧，微微俯身。 耳边突然传来的温热吐息，让张启灵汗毛直竖，不是吓的，而是紧张的，他眼神飘忽了一瞬，随即点了点头：“首款一百万，尾款两百万。” 彦淮闻言，眼睛瞬间不可置信地瞪大：“这么多！？” 彦淮目光空洞地沉浸在哀怨中，这可不怪他这么哭丧着脸，原本他的全部身家都才只有一百一十万，离开圃阳村之前，帮殷岚母子翻新用了十多万，临走时还给他们留了六十万，之后自己一路上又花销了不少，现在只剩下三十多万了，他还以为他钱挺多的...... 屁！ “什么这么多？”黑眼镜耳朵微动，转头就看见了彦淮那副地动山摇的模样，嘴角被逗得咧开，这孩子又咋了？ 彦淮唰一眼刀过去，连带着还瞪了瞪走在最前面的毋三省，而后者只觉得后脑勺微凉，可转头一看，除了看见身后这仨人感情挺好之外，其他啥事儿也没有啊？真是莫名其妙...... 彦淮早在毋三省转头时就收回了视线，暗地里，他的唇角上带了六亲不认的笑，这笔账，他好好记下了！ 黑眼镜则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他刚刚从张启灵这边撬出了一个钱字——唉~凡是跟钱沾边的事儿，都好懂得很，明白~都明白的！ 言归正传，沿着盗洞往里走，彦淮发现毋三省他们之前挖的这个盗洞，现在是倾斜往上的，并且空间也越来越小，他佝偻着背跟在最后，按照距离推算，他们现在应该是处于这座海底墓的东北方向，还并没有离开海底墓的范围。 彦淮心里有些疑惑，毋三省绕了这么一大圈，难道前面还有他需要的东西吗？ 还没等彦淮理出个所以然，几人就走到了一处可以移动的石板下方。 彦淮和张启灵一人一边缩在了盗洞的两侧，而另一边的毋三省和黑眼镜则是合力将那块石板给挪了开来，看上面陈设装饰，这似乎又是一间墓室，而且里面还隐隐有水声传来。 等几人都爬上去后，毋三省将石板盖了回去，但却在边角处留了个缺口，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的？ 彦淮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真正吸引他的，是墓室中央的那口金丝楠木棺和墓墙上刻满了的壁画。 “嘿嘿~小淮，要翻译吗？诚惠100元，童叟无欺！” 黑眼镜见彦淮正蹙着眉蹲在那口金丝楠木棺旁，似乎在研究那上面的古文字，他立刻就发现了商机，腆着脸凑了过去。 “我识字，别挡道。”彦淮懒得搭理黑眼镜，他伸出了一根手指抵在了黑眼镜的膝盖上，把人给推开了。 黑眼镜装作被推得一趔趄，做作地站起了身，他走向了一旁眼神杀人的张启灵，告状道：“蛙趣！哑巴你看看他，他一点都不懂得尊老，以后你要是嫁过去了可怎么办啊！瞎子我可不放心啊！” 闻言，不止彦淮愣住了，就连张启灵和毋三省都愣住了，只不过...... “张启灵又要去哪儿？”彦淮扭过头，目光里不自觉地带了一丝不高兴。 张启灵、黑眼镜、毋三省：“？？？” 这个反问是不是有点奇怪了，他（黑眼镜）说的重点是嫁吧！ 该不会...... 黑眼镜唇角微抽，明悟了——这小子是盘古开天地时蹿出来的吗？怎么连嫁娶的含义都他妈不知道！ 张启灵斜睨了一眼黑眼镜，目光里带着冷冰冰的杀意，可再转头看向彦淮时，杀意消散，他眼眸半垂，说道：“我哪儿也不去。” “哦......”彦淮看不出张启灵撒没撒谎，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没再看那棺材上的古文字了，反而是站起身走到了张启灵的身侧。 毋三省见状挑了挑眉，随后便继续转身从左侧的机关匣子内部，往背包里塞一个个瓶瓶罐罐似的东西。 等东西装好后，毋三省又确认了一遍背包的密闭性，这才示意黑眼镜干活：“可以了，瞎子，去把盗洞炸了，我们准备出去。” “得嘞！” 黑眼镜先从自己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了潜水镜和呼吸管，贴心地递给了毋三省一份，至于彦淮，那用不着他操心，张启灵不是给了嘛！ 等一切准备就绪，彦淮几人就走到了金丝楠木棺的正北方向，这里有个水道，和彦淮和毋三省之前被冲进来的水道很相似。 而黑眼镜则是拿着炸药走到了之前上来的石板处，他对已经就位的三人比了个手势，随后便把引线点燃，将炸药顺着边角的缺口处斜扔了进去，随即，他立刻返回，朝着水道的方向跑了回来...... 砰—— 剧烈的爆炸声吓了彦淮一跳，他原本是紧跟着张启灵下潜进入水道的，可这会儿，他连回头看的胆子都没有，径直就往前一蹬，左手伸过去死死地拉住了张启灵的胳膊，紧接着，他便像只被夹了尾巴的猫一样使劲儿出溜，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毋三省和黑眼镜就这么看着张启灵被彦淮几乎是拖着往水道深处游，心里感慨，年轻人体力真好！能否多拽一二？ 而被拖着的张启灵：“咕噜咕噜......” 第41章 恋爱了，是这样吗? 张启灵不解地看向了彦淮，但这人移动的速度太快，他的护目镜视野又不太好，所以根本就看不清彦淮的表情，于是便只能尽量地扶稳自己嘴里的呼吸管，而右手则是反扣了回去，轻轻捏了捏彦淮的手臂。 可结果是，彦淮根本就没理解张启灵的意思，他在水下的速度丝毫不减，甚至还将张启灵的动作误以为是他跟不上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将张启灵拽到了自己的身侧，左手圈住了他的腰，还顺道往他怀里塞了个避水珠。 张启灵：“......” 皮肤隔了两层潜水服才相贴合，但张启灵就是对彦淮慌乱的心跳声无法忽视。 彦淮这是怎么了 ？ 张启灵回想起彦淮突然加快速度的举动——难道是因为刚才的那道爆炸声？彦淮害怕爆炸声？ 大概也就只有这样能解释了，但为什么还要拖上他？张启灵的疑惑让他忽视了心底的那抹喜悦。 眼看着两人就要偏离原定的汇合地点，张启灵急忙往右指了一个方向，示意彦淮往那边划，而后者也很配合，因为远处的海面上正有一艘游艇的影子静静漂浮着。 游艇上，大潘和手底下的几个伙计一直在往海水里张望，他们刚才可是听到了那阵迟来的爆炸声的，也不知道毋三省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就在大潘等不及打算直接下海找人时，海面上突然就蹿出了两个脑袋，定睛一看，是小哥和......欸？彦小哥？ 大潘赶忙退开让出了下潜的扶手位置，手上还招呼着几个伙计过来接人，嘴上也忙不迭地问道：“小哥，三爷他们呢？” “后面！”张启灵内心欲哭无泪，他是被彦淮架在胳膊下带着跳上游艇的，如果不是看彦淮状态不对，他肯定就...... 张启灵想到此，无奈地闭了闭眼......算了。 彦淮扣在自己腰上的手还没松开，游艇上又有这么多双眼睛，张启灵实在是不自在，可看彦淮这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他又莫名狠不下心。 “彦淮？” 彦淮咽了口唾沫，闻声下意识地看向了张启灵，他眼睛上的护目镜里蒙了层雾气，嘴上还在死死地咬着呼吸管，再加上胸口急促的心跳声，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大size的无助和委屈。 张启灵见状，除了心尖更软以外，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他抬起手要去帮彦淮摘下呼吸管，可没想到下一秒，呼吸管的通气管是取下来了，但嘴里的塑料口却是直接碎在了彦淮的嘴里...... 张启灵手指颤了颤，他急忙让彦淮垂下头，而另一只手也捏开了彦淮两侧的脸颊，边掏边说道：“吐出来！” 彦淮愣着神，嘴巴跟着张启灵的话做出了反应，可等脑子回过味来，整个人都红了！ 手......彦淮的舌尖抖了抖，他急忙握住了张启灵的手腕，扭头就咳嗽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嗓子越咳越痒...... “小哥......”大潘尴尬地走上前，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自家三爷的执念，战胜了变成插足“第三者”的羞愧，“三爷他们怎么还没上来啊？” 张启灵一手握着避水珠，另一手握着空气，指尖悄悄摩挲：“大概......十分钟。” “哦......好。”大潘双手揣了揣，随后又掏出来摸了摸鼻子，最后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海面。 十分钟后，果然，毋三省和黑眼镜就冒出了头，而游艇上也总算是结束了之前那种奇怪的氛围。 “三爷！您没事吧？”大潘松了口气，急忙迎上去接过了毋三省背上的背包。 毋三省摇了摇头，爬上游艇后，取下了脸上的护目镜和呼吸管：“我没事。” “有黑爷在，怎么可能有事儿！”黑眼镜说完就一脸挪揄地看向了不远处的某两只，喊道，“小淮，你办事不地道啊！拉人就只拉哑巴，不管三爷和我啊？” 彦淮闻言，浑身本就还没消下去的燥热感瞬间又升了上来——他当时根本就没多想，本能就觉得后面有危险，而且潜意识必须得拉上张启灵再跑，所以...... 彦淮想着想着，突然又想起了张启灵的手，嘴巴不由得抿了抿，等反应过来后，他立马就把头扭向了别处，耳朵滚烫：卧槽...... 其他人看见了彦淮的反应，纷纷向张启灵露出了心照不宣的表情，而后者只是眼神微深，倒是没有进一步的解释和动作，可心里却是想着：得再等等，避水珠还没有还给他，对吧？ 毋三省他们的游艇在一个鱼商的码头靠了岸，和六太他们的隔了十万八千里，不过就算靠得近也不影响什么，因为，那儿没人，还不知道啥时候能找回来呢！ 一辆黑色的别克车内，彦淮坐到了副驾驶发呆，而车是由毋三省一个信得过的伙计开的，张启灵和黑眼镜照例坐在了最后排，大潘则是在给毋三省汇报这两天的情况。 “三爷，码头上接应阿柠他们的人在两天前不见了。” “查清楚为什么不见了吗？” “没办法确定，他们游轮行驶的速度很奇怪，不像是正常的速度，而且方向是深海。” 大潘将一段监控录像递到了毋三省面前，上面记录的，是一艘国际海洋资源开发公司的游轮从极速行驶到诡异消失的全过程。 毋三省只能勉强看清那艘游轮上，面向监控方向的几名雇佣兵的表情，很显然，他们是没有防备并且毫不知情的，而这速度......确实不正常，到底什么东西会有这么大的驱动力？ “有没有可能，这不是技术或者人为的？”黑眼镜看完监控，突然似笑非笑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毋三省觉得在正事上，黑眼镜不会平白无故说些没有根据的话，便问道：“黑爷有何高见？” “三爷客气了，瞎子就是觉得，这群雇佣兵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会不防备着有心人给自己的游轮动手脚呢？另外，码头可是浅水区，除非是在这艘游轮底下绑个火箭，否则什么东西能这么快啊？” 毋三省默认了黑眼镜的说法，但心里却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转头问大潘：“他们离开之前有什么异常吗？” 大潘有些犹豫，目光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无知无觉的彦淮：“有是有......” 黑眼镜挑了挑眉，张启灵也从车窗上收回了视线。 毋三省扶额顿了顿，觉得后背压力山大，他挺高了些声音，将走神的彦淮唤回了魂：“彦小哥是自己人，你直说。” 彦淮听见有人叫自己，下意识地就转过头，然后，就看见了挡在眼前的座椅靠背。 众人：“......” 彦淮干笑着换了个方向，将头从驾驶座与副驾驶座之间探了出来。 而看完全程的张启灵......他眨了下眼，唇角微微勾起。 第42章 变了样儿的张启灵 有了毋三省打先锋开口，大潘便没什么顾忌了，他将监控录像的进度条往前拉了一段距离，随后说道：“在接应阿柠他们的人不见之前，彦小哥曾出现过，而且还登上过游轮。” 彦淮看着监控录像上自己那张脸，点了点头：“是我干的！” 众人还等着彦淮接下来的话呢！可没想到，他似乎没下文了...... “那他们为什么会让你上去？”毋三省只得问道。 彦淮偷瞄了毋三省一眼，想起自己说过的那些毋三省的坏话，不由得有些心虚：“在北京的时候，他们老板找过我，我就用这个幌子上去了。” “仇德考？” “嗯！” 毋三省能感觉到彦淮还有事瞒着他，不过，这一出也没影响他的计划，甚至还间接帮了他的忙，也就不再追究了：“你也说这是个幌子，那你之前怎么不答应他？” “我不信他，还有那个阿柠。”一提起来，彦淮就有点可惜，这次因为毋三省的事，他错过了对付阿柠的机会，只能等下次了。 “哦~原来你说要答谢的人，就是他们啊！” 黑眼镜挑了挑眉，偏头看向了张启灵，可没想到这家伙直直地盯着监控录像上某个穿西装的小子，那眼神挪都挪不开！ 唉~邻居大了不中留啊！ 毋三省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他不再多问，反正彦淮已经在他的船上了，想跳都跳不下去：“那我在墓里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毋三省说的是保护毋斜破局的事，而早就有打算的彦淮，这会儿才装作刚想起来的模样，他目光顿了顿，压抑着想要狠宰毋三省的心思，说道：“这算是雇佣吗？” 毋三省以为就彦淮这单纯的性子，这回肯定该给他个痛快话了，可没想到这小子一开口就跟他谈钱，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他暗戳戳地瞥了一眼黑眼镜，这一个个的成天都惦记着他那点儿钱，真真是气不顺！ 毋三省收回了视线看向彦淮，无奈说道：“你想要多少？” 彦淮高兴了，他笑眯眯地伸出了三根修长的手指：“只算这趟的，以后的另说。” “三十万？可以！”毋三省表示能接受，他还感觉赚多了呢！ 可谁知下一秒，彦淮就突然收敛起了笑，他蹙着眉，一脸你懂不懂规矩的表情，右手微圈，又比了个零放在三根手指旁边，意思是多加一个零！ “三百万！？”毋三省瞪大眼睛，气都气笑了，彦淮是不是以为谁都是冤大头呢！ “昂昂！” 彦淮像是没听懂毋三省的意思一般，见他说对了数字，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甜腻腻的笑，点了点头。 张启灵看着彦淮脸上的笑，瞳色微深，他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揣在怀里的避水珠，可转念一想，彦淮这笑是对着毋三省的，于是整个人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黑眼镜察觉到了，脸上的坏笑僵了僵，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然后继续看戏。 “你昂个屁！你这么报价，谁他妈雇你啊！” “我不能这么报价吗？”彦淮歪了歪头，张启灵就是这个价啊！ “你......”毋三省最喜欢的就是彦淮这副啥也不懂的表情，当然，也是最怕的，尤其是现在，怕得咬牙切齿，“你现在什么名气都还没有，报价太高，别人不会雇你的。” “那你雇我这回，我名气不就大了吗？” “这不是这么个理儿！”毋三省跟这个脑子轴的人说不通，他之前说那话是脑抽了吧！ “反正，你要三百万，做梦还差不多！”毋三省下最后通牒，他眼眸一转，瞥向彦淮，“而且，我还给你找了个去处呢！就冲这人情，你不该便宜点吗？五十万得了！” 张启灵瞥了眼毋三省，这老狐狸的心思，他门儿清，即便报了三百万，这人也给得起，也就是仗着彦淮好骗才这么说。 而这边的彦淮顶了顶后槽牙——这一砍就砍成了六分之一，毋三省你个老狐狸！ “住处是你之前就答应过我的，跟这次的事没关系，三百万，你给不给！” “怎么？我不给你还想抢啊？” “我不抢，”彦淮眯了眯眼，“你给我五十万可以，而且你给张启灵三百万，我也不计较，但他好像还什么都没做呢吧！那就说明这事儿还没完？你说我要是跟着他，一不小心坏了啥事儿，那咋办？毕竟便宜人都干便宜事儿！” “噗哈哈......唔哈哈！”黑眼镜一仰头撞在了靠背上，整个人笑得不行，这又是谁教彦淮的？该不会是哑巴吧？ 张启灵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他原本还想着把避水珠亮出来当面还给彦淮，让毋三省知道彦淮的身价还远不止如此，可现在看到彦淮不会吃亏，那他就继续把避水珠收着了，他还有用。 “好你个彦淮！”毋三省额角青筋直跳，他转头看了一眼张启灵，眼神冒火——可以啊小哥，真看不出来，原来罪魁祸首是你啊！ 张启灵接收到毋三省的怨念，神色如常地点了点头，把毋三省气得更狠了。 “行，三百万就三百万！”海底墓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了，但毋三省可不会让这钱白花出去，“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前面，事无绝对，但毋斜必须平安。” 彦淮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后手一伸：“先给首款。” 毋三省深呼了口气，憋屈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狠狠拍在了彦淮的手心：“给！” “宿主，这张卡需要密码。”系统补刀。 “哦，密码！” 一旁一直在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大潘发现自家三爷就要气yue了，于是连忙掐了下自己的大腿，面色扭曲地说道：“密码是六个7。” “谢谢！” 毋斜明天中午应该就能到海南，所以彦淮跟着张启灵和黑眼镜就留在了这边，至于毋三省、大潘还有那个开车的伙计，他们该回常沙盘口处理后续的事情了。 “小淮，我们也没想到你会来啊！这房间也没了，我们又只开了两间，要不我俩挤挤？”黑眼镜习惯性用语一出口，立马就收到了张启灵的死亡凝视，他连忙嘴巴打了个转，补充道，“跟哑巴挤挤也行！” “嗯，我跟张启灵一间。” 彦淮想都不想，然后，他就开始为这个决定后悔了，谁来告诉他，为什么洗个澡的功夫，那么大一个张启灵就变成了......油秃子！？ 第43章 汪家 “张启灵？”彦淮并不想承认，一定是血脉感应错了，对吧？ 张启灵人皮面具上油腻的笑僵了僵，这么容易就被认出来了？ “你干嘛弄成这样！”彦淮捂了捂脸，想到某种可能，人都差点炸了，“这东西，你不会要一直戴着吧？” 张启灵想点头的，但是，看到彦淮的这个反应后，他不确定了——有这么夸张吗？ “不会，明天再用。” “那就好。” 彦淮挠了挠额头，走过去坐在了床边，目睹张启灵卸下人皮面具后，他的目光又跟着张启灵的手落在了那腰间的啤酒肚上...... 啤酒肚是硅胶做的，想让它黏在皮肤上，就得在边缘涂2mm左右宽的硅胶胶水，但张启灵用的好像是其他胶水，而且是速干的，即便这会儿只撕开一小段，他的皮肤也还是扯出了一片红痕。 “你等会儿！” 彦淮看到那红痕，眉头蹙得死紧，他扔下手里擦水渍的毛巾，然后半跪在了张启灵的身侧，手指轻轻地摩挲了几下硅胶和皮肤的衔接处。 张启灵感受到腰间突然传来的温热触感，身体骤然紧绷，一动也不敢动。 “你坐这儿等我！”彦淮看了一会儿，便起身将毛巾拿在了手里，一路跑进浴室后没过多久，就又一阵风似的拿着沾了热水的毛巾跑了回来，“毛巾捂着，我去找洗胶水的东西把这肚子取下来。” 张启灵坐在椅子上愣愣地点了点头，双手跟捂什么要命的伤口一般，将毛巾死死地按在了皮肤上。 彦淮满意了，于是便转身，就这么提拉着拖鞋、穿着短袖大裤衩出门了。 “宿主，第二个路口左转后，迎面的一楼就有一家超市，那里能买到洗浴石和肥皂。” “好！” 彦淮走过路口后，就看见了系统所说的那家超市，规模不大，货物似乎也摆放得很紧凑。 彦淮撩开了超市门口厚重的塑料垂帘，迈步走了进去，他垂眸对收银台边的老板问道：“请问洗浴石和肥皂在哪儿？” “哦，进去右手边第三个货架，你找找吧！”超市老板的视线一直落在电脑上，闻声头也不抬地就回了这么一句。 彦淮也不甚在意，他说了声谢后，便根据老板的提示，找到了一个排列着各种各样洗漱生活用品的货架。 “哪个是洗浴石？哪个是肥皂？” “最下面一排，第九件物品就是洗浴石。”系统扫描了一遍货架上的商品，对彦淮说道，“然后，请宿主转身，货架的第三排摆放的都是肥皂，您可以选择第七件，它软化胶水的效果比其他的略强，对皮肤的影响也不会很大。” “嗯。”彦淮抬手将系统说的洗浴石和肥皂都拿到了手里，可刚转身准备到收银台付款时，鼻间就闻到了一股很浅淡的血腥味，像是被人刻意隐藏过一样。 彦淮顿住了脚步，他装作闲逛的模样，透过货架的空隙看向了收银台。 超市的老板正脸朝外趴在电脑桌上，他像是睡着了一般枕着两只胳膊，可从那儿传来的血腥味告诉彦淮，老板死了。 身后不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彦淮将手里的东西暂时放在了面前的货架上，他转头看去，最后一排的货架后，有一个伏地的黑影慢慢站起了身，他戴着兜帽，身形与彦淮的很相似...... 黑影逐渐走近，彦淮感应到了，又是红色的，并且血脉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人都要浓厚纯粹。 这些人到底是谁？ “宿主，超市里安装有监控，但信号被人为屏蔽了，只记录到您进入超市时的影像。” 彦淮听到系统的提示，注视着黑影的目光一动不动。 那副兜帽下的脸已经在超市的灯光下显现，那是一张和自己一摸一样的脸。 彦淮眼眸微动，对系统说道：“抹掉我一路上的所有痕迹，把信号屏蔽得更彻底一些。” “好的宿主。” “你是谁？”虽然不清楚这人的目的，但彦淮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我是彦淮啊！” 声音也...... 彦淮不动神色地打量着面前的人，系统说过，这里是书中世界，而自己是有原世界的，所以这里根本就不存在彦淮，这个人的假冒的。 “你只是个伪劣品。” 那人笑了，温润之下埋藏着侵略和冷漠：“一会儿再走出去的，可就是你所谓的伪劣产了。” 彦淮闻言，眼底闪过了一抹深思，可还不等他细想，余光就瞥见了假彦淮手里劈过来的刀。 烙爻刀...... 如果真的不是还在自己的系统空间里躺着，彦淮一时半会儿也分不清这刀是真还是假，这帮人的目的可能不止是找人替代他这么简单。 “现发布第八个任务，取代伪装成宿主的汪家人，任务完成则奖励血脉辨别能力、凤凰血脉纹身之假象，以及凤凰血脉所拥有的天赋（期限：无限期），倘若任务失败，则所有系统奖励取消。” 彦淮一边应付着面前的假彦淮，一边接收着系统所发布的任务。 原来这些人都是来自于汪家，而毋三省之前所做的那些事，大概率也是为了防备汪家的人。 “这就是它的可怕之处，我没办法确定，下一秒的毋斜还是毋斜......” 回想起毋三省说过的那些话，彦淮一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他眼底闪过了一抹杀意，手上的动作也愈发地不留余地。 而假彦淮这时也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即便是用上刀也只能跟彦淮打成平手的他，现在居然渐渐地落入了下风，但如今已经打草惊了蛇，要么他死，要么彦淮死，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趁着格挡的间隙，假彦淮与彦淮拉开了距离，他急忙伸手摸向了后腰，那里还预备着一颗信号弹，原本是等杀了彦淮后再用的，可现在再不用，死的就是他了。 这次是他们对彦淮的了解还不够详细，面对突然出现的势力不明的人，一律采纳了抹杀和渗透的办法，是他们失策了。 “宿主，他要使用信号弹。” 彦淮双眼半眯，无形的血脉威压瞬间就加诸在了假彦淮的身上，也阻止了他发射信号弹的动作。 “呃——”彦淮不再留机会，他闪身过去，化形为龙爪的指尖划过了假彦淮的脖颈。 不多时，血泊里就只剩下了一具眼神惊愕的斜躺着的尸体...... 这人的脸怎么会和自己这么像？ 彦淮蹲在尸体旁，想起了张启灵刚才还用过的人皮面具，心思一转便伸手摸向了尸体的脸，他抱着尸体的脑袋翻来覆去地查看，就差没把头揪下来了，可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难道不是人皮面具？ 彦淮将这个疑问记在了心里，他扒下了尸体上的衣服，与自己身上的进行了调换，期间，他看见了尸体背上的血脉纹身，一只红色的、浴火重生的凤凰。 “他身上的血脉纹身能隐藏吗？” “宿主，血脉纹身生来俱有，无法隐藏，但您可以将其焚毁。” “不灭火种？” “是的宿主，系统可以将这里的其他东西保护完好。” 彦淮了然，他换好了衣服站起身，将系统空间里的不灭火种放了出来，与此同时，一道隐藏的保护罩也铺散了开，将超市全部覆盖。 而那具尸体，在不灭火种触碰到的瞬间，就变成了一堆黑白相间的粉末，在彦淮的注视下，无风自起地消散了...... 处理完这一切，彦淮走到了超市的窗口，他抬手将手里的信号弹发了出去，白色的烟火升到了半空，不消片刻就飘散得无踪无迹。 没等多久，超市内就涌入了七八个带有凤凰血脉的汪家人，其中一个看上去有些资历的人，走到了彦淮的身侧，垂首喊了一声：“大人！” 彦淮神色不变，唇角微微勾了勾，他侧目望去：“剩下的，处理干净。” “属下明白！”那人手一挥，其余几个汪家的人，便将超市里的狼藉处理了个干净，其中，也包括了那个无辜的超市老板。 彦淮神色始终平淡，可心里却泛起了疑惑，这些人竟然没有对假彦淮消失的尸体产生任何怀疑，或许，这跟系统让自己使用不灭火种毁尸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大人，这是彦淮之前所穿衣服的复制品。” 彦淮抬手接过，当着这些人的面换上时，背上的凤凰纹身假象就落入了他们的眼里。 抬步走向放着洗浴石和肥皂的货架，彦淮语气平淡地说了句：“回去跟他们说，彦淮已就位。” “是，大人！”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八，系统发布奖励中，恭喜宿主获得血脉辨别能力、凤凰血脉纹身之假象，以及凤凰血脉所拥有的天赋（期限：无限期）。” 彦淮迈出了超市的门，心里暗道：汪家人，暗杀渗透是吧！可伪劣品哪里会有真主的效果好啊......（在此申明，真主指真正的主人，尤指彦淮本人，不含其他宗教含义。） “关闭信号屏蔽，收工了。” “好的宿主！” 第44章 反渗透计划 彦淮走到住处楼下，现在已经十点半了，旅社楼里只有几个房间的灯还亮着，只不过，张启灵的房间在背面，彦淮看不着。 回到房间，张启灵还维持着拿毛巾捂肚子的动作，模样乖得不行，当然，如果他对面没有坐着一个碍眼的家伙，那就更好了。 “你怎么在这儿？” 黑眼镜翻了个白眼，干嘛一上来就跟被抢了媳妇儿似的，他招谁惹谁了！ “月黑风高夜，杀人买卖时，黑爷我当然是来找你们商量明天的事儿的！” “那商量出什么了？”彦淮走过去将张启灵手里的毛巾接了过来，都凉了，“怎么不换成热的？” 张启灵抬头瞥了一眼彦淮，心道：凉的，更好。 黑眼镜的视线游移在这两人之间，暗叹一声后摇了摇头，一个傻白甜、一个闷井盖，该说不说，情感认知都挺慢的。 “旅社门口多了几个人，这知道吧？” “汪家的人。”彦淮用毛巾擦了擦手，之后又将洗浴石和肥皂的包装拆了下来。 “汪家？” 黑眼镜没听过这事，倒是张启灵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们就是毋三省要对付的人。”彦淮这话一说出口，对面的两人都在恍然之后，眼底闪过了一抹凝重。 “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彦淮看着两双疑惑但不怀疑的眼睛，之前的烦躁感瞬间消失，心情不错，他冲张启灵扬了扬下巴：“先跟我过来。” 说完，彦淮自己先走进了浴室，留下两个面面相觑、心头茫然的人。 “这，不合适吧？”黑眼镜说完自己都笑了，就彦淮那点儿处世经验，能想到自己想的那些东西，那才真见鬼了！ 无视站起身的张启灵居高临下的警告眼神，黑眼镜跟在两人身后，走向了浴室。 彦淮已经站在了洗手台前，他将手里的肥皂打湿后，把泡沫都抹在了洗浴石上：“衣服掀起来。” 张启灵闻言顿了顿，喉结微动：“我自己来。” 彦淮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洗浴石递给了张启灵，嘴上还嘱咐了一句：“别又扯红了。” 张启灵耳尖微红，不想搭理彦淮。 斜靠在浴室门口的黑眼镜：“......”真是没眼看！ 张启灵易容会翻车？那简直比彦淮会谈恋爱更不可信！小把戏而已，黑爷懂的。 “小淮，你就别卖关子了，说说汪家吧！” 彦淮点了点头，靠在了身后的浴室墙上，修长的身影倒映在了张启灵面前的镜子里：“汪家人想找人取代我。” 咚—— 彦淮连忙直起身看向张启灵，那滑落的洗浴石还在洗手台里打着转，而张启灵左手还撩着自己的衣摆，神情紧张地透过镜子看向自己...... 彦淮目光呆了呆，然后在黑眼镜看够戏后的咳嗽声中回过了神，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喉咙发干，嗓音也变得有些沙哑：“我没事，那人死了。” 彦淮伸手将洗浴石捞起来，重新在上面用肥皂打上了泡沫，只不过这回他没递给张启灵，而是握住张启灵的肩膀，让人面向了自己，随后弓着腰一点点把胶水化开：“被取代的是他。” 黑眼镜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他与张启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不同寻常：“你想趁机潜入汪家？” “不，”彦淮托着硅胶啤酒肚，将洗浴石换了个方向，“我要留下来，充当一个汪家人。” 张启灵只能看见彦淮的后脑勺和时不时露出来的侧脸，他嘴唇翕动，最终什么都没说，浴室里也一时陷入了沉寂。 半晌后，黑眼镜嘴角勾起笑，似是而非地说了句：“三爷钱给少了！” 彦淮也笑，啤酒肚总算取下来了，他看向张启灵，浅呼了口气：“钱我肯定还会找他要的，三百万可不够。” “你要小心！”张启灵眼里还是有些不赞同和担心，连他都能确定眼前的人是真正的彦淮，那汪家呢？万一被认出来，彦淮会很危险。 “放心吧！”彦淮不知道张启灵的心里所想，但这种被关心和信任的感觉真的很好，“明天我会提前进入海底墓，仇德考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不可能长时间不过问，阿柠应该知道我之前干的事了，所以不能再和她碰面。” “我明天只负责接应，要不你跟着黑爷我留在海面上等他们得了？” 彦淮摇了摇头，手不由自主地捏着张启灵的硅胶啤酒肚，张启灵看得别扭，伸手拿了过来，彦淮也随他去了：“我得下去，阿柠身边有汪家的人，数量应该会比之前我遇到的还要多。” 嗡嗡—— 黑眼镜正要说话，外套里的手机就振动了一下，是毋三省发来的短信：“三爷来消息了，毋斜明天下午一点左右到码头，他会跟着阿柠他们一起进入海底墓，而且，你俩还会见到一个老熟人。” “谁？”彦淮问道。 “王胖子！” 彦淮回想了一下上次七星鲁王宫所见过的人——王胖子......嗷，想起来了，打招呼不成，反而给了他一闷棍的那个人。 “又是毋三省雇的？” “应该是，这王胖子在北京城有点儿名气，为人仗义，但狡诈滑头，据说是个摸金校尉。” 彦淮不咋信，没遇到之前，那就当他忘了，可现在遇到了，不让王胖子吃点苦头，那就说不过去了。 晚点儿再进墓吧！彦淮眼眸微转，一个邪恶的计划在脑海里生成。 张启灵抬头瞥见了彦淮的表情，他虽说不是特别了解彦淮，但是这么明显的要搞事的神态，想看不出来都不行，他默默对王胖子点了根蜡后，绕开了彦淮和黑眼镜，自顾自地走出了浴室：“早点休息。” 话音落，张启灵就走向了还放置着人皮面具的木桌，俯身将东西都收好后，他才靠上床头，闭目养神。 “瞎子那边人烟稀少、人迹罕至的，留个宿，咱哥仨挤挤！” 黑眼镜刚往床边走了两步，就感觉后脖领子一紧，他转头一看，是彦淮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滚！” “啊——” 一脚把胡言乱语的黑皮耗子送出房间后，彦淮也坐到了床边，但他没睡意。 “我......” “那个......” 彦淮看出了张启灵眼底的纠结，他挠了挠额头，往后一仰，直接躺在了床上：“你先说吧！” 张启灵对彦淮突然的动作有些意外，但心里又不免升起了一丝别样的情绪，他将衣袋里的避水珠取了出来，递向彦淮：“避水珠还你。” 第45章 一半明，一半悟 彦淮视线上移，在颠倒的视野里，他的目光明目张胆地落在了张启灵的嘴唇上：“你留着，我用不上。” “你明天一个人，以防万一。”本来留着也只是想再试探一下自己的心思，又或者能多个跟彦淮接触的理由，不过现在用不上了，该知道的，张启灵都知道了。 “我真不用，你留着，我可以在水下呼吸。” “？？？”张启灵半信半疑，那之前还要他的护目镜和呼吸管干嘛！ 彦淮唇角勾了勾，他翻了个身，想正过来看看张启灵现在的表情，而事实也证明，真的很好看。 “明天我会跟在你们附近，除了找王胖子叙叙旧以外，还因为之前遇到过的一种深海区的人形怪物，”彦淮脸色肃了几分，“我不确定它们当时到底是集体狩猎还是群居活动，但它们会食人肉、对血腥味的反应也很灵敏，如果出现意外，避水珠应该会对你有用处。” “海猴子。”张启灵听完彦淮的描述，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这种生物。 彦淮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他回想起那怪物的外貌，点了点头：“是挺像猴子的。” 张启灵神色不自觉地放缓，他缩手将避水珠重新攥在了手心：“那等这趟结束后再还你。” 彦淮撑着下巴，目光只是单纯的疑惑：“为什么一定要还我？” 张启灵不明所以：“这是你的东西。” “如果我送给你呢？” “......”张启灵眼睛微微睁大，因为彦淮的一句话，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着。 可结果是，先被彼此的目光看得不自在的，是彦淮......他抿了抿唇，挪回了自己那边的半块床：“你留着吧......” 彦淮说完，床上的被子就被他一掀一盖。 等怔愣的张启灵回过神后，就只能看到一个包不圆的蚕宝宝，以及蚕宝宝露出的一只红彤彤的耳朵。 张启灵眼里染上了一抹显而易见的笑意，他关掉了房间里的灯，掀开自己这边的被角后，也躺了下去， 可刚躺下没多久，张启灵就突然想起了彦淮之前好像也是要准备说什么的，于是微微偏头看向了另一边：“彦淮？” 彦淮僵了僵，他动作小心翼翼地翻过了身，昏暗里，两只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澈，细看下，那瞳孔里似乎还隐隐有些金色为之点缀着：“啊？” 张启灵一时有些失神，脑子也只是下意识地让嘴巴开口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刚才？”彦淮有些发懵，等反应过来后，他一拍脑门，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他看向张启灵，目光认真地嘱咐道，“汪家人的后背上都有一个遇热会显现的凤凰纹身，这只是一个标志，不到万不得已，或者无法确定安全与否的情况下，不要尝试查看。” 张启灵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只是眉头微蹙着看向彦淮。 彦淮看懂了，他笑了笑：“放心，纹身的事我会想办法，不会露馅的。” 一切只等天亮了...... 这一夜，不知道是彦淮睡得太沉了还是怎么地了，反正......张启灵醒来后，看见彦淮被窝下伸出的尾巴时，神色很复杂，他轻轻地般开了彦淮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然后悄然起身，将背包里的硅胶啤酒肚和硅胶胶水都拿了出来。 而彦淮在感觉自己身边空了后，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下一刻，他就在离床铺不远的木桌前，瞥见了一抹坐着的人影，那人背对着他，衬衫半撩，后腰白皙又流畅，仿佛时刻蛊惑着人...... 在彦淮印象中，张启灵的腰应该是没有骨头的触感才对的，但他现在盯着张启灵凸显的脊椎腰曲骨，眼睛眨都不眨。 “醒了？” 彦淮被这声儿吓了一跳，他吞了口唾沫，视线上移，对上了张启灵略有深意的目光。 “醒了......” 彦淮干笑着收回了视线，他正要掀开被子下床洗漱，结果就看见了自己墨绿色的大长尾巴...... “卧槽！”系统，我这尾巴是怎么回事！？ 彦淮边忙不迭地拿被子盖住尾巴，边在脑海里大声哀嚎——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宿主，您的龙形尾部特征，是于凌晨两点显现的，那时您正处于沉浸式睡眠中，系统无法对您做出有效唤醒。” “那之前怎么就没有出现过！？” “因为以往没有张启灵的影响。” 彦淮愣了愣，他瞥了一眼张启灵，见对方还看着自己，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你忙你的！” 等把尾巴都收回来后，意料之中的，大裤衩子也废了，他趁张启灵低头弄自己的事时，裹着被子一溜烟就跑进了浴室。 张启灵听到了声响，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转头去看。 而另一边的彦淮，他从系统空间里拿出了一条裤子，神情麻木地给自己套上后，有气无力地问道：“为什么张启灵会影响到我？” “因为张启灵对您来说是个特别的人，您喜欢他。” 彦淮眨了眨眼，不解道：“喜欢就会影响我化形？” “并不是，普通的喜欢并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您对张启灵的喜欢被称为，爱慕。” “爱慕......”彦淮呢喃着这个字眼，他爱慕张启灵，“那我该怎么办？” “宿主可以尝试与张启灵建立恋人关系。” “这样我就不会再莫名其妙出现化形的特征了？” “还是会出现的，并且出现的频率会增加。” 彦淮顶了顶上颚：“系统你是不是欠打！既然频率会增加，那你还让我跟他建立恋人关系！” “......因为系统检测出，您的情感偏向更倾斜于与张启灵建立恋人关系。” 彦淮卷了卷被子，茫然了，为什么这些字他都认识但听不懂：“恋人是什么？” 叩叩—— 浴室门突然被敲响的声音打断了彦淮的思绪，他听见了门口传来的黑眼镜的询问：“彦淮？” “来了。”彦淮神色恹恹地答复了一声，随后便抱着被子打开了门。 门口的黑眼镜见状，故作惊讶地调侃了一句：“我去！哑巴，你昨晚居然把小淮赶到浴室里睡觉，你也太过分了吧！要是换成黑爷，那是决计舍不得的哇！” 第46章 直线性思维的彦淮 “你才睡浴室！”彦淮无语地瞥了黑眼镜一眼，将手里的被子一股脑地都推到了后者的怀里，“你又来干嘛？” “八点了大哥，该出发了！你当这是新婚夜随你睡啊！” 彦淮愣了愣，要走了吗？他好像也没什么要拿的，空间里该有的都有，但是还得去一趟昨晚的那家超市——假的烙爻刀得拿过来，做戏做全套。 “我去取个东西。” “什么东西？” “刀！” 黑眼镜看着干脆利落就出门的彦淮，对从木桌前起身的“油秃子”说了一句：“他一直都这样吗？”想到啥就是啥…… 张启灵顶着一张秃顶中年人的脸，看了眼被彦淮关上的房间门，思索了一下后，目光认真地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被两人暗暗吐槽的彦淮，又重新回到了那家超市，超市换了老板，但也不算换，因为脸还是那张脸，就是芯子变成了汪家人。 “欸这位小哥，您来了！”老板从电脑桌前站起了身，他脸上堆着笑，手往桌子底下一伸就掏出了一个长条状的木盒，木盒外面还系上了一层绸带，看上去就像是一件要送人的礼物一样，“这是您昨晚寄存在这儿的东西，您放心，绝对没有任何损坏！” “嗯，多谢！”彦淮面无表情地接过，留下了超市寄存物品所需要的小费后，便转身离开。 而超市老板注视着彦淮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低声不知道向谁问了一句，语气不明：“昨晚的监控录像，查清楚是什么原因了吗？” “还没有，所有关于彦淮的录像片段全都消失了。”离收银台七八米的一排货架后，一个正在挑选商品的顾客嘴唇翕动了几下，但他的话音却清晰地传到了超市老板的耳中。 “让三小队盯死他，等这次行动结束后，把他叫回去。” “是！” 海南省的西沙岛距离脚下的这片码头大概有两天的海上行程，但距离这个地方的风季只有不到十三个小时了，再加上阿柠他们的行动已经引起了边防的注意，所以任务进度至今都还停留在原始状态。 彦淮返回去后不久，阿柠派的车就到了旅社的楼下，司机接走了伪装成国际海洋资源开发公司所邀请的地质专家，也就是张启灵。 黑眼镜则是在张启灵离开之后，就驾驶着游艇前往了指定的汇合地点，彦淮搭了他的顺风艇。 “欸彦小淮，哑巴对你怎么样啊？”一个人时还好，但现在旁边多了一个人，黑眼镜的嘴巴就闲不住。 彦淮靠在驾驶舱外，声音透过玻璃传到了黑眼镜耳中：“很好啊！咋了？” “对你好那他还让你睡浴室！” “没有，今天早上只是个意外。”彦淮斜睨了黑眼镜一眼，不明白这人看起来挺正常的，怎么问的问题老是这么奇怪！ “哦～年轻人早上容易激动嘛！黑爷明白！”黑眼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也不知道又脑补了什么...... 彦淮摇了摇头，将收回视线后，开始盯着游艇甲板间的那些微小缝隙发呆，脑子里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早上系统跟他说过的那些话。 恋人吗…… 系统说，恋人就是相爱的人，相处方式就是两个人互相倾慕、在一起生活，然后一齐携手走剩下的路，而且在恋人之间，他们彼此都在对方心里特别的位置上，时刻都会为彼此惦记着。 他爱慕张启灵，那张启灵爱慕他吗？ 第47章 宿主请冷静(上) “这天儿看着像是要下雨啊！” 阿柠走上渔船，闻声看向了站在渔船栏杆边的张教授，她抬步过去打了声招呼：“张教授，我们还需要等一个人，您要是觉得外面无聊，可以回船舱休息。” “阿柠小姐啊！没事没事，我不无聊，码头的景色不错，等到了深海，那可就看不着了！”张教授摆了摆手，眼角笑起的褶子衬得那张秃顶中年人的脸更加猥琐油腻。 “那您自便。”阿柠颔了颔首，不再多说，她边握着手里的通讯器走进船舱，边吩咐着再重新检查一遍设备——等毋斜一到，他们就立刻出发。 而这边的张教授的人皮面具下，张启灵转头看向了海面，已经快一点了，彦淮应该已经到这附近了。 “你就是张教授？” 就在张启灵面上维持着张教授的人设时，一道拽得二五八万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他转头看去，不是王胖子又是谁！ “不知这位小兄弟该怎么称呼？” 王胖子嗤笑一声，拍了下自己的胸脯后，右手比了个大拇哥：“听好了，胖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道上人称浪里白条王胖子是也！” 张启灵神色平静地抱了抱拳，他嘴上恭维着，但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原来是胖爷啊！久仰久仰，在下张灏，一个小有成就的地质学家罢了。” “这下墓可不比学术研究，遇到危险那都是要先保命的，也不知道阿柠这娘们儿到底是怎么想的，开破船就算了，还带上这么个拖油瓶！” 张启灵闻言，故作惊喜地问道：“那这位胖爷是能直接找到海底墓吗？这可是个好消息，得跟阿柠小姐说一声啊！真要是这样，那在下就不用去了，正好可以到这附近逛上两天！” 王胖子听到这儿，脸上鄙夷的表情僵了僵，他能找到个毛线啊！ 伸手赶忙拉住了张启灵的胳膊，王胖子嘴角微抽，他就是吹个牛皮而已，可谁知道这牛皮不但破了，还他妈的不带响的：“欸别别别，你回来！” 张启灵一脸疑问，他还没开始游走相告呢！这胖子又想干什么？ “我跟你说啊！”王胖子看了一眼周围，见没什么人注意这边，便开口忽悠道，“这海底墓跟一般的土葬古墓不一样，风水格局不同，它的寓意就不同，而且这海底墓变化莫测，想要在风季之前找到它，那就得先找到个大概的范围，免得着了空穴的道。 “咱们时间紧任务重，光靠胖爷这些丰富的风水知识是不够的，还得跟你的科学理论相结合，这样才能相得益彰，”王胖子瞥了一眼张启灵一副深信不疑的表情，松了口气，并且仗义执言道，“你放心，要是真遇到什么危险，以胖爷浪里白条的身手，保你一个那完全不成问题！” “那在下就先多谢胖爷了！”张启灵闻言，立马严肃着脸，对王胖子弓腰又抱拳，那狗腿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把王胖子当成救世主了。 而王胖子也对张启灵的表现很是受用，两人仿佛相见恨晚一般，勾肩搭背地走向了船舱，那谈论的话题虽然跟诗词歌赋、人生哲理毫不相关，但个人英雄主义简直被两人给玩儿明白了，一路上嘴巴聊得就根本停不下来。 可殊不知，就在渔船斜前方的水下十米左右，一双金黄色的竖瞳正将这一切看得明明白白，那盯着张启灵和王胖子背影的眼神都快要冒火了！ “宿主，您要冷静！”系统看着彦淮龙身周围就要成型的海水漩涡，深感无奈。 “我知道！”彦淮往水下又潜了几米，但等那海水的漩涡消散成为一圈圈的波纹后，它们起伏的余波还是将停靠在码头边的渔船，摇得微晃...... 等时间终于熬成了下午的一点十分，被久盼的毋斜也总算是到地儿下车了，虽然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地——懵！ “毋先生，请您上船吧！柠小姐要求马上出发。” 毋斜瞪大了眼睛，他看了看送自己来码头的司机，又看了看司机所指的那艘破渔船，抗议道：“不是来找我三叔的吗？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毋先生，三爷是在西沙岛附近失踪的，自然要去西沙岛附近找线索，不过具体事宜柠小姐会跟您讨论，您先上船吧！” 就这样，带着职业假笑的司机撇下了毋斜，车子没一会儿功夫就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什么啊......”毋斜皱着一张脸，转头看向了那艘破渔船，心想这些人该不会是什么耍诈骗的人贩子吧？他三叔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人影那都是常事，要是因为这一时的担心就把自己送货上门，那也太不值当了！ 可是......万一是真的呢？三叔万一真的失踪了，他没及时找到人，然后再让二叔知道了，会打断他的腿吧！ 就在毋斜纠结时，一道身影已经悄然靠近了他，那人抬起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唤了一声：“毋斜？” “我去！”毋斜被吓了一大跳，手里的背包也被他下意识地拎到了头顶。 “毋斜！” 那人又唤了一声，语气已经带上了点不耐烦，毋斜一听，怎么感觉有点耳熟啊？还是个女的？ 将背包试探着往下降了降，毋斜伸头看去，随即眼睛又瞪大了些：“阿柠？你怎么会在这儿？哦，那个司机说的柠小姐该不会就是你吧！” “是我，跟我来，上船再说。”阿柠说完转身就走了，毋斜见状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专家初步判断，你三叔是进入了海底墓的，跟他一起的还有彦淮，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一直都没有传出消息和求救信号，我们在那附近等了两天，最终还是什么都没等到，所以就先撤回来了，而现在补充完了物资，我们准备重新再去一次。” “彦小哥也在？”毋斜惊讶之余，对自家三叔的担忧也缓了几分，他转头看向阿柠，“既然你们都打算好了，那还找我来干嘛？” “你三叔说过，如果出现意外联系不上他，就去找你。 “可我......”不会我三叔那套啊！ 阿柠看出了毋斜想要表达的意思，她笑了笑，说道：“放心，船上有最先进的设备，如果连那些都找不到真正的海底墓，那才会轮到你。” 毋斜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他跟在阿柠身后走到了船舱外，结果刚一靠近，他就听见了从里面传出来的热火朝天的讨论声，而且，其中一个声音他还很熟。 “胖子？” 称呼不自觉脱口而出，船舱内静默了一瞬，随后便传来了王胖子咋咋呼呼的大嗓门：“小天真？” 第48章 宿主请冷静(下) 还真是！毋斜乐了，没想到他们还能再见面。 果然，下一刻船舱门开，王胖子笑呵呵的脸露了出来，他双臂一展，把瘦削的毋斜抱了个满怀：“哎呦还真是你啊小天真！可想死胖爷我了！” 毋斜回抱了一下，嘴上笑骂道：“你个死胖子，怎么会来海南啊？” “我当然是为了海底墓而来啊！但凡是海底墓，那必然出油斗，胖爷我最近手头有点儿紧，这么好的发财机会肯定是不能错过的啊？而且......”王胖子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阿柠，凑到了毋斜耳边低声说道，“而且，这可是老外夹的喇嘛，咱的东西哪能便宜洋鬼子啊！” “我就知道你丫的带着花花肠子，”毋斜翻了个白眼，但神色却是抑制不住的开心，他视线微转，目光落在了船舱内的另一个人身上，“这位是？” 王胖子正要开口介绍，结果就见这位张教授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毋斜，里面甚至还微微发着亮，于是他眼眸一转，贼笑着站在一旁看戏了。 阿柠本来也是不想做声，但为了后续安排工作时能顺利进行，她还是开口介绍了一句：“这位是张教授，是我们这次行动邀请来的顾问，研究方向专攻地质学。” “哦，张教授您好！”毋斜出于礼貌，对着面前的人伸出了右手。 而人皮面具下的张启灵装作是才回过神一般，他连忙上前握住了毋斜的手，手指还自以为不经意地摩挲着毋斜的手背。 “欸~阿柠小姐过奖了，顾问算不上，鄙人只是在地质学方面小有成就而已，不知道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啊？长得如此清秀，怎么会跟海底墓打上交道啊？” “我......”毋斜嘴角微僵，他试着抽了抽手，可谁知，对面这家伙看着一副上了年纪的样子，但这手劲儿怎么感觉比他还大啊！ “......我叫毋斜，对古墓比较感兴趣而已！” “哦~那不知毋小兄弟在何处高就啊？” “哈......我只是个学建筑的，谈不上高就。”毋斜笑得很勉强，他边说边向王胖子投去了个求助的眼神。 王胖子憋着笑，阿柠也一副我什么也没看见的表情，毋斜见状只能内心暗骂加哀嚎——老东西你快撒手啊！ “毋小兄弟谦虚了，你一看就是个少年英才，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张启灵仿佛看不到毋斜的表情一般，他右手紧握还不够，下一秒，左手也包了上去，边说还边在毋斜的手背上拍了几下。 王胖子和阿柠听着那声儿都替毋斜觉得疼。 而毋斜更是连脸上的假笑都维持不住了，他使劲地往回抽着自己的手，脸色憋得通红，嘴里咬牙切齿地说了句：“张教授客气了！” 张启灵原本还想说点儿什么的，可话还未说出口，原本平稳行驶着的渔船就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一样。 毋斜借着这个机会总算是将手抽回来了，他和王胖子都抓住了身侧装有海货的木箱，而另一边的张启灵和阿柠则是抓住了船舱的门框。 几人都警惕地静待了片刻，等确定船身真的重新恢复了平稳后，阿柠才皱着眉冷声对着通讯耳麦问了一声：“刚才怎么回事？” “队长......我们也不知道啊！渔船一直是避开礁石往前开的，应该撞不到什么东西才对，而且，船上的雷达也没有检测到有什么东西啊......” 阿柠闻言，垂眸思索了片刻，她回想起了之前六太他们所遭遇过的事情，心底开始产生了不安：“所有人注意警戒，除了必要的巡逻外，一律不许靠近船沿。” “是！” 阿柠吩咐完队员后，转头看向了面前的几人：“几位也尽量地待在船舱内，里面的装备你们可以自行分配，等到海底墓的大概位置后，我再来通知你们。” “没问题！”王胖子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外表看着无比心大，仿佛刚才的事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一般。 “我们在这儿不会有事，倒是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毋斜这会儿回过了神，他细想起刚才的震动，也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是啊是啊！一定要小心，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你就叫我们！”张启灵顺势附和道，但在没人注意到的视线范围之外，他的眼底划过了一抹深意。 后面的路程出乎众人的意料，当然，张启灵除外，渔船行驶得非常顺利，海面也一直出奇的平静。 只不过傍晚的天色变得极为阴沉，但这在风季到来前夕是很正常的现象，让众人心急的是，他们只有不到六个小时的时间了。 “我们距离海底墓的大概位置应该还有十公里，探测设备已经帮我们圈出了四个方位，等到了那儿之后，我们......” “队长，有情况！” 阿柠的话被船舱外巡逻的队员所打断，她皱了皱眉，站起身往外走去：“我去看看。” “我们也去看看吧！”毋斜自从上船之后就一直待在船舱里，早就闷得不行了，正好趁现在出去透透气。 张启灵和王胖子对此都没什么意见，于是四个人一齐起身往外走去。 “胖爷这腰啊！出去高低也得给你们扭段秧歌！” “胖爷还会扭秧歌呢？”张启灵为了不崩人设，随口调侃了一句，可实际上却有些心不在焉。 “那是，胖爷我会的东西海了去了！” “是吗？别到头来秧歌还没扭上，吹牛先闪了腰，要是一下子用不了了，你可别赖上我！” “好你个小天真，还是不盼胖爷点儿好啊！”王胖子抬手迅速一勾，将毋斜的脖子勒了过来，几人一路笑闹着出了船舱。 然而，这份愉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外面出事了。 “怎么回事？”阿柠看着甲板上神色慌张的一众人，语气带了些冷意。 “队长，是鬼船......”巡逻的队员站到了阿柠身旁，他颤着声音说了一句，随后便闭上了眼睛，那抬起的手指，指向了远处的海面上。 黑沉的夜里，雨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远处的海面上，晃荡着一艘锈迹斑斑的渔船，随着它的靠近，众人耳边都响起了一阵阵嘎吱嘎吱的摩擦声。 “转过去，记住，不要听，不要看，也不要管！”阿柠脸色有些苍白，她转过身的同时，将毋斜也背（bèi）了过去。 “为什么？” “一会儿再解释。” 毋斜茫然地站着，雨开始变大，海面上也刮起了海风，鬼船的嘎吱声与自己所在的这艘渔船的距离，已经开始近到影响了他们原本的航行。 毋斜抬起头，被雨水模糊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了渔船驾驶舱的玻璃，然后，他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影子仰立着，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第49章 海上玩命夜 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毋斜所见的玻璃上的倒影也随之清晰了一瞬，但就在他一眨眼的功夫里，那倒影不见了！ “胖......”毋斜下意识转头看向了身侧，但视线所及，空无一人。 胖子呢？还有那个姓张的教授也不见了！ “阿柠......”毋斜又转头看向了左侧，却见阿柠的肩膀上正搭着两只像是没皮的手，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你！” 然而话音未落，阿柠那原本貌似求救的眼神，瞬间就变得空洞，随后便像是被一股巨力拉扯着，整个人在毋斜惊恐的目光中弹飞了出去。 回过神的毋斜只来得及伸手抓住阿柠的脚，但效果不大，他的身体被平拖了一段距离，紧接着头也他妈的好巧不巧地卡在了渔船的栏杆空隙里。 鼻间的铁锈味和头顶的抚摸感告诉毋斜，他的脑袋夹在了渔船和鬼船之间，如果风浪再添一把火，他的脑袋肯定会被挤出脑浆...... 他都这样了，那阿柠呢？卧槽，她不会人没了吧！？ “阿柠！？” 雨声和风浪声淹没了毋斜的呼喊，但下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脚踝像是被什么扒住了，还没等他偏头去看清，一股失重感就席卷而来，然后和阿柠一样，他也体验了一把被弹飞的感觉。 欸？头居然没事！ 毋斜的手还紧紧地拽着阿柠的脚，他只感觉眼前视线一花，下一秒，身体就被迫砸在了一处空地上。 右侧胯骨传来的一阵仿佛深入神经的痛让毋斜倒吸了一口气，他咬牙往上抱住了阿柠的小腿，心想：这回该稳了吧！ 毋斜刚要松口气，可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铁皮老化的碎裂声。 下一刻，身体下方一空，毋斜连带着阿柠都掉进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浅水沟”里？ 好在跟毋斜拔河（拔阿柠）的那股力道消失了，虽然呛了几口铁锈水，但他们应该暂时安全了。 “阿柠？” 毋斜将昏睡的阿柠扶了起来，掐人中法、扇巴掌法、捏鼻子窒息法统统都用了一遍，可人就是不醒。 于是，毋斜的想法开始往奇怪的方向撒野狂奔，该不会得要人工呼吸吧！ 毋斜在救人与丢失珍藏二十六年的初吻之间，坚定地选择了前者，就在他刚要把嘴凑上去时，阿柠却突然睁开了眼睛，那隐隐泛着黑色血丝的眼白把毋斜吓得直接叫娘！ “妈呀！” 阿柠死寂的眼神看向了毋斜，随即，她那不知何时长出黑色长指甲的双手，迅速地攀上了毋斜的脖颈，然后，猛然收紧...... 暴雨冲刷着甲板，渔船上的煤油灯明明灭灭地晃来晃去，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影。 但与之相反的是，海面下可就热闹多了，跟拽走阿柠的东西一样，那些密密麻麻的鬼手将原本还在渔船上的众人一瞬间都拖入了海水中，像传递货物一样抛来抛去，其中就包括了张启灵和王胖子。 再这么耗下去，不被累死也要被淹死了！这是王胖子用匕首挑开一只飞向自己帅脸的鬼手后，内心所发出的哀嚎。 而另一边的张启灵，此刻他的人皮面具还好好地套在脸上，再加上怀里揣着彦淮给的避水珠，所以行动并不受限，但他顾忌着隐藏在队伍里的汪家人，只能装作笨拙又不经意地把人救下。 可那些鬼手一直在不间断地往人身上黏附，没过多久就有人中了招，然后慢慢地沉入了海底。 张启灵见状也顾不得身份暴不暴露了，他从一个雇佣兵身上顺来了一把匕首，锋刃将手心划破后，血液在海水里化开，方圆十米内瞬间被清出了一片净土。 王胖子还纳闷呢！这些玩意儿怎么突然就跟见了祖宗一样，转头一看，其他人身边的鬼手也轰然散开了。 只不过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王胖子觉得要是再不上去喘口气，他的肺就要炸了，就在他要蹬水往上游时，余光却瞥见了不远处那张教授一副虚脱了的模样，秉承着剩去一大段前缀的革命友情的份上，他伸手过去拉了一把，却在手扶住张启灵腰部的时候，掌心摸到了一个坚硬的突起…… 不久后，海面上就一连蹿出了好几个脑袋，外面雨势仍然很大，但可比在水下好太多了。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在海面上寻着，好在他们的渔船就在不远处飘着，虽然正在跟那艘来历不明的鬼船像磁铁一样相互吸附着，但终归是给了他们点儿生的希望了。 王胖子揪着张启灵的后脖领子就往渔船的方向游去，可游了一段怎么就觉得不对劲儿了，这家伙怎么好像变重了？ 王胖子往后一看，结果差点没给他吓出魂来，这什么玩意儿抱着人啃！？ 只见好几坨人形的怪物通红着眼睛，那可是逮着稍稍落后的队员就撕就咬啊！那些人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拖进水里生死不明了，甚至还有一坨蹿得快的，都他妈已经咬在昏迷了的张启灵的肚皮上了，难怪王胖子觉得沉！ “我去你二大爷的！”王胖子直想骂娘，这人什么时候昏迷不行非得他妈现在啊！ 将匕首紧攥在手里，王胖子眼底闪过了一抹厉色，他左手微一使劲就将张启灵拽向自己，右手横劈，匕首的尖端便冲着那人形怪物的眼珠子捅去。 可那怪物像是成了精一般，王胖子的匕首落空了，非但如此，那怪物的利爪还在张启灵身上借力，一个猛扑便跃到了王胖子头顶上方。 王胖子反应迅速地将张启灵带到了身前，他猛吸一口气便沉入了水中。 下一刻，伴随着砰的一声枪响，那怪物嘶鸣着砸向了海面，溅起一大片水花...... 而在几十公里外的腥臭的海水下，一个庞大的墨绿色龙影闪过，在他的身后，是一头被撕成碎片的黑色深海巨蟒，还有数不清的海猴子的断臂残肢。 纷落的碎块悄然地沉没在了礁石之间，为这百年平静的深海，下了一场独特的雪...... “宿主......您违反了系统规则。” 第50章 汪家的试探 “你说过它们不属于原剧情范畴。”彦淮的声音有些冷。 “但是您所抹杀的数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不产生连锁反应的上限。”系统无奈地解释着，“宿主，您必须马上暂停书中行动，不再参与接下来张启灵他们的剧情发展。” “是吗？”彦淮一想起之前系统给他投放的张启灵那边的画面，他就恨不得把那条黑蟒拼起来再撕一遍，“那你告诉我，那些原剧情之外的东西出现，是因为什么？” “宿主......”系统头疼地暗叹了口气，这些事情对于现在的彦淮来说，发生得根本不是时机，更何况，就彦淮现在对张启灵的特别来看，要是再把真相告诉他，那这个世界怕是真的就要乱了套了。 “宿主，您在这个世界逗留的原因，只是在不破坏原剧情的基础上，恢复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记忆。” “你不说是吧？”彦淮的语气无比平静，他加快了在水里的速度，看那架势，大有就这么以龙身冲过去的想法。 “宿主！”系统感应到了空间里剧烈抖动着的烙爻刀，数据运行得很无力，“原书中的剧情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您如果再过度介入，您和张启灵的灵魂，就都会被流放！” 彦淮闻言身形猛然顿住，他讷讷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系统沉默了片刻，随后，它认栽了，有这么个一根筋的宿主...... “这是汪家人对您的试探，他们已经开始怀疑您的身份了，而刚才张启灵之所以会突然昏迷，是因为他的命运与这个世界的最终秘密紧密相连，那些原剧情中没有发生的事情一旦出现，他的命格就会受到威胁。” 距离张启灵他们的位置只有几百米了...... “如果您再参与这些不可控的剧情，那张启灵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而您，也会因为书中规则的直接攻击，轻则灵魂流放，重则彻底消失。” 耳边的浪声、雨声和百米外的枪声变得越来越模糊，彦淮此刻只觉得浑身冰冷，龙影在海水中逐渐恢复为了人形，他紧攥着烙爻刀，双手在微微地颤抖着。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群他们不该遇到的东西，把他们当成食物吞进肚子里啊？” “毋三省的计划我会配合，汪家人我也会想办法对付，”彦淮的眼里闪过了一抹偏执的乞求，他目光茫然又无措地看向虚空，“但张启灵不能再受到一点伤害，一点都不能！” 系统看着彦淮通红的双眼，它从没见过这样的宿主，就算是在他还没有失去记忆的时候，都没有见过...... “宿主，或许您可以从鬼船上带走阿柠，然后离开这里。” 这是系统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毕竟现在的阿柠中了尸王的毒，她的血液会对汪家有用，至于后续，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是想让我带她去汪家？” 彦淮蹙了蹙眉，他垂着头在心里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行性，但毫无疑问，如果真这么做，阿柠绝对会有去无回，倒不如，利用这次机会再替换一次。 彦淮从空间里掏出了一套衣服，穿上后便直奔鬼船而去，而其他的……他不确定张启灵什么时候能醒，但这次海底墓之行，应该不会再继续了。 “你能随时提醒我张启灵的行动吗？” “可以的，宿主！但您在短时间内，不能再参与关于主角团的剧情了。”系统都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多少次叹气了，慢慢习惯吧！ “我知道……” 鬼船上，毋斜仰面翻着白眼呛着水，整个人都快被掐得断气了，这阿柠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了！ 在又一次后脑勺被砸在铁板上后，毋斜双眼发黑，挣扎的动作逐渐变小——完球，他就要死了吗...... 铮—— 毋斜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听见了一阵刺耳的利器相撞的嗡鸣声，紧接着，他便感觉脖子上窒息的力道瞬间消失了，甚至于，他还把那个一闪而逝的熟悉身影当成了幻觉。 “彦......” 彦淮对毋斜的声音恍若未闻，他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将渗出的血液滴进了阿柠的两只眼眶内。 伴随着一股滚烫的黑血从她眼里流淌而出，阿柠凄厉地尖叫着昏了过去。 “宿主，西南方向，有汪家的人在等您。” 彦淮走上前一言不发地扛起了阿柠，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鬼船上。 而就在系统所说的西南方向几公里外，一艘低调的渔船正在这场暴风雨里摇摇晃晃，船头的甲板上还架着一台稳固的防水型望远镜。 一个年轻人端的就站在那望远镜前，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迷蒙的雨雾，嘴角似笑非笑：“大人，欢迎回家。” 汪铭收回了视线，雨衣帽檐下的目光向左瞥去，看着突然出现在身侧的彦淮，他竟没有丝毫意外，不过却好像对彦淮肩上扛着的阿柠有些好奇：“这是？” 彦淮将阿柠直接扔在了兜雨的甲板上，他没答话，只是越过了汪铭和地上的阿柠，径直走进了船舱：“返程。” 汪铭对着彦淮的背影挑了挑眉，他怎么感觉大人的脾气越来越差了？ 虽然在心里泛着嘀咕，不过汪铭面上还是恭敬地颔首应了一声：“是，大人。” 彦淮将之前就替换出来的假烙爻刀随手放在了桌上，他动作自然地翻过了水杯的杯口，右手拎起了水壶，那还带着温热的饮用水便缓缓倾倒进了水杯，而这个场景，像是被他做过一万遍。 将杯口贴近唇瓣后，彦淮微微仰起头，可还没等他喝到水，水杯就被另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截停。 “大人~你怎么这样啊？明明知道我在这儿，却只跟阿铭说话，都不跟我说话！” 汪栩从彦淮手里顺走了水杯，他自己靠坐在了桌边喝了一口，看向彦淮的眼神带着嗔怪和不满。 彦淮斜睨了一眼面前的人，对他抢走水杯的动作也不生气，只是略带深意地说了句：“黑蟒是你引过去的。” “对啊对啊~”汪栩笑盈盈地歪了歪头，“我知道前段时间家主让你去替代彦淮让你不高兴了，所以特地给你抓了个小玩意儿，让你解解闷儿，怎么样？我好不好？” 彦淮垂眸勾了勾唇，拇指的指腹下意识地磨着食指的指甲，回道：“礼物不错，玩儿得是挺尽兴。” “你喜欢就好，那我下次再给你抓更好玩的！” “好啊！”下次最好由你自己亲自来......彦淮眼底闪过了一抹杀意。 虽然系统跟他说过，当时那附近并没有汪家的人监视，也没有任何人看到他的龙身，但这些还是给彦淮敲响了警钟，是他一直以来的防备心不够，所以才在这次行动里连累了张启灵他们。 所以这次去汪家，彦淮必须要得到他想要的信息。 第51章 二次挡箭牌——毋三省 渔船靠上码头，昏迷的阿柠已经醒了，中尸王毒时虽然无法自我控制，但她还是有些意识的。 此刻看着坐在面前的彦淮，阿柠并不意外，但她却不明白彦淮为什么要救她，还有，现在又要绑她到哪儿去？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彦淮收回了透过船舱玻璃看向海面的视线，他瞥了眼阿柠，随后便侧头对一旁的汪栩问了一句：“还要多久？” “唔......两分钟？”汪栩迟疑地说了一声，他摊了摊手，有些无奈，“谁能想到你会回来的这么早？” “那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回来？” 眼见着彦淮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冷，汪栩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哎呀~这不是好心办坏事了嘛！别生气别生气......” 汪铭斜靠在船舱的门边，他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汪栩给彦淮端茶倒水又捶背的举动，嘴上却嘲讽道：“好一个好心，任务又没完成，我的那份罚你去受？” 阿柠蹙眉听着这三人的对话，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你们到底是谁？” 汪栩笑着打了声招呼：“美女你好啊！我叫汪栩，以后可能会经常打交道哦！不过，也只是有可能而已！” 彦淮将阿柠带回来肯定有他的用意，不过在家主确定彦淮真假并且下决策之前，汪栩说出的话只能真假掺半。 而这也是彦淮所预料过的，所以在返程的两个小时里，他唯一能做的一件放松的事，就是向系统询问张启灵的情况。 “张启灵大概会昏迷两天，等醒来后，他的灵魂就会恢复的差不多了，除此之外，身上受的几处外伤也不会危及性命，血脉维护下，他的伤会恢复得很快。” 彦淮其实还想问问其他的，但外面码头上的艞板已经传来了一阵被人踩塌的声响——接应他们的人到了。 彦淮起身拿起了桌上的假烙爻刀和雨衣，率先走出了船舱。 而汪栩一看，立马嗖的一声也紧跟了出去，目光看都没往后看一眼。 至于最后的汪铭......他垂眸叹了口气，认命地上前扶起了阿柠，心里发牢骚道：“又他妈是我！” “现发布第九个任务，打消汪家家主汪权的怀疑，任务完成将获得被替代者汪珏的记忆、真实血脉隐藏能力、积分加1（当前积分为1），任务失败则全部奖励取消。” 在码头的雨雾里，接收到系统任务的彦淮看见了三个身着雨衣的汪家人，其中一个上次在超市里面见过，是那个资质老成的人，他站到了彦淮的身前，颔了颔首。 “大人，车准备好了，家主有电话找您。” 彦淮微一点头，往停车的地方走去，神情看似平静，实际上却是...... “系统，快告诉我电话该怎么用！？” “宿主，电话是接通的，您不用按任何按键，直接将有屏幕的一面放在耳边就可以了。” “哦......” 一行人走到了巷道边，那儿停了一辆别克，彦淮乍一看，心想：这辆车跟毋三省的那辆还挺像的。 上了车后，彦淮学着毋三省的模样，弓腰走过去坐到了对应的位置。 而那顶刚从头上取下来的雨帽还在滴着水，彦淮随手就把它扔到了一旁的座位上。 看着从副驾驶方向递来的手机，彦淮不着痕迹地蹙眉顿了顿后，才将屏幕凑到耳边。 “宿主，您要说‘喂’？” “喂？”这是什么必不可少的东西吗？身为假汪家人的彦淮，心里有点儿颤。 “小珏（jué）......”一道很苍老的声音，跟仇德考有得一拼。 彦淮轻笑了一声，语气带了点儿别的意味：“我不是彦淮了？” 汪权闻言笑了笑，像个包容晚辈发小脾气的长者：“知道你委屈，等办完常沙的事，就来趟老宅，自从你离开后，米儿就一直在念叨你。” 常沙的事？彦淮的重点放在了这四个字上，他心生警惕，却也知道自己没多少的时间去思考判断，索性就问了个即便无关，却也挑不出错处的问题：“毋三省这么快就回去了？” 以毋三省的城府，如果他做的动作够隐蔽，来替代彦淮的人又在没有汪家人告知的情况下，应该是不会知道毋三省的行踪的。 “暂时没有消息，不过海底墓里的东西，出现在了常沙。”这是彦淮用毋三省这个挡箭牌套出来的信息，他想起了毋三省装到包里的那些瓶瓶罐罐...... 那里面会是什么？汪权所说的要办的事，会是拿到那些东西吗？ “东西出现就说明，他就算人不在，也肯定对外联系过，反正吞不下也扔不了，他大概很快就会出现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可惜毋斜没能下去，不然这场戏会更精彩。” 彦淮嗤笑了一声，像是对毋斜的蔑视，但心里却是在想，毋三省说过毋斜是个关键点，把他引来海南下海底墓的目的现在没有达成，那肯定会影响到后续的计划，而且听汪权的语气，或许，汪家人也在利用着毋斜。 “就算没有毋斜，接下来的戏也会很精彩，”彦淮微俯下身，将手肘撑在了膝盖上，他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眼神警惕的阿柠，故作善意地笑了笑，“有人中了尸王的毒，我想，等仇德考反应过来是毋三省先铺路后拆桥，那会不会牵扯出更多的人、露出更多的马脚？” “仇德考只是一个痴心妄想的人而已，想要利用并不是什么难事。”汪权的话音伴随着瓷制茶盏相碰的声响传来，彦淮听得真切，心念一动...... “毋三省那边我会另外派人，你先去一趟解家，找一个本不该活着的人。” “什么意思？”彦淮觉得奇怪，不去跟毋三省那老狐狸正面对抗，他还是挺惋惜的。 “解连环可能没死。” 解连环又是谁？ 彦淮感觉这些乱七八糟的疑问，比自己还没恢复的记忆都要复杂，但他面上还是做出了一副略微吃惊的表情：“我知道了，那阿柠怎么处理？” “小珏，你变得不一样了。”汪权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彦淮心下一紧，双眸微垂，随后淡淡地呼出了一口气，愣是做出了一副为了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坚定表情：“或许，我本就该这样。” 彦淮脑袋后仰，背靠着座椅，随着一句：替我跟米儿说声抱歉的结束，系统的任务完成提示，在彦淮的脑海中响起。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九，打消汪家家主汪权的怀疑，系统发布奖励中，恭喜宿主获得被替代者汪珏的记忆、真实血脉隐藏能力、积分加1（当前积分为2）。” “阿柠的事，我会让汪栩和汪铭去处理，你到常沙后，万事小心，尤其是那解家家主，别暴露了身份。” “我知道了，放心吧！” 第52章 改变 手机里传出了挂断的嘟声，彦淮将手机递还了回去，剩下的事，反正也得等到了常沙才能进行，那干脆就趁现在把来替代他的那个叫汪珏的人的记忆给读取了，免得后续猜来猜去。 双手环抱在胸前，彦淮闭上了眼睛，寻着个舒服的姿势，他又将后背仰靠在了座椅上，就在他刚准备让系统将汪珏的记忆传输给他时，后面的某个车座上传来了阿柠的话音，冷漠却又带着些奇怪的情绪。 “彦淮，我不管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但如果想拿我来威胁和利用仇德考，你们不可能得逞。”因为他根本不在乎谁的死活，除了他自己...... 彦淮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装作表情不耐烦似的蹙起了眉，随口说了一句：“把她嘴堵上。” “是！” 离常沙的行车路程大概需要十二个小时左右，更何况还有一段海上的路，一行人不坐航班还没法上国道，这是彦淮所庆幸的，他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汪珏记忆中有关解连环的事，以及汪家的计划。 与此同时，彦淮也改变了之前想让阿柠再替换一次的想法，他会找个机会让她在被送到汪家之前，活着离开...... “接收汪珏的记忆。” “好的宿主！” 风季到了，海浪不自起，携风而呼啸，海底墓被重新与外界隔绝，只是海与岸上的细雨不断，不过好在，没有像昨天晚上那样让人心慌了。 海城市人民医院的住院部，一间病房里，三个相连的床位空了两个，唯一有人的那张病床上，张启灵仍旧昏迷着，医生正在给他做检查，而毋斜和王胖子一个纱布包着头、一个绷带裹着胳膊，两人皆是眼神担忧地站在一旁，一声都不敢吭。 三个病号，齐了！ 眼见着医生从病床前站直身，毋斜连忙上前一步问道：“医生，他怎么样了？” “外伤恢复的情况很好，只不过这昏迷的原因暂时还不明确，一会儿给他拍个脑部ct看看，另外，也再让他住院观察两天。”医生是个戴无框眼镜的中年人，谈吐自然平和，看上去是个临床经验不浅的。 毋斜虽然眼中的担忧不减，但还是礼貌地笑着感谢了医生：“我们知道了，多谢医生！” “不客气！” 目送医生离开病房后，王胖子看着一会儿给张启灵掖被角、一会儿又谨慎地盯着输液管的毋斜，无奈道：“我说小天真，你都脑震荡了还这么晃悠，你信不信真会晃成浆糊啊！坐下歇会儿吧你就！” 毋斜瞪了王胖子一眼，他也有自己的烦恼好吧！ “现在风季到了，我三叔还没消息，阿柠失踪，小哥又昏迷不醒，我越来越觉得，这就像是场阴谋，”毋斜强压下心底的烦躁，他抱着头，苦着一张有些苍白的脸，“可是除了海底墓，我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 “你还不死心啊！咱们这次的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反正这海底墓啊！是去不成咯！” 王胖子将一条胖腿搭在了床沿边上，后背枕着个白色饱满的枕头，余光一瞥，他便扫见了床头柜上的电视遥控器，想着现在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伸手把遥控器捞到了手里——能看着电视解解闷儿也好啊！ 于是下一刻，电视屏幕的起始蓝屏闪过后，跳出来的第一个电视节目，就是一名女歌唱家铿锵有力的飙高音名场面，那音量简直都不能用惊吓来形容了，这要是放在心脏病科的病房里，即便不被算成谋杀，那这医院也得他妈的赔破产！ 总之，病房里两清醒、一昏迷的三人都没想到会这么刺激！ 毋斜被吓得屁股在凳子上蹦了蹦，下一秒，空病床床头的那个枕头就被他甩了出去，正中王胖子的脑门儿：“死胖子你赶紧小点儿声！” “我......”王胖子自知理亏，急忙按着遥控器的音量键就不敢松开啊！看那着急忙慌的表情，仿佛就差没上嘴一口把音量条给吞了。 好在这电视音量炸的快，降的也快，毋斜和王胖子见张启灵还安详地（乖乖地）躺着，深深地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口气的尾巴还没打结时，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两个长相普通但气势内敛的人未经允许就走了进来，还站在了病房的两边让出了中间的道。 “小三爷真是好本事啊！” 听到这声儿，毋斜的眼眸瞬间瞪大，身体更是本能地打了个冷颤：“二二二二叔？” 毋二白抬步走进了病房，冷哼了一声，贰荆垂首跟在他的身后，见了毋斜，目光略带怜悯地喊了声小三爷...... “小三爷刚才那是舌头瘸了？要不要我拿板子给你治治啊？”毋二白的手好久都没那么痒了，但他还有理智，现在还不行，得等把这小兔崽子押回杭城了，再帮他松松骨！ 可毋斜并不知道自家二叔的心头所想啊！他只知道毋二白的眼神已经快把他的皮给扒下来了，他咽了口唾沫，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着：“不用了二叔！我舌头好使！您怎么会来海南啊？” “你还好意思说！”毋二白这几天一提这事儿就火大，“瞒着我来海南就算了，还惹出这么大的事！” 毋斜一头雾水，他惹什么事了？ 王胖子也面露不解地看向毋二白，他上前拱了拱手，笑着说道：“这位就是毋二爷吧！二爷您消消气，在下王胖子，您叫我胖子就行！” 毋二白一看见毋斜那个蠢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但现在有外人在，他只能咽下喉咙里就要喷发的火气，手握折扇侧身对着王胖子抱拳道：“胖爷，久仰了。” “不敢当不敢当！”王胖子堆肉的脸上笑得勉强，要不是病房的门被毋二白的人堵了，那他铁定是要出去的，可显然，毋二白这架势是谁也不让走啊！ “二叔，您刚才说我惹事了，可我什么也没干啊！”毋斜是绝对确定自己昨晚是没干什么害人背德的事的，如果真有，那也是被迫涉案，阿柠的失踪案。 “你还没惹事！？”毋二白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差点儿又蹿上来了，毋斜都已经做好了满病房跑的准备了，可就在这时，贰荆凑到了毋二白耳边说了句话，眼见着后者竟然在缓出了一口气后，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毋斜愣住了。 “今天早上，国防部门对国际海洋资源开发公司进行了举报，而政府也开展了彻查工作，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事关你那糊涂三叔要下的海底墓，要是你们再晚回来一步，被抓了个现行，那造成的后果，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第53章 积分转运站——彦淮 毋斜原本还在怔愣中，可毋二白接下来的话，再次让他回过了神：“我已经让黑眼镜去帮你办好了转院手续，你马上跟我回杭城。” “可是三叔和阿柠都还没消息......” 事实证明，毋斜的话是注定说不完了，因为话音未落，黑眼镜已经站在了病房的门口，他坏笑着扬了扬手里的转院收据，用嘴型对毋斜说了句：“goodbey~” “老三的事我会继续调查，至于阿柠，她的事有她老板会处理，还轮不到你操心。” 毋二白对身后的贰荆使了个眼色，而后者也领会了其中的含义，他走上前，伸手半扶半拉住了毋斜的胳膊，语气恭敬却又不容置疑：“小三爷，我们走吧！” 毋斜眼底闪过了一抹对自己无能的厌恶，似乎不管遇到了什么事，他都一直处于被支配的地位，他根本没有任何选择权...... 想到此，毋斜咬牙狠狠甩开了贰荆的手，他还不能走，解释不清的谜团、无法轻易善后的烂摊子，还有三叔和阿柠的失踪，这些仿佛只是让他在边缘兜一圈的逗弄，都无一不在牵引着他跳进深渊，他一定要弄清楚。 “我不走！现在三叔和阿柠下落不明，很显然他们就是这一切的关键所在，在还没有他们的消息之前，我哪儿也不去！” “你个小兔崽子，老子是不是惯得你了！”毋二白如果有胡子，那肯定已经被气得吹起来了，他指着毋斜，冲着贰荆说道，“把他绑了，再不听就直接打晕！” “别别别，二爷，您消消气！” 王胖子看着这叔侄俩剑拔弩张的气氛，也顾不得走路会不会被攮（nǎng）了，他连忙上前赔笑着打圆场道：“毋斜这小子说话就是脑子一热的功夫，您肯定是比谁都了解的，您跟他讲道理吧他可能还听得进去几句，可这要是直接上手，那他那嘴怕是可比什么都硬，咱们有话好好说！” “你的意思是，我刚才还没跟他好好说吗！？”毋二白眼神厉了一瞬，看在王胖子救过毋斜的份上，他才多了几分耐性，要不然换成别人，别说劝了，有机会开口都是祖宗保佑，“这是我毋家的事，还请这位胖爷不要插手！” 警告意味明显，王胖子讪讪地收回了到嘴的话，他退到一旁，给毋斜使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别怪兄弟不仗义啊！这事儿事关胖爷的小命，你还是从了吧！ 毋斜到最后自然也没能逃脱被带走的命运，而且离开的方式还略带点儿不风光，他是被打晕后，由贰荆扛出医院的，理由为，怕再激动过度，引发别的脑震荡后遗症。 王胖子和黑眼镜趴在病房的窗口上，目睹了毋斜被塞进小轿车的全过程，俩人对视一眼，齐齐地叹了口气，感慨道：“可怜，真可怜啊~” “欸黑爷，你之前不是说那谁也来了吗？怎么一直没见着人啊？” 先前一路忙着来医院处理伤势，王胖子就没来得及过问，那变......哦不，彦淮呢？ 黑眼镜嘴角勾着笑，让人分不清他话里的真假：“他也不见了，我原本猜他已经进入海底墓了，所以送你们到医院后，还又特意去了趟汇合地点，但那地方连个鬼影都没有。” 除了那些沉在深海礁石里的怪物尸体碎片......黑眼镜心想。 “这一趟连墓都还没摸着就失踪了仨人，还真他妈是盐缸里出蛆——稀奇得很！”王胖子看了眼这地儿阴沉的天，转身去给张启灵找医生开脑ct的单子了。 于是下一刻，黑眼镜耳边就传来了一阵放低的开门又关门的声响，他转过身将手肘撑在了窗台上，这下，病房里只剩他和张启灵了。 墨镜下的目光注视着病床上丝毫没有苏醒迹象的张启灵，黑眼镜不自觉地将语气放缓，略带深意地说了句：“彦小淮，你可要小心啊......”哑巴可还等着呢！ 而远在一百公里外的一艘通往海安港的游轮上，船舱外突然响起了一道伴着雨水的脚步声。 被绑在椅子上的阿柠此刻已经脸色灰白，她的脖颈上也开始蔓延开黑色的脉络，这是尸王毒攻入心脉前的征兆。 彦淮卡着点走到了阿柠身前，他将指腹割开了一个口子，血液瞬间渗出，落入了他端着的那碗清水之中。 阿柠意识清明了片刻，她顺着血液的味道看到了面前的彦淮，然后是滴了血的清水...... “喝了。”不带命令，但是没有选择项。 阿柠费力地调整了下姿势，将嘴凑到了碗边，她就着彦淮的手，把那碗水喝了下去。 “你到底是谁？” 彦淮仍旧没回答阿柠的问题，他捻了捻逐渐变成割痕的血口子，搬了一张凳子坐在了阿柠的对面。 在这间船舱内，准确的说应该是但凡彦淮会去到的地方，几乎都装有摄像头，即便之前打消了汪权的怀疑，但那也只是暂时的，监视必不可少，这就是他现在的处境，不过好在汪珏的记忆现在已经归他所有，只要演的不是过分出格，那就不会有人发现他不是真正的汪珏。 “你是怎么中尸王毒的，记得吗？” 阿柠眸光一闪：“不记得。” 彦淮看得出来阿柠在撒谎，但他没强求，换了个问题：“你对毋斜了解多少？” “你不是毋三省的人吗？怎么，连自家的小主子都不认识了？”阿柠的语气显得有些冷嘲热讽，但话里在试探什么，两人都心里有数。 “雇佣关系也不全都知根知底，更何况还是一个天真的穷少爷，你说对吧！” 阿柠没再搭理彦淮，她闭上了眼睛，一副莫挨老娘的姿态。 而彦淮要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往后靠在了货箱上，将两条长腿闲适地搭向了另一边的木桌，翘起的鞋尖正巧挡住了藏在暗处的一枚摄像头。 “兑换五分钟的无声传导交流。”彦淮的心在滴血，积分就没有能留得住的时候。 “五分钟无声传导交流，兑换成功，宿主当前积分为0。” 彦淮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瞥了眼没有睁眼那意思的阿柠，在脑海中试探道：“阿柠，能听到我说话吗？” 阿柠猛然睁开眼睛看向彦淮，但后者的目光隐隐瞥向了其他的地方，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别开口说话，用脑子想。” “你......” 彦淮松了口气，这人还算是个能交流的，不算傻...... “你找死？”阿柠眯了眯眼，彦淮脸色僵了僵，他忘了这玩意儿能让阿柠把他的想法转化成语言说出来了...... “那个......只有五分钟，你只用听我用这种方式跟你说的话。”彦淮清了清嗓缓解尴尬，他开口说着一些有的没的，但脑海里，却一直在一心二用地把自己要帮阿柠离开的计划简要告诉她。 “离海安港还有两个小时，等靠岸之后他们会换乘汽车，你有两分钟的时间离开，触地后就立马往你右前方跑，记住要快。” “你为什么要帮我？”直到现在，阿柠才从彦淮的身上看出那个还算熟悉的影子，但她的防备心仍旧存在，毕竟这次的任务，可是处处都透露着诡异和疑点。 “大概是因为......没有人生来就应该是一个牺牲品，你也不该是。” 第54章 清白不保? 阿柠眼底闪过了一抹别样的情绪，她曾听说过太多的对于她的评价，但却从没有人像现在这样这么形容过她，贴切，却又带着一种慰藉。 就算是这句花言巧语起了作用吧！反正阿柠已经有兴趣跟彦淮继续讨论接下来所布置的逃跑路线了。 “你怎么会这么确定，只要我往右前方跑就能逃走？” “你的朋友会去接你。” 脑海里，阿柠听到了彦淮这么说着，她略一思索，便大概知道了彦淮说的是谁，于是下一秒，她看向彦淮的神色就变得古怪了起来——那是一个刚从医院出来的人，六太。 “你怎么会联系得到他们？” “办法有很多，但你得配合，等你跟他们汇合后，就立马动身离开，短时间内别再露面，你体内的尸王毒会慢慢被清除，但前提是，在完全清除之前，别再下墓。” 彦淮有种脑子被分成两半用的痛苦，他一边怕跟阿柠解释不清楚，另一边又怕嘴里没逻辑引起怀疑，但总算是把该说的都说完了，剩下的关于阿柠能不能跑掉这件事，就全靠她自己的那双腿了。 彦淮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他看着阿柠那张不再弥漫死气的脸，也不使用无声传导交流了，而是开口说道：“你很明确仇德考不会因为你而被利用威胁，除非你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你应该很清楚那是什么。” “尸王毒一旦发作，你就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很不巧的是，我手里就有能清除这种毒素的解药，只要你能让仇德考给老九门添些不必要的麻烦，将他们视线转移向九门的任意一家，我就会把解药给你。” “活着，可比半生不死要强……现在离港口还有两个小时，你可以慢慢想，不着急。”彦淮唇角的笑意让他多了几分懒散的痞气，他淡笑着站起身，抬步走向了船舱的门口，可在离门框还有两三步的时候，他在脑海里略显着急地喊道：“阿柠，你快说等等啊！你得答应我的条件！” 阿柠嘴角抽了抽，差点没绷住，她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彦淮说联系六太他们的办法是会需要她配合的...... 阿柠装作仔细考虑后，又蹙眉纠结的模样，故意等彦淮都走到船舱的拐角处了，她才开口说道：“等等！” 彦淮心一颤，顶了顶后槽牙，这个阿柠绝对是故意的！ “想说什么？” “我需要确认解药真的能解我体内的毒。” “可以，离靠岸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我就帮你联系仇德考，合作达成，解药给你。” 话音落，从船舱门外突然冒出的一个汪家人就直接将舱门关闭了，彦淮瞥了他一眼，眼底有被挑衅起的火气，但彦淮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回了安排给自己的床铺进行休息。 仰躺在浸着凉意的木板床上，彦淮微侧着头闭上了眼睛，在他的视线里，船舱顶部那个正对着他床铺的反光摄像头，实在是太过于“明目张胆”，他怕再看下去，会忍不住连同它和这艘游轮一起，砸个粉碎。 “张启灵怎么样了？” “宿主，张启灵大概明早八点就能醒，您不用担心。” “醒了，他会去哪儿？” “应该会和黑眼镜一起回北京城的四合院。” “这艘游轮上有什么东西能弄出大点的动静？” 系统已经能习惯彦淮突然的思维跳跃了，它将游轮上的东西都扫描了一遍，回复道：“您可以使用上次黑眼镜使用过的类似炸药，系统检测出，这艘游轮上共有两枚定时炸药，它们能在指定的时间点进行爆炸。” 彦淮眉心跳了跳，回想起上次的爆炸声，他果断拒绝：“换一个！” “游轮驾驶室的声纳系统，不过可能达不到您想要的效果，还可能会让所有人当场昏迷。” “......还有什么？” “还有宿主您自己。” 彦淮无语，想翻白眼：“我现在连走两步都得被人监视着，怎么整出动静？” “抱歉宿主，那系统暂时没办法了。”除非遇到地震、海啸、大暴雨...... 彦淮头疼地翻了个身，他半眯着眼，盯着木桌上裹着红牡丹塑料外壳的热水壶出神，想着想着，他勾起了唇角...... 而远在北京城的汪家老宅内，汪权坐在监视器前，目光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地观察着彦淮的一举一动，他身侧坐着的那个小女孩儿也一样，只不过她露出的，是一副津津有味的神态。 “汪爷爷，小珏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等办完汪爷爷交代的事，他就回来了。” “那还需要多久啊？” “大概一个星期吧......” “还得这么久！”小女孩儿嘟着嘴，眼神带着抱怨，“汪爷爷下次能不能不让小珏哥哥出去办事了？让别人去不行吗？” “米儿乖，有些事啊~还真得你的小珏哥哥去办才行！”汪权眼底闪过一抹精光，随后便升起疑惑，他看不出来，真的看不出来有任何的不对劲，但他就是觉得，现在的汪珏有些奇怪。 或许，只是他的疑心太重了...... “再给汪珏通个电话。”汪权唤来了门外的管家，开口吩咐道。 “是！” 叩叩叩—— 彦淮睁开的眼睛看向了船舱的铁门，是汪栩，他来干什么？ 彦淮蹙了蹙眉，自从接收了汪珏的记忆后，他都一直在尽量地避开这人，毕竟，他觉得这两人的相处模式有些不太正常，至少彦淮是不会想跟汪栩亲吻的，更别说做更亲密的事...... 船舱的门刚被打开，汪栩立马就张开了手臂扑了上来，可谁承想，他连人都还没碰到呢，脑门就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捏住了。 “找我干什么？”彦淮斜睨着汪栩，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还能干什么啊？”汪栩翻了个白眼，这禽兽跟他还装什么，“松手，你捏疼我了！” 彦淮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他何止是想把汪栩捏疼啊！他已经在想，该怎么找好角度把这颗头直接捏成浆水了！ “我没功夫，回去！”彦淮的语气有些僵硬，他在脑海里疯狂地询问着系统：我要怎么办？游轮上哪儿有监控死角？这人死了对张启灵没影响吧？ “汪珏，你该不会是出去一趟就不行了吧！”汪栩挑了挑眉，顺着彦淮的手腕摸到了他的小臂，然后到大臂，啧啧啧，怎么好像还变壮了？ “还是说，你在外面看上哪个小妖精了？” 彦淮强忍着把汪栩拍飞的冲动，他掌心往后一推，然后就迅速收回了手。 脚步越过汪栩开始往外走去，彦淮心里狂念：只要不进船舱、只要在外面，那就不会出事！ 第55章 计划变更 “这趟要去解家，我没时间浪费在你身上。”彦淮留下一个薄情的渣男背影，脚步径直地往游轮前侧的宽敞甲板走去。 汪栩撇了撇嘴，紧跟在了彦淮的身后：“人家心疼你昨晚刚回来可能会累，才没有去打扰你休息的，可你这都睡了大半天了，还不找人家......” 彦淮：“......”救命！ “阿珏~”汪栩见彦淮迟迟都没有搭理他，便上前几步挂在了彦淮的后背上，细嫩的手指往下抚去，“你真的不想要吗？” 彦淮迅速截住了汪栩的手，他偏头冷眼看着汪栩的眼睛，里面没有对汪栩的欲望，只有平静的警告。 “好吧......”在这样的眼神下，汪栩也只能可怜巴巴地收回手，他退而求其次地环住了彦淮的脖颈，原本还想用脸去蹭蹭彦淮微凉的耳朵来着，但被后者躲开了，“哼，老混蛋！” 彦淮懒得去管汪栩的抱怨，后背上坠着这么个大型挂件，虽然并不影响走路，但他就是觉得莫名地不自在：“下来！” “我不！”汪栩说完，直接上腿缠住了彦淮的腰，胳膊也勒得紧了些。 彦淮身体骤然僵硬，他下意识地攥起了拳头，而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更是诡异地闪过了一抹浓重的血光，他抬起手，蛮力地扯着汪栩的胳膊就要把人给撕下来。 “好你个汪珏，现在连背（bēi）都不许了！”汪栩的手腕吃痛，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苍白变成了紫红色，“哎痛痛痛！汪珏，你松手，我不缠着你了还不行嘛！” 一缕白雾悄然从系统空间里溜了出来，它游走在彦淮的脉络中，将濒临盛怒边缘的彦淮安抚了下来。 随着白雾散尽，彦淮的眼神也在压下了心底的火气后变得清明，他猛然一拍腰上缠着的腿，目光比先前更冷，但所表达出的意思就很明显。 汪栩见状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也哪儿哪儿都不敢再放肆了，他利落地松开手就跳到一边，只不过那垂下的目光微闪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古怪的氛围延续着，彦淮只觉得烦闷，他抬步继续往前走去，可就在这时，不宽不窄的过道上，迎面就跑过来一个身形瘦削的青年。 彦淮昨晚见过这个青年，是在海面上接应的人之一，汪铭。 走到近前的汪铭看了眼脸色不太好的彦淮，又看了眼他身后的汪栩，了然似的挑了挑眉梢后，便将手机往前一递，脸上笑着对着彦淮微微垂首说道：“大人，家主电话。” “嗯。”彦淮伸手接过，刚把手机凑到耳边，对面就传来了汪权的声音。 “小珏啊......” 彦淮听着这欲言又止的动静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他忍了忍，微笑着问道：“您说！” “我思来想去，还是让你去处理毋家的事我比较放心，解家就暂时先缓缓，现在动他，不太时宜。” “......我知道了。”汪权的突然变卦是彦淮没想到的，但现在细一琢磨，恐怕一开始汪权所说的解连环还没死的信息，就是个诈他的幌子。 也对，照汪珏的记忆来看，他根本就没参与过二十年前刺杀解连环的事情，最多就是个知情人而已。 汪权的疑心重、心思沉，是不可能派汪珏这么一个对这件事情一知半解的人，去调查解决的。 这又是个试探啊...... “对了，等你解决好了毋三省带出来的那些东西后，将他身边的那个心腹也处理了吧！那个人叫什么来着？”汪权似乎是在拄着拐杖走路，有这么一问，也不知道他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 “您说的是大潘？”在汪珏的记忆里，只有这么一个人，算得上是毋三省真正的心腹。 “对，是叫大潘，记得要处理得干净些啊......” “行，那仇德考那边怎么处理？”彦淮心里一边感慨着汪权这次的手笔巨大，一边却称心如意地更改了自己的计划。 “你不是已经有打算了吗？去做就是了。” “好！”彦淮勾起了唇角，该捣的乱是要捣滴，而汪权想杀的人呢？那是不能杀滴！ 距离海安港还有十分钟行程的时候，彦淮果然出现在了阿柠所在的船舱内，只不过他的身后还跟了两个人，一个形貌清秀俊朗，身材瘦削，但气质似乎有几分彦淮身上的邪气，而另一个妖艳娇柔，那撇嘴的样子像极了在跟你撒娇。 都是眼熟过的人了...... 阿柠倚靠在椅子上，目光看向彦淮：“解药呢？” 彦淮没回答，他将手里的那碗水放在了木桌上后，从后腰处掏出了一把匕首，如法炮制地再次将指腹划破，血液渗出，只不过，他这次用的不是自己的血脉，而是汪家人的凤凰血脉——焚烧邪毒的天赋。 先前的那两次没有汪家人在场，彦淮比较放心，而且就算是被怀疑，他也可以用汪珏的血脉浓度高来忽悠过去，但这次不行，苍龙和凤凰虽然血脉天赋相似，但近距离的味道差异还是很明显的。 就是吧......彦淮这次要多放点血了，不然尸王毒清不干净。 看着融合均匀、色彩鲜明的血水，彦淮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凤凰血脉虽然没有张启灵的血香，但......也不是没吸引力。 “喝了吧！我帮你联系仇德考。” 阿柠死皱着眉头，这次的这么浓，彦淮是认真的吗？ 彦淮没想到还能听到阿柠的想法，他神色愣了愣，这是咋回事儿？ “宿主，您兑换的是五分钟的无声传导交流，使用过后所剩的时间会自动保留，目前所剩时间为三分四十秒。” 彦淮抿了抿唇，抑制住自己唇角的笑意，开口说道：“放心喝，即便会疼，那也疼不死人。” “什么意思？”阿柠警惕地看了眼彦淮，身体往后挪了挪。 “你还有九分钟的时间跟我耗。”彦淮仍旧端着碗，只不过姿态随意，一副你爱喝不喝的模样。 阿柠弄不懂彦淮的意思了，这人不会有什么人格分裂症吧？之前还一副要帮她的样子，现在却又满脸都写着要害死她的表情。 彦淮憋笑憋得辛苦，算了算了，没多少时间了——他将碗口凑近了阿柠一些，在脑海里对她说道：“我开玩笑的，喝吧！这血液虽然与之前的有些不同，但也能解你体内的尸王毒，抓紧时间。” 第56章 交易达成，阿柠得救 还被绑在椅子上的阿柠应该反省一下了，是不是因为跟彦淮见的这几次，让她也变得单纯了，虽然心里半信半疑着，但该喝的她还是喝了...... 血水入喉的一开始，阿柠只觉得有一股腥甜的温热感流窜在体内，可慢慢的，温热感加重，身体变得愈发的滚烫和灼烧。 “......”阿柠没想到彦淮说的疼，是这种疼法，一时被折磨得说不出话，但她看向彦淮的视线充分地表明了，她的内心正在骂娘！ 彦淮移开目光，让系统暂时中断了无声传导交流，因为他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阿柠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所以，与其去听她的问候，还不如省着，万一下次遇到了突发情况，那还能用不是？ 彦淮想罢，闭目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他估摸着两分钟也差不多了，便睁开眼看去。 可这一看——呃......阿柠，你还活着吧？ 阿柠：“......” 彦淮摇了摇手里的手机，看着流汗跟淌水一样、神智还有些不清楚的阿柠，自认为善心大发地问道：“要不，我帮你？” 阿柠瘫在椅子上，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她默认了彦淮的做法，嘴里开始一个一个地往外冒数字：“0、7、5、9......” “哎哎哎，慢点！”彦淮是跟系统百分之百地确定了对应数字的按键在哪儿了，才动手按上去的，看那认真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故意逗弄没有反抗之力的阿柠，但实际上，还真的冤枉他了，他真的跟手机不熟...... “这个是0对吧？” “宿主，下一排中间的那个才是0。” “这个是7！” “......对的。” “这个是......” 等彦淮终于把十七个数字精准而优雅地按完，原定的十分钟，也只剩五分钟了。 阿柠被气得提前恢复了力气，在电话拨出后，她就一脚踹了出去，脚底板直踢向彦淮的面门，但后者连看都没看，他伸腿对着阿柠身下的椅子就是一蹬，短腿的阿柠连脚上的泥都没掉一颗在彦淮身上，整个人就被椅子带着往后缩了一大段距离...... “噗......” 汪栩从刚才彦淮拨号时，就一直在捂嘴憋笑，但这会儿他是真的忍不住了。 而站在汪栩身侧的汪铭倒是还维持着一贯的神秘感，只不过那微抽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和无奈——大人真的是演得越来越像了。 “喂？”电话那头是一个彦淮耳熟的声音，也是那个刚出院，脖子上还挂着胳膊的六太。 “我找仇德考。”彦淮开门见山。 “彦淮！”这个声音六太死也不会忘！ “阿柠身上有你们老板想要的东西，但现在，她的命不归他管。” “你想干什么？”事关老板、事关阿柠，六太深呼了几口气才拼命找回理智，他恨声询问的同时，也对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立刻就去联系身在米国的仇德考。 “你只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准备，五分钟以内，联系上仇德考、合作达成，我保阿柠平安。” 六太闻言目光微闪，阿柠是在西沙岛失踪的，一天不到的时间，如果不乘坐航班，那她肯定就还在海南，而且，只有五分钟......那基本上就可以肯定，是在海上的海船游轮了。 “我尽快。” 六太蒙住了手机的听筒，让坐在不远处电脑前待命的年轻人，查询五分钟后抵达港口或码头的所有海船游轮信息，不到一分钟，信息范围就缩小到了两个港口的十艘海船游轮上。 “副队，老板联系上了。” 六太先是让手下分成两队前往海安港和海集港，在所有靠港的海船游轮上，注意找寻阿柠的踪迹，布置完这些后，他才将自己手机的频道与仇德考的相连接。 下一刻，室内除了彦淮和仇德考的交谈声外，只剩一片寂静。 “彦小哥，不知道阿柠现在怎么样了？” 彦淮听着仇德考语气里浓重的担忧，抬起食指竖在了唇边，示意对面生龙活虎的阿柠保持安静：“不太好，中了毒，生命垂危。” “彦小哥想提条件，那就应该能保证阿柠的生命安全，对吧？” “仇先生说的没错，毋三省先前从海底墓拿走过一样东西，正巧，那东西在阿柠意外进入的鬼船上也有，只不过风季已到，那艘鬼船大概已经变成了废渣了。” “那彦小哥为什么会说，阿柠身上还有我想要的东西呢？” 仇德考话音里的热切，突然就没有一开始的那样明显了，彦淮很清楚这种转变的原因，也早有预料，但心里还是替阿柠产生了一股奇怪的情绪。 “因为她中的毒就跟那样东西有关，跟长生有关。” 在听到电话那头瞬间有些加重的呼吸声后，彦淮就知道自己的计划，简简单单，稳了。 “那彦小哥的条件是什么？” 彦淮故意顿了顿，等隔了大概半分钟后，他才轻笑着说道：“也不知道对于毋家来说，最重要的会是什么呢？九门的地位、通天的财富，还是毋三省？又或者，毋斜？由您来帮我试探一下，怎么样？” “宿主，您之前不是答应过要暂时远离主角吗？”系统的数据开始打结，明明之前还答应得好好的，彦淮怎么又要跟主角扯上关系啊！是不爱张启灵了吗？ “我改主意了。” 彦淮垂下的目光微颤，他不打算长时间待在常沙去帮汪权完成什么狗屁任务，他要回去盯死张启灵，盯死所谓能影响张启灵命格和灵魂的规则。 不是只要主角按照书中剧情的轨迹行动就可以了吗？那就保证主角不死，保证剧情不变...... “好，我答应你，我马上就派人去接阿柠。” 仇德考的答复唤回了彦淮的思绪，他站起身看了一眼阿柠，说道：“口说无凭，我要看到效果，之后再把阿柠交给你。” “可同样的，我也无法确定你所说的是真是假，甚至连能否再见到阿柠，也不在我能得知的范围内，合作怎么达成？” 彦淮冷笑了一声，只反问了一句，便直接挂断了电话：“你不想长生了吗？” 打蛇瞄七寸，但坑仇德考，只需要一句长生，这是汪珏的记忆告诉彦淮的。 将目光重新转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的阿柠，彦淮开启了无声传导交流：“逃走后，你就是自由的，至少在仇德考来讨人之前，你可以考虑重新换个老板。” 阿柠的神色很复杂，她纠结了半晌，还是回了一句：“多谢！” 彦淮唇角微勾，转身离开了船舱。 无声传导交流还有两分零七秒，阿柠，后会有期。 “大人，我们马上就要靠港了。”汪铭看了眼自己腕间的表，抬头对彦淮说了句。 “嗯！”总算到了…… “系统，准备好了吗？”彦淮站在甲板上伸了个懒腰。 “宿主，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彦淮看着木桌上包裹着红牡丹外壳的热水壶出神，他在脑海里问道：“这玩意儿会炸吗？” “宿主，会炸的，当热水壶内灌满热水，再把瓶塞塞得足够紧，热水壶内部就会因为压力过大而产生爆炸。” “那游轮上有多少个热水壶？” “每间船舱几乎都有一个，再加上备用的，一共一百七十个。” “如果它们一起炸会怎样？” “发出巨大的声响……” 彦淮让系统帮自己屏蔽了听觉，他站在货箱后的艞板上，看了眼悄悄趁乱跑走的阿柠，脸上虽然一直没什么表情，但却在随后的转身时，状似无意地将之前关门挑衅他的那个汪家人，一脚踹进了海水里…… 彦淮：吃什么胆长大的敢得罪小爷！？ 第57章 解雨尘 汪权让彦淮去处理毋三省从海底墓里带出来的东西，那意思不是毁，而是带回。 从汪珏的记忆里，彦淮没有找出那样东西的具体信息，但它似乎是一种长生的前期实验品，状似粉末，而从这点就能看出，即便是原来的汪珏，也并没有多得汪权的信任。 所以，既然不知道它的作用，那全部带回去是带，带一丁点儿也是带，没毛病吧？ 彦淮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两侧的车窗大敞着，这常沙的风得劲儿啊！就是血腥味有点重，先找个地方吃东西吧...... “大哥，这附近哪里吃的东西比较多啊？” “右下肖吃该，要走差不多十来分钟呗~（佑巷小吃街，离这儿大概十来分钟吧~）” 司机师傅的沙普说得贼标准，系统给翻译过来后，彦淮脑子里还飘荡着那销魂的尾音。 “......那就去那儿。” “要得，作稳~（好，坐稳~）” 彦淮抿唇笑了笑，目光一直跟随着司机师傅挂挡和握方向盘的手移动，他感受着车速的再次变化和方向移动，心里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出租车在熙熙攘攘的街巷间穿梭了半个小时，彦淮觉得这车从外面看之所以会这么干净，多半是因为这些过路人的衣服给擦的。 而且在挪到终点站之前，彦淮体验了一把，司机所谓的“快到了”的地方风俗。 等车终于停了，彦淮半撑着眼皮道了声谢，随后才脚步虚浮地下了车。 看别人开车，真的会很困…… 眼见着斜上方的石门高处挂着的牌匾上雕刻着“佑巷”二字，彦淮揉了揉腮帮子，重新打起了精神，他慢慢地走进了小吃街，裹挟着美食香味的空气也就随之扑鼻而来。 彦淮边走边吸了一口气，觉得司机师傅诚不欺我！然而，当他没忍住打了第一个喷嚏后，紧接着就是第二个...... 从彦淮周围走过的路人都纷纷地让出了一个圈，他们边嚼着嘴里的烤串和臭豆腐，边打量着这个长得好看、红着眼睛、搓着鼻子的年轻人，颇有种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感悟。 只不过，能把每个喷嚏都打得结结实实的，彦淮还真是独一份。 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姑娘看不下去了，她从斜挎包里掏出了一张纸巾，正要走过去领个好人卡来着，可还没等她迈出步子，就见一个穿着粉色西装的大美男走了过去，抢先了她一步。 “给！” 彦淮被呛得说不出话，他双手捂着鼻子，眼泪不受控制地淌着，当听见这道声音时，也只是下意识地接过纸巾。 “多，多谢阿嚏！” 解雨尘看着这副摸样的彦淮，心里莫名好笑，他其实很少对人印象这么深刻，但之前去收黑眼镜的房租时，他就在街道上瞥见过这人一眼，虽然头发剪了、衣服也换了，可能生得这副样貌的，确实少见。 “先出去吧！不然该耳鸣了。”解雨尘拉着彦淮的胳膊走出了小吃街，直至走到了一个茶楼门口，他才停下脚步，静等彦淮缓过那口气。 彦淮扶着茶楼门口的柱子弓腰抹泪，等那股呛人的味道消失后，他才回过神看向帮他的好心人。 “多谢！” 浓重的鼻音，两侧的额角和耳朵都在充血，这才几分钟的时间，彦淮眼睛里就泛起了红血丝，看上去，可不止是被呛到这么简单，应该是过敏了。 第58章 毋三省出现 “你去医院看看吧......”解雨尘看着彦淮现在的状态，有些犹豫地蹙了蹙眉，他怕这人还没等到医院，半路上就会休克过去。 反正左右这闲事都已经管了，那再多管点儿也无伤大雅，解雨尘补充道：“我帮你叫车。” “咳咳——为什么要去医院？”彦淮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他的嗓子已经变得沙哑，明明是疑惑的语气，可听着就是让人感觉有股撒娇的意味。 解雨尘不自觉地放缓了语气，说道：“你可能过敏了。” “过敏？”那是什么？ “宿主，过敏就是一种以引起组织细胞损伤或生理功能紊乱为主要结局的异常的免疫应答，常伴有打喷嚏、鼻痒、咳嗽等症状，而您下一个会经历的步骤为：胸闷。” 彦淮上一秒还在对系统的解释分神去理解，可下一秒就突然感觉自己的鼻子吸不了气了，不仅如此，他怎么感觉在天旋地转啊...... “喂！” 解雨尘急忙上前搀住了往后仰倒的彦淮，可一个一米九几的大汉又哪是这么容易就扶稳的，还没等他空出手，彦淮就已经往失力的那一侧歪去了！ 解雨尘见状也不去费力了，索性一踢彦淮的右小腿肚，揪着人的衣领子就卸力让彦淮直接躺平了。 只不过现在是在人家的茶楼门口，时间一长，会有碍观瞻不说，还可能引来有心人的窥视。 解雨尘看了一眼地上无知无觉的彦淮，叹了口气，他认栽地拿出手机叫来了自己的司机，等手下几人合力把彦淮搬上了车后，一行人迅速将其送往医院。 “......好，我知道了。” 医院的走廊上，刚给彦淮做完检查的医生，抬步走向了正在挂断电话的解雨尘。 “请问你跟病人是什么关系？” 解雨尘略一思索，回道：“路人。” “这就有点难办了......”陆陨盖上了手中的病历本，这是病人的隐私，既然解雨尘只是个路人，那就不方便跟他多说了，只不过，现下这病人的情况，得需要有人照顾才行啊！ “陆医生何出此言？”解雨尘有些不解，他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询问也只是下意识的，“他怎么样了？” “病人身上没有手机和身份证，这样也就无法联系到他的家人或者朋友什么的，而且他现在情况有些不稳定，需要有人随时照顾着。” “我可以在这儿留个人，他具体什么情况？” “这，你......”陆陨有些犹豫，身为医生，他的确应该为病人的安全负责，但现在世道也乱，好心人又能遇到几个呢？即便解雨尘长得像个活菩萨，但也得是真的才行啊！ 陆陨眼神里所表达的东西很明显，解雨尘思绪一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面上笑了笑，解雨尘开口道：“我是解家家主解雨尘，之前跟里面的那个人有过几面之缘，不会对他做什么，这点你可以放心。” “解家主......”陆陨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常沙还有几个解家主啊！？他这是见到活人了！ “哦......病，病人大概是对洋葱过敏，眼睛的过敏情况比较严重，所以需要按时滴脱敏眼药水，而且短时间内不要让他接触任何刺激性的食物或气味，等打完了这次点滴、消完了炎，要是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那就可以出院了。” “我知道了，谢谢陆医生。”解雨尘在听完后微微颔首，他打算让解九在这儿照看着彦淮，因为他还有事，并且是急事——毋三省回来了。 毋家盘口下所扶持的素锦茶楼，是一个议事堂，同时也是个不定时就架起的断头台、屠宰场。 毋三省会回来，这是所有人都心里有数的，但是在这个点儿出现，那就有些猝不及防了。 “交账本！”大潘站在茶楼雅间的中央，随着他的一声低喝，雅间内所有人便都抖擞了精神。 “三爷，不是我说，您上回出门才查过的账，这才隔了没半个月吧！怎么又查啊！”落座于右侧第二把檀木椅上的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掸了掸身上的布衣外套，光是看他的那副姿态，就知道他丝毫没有要交账本的意思，这人呢，在道上有个绰号，叫王八邱。 “就是啊三爷，这是信不过兄弟伙儿啊！”有了王八邱打头，那起哄声自然逐渐变大，尤其是某些心里有鬼的人。 “就是......” 毋三省用茶杯盖拨开了茶水里还没有沉底的茶叶，随后凑近喝了一口，心里暗暗评价：嗯，还是好茶。 “不论原因，三爷说查账，那就交账本！”大潘瞥了一眼王八邱，习以为常地开口将起哄声压了下去。 “啧，潘子，这话不能这么说啊！谁都有被琐事缠身的时候，要是三爷一有想查账的念头，我们就得过来交账本，那这时间长了，会耽误事儿的！”王八邱再次开口，麻子脸上挤出了一丝假笑。 “耽不耽误事儿的我不知道，反正查账可没有王八说话的时间长。”左侧第四把檀木椅上坐着的一个冷艳女人翻了个白眼，意有所指。 在座的十几号人听闻此言，有的看戏、有的攥拳、有的面露嘲笑，倒是被暗讽的王八邱像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他端起了右侧檀木桌上的茶水，只不过那半垂的目光里却闪过了一抹狠辣和阴鸷。 “哑姐今天又不哑了？” “嘴长在我身上，就算是吐口口水也落不到你嘴里，你管得着吗？”被称为哑姐的冷艳女人一副你算老几的态度，当真是把王八邱气得牙痒痒。 “你他妈！” “够了！” 毋三省随手就将茶杯摔在了身侧的木桌上，那溢出的茶水顺着木桌的边缘滴落了下来，他抬眼扫了一眼两边恨不得开炮对轰的两人，说道：“账本半年一查，距离上次确实近了些，但我最近听了点风声，有的人手脚是越来越脏了，那就得查，当面查，查的干干净净。” “一点风言风语就劳了三爷大驾，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面子！”坐在哑姐右侧的一个中年男人扫了一眼雅间内的众人，脸上的笑意不变，而这人也有个绰号，叫黑狐狸。 “是谁？一会儿看看不就知道了。”哑姐从外套内衬上的布包里，掏出了一本页码泛黄的账本，起身干脆利落的放到了毋三省翻了茶水的木桌上。 这有人打了样，那交账本的活计可就顺溜多了。 除了左侧第七把檀木椅上一个头发灰白的中年人...... “三爷，这查账查的有些突然，我又是刚从外面回来的，身上没带账本啊！” 毋三省抬眼望去，说起来，那人他还得称呼一声五哥。 “五哥啊......不急，一会儿我让潘子送你回去。” “欸好！”徐五钱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不再多言，光从他现在所坐的位置就知道，相比之下，他没有多大的权势和财力。 哑姐微微侧头看了徐五钱一眼，眸中闪过一抹深思...... 众人的账本在近期内大多都是支出，回复比较少，毋三省只是粗略翻过，直到拿起那本走西北货的账本。 “老邱，你怎么走起西北的生意了？” 第59章 逼问 “三爷，兄弟我最近生意不景气，这不是西北的货价比较公道爽快嘛！我就想着也去试试！” “老邱，西北的生意一向是由潘子负责的，你一没通气、二没风声，这是不把三爷放眼里的意思啊！”坐在上位的毋三省还没表态，话就被黑狐狸抢了去。 “这儿有你什么事啊！西北的生意潘子碰得，那其他人就碰不得了是吧！”王八邱瞅了一眼斜侧方的黑狐狸，嘴上不饶人，“再说，你前段时间好像还运了趟海沙吧！发了笔横财就看不惯别人拿钱了？” 毋三省眸光微闪，但手里翻查着账本的动作不断，像是没听到一般，可黑狐狸却知道，毋三省已经在等他解释了。 “王八邱，你可别好赖不分，这海沙养海货谁都知道！而且我那些海货可都是清海运来的，白纸黑字写得分明，可不像你，一地儿待不了多久就挪窝！” 王八邱接二连三吃瘪，正是怒火中烧的时候，可毋三省那儿他还理亏着，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翻脸，都怪这次莫名其妙的查账，要是让他知道是谁整出的幺蛾子，那都不用毋三省说了，他自己个儿就会亲自撕了那人的一张人皮。 “这次是兄弟我做的不厚道，不然这样，要是这趟西北的货确实赚了，那兄弟就跟潘子七三分，再孝敬三爷您一份，怎么样？”王八邱咬着后槽牙站起身，他放下身段对毋三省和大潘先后拱了拱手，这是他最后的让步了。 显然毋三省也知道这王八逗多了会咬人，所以就没再揪着不放，将王八邱的账本合上，并摞在一旁后，他伸手拿起了下一本：“都是自家兄弟，那我就不见外了。” “三爷客气！”王八邱憋屈地颔了颔首，只能咽下这口膈应的气，甩手坐回了身后的檀木椅。 而大潘站在毋三省身后充当背景板，一声也不吭，一副三爷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 只不过兜里突如其来的手机震动在这种严肃的氛围下，还是很明显的。 大潘扫了一眼雅间内的众人，微侧着身将手机取出查看——是解当家的...... 大潘蹙了蹙眉，目光看向了毋三省：“三爷？” 毋三省面色不改地接过手机，瞥了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后，摁了挂断，不出意外地，十秒钟不到的时间里，手机上就弹出了一条短信：买你素锦茶楼包间一用，来叙——解雨尘。 这小子还直接找上门了！？ 毋三省心里哭笑不得：这回是躲不掉了，好你个解连环，怪不得要换回来！ 将手机递回给了大潘，毋三省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大潘明意，不过眼下还有事情要解决。 “老柳，还请你解释一句，三爷前天送回来的那批货，消息是怎么走露的？” 坐在右侧第三把檀木椅上的一个泼皮无赖状的年轻人，闻言指尖微颤，他将目光故作茫然地在毋三省和大潘之间转了转：“什么货的消息？我可是连听什么都没听说过啊？大潘，你这是诬陷啊！” “那前天晚上十一点，你在哪儿？” 老柳咧嘴一笑：“当然是在家睡觉啊！” “可接货的小筷头说，前天晚上的十一点他还遇到过你，还打了声招呼。” “肯定是他看错了，我真的一直在家睡觉，哪个小筷头啊？” “很不巧，他死了！” 老柳啧了几声，摊了摊手：“那就更奇怪了，人都死了，他说过什么你还能知道？” 大潘冷笑了一声，将后腰处的匕首扔到了雅间中央：“人是死了，但死人也会说话，你还记得你处理掉的尸体长什么样吗？” 老柳脸色微变，手指的颤动更明显了：“什么尸体？大潘，你别血口喷人！” “西郊塘边的树林，你把我哥烧成了灰！” 一道带着恨意的声音突然从大潘右后方的帘子里传了出来，随后一个瘦削的身影走到了众人面前。 “你！”老柳猛然站起了身，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么像...... “像吧！”棋幺通红着双眼，干瘦的手指紧握成拳，“那晚我哥奉命帮三爷接货，他怕我待在盘口不安全，就把我带上了货车，但为了避免惹祸上身，他还是让我藏在了一个隐蔽的空货箱里，也就是这样，我逃过了一劫，可我哥......” 棋幺颤抖着肩膀，他死死地盯着老柳的脸，泪水不受控制地糊了满脸：“只因为看见你从三爷的货仓里出来，顺口打了一声招呼，他就被你捅死、烧烂......我好不容易兜着我哥没被铲进水塘子里的骨灰从树林里逃出来，可等我回到家，我爹、我娘，都死了！还记得他们是怎么死的吗？没了手、没了脚、没了眼睛......他们是被活生生逼死的！” “你胡说八道！我根本就没杀任何人！”老柳慌了神，却还在拒不承认，“三爷，您可不能光听这小兔崽子的一面之词，他肯定是合伙了潘子来诬陷我的！” 棋幺眼里翻涌着的疯狂杀意让人心惊，一点也不像刚二十出头的其他年轻人，他看了眼地板上反着光的匕首，直直地抬步跑过去将匕首握在了手心，随后便突然发狠地捅向了还在狡辩的老柳。 三爷答应过他，让他自己报仇！ “你个小兔崽子找死！”老柳反应也不慢，他迅速截住了棋幺攮过来的匕首，右手抬起就要给棋幺一巴掌。 可下一刻，随着一声枪响，老柳的掌心就出现了一个血洞，而在他身前的棋幺像是对枪声充耳不闻一般，手里的匕首在老柳吃痛松手的一瞬间就没入了他的腹部，然后拔出来、再捅进去...... 二楼的一间包间里，听见了枪响的解雨尘拨弄茶叶的手微顿，他瞥了一眼枪响的方向，随后便垂眸继续拨弄，丝毫不受影响，心里却在暗道——毋三省总算要来见他了。 “去把门开开。”解雨尘对身后的解七吩咐了一句，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和身为解家家主的身份，会有需要避嫌的地方。 “是！” 解七虽然摸不准解雨尘的意思，但听就对了，然而，他却没注意到，解雨尘在看向他去开门的背影时，那骤然变冷的眼神...... “解当家的！” 没过多久，毋三省就走进了解雨尘所在的茶楼包间，他看向这个有好一段日子没见过了的晚辈，心里有些安慰。 “三爷，好久不见了。”解雨尘职业假笑着，抬手请人入了座。 “解当家的！”大潘按规矩对解雨尘颔了颔首，而他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似乎失了神的年轻人。 解雨尘回了个礼，目光却不着痕迹地从棋幺身上扫过。 “解当家的有话就直说吧！”毋三省并没有介绍的打算，但以解雨尘的聪慧来看，就算不介绍，棋幺这小子也能在他面前混个眼熟了。 “您从海南带回来的东西已经不是秘密了，但我今日前来，不是为了那样东西，而是想问一个人。” 毋三省知道解雨尘的意思，但这哪儿能说啊！插科打诨、胡说海说，但就是不正面回答他。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不提那些！欸潘子，茶楼是不是有新点心了？去给小花端一些上来，记我账上。” “三爷！”解雨尘的语气里已经能听出怒气了，他盯着毋三省的眼睛，神色坚决，“今天，您必须给我个说法！” 第60章 这是救了个麻烦啊! 眼见着躲不过去了，毋三省心里暗戳戳地想着招，他挥了挥手，示意大潘带着棋幺先出去。 解雨尘见状，让解七也跟着出去了。 “三爷，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解连环到底是怎么死的？” 毋三省的脸色极其无奈，他摇了摇头说道：“小花啊......这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要是连环还在，他肯定也不希望你再掺和进来的。” “这话你还是留着应付毋斜吧！”解雨尘压根不买毋三省的苦情账，“西沙的事情不问也罢，但你得告诉我，我师傅戏台上的那块屏风，还有地上的那片图案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没有联系。”毋三省说得斩钉截铁，但就是这句貌似问心无愧的回答，让解雨尘觉得他绝对意有所指。 “斗有八千，星有万万，没有联系就是有联系，你说了可不算。” “有些事的确不是我说了算的，但小花，你要知道，水深淹不死人却压得死人，你还有解家要守，听我一句，别去冒险。” 毋三省目光里的劝慰和关心不似作假，但解雨尘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可你引毋斜到处跑不就是在冒险吗？先是东沂，后是海南，你也在拿他的命去冒险，下一个地方呢？你又会让他去哪儿？” “我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他一定要让自己学会活着！”毋三省咬牙说出了这句话，“人眼是分辨不了所有的是非对错的，小花，谁都不行！” “只要有眼睛，我就能分辨！” “但如果你分辨错了呢！？” “我不会错！”解雨尘声调略微变大，“八岁以后，我就从来没有错过，是你们都欠我一个交待。” 毋三省眼底闪过了一抹不忍和愧疚，他移开目光攥了攥桌角，狠狠地吐出了一口气：“小花，你是把解家守得很好，但你身边不干净。” “本来就脏。”解雨尘说这四个字时的语气十分平静，平静到像一潭死水。 包间内陷入了一片死寂，解雨尘在等毋三省哪怕一句的答复，而毋三省也在等解雨尘哪怕一步的退让...... 但显然，两人都没得逞，因为这就是个无限循环的死局谈判。 嗡嗡—— 手机的突然震动打破了场面上的僵持，解雨尘一直蹙着的眉也在将手机拿出来查看后，皱得更深。 解九？是医院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喂？” “家主......”一个听着不太像解九原声的声音传来，语气里似乎还带着隐隐的委屈。 “解九？”解雨尘不确定地看了眼通话显示，是解九没错啊！ “你怎么了？” “家主！我被人打了！”解九再也忍不住大声地控诉出声，他一边捂着肿胀得不成人形的脸，一边哭喊着拿眼刀子刮向病床上的某个装作鹌鹑的人。 彦·鹌鹑·淮听见解九在对手机里的人告状，不由得往病床里缩了缩，他低声嘟囔道：“我才没有，明明是你先拿东西戳我眼睛的......” “那他妈是眼药水瓶！老子在给你滴眼药水！” 解雨尘被解九突然暴起的声音吵得将手机挪远了些，他扶了扶额，神色颇有些心累和无奈，就在他要开口说话时，话语却又被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所打断。 “那我后来不是知道了嘛！也好好道歉了啊！”这声音应该是他救的那小子，解雨尘心道。 “可你知道得太晚了！你看看我现在都被你打成什么样了，道歉有个屁用啊！”解九指着自己脸上的两个无辜大眼炮，那被挤成一条逢的眼睛里水花四溢着，都流露出了他天大的委屈和倔强。 而那个原本负责给彦淮做检查的医生陆陨，现在则是抿着唇地站在病房的一片狼藉里，他一边给解九处理脸上和身上的伤，一边心里无奈又好笑地想着：这还真是他当医生以来的第一次活久见。 解雨尘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直接挂断了电话，看来今天又要无功而返了，他看向木桌另一侧的毋三省，说道：“今日叨扰了，但我还会继续查，查到你坦白全部的那天为止。” 毋三省故作随意地摆了摆手，可心里却想着：赶紧走赶紧走！巴不得了！ “告辞。” 听着渐远的脚步声，毋三省沉着地端坐了一会儿，等门外真的没什么动静了，他才伸着脖子往门外瞥去——解雨尘真的走了？ 毋三省松了口气，开口便唤来了大潘吩咐道：“潘子，你去调查一下小花最近遇到过哪些人，记住，只是调查，不要惊动任何人。” 在听到解雨尘电话里的那个小插曲时，毋三省就有了些计较，跟解连环交换身份时，后者就提到过，近期会有一个叫彦淮的人来常沙跟九门扯上关系，至于是谁？让他见了就知道了！ 对于这种既不靠谱又无厘头的说法，毋三省其实是很想掐死自己这个队友的，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广撒网，期望捕到大鱼了。 “是！”大潘颔了颔首，没有多问，只不过...... “那棋幺，您打算怎么安排？” “那孩子是个能扛事儿的，带在身边吧！由你亲自负责。” “是！” 而另一边离开素锦茶楼的解雨尘，此刻正靠坐在轿车的后座上闭目养神，跟毋三省的谈话其实也不可谓一无所获，至少让他知道了，或许身边还有不少人也在追查当年的事，甚至于已经有人露出了马脚。 可让解雨臣捉摸不透的是，毋三省作为当年那件事的唯一幸存者和知情者，不但开始重新走上了当年的路，甚至还将毋斜也带入了其中，这件事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难不成，毋三省就是为了将暗处的人引出来？不，应该不止是这么简单...... “家主，到了！” 解雨尘的思绪从解七的提醒声中抽离，他睁开眼看着车窗外那所伫立的医院，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医院病房间的隔音其实挺好的，但临近彦淮的病房时，解雨尘还是听见了解九的哭嚎声。 眉头狠狠皱起，解雨尘心道：以前也没觉得这家伙有多吵啊？难不成这次是真被打傻了？ 第61章 早有预谋，终有答案 “呜呜......陆医生，你给评评理，我不就是把眼药水瓶离他的眼睛近了那么一点点嘛！他至于反手就把我打成这样吗？” 解九一手扶着腰抽气，另一只手指着彦淮就想讨回个公道：“姓彦的，你今天必须得赔偿我一笔神经损失费，不然这事儿没完！” “......是精神损失费。”陆陨下意识地纠正了一句，可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之后，暗骂自己的同时，又一拍脑门地将解九拉回了陪护椅，让人好生坐着，“好了，你先别激动！这事儿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先包扎先包扎！” 解九嘴唇颤抖，口齿不清地说道：“行！那个谁！你叫彦淮是吧！我是奉命才来照顾你的，但你打伤了我，即便只是误伤，但医疗费、误工费，还有那个叫什么的，精神损失费！你都得出！少说也得十万，你自己看着办吧！” 盘腿坐在病床上的彦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解九的确是无辜的，他当时下手也确实重了些，但那也是应激反应啊！ 试问，要是你睁眼后的第一眼，就看到一个陌生人站在你旁边，并且还貌似要戳你的眼珠子，那你怎么可能还什么都不做啊？ “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钱我赔你就是......”彦淮抿了抿唇，配上那双血丝还没完全消下去的眼睛，让他的真挚中透露出了一丝可怜——十万啊...... “系统，我还有多少钱？” “宿主，您目前的资金余额为：三十二万一千零五十四元。” 十万赔完就只剩二十二万一千零五十四了...... 就在彦淮垂眸感慨自己所剩无几的身家时，一道已经记忆深刻的血脉感应线，就突然出现在了病房门口，他寻着感应看去——嗯？怎么会是他？ 彦淮记得这个在昏迷前一刻还见过的人，难道血脉感应线是他的？ 不对，是在这人身后的人，那人才是汪家人。 “欸你在看什么呢？赔钱......”解九不耐烦地顺着彦淮的视线看去，可就在他扭头看到解雨尘时，那双被肿胀挤成了缝的眼睛猛然间瞪得硕大。 解九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连忙拉开了站在自己身前擦药的陆陨陆医生，从椅子上蹦起身后，结结巴巴地垂首恭敬道：“家家家家主！” “继续，别因为我败了你的威风。”解雨尘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跟了他十几年的解九却知道，自家家主已经生气了。 “家主息怒，我们就是发生了一点小误会，没有别的意思，刚才也只是说笑的。” “是吗？”解雨尘看向了病床上的彦淮，见对方看向他，准确的说，是看向他身后的那眼神，似乎是带了些奇怪的情绪的，他敛下心底的异样，不动声色地接着说道，“你的意思是，解家的伙计被打，只是个说笑的故事？”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解九的脑袋垂得更低了，此刻竟一点儿也看不出他刚才身上的那股盛气凌人。 “解当家的，那你们聊，我先出去了！”陆陨见病房内的气氛不对，为了自己的这条小命着想，决定还是先溜号再说。 “陆医生辛苦了，这间病房内所有的破损物件，都先由解家来承担，至于今天的事，实在是抱歉了！” 解雨尘恢复了一贯的温文尔雅，他微微颔首，代替彦淮和解九揽下了责任，只不过关于后续嘛......呵呵，冤有头债有主，为谁赔的、赔了多少，那都得给我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没事，你们忙你们忙......”陆陨心惊胆战地跳出了病房，临走时将门也给带上了。 病床上的彦淮已经在对面这几人对话的片刻时间里，从系统那里得知了这个穿着粉色西装和衬衫的男人的信息——老九门下三门解家的家主，解雨尘，他是特殊隐藏人物解连环的侄儿，八岁时当家，并且人智如妖。 只不过，那个汪家人...... 彦淮眼底闪过了一抹深思，看来汪权之前所说的派人进入解家查探，也并非全是迷惑他的幌子。 而且汪权直接将这人安排在了解家家主的身边，恐怕也是冲着什么目的去的，先不管系统刚才所说的那个隐藏人物解连环究竟是死是活，单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都得想个办法帮解雨尘把这人给拔了。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这些该出的费用我都会负责的，另外......”彦淮将视线落到解九身上，“实在是抱歉啊！我真不是故意打伤你的，你刚才说的那些费用，我也会赔。” “......”解九咬着牙，心里叫苦——你还是快别说话了！！！ 解雨尘闻言倒是笑了一声，他顺势看向解九，启唇说道：“你去处理一下伤，还有这间病房里的东西，等列好清单后，拿回来交给这位先生。” “是！”解九颔了颔首，僵直着脊背走出了病房。 而站在解雨尘身后的解七一直垂着头，他的存在感极低，但彦淮频频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还是让解雨尘忍不住先开口道：“刚才听解九称呼你为彦淮？” “对，硕彦明儒的彦，淮河的淮。”彦淮并没有隐瞒的打算。 “我是解雨尘。” “解家主，久仰。” 彦淮礼貌又疏离的态度让解雨尘有些感兴趣，这人很明显是知道他的身份的，但为什么没有像别人一样，有攀附巴结的打算呢？ 心思一转，解雨尘故作试探地指了指解七：“这是我手下的伙计，解七，你有什么事也可以找他。” “多谢解家主，暂时不用。”彦淮没把话说太满，毕竟早晚都是要动手的，他所顾虑的是另外一件事，是否要把汪家人的信息告诉解雨尘呢？如果说了，万一影响了毋三省的计划，再产生什么原书剧情里的偏差，那张启灵...... 彦淮不敢冒险，还是等见过了毋三省再说吧！ 咕咕—— 彦淮脸色懵了懵，他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肚子，你叫什么？ 解雨尘见病房里没什么落脚的地方，就连唯一的那把陪护椅，都扭曲地靠在柜子上才勉强放稳，心下便有些嫌弃，只不过，他心里还有一些疑问需要跟彦淮了解清楚才行。 于是，就在解雨尘思索该怎么把解七支开时，耳边传来的因饥饿所发出的动静，就让他眼前一亮...... 好机会！解雨尘的目光落在了彦淮的肚子上，目光隐隐带着赞赏。 “解七，你去买些清淡饱腹的食物来，不要带有洋葱。” “是！” 彦淮也不傻，他看懂了解雨尘想要表达的意思，但是...... “彦......”解雨尘刚要开口，就见彦淮以目光示意他先别说话。 “解家主应该很了解九门的毋家吧！” 第62章 常沙计划进行中 有人在偷听！ 解雨臣意识到了彦淮想做出的提醒，他看着面前这个气质一瞬间就发生了变化的人，心里升起了防备：“九门虽然团结，但一直各司其业，你问毋家做什么？” 彦淮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解七藏身的那面病房墙壁，虽然凤凰血脉的感应线仍在，但如果没有这条血脉感应的警示，他几乎察觉不了那里有人。 这又是汪家人的某种障眼法吗？ “海底墓，我去过。”彦淮一边抛出重磅炸弹，一边垂眸沉思。 回想起之前处理汪珏的尸体时，汪家人并没有怀疑尸体消失的情况，所以彦淮猜测，凤凰血脉是有焚烧天赋的； 之后在西沙又遇到了黑蟒，汪栩承认过，那是他引过去的，所以，这应该是凤凰血脉的天赋之二：牵引——不过暂时还不能确定； 还有在游轮上时，彦淮替阿柠解了的尸王毒，驱邪毒，这应该是凤凰血脉的天赋之三...... 至于现在解七利用的气息隐匿，这会是凤凰血脉拥有的其他天赋吗？ “你是什么时候去的？” 彦淮的思绪一瞬而逝，在听到解雨尘的询问后，他看向了对方，而后者的眼底还有一丝没来得及掩饰的急切。 “六天前，今天刚到的常沙。” 六天前，是彦淮抵达海南、把仇德考公司的那艘游轮拖走的那天。 解雨尘算了算，他得到毋三省的消息时，已经是后者离开常沙后的两天了，也就是在七天前，那照这么推算，彦淮很有可能是遇到过毋三省的。 “你遇到过毋家人？” “嗯，所以刚才才想问问解家主对毋家的了解。” 这人说话当真滴水不漏！解雨尘对彦淮的防备更甚，之前他还在毋三省面前打过包票，说他绝对不会出错，可这会儿，他似乎就看错了眼了——这哪儿是什么纯良青年啊！这简直就是个三鲜馅儿的馒头！ “正巧，我也对那个海底墓有些兴趣，不如，我们合作？” 这事儿是阴差阳错遇到的，所以除了解七，彦淮并不想跟解家掺和太多其他的，索性还是将决定权交还给解雨尘吧！ “解家主想怎么合作？” “我想知道你在海底墓时所经历的一切，作为交换，我会支付你在这所医院里的所有费用，并且免去你对医院和解九的全部赔偿。 当然，你刚才也说过，你是刚到常沙的，那想必还没有住处，我可以送你一套宅子，里面所需的物品绝对齐全，除此之外，如果还有其他条件，你可以提。” 他解雨尘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钱。 彦淮琢磨了一下，问系统道：“除了宅子，解雨尘说的那些费用大概有多少？” “十三万左右。” 宅子和钱都可以找毋三省要，但解雨尘要给，那彦淮就不客气地收了。 而且，即便解雨尘没有提及这些，彦淮的空间里也还有三十二万有余，他并不担心赔不起，更何况，他刚刚突然想起了一个事儿。 “毋三省之前在车上的时候好像给过我一张银行卡，你能知道里面有多少钱吗？” “一百万。”系统回道。 那张卡里的钱，原本是毋三省要给黑眼镜的尾款，但没想到会被彦淮给截胡，而系统之前之所以没有纳入统计，也只是因为那些钱不是系统奖励的资金，而是仅归彦淮所有的支配物。 只不过，要是彦淮一下没想起来，它们可能就要在系统空间里落灰了。 一下又有钱了，彦淮突然体验到了有钱的快乐，但是吧…… “除了刚才那些，我还有一个条件。” “只要你说的东西对我有价值，只要这个条件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解雨尘又不是冤大头，在这两个前提条件下，他才会酌情考虑去满足彦淮的要求。 “我需要向你讨一个人。”彦淮笑了笑，纵使这个表情是缓和的、干净的，但此刻放在彦淮的身上，解雨尘就是觉得有种莫名的攻击性。 “谁？”解雨尘没有得到回答，因为彦淮已经离开了病床，脚步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大概也就是半分钟左右的时间吧！就在解雨尘疑惑地想要起身去看时，病房门口就出现了一个背光的影子——是彦淮，他的手上还提回了一个人。 解七双脚离地，并且神志模糊地被彦淮揪着后脖领提了进来。 解雨尘愣了愣，随即眼底闪过了一抹复杂的情绪：“你要讨的人是他？” “对！” “为什么？” 彦淮摸了摸下巴，像是在考虑措辞：“他会给你的解家添麻烦，或许，也会给我添麻烦。” “依据呢？” 彦淮垂眸看向解雨尘的眼睛，像是看透了他：“你已经有依据了，不是吗？” 解雨尘蹙了蹙眉，率先移开了视线：“人可以给你，但他得先是个死人。” “没问题。”死人也能达到他的目的，彦淮心想。 咕咕—— 肚子的声响再次煞风景地传来，彦淮抿了抿唇，早知道就让解七去买吃的回来了再逮了...... 解雨尘也暗自摇了摇头，明明上一秒还在满脸严肃的人，结果下一秒就因为肚子而破功，实在是......难以评价。 “跟我走吧！陆医生说，你要是没什么特殊情况就可以出院了。” “......多谢。”彦淮故作淡定地让开了病房门口的路，手上提着解七，跟在了解雨尘的身后。 半个小时也不算长，此时在一家带着本土气息的餐点铺子里，彦淮就坐在一间包间的四方桌子旁大快朵颐着，而在他的对面，是举止优雅的解雨尘。 至于脸被打得几乎见不了人的解九，早在给彦淮办完了出院手续后，就被解雨尘放了假。 还有那个假扮成解七的汪家人……包间角落里缩着的那团黑影看见了吗？那就是。 “你的意思是，毋三省之所以隐瞒，是因为汪家人？” “我chai（猜）的。”彦淮已经将整个小笼包都塞进了嘴里，所以现下只能口齿不清地回一句。 “那这么说，解七也是汪家人。”解雨尘语气是肯定的。 “嗯嗯！”彦淮吃得十分快乐，自有记忆以来，他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以后有机会就常来，叫上张启灵。 可在解雨尘的视角来看，彦淮现在的模样，就活像是个饿死鬼刚投的胎，毫无形象可言。 第63章 张启灵，我来了! “你似乎从一开始就看出了解七的不对劲。” 解雨臣心想，这两人应该是不认识的，可为什么彦淮在看到解七的第一眼后，就好像认定了他是汪家人？ 面对解雨尘的试探，彦淮只是从小笼包的蒸笼间抬起头，然后眯眼笑笑就了（liǎo），完全没有要坦白的意思。 解雨尘见状在心里无语，反正从彦淮那里，他已经知道了毋三省去海底墓的目的，以及汪家人的存在，那接下来就静待事情的发展就好。 只不过，让解雨臣觉得惊讶的是，他几乎对彦淮所说的话没有太大的怀疑，即便彦淮还有不少隐瞒起来的事...... “我是五天前遇到毋三省的，他当时和仇德考一起合作下海底墓，但是后来发生了点意外，最后进入海底墓的就只有我和毋三省两个人...... 他说要防着汪家人，所以拿了那些东西后就把墓道给炸了，离开海底墓后，我才知道他还雇佣了几个接应的人。 一方面是为了保护被他引过去的毋斜，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悄无声息地返回常沙，暗中解决掉一部分露了马脚的汪家人。 对了，你身边肯定也还有汪家人，但解九不是，暂时不是......” 这几天的时间，解雨尘一直在琢磨彦淮说过的那些话，但期间发生的事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解七被彦淮拉走的当晚，毋三省的心腹大潘死了，尸骨无存；隔天，毋三省从海南运回来的货，被偷了，啥也没剩；与此同时，身在杭城的毋斜也差点被绑架，是毋二白亲自带人看住的，现在看得更紧了...... 虽然事事不见彦淮，但解雨尘直觉，这些发生的事绝对都跟他有关。 而解雨尘的猜测也确实没错，间接诱发了这一切的彦淮，此刻正坐在易容成另一副模样的大潘所开的车上。 “彦小哥，这次又多亏你出手相救了。”大潘是真心地感谢，要不是彦淮用解七的尸体代替了他，他恐怕就真折进去了。 “不用客气，毕竟三爷出手也阔绰！” 彦淮仍旧一身墨绿色的西装，墨镜架在了鼻梁上，唇角勾起的弧度象征了他此刻的好心情，修长的右手五指间还悠闲地翻转着一张银行卡，妥妥的一个败家高富帅姿态。 一千万还加一栋京城别墅呢！赚翻了！ 系统看着彦淮那副慵懒的满足样，无奈地叹了口气，张启灵早就已经醒了，在这样的动力加持下，彦淮真的是把暗地里的池水搅得水深火热。 临时改变了策略后，彦淮将毋三省从海底墓里带出来的那些禁婆骨灰，全都替换成了装骨灰的那些瓶瓶罐罐的粉末——这样做既能因为带有少许研究价值的禁婆骨灰而不被怀疑，又能让汪家人费时费力地折腾，有种两全其美的缺德感！ 而大潘则是借着这次假死的机会，成为了毋三省在暗中的帮手。 至于杭城的毋斜那边，那更是有了不少的额外收获。 毋家虽不及从前风光，但以毋二白的手段，想要查出是仇德考搞的鬼却是不难，雇佣绑架毋斜的罪名一经落实，那可不得了，仇德考算是栽了个大跟斗还不敢爬起来了； 除此之外，阿柠似乎也没回去，反正当仇德考再次联系汪家人时，人财两空。 一个是明摆着的势力，一个是暗中操控的势力，彦淮心里替仇德考觉得可悲的同时，又感慨他那所剩不多的几年活法，大概又气没了不少吧！ 常沙的事到这儿就暂告一段落了，彦淮要离开了，京城有汪家，还有，张启灵...... “彦小哥，那我就送你到这儿了，后会有期！”大潘站在机场的入口跟彦淮告别，心里奇怪这怎么还有点不舍呢？ “后会有期！”彦淮拍了一下大潘的肩膀，随后便转身走进了机场。 利用汪家人的关系，彦淮诓来了一个身份证，如今，他也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了，虽然只能用两次。 不久后，按照系统的指引，彦淮就顺利地登上了飞机，体验了一把新时代的腾云驾雾，只不过，好困啊...... 彦淮眯眼睡着的前一刻，嘴里似乎嘟囔了一句什么，旁边同坐的乘客并没有听清，但系统听清了。 彦淮说：张启灵，别跑，我来找你了...... 远坐落于陕西省南部、一河一江之间的秦岭山地深处，这里存在着一方险要的天地，密林里甚至分不清昼夜，也辩不明方向。 一只还处于幼年期的小型猫头鹰，正在趁着阴冷的夜进行捕食，在侥幸躲过了一只大鵟的追捕后，它停落在了一根延伸而出的树干上。 幽幽的树叶摩挲声四处回荡，为这座空谷似的密林增添了一份稀疏平常。 猫头鹰小憩了一会儿，本来都已经做好了今晚没有食物的准备了，可它看见了猎人从麻袋里放出的老鼠...... 彦琛靠在树上，目光随着猫头鹰抓老鼠的场景而上蹿下跳，只不过没一会儿，他那神色里就带了些无聊的意味，这里的东西，他每天一看，看了一万三千多年，已经看腻了。 不过，快了...... 第64章 抱抱、留宿加......我喜欢你 叩叩—— 四合院的门在夜色中被敲响。 叩叩—— 又来一阵，格外地有毅力。 “这大晚上的谁啊！不知道打搅老年人睡觉会遭天谴的嘛！” 熟悉的叫骂声，彦淮就坐在四合院的围墙上，眼含笑意地看着黑眼镜从房间里出来开门。 虽然四合院里的灯没亮，但凭借着血脉感应线，彦淮还是知道了张启灵在哪儿？他趁着黑眼镜迈脚走出四合院找人的机会，翻过了围墙之后，啪地一声就把人给关在了门外！ “卧槽......谁啊！”难不成是江洋大盗？黑眼镜哐哐地砸着门，嘴里骂骂咧咧，“别让黑爷逮到你小贼，不然肯定扒你一层皮，再把你偷的东西全都充黑爷的公！” 彦淮才不管黑眼镜如何的骂街，在落下了门闩后，他就直奔向张启灵的房间，然后，一腔热血的他就被迎面而来的黑金古刀给招呼了一顿。 “是我是我！张启灵，我是彦淮！别打了！” 黑暗中的人影一顿，刀刃的破空声也随之骤停，下一刻，房间里的灯就亮了起来。 “彦淮......”张启灵的目光里还保留着震惊和喜悦，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失语了半晌。 “昂！我回来了！”彦淮只感觉自己的心在见到张启灵的那一刻就涨得满满的，他不自觉地张开胳膊就凑上前把人抱进了怀里，手臂缓缓扣紧，喃喃道，“张启灵......” 张启灵听着彦淮埋在自己颈间发出的闷闷的声音，原本不知所措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他回抱住了彦淮，眼底是肉眼可见的高兴和动容：“嗯......” 咚—— 门闩突然打在门上的声响打破了房间内的旖旎气氛，彦淮心肝儿一颤，随后咬着后槽牙地将要退开的张启灵抱得更紧。 黑眼镜！ “彦淮，这里他妈的是我家！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地方！”黑眼镜双手叉腰站在院子里破口大骂，连一直的自称都不说了，“下次要是再不客客气气的，你信不信老子随手就把哑巴介绍给其他小姑娘！！！” 彦淮闻言眼底闪过了一抹轻视，嘴里却可怜巴巴地在张启灵耳边问道：“你喜欢我还是喜欢其他小姑娘？” 完全没想到彦淮会这么问的张启灵，无声地张了张嘴：“......”这话他说不出口...... 关键是此刻的彦淮也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到底有多直白，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很软，让他很想再扣得紧一些，而那只通红的耳朵似乎也熟了，尝起来的味道一定会非常香...... 彦淮的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他很热，但又很舒服。 咚—— “欸！你俩别装死，黑爷我还在外面呢！回个话啊！” 门外还有个黑眼镜...... 彦淮有些后悔刚才弄的恶作剧了，早知道他就悄悄地进来了！ 胳膊缓缓松开张启灵，彦淮后退了一步，一阵冷风从两人之间流过，凉意很浓，让彦淮想重新把张启灵拉回怀里。 “知道了，你的房子，我下次一定客客气气的，那我今晚可以借宿吗？”彦淮的语气带了些让黑眼镜赶紧离开的恳求，虽然他明面上是这么问了，但不管黑眼镜答不答应，他今晚都不会离开这儿。 而显然，黑眼镜也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就怪不得他咯！ “借宿可以啊！一千块的借宿费，先给钱！” “你抢钱啊！”彦淮双眼微微瞪大，谁家借宿一晚就要一千啊！ “觉得贵，那你大可以去别的地儿借宿啊~”贱兮兮的语气，让彦淮想出去直接跟黑眼镜干架！ 不愧是属貔貅的啊！为了张启灵，我忍！ 彦淮咽下了这口不顺畅的气，在脑海里对系统说道：“系统，往我兜里放一千块！” “好的宿主！” 随着系统话音落，彦淮就感觉到了西装内兜里那微鼓的触感，他将钱掏了出来，肉疼的就要过去给黑眼镜开门送钱，可还没等他脚步迈出去，胳膊就先被张启灵给拉住了。 张启灵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会花钱的小孩儿，他摆出了一副你看我给你示范的姿态，从彦淮的手里抽出了一百块钱，然后气势汹汹地走向了门口的黑眼镜。 彦淮只觉得张启灵右手上的黑金古刀在行进中闪过了一抹寒光，他好笑地将手里剩下的九百块钱收回了系统空间，随后双手抱胸，只等看戏。 而那边的张启灵在拉开了房门之后，就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黑眼镜，手里的一百块钱被他拍在了黑眼镜的胸脯上，他甚至还拎刀威胁了一下。 彦淮看着眼前这幅场景，实在是有种形容不出来的抓心挠肝的滋味。 就......很喜欢，以至于，突然觉得花一千块钱也特别值得。 彦淮冲黑眼镜投去了一个挑衅的目光——唉~你打不过我，还打不过张启灵，好可怜啊！一百块钱，还希望别嫌弃啊~ 黑眼镜嘴角微抽，墨镜下的目光隔空给彦淮送去了两个国际友好手势——臭小子，黑爷我记住了！ 最后的最后，彦淮完胜，而黑眼镜则是叠好了张启灵拍给他的那一百块钱，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房间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张启灵关上门，回身将他的刀收回了刀鞘。 “彦淮。” “嗯！”彦淮像极了接收到信号的路由器，那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你......”没遇到危险吧？事情还顺利吗？汪家人有没有为难你？毋三省那边...... 张启灵嘴唇翕动，他想问的实在是太多了，但因为彦淮的突然出现，这些问题就显得很没有逻辑。 “张启灵，”彦淮笑着踱步到张启灵的身前，两只抬起的胳膊又将人揽进了怀里，他还想抱着他，只不过语气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显得小心翼翼的，“张启灵，我好像喜欢你……” 第65章 想一直这样 张启灵的心脏定格了一瞬，彦淮刚才说什么？ “我......之前就很喜欢你，”彦淮哪儿哪儿都在抖，鼻腔里憋着的气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呼出来，真挚又胆怯，“我一直在想你。” 这次，张启灵确定了，彦淮在说，他喜欢他！还在想他！ 手忙脚乱地隔开了一点距离，张启灵趁机低头平复着呼吸，而被他推开了的彦淮，一瞬间如坠冰窟。 “张启灵......”彦淮看着张启灵的发旋，眼底闪过了一抹猩红，难不成系统是骗他的？张启灵根本就不喜欢他！ “宿主，系统不会骗您。” “可他把我推开了......” 好可怜的语气，但系统想学人类一样扶额：“有没有一种可能，张启灵只是在紧张......” 紧张？ 彦淮试探地颤着手去捧起张启灵的脸，只见对方的眼底迷茫微闪，好像是还没回过神。 但仿佛陷入了耳鸣的张启灵对彦淮的动作毫无防备啊！ 在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小心翼翼的眸子时，张启灵心下一惊，下意识地避开了：“我，我去给你拿床被子！” 彦淮眼睁睁地看着张启灵后退一步闪出房间，手上还维持着那个捧脸的动作，心里的不确信更加浓重了：“他真的只是在紧张吗？” “是的宿主，张启灵与您对他的感觉是一样的。” 彦淮垂下手站在原地，目光一瞬不瞬地看向房门，那张启灵会回来的对吧？ “会的宿主。” 张启灵确实会回来，只不过，黑眼镜塞在他怀里的大红被子让他有点迈不开腿。 “哝，只有这个了，要实在看不下去你俩盖一床不就得了，行了赶紧睡吧！黑爷被你们俩这一折腾，真的要困死了！” pia—— 黑眼镜潇洒地回身甩上门，背影深藏了功与名。 而门外的张启灵抿了抿唇，他走下台阶，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跟彦淮盖一床被子是不可能的......暂时。 等张启灵回到房间时，彦淮居然还站在刚才的位置，大概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此刻正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让人招架不住。 “将就一下。” “好！”彦淮的视线瞥了眼张启灵怀里的被子，完全没有意见，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张启灵身后走到床边，静静地等着张启灵给他铺好被子。 就是吧......这意思是让他睡里面？ 彦淮偷瞄着张启灵镇定无比（并没有）的脸色，心说：睡里面就睡里面吧！随张启灵喜欢。 “早点休息。” “昂！” 话音落，床已经铺好了，但两个憨憨站在床边谁也没动，对话也产生地毫无意义。 直到张启灵幽幽的眼神扫过来，彦淮才一板一眼地开始脱鞋和解扣子......至于裤子，这，不好脱吧？ 系统听到彦淮的心声，再结合当下的场景，那简直......没眼看，之前赤条条的时候也没见这家伙这么墨迹羞涩啊！但它感觉，现在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自家宿主需要成长，不论是哪方面的。 所以，当一无所知的彦淮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将手搭在了裤腰带上时，旁边就传来了短暂的、窸窸窣窣的动静。 彦淮抬眼看去，只见张启灵一个利落的转身，脱了鞋就趟上了床榻，被子也被他盖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半个圆溜溜的脑海，以及一只红透了的耳朵。 彦淮见状动作僵了僵，莫名地闹了个大红脸，看来这裤子现在是脱不得的...... 将皮带重新勒紧后，彦淮轻手轻脚地从张启灵身上翻了过去，等真正躺进了被子里，他才敢喘出一口大气。 就是灯太亮了...... 彦淮和张启灵感受着房间里的灯光，同时陷入了沉思——灯忘关了。 偷看一眼，再偷看一眼，嗷，动了！ 彦淮直挺挺地躺着，见张启灵起身去关灯后，松了口气。 但黑暗里，两人都没有睡意，一个迫切地想得到答案，然后名正言顺地更靠近一些，而另一个害怕着、渴望着、心乱了...... 时间划走了最后一点光亮，凌晨三点，要么暗藏深意，要么睡而沉沉。 “宿主，您的化形特征即将显现，具体部位为：龙角、尾部。” “嗯？” 迷迷糊糊间彦淮听见了什么布料撕裂的声音，但两只眼皮千斤重，他只是撇了撇嘴，然后翻了个身往旁边的热源靠去，继续睡着了...... 可此时的京城汪家。 咔擦—— 茶杯碎裂的声响。 “一帮废物，在西沙就连个人都看不住了，现在居然还被摆了一道！”汪权坐在主位上，神色怒不可遏，而在他面前的议事厅内，则是跪了十几个年轻一辈的汪家人。 “请家主责罚。” 汪权冷笑了一声，长满了岁月痕迹的眉目间尽显阴鸷：“你们以为你们能免得了吗？谁看跑的人谁去负责追查！至于毋三省......先去处理汪珏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剩下的，等他回来再说。” “是！” 一夜终于过去，地面拨云见日，光线打在了褶皱的窗帘上，投落下一片暖和的阴影。 咯咯咯~ 艹！ 彦淮一大早就被一串串的鸡鸣声吵得蹙了蹙眉，他往被子里钻去，脑袋在软和的“枕头”上拱了拱。 啪—— 张启灵猛然睁开了眼睛，随后一脸呆滞地看着贴在自己脸上的......角？ 视线下移，自己的胸口什么时候这么鼓了？ “彦淮？” 两只带着细小绒毛的角亲昵地蹭了蹭张启灵的下巴，然后，没动静了。 张启灵：“......” 试着动了动身体，张启灵瞬间僵硬，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裹着他的腿！ 就在张启灵要掀开被子查看时，不经意往旁边扫过的目光一顿......大概是不用看了，床铺下面耷拉着的尾巴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这是，又异化了？ “彦淮！”张启灵拍了拍彦淮露出的胳膊，但叫人的声音并没有大一点点。 “嗯？”彦淮眯了眯眼，真的不想起啊不想起！ 侧脸贴着软软的“枕头”，彦淮眼神逐渐清明，视线里倒映着有些陌生的房间和陈设，这是哪儿啊？ “彦淮......”张启灵麻了，腿麻了。 “嗯......嗯！？”彦淮反应过来后，瞬间像个弹簧一样直起身往后退去，而可怜的张启灵也被他无意识地往那边拖动了一下。 “嘶——”脑海里仿佛炸开了一片无信号的雪花，张启灵的整个下半身都颇为酸爽，他该感谢彦淮给他的血管留了条缝吗？让他不至于半夜就瘫痪...... 第66章 他真不是变态! 彦淮看了眼被自己的尾巴裹成了个不倒翁的张启灵，嘴唇抖了抖。 “张启灵？你你你还好吧......” “别动！” 彦淮刚想收回尾巴的动作在听到这声隐忍的警告后，瞬间顿住，他看向张启灵被子下几乎腾空的腰，撑着胳膊蹑手蹑脚地爬了过去，心里疑惑又恐慌：自己这尾巴是怎么绕进去的！？ “这我，我要怎么弄啊？”张启灵的身体颤抖着，彦淮连碰都不敢碰一下，生怕一个不小心，张启灵就疼死过去...... 没错，彦淮以为张启灵是疼的！ “你......你慢一点......收回去。”张启灵眼神有些复杂，他看向彦淮，觉得自己说的这话很有歧义，但彦淮应该听不出来。 “可是......”彦淮有些犹豫，要是尾巴不小心收回来的速度不合适，让张启灵更疼了怎么办？但看着张启灵额角的青筋......算了，他小心一点就是，“那我轻一点，你忍忍啊......” 张启灵闻言心下无奈，好清澈的虎狼之词...... 他耳尖染上一点薄红，两边的手肘撑着床面，下半身的肌肉也随之绷紧，大概是想借此来加快血液流转的速度吧！毕竟这个状态，真的很奇怪。 于是，彦淮就这么顶着额骨两侧的两只角趴在了张启灵的旁边，一边缓缓地收回尾巴，一边观察着张启灵的神色，但凡张启灵有一丝的不对劲，他就会让尾巴立马定格，然后慌忙地转头问一句：“疼了？” 张启灵的心脏啊......那真是跟着自己的下半身一起麻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彦淮这么笨的人啊！关键是，没听到自己的回复，彦淮就真不动了...... “麻！”张启灵咬牙间蹦出了一个字，他攥着拳头，恨不能给彦淮的脑袋来那么一下！ 麻？彦淮看了一眼张启灵，又看了一眼他的腰，随后（好心）手欠地去揉了一下。 “你！”没来得及反应的张启灵浑身一颤，手肘一滑就仰倒回了床上，手背被他咬在唇边，却有效地抑制住了某种即将脱口而出的声音。 彦淮也知道自己闯祸了，他连忙揽住张启灵的肩膀就将人扶坐了起来。 而被迫遭受了一大波信号失真的滋味后的张启灵，手指不自觉地扣住了彦淮的胳膊，他一脸空白地看着彦淮眼神担忧、嘴巴一张一合的模样...... 掐死他吧！有个声音在张启灵的脑海里这么说道。 “张启灵你没事吧！还......好吗？”彦淮在张启灵失神的目光中越来越心虚，他瞥了眼已经留出比较大的一片空间的尾巴，颤颤巍巍地又补了一句，“你到底哪里疼啊？” 张启灵深呼了一口气，忽视了彦淮的问题，他试着曲了曲腿——蛙趣！一动麻一片！ 而被嫌弃的彦淮仍旧是那个轻轻地圈着张启灵的姿势，他目光急切又担忧地游移在张启灵的脸上和腿上，眼眶微微泛红，那两只坚挺竖立的龙角也跟着他一起愧疚地转来转去。 张启灵到底是心软了，他指了指彦淮带着凉意的尾巴，随后便揉着两腿外侧的穴位，语气放缓道：“我没事，收回去吧！” “好......” 所谓的关心且乱说的就是此刻的彦淮吧！ 当两条修长的、赤条条的、饱含着力量的大白腿突然出现在两人眼前时，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张启灵坐不住了，他迅速将大红被子掀过去挡住某些不该看的东西，随后立即翻身下床，踩着凌乱而蹒跚的步伐就夺门而出。 等彦淮回过神并且羞于见人时，他的脑子里已经弥漫了无数的崩溃情绪。 抬手捂了捂脸，彦淮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了额骨上某样奇怪的突起，他顺着龙角的根部往上摸，然后就看见了地上的影子...... 苍天啊！你到底是啥怪物啊！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啊！ 鸡鸣声已落，彦淮从空间里重新找出了一套衣服穿上后，走出了张启灵的房间。 门外的世界一派祥和，当然，如果黑眼镜诡异的视线没有那么明显的话。 “......张启灵呢？”彦淮尽可能地忽视了黑眼镜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坐到了石凳上。 “啧啧啧......”黑眼镜面色不善地扁了扁嘴，颇有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阴阳怪气，“你问我我问谁！要不要黑爷给你俩腾地儿啊！” 彦淮挠了挠额头，语气里有些歉意：“我没想到会这样的，抱歉......” 黑眼镜挑了挑眉，嗤笑了一声：“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彦淮虽然不理解黑眼镜话里的深层含义，但他也能听出黑眼镜语气里的怨气：“毋三省之前给了我一栋别墅，就在北京城东郊，你想要的话，给你也行。” 黑眼镜微微直起了身，他敛了笑意，目光透过墨镜直直地看向彦淮，有些不可置信：“彦小淮，你把黑爷当什么了！真想让我腾地儿啊！” “不是......”彦淮有些无语，这都偏哪儿去了！ “我留着也没用，别墅......就当作道歉礼随你处置了。” 黑眼镜闻言脸色并没有改变，他心里隐隐有某种预感，但还是随口调笑了一句：“怎么，想赖我这儿？也可以啊！只要房租到位，黑爷就发发善心收留你！” 彦淮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得离开一段时间。” 黑眼镜并没有回答，只不过视线越过彦淮看向了四合院的大门口，那里有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门框的阴影底下，他手里提着买来的早餐，今天的，多了一份。 张启灵...... 北京城的绿林现在还不算太少，彦淮站在张启灵的身旁，中间隔的距离看上去也并不远，却又好像总保持着一堵疏离的透明墙，尤其是在彦淮说过要离开之后。 “汪家......我要去一趟，应该不会很久......” 气氛安静得让彦淮心里发慌，他偷瞥向树荫下的张启灵，后者的脸色很平淡，平淡到有些苍白，虽然这人似乎一直都这么白，但就是现在，白得让彦淮感觉心脏在阵阵抽疼。 “你注意安全。”简洁明了，如同张启灵一贯的风格，而话音落，他就要转身离开了。 不行！ “张启灵.......”彦淮急忙伸手拉住了那只白皙的手腕，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笑得很勉强，“我，我会很快就回来找你的！” 回应彦淮的是张启灵埋藏了所有情绪的眸子，里面空洞、孤寂，带着明辨是非又漠视一切的漆黑的颜色。 彦淮瞬间就垂下了视线抬手盖住了张启灵的眼睛，而那只拉着张启灵的手也绕过对方的后背将人揽进了怀里，颤声道：“张启灵，你别这样看我......我害怕.......” 就像是我存在的唯一的归属，没了...... 第67章 留一样东西 而随着拥抱，张启灵也闻到了——彦淮的身上一直都有一股似有似无的古朴的草木香，它区别于林间的味道，但当与之靠近时，就会给人一种特别的安定感。 张启灵仰着脸，下巴抵在彦淮的锁骨窝里，心里有些明悟了，原来刚才的闹脾气，叫舍不得...... “好……”不论你是否会从汪家尽快回来，又或者是不再用刚才让你害怕眼神看你，都好。 张启灵妥协地覆上了彦淮盖住自己眼睛的手，然后慢慢攥紧，再后来，两只手十指交合、掌心相贴，仿佛是觉得那两颗已经挤压在一起的心脏，距离还不够近。 两人面对面地拥在一起，但没过一会儿，张启灵就感觉到了一阵冰凉的触感，它从后腰上传来，让人打了个激灵。 腰带微紧，张启灵抬头疑惑地看向彦淮，却只见对方眼里那满含希冀和忐忑的爱意。 “给你留一样东西。” 之前在七星鲁王宫时，彦淮在杀了那些雇佣兵变成的血尸之后，系统就奖励过他一把黑金匕首，他一直留着，现在想想，应该挺适合张启灵的。 右手被彦淮攥着，张启灵只能拿左手去摸后腰，在没看见之前，那东西的形态就是一把匕首，但现在看见了，更惊艳——匕首的黑色花纹很漂亮，和他的黑金古刀很像。 彦淮默默地注视着张启灵的眼睛，看他这副模样，便松了一口气：张启灵应该是喜欢的。 “张启灵......你别乱跑，别一个人冒险，别受伤，等我回来了，你去哪儿我都陪着你，包括海底墓。” 闻言，张启灵顿时愣住了，彦淮是怎么知道的？ 而接收到张启灵眼底疑惑信号的彦淮垂下头笑了笑，他捏着手心里软软的触感，开口道：“我记得你上次去海底墓时背的包，昨晚也看见了，它还是鼓的。” 张启灵也没有否认，他点了点头，感觉那里会有他需要知道的东西：“我需要去。” “我明白.......”但是彦淮不敢让张启灵自己去，他抿着唇，无意识地撒着娇，“我那天回来的时候看了，海南的风季可能不止半个月，你晚点去好不好？比如等我回来了再去？” 张启灵眼底闪过笑意，他怀疑彦淮是故意装成这副模样的，明明话语间全是征求，却像是已经料定了他会心软一般，只不过，可能等不了了...... “你去汪家，一切小心。” 彦淮看着张启灵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以为他答应了，便高兴地又将他拉到了怀里，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好！” 但没有多想的彦淮此刻还在心里感慨着张启灵究竟有多好抱！所以也就没注意到怀里的张启灵眼底闪过的一丝纠结…… 不知道抱了多久，张启灵感觉自己腰间的手根本就没有撒开的意思，便挣了挣，要是再抱下去的话，那就可以直接不用回去了！ “彦淮，该回去了。” “再抱一会儿……” “走了！” 彦淮撇了撇嘴，微微将张启灵松开了些，但牵着的手，哼，那打死也别想松开！ 张启灵耳尖微红，没再拒绝。 于是两人便维持着牵手的状态走出了绿林，直到彦淮感觉有汪家人的眼线为止。 看着一直延伸到巷道里的血脉感应线，彦淮原本还想着再借宿一宿的心思，不得不掐断——汪家人等不及了。 “大人，家主让您回去。” 巷道里，午阳下，彦淮一边强忍着心里的不耐烦看了眼不远处的四合院，一边暗骂着汪家人都赶着去投胎——这下，他连和张启灵一起吃午饭的机会都没了！ “走吧！” “是！” 汪家老宅的选址，彦淮不清楚，因为他是被蒙着眼带回去的，但已经消失了的汪珏知道，所以根据汪珏记忆，彦淮能大概推测出所行的路线和方向。 这一切似乎都是顺理成章，倒是显得系统所安排的奖励，特别地未卜先知了。 这无非又是一个汪权为了验证他真假的把戏罢了，彦淮仰靠在车座背椅上时，就是这么想的。 “系统，既然海底墓的剧情改变了，那为什么张启灵还是会打算再去一次？” “这是书中世界的自我修复，虽然时间过了，但原定的剧情仍会上演，只不过在上演的同时，它还会掺杂一些剧情之外的情况，相比于原来的，只会更加艰难。” “我知道了，没事……反正到时候我就回去了......” 系统听着彦淮逐渐昏昏欲睡的语气，码着数据欲言又止——算了，张启灵那边应该出不了事，它多盯着一点就是，倒是自家宿主这边，这波计划要是断了，那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两个小时后，一座山院门前缓缓停靠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彦淮适应了一下光线后，才抬步走了下去。 “大人，家主在议事厅等您。” “嗯！” 彦淮顺着汪珏记忆里的路线走进了山院，他边走边打量着周围的地势和景物，然后就发现，这座山院似乎是建在了一片突出的山崖地上的。 民国风格，沉稳中又因为带有凤凰的图腾而变得张扬，总之很矛盾，但在初见时，就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所以按理说，这么一座建筑伫立在这儿，应该是很容易就被发现的，但为什么毋三省却迟迟没有动手，反而一直一明一暗地相互周旋呢？ 彦淮将疑问暂存在了心底，他走进了设在后院的议事厅，然后，终于见到了与他初次见面的汪权，以及汪家的几位长老。 “诸位赎罪，实在是抱歉了，来之前有事耽搁了。”彦淮勾着唇角，懒散地行了个汪家的见礼，随后便将视线转向了主位上的汪权，垂首道，“家主！” “小珏回来了就好啊！快坐！”汪权招了招手，让彦淮坐到了他右侧的首位上，“米儿天天念叨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你一走，我这把老骨头可是被她嫌弃得一文不值啊！” 彦淮适时露出了柔和的神色，无奈地回了一句：“光离开一天那丫头都要跟我闹个没完没了，这回走了那么长时间，又该不得安宁了！是我该感激家主帮我缓了这几天才是。” 汪权脸上露出了宠溺后辈的笑意，但眼底却一片的无波无澜，他摆了摆手，慢慢地切入了正题：“一会儿你就去看看她吧！看完之后，我就再缓你几天。” 彦淮闻言，语气淡了下来，连嘴角的笑都带了些不满的意味，他垂下眸子，身体靠进了椅背：“这是，又要让我去哪儿啊......” “小珏啊！你也知道，不到关键的时候，我也不想让你出去啊！” 彦淮看了眼主位上那张尽显老态的脸，心底不由得嗤笑——他汪权对待其他人，什么时候这么好声好气过，虽然虚伪，但不得不承认，这汪珏还真是独得汪权的一份偏爱和重用。 但谁还不会装呢？ 彦淮蹙着眉，双手交叉置于腹部，神色冷漠：“这回又要去多久？” “这……”汪权的语气有些犹豫，但明眼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彦淮见状面无表情地搓了搓食指，这是汪珏不悦时的习惯性动作：“您直说吧！去哪儿？” “你同意就好！上次我好像也跟你说过，中南半岛上曾经出现过一个古国，你还有印象吗？” 彦淮回忆了一下，将手重新交叉置于腹部，下一刻，一个古国遗迹的名称便跃入了他的脑海：“高棉国。” 第68章 这汪家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没错，高棉国。”彦淮的回答让汪权暂时放下了疑心和戒心，毕竟高棉古国的事情，他只跟汪珏说过，“所以这次，我想让你带队去那遗迹里，去取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一道门的钥匙，三长老，你给小珏说说吧！”汪权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随口吩咐了一句。 “是！”汪家三长老看上去风采依旧，但这老家伙已经五十七岁了，长着一双浑浊的眼睛、顶着一张二三十岁的脸，实在是有点出戏，更何况，他竟然还在彦淮这个正儿八经“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面前卑躬屈膝。 夭寿了...... “大人？”三长老见彦淮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脸看，就连自己双手递到对方面前的资料都没接，便开始发散性思维地认为，彦淮是看上他了...... 毕竟在三长老的印象里，汪珏和汪栩是一直保持着某种特别的关系的，虽然现在的汪珏还很年轻，但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未来将汪家掌控在手中也只是时间问题，要是自己跟了他...... 那也不是不行，百利而无一害。 想到此，三长老看向彦淮的眼神就带了一丝媚意...... 彦淮手抖了抖，眼角微抽，差点没忍住把人给一巴掌拍死！ 这老东西想到了什么！？眼神这么欠揍！ 迅速将资料扯过，彦淮眼不见为净似的摆了摆手垂下头：“嗯！” “呵！”议事厅里瞬间便传出了几声冷笑，像是讽刺三长老的不自量力。 三长老见状，更是颇为尴尬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但那眼底却悄然闪过了一抹怨恨，一抹对彦淮抹了自己面子、让自己当众出丑的怨恨。 但这些都并不足以让彦淮转移注意力，他所关注的范围仅仅限于手中的这份资料，明明刚开始的时候它还很详细，但越到后面却越模糊，并且时间线拉得很长。 看来汪家人对这个古国的研究很下功夫。 一道门的钥匙......哪道门？ 资料上并没有提及太多，就连要找的那把所谓的钥匙也没有太多的描述，彦淮猜测，这些大概还没有被汪家人触及，就算有那么个别的线索，也可能已经葬送在遗迹里了。 中南半岛，很远啊......也不知道张启灵等不等得了他？ 彦淮合上了手中的资料，盘算着时间的分配，半个月应该够了，大不了到时候就把汪家撂了，反正张启灵那边他不能爽约：“什么时候出发？” “尽快吧！” “行，那就明早吧！” 汪权：“......”倒也不用那么急。 “不先休息一两天吗？顺便给你挑挑人手。” “不用，人手您来安排吧！听话就行。” 汪权面上有些无奈，但心里却更放心了，他就是看上汪珏这一直以来不夺权、不争权、怕麻烦的特点，才敢给汪珏现在的话语权和地位，况且，米儿那丫头从小就喜欢这小子，要是给两人定下了婚事，他相信汪珏是会取舍的。 “好吧！那你今晚好好休息，明早就......” “小珏哥哥！”汪权的话音未落，就被一道青涩稚嫩的声音打断。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议事厅外突然跑进了一个跳脱的红色身影，而那片覆盖了整只右手的凤凰纹身在她身上就显得特别扎眼，那是历代汪家夫人的象征。 看来，汪珏未来的身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在场的几位汪家长老都心照不宣，心里有了数。 “米儿，爷爷和几位伯伯在跟你的小珏哥哥商量事情，你又没大没小！”汪权的语气虽然严厉，但眼神却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显然是要纵容了。 “哼！爷爷都没告诉过米儿，小珏哥哥回来了的事，要不是听到汪甫伯伯的话，米儿是不是又见不到小珏哥哥了！”汪芈（跟米同音，米儿昵称的由来）轻车熟路地跑到了彦淮面前，侧身坐在了他右侧的椅子扶手上，语气骄纵，却并不让人讨厌。 可坐在椅子上的彦淮就捏了一把汗了，还好汪芈没坐他腿上，不然以后又要多一个抖腿的习惯，想想都......呃，算了，没词了，不敢想！ “那米儿可就冤枉爷爷了，你问问在座的几位伯伯，爷爷可是跟你的小珏哥哥都明言说了，让他把这边的事处理完了就去陪你的！” “是啊米儿小姐，家主怎么可能舍得骗你啊！我们都可以作证的。” “对啊米儿小姐......” 见议事厅的声音都是在给汪权当辩护，汪芈也就没再追究，但她还是故意说了句：“你们的话我可不信，我只信小珏哥哥，小珏哥哥你说，爷爷是不是让你忙完了就陪我？” 彦淮姿态随意地靠坐在左侧的扶手上撑着脸，看向汪芈的眼神像是溢满了宠溺一般，但只有系统知道，此刻的彦淮有多想就地遁走，这汪家他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嗯，你爷爷说的是真的！”彦淮抬手揉了揉汪芈的脑袋，随后便看向了主位上的汪权，问道，“家主，您还有其他的事吗？” 汪权罢了罢手，笑得慈祥又和蔼，此刻的他倒还真有了几分长辈的姿态：“没有了，你陪米儿去玩儿吧！记得要注意安全啊！” “好！”彦淮起身牵过了汪芈的手腕，两人就这么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了议事厅。 “小珏哥哥你看！好不好看？”汪芈抬起了纹着凤凰纹身的右手在彦淮面前晃了晃，一脸的期待。 “很好看！米儿十三岁了，想要什么礼物？小珏哥哥补给你。”彦淮配合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在疯狂吐槽汪家人的奇葩规矩。 从汪珏的记忆里，彦淮扒出了汪家人但凡十三岁就要烙下纹身的规矩，要是就这，那他也不说啥了，关键是，这右手纹身的意义可是汪家未来的家主夫人才能拥有的，眼前的汪芈似乎才比自己的腰高出一点点吧......这就定了？ 离谱！ 第69章 汪家后山 “米儿只想要小珏哥哥一直陪着我！”汪芈撇了撇嘴，看向彦淮的眼神简直都不能用怨怼来形容了，“你要出门，爷爷不告诉我，你也不跟我告个别，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 这就，夸张了吧...... 彦淮有些无语，不过，场面话还是要说的，至于明早要去高棉古国的事，看来汪权是要让他来开这个口了。 “最近要处理的事的确比较多，哥哥给米儿道歉，等忙完了，我一定把那些耽误的时间都给你补回来，好不好？”才怪！彦淮默默在心里恶劣地补上了那么两个字。 而汪芈的表情看上去也并没有缓和多少，她垂着头，其实刚才她就已经听到一些了，明早......她的小珏哥哥似乎又要走了...... “不要不开心了，哥哥陪你去后山，今晚吃野味怎么样？” 在汪珏的记忆里，汪芈一直是一个率真骄纵的女孩儿，本质虽然不坏，但在汪家的圈子里耳濡目染，多少还是有些偏执和城府的，所以彦淮不敢大意，汪珏是怎么对她的，那他就百分之百地去复刻。 “那我要吃山鸡！还有野狐狸！我指什么你就要给我打什么！” “好好好！”彦淮笑着满口就答应，反正又不是他家后山，随便造！ 但这个想法在彦淮将打猎的工具准备齐全，并踏进了后山之后，就变得有些迟疑了。 远处的密林正被一层白雾所覆盖，空气里也隐隐约约地飘着一股味道，彦淮觉得莫名地熟悉，但他可以肯定，自有记忆以来是从未闻到过的。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请宿主自行摸索。” 好久都没听到过这句话了......彦淮有一瞬间的愣神，似乎上次系统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些线索就指向了自己的身份和记忆。 “小珏哥哥，你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劲吗？”见彦淮的脚步慢下来，汪芈疑惑地转头问道。 “没事，走吧！”彦淮对此只是回了个笑，他随手揉了揉汪芈的脑袋，便径自带着人往后山的小路去了。 等两人一前一后地绕过小路，汪家所谓的真正的后山，便显露了出来，其实也就是一片范围很大的密林罢了。 这里就像是一座天然的狩猎场和猛兽栖居所，只不过让彦淮在意的是，随着越往里走，他就越觉得这片密林里带着一股诡异。 鼻间的味道比白色的雾气更淡，又比迷蒙的尘埃更轻，它像是在刻意引诱着彦淮往里走一般，而这一切，都是汪珏的记忆所没有带给他的感觉。 想到此，彦淮不动声色地看一了眼汪芈，她似乎也对这股味道没有任何的察觉。 “小珏哥哥！那边，野兔！”行至一处时，汪芈的声音突然响起，落到了彦淮的耳边。 彦淮下意识就搭起了弩箭，箭矢破空，瞬间就穿过了它所经过的枝繁叶茂，最终稳稳地将那只跳跃起来的灰兔钉在了一棵树干的底部。 “哇！小珏哥哥好厉害啊！”汪芈一双星星眼看向了彦淮，随后便蹦跳着往灰兔被猎的方向跑去。 “你小心点儿！”彦淮边嘱咐着边跟了上去，倒不是因为他担心汪芈的安全，而是因为，如果这人在自己面前出了事甚至是死了，那汪家那边解释起来会很麻烦。 “知道了！”汪芈满脸笑意地将灰兔脖颈上的箭矢拔了下来，就算在面对渗出的血迹时，她也视若无睹。 回头看了一眼站到自己身后的彦淮，汪芈也乐得清闲，她轻车熟路地将灰兔挂在了彦淮捆在腰间的腰带上后，还顺手拍了拍：“第一个猎物，挂好咯！” “遵命，米儿小姐！”彦淮笑得一脸纵容，他配合地行了个汪家的见礼，之后就带着汪芈往密林更深处走去。 而在那里，味道，变浓了...... 第70章 另外的价钱? 彦淮缓步游走在潮热的泥土间，心里提高了警惕：“系统，这股味道有什么作用吗？” “请宿主自行探索。” 彦淮也不期待能问出什么，可实际上，这句话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个提示——这应该能说明，弄明白这股味道的作用，对找出它的由来，以及获取自己的身份和记忆之间，是相通的。 于是，彦淮就这么带着汪芈在密林里走走又停停，时间竟也过得迅速。 “小珏哥哥，为什么我们走了这么久都还没遇到其他的猎物啊？” 彦淮听着汪芈有些沮丧的抱怨，从周围的环境里拉回了注意力，他偏头看去，调笑了一句：“该不会是被米儿吓到了吧！” “小珏哥哥，这个笑话一点不好笑。” 汪芈转头看了一眼彦淮，幽幽地哼了一声，而那一身的红衣也成了这片密林里唯一的亮色，但她右手上的纹身却...... 彦淮这才注意到汪芈那只没有任何纹身痕迹的右手，他转而看向对方那双毫无察觉的眼睛，心里突然就明白了那股味道的作用。 除此之外，汪家之所以没有被毋三省，甚至是没有被外界所发现的原因，或许，也有了解释。 在这片密林里，有能隐藏汪家人身份和痕迹的东西，并且这个东西的作用效果，不会被汪家人发现，至少，现在的汪芈应该是发现不了的。 可问题又来了，为什么彦淮会对这股味道产生熟悉感呢？ 彦淮眼底闪过了一抹深思，他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做才能在这密林里待久一些，以获得更多的信息和线索，所以下一刻，他的视线转向了汪芈，这不是现成的借口吗？来了！ “先别着急，一会儿应该就能遇到了，米儿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先把这只灰兔处理一下，给你垫垫？” 设想虽然很美好，但询问过后的结果却让彦淮吃了个闭门羹，因为汪芈压根就没按照彦淮的套路来，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应该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而再过半个小时，天也差不多该黑了。 “不了吧！小珏哥哥，我们再打一只野味就回去吧！你明早不还有事呢吗......太晚回去会有危险不说，你要是休息不够，也会耽误到其他事的。” 不远处的彦淮对上了汪芈不舍又懂事的眼神，脸色不由得僵了僵。 这还是汪珏记忆里那个骄纵跋扈的汪家小姐吗？她不是应该直接小手一挥就让彦淮烧火摆摊，然后给人立下军令状，不打到山鸡和野狐狸就誓不罢休的吗？ 可现在这是搞咩啊！ 大概是彦淮不可置信的表情太过明显了，汪芈不自觉地就有些羞赧，她微微侧过身，神色傲娇却又泛着甜意。 “纹身那天，婆婆跟我说过，你是我的未婚夫了，我应该一切以你为主，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由着性子了，会讨你嫌的。” 彦淮：“！！？？” “系统，她刚说什么......” “宿主，她说您是她的未婚夫！”系统十分会找重点。 彦淮：“......”系统，你他妈的真幽默啊！ 汪芈从小就很依赖汪珏，两人的关系也很好，所以她将来的丈夫基本上已经是被汪家默认了的，换言之，她的未婚夫，也就是现在取代了汪珏的彦淮。 可从汪珏的记忆里推测出来是一回事，听当事人明说那又是另一回事啊！ 彦淮心里发苦，汪芈未婚夫的身份那肯定是不能承认的，他喜欢的是张启灵又不是汪芈，所以这件事要是不处理妥当，那绝对是要完！搞不好潜伏不成，直接就把自己送给汪家了！ 划不来划不来！ 第71章 系统的隐瞒 彦淮僵硬的脸色慢慢缓和，却又在下一刻变得严肃，他走向了有些茫然的汪芈，蹲在了她的身前。 “米儿，你还小，未婚夫的事情尚且没有定论不说，就刚才的那些话，以后别在外人面前轻易提起，明白吗？” “为什么？”汪芈蹙了蹙眉，“你不喜欢米儿，不想当米儿的未婚夫？” “小珏哥哥自然是喜欢你的，但你未婚夫的位置，除了喜欢你的人能拥有外，它还象征着很多东西，你不但要清楚它的分量，还要在那之后学会谨慎地选择，所以光靠喜欢是不够的。” 彦淮说得极为认真，但很明显，汪芈的脑回路跟他的不一样。 “那至少小珏哥哥是喜欢我的，至于其他方面，小珏哥哥的能力有目共睹，要是你都不达标，那别人就更没机会了，所以，小珏哥哥放宽心吧！当然，也不要忘记努力哦！” 彦淮：“？？？”完求，好像说不通！ 彦淮抿了抿唇，暂时放弃了，还是等找到了合适的机会，再跟汪芈讨论这件事吧！ “先找猎物吧......” “嗯嗯！”汪芈看着彦淮走在前方的背影，搞怪地笑了笑——那个位置，除了她的小珏哥哥，别人都是没有资格坐上的，但他似乎还拿她当什么事都不知道的小孩儿来看待，实在是让人无奈啊～ 最后的最后，两人还是只猎到了另一只兔子，不同的是，这只是白色的。 汪芈对此一直在返程的路上抱怨不停，但彦淮只是走在一旁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就回应一两句，即便他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 以往汪珏带汪芈进入后山的密林后，不被野兽攻击都算不错的了，怎么可能还遇不到猎物呢？更何况，彦淮这次深入的位置，可比汪珏要大胆得多，有这个结果，那简直不合理！ 彦淮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片密林，隐约间，他似乎看到了那些松散的白雾，聚集成了一张绝艳柔和的脸，她微笑着，看向了他...... 回到住处浅浅休息了一夜，彦淮在第二天凌晨五点的时候，就利落地起身了，而中南半岛之行的准备，也在两个小时后便一切就绪。 彦淮站在一行二十人的队伍面前，听着汪权端坐在高台上时，给其他人说着洗脑般的讲辞。 而汪芈也站在了彦淮的身侧，据说，她今早是故意挣扎着爬起来的，就是为了能再送送彦淮。 “我族上千年来所寻找、所向往的长生之道，到如今也只是它的冰山一角，但感念为此道而牺牲的先辈和族人，我后世之人势必要将长生之道紧握在手中，并奉为瑰宝，如此才能继续造福后人，告慰寻长生之道路上所牺牲的亡灵。 高棉古国之行凶险异常，在场的各位汪家好儿郎应该都早已经知晓了，所以此行，还望各位的一切行动都以汪珏的命令为准，切莫急躁，我汪权在此，祝各位一路顺风，成功凯旋！” “遵命！多谢家主！” 二十几人的声音整齐划一、简洁有力，除了站在前方的彦淮和汪芈，其他人都垂下了头半跪在地面的青石板砖上。 视线飘然扫过时，彦淮甚至还能看到有的人眼底流淌着的对此次远行的炙热和胸有成竹...... 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坐飞机了，身份证不能用了。 彦淮仰躺在头等舱放平的座椅上，悠悠地打着盹儿：“张启灵现在怎么样了？” “一切正常。”暂时没有遇到危险——系统到底还是选择了隐瞒。 “嗯！”彦淮也没有怀疑，他现在满心只期待着能快点结束高棉古国的事，回去见张启灵，“你说，我这次多久能回去啊？” “系统预测，大概会在十二天内结束。” 彦淮心里高兴得像个两百斤的胖子，说不定等他回去了，海南的风季都还没结束呢！ 将胳膊枕在脑后，彦淮看向了机舱窗外的天空和云层，那里很宽敞，思绪逐渐飘远，他好像还没试过在天上飞呢...... 等枯燥的时间熬到了下午的一点三十分，飞机终于抵达了广西的一个机场，至于剩下的路，一行人只能分批次地乘坐长途汽车了，毕竟太过集中的话，会惹人怀疑。 而其他的也暂且不说先，就彦淮现在所体验的，那大概就叫作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在享受过了飞机的待遇过后，一下子换乘了让人歪七扭八、一言难尽的长途汽车，彦淮没吐是真的，但眉头没舒展开过也是真的，双手抱在胸前，他仿佛老僧入定般闭上了眼睛，不再做眼神的挣扎。 快到吧快到吧......回去就学车...... 刹—— 颠簸了快两个小时后，司机总算唰的一下踩住了刹车，彦淮睁开眼，上半身被迫往前冲了一段距离...... 彦淮看了眼车头处司机那朴实无华的笑容，深呼了一口气，扬起笑脸后，收回了自己扶在前面靠背上青筋暴起的手。 到了到了，没事没事！ 彦淮弓腰走下了车，一边活动着有些僵硬的四肢，一边遥望着远处山坳里的那个村寨，汪权之前跟就他说过，这个村寨叫巴乃村，里面已经提前安排好了接应的人，他们直接走到村口就能看着。 彦淮感受着村寨上方覆盖着的那层凌乱的气息，饶有兴致地勾了勾唇，这里竟然有个墓眼...... “今晚就暂时就在这里休整，等装备。” “是！”跟着彦淮的暂时只有三个人，而其他人，也会陆陆续续都到这儿来集合。 大概是前几天才下过雨的原因吧！脚下的泥路虽然还有些潮湿，但已经不影响行走了。 一行人弯弯绕绕，两侧是隔出了一片又一片的农田草地，那颜色，对视力的好处绝对杠杠的！ 彦淮不动声色地环顾着四周的山势地形，眼底隐隐有金色的莹光闪过。 西北方向深处，那里有一股浓重的邪气从山峦间的缝隙里溢出，比之彦淮所见过的七星鲁王宫和海底墓所携带的，更甚...... 进村的小路尽头站着一老一少，彦淮几人走上前，对方率先介绍了一句：“几位老板好啊！我是村寨里负责接待客人的，你们叫我阿贵就好。” 阿贵是个中年人，年龄在五十岁上下，他身上穿着暗蓝色的瑶族服饰，头上盘着花纹色彩鲜明的瑶帽，显得整个人都有些精神奕奕的。 而在阿贵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胆小的瑶族姑娘，她脸圆圆的，带着几分乖巧和可爱，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见彦淮的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竟是立马就被吓得往阿贵身后躲去。 彦淮：“......”我很凶？ “宿主，您很帅！” “就是说嘛！” “这是我女儿，叫云彩，她啊~胆子比较小，几位老板别见怪啊！”阿贵的语气里包含着对女儿的宠溺，等他再转头看向彦淮几人时，便顺势做了个请的手势。 “几位老板路上辛苦了，住处已经安排好了，我先带你们去休息吧！” “有劳！”彦淮见阿贵和云彩身上没有汪家人的血脉感应线，便猜测这应该只是汪权的正常交易，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毕竟没有谁愿意时刻都对别人心怀提防...... 第72章 其他人 彦淮几人跟在了阿贵和云彩身后，他们顺着村寨里的小路走到了一座二层的阁楼前，这座阁楼的占地面积还挺大，屋内也比较宽敞，想住下二十几个人是不成问题的。 “几位老板，这就是你们之前定下的七个房间了，要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提，一会儿啊~去外面吃饭！” “多谢！”彦淮点了点头，待阿贵和云彩走后，便对身后的几人吩咐道，“检查所有房间，发现不对，先不要声张。” “是！” 彦淮抬步走进了一间靠后侧的房间，门一开，一股潮气就扑面而来。 里面有竹子味，还有，老旧封存的味道......彦淮只能这么形容，他忍不住深吸了几口，紧绷的神经也算是有了片刻的放松。 房间内的陈设简单，也被打扫得很干净，而墙上的那两个相框一看就知道是经常取下来擦抚的。 这个阿贵倒是用心安排了，彦淮边想着边走近了墙上的那两张泛黄的照片。 1976年，国家考古队...... 这张照片是横向拍摄的，左侧是一个扎着两个马尾辫的女孩儿，她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笑容青涩又美好； 而居中稍远的位置上，是一个留着齐肩短发的女孩儿，她面向镜头，但眼神......却隐隐地落在了扎马尾的女孩儿身上； 再往右，是五个正值青壮年的男性，他们应该是这个考古队的队员，都在低头忙着各自手里的事，像是再普通不过的、这张照片的背景。 彦淮将目光又转向了另一张照片，那张照片是竖向拍摄的，落脚上还标注了一行字：1976年，左，霍灵，右，陈文瑾...... 嗯？这两个名字，好像听说过...... “大人？” 彦淮正想抓住脑海里那抹一闪而过的熟悉感，可结果却被门外突然传来的一声询问所打断。 彦淮蹙了蹙眉，他走出房间就见狭窄的过道上站着一个人，哦，是跟着他的那三个人之一。 “什么事？” “大人，家主电话。”那人垂首递来了一只手机，他嘴里解释了一句后，就静等着彦淮伸手接过。 彦淮眼底闪过一抹不耐，这老家伙一天天闲的是不是！？干什么都要打电话，烦死了！ 抬手接过手机，示意旁侧的那个汪家人退出视线后，彦淮才将手机放在了耳边：“喂？” “小珏，你们在巴乃村不要多待，有其他人也跟去了......” “什么人还需要您亲自告知啊？”彦淮有些奇怪汪权这次怎么不装成关爱晚辈的形象了？而且听他那语气，里面似乎还包含有一丝忌惮，着实是稀奇啊！ “总之，一切低调行事，千万别暴露了身份。”汪权也是刚刚才接收到的密信，密信里说已经有一伙人紧随着彦淮他们出现在了巴乃村。 因着这股心里突然升起的不祥的预感，汪权坐立难安的同时，只感觉这次冒出来的势力不简单。 他们要是冲着高棉古国去的，那还好说，但要是冲其他的......绝对不行！ 汪权的脸色一瞬间就阴沉了下来，他微微放大了说话声，对彦淮嘱咐道：“小珏，高棉古国之行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要正面遇上那些人，倘若实在被逼无奈，就放弃这次行动，全部撤回来！” 第73章 现身(上) 汪权这个反应…… 彦淮蹙了蹙眉，从汪权的话里，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如果只是普通的势力，那汪权绝对不会那么失态，所以只能说明，他根本就不清楚、甚至调查不到这股势力的来源，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这股势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我知道了，人到齐就离开，要是在路上试探不出来，我就带人回去。” “嗯，一切小心！” “明白......” 彦淮挂断电话思索了片刻，随后便打了声口哨将另外的三人都召集了过来。 “让后面来的弟兄伪装一下，领导商人学生旅行的……随便什么都可以，但记住，我们几个的身份，只是他们保镖，来这里，也只是为了提前查看情况。” “是，大人......” “啧！”话音未落，彦淮就一巴掌呼了过去，而那看向面前三人的眼神跟看傻子一样，手里的手机被他一抛，也不管别人接不接得到，他只扔下一句话便转身直接走人，“换个称呼！” 阁楼二层上有一个视线不错的平台，彦淮出来时，就见阿贵和他的女儿云彩正在上面忙着摆吃饭的桌凳，这些比不上昂贵大饭店豪华装潢的简陋桌凳，莫名地却让人喜欢。 “欸？老板你是不是饿了啊？” 阿贵扭头看见了彦淮，他放下手里的活计直起身，边将潮湿的手在帕子上擦了擦，边笑着说道，“饭一会儿就好了，你先坐下喝杯茶吧！” 彦淮点了点头，走过去将腿屈在了两侧坐下，但屁股却差点没够到凳子的面儿，姿势就跟蹲坑拉便便的时候差不多...... “噗......”天地良心，在灶台边添火的云彩真的是不小心才瞥到的！ 彦淮闻声神色也有些尴尬，他绝对是能够坐下去的，但就是没想到误差会那么大，还以为没有那么矮的...... 阿贵见状同样有些忍俊不禁，但他沏好茶后就递给了彦淮，算是帮彦淮打破了现下的窘境：“来，老板你尝尝，我们这儿的茶啊~可香了，虽然入口会有些苦味儿，但回甜。” 彦淮虚扶了一下阿贵递过来的茶杯，只说了一句多谢就没了下文，但这并不是因为不自在，而是因为他在等有可能会套话的阿贵来跟他唠嗑。 然而结果是，没有，阿贵和云彩都没有来套话，他们就像是正常做小生意的招待处老板，不带有任何企图。 彦淮坐了一会儿就拘不住了，憋屈的姿势让他觉得自己现在在受气，而且，屁股瓣儿麻了...... “麻！” 莫名地，彦淮就回想起了张启灵那天早上的表情，他不自觉地勾了勾唇，将最后一口茶水喝下后，他微微侧过了身，把手撑在阁楼的地板上，才借力艰难地站起。 往栏杆的方向走了两步，彦淮懒散地斜倚在了阁楼的柱子上，双眼微阖，他有点想回去了......其实高棉古国也不是非去不可，对吧？ 厨房那边飘出了香味，菜快烧好了。 彦淮集中注意力将血脉感应的范围覆盖到了整个村寨，原本只是简单查看一下情况的，但当他感应到了村寨内部的黑色和青色的血脉线时，心脏骤然一缩，他睁开了眼睛，里面隐隐泛着金色的莹光...... 等阿贵和云彩端着饭菜出来时，饭桌旁的茶杯早已经空了，而栏杆边的那个人影也不见了。 第74章 现身(中) 彦淮游走在村寨的屋舍之间，脑海里映射着两个感应到的血脉纹身图腾，青黑色那个他很熟悉，是苍龙，而另一个，和张启灵的血脉感应线很相似，但好像又有些细微的差别。 “系统，这是什么血脉的图腾？” “是穷奇。” “他们跟张启灵有什么关系？” “宿主，张家分为主系血脉和旁支血脉，主系血脉为麒麟，旁支血脉为混沌、穷奇、饕餮（tāo tiè）、梼杌（táo wu），而张启灵身为张家族长，是主系血脉的麒麟血脉，他的血脉也是最纯粹的。” 既然是张家族人，那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彦淮单纯地想着，脚步掠向了跟自己相同血脉的那几个人的方向，但在穿过村寨时，他还不经意地遇到了一个张家旁支的族人。 那人身上有一股土腥味，带着潮气和不入腹的尸气，却装作了一副刚农作回来的模样。 他去过哪儿？彦淮察觉到不对，视线与那人深邃又试探的目光相对了片刻后，慢慢错开，他继续往前走着，却感受到了后背上突然出现的注视感，那人在看他...... “穷奇血脉的张家人有多少？他们为什么会在这儿？” “宿主，这是关于张启灵家族的事，为避免后续剧情发生变化，还请您不要轻易插手。” 后续......也就是说，张启灵迟早也会来这儿。 彦淮深觉这个村寨不简单——这里又是墓眼，又是张家人的，现在还出现了跟自己相同血脉的人，既然跟剧情有关，那这些就不会是巧合。 彦淮带着疑惑加快了步伐，心想，或许前面的那些人能告诉他答案，即便不能，那也不要紧，反正回去之后，他就会一直跟着张启灵，会知道的。 跟着前方忽远忽近的青黑色血脉线，彦淮走进了一处被大型植被遮挡住了光亮的林子里，还几乎没操什么心地就甩掉了身后的张家旁支人。 同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彦淮才发现了前面那些人跟自己的一些相似点——和彦淮能感应到他们一样，他们似乎也能感应到彦淮，甚至于，其他的血脉，他们同样也能感应到。 毕竟，彦淮发誓，关于刚才那几个跟踪却又被甩掉的张家人，他是真的没出什么力，虽然本来也没想出什么力，嘿...... 而在前方故意引诱彦淮进入林子的彦家族人，在洞悉了彦淮的内心后，就有些无奈了，他们隐蔽在了林子的各处，吐槽着自家族长这入世还不到百年，就已经学坏、学懒了，一会儿一定要帮他好好活动一下筋骨啊~ “现发布第十个任务，突破彦家族人的包围圈，任务成功则奖励：汪家血引秘术、休戚与共绑定机会x1（仅作用于灵魂）、复元丹x1、传送机会x1，任务失败则全部奖励取消。” 彦淮的脚步停在了彦家族人的包围圈外，目光有些幽深，复元丹......上次不还是仅宿主可用的吗？怎么这次......要给谁用？ 吼—— 突如其来的龙吟震散了彦淮的思绪，他转眸看去，就见身前由彦家族人布设的包围圈上空，出现了一条苍龙的虚影，虚影的颜色稍浅，但比之他残缺了鳞片的本体要好看得多。 一道无形的屏障笼罩在了虚影的上方，像是隔绝了包围圈的内外，彦淮神色冷淡，脚下却是迈步走了进去。 第75章 现身(下) 青色的屏障随着彦淮的进入显得有些支离破碎，但在下一刻却又恢复如初，它像是隔出了另一个空间让一切消失不见。 这片林子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像是从未有人踏足，可实际上，彦家族人的包围圈仍在，苍龙的虚影仍在，彦淮也是。 包围圈内，刮在脸上和身上的风逐渐凛冽，彦淮刚侧身避过一道风刃，另一道就接踵而至，丝毫不让人喘息，他被迫穿行在其中，而当越来越多的风刃袭来时，他的移动轨迹也愈加靠近了包围圈的中央位置。 风，更急了...... 彦淮警醒着，那些原本带着白光的风刃突然像是被烧红了，倒映在眼底时，仿佛还裹挟着凝实的杀气。 彦淮不敢掉以轻心，借着踩在风刃上的力道腾空而起，他一边躲闪，一边蹿到了苍龙的虚影下方，而那些泛着红光的风刃也随着他的移动而改变方向，像是安装了定位追踪。 铮—— 连续不断的、刺耳的撞击声响起，下方观战的七个彦家族人定睛一看——嗯？自家族长手里的是什么？ 佛珠？还是不会坏的佛珠...... 彦淮唇角微微勾起，将原本圈在手腕上的佛珠退到了左手的五指根部，你还别说，这玩意儿挡刀还真挺好使的！ 眼见着彦淮躲避风刃的动作越来越得心应手，七个彦家族人互相对视一眼，逐渐围拢了过去。 与此同时，彦淮也察觉到了风刃袭来的速度更快、距离更短，毕竟包围圈一缩小，风刃袭来的攻势只会越来越猛。 彦淮抽身落回了地面，那些风刃也紧随其后，立马调过头飞向了他。 看来这些风刃不是什么机关八卦促使的了，而是受彦家族人的直接控制。 “系统，一会儿把烙爻刀贴在我的后背上！”虽然烙爻刀不能凭空出现在别人面前，但没说不能让它藏在衣服里吧！ “好的宿主！”系统瞬间就明白了彦淮的意思，它时刻准备着，在彦淮不着痕迹地向其中一个彦家族人靠近了一段距离后，就将烙爻刀放出了系统空间，紧紧地吸附在了自家宿主的后背衬衣里。 “宿主，贴好了！”系统用力的声音。 彦淮嘴角抽了抽，在又一道风刃从后背袭来时，他不避不闪，直直地就冲着那个他看准的幸运儿撞去，而这一波操作，也直接让其余的六个彦家族人都看傻了眼——族长这是要干森么！？ 密集的风刃随着彦淮的移动和避闪砸在了他的后背上，在那一瞬间就发出了无数道让人牙酸的撞击声。 等彦家族人回过了神之后，自己的同伴之一都已经被撞飞出去了。 而风刃在缺少了一角控力的情况下，下一刻便停滞坠落，消散得无影无踪...... 族长吃铁了！？这阵法就破了！？ 那个被撞飞的彦家族人在呆滞中昏迷了过去，至于其他六人，在反应过来后，就迅速地用匕首划破了掌心，血液垂直滴落，很快就在他们脚下形成了一滩血泊。 血泊与血泊之间顷刻相连，随即就升腾起了一股诡异的幽香，彦淮蹙了蹙眉，让还在用力的系统帮他屏蔽了嗅觉，紧接着，整个人就掠向了剩下的那几个彦家族人。 可就在这时，一直悬浮在众人上空的苍龙虚影出现了异动，就像是突然被注入了生命力一般，那双金色的竖瞳微动，瞬间就锁定了快速移动中的彦淮，然后，俯冲而下。 至于没被波及的几个彦家族人，他们嘴唇翕动着，就像是在念诵着什么咒语，而且那看向彦淮的目光也越来越意味深长。 他们接到的任务是让还没有恢复记忆的族长掉下一根头发，可实际上，他们现在做的，那可都是冲着让自家族长缺胳膊少腿去的。 毕竟，不能白跑了不是！ 第76章 不讲武德 彦淮感受着苍龙虚影俯冲而下时所携带的劲风，以为它已经有了凝实的躯体，便将左手的佛珠推回到了手腕上，两只化形而出的龙爪刚想迎面揪住虚影的龙角，却没想到抓了个空。 怎么回事？ 彦淮被撞进地面的那一刻才回过神——他碰不到苍龙的虚影，但虚影却能把他暴揍一顿还不用负责！ 这下，被苍龙虚影的大长嘴无情地压制在地上砸出的大坑里，彦淮的着力点就只剩了里面的泥沙。 “族长不会碎了吧？”彦离微微伸长了脖子，但不远处的那个坑砸得有点深，他看不到坑底的具体情况。 “不会吧......”彦炀的语气里带了几分不确定，“族长没恢复记忆前这么弱的吗？” “咱大招都还没放出来呢！不能到这就结束了，不然就算浪费，回去了，也不好交差。”彦琅与其他五人对视一眼，同时变换了手势，至于被撞飞的那个......现在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等回了族内，他的天就要变了。 眼见着苍龙虚影的那条大长尾巴，就要随着几人的手势变化而甩下，坑底却在这时闪过了一抹不甚明显的青黑色的光，下一刻，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就从坑内传了出来。 苍龙的虚影类似于一种魂体，彦淮触碰不了，甚至那些触碰都会直接从虚影里穿过去，所以，他只能尝试着以血脉威压为辅，利用本体先冲出坑洞，当然，效果是好的。 虚影在彦淮龙吟的影响下躯体微微顿住，趁着这个机会，彦淮两爪刨出一个缺口就从坑里蹿了出去，青黑色的龙身开始在屏障的范围内幽幽盘旋。 而下方各站着一个特定方位的六个彦家族人，在从龙吟的震颤中回过神后，眼底皆闪过了惊愕。 这......也没人告诉他们自家族长会化形了啊...... 彦淮龇了龇牙，一摆尾就将地上相连的血泊扰乱，而那两只前侧的利爪活动了一下后，就飞速地朝着彦炀和彦琅抓去。 别以为他刚才在坑底啥也没听到，弱是吧！？浪费是吧！？那小爷好好陪你们玩儿玩儿！ “小心！”彦离飞起一脚就踹上了彦炀的后腰，将人踢飞过后，他自己也闪到了一旁。 其他几人的身手也同样不差，可以说，能作为这支小队的成员前来试探族长的，都不是等闲之辈，更何况，他们对族长也比较了解，算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当然，如果对族长现如今的资料的误差不会那么大的话，那就更好了(?_?)…… 瞥了眼从彦淮脱离桎梏开始到现在，头一直栽在深坑里的那头苍龙的虚影，还能蹦跶两下的几个彦家族人都在心里暗骂着。 化形的阶段不是应该在秦岭吗？现在这是搞咩啊！这让我们这条假龙的虚影很尴尬的好伐！ 在又一次相互配合着躲开了彦淮的戏弄后，几个彦家族人都有些筋疲力尽了，先前的风刃就已经消耗了他们的一部分精神力，再加上后来的虚影控血术，能在“非人类”的打压下坚持那么久，算是他们的极限了。 看来重新布下控血术是不可能的了，放大招吧！ 彦淮看着下方的六个彦家族人突然就把手伸向了怀里，像是要把什么掏出来一样，他心下疑惑的同时，就要俯身下去打断，可结果还没等他冲到一半，脑海里就传来了系统的警示。 “宿主，是洋葱汁！” 彦淮闻言立马就刹住了车重新蹿回到半空，似乎还觉得距离不够远一般，他将那庞大的龙身一转，直接就升到了青色屏障的顶部，着急忙慌的模样像是要整条龙龙都贴上去！ “嗅觉是一直屏蔽的对吧！闻不到就不会过敏了对吧！” “宿主，您的过敏是身体反应，跟闻不闻得到其实没有太大关系......” 彦淮挣扎着一双竖瞳左看右看，他现在只想尽快地找到屏障的出口离开，但好像，连个缝都没有啊！ “族长，下来啊！”彦炀捂着后腰扬了扬手里的瓶装洋葱汁，笑出了两排洁白的大牙，“这可是我们精心给您准备的见面礼，别辜负了我们的一片好心啊！” 不要脸！彦离斜睨了一眼彦炀，下一秒，却同样举起了手里的洋葱汁。 彦琅倒是摇了摇头，作为小队里唯一良心在线的人，他抬步走向了那个从被撞飞后就一直没醒的同伴，当然啦~如果忽视了他手里一边走一边洒洋葱汁的动作的话...... 彦淮浑身的鳞片都抖了抖，鼻子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发酸了，这帮人叫他族长，却造了个“小青屋”合起伙来对付他，要是这样也就算了，麻蛋现在还掏出了几罐洋葱汁来威胁他，这到底是要干啥啊！t^t （注：借正文多说一句，这样会比较明显——最近呢～我在忙论文的事，所以更新的字数会很有限，各位读者小可爱们可以多养一段时间再看。） 第77章 死门境内 彦琅蹲下身探了探躺在地上的那个彦家族人的脉搏，还有气儿，手接着往下移时，他触到了那人的胸腹部。 彦琅几不可察地抽了口气，彦星的肋骨断了，但好在没有伤到内脏，看来彦淮还是留手了的。 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给彦星服下后，彦琅站起身，打断了不远处的彦炀跟自家族长的“友爱互动”。 “族长，刚才多有冒犯了，但您还是需要解开我们设下的阵法。” 彦淮闻言有些头疼，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还破个屁的阵法啊！ “那你们先把洋葱汁收起来！” “不可！”彦琅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了，开什么玩笑！收了洋葱汁，自己这帮人还能全须全尾地回去吗？ “族长，在洋葱汁风干之前，还请您尽快破阵。”否则......嘿嘿！我们就要设其他阵法招呼你了。 彦淮没错过彦琅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恶趣味，他不自觉地心肝儿颤了颤，即便从一开始他就没从这些人的身上察觉到恶意，但就从这些洋葱汁来看，要是不及时破阵出去，他就算不过敏，也会因为一会儿出现的、绝对不好应付的东西而绊住脚，时间一长，耽误行程计划不说，还会引来汪家人的注意和怀疑，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因为洋葱汁而产生的躁动逐渐平息下去，彦淮的视线绕着这处方圆几百米的淡青色屏障看了一圈，再结合刚才躲过的那些无风自起的风刃和苍龙虚影，他猜测这应该是经过彦家族人自己改造过后的风扬阵。 这和原本的风扬阵区别在于，如今阵法内的风，不再受其内部的阵眼所驱动，而是受这七个彦家族人的精神力所控制，至于阵法的护法，应该就是那头彦淮没办法触碰到的苍龙虚影了。 想要破解这个阵法，第一步就要选门，顾名思义就是，彦淮需要进入特定的象征着凶吉的门，吉门为生、开、伤、休，凶门为死、杜、惊、景，而风扬阵又属风，八卦中代表风的为巽卦。 按照巽阵的破解方式，彦淮需要进入一次凶门和三次吉门，也就是说，他得遵循着死、开、伤、休的顺序，从对应的方位进出一遍身处的这片屏障，这样才算是完成了这破阵的第一个步骤。 死门，对应的方位是西南。 彦淮瞥了眼下方地面上的几个彦家族人，幽幽地往西南方向飘去了...... 但在试探着穿过面前的屏障时，彦淮只感觉身体像是破开了一层水幕一般，只不过与之大相径庭的是，里面的场景跟刚才突然蹦出来的唯美形容词那叫一个丝毫不沾边。 死门内的空间大到让维持着龙形的彦淮都显得渺小，里面纵横交错着无数生锈又粗壮的铁链，新鲜的血迹黏附在上面，像是泛黄的抹布上被绣了一只与之极不相衬的玫瑰，毫无美感，甚至让人觉得嫌恶。 但是，这里的环境......好熟悉...... “系统，他们能看到这里面的情况吗？”彦淮感觉到了胸腔里的颤栗，他警惕地边往里飘边在脑海里问道。 “看不到的......”死门境内的环境，是彦淮最接近死亡时的所处地，所以在这个世界里，是无法被窥视的，其他的门也一样，只不过所代表的含义不同罢了。 系统默默地咽下了后面那些类似于泄密的话，回复仍旧简洁，但在彦淮早晚都会知道的事情当中，它对彦淮所隐瞒的关于张启灵的事相比于此，已经算是不掺杂任何水分的了。 彦淮并没有发觉系统的不对劲，在越靠近死门深处的同时，他就越无法进行思考和反应，像是被控制了意识一般，而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也一度让他差点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吼！” 一道凄厉的嘶吼突然从头顶传来，彦淮身形猛然一顿，精神也被他绷到了最紧，那双金色的竖瞳里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猩红，他迟疑地抬眸看去，然后就看到了让他血液瞬间凝固的一幕—— 从身躯里贯穿而过的七条铁链迅速抽离，血洞里淌出的血液顺着那头苍龙的身体滚落了下来，然后，轻轻地砸在了彦淮的额头上，烫的，但是没过一会儿就冰凉了。 彦淮眼神逐渐空洞，胸口不知道被什么堵塞了一般，他只觉得窒息，嘴里发出的声音也是沙哑的低喃，所以就变得几不可闻了：“父亲......” 彦淮小心翼翼地攀着铁链穿过缝隙，缓缓地靠近了上方悬在铁链间、已经合上了双眼的苍龙，他颤抖着用身体虚虚托起了它，然后低下头在它的脖子上蹭了蹭，一遍又一遍，语气执拗地试图唤醒一个疲惫的亲人。 “父亲？” “父亲......” 昏睡中的苍龙眼帘翕动，它掀了掀眼皮，目光良久后才有了着落点：“阿淮......” 第78章 族长印 “检测到苍龙残留魂体，经由宿主感应，确认魂体的身份为宿主的父亲，彦辄，死亡时间为一万三千八百八十九年前。” 脑海里，系统的播报被彦淮隔绝在外，他只听到了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在不同的场景里，用不同的语气唤着他阿淮。 “嗯？”彦淮看向彦辄的竖瞳里蒙了一层黑雾，他干涩地回应着，一片空白的过往中突然就落下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但那前后无法衔接的记忆还是让他陷入了茫然，“怎么会......到底怎么了？” “阿淮啊......”彦辄的声音逐渐飘远，他看向彦淮的目光里饱含着思念和心疼，但是，他已经很满足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份残留的执念一旦了却，以后，就真的只剩彦淮一个人了，他该怎么办啊...... “阿淮，”清泪混合着血液滴落，怀里的苍龙身影渐渐消散，彦淮慌乱地圈紧，却什么也没留下，“你母亲，也在等你……” 心脏的位置像是缺失了一块，不疼，只是带走了什么东西。 彦淮看着空了的怀抱，感觉不到什么特别强烈的感情，甚至于，他觉得现在的情绪还抵不过张启灵划破手心后，他心脏的那阵微微紧缩。 可是，好像......又不一样。 母亲吗？ 系统静默地看着彦淮死寂又迟钝的神色，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它简直就是个罪人...... “宿主......走吧？” “啊？哦，”彦淮咽了口唾沫驱散了喉咙里的干涩感，他舒展开身体，离开了彦辄消失的地方，想着，飘去哪里都行，“走了！” 耳边的嘶鸣越发频繁，彦淮每听到一声都会转头看去，但对应的方向却再也没有出现过像彦辄那样的影子，声音不是幻觉，彦辄也不是，彦淮很确信。 但在行到一处时，彦淮在那儿徘徊了很久，他的视线扫向了死门境内那黑漆漆的深渊，青黑色的莹光穿透层层铁链冒了出来，很微弱。 彦淮一边盘旋着往下飘，一边调整了角度，随后，他便在一处残损的铁链的位置上，勉强地看全了底下的那个“封”字。 那个字悬浮在扭曲缠绕着的铁链上，仿佛自成一个空间。 彦淮靠近后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跟彦辄身上的很相似：“系统，这是什么？” “宿主，这是族长印，如果您破解了它，那彦家族人的包围圈就会不攻自破，但其他门内的境况，您就不会再知道了。” 彦淮怔愣着，消化了系统这句话所带来的信息——其他门里，应该有关于他的东西，可能是身份记忆，也可能是彦辄消失前所提到的，彦淮的母亲。 而这个族长印以“封”为称，里面要么是奇珍异宝，要么就十恶不赦，如果破解，那就相当于放弃了后面的可能性。 同样地，如果不破解，彦淮选择了离开后进入其他门内，那不管后面遇到的是什么，他都再没有机会重来这个族长印的地方了。 系统看着兀自陷入沉思的彦淮，原以为自家宿主还会纠结一段时间，可没想到下一刻，彦淮就扭头离开了。 “宿主，您不怕您的父亲会将您的母亲藏在族长印内吗？” “他不会。”彦淮的语气很肯定，就算这里面会是他所有的记忆过往和想要的答案，也不会是他的母亲。 没来由地，彦淮就是信，如果非要有个解释的话......那就相当于，他不会，也绝对舍不得这样去对待张启灵，所以，彦辄也不会这么做。 系统领会到了彦淮内心的想法，第一次有了奇怪的、数据之外的情绪，似乎，任务、谜团、身份......所有的这一切，也并不是它的全部。 第79章 狱火 传说中死门的尽头是一扇镶嵌在墙壁上的、破损的窗户，靠近后上面会倒映出世间的极恶、极罪和极怖，幸者离开，而不幸者，会尸骨无存。 但彦淮并没有找到那扇窗户，当然，也没有遇到过任何危险，这是他和系统都觉得意外的事。 三个小时了，外面的洋葱汁要干也早就干了…… 耳边一直紧随着的苍龙濒死前的哀嚎声，让彦淮灵魂深处的恐惧感，又增加了几分焦灼，他仍旧警惕着，同时也加快了寻找死门出口的速度。 在又一次越过陈旧发锈的铁链后，面前的视野终于开阔了些，绝望的哀嚎似乎也被削弱了不少，彦淮预感，他应该是到了某个临界点了。 毕竟眼前的场景……已经跟之前的不太一样了。 血色的竖瞳映射着前方铁链里的一处畸形空间，扭曲的空气像是浸泡着无数的尸骨一样，那些尸骨正在拼命地往外挣扎着，发黑，又发臭...... 彦淮强行压下了心底莫名的心悸，身躯一转便往下寻去，不久后，他就在一片成堆尸骨之间，发现了一口被掩埋的硕大梵钟，它不复了以往的圣洁和光泽，就像是一件弃物一样。 那口钟应该就是破解这个地方的关键物了…… 系统看见彦淮就要不知者无畏地往里飘，立马就被吓得汗毛倒竖：“宿主，里面的可是狱火啊！用于炼化灵魂和尸骨的，您现在还无法承受，不能随便进去的！” 彦淮闻言愣了愣，不进去？那还怎么破解这个古怪的地方啊？ “宿主，不灭火种视您为主人，或许它可以帮到您。”系统变相地提醒道。 彦淮停下琢磨了，视他为主……那也就是说不灭火种不会对他造成伤害咯？ 所以，如果将不灭火种附着在自己身体表面的话，那里面的狱火就会跟不灭火种形成一种对峙，自然而然地也就不会对他的本体造成伤害。 想到此，彦淮眼底闪过了一抹明悟，他深吸了一口气，将不灭火种全数都释放了出来。 一道道干裂破碎的声音突然就在死门内接连响起，恐怖的是，这动静居然能引起空间内外的震颤…… 于是，对死门内的情况一无所知的几个彦家族人，看着地面上跳动的仿佛过了大年的碎石，脸色僵硬地相互对视了一眼后，便缓缓放下了巩固阵法的手。 “族长......不会有事吧？”彦炀有些心虚，要是把族长折腾死了咋办？ “应该......不会吧？”彦离也不确定了，眼神飘飘忽忽地看向了彦琅，“还继续吗？” “......先等等看，嗯！” 其他几人都无语地偏过了头，慢慢地远离了些，一切后果应该都与他们无关吧？他们只是听命行事而已，嗯，没错！ 至于仍旧昏迷未醒的彦星：“......”再加上我！跟我也没关系！ 与这处的置身事外不同，死门内，纵横交错的铁链受到了不灭火种的影响，此刻已经寸寸皲裂，化为了粉末。 只有彦淮面前的空气仍旧顽强地扭曲着。 彦淮已经挤进了狱火之中，周身的不灭火种呼啸着与狱火相互撕扯，短时间内像是达到了某种平衡。 只不过身处于平衡之中的彦淮，不那么好受就是了。 无形的火苗带着撕裂的灼烧感扑面而来，彦淮青黑色的鳞片瞬间就泛起了灼烧的赤红，腰间那一大片缺失了鳞片的皮肉更是诡异地冒起了黑烟。 他一边艰难地躲避着狱火中那些尸骨的拉扯，一边咬牙靠近了那口尸骨深处的梵钟。 终于离得近些了......彦淮松了口气。 佛教里，撞钟仪式通常是少为人见、多为人听的，而彦淮模糊视线中的这口梵钟，刻纹朴素，痕迹悠远，似乎与寻常意义上的撞钟有些不一样，但既然留置在了狱火中，那就应该和里面想要挣扎而出的尸骨有些关系。 这是死门，非祈福、非感化、非超度。 那就是囚禁了...... 第80章 梵钟下的魂体(上) 彦淮扩大了不灭火种的覆盖范围，将他的龙身和面前的这口梵钟一起攘括在了其中。 而在狱火里挣扎了一万三千多年的那些尸骨，在触到不灭火种的边缘时，就逐渐慢半拍地被灼烧殆尽了，只不过在消散前，还保持着面目上的狰狞。 彦淮在烫得跳脚的空间里撞响了第一声梵钟，这口梵钟既然被赋予了不属于它的含义，那么想要破除，就只需要按照它原本的含义再进行一次撞钟仪式就可以了。 “闻钟声，烦恼轻；智慧长，菩提生；离地狱，出火坑；愿成佛，度众生......” 108次的念经诵咒，108颗的和尚佛珠，108尊的菩萨金像，108声的鸣动梵钟，这些原本都是撞钟仪式的见证，但彦淮并不是佛家人，也没有那么多颗佛珠，所以四方的见证只有两个能被满足...... 但进死门的不可能人人都去出家吧！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彦淮高高扬起龙尾，变得赤红的鳞片与梵钟相撞时发出了第二道威严又肃穆的钟声，远远传去，经久不绝。 咚—— “三！” 咚—— “四！” 咚—— “五！” ...... 沉闷而悠远的钟鸣声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更加澄澈和清亮，梵钟的表面也因为万年后的重新唤醒，蒙上了一层圣洁的金光，但身在不灭火种和狱火之间的彦淮，此刻却被热得头昏脑胀，那些体表的汗液还没等渗出来，就已经被顷刻间烘干了。 咚—— “六十九......”腰腹部没有被鳞片覆盖的血肉处开始逐渐往下滴着血，有的在半空中就蒸发成了深红色的烟雾，有的侥幸滴入了陈放着梵钟的地面，却在下一刻就被吸向了梵钟...... 还以为，只是热了点儿呢......没想到，这鬼东西威力这么大...... 彦淮感受着腰腹上的灼烧感和体内水分的快速流失，心里苦笑了一下，这狱火跟他预估的不太一样。 可能是因为吸收了这些尸骨的亡灵之气的原因，它的邪化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彦淮进入的这道死门，只不过似乎是被什么压制了，才一直没有成功地反扑和取代。 “不灭火种还能维持多久？” “宿主，不灭火种是不会灭的，但它与狱火对峙过程中所形成的能量场，会对您现在的身体造成损伤。” “那我还能撑多久？”彦淮瞥了眼腰腹部已经开始收缩痉挛的肌肉，身躯勉强挪动着换了个方向，而身后的那条尾巴凭着惯性一甩，梵钟随之鸣动...... “七十八！” “......宿主，您再多撑一会儿，我来帮您数！”系统感应到了梵钟底下正在苏醒的魂体，没有正面回答彦淮的问题，但不经意间泄露出的情绪还是让彦淮给捕捉到了。 它在难过？ 彦淮心下有些新奇，疲惫的眉眼间上也带了些许的笑意，看来，它是真的有情绪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掩饰着...... 咚—— “七十九！”系统的提示与彦淮的默数相互重合。 咚—— ...... “八十九！” 咚—— “九十！”彦淮半靠在梵钟之上，耳边的钟声开始变得虚无飘渺。 “宿主，您......撑住，再撑一会儿就好了......” 系统好像哭了...... 咚—— 别哭...... ...... 咚—— “主人，一百零七了！” 系统越过了数据的设定，本能地喊了一声，但彦淮已经听不真切了，他阖上双眸，精神迟钝而涣散，脑袋被他耷拉在了梵钟之上...... 这狗屁钟声让龙听得昏昏欲睡的...... 第81章 梵钟下的魂体(下) 咚...... 108下...... “主人！”系统终于冲出了彦淮的脑海，白色的雾气将彦淮紧紧包裹在了其中，但却无法阻止他继续歪倒而下的龙身，它的能量不够了，拉不住这么沉的彦淮，“主人......” 一根巨大的紫色藤蔓突然从梵钟底下冒了出来，它穿过护在彦淮周身的不灭火种和白雾，将他的全身都托了起来，细小的枝桠从藤蔓上蹿出，争先恐后地覆盖了他腰腹上的那片几近干枯的血肉，悄声渡去一丝丝的凉意和安抚。 “夫人！？”白雾聚拢，缓缓地团成了一个圆球，系统机械的语气里还带着几分颤抖的哭腔，但它那堪比饭团一样的身体，却诚实又欢快地在那根紫色的藤蔓上蹦起了几丈高，“您终于醒了......我就知道您会醒的！” “嗯......”女子的声音柔和中又带着几分冲破桎梏的久违，她话音未落，身形就幻化成了一道不染纤尘的虚影。 顾翎（ling）试探着漂浮到了彦淮的上方，那双几乎透明的手在抚上那副熟悉的眉眼时，眼角的一滴清泪便随之滑落，她漆黑的瞳孔里还充斥万分的心疼、愧疚和思念，嘴里却嗫嚅着，险些失声，“阿淮？” 轰—— 死门即将崩塌的声响打断了顾翎的思绪，她收回手，目光悲恸地看向了西南族长印的方向。 梵钟碎裂，佛光消散，狱火失去载体，尸骨轮回重生...... 万籁寂静过后，通常会引来更强烈的反扑，时间耽误不得了，否则外界对于死门震颤的感应会更加强烈。 “七昱......你带上玉牌，将那里面的东西炼化后，连同族长印，一起带回来。” “是，夫人！”系统裹住了顾翎递来的族长令牌，白影一蹿，不消片刻便没了踪影。 顾翎回过身，纤瘦的手指轻轻地抚在了彦淮的鬃毛上，她微微弯下腰，不舍的吻便落在了彦淮的眉心处，她嘴里喃喃道：“阿淮，委屈你了......这里的记忆，妈妈带你去找回来。” 意识已经陷入了沉睡中的彦淮似有所感，他眼皮翕动，却又重如千斤，外界的一切似乎都被他隔绝开来，他听不到方才系统的喊声，也看不到他的母亲了...... 混沌中，彦淮只感觉自己的手被一阵温暖所包裹着，耳边传来的呢喃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阿淮，不准再像上次一样耍小脾气乱跑了，这次让彦琛跟着你，这样才能保证你的安全！” 彦淮闻言愣了愣，双眼莫名地发酸，他压下了本能的拒绝，回了句：“好......” “嗯，真乖！”面前蹲下了一个人影，她笑着，抬手摸了摸彦淮的头。 彦淮下意识去抓，却什么也没抓到，人影越走越远，他的双脚，焊在了原地...... “吼——”彦淮猛然转过身，这是他的声音！ 此时的铁链还未生锈，地宫里正囚禁着所有的苍龙族人，而在最中心的那块沾满了血迹的圆台上，彦淮的鳞片正在被一群人生生地剥下来...... “苍龙血脉的拥有者本就代表了浩然正气的威严和力量，能被认可成为苍龙族长，彦淮的血肉可是比他那个废物父亲的，更为滋补啊！” “那是自然！成年礼已过，血肉和鳞片的价值就都不一样了，你一会儿记得给我留一片漂亮的，我养的那条蛇有用。” “行~这么多鳞片，供你挑都行，我布阵又用不了那么多！” ......贪婪过后，虚伪的谦让。 彦淮浑身都被黑雾所覆盖，比之在死门里见到彦辄残魂时眼里的黑雾，此刻的，更浓烈，也更吞噬人心。 鳞片再次被剥下来一块，彦淮原本僵硬麻木的身体突然就飘向了铁链禁锢着的自己，然后，慢慢融合，感官重现...... “啊——” 尘封的记忆在铁棍凿入了鳞片的缝隙后，裹挟着求死不能的剧痛席卷而来。 一切，好像都说得通了...... 第82章 成年礼上的继任 一万三千八百八十九年前，苍龙一族隐世于昆仑山巅，而今天，随着一道龙吟声划破天际，苍龙一族的新任族长继任仪式正式开始。 “恭贺族长成年继位，苍龙一族誓死追随！” 族人的声音奇异地只盘旋在方圆的几座雪山之间，寒风裹挟着冰凌扑在了汉白玉的石砖上，反射出了几分继任仪式的肃穆。 彦淮半浮在祭祀鼎的上方，烟尘和白雾模糊了他的龙身，墨绿色的鳞甲漂亮得让人艳羡，同时也引人贪婪，一如现在所拥有的权势和地位......而这一切都是他的父亲彦辄，用半条命换来的。 光鲜的一刻总是不可一世的，但在光鲜的之前，彦辄却是已经耗光了所有的精神力，只为助彦淮顺利登上族长之位。 这是苍龙一族族长之间的秘辛，新任族长继任时，上一任族长都要将其所拥有的精神力给生生剥离，然后传递给新任族长，而这期间所遭受的折磨，将是形同于在剥皮抽筋的生死之间，徘徊无数次的苦痛。 所以，彦淮的成年，也就意味着彦辄的陨落...... 半阖的金黄色竖瞳中蒙了一层茫然又破碎的雾，彦淮看了一眼广场上的几百号族人，身躯一摆，盘旋而上。 龙身周围的烟尘和冷雾都被划散了，而彦淮心里，只惦记着仪式等结束后，就将这一切终止。 不管是继任仪式，还是族长之间的规矩，都他妈的见祖宗去吧......以亲爹成废人为代价，狗屁都不如！ 而站在广场的边缘上，深知自家好大儿性子的顾翎暗叹了口气，她看着那抹墨绿色的流光直冲云霄，抿了抿唇，随后转身离去——如果只依靠更改苍龙一族的继任规矩，就能让上一任族长不用承受剥离精神力之苦，那这些规矩就不会延续至今了，这傻孩子的路还很长...... 等走回昆仑龙宫的偏殿后，顾翎就要去跟彦辄说说继任仪式的举行情况，可还没等她踏进门，彦琛就已经神色惶惶地迎了上来。 “夫人，西南阵里的狱火被放出来了，家主让我在这里等您，其他的没让声张。” 顾翎的脸色瞬间就苍白了：“他一个人去的？” “是......” 顾翎强忍着怒气瞪了彦琛一眼，随即抬步就往外走，她知道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查清楚是谁干的了吗？” “是汪家！” 顾翎闻言脚步微顿，随后又继续疾步往前：“挑几个信得过的人留下，确保继任仪式顺利进行，还有，看好你们的族长，若有不测......就带他去秦岭！” “......是！”彦琛垂首，咬牙应下，在知道这件事跟汪家有关时，他就有了某种预感，果然，有些人还是等不及了，只希望，别出事才好...... 继任仪式是在两个时辰之后才全部完成的，彦淮褪去了龙身落回地面，一袭青黑色的锦绣长袍适宜地穿在身上，将他本就修长的身形修饰得更为出尘。 墨色的长发被一只素簪束起，在庄严的场合虽然显得有些慵懒，但却给人一种不容直视和亵渎的威压。 新任的族长一直都深居简出，但族人们或多或少都是见过几次的，可见归见过，每次加深的惊艳感还是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愣神，等反应过来后，又立马低下头去。 “族长真好看啊......这是我们历代族长中最好看的一个了吧！” “嗯嗯！我也觉得，他的鳞甲也好漂亮啊~” “要是能摸摸，死也足惜了~” “做梦都没你那么不要脸，还想摸？” “......” “噤声！”苍龙一族的目力和耳力都很灵敏，但这些议论声大多是些小辈发出的，稍有逾矩，也不足为奇，主持继任仪式的族人清了清嗓，警示后便宣布道，“继任仪式，礼已成！参拜族长！” “参拜族长，苍龙一族，誓死追随！” 彦淮眼底倒映着广场上单膝跪地的几百号苍龙族人，虽说没什么波澜，但从今天起，他的肩上就多了一份责任，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无关所谓的权力和地位。 “都回去吧......”他也要回了。 彦辄表面上虽然看不出来什么不妥，但精神力一失，身体就会随之亏空，再加上他惯会耍演技，要是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彦淮怕是也要被他骗过去。 从广场的侧面通道迈步而下，彦淮却在盘龙柱后瞥见了彦琛的身影，他心里有些疑惑，悄声凑了过去：“哥？你怎么在这儿？” 第83章 出事了 “族长！”耳边是一如既往的那个熟悉的声音，但此刻的彦琛却有些害怕听到，他紧了紧手里的烙爻刀，强行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夫人说，让你跟我去一趟秦岭。” “去秦岭干嘛？”彦淮看着彦琛通红的眼眶，买不了账，一块儿长大的兄弟，他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撒谎，“母亲呢？” “夫人和家主出门了......” 这句没撒谎，但隐瞒了，彦淮神色淡了下来，今天是他的成年礼，彦辄和顾翎不会无缘无故离开，唯一的可能就是出事了。 想到此，彦淮顾不得再跟彦琛套得不到的话，脚步微转，迅速向偏殿走去。 “族长！”彦琛蹙眉看着彦淮的背影，最终还是咬牙跟了上去，夫人说错了，他根本就下不了手…… 即便一直以来接受的都是保护彦淮的训练，但生死关头，彦琛还是没有办法忽视前者的感受。 彦淮从来都不是一个被保护的角色，更何况现在还是彦辄和顾翎已经遇险的情况下，强行带他去秦岭，只怕是会伤到他。 偏殿的屋顶上，血脉感应被彦淮最大程度地覆盖了整个昆仑，但什么都没有，他们不在昆仑。 彦淮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没有看向彦琛，仍旧背对着他：“彦琛，别耽误时间，他们到底去哪儿了？” 从小到大，这是彦淮第一次用冷冰冰的语气叫他的全名，彦琛心脏一抽：“跟我去秦岭。” 这是得不到答案了……彦淮瞳孔里染上了几分戾气，他撇过头，抬手便取下了头上挽发的素簪。 簪挺的末端尖锐，瞬间就划破了彦淮的掌心，几滴血液顺势落在了脚下堆积的白雪上，刺目极了。 彦琛见状手指蜷缩了几下，但终究还是没有阻止，因为那个地方，血引秘术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 果然，深红色的血液从掌心中探头探脑地蹿出来，像一根红色的细线一样只在半空中嗅了一会儿，便如同一个迷途的孩子一般耷拉下来，散成了血雾。 伤口已经慢慢开始愈合，但彦淮却在血雾中僵住了，他的眼底闪过了一抹茫然无措，怎么会没用？ 苍龙一族的血引秘术有三种：凝聚、驱散和寻族人，彦淮用的是第三种，按理说，彦辄和顾翎与他是有血缘纽带的，应该比其他族人的感应更强烈才是，但现在是为什么？ 死了？ 彦淮不信，开始责怪昨晚的雪下得太大，到现在了都还这么冷：“彦......”彦琛...... 干涩不成声的嗓音破碎在寒风里，彦淮转身看着彦琛的眼睛，脸上带着无意识表现出来的惶恐，他不信邪地又试了几次，直到血沫黏附在修长的指间，被随意地甩在地上...... 血引还是散了……彦淮的眼里一片猩红，机械地继续划向掌心。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覆盖住了彦淮的手掌，但簪挺的末端没收住，狠狠地划过了那只手的手背，血色的筋脉吃痛痉挛，留下了一道狰狞的豁口。 “阿淮……”彦琛夺下了彦淮手里的素簪，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他没管手背上的灼痛，只是攥着彦淮的手，两人的血液混合着滴落。 “我知道你不会乖乖跟我去秦岭的，我也不想你走......所以你听好了，族里有内奸，家主和夫人一个时辰前就在西南阵受到了伏击，这些都是汪家的阴谋！你冷静点！” 彦琛使劲掰回了彦淮就要冲出去的身体，他摁着彦淮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们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引你过去，然后对族人下手，你现在是族长，你要保护苍龙一族，然后再去西南阵把家主和夫人平安带回来！” 轰—— 彦琛话音未落，远处的山巅上就绽放了一朵橘红色的烟花，那儿是继任仪式举行的广场，而烟花，预示着外族人的入侵...... 彦琛苦笑着将手里的烙爻刀塞给了彦淮，嘴里的嘱咐像是诀别的赠言：“刀先交给你，替我保管好，这次就不在你身边了，后面只管交给我，但正面的，你来应付。” “阿淮......你要惜命，族人没你不行！”我也是...... 掌中的余温尚存，但彦琛的身影已经化成了龙身离开，彦淮紧了紧烙爻刀，沉默地转身往广场掠去，脑海中却是一片混乱。 内奸、西南阵、受到伏击、汪家…… “族长，汪家人攻上广场了！” 迎面跑过来的族人一脸的惊慌失措，在彦淮的成年和新族长继任礼这天，本该是放松喜悦的，却没想到会出这种事，确实是该惊慌。 “嗯，你是内奸吗？”彦淮原本往前走着的脚步突然就停了下来，他偏头问了这么一句，目光里的偏执让人猝不及防。 “……族长，你在说什么呃——”前来报信的族人只是神色微僵，但那双眼里闪过的心虚和慌乱却向彦淮暴露了一切。 等那族人反应过来时，刀刃已经划破了他的喉咙，留下了一片冰凉。 彦淮不想去顾及这人还有没有同伙，既然现在凑上来了，那就先送走再说，厌恶也好，泄愤也罢，总之不想看着碍眼。 第84章 演技就没让人失望过 广场上的雪已经化了，汪家人不属狗，却是属凤凰的，他们会像烧着的炭一样发热，把白色变成黑色。（本剧情只针对书中的汪家人，请不要以偏概全，作者已狗头保命。） 彦淮站在高台上，看着不请自来的汪家人，眼底盛满了嘲讽，他提着刀走下台阶，族人自发地静默在他两侧，既能作出防备，又能在危险的时候护住自家族长。 “你就是彦淮？长得倒是比你那个废物爹好看多了，就是太年轻，还不懂怎么用你那张脸！”一个长得还算周正的汪家人上下打量着彦淮，淫邪的目光让苍龙一族的族人恨不得冲上去就把他剁碎。 “老四，这话你可就说错了，他现在懂也不晚啊！”站在汪老四身侧的一个胡子拉碴的......姑且算作是男人吧！他明明长得像只没进化的猩猩，却能够口吐人言，显得很是滑稽。 “小子，你只要乖乖过来跪下，我就让你见见你爹妈，虽然他们现在可能还是活的，但要是耽搁久了，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彦淮闻言，眼底染上了一层黑雾，等再次抬眼时，黑雾却已悄然散尽，只剩手里的烙爻刀还铮铮作响。 “好啊......” 似是没想到彦淮会这么回应，所有人都怔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时，彦淮已经迈出了一步。 “族长！” “小心！” 彦淮充耳不闻，像是个失了灵魂的壳子，但脚下的汉白玉石砖，却在随着他的移动而寸寸皲裂，他每迈出一步，周身的威压和戾气便加深一分，不像是要下跪，倒像是要去索命的。 苍龙族人见状急忙跟了上去，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底气，让他们就敢这么对上超出己方几倍人数的汪家人。 但出乎意料的是，在距离汪老四和“那只大猩猩”几步远的时候，彦淮就突然卸去了浑身的威压和戾气，他手掌微松，烙爻刀就这么砸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嗡鸣。 “族长？” 和彦淮离得稍近些的一个苍龙族人不解地看向他，脸上是下意识表现出来的失望，但彦淮没有搭理，只是妥协般地又往前走了几步，像是要不顾身份和责任地将自己当成物品拱手奉上。 “没听到吗？我爹妈都在他们手上，不跪，我就见不到了......” 彦淮的嗓音微颤，似真似假，甚至听起来还颇有种忍辱负重的可怜，但这句话却犹如一道判决令，草率地决定了所有苍龙族人的生死。 “族长，你别被他们一面之词给骗了，家主和夫人一定会平安的！” “是啊族长，你可是我们的族长！家主和夫人我们可以一起去救，但现在你不能不管我们啊！” “没错族长，你冷静点，大不了就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族长，你振作一点，我们是一体的......” “跟他还说什么废话，恐怕在看到汪家人的时候，他就已经打退堂鼓了，胆小鼠辈！狗屁的族长！” “就是！不顾身为族长的责任，在阵前就出卖自己的族人，你根本就不配当我们的族长！” 彦淮对身后传来的争论和怒骂恍若未闻，他只看着不远处的汪家人，随着那些骂声越发没有底线，他们就越发地幸灾乐祸和松懈。 “你们族长这叫识时务，你们要是也像他这么听话，就不用受扒皮抽筋的苦了，划算得很！” 彦淮眼底闪过了一抹暗光，原来这才是汪家人的目的，身为龙族的一脉，苍龙一族的寿命远比凤凰要高出几万倍，血肉躯体更是对普通人有堪比传说中的灵丹妙药的功效，但这些记载都是苍龙一族的禁忌，汪家人能知道这些，应该还是因为内奸...... 彦淮脑海里倒映出了之前报信，却被他杀了的那个族人的脸，心中暗自冷笑，刚才的诈降还是试探出了一些心里有鬼的人，但他现在没有证据，再加上不清楚彦辄和顾翎的情况，被动之下不能就这么直接动手，否则会让族人离心变成散沙。 彦淮维持着颓废又麻木的神色，他走到汪老四和“大猩猩”面前，在后者抬起手就要摸上他的侧脸时，彦淮突然眼神一利，反手就捏碎了“大猩猩”的整条胳膊。 “啊——”随着化为龙爪的手猛然拍下，“大猩猩”的嚎叫声戛然而止。 彦淮看也不看周遭还没反应过来的人，抬脚就直接踏碎了躺在地上的“大猩猩”的脑袋。 “我会送你的子子孙孙，去黄泉路上给你下跪。” 第85章 彦辄身死 “你找死！” 回过神来的汪家人脸色变了变，汪老四更是被一地的脑浆给恶心得退了几步，他冲身后的汪家人挥了挥手，下一刻，彦淮面前的人影便尽数冲了上来，仿佛，他罪大恶极。 右手微动，烙爻刀似有所感，隔空便向着彦淮的方向飞了过来。 先前的对峙被瞬间打破，从这一刻起，这一场无休止的战争就已经被注定。 彦淮提刀而上，他或许不是一个称职的族长，但他流的是苍龙一族的血脉，如果他死在了族人的前面，那在死之前，他一定是在拼命守护着苍龙一族，既是为了彦辄，也是为了顾翎。 眼底的黑雾越发浓郁，但刀柄上的凉意，却在时刻地提醒着彦淮，惜命，然后留着对付这些要血要肉的汪家人。 然而，这场蓄谋已久的掠夺出动了很多汪家人，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彦淮除了对付那些露出马脚的内奸外，就几乎无法顾及到族人的生死了。 在又一次从内奸手底下救回一条族人的命后，彦淮身上的衣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人也是。 “族长......” 彦淮将视线看向了那个族人的方向，没有焦距，眼底却隐隐浮现出了黑色的脉络。 “你的眼睛......”族人被吓了一跳。 彦淮没管周遭接连递过来的眼神，只是握着烙爻刀站在血染的汉白玉石砖上浑身紧绷，内心翻涌着的杀意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并没有让他失去理智，或许......是因为彦琛的烙爻刀，他在上面帮他设下了镇魂咒。 彦淮已经意识到了这一切都是被人隐瞒在先的，而他只是被隐瞒中的一员...... “族长，汪家人撤了！” 耳边传来的喊声打断了彦淮的思绪，确实，汪家人刚才似乎就暂停了攻击，但他们没有达到目的，那这些事情就远还没有结束。 果然，就在族人们精神稍稍松懈之际，一道仿佛枯木折断的声音，就突然从汪家剩下的人手队伍里传了出来。 等说话那人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彦淮眼底的黑雾就彻底冲破了枷锁。 戾气像是受到了牵引一般，它越过了本应该被圈养的界线，扼住了彦淮的咽喉，窒息、颤栗、心如刀绞...... 汪冕脸上仍旧带着恶劣的笑，他长相清冽，辨识度很高，明明是青年人的面孔，却发出了古稀老人的声线，他手里拿着个带血的东西，看见彦淮时，还特意扬了扬：“彦淮，怎么样，能认得这个东西吗？” 彦淮认得，他怎么会认不得...... 那是彦辄的一只龙角，带着死气，说明龙角被砍下时，彦辄就已经死了...... 彦淮双目充着血，黑雾逐渐占领了他的意识。 在镇魂咒被毁的瞬间，烙爻刀的刀身上也就随之出现了裂纹，它发出的一阵阵悠长的嗡鸣声，犹如彦淮的一声声悲泣。 后来发生的那一幕，众人不知道是如何发生的，总之等回过神时，汪冕就已经被一头黑雾所吞没的苍龙掀上了半空，撕碎，然后吞入腹中。 第86章 引彦淮前往西南阵 吼—— 刺破耳膜的龙吟声响彻了昆仑雪巅，它像是某种不死不休的信号，让苍龙一族的族人尽数陷入了本能的敬畏和追随。 一道道青黑色的龙影冲进了汪家人的队伍，血色的雾气瞬间炸开，比之昆仑山脉上常年倾泻而下的雪花，更为绚烂...... “淮……”彦辄看着自己怀里刚出生的孩子，眉眼间的凌厉散尽，只剩下了不可抑制的笑意和柔和，他放下本就端不住的架子，凑到了身体还有些虚弱的顾翎床前，肯定地说道，“孩子就叫彦淮吧！淮夜惊鸿，星河璀璨......嗯，就叫彦淮！” “小兔崽子你给我滚出来！”彦辄站在彦淮房间的正中央，脸上怒气未消，视线左寻右找，“还敢把大殿给砸个窟窿，反了你了！老子逮住你，头都给你打缩回去！” “欸欸欸，小祖宗你别乱动！”彦辄心惊胆颤地抬手接在自己的阵法下方，生怕短胳膊短腿的彦淮摔下来砸成肉饼，“你乖乖的，爹去抱你啊！别动......” “嘶——小淮你别薅我头发，扶着龙角坐稳了，欸~这就对咯！”彦辄悄摸带着四岁的彦淮跑到了爷俩在昆仑山脚下的秘密基地，化形成龙身的他将彦淮圈在了脑袋后面，稳稳当当的，“爹带你兜风去！不过你可千万别说漏了嘴让你妈给知道了，听见没？” “啧啧啧，阿淮长大了啊！比你爹我都高了！”高高挑起的眉毛彰显着彦辄的自豪，这么大个儿子，是他养的！啊当然了~他媳妇儿也有功劳，就是比他少了那么一点点！ “阿淮？你，你怎么来了？爹刚才是开玩笑的，哪有什么剥离精神力啊！就是你的成年礼嘛~自然是要好好商量准备的，所以爹最近会比较忙......” “阿淮，你要守好苍龙一族，你别怪爹好不好？爹给你认个错......” “爹......”彦淮嘴里喃喃着，目光却没有着落点，龙爪穿透了身后一个汪家人的前胸和后背，抽回时，血液便顺着他鳞甲上的纹理而茫然滚落。 血迹不多时就染红了彦淮的浑身鳞甲，但那些脑海中的一幕幕回忆却清晰地倒映在了壁垒上，仿佛已经经历了万古的磋磨。 “阿淮！”熟悉的呼喊声将彦淮的回忆击碎，他转眸看去，心口就是一疼，是彦琛啊...... 周身的黑雾有一瞬间的波动，但随后又重新将彦淮困在了其中。 怎么办？他的父亲，好像死了......那他的母亲呢？ 对了......母亲！ 彦淮那一刻像是找到了一条生的小路径，下意识就掠向了一个汪家人——汪老四，这人还没死，他逃得快，藏得好，此刻正畏畏缩缩地在一片混乱里想着法儿地给苍龙族人捅冷刀。 “别杀我！彦淮，其实我也不想伤人的，我我我只是听命于人，求你别杀我！” 汪老四被恢复成人身的彦淮扼住了脖颈，身体也被提着脱离了地面，相由心生，那副狡诈的面孔瞬间就在窒息中变得涨红发紫。 “我母亲，在哪儿？”彦淮的嗓音沙哑中又带着诡异，仿佛恶鬼的重活。 “放手......我......不知......”汪老四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额上爆出的青筋和外凸的眼球显得既狰狞又恐怖。 彦淮没有犹豫，手指缩紧。 “别......我......我说......”汪老四掰着彦淮的胳膊，在感受到一丝冰冷的空气流入肺部时，便不受控制地咳嗽出声，“她，咳咳！她在......” 彦淮把汪老四扔在了地上，抬脚踩住了他的胸腹：“在哪儿！” “西，西南阵，狱火梵钟里咳咳......现在应该，应该死呃——” 汪老四话音未落，胸口就凹陷了下去，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只能死死地瞪着彦淮，残留着死前的恨意。 第87章 汪家计划告破 “彦淮......” 彦琛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身边的汪家人走到彦淮身后，但他不敢轻易上前，现在的彦淮状态很不对劲——后者周身弥漫的黑雾带着血腥暴戾的气息，这不应该出现在苍龙一族身上，更不应该...... “彦淮，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冷静一点，先解决眼下的这些汪家人，好不好？”某种猜测涌现在脑海中，彦琛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 而反应过来的彦淮只是迟钝地转过头，那些奇怪的黑色雾气已经侵占了他的心脉，他只知道，彦辄死了，顾翎也可能已经遇害，在西南阵...... “族里有内奸，家主和夫人一个时辰前就在西南阵受到了伏击，这些都是汪家的阴谋！” “他们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引你过去，然后对族人下手，你现在是族长，你要保护苍龙一族，然后再去西南阵把家主和夫人平安带回来！” 一些断断续续的话音在耳边响起，似乎就是面前这人说的，彦淮紧盯着彦琛，下一秒，抬起的手就要去掐后者的脖子：“西南阵，在哪儿？” “彦淮！”彦琛早在彦淮转头时就有了防备，在对方抬手的瞬间就反握住了他的手腕，“你清醒一点，西南阵的汪家人比这里的只多不少，你现在去就是送死，不但救不了家主和夫人，还会让他们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费！” 彦淮眼底的猩红一闪而逝，随后便将右手化为了龙爪，在挣脱彦琛的束缚后径直掏向了后者的心口。 夫人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彦琛眉头死死地皱着，一开始他还能分心想办法唤醒彦淮的神智，但逐渐地就有些落了下风。 其他还在与汪家人周旋的苍龙族人也发现了不对，纷纷不约而同地围了过去，龙身在彦淮和彦琛的四周形成了一个保护圈，而这，也落入了汪家人的眼中。 “通知家主，计划已成功，”人群中的一个汪家人抬手唤来了一个下属，而那看向保护圈的眼神带着一成不变的贪婪和阴鸷，“可以再添一把火了。” “是！” 西南阵，位于苍龙一族领地的西南边界，这里封印着苍龙族族长世代镇守的叛徒，彦袭。 但现在，随着新任族长的继任，彦辄的族长印开始削弱。 汪家人就是瞅准了这个时机，和苍龙族内部的内奸里应外合，将彦袭的一部分魂体放了出来。 彦辄感应到族长印的异动，这才缺席了彦淮的继任仪式，他很清楚自己的精神力因为剥离而受到创伤，所以也没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加固族长印，原本是要带上彦琛的，但暗处的汪家人可不会如他的愿。 偏殿看守的苍龙族人要么被内奸支开，要么就被杀害，彦辄撞破了内奸的行动，情急之下只来得及留下一条讯息就追了出去，不料，这正是中了汪家人的计谋。 彦辄余威尚存，但时间一长就会暴露出弱点，精神力的缺失造成的创伤比之身体上的力竭更为致命。 伏击的汪家人看出了彦辄在故作顽抗，对视一眼，随后便像是逗弄戏耍般地将人按照计划带往了西南阵。 这是彦袭要求的，如今在世的苍龙族长就只有彦辄和刚继任的彦淮了。 万万年的仇恨积压下，彦袭只想将他在族长印里受到的折磨一一施加在两人身上，然后血洗苍龙一族。 而知道一些内情的顾翎和彦琛也在第一时间明白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才兵分两路，一路去救彦辄，一路护住彦淮。 可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等顾翎寻着一路上的踪迹抵达西南阵时，族长印的确是加固了，却是彦辄消耗灵魂力完成的，他自己已经维持不住人身了，身躯被悬挂在了铁链之上，眼神空洞、鳞甲黯淡...... 从族长印里泄漏出的狱火已经将整个西南阵焚毁，尸骨遍地，是那些伏击未果的汪家人，而活着的，都将刀尖指向了她...... “彦琛，这是我第一次命令你，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如果继任仪式结束后我还没回来，你就带着彦淮去秦岭，绑也好，打晕也罢，总之一定要将他送走！” “但我最怕的还是彦袭会通过族长之间的契约和血脉，对彦淮的意识造成威胁，你一定要阻止他去西南阵，别让他看到他父亲的尸体，或者，我的尸体。” “我来这个世界时，在秦岭留了一样东西，他会认彦淮为主并消除他的记忆，它叫七昱，是一个白色的团子，我要你配合它将彦淮的一部分灵魂送到我之前的世界，而另一部分......会在这个世界幼化。” “等这个世界的彦淮长大后，灵魂的感应会让他来秦岭，你只需要将他送到山东临沂便可。” “彦琛，我知道我这样说很卑鄙，但我求你，看在你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弟的份上，帮帮彦淮，让他活下去......” “好......” 彦琛紧抿着唇，在又一次被彦淮的爪子抓破肩膀后，他忍下心底的酸涩和抽痛，甘愿地重复了一句：“好......” 手指虚握，断臂残肢掩埋下的烙爻刀微动，向着彦琛飞来，刀身上的裂纹也在他的轻抚下，逐渐恢复如初。 “阿淮，我会在秦岭等你，多久都行。” 话音落，彦琛迎面而上，刀身与彦淮的龙爪相撞时，火花滚烫，雪景变得索然无味...... 而另一边，顾翎的绝决也打破了汪家人的计划，想要刺激彦淮意识的这把火没添成，反而让汪家人自己损失惨重。 随着梵钟被敲响了109下的梵声落下，锁魂阵法集成，顾翎将狱火引到了自己周身，紫色的藤蔓将延伸范围内的汪家人都拖入了狱火，一瞬间，人死后的灰飞伴随着令人发寒的惨叫，响彻了西南阵上空。 “以吾夫彦辄之名，囚禁己身，望苍龙一族后辈能有朝一日将西南阵与外隔绝，待时机成熟，引吾儿彦淮入内，唤醒其记忆，助其重振苍龙一族，顾翎敬上......” 身影染上了纤尘，顾翎阖上双眼，在狱火的灼烧下，她的血肉躯体不复存在，灵魂也被囚禁于梵钟之下，这一切仿佛悄无声息...... 而真正的汪家家主汪桐看见这一幕时，手里的龙头杖顷刻间就化为了粉末，他指着身后狼狈的一众汪家人，语气盛怒：“传信到昆仑，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抓到彦淮，生死不论！” 第88章 两个彦许 汉白玉石砖上是断臂残肢，凝结的血液覆盖在白雪之下，向来肃穆的继任仪式的广场，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刺目又张扬的颜色。 彦袭虽然被彦辄的族长印重新镇压，但他根植于彦淮意识深处的恨意和怒意却没有丝毫减弱，只凭彦琛的一己之力，最好的结果也是跟彦淮两败俱伤。 而且汪家人的攻势似乎在越来越猛，一昧地死守只会让苍龙一族的人白白葬送性命，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没有理智的彦淮给唤醒，可劈头盖脸的爪子挠过来让彦琛连镇魂咒都用不出来，他先前就不该心软的...... 彦琛此刻无比后悔在继任仪式结束时，没有直接将彦淮给劈晕带走，现在跳进自己挖的坑，那滋味简直了！ “苍龙一族所有人，掩护族长撤退！”彦琛咬咬牙截住了彦淮袭来的爪子，对身处汪家人围攻中的苍龙族人破格下令，“彦许、彦蒙，来帮忙！” “是！” 苍龙族人的血脉里的确是忠诚，但他们不会愚忠，眼下彦淮浑身透露出来的戾气和邪气已经是记载里血脉变异的前兆了，要是不及时将他的意识唤醒，那他很有可能就会因为精神力紊乱而崩溃致死。 彦琛几人在其他族人的掩护下迅速引血布下阵法，但裹挟着风刃的阵法在落到彦淮的身上时就破碎开来，对其的限制也不过片刻。 彦琛见状瞳孔微缩，在侧身躲过了彦淮袭来的攻击后，他再次掐诀，与被阵法反噬到的几个族人对视一眼，一齐布下了镇魂咒，这次，他们都用上了心头血...... 彦辄和顾翎的遇险已经成了彦淮的执念，而彦袭的趁虚而入更是加深了这份执念对彦淮的影响，想要让人清醒过来，就只能尽可能地淡化彦淮的恨意和愤怒。 “阿淮......”包括彦琛在内的布阵的几人脸色都变得煞白，青黑色的阵法纹路上隐隐地透出了一丝血光。 “我之前去川江的时候，寻到了一个能尽兴切磋的好地方，就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让你不跟我去！” “阿淮，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烙爻刀的锻造材料吗？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彦琛边说着，边不着痕迹地走到了彦淮的近前：“我其实一直都有个毛病......每长一岁，我身上就会褪下一块鳞片，烙爻刀就是用那些鳞片锻造的，我还有很多，都藏在烙爻山下了。” 彦淮感受到心口泛起的凉意，抬起的龙爪顿了顿，而那双黑雾弥漫的瞳孔也有了瞬间的茫然。 彦琛见状便知道起了作用，于是继续说道：“就你那性子，要是告诉了你，我怕是要被你嘲笑几百年了！很可能，你还会觉得我不正常，然后慢慢疏远我......” 彦淮的眉心不自觉地蹙了蹙，像是对彦琛这些话的否定，他直直地站在阵法的中心，感官逐渐清晰，身体也感受到了游走向四肢的凉意。 “现在，你知道烙爻刀上为什么会有我鳞片的纹理了吧？我原本也想给你做一把刀的，但是怕你察觉出什么，就一直搁置了。” 仍旧覆着一层黑雾的眸微垂，彦淮对上了彦琛的眼睛，虽然还没有完全清醒，但也没有再动手了。 彦琛在心底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他悄声在身后掐诀，随后将一个细小的阵法落在了彦淮的心口处，这样就算是暂时延缓了黑雾攻入后者心脉的速度了。 随后，一个手刀迅速劈在了彦淮的后脖颈上，这一下，彦琛可是用了十足十的力道——确实，以前也没怎么觉得这小子这么难缠！ 彦琛顺着彦淮歪倒的方向坐了下来，他缓了几口气，看了眼被族人勉强阻隔在外的汪家人，又看了眼昆仑雪巅的上空，汪家人的凤凰血脉应该是无法凝聚出兽身的，所以对空中的防范有限。 “化形，带他去秦岭！” “是！” 一部分族人负责断后，彦琛和彦许、彦蒙化为龙身，在突破了汪家人铺砌的火墙之后，他们便一路上不做任何停歇，径自就往秦岭的方向掠去。 彦淮始终被彦琛驼在背上，不信任也好，防备也罢，他总感觉还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彦淮...... 事实证明，彦琛的直觉没错。 在通过祁连山脉的上空时，几十头苍龙的队伍里，有人坠空了。 “小六！” “怎么回事？”彦琛不得不停下询问。 “小六坠空了！”说话的苍龙话音未落，身影就已经往下俯冲而去，而坠空的小六，也在砸向山尖的前一刻被险险接住。 “彦琛，队伍里的这些族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些重创，族长现在虽然昏迷不醒，但暂时没有大碍，我们要不停下歇一会儿吧？” 彦许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苍龙一族即便传承了万万年，但到底也只是血肉躯体，汪家人的突袭准备充分，而他们则是在继任仪式上又松懈了几分，这才造成现在狼狈逃命的姿态，就连族人也所剩无多...... 话音里的恳求明显，彦琛又如何听不出，他偏头看了一眼背上昏迷的彦淮，视线重新转向了身后的族人，最后还是妥协了：“寻一处祁连山脉内的密林暂作休息，一刻钟。” “是！” 而远在几百公里外的一处湖泊边上，一个行色匆匆的人从帐篷里蹿了出来，他迅速跑到了汪桐的身后，细看下，那人的容貌竟与彦许如出一辙。 “家主！我感应到彦许的位置了，他们现在就在祁连山深处！” “传信让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祁连山！” 汪桐眼底闪过了一抹幽光，他吩咐完心腹后，便转身抬起手掌略带赞许地拍了拍“彦许”的肩膀，“这次做得不错，比你那个孪生哥哥要识时务得多了！等事成之后，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彦启就先多谢家主了！家主深明大义，那彦许没有加入您的麾下，是他自己愚蠢！”彦启笑得一脸谄媚，边说还边啐了自己的亲哥哥一口。 汪桐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却在彦启弓腰俯首时，升起了一抹不耐和杀意...... 第89章 瓦解 “阿许？你搁这儿干啥呢？” 彦蒙刚清理好伤口，正打算去找些吃的回来，却见彦许一个人杵在停歇点的外围抱着个脑袋，也不知道在干嘛？ “啊！？我......”彦许显然被吓了一跳，他慌忙站起身，见来人是彦蒙却松了口气，“我没事，就是脑子发晕，你要去哪儿？” “我去找点吃的，你去那边抓紧时间歇会儿吧！看你精神挺不好的。” “好，那你小心。” “嗯！”彦蒙心大，很快就把彦许的反常抛之到脑后，等他回来时，彦许已经靠在一棵树干上睡着了。 脸上笑了笑，彦蒙先将手里猎到的动物生肉分给了其他族人，至于彦许的那份，则是被他留在了最后。 “阿许？”彦蒙坐到了彦许的身侧，抬手轻轻推了推后者的肩膀，“阿许，醒醒吃点东西？” “嗯？”彦许脑袋昏沉，脸色比以往要苍白，他蹙着眉勉强睁开眼，入目的就是一片潮湿光秃的林子。 “清醒清醒，吃完东西应该就要走了，”彦蒙目光里有些担忧和心疼，他抿了抿唇，语气像是在诱哄，“实在不行，你先吃完东西，走的时候我也背着你。” 彦许瞥了一眼彦蒙，心下有些好笑：“倒也不至于......” 他伸手接过彦蒙递过来的生肉，有些别扭地转过身，在自以为彦蒙看不到的角度里，彦许生肉入腹，清理血迹，再到最后的恢复端方雅正，一系列动作做得十分熟练，看得彦蒙一阵暗笑。 然而这份生杀后的温馨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彦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出发！” 彦琛的嗓音虽低，但却很轻易地传入了每个族人的耳朵里，他们的确该走了...... 而另一边迅速缩短了距离的汪家人，在追往祁连山的路程中会经过一个盆地，河流密集处的那座小镇叫作格尔木，这倒是方便了他们补充能量和物资。 “家主，不好了！”彦启在守卫的汪家人放行后，便大步跑进了宽敞的帐篷，他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说话也有些模糊不清，“他们，就要离开了......” 汪桐虽然早有预料，但此刻听到还是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他摔下茶杯就往外走去，边走还边在嘴里吩咐道：“继续追！” “是！” 几分钟的时间，彦琛一行人就完全脱离了祁连山脉境地，相比之下，汪家人的速度就慢上许多，再加上这风雪天气，想要追上能化形腾空的苍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汪桐阴沉着脸色瞥向不远处的彦启，抬手就将人招呼过来：“彦启，你过来！” “家主？”彦启表面上顺从地走近，心里却莫名有些打鼓，“您有什么吩咐？” “你们苍龙一族不是都能化形吗？为什么你不能？” 彦启脸色僵了僵，眼底划过了一抹恨意，他垂了垂首：“因为......我生来就没有龙尾......”无法化形，更无法腾空...... 汪桐闻言有些讶异，他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毕竟之前彦启可是跟在顾翎身后的，就算不被重用，也应该不至于会背叛苍龙一族才对，所以他才一直有所防备，但现在......既然也是个废人，那就物尽其用吧！ “那既然你能感应到你哥哥，那你哥哥能感应到你吗？” 彦启冷不防被这个问题问住，目光不自觉地飘忽了一下，他注意到了汪桐意味不明的神色，扯谎道：“不能，只能由我感应到他！” “是吗？”汪桐也不在意彦启话里的真假，能不能感应到，他总要试过才知。 于是下一秒，伴随着一声彦启在队伍里的惨叫，一只胳膊掉在了雪地上，它胡乱地滚了几圈，深红色的血液逐渐被稀释，在纯白上晕染开来...... 而远在天水上空的彦许似有所感，一阵没来由的心悸让他微微失神，他很熟悉这种感觉，从小到大，弟弟每次闯祸被罚，他都会有类似的感应，只不过这次，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彦启没死，但是他现在有危险......这个认知让彦许燃起的激动瞬间被浇灭，他顾不得彦蒙在一旁关心的询问，直直靠近了在前面领头的彦琛。 “彦琛！我弟弟没死，但是他现在很危险，我得去救他！” 彦启？彦琛停了下来，他记得这人是之前主动跟着夫人去西南阵的族人之一，没想到还能活着吗？ 此刻在场的族人都还不知道彦启已经背叛了苍龙一族，他和彦许是孪生兄弟，能互相感应到对方的一些事情，众人对此都是知情的，而且彦许的神色也不似作假，只当是彦启侥幸才逃出保了一条命。 “你自己一个人太危险了，让彦蒙带上几个人和你一起去，但千万别冲动行事，了解清楚情况后再行动，等我将族长送去秦岭安顿好，就去找你们汇合。” “好！” 彦许知道这是彦琛最大的让步了，否则就现在的情况，任何人离开队伍都很可能再也回不来，汪家人肯定还在穷追不舍，而苍龙一族的危机也还没有解除，可是，彦启必须救，那是他的亲弟弟。 彦琛蹙眉看着彦许几人离开的身影，不知道自己的决定会不会让他们直接变成送死，但此刻的他是自私的，刚才的话也是他能做出的最慷慨的决定，不止是认知里，在他的心里也极为确信，彦淮才是对他最重要的人，他同样要让他活下去。 感受到队伍里一直若有若无的低迷和不满，彦琛抿了抿唇，圣人尚不能一碗水端平，更何况是他？ “走吧......” 彦琛扭头用龙角推了推背上的彦淮，让他能完整地藏在自己的鬃毛之内，随后便继续蹿入裹挟着雪花的寒风之中。 苍龙一族生来就不受恶劣的自然环境所影响，但彦琛还是不愿意让彦淮沾染上一点寒气。 几分钟后，彦琛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秦岭的外围，与一路上的风雪天气不同，这个地方让人感觉和缓又秀美，绿植仍旧不少，和冬季有些格格不入。 “到这里，你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各位，我彦琛对不住你们！”彦琛背着昏迷的彦淮半跪在了众人面前，苍龙一族现在已经可以用土崩瓦解来形容，剩下这不到一百号的族人只能藏匿各处，待风波过去，再重新召集，这是最好的办法。 “彦琛！” “你这是干什么！？” 众人一惊，反应过来后都是急忙躲开，苍龙一族的尊卑等级制度极其严苛，尤其是以族长制度最为尊崇，此刻彦淮在彦琛的背上，后者一跪，彦淮也跟着垂首，夭寿了...... “今后的苍龙一族，再无尊、再无卑......”彦淮微弱的声音缓缓传了出来，他半阖着眼眸，里面猩红一片。 族长醒了？醒了就好......这算是这一天里，经历的第一件好事了。 苍龙族人不由得都这么想着，至于以后，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活着就好。 第90章 埋藏，不外露 等汪家人抵达秦岭时，彦琛已经找到了沉睡在秦岭深处的七昱，后者由于受到彦淮身上那股顾翎血脉的影响，缓缓苏醒。 而结果也如顾翎所言，七昱在见到面前的两兄弟时，就明白了一切...... “能量暂时足够，我会遵照夫人的要求认彦淮为主，也会将他被彦袭影响的那部分灵魂意识送到原世界净化，但我需要时间，至少七天。” 彦琛闻言没有任何犹豫，转身便走向了秦岭的外围，汪家人已经到了，他要去拖延时间。 于是，在这七天里，又一次反抗无效后被彦琛打晕的彦淮，无知无觉地度过，等再次醒来时，他便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所有的...... 对彦淮来说，这七天的时间是一晃而逝，可醒来后，彦琛和七昱都无所踪，再加上他的人形被幼化到了十岁的模样，便只能凭借着本能躲避开汪家人莫名的追捕，可随之而来的“好心人”的收留，又让他陷入了被汪家人囚禁的漩涡...... 面前的这片广场是汪家人分食的餐桌，他们不知道彦淮为什么会幼化，但他的龙身没变，所以原因是什么，也就无所谓了。 但这一切对于恐惧远大于茫然的彦淮来说，陌生的世界和人，他体会到了生剥鳞甲的痛苦，这的确是他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吼——”鳞片被铁棍从血肉里连根撬起，铁链在齿轮的运作下将其拔了出来，而彦淮，也逐渐被清晰的疼痛感拉回了现实...... “苍龙血脉的拥有者本就代表了浩然正气的威严和力量，能被认可成为苍龙族长，彦淮的血肉可是比他那个废物父亲的，更为滋补啊！” “那是自然！成年礼已过，血肉和鳞片的价值就都不一样了，你一会儿记得给我留一片漂亮的，我养的那条蛇有用。” “行~这么多鳞片，供你挑都行，我布阵又用不了那么多！” 耳边是回忆之初听到的那些声音，但随着彦淮意识的回归，这片被隔绝到了死门之中的世界竟然开始破碎和黯淡。 彦淮想睡一觉...... 死、开、伤、休这四道门，是刚开始时，彦淮准备破解彦家族人阵法的顺序。 但现在的休门里，顾翎将昏睡的彦淮带入了这儿，她将彦淮的脑袋枕在了自己的腿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过后者的头顶和长发，眼神柔和又珍惜。 而远处，彦辄也走了过来，他坐到了顾翎的身后，将人揽靠在了自己的怀里，神情放松而释然。 两人的目光都在彦淮的脸上停留了许久，默契地只沉浸在这最后的宁静与温馨之中，因为往后，他们就不在了...... “族长？族长？” 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响起的声音有些耳熟，彦淮眼皮掀动了几下，带着几分凉意的黄昏的光透过树叶洒了下来，让他彻底清醒。 “恭喜主人完成任务十，突破彦家族人的包围圈，系统发布奖励中，恭喜主人获得汪家血引秘术、休戚与共绑定机会x1（仅作用于灵魂）、复元丹x1、传送机会x1，另，系统发布一项额外奖励：彦袭的魔珠（作用：可放大人心底的欲望和邪恶。注：请主人谨慎使用）。” “七昱......”脑海里传来的系统提示音让彦淮有些愣神，他眼眶有些发酸，嘴里也不自觉地唤了一声，像是是要寻找到某种感同身受的慰藉。 “嗯！主人，七昱在！”不再是那种刻意收敛起情绪的电子音了，彦淮能听出七昱的哽咽和庆幸。 “族长，您刚才说啥？七什么？”一龙一统之间营造出来的氛围并不算太好，而且由于彦淮的呢喃声太小，再加上又听不到七昱的系统音，所以这让面前的七人都有些惴惴不安。 族长该不会想说，让他们七个等着受罚吧！？不要啊！他们只是按照吩咐来布阵的啊！可什么都不知道的！ “没什么......”彦淮回神看了一眼围在面前的这七个人，被他撞晕的那个已经醒了，“过了多久了？” “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了！” 彦炀的回答让彦淮从自己这身装束的讶异中抽离，才半个小时？ “主人，阵法内的时间流速是现实世界里的十万倍，您已经在里面待了三十四天了，但现实里只过了半小时。” “那我这身衣服呢？”还有变长的头发...... 彦淮此时的一身装束都和记忆里的成年礼上的装束一样，只不过原本在头上的那只素簪不见了，他的头发披散着，显得脸颊锋利又瘦削，甚至还有些苍白破碎。 七昱见状并没有正面解答彦淮的疑惑，但彦淮还是从它的话中体会到了它想要表达的含义：“主人......欢迎回来！” “那他们......是走了，对吗？”彦淮的询问有些艰难，他没有明确地说是谁，但七昱一定能知道他内心的想法。 之所以还带着试探的语气，是因为彦淮有种不知道该不该问这个问题的感觉，大概，他是怨的......怨他们当初的隐瞒和对他的罔顾，还有，不够满足他内心的、短暂的爱。 而七昱在感受到彦淮内心的想法后，第一反应也不是为彦辄和顾翎狡辩，而是沉默，随后便是顺应的回答：“是的主人。” “嗯......”彦淮没再多问其他，他缓缓站起身扫了面前的几人一眼，幽幽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没！没了没了！” 七个彦家族人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什么，他们感觉自家族长此刻的心情算不上好，气息也更加地恐怖和深不可测了，总之，只要有点儿眼力见儿的，都知道现在的彦淮绝对不能招惹！至于以后？那再说吧！ 彦淮看出了几人眼底的活络，但他没有戳穿，只是点了点头后，便径自撇下了自己的族人返回了之前的寨子，他准备去送那几个汪家人上路，毕竟，现在的这个汪家已经称不上是当初那个真正的汪家了。 从恢复的记忆来看，汪权如今所独立出来的这个汪家，应该只是真正汪家的细枝末节的一部分，所以，它已经没有太大的价值了...... 第91章 丢失的信任感 可扪心自问，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彦淮否认了，他更想让汪家顷刻覆灭，但这显然不可能，所以，那三个一路跟着他来到巴乃落脚的汪家人，就显得很碍眼了。 至于彦家族人，他们有自己的去处，彦淮没必要操心，但如果有重要的事情，他们一定会来找他，所以族长走得心安理得，族人在后面面相觑。 只不过在回村寨的路上，彦淮在意起了另一件事：“七昱，苍龙一族是因为藏匿身份才自称彦家族人的吗？”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主要的原因是，如今的彦家族人因环境的变迁，血脉已经变得浑浊，他们无法化形成为龙身，而且许多苍龙族的秘术和阵法也都已失传，对于无法改变的现状，他们便觉得愧对于自己的身份，传承既断，也就不配再自诩为苍龙族人，这才自称彦家族人。” 彦淮闻言沉默良久，这一切，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主人，您也别这么自责......将近一万四千年的时间，对您来说可能弹指一挥间，但这对于这个世界的正常人来说，已经足够窥探沧海桑田了，所以发生的一切变化都不是靠您一个人就能控制得了的，您能回来，就已经是万幸！” 彦淮觉得七昱现在像是个苦口婆心的老妈子，但它的开导的确挺有用就是了——一万四千年，都够一个正常人至少投胎两百次了，更何况，他也并不是一无所有，不是吗...... 七昱见彦淮能想得开，心里欣慰的同时，却又有些心疼得不是滋味。 感同身受与亲身经历是不一样的，消除记忆后的彦淮所背负的同样不少，他在原世界里摸爬滚打地活着，经历了无数次从陌生到熟悉的转变，而如今，因为注定的责任，他又要回来继续未知的明天，可是，他的记忆仍旧还有缺失的部分...... 七昱害怕有一天彦淮会失去该有的感情和反应，最后变成一个对世事淡漠的壳子，就像从前的张启灵那样，百年尚且如此，更遑论千年、万年？ 如果...... 七昱突然就想起了那唯一一次的休戚与共的绑定机会，如果彦淮那样选择，那它一定会帮他！ 彦淮不知道七昱心里所想，他现在只计划着如何下一步，再下一步，但此刻的模样并不适合出现在人面前。 在密林里走了一会儿后，见没有人跟踪和窥探，彦淮便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了一套跟之前大差不差的衣服换上。 至于头发......彦淮想了想，他不打算束，也不打算剪。 悄声回到巴乃村阿贵的阁楼附近，彦淮将血脉感应笼罩其上，三条红色的血脉线延伸而来，这表明先前一直跟着他的那三个汪家人都还在。 彦淮的想法很简单，把人引出来直接处理了，然后就离开。 于是任务十完成后的奖励，汪家血引秘术就用得着了...... 彦淮利用这秘术伪造出了自己发现特殊情况的信号，而阁楼里的三个汪家人感应到后，如彦淮所料，他们出来了。 一路将人引到村寨外的一处悬挂着牛头的树林后，彦淮没费什么力就给了他们三人了断。 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彦淮听到了周围窸窸窣窣却又不敢上前的微小声音，想了想，他还是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了彦琛的烙爻刀，在三具尸体的大动脉上分别割了个口子。 人死后最多半个小时造血功能就会丧失，汪家人也不会例外，等血一流干，树林里的这些蜘蛛就可以饱餐一顿了，这样也算死得有价值些。 “回北京！”彦淮收回刀，抬步便往外走，心情微松。 七昱也知道彦淮如此的原因，正是因为知道，它才会觉得心虚：“主人......” “嗯？” “张启灵现在不在北京了......”虽然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但七昱觉得，它还需要缓冲一下，剩下的时间用来抢救和求饶。 “那他在哪儿？”彦淮不自觉地蹙了蹙眉，但也没多想，只以为张启灵又接了其他的活儿。 “他......他去了......” 七昱的磕磕巴巴让彦淮察觉到了不对，他停下脚步，脑海里下意识地联想到了一直存疑的复元丹和传送机会的奖励，一个不好的猜测涌入了脑海：“他去了西沙？” “......是的主人，”七昱的回复很僵硬，但为了赎罪，它又补上了一句，可殊不知，后面的这句话才真正地让彦淮的脸色，变得彻底苍白，“您从四合院离开的当天晚上，他就去了西沙。” 彦淮闻言目光在空气里抓了抓，却是什么也没抓到，他甚至以为是自己听岔了，还在嘴里重复了好几遍：“我从四合院离开的当天晚上，他就去了西沙......” “是......的？”七昱弱弱地应了一声，随后便拼命地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而彦淮也慢慢地意识到了自己的理解没问题，张启灵确实在他离开四合院的当晚，就去了西沙，没有在意他之前说过的等他回来后一起去的约定。 “他是临时才不得不去的对吧？”没有早就计划好，对吧？ 七昱嗫嚅着，但最后还是没有回答，却让彦淮知道了答案...... 一瞬间，那些恢复后却一直被彦淮避免着想起和抑制着的记忆，将他心底仅存的一点侥幸冲得一干二净。 彦淮眼底闪过了一抹苦涩和厌恶，为什么都要瞒着他啊...... “主人......”七昱从彦淮的脑海里蹿了出来，白色的团子轻轻地漂浮在半空之中，散发出的雾气顺着彦淮的经脉包裹住了那颗滚烫的心脏。 “时间过了太久了，您父母的残魂和残念在死门中会随时消散，我怕来不及才......” “够了！”彦淮哑声打断了七昱的解释，他埋着头，像是失去了人气，“传送过去......” “是......”七昱自知以后可能对彦淮来说，自己不会再有任何信任感可言，但还是自觉地返回了那个该待的位置，带着彦淮消失在了原地。 第92章 星宿凶门 海南省，西沙岛。 距离风季结束大概还有两周，海面上的雨这几天就没有要停的意思，而海面下，尘埃往复，将海水搅得浑浊...... “主人，张启灵现在的位置很奇怪，那个地方并不属于海底墓，但是却与海底墓相连，而且那里还出现了对系统能量的排斥物，我只能将您传送到这儿了。” 七昱的声音在海水的翻涌下有些失真，但彦淮听见了，他没有回复，只是加快了游动的速度，龙身径自朝着黑色血脉线的方向而去。 而此刻的海底墓深处，张启灵正站在一方能容纳四人并肩通过的墓道里，右手紧握着黑金古刀，耳边传来了阵阵的禁婆哀怨又婉转的戏词声。 “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 “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望穿他盈盈秋水，蹙损他淡淡春山~” 掌心的血早已经止不住了，它们密集地滴落在脚下的青石砖上，让张启灵的脸色越发苍白透明。 身后的白影倏尔一闪，张启灵眼神微凝但并未转身，他脚步继续往前走着，内心却再次升起了疑惑。 这已经是他第四次被禁婆包围了，先前用火驱逐时还有些效果，但现在，即便拿着火把凑到它们面前，也不见得它们会发憷。 血液倒是还有用，但也总有放不出来的时候，更何况，禁婆忌惮归忌惮，这不远不近跟在张启灵周围，既不贸然上前，也不潇洒离去，那就只能说明，它们在耗。 可事实就是这样，张启灵耗不起，他必须尽快想办法摆脱这些与记忆中出入巨大的东西，然后找出牵引他重新来到这儿的原因。 想到此，张启灵便索性与这些在暗处的禁婆维持着诡异又短暂的平衡，但也好在，又往墓道深处走了几分钟后，他凭借着镶嵌在背带上的照明灯灯光，如愿地看到了墓道尽头的那扇墓门。 距离有些远，张启灵只能隐约看见墓门前方似乎设有一个圆形的石台，走近后，他看清了那块石台上所雕刻的图案，那是一些重叠起来的星宿图腾。 而面前的墓门上也同样是那些星宿的图案，只不过被放大了很多倍，范围几乎延伸到了墓门的每个角落。 看来，石台就是墓门的缩影了。 张启灵心下了然，视线微转，他又看向了石台与墓门之间的那一处漆黑的水池，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蹙——这水池应该不只是为了隔断闯墓人对墓门的查探的。 想到之前和黑眼镜一起下来接应毋三省的那趟，张启灵若有所思，即便行动再匆忙，即便彦淮当时也在，那他也不至于对墓穴掉以轻心到这种地步，连这扇墓门的存在都没有发现过，更何况，这扇墓门也并不难寻...... 张启灵脚步微微后退了些，将整扇墓门的全貌都攘括在了视野之中——结合墓门周围的那些青苔古朴的痕迹，他很确定这扇墓门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被人进入过。 但这可能吗？机关可以恢复重铸，但照毋三省对海底墓的熟悉程度来看，他会没有进入过这扇墓门吗？ 一种违和感陡然占据了张启灵的思绪，这扇墓门的存在实在是有些离奇了，它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既与这座海底墓格格不入，又与一路上遇到的诡异现象相契合。 在出发来海底墓之前，张启灵就有了一种预感，这次说不定还会和上次一样出现一些超出预期的事情，而这，也才是他不愿意让彦淮一起跟来的原因，毕竟，一旦分了心，不仅会让他自己陷入危险，还会连累到彦淮，他不想这样。 张启灵垂眸摇了摇头，心下无奈，回想起那天彦淮让他等他回来时，期待又试探的神色，张启灵难免心虚。 要是让彦淮知道了真相，他会怪他的吧...... 张·愧疚·启灵抿了抿唇，收起了不自然的神色，他缓缓走到了石台的前侧，将注意力集中了回来，黑金古刀被他换到了左手，而右手则是在石台上虚抚而过。 道歉和弥补的事还是等出去后再仔细考虑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离开这里。 修长却不突兀的发丘指逐寸感应着石台内的机关，在发现破解机关的关键就在于找到唯一一组对应星宿的正确勾勒方向后，张启灵收回了手。 古有二十八星宿，北七宿、南七宿、西七宿和东七宿，想要逐一验证肯定是不现实的，但要在重叠的星宿图案上勾勒出特定的星宿走向，同样也让人无从下手。 张启灵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他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绷带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后，重新站到了石台前。 就算这道墓门再怎么偏，最终也只是在海底墓的范围之内，既然如此，那肯定就脱离不了它的墓主人——汪藏海。 汪家...... “汪家人的后背上都有一个遇热会显现的凤凰纹身，这只是一个标志，不到万不得已，或者无法确定安全与否的情况下，不要尝试查看。” 彦淮之前的嘱咐还历历在目，张启灵猜测，能破解机关的那个星宿图腾会不会也跟凤凰有关？ 据记载，凤凰的前身可是朱雀，而朱雀在南，育有七宿，分别为井宿、鬼宿、柳宿、星宿、张宿、翼宿和轸（zhěn）宿，这样一来，范围就缩小了很多。 但即便如此，张启灵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不是因为破解机关的思路，而是一种出于危险的直觉…… 不管是一直跟在暗处的禁婆，还是那个什么也看不清的水池，这都让张启灵不得不谨慎防备，他摸了摸后腰，将彦淮之前送给他的黑金匕首挪了个更容易拿取的位置，然后抬起右手，探向了雕刻着星宿的石台。 井宿......又名东井，八星如井，为南方第一宿，组合星群状如网，故而得名。 发丘指落到了井宿的第一颗星位上，什么也没有发生，张启灵见状却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他将指间顺着记忆中方向落到了第二颗星位上，但还是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往下...... 直到将手指落到第八颗星位上，四周还是平静得出奇，可误触机关尚且还有陷阱招待，这算什么？ 张启灵有些发愣，缓缓收回了手，但就在他以为自己用错了方式时，身后不远处地墓道里传来了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第二声...... 断龙石...... 张启灵瞬间就反应过来这声响的来源，但还是晚了，在断龙石与地面接触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被困在了这里。 一时间，张启灵也不知道是该感叹自己运气好还是不好，机关没有靠得近，也没有什么特别诡谲的套路，但却是实实在在地让他只能在这座石台上死磕到底了。 第一次尝试，结果显而易见，并不是井宿的图腾，那就继续，鬼宿。 鬼宿属金，为羊，有二十九颗星，张启灵有些犹豫，方位的不确定是其一，但关键是，如果鬼宿真是破解机关的图腾，那就表明面前的墓门，是一扇凶门。 鬼宿星聚时，恶灵门开至——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能肯定的是，不会再是断龙石这么简单了。 发丘指顺着鬼宿的外四星游走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了中间的那一簇晦暗的星团上，然而，还没等张启灵确定下一步该落在那儿，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劲风…… 禁婆苍白又狰狞的脸被张启灵横刀拦在了面前，随着他手中的刀刃一翻，无数的发丝便缠了上来。 张启灵目光一凝，屏住了呼吸，但身后，物体破水而出的声音，又接踵而至...... 第93章 塌了完事 “主人！张启灵有危险！” 七昱在脑海里的提醒声未落，彦淮就感应到了海底墓深处的震动，他一路横冲直撞着，把途经的一间墓室里的棺材给不小心拍了个稀碎。 恶臭的黑水倾泻，旱魃的毒雾弥漫，彦·不小心·淮看着棺材底部露出的那个盗洞，大脑陷入了沉思，但身体仍旧诚实地前行。 “主人，那个盗洞是毋三省二十一年前挖的。”七昱眼巴巴地注意着彦淮的反应，它只希望彦淮能搭理搭理它，但是没有，彦淮完全当它不存在一样（t^t）...... 这座海底墓原本就和通常情况下的海底墓有些不同，现在又因为彦淮的介入而跟原剧情产生了偏差，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出现，所以但凡是遇到点类似的特殊情况，七昱都会出声提醒。 然而......彦淮的已读不回是真的让它欲哭无泪啊！虽说这是自己先造的孽，自己就是烧香拜佛供着也要还完，但也要有它能发挥价值的地方啊！ 七昱皱着自己那如同白面团子一般的身体，系统数据飞速地运转着，它急切地想要在恢复了大部分记忆的彦淮面前找到存在感，哪怕出一丁点儿力也是可以的。 可现在的彦淮已经从里到外都变了，以前的他虽然面对汪家人的时候城府也很深，但到底还是有人情味的，根本不像现在这样啥啥都说不通！ 而事实也是这样，除了在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记忆和原世界的记忆没有恢复外，彦淮如今的确已经不需要七昱的任何帮助了，就连扒裤子的活计都省了。 毕竟在成年礼上的那套青黑色长袍不是白穿的，人家已经从那个时候就学会了在龙身和人形的自行转换后，怎么才不赤条条了...... 所以，七昱这下还能干啥呢？发布任务？呵呵，算了，在救张启灵的路上给彦淮发布任务，会死的。 七昱颓废地瘪了下去，对系统能量的排斥物在彦淮越靠近张启灵的同时，反应就越大，看来，那个原本不属于海底墓的地方，就是书中世界对原剧情的矫正了。 彦淮不清楚也并不关心七昱的那些复杂的心理活动，他此刻已经顺着血脉线找到了张启灵之前走过的那条墓道，而青石砖上稀稀疏疏的血迹，让他周身的气压又低沉了几分。 “主人，前面有两座断龙石，前后相隔不超过二十米，它们承载的是整座海底墓的气运，一旦受到外力破坏，海底墓就会坍塌。” 七昱一本正经、实事求是，压根就不敢提什么系统和书中世界的规则，它都能检测到张启灵的身体机能正在下降了，更何况还是拥有血脉感应能力的彦淮。 这下，海底墓是铁定保不住了，而原书中的剧情，也即将朝着连它的爹地都无法认出的方向发展，因为光是彦淮接下来的动作，就证实了七昱的预言——庞大的龙身在漆黑无光的墓道里蓄着力，随着龙身与断龙石之间的猛烈撞击，整座海底墓的地宫都被轻易撼动。 苍龙的破坏力是可以载入史册的，七昱看着瞬间就崩裂成渣渣的千斤断龙石，表示这只是常规操作。 可不淡定如彦淮，在冲破断了龙石的阻隔看清张启灵此刻的状态时，他几乎失去了恐惧以外的能力。 海底墓的坍塌虽然不是一蹴而就，但也来势汹汹，一双逐渐升腾起黑雾的金色竖瞳里，正倒映着从墓道上方成片砸落的青石板砖、没有皮肉却镶嵌着黑色羊头的骨架，以及，被骨架贯穿了左腹的张启灵...... “张启灵！” ...... 彦淮？半阖上的眼睛微晃，张启灵本想转头去确认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可还没等他付诸实践，眼皮就已经不受控制地无力垂下。 “鬼宿的守护兽......”七昱此刻才终于知道排斥系统能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它刚想让彦淮抓紧时间带张启灵离开，却发觉自己的系统信号再次受到了干扰。 上次受到这么强烈的干扰，还是在去原世界接彦淮回来的那次，不祥的预感开始在七昱的本能意识中弥漫，它迫切地提醒道：“主人......是嗞——是鬼......金羊嗞——快离开......” 听到这断断续续的系统提示音，彦淮的脑海里瞬间就闪过了某些陌生的片段，但他来不及细想便扬起龙尾将鬼金羊击退，随后便卷起了地上气息微弱的张启灵，龙身掠过坍塌的碎石激流，如同一道光影般往外飞去...... 海面上的雨已经停了，此刻在十几公里外的一处礁石旁，那里停靠着一只游艇。 一个身穿黑皮衣黑皮裤，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黑眼镜的男人站在游艇上，目光正透过望远镜注视着远处海面上那不同寻常的翻涌，喃喃自语着：“哑巴这是直接把人家的坟给刨了？怎么这么大动静？” 黑眼镜虽然意识到可能出事了，但嘴上还是欠儿欠儿地吐槽了一句，他收起望远镜，从身侧的大黑包里掏出潜水装备就要换上，却在这时，近处的海面下有了动静。 黑眼镜耳朵微动，双手迅速就往后腰摸去，下一秒，两只手枪的枪口便直直地对准了从海水里跃出的一大团黑影。 砰砰—— 子弹被黑影轻松躲过，黑眼镜嘴角微抽，脸色不善地看着不远处礁石上，瞬间缩小成人形并且还大变了样的彦淮，以及，被彦淮捧在怀里的张启灵...... “你们俩怎么回事！？是料定了不会吃枪子儿还是怎么滴！” “张启灵受伤了......”彦淮的嗓音沙哑中带着微颤，和他抱着张启灵的那双手一样。 早在见到满身是血的张启灵时，彦淮心里充斥着的愤怒和难受，就都变成了恐慌，他想过重下海底墓会遇到更危险的情况，但没想到，会几乎要掉张启灵的一条命...... “赶紧上来！”黑眼镜看彦淮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就心累，他冲彦淮招了招手便躬身去翻急救包，对刚才看见的彦淮的原形和突然的出现只字不提。 彦淮紧了紧怀里的人，跳上了游艇，他没有将张启灵放在甲板的行军床上，而是小心翼翼地圈进了自己怀里，系统空间里的复元丹也被他取了出来，小小的一颗，在他的手指间泛着淡淡的、莹白的光。 原来是要用在张启灵身上的...... 第94章 潜伏计划 而正在处理张启灵左腹上贯穿伤的黑眼镜，对复元丹的气息似有所感，他抬眸瞥了一眼，嗯，的确是有些眼熟，和他之前偶然看见的、张启灵发呆时盯的那两颗很像。 “怪不得......”原来是彦淮给的。 “什么？”彦淮以为张启灵的伤出了问题，所以对黑眼镜突如其来的嘀咕有些在意。 “没什么，就你刚才喂给哑巴的那东西有点儿眼熟而已。” “你见过？”彦淮有些疑惑，这是七昱给的任务奖励，黑眼镜是怎么知道的？ “昂~哑巴包里还带着两颗呢！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原来是你给的。” 彦淮闻言满脑袋问号，他什么时候给了？ 眼底的疑惑加深，彦淮不由得顿了顿，但猛然间他似乎又想起了点儿什么，貌似，是还在七星鲁王宫的时候...... 因为身体受损严重，又要融合鳞片，彦淮不得已脱离了毋三省他们的队伍，但临走时，除了把烙爻刀交给了张启灵保管外，他还用刚得到不久的十积分兑换了一颗补血丹和一颗止血丹。（位于第二十九章 赤条条已是常态） “帮我拿好，我会去找你取。” “还有，别再放血了！我走了......” 记忆逐渐清晰崭露头角，彦淮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来当时的那两颗丹药，张启灵根本就没吃。 黑眼镜对彦淮那看向张启灵的眼神简直受不了一点，他暗暗翻了个白眼就坐到行军床上开始收拾装备准备回程，至于张启灵的贯穿伤......呵呵，没看见彦淮刚喂完那颗丹药后没多久，伤口就开始长肉结痂了吗！？还包扎个屁啊！ 彦淮对黑眼镜莫名而来的暴躁表示不解，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问，他将张启灵扶在肩膀上靠稳后，便伸手拖过急救包，那上面搭了条半湿的毛巾，用来擦干净后者脸上的血迹正好。 后来回程的路顺利得出奇，顺利到让彦淮差点儿以为海底墓里的鬼金羊只是错觉。 “七昱？”在第三次呼唤无果后，彦淮背靠在游艇的护栏上，两条胳膊将张启灵抱得更紧。 即便是已经恢复了大部分的记忆，可眼前的谜团仍旧无法得到明确的解答。 彦淮好不容易才在巴乃村找到了他的归处，但转眼间，那些所有的关联就都在死门里干脆地消散，这让他觉得他与现在的这个世界，瞬间就隔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但好在，鸿沟之上似乎还有唯一的一条绳索将他与这个世界相连，它叫张启灵，让他在经历了或隐瞒、或意外、或难捱之后，最终只想抓得更紧一些...... 北京城，汪家老宅，天已经黑了。 “家主，抵达巴乃村的本家人传来了消息，”老宅的管家汪甫微微躬身，将一份密信恭敬地递给了汪权，“情况好像不太对劲。” “嗯？”汪权闻言蹙了蹙眉，苍老的脸上挂了几分不悦，神色也在灯光下明明灭灭，“怎么不用手机传讯，小珏这是想干什么？” “目前联系不上汪珏大人，而且这封密信也不是他传来的，而是由第二波抵达巴乃村的本家人传来的。”汪甫对此也是同样困惑和担忧，毕竟一般情况下直接用手机通信就好，密信通道通常只会用在危急时刻。 汪权接过密信，先前升起的那阵不祥的预感再次涌了上来，他拆开信封，里面虽然只有简短的几句话，但却足以让他神色巨变。 “家主，我们十七人在抵达巴乃村之前，收到过汪珏大人伪装身份的命令，但在抵达汇合地点后，那里除了阁楼的老板，汪珏大人和其他三人都一无所踪，我们用了秘术找寻，但结果仍是什么线索痕迹都没找到。 而且，我们还发现了有其他两股势力的介入，其中之一便是张家，至于另一股，应该就是您先前提过的那些人。 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半白的信纸在汪权的手中被攥得发皱破烂，汪甫见状垂首立在一旁不敢言语，不久后，他听到了汪权强压怒火的询问：“汪铭和汪栩不是去查阿柠的踪迹了吗？还没查到吗......” “回家主，还没有消息。” “一群废物！”汪权将信纸揉成了一团扔到汪甫脚边，后者弯腰去捡，手指微微发颤。 “让人都撤回来，只要仇德考还想着长生一天，那阿柠就早晚会出现，至于小珏他们......” 汪权满是算计和深意的眼睛带上了几分寒意，他抚了抚自己的拐杖，慢条斯理地吩咐了一句：“找人的行动就暗中进行吧！启用潜伏计划，既然那股突然冒出来的势力出现在了巴乃村，那想必那里还有其他的秘密，既然如此，那就逼他们现身！” “是！” 汪权在脑海中谋划着下一步的布局，汪甫也陷入了汪权威压下的恐惧之中，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议事厅的拐角处，一抹不经意间露出的红衣衣角——那是汪芈的裙摆，她竟是站在门后听完了全程...... 第95章 彦姑娘? 三月底的天气纵然开始回暖，但今晚的彦淮还是没有睡意，明明之前和张启灵拼床的那两次他都睡得很沉的，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夜里渐重的凉意督促着他，让那双眼睛只想盯着炕上的张启灵发呆。 至于黑眼镜，他现如今已经对彦淮的状态习以为常了——怎么还不醒？这是他这两天从彦淮的眼神里读出的唯一的信息，因为这家伙的视线就没从张启灵身上离开过三十秒以上，简直不要太明显。 原本他们仨早在回到码头的当天就返回了北京，还是黑眼镜的那个小四合院，只不过张启灵一路上都没醒，直到现在也是。 细想下来，黑眼镜还真是没有好好问过那天海底墓里发生的事。 “彦小淮，看得差不多就得了啊！”黑眼镜还真是少有嫌弃别人的时候，大多都是别人嫌弃他，所以这也只能说明，彦淮是真的盯得过分了。 “我说你们那天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海里的动静都大得跟地震塌了似的，而且……你这怎么去了一趟汪家，还种上头发了呢？” 种头发？彦淮懵了懵，黑眼镜的意思是他的头发为什么变长了吧？ “我恢复了一部分的记忆，所以模样......大概也就跟着变回了原来的样儿了。” 黑眼镜望着彦淮挑了挑眉，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家伙的私事，不得不说，难怪能跟哑巴处上，这俩人是真挺像的，具体不出来，但是能感觉得到，就仿佛是遗世独立了很久之后，突然找到了归属一样。 “至于海底墓......那里确实塌了。” 乱入的思绪被彦淮的声音所打散，黑眼镜干咳了一声重新将视线看向了前者：“怎么就塌了呢？” 彦淮忽视了黑眼镜略带可惜的语气，缓缓将海底墓里发生的事半真半假地说了一遍：“我原本是要去高棉古国的，但到广西巴乃的时候，我遇到了我的族......朋友......” “因为他们，我恢复了一部分的记忆，同时也感应到了张启灵遇到了危险，所以就寻着他的血脉气息先行赶到了西沙，只不过我到的时候，张启灵已经受伤了，而海底墓里，也出现了本不该属于那儿的东西。” 彦淮蜷缩了一下手指，眼底的情绪很复杂，他能仔细地回想起当时的每一个场景，但他承受不住一直延续着的后怕和愧疚——他竟然没能及时地察觉到张启灵的不对，甚至无法保护好他，这他妈的算是什么爱慕...... 黑眼镜见状没有发表意见，也没有轻易插嘴，毕竟张启灵左腹上的贯穿伤他是看到过的，说实话，哪怕是张启灵，要是少了彦淮的那颗丹药救命，也很可能就归西了，所以，他并不觉得觉得彦淮欠张启灵任何东西，相反，还是张启灵欠了彦淮一条命。 但如果，在这份亏欠上注入了感情的话......黑眼镜不由地勾唇笑了笑，欠！绝对欠！ 这俩人一个是习惯了单独游走的盗墓贼，一个是对外城府极深的愣头青，时间一长，势必就会引发摩擦，而且想要张启灵主动低头，那基本上就是猴年马月还没个准信儿的事，所以，彦淮以后，可难呐~ “那你说的不属于那儿的东西是什么？” “南方鬼宿的守护兽，鬼金羊。” 黑眼镜嘴角的笑意收敛了些，他当然知道鬼金羊，但那玩意儿是神话里的东西了吧！怎么着？难不成伤哑巴的是鬼金羊！？那这邪门程度简直就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啊！ “你......知道原因？”黑眼镜直觉彦淮一定隐瞒了什么，于是试探问道。 而彦淮闻言只是目光微垂，紧抿着的嘴唇发白又干燥，他看着炕上的张启灵，良久后，点了下头。 那是七昱早就说过的话，彦淮的介入改变了书中的剧情，破坏了系统的规则。 虽然张启灵的身体如今表面看不出任何异常，但光是昏迷不醒这一点，就和第一次去西沙发生意外的那一次很像，说明他的灵魂又再次受到了影响。 灵魂…… “原书中的剧情没有重来过的机会，您如果再过度介入，您和张启灵的灵魂，就都会被流放！” “他的命运与这个世界的最终秘密紧密相连，那些原剧情中没有发生的事情一旦出现，他的命格就会受到威胁。” “如果您再参与这些不可控的剧情，那张启灵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七昱应该也是因为他那些不合规矩的行动，才不见的吧…… 彦淮自厌地想着，他现在该怎么办？ 系统奖励里唯一跟灵魂沾边的，就是那次休戚与共的绑定机会，但他不敢尝试，怕会对张启灵造成更严重的伤害，也怕因为自己的自私，让张启灵反感、远离。 将自己的命运共享给张启灵，生死寿命、祸福幸灾…… 多诱人的条件，绑定后，彦淮就可以如愿地让张启灵永远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但从恢复的记忆里他又得知，即便是他的父亲彦辄都没有与顾翎绑定这样的关系。 因为彦辄是苍龙一族的族长，他肩负的责任不允许他掺杂任何个人情感，而且一旦绑定了灵魂，那任何一方做出了违背休戚与共条例的人，都会受到灵魂入狱的惩罚，这与族长之位的需求相背。 毕竟与族人的生死得失相比，族长的利益只是个人利益。 可彦淮不在乎，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没有要成为苍龙族族长的欲望，也没有那份魄力，他只在乎该珍惜的人和事，尤其是，还没有给过他明确的答案的张启灵…… 黑眼镜看着兀自陷入了沉默的彦淮，也知道这家伙是不想多说了，于是就没再追问，他瞥了一眼外面黑乎乎的天，打着呵欠站起了身。 “那瞎子就先回屋了，你就继续盯着吧啊！” 黑眼镜甩了甩从嘴边垂下的胳膊，但走到门口时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他回头扬了扬下巴，对着彦淮示意道：“欸对了，虽然新时代已经步入了正轨，人们都追求平等自由，但你这……” 彦淮看着黑眼镜比划着自己的脑袋，明白了对方是想让他收拾收拾自己的头发，于是点了点头：“我会找个东西把头发扎起来的。” 这下，欲言又止的变成了黑眼镜…… 就这！？就扎扎？回想起隔壁那喜欢八卦的阿婆跟他说的话，黑眼镜就觉得自己和哑巴的清白不保。 “小黑啊！前天进你们四合院的那姑娘是谁啊？怎么长这么高还这么壮啊！我看她抱起小张的那力气，啧啧啧……你们是？唉~算了，你们喜欢就行，不过还是低调一点好，放心，阿婆不会乱说出去的！” 这他妈能放心吗……（π_π） 第96章 尘云观 第二天的晨旭升起，预示着今晚也会月朗星稀。 张启灵的左手被趴在炕边的彦淮不自觉地抓在了掌心，而后者也只是照例枕着胳膊睡了一会儿就直起了身。 “七昱？”这是彦淮这两天清醒后做的第一件事，他在脑海里呼唤了一遍七昱，在没得到回应后，那种还没有习惯的失望和无助感便瞬间涌了上来。 也对，如果七昱真的回来了，那它肯定会出声提醒他的...... 叩叩—— 敲门声突然的响起打断了彦淮愈发不受控制的情绪，他不用猜也知道来人是黑眼镜，这家伙每天都跟掐着点儿似的过来，大概，张启灵以前也是这个作息吧！ “进。” 来人踢门而入，的确是黑眼镜，但他此刻嘴里正咬着半个肉包子，左右手上抱着的泡沫箱里更是夸张，满满的豆浆和油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又改行去搞批发了。 大概是看出了彦淮的疑惑，黑眼镜瞥了他一眼后，便将手上的泡沫箱放在了木桌上，随即才抬手接下嘴里的肉包子，边嚼边说：“吃完早餐，带上哑巴，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 “道观！” “啊？” 尘云观，位于北京城宣武区，于唐朝开元时期所建，但时代更迭，清朝的时候又重建了，现如今是北京城现存规模最大的道观，方丈叫谢连瑞。 彦淮抬头看着这座道观上方镶嵌着的蓝金牌匾，抿了抿唇：“你确定？” 此刻的彦淮，头发被一根略长的兜帽绳高高束起，发身轻轻地搭在了肩膀的一侧，给背上的张启灵腾出了趴伏的空间，他的眉羽颜色深浅适中，眉间蹙起的痕迹让他多了几分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的情绪，简称无语。 “当然！”黑眼镜拍了拍手上的泡沫箱，在彦淮“你不靠谱”的眼神中冒出了一句更不靠谱的话，“道长就好这口，今天管饱！” 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贿赂方式？彦淮深吸了一口气，算了，只要有希望，也总比像他之前那样干耗着要好。 “走吧！” 彦淮跟在黑眼镜身后走到了红漆木门前，在后者理所当然的视线里，彦淮无奈地从身后腾出了一只手，托着门环叩了三声。 道观坐落的位置清幽寂静，所以敲门声很容易就被里面的人听到。 几秒钟后，一个身穿道服的弟子便迈步而出，他站定在彦淮身前行了个正规的道教礼，正要询问来由时，却瞥见了彦淮身后的黑眼镜，于是眼神微讶道：“齐善人？” “嘿嘿~小道长，还记得黑爷呢！” “自然是记得的。”小道长气质淡泊又和善，让人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舒坦放松，他笑着对身侧的彦淮微抬了下手掌，疑惑问道，“齐善人几位这是？” “今日讨嫌，特意来拜访谢真人，不知道小道长能不能行个方便？” 小道长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彦淮和他背上的张启灵，颔首道：“那就请几位善人稍等，待弟子通传一番。” 虽然师父之前嘱咐过他，凡是这位齐善人前来都不必通传，直接让人进去便可，但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毕竟是来了其他人，所以还是提前问问比较好。 “好，那这位小道长快去快回！” 黑眼镜的话里似乎有些催促的意味，但看他的态度却又觉得这人不急不缓，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场面话。 彦淮站在一旁没有插嘴，只不过心里却直觉这有些不对，等那小道长进门去通传后，他看向了黑眼镜，语气似有些不经意：“这人身上的味道，我在汪家闻到过。” “啥？”黑眼镜闻言顿时转过了头，那双墨镜下的眼睛微微瞪大，显然这个消息他是不知情的，“你搞错了吧！” “没搞错。”彦淮心下微松，看来不是陷阱，那就好…… “汪家的后山就有这个味道，作用应该是隐藏汪家人的血脉纹身。” “你的意思是……”那小道长可能是汪家人？ 彦淮不确定地摇了摇头，味道隐藏的是纹身而不是血脉，那小道长乃至这整座道观里都没有汪家人的红色血脉线，所以这两者应该是有其他的联系，但具体的，还得进去后才好弄明白。 “一会儿见机行事。” “啧，行……”倒不是黑眼镜不耐烦，毕竟任谁身边可能就藏着定时炸弹都不会好过，关键是，这姓谢的还救过他，如果是巧合还好，但要是刻意的…… 黑眼镜墨镜下的目光逐渐变冷，嘴角浪不羁的弧度却愈发肆意嚣张，偏爱自己，人之本性，黑爷更是如此。 几分钟后，小道长去而复返，将门外的三人迎进了道观，他此刻的态度已经有了细微的变化，尤其是对彦淮，黑眼镜也看出来了，但两人都没点破，顺其自然了。 “师父就在后院等候，请几位跟弟子过去吧！” “多谢！”彦淮颔首跟随，多余的情绪没有丝毫外泄。 “善人无需客气！”小道长原本还挺淡定的笑突然就变得有些慌乱，他避开了彦淮颔首的方向，侧身引起了路。 彦淮和黑眼镜见状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前者倒是有些猜测，但后者……表情就有些玩味了。 彦小淮？你这家伙居然还有几副面孔呢！ 彦淮自动忽略了黑眼镜意味深长的眼神，他跟随着小道长的指引，径自迈入了道观的后院。 然后也不得不承认，这处后院的确是个沉心养性的好地方，假山相傍，水声环绕，动与静相辅又相成。 途经的几处池水里没有任何鱼类的踪影，至于其他的活物也是来去自由，环境清幽却不失道观的庄严和肃穆。 总之，修缮者有大能，居住者贼会选！ 当年黑眼镜被救时，已经近距离感受过这座道观了，而如今几十年过去了，没想到这里里外外还是没啥变化，倒是挺难得的！ “几位善人，师父就在院中，你们再往前几步便可以看见他，弟子先行告退。” “欸小道长先留步！拿点豆浆油条再走撒！”黑眼镜破天荒的不抠了，那副上赶着散财的模样实在是有些诡异，彦淮十分地不适应。 “齐善人，不必了，弟子已经用过早膳了，这些就都留给师父吧！”小道长笑着摆了摆手，躬身行过礼后，便幽幽地走了。 于是接下来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黑眼镜刚从小道长远去的背影上故作可惜地收回视线，然后下一秒，就对上了彦淮看珍惜动物的眼神。 “怎么了彦小淮？是不是突然就觉得从来都没有见过像黑爷这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慷慨大方的花美男了？” 彦淮震惊于黑眼镜的臭不要脸，他死蹙着眉，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后，背着张启灵转身就走：“神经病……”?_? ... “欸你怎么说话呢！这话是谁教你的？是不是哑巴？肯定是！你们懂不懂尊老爱幼啊！” 彦淮对身后的叫嚷声端的是一个充耳不闻的态度，他沿着脚下分明的石子路又往前走了几步，随后就在后院正中的石桌旁看见了一个身着道袍的古稀老者，想必这人就是黑眼镜说过的尘云观方丈，谢连瑞了。 第97章 豆浆油条的发烧友 虽说看着像刚迈入了古稀，但实际上谢连瑞已经八十三了，他身体仍旧硬朗、吐字清晰，站起身后目光还略带恭敬地看了一眼彦淮。 “彦先生，您可以将张小哥放在那边的躺椅上休息。”谢连瑞微微躬身施了个道礼后便垂下了头，那只搭着拂尘的手也示意彦淮看向石桌不远处的躺椅。 彦淮顺势看去，那张木制的躺椅外观形态朴素又寻常，而且应该是刚布置好没多久的，靠垫很新——这谢连瑞怕是早就预料到了他们今日会来。 “多谢！”彦淮不动声色地颔首感谢，但被谢连瑞避开了，想必之前给他们开门的那个小道长也是得了谢连瑞的授意，才有了那样细微的态度变化。 不过彦淮对此没有多问，因为他鼻间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气味，来自于谢连瑞...... 他到底跟汪家有什么关系？ 彦淮一边思索着，一边俯身将张启灵轻轻地放在了躺椅上，然后长臂一伸，伴随着一阵短暂的摩擦声落，张启灵转眼就被连人带躺椅地搬到了离彦淮所坐位置仅半条手臂远的地方...... 不管是什么关系、什么目的，把张启灵看紧点儿是准没错的！ 一旁的黑眼镜乐呵呵地挑着眉，心里颇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自豪感，与此同时，他也对彦淮的身份越来越好奇了，不过当下还是办正事要紧：“来来来~老谢，特地给你带的豆浆和油条！” “咳咳......”谢连瑞早在黑眼镜靠近的时候就闻到了香味，此刻馋虫更是被疯狂地勾起，但他又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失了身份，尤其是彦淮还坐在一旁看着...... “那就多谢齐善人了，不过稍后再用也不迟。” “也行~那就先放这儿了！”黑眼镜突然抬头别有深意地咧开了两排大白牙，看上去特别好说话的样子。 但谢连瑞却觉得黑眼镜的笑怎么看怎么发黑，他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最后一次不舍地瞄了一眼泡沫箱的内部后，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咽了口唾沫，随后艰难地挪回了视线招呼黑眼镜就坐。 “齐善人您也坐吧！” \\\"谢真人......”彦淮见谢连瑞还时不时地偷瞄着泡沫箱，不由得出声打断了他，“您既然知道我名姓彦，也料定了今日我们会上门拜访，那想必对我们所求的，也十分明晰，不知谢真人可有妙法指点于我？若是有，还烦请告知，不论有效与否，彦淮都必定以恩报恩。\\\" 彦淮的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和诚挚，他知道在确定谢连瑞和汪家人的关系之前，是绝对不能把自己的把柄交出去的。 可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谢连瑞真的有让张启灵恢复的办法，他也绝不能让近在咫尺的希望溜走。 虽然他和谢连瑞在年龄上可能隔了不少的......辈分，但在人类的世界里，他也的确才二十三岁，所以该有的后辈样儿还是要有的。 可谢连瑞却因为彦淮的话变得浑身不自在，他僵硬地摆了摆手，脸上的皱纹被挤得很勉强：“彦先生这么说可就是折煞贫道了，您和齐善人一样称呼贫道为老谢即可。” “贫道自是知晓彦先生前来的原因的，但您的命格超出了这世间所能推演卜算的范围，更何况......您本身也是无法为常人所左右的存在，所以才会对这位张小哥造成影响，让他的命格产生了波动。” “至于这其中的因果......解铃还须系铃人，彦先生从心而动，一切便可如愿化解，只是对您自身......” 谢连瑞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言尽于此，但与之对视的彦淮还是看懂了他目光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 生死不明，慎思，慎行...... 黑眼镜动了动嘴，墨镜下的神色同样不明，他还是那副坐没坐相、吃没吃相的......嗯！？卧槽！这家伙是什么时候顺走的油条和豆浆！？ 谢连瑞那世外高人一般透着睿智的眼睛猛然瞪大，他强忍着即将破口而出的脏话咬牙切齿地问道：“齐善人，不知味道如、何、啊！” “嗯，很不错，老北京豆浆油条，半热时入腹也别有风味。” 神他妈的别有风味！谢连瑞再顾不得形象地伸手翻向了泡沫箱——好家伙，没了好几根油条......贫道的油条！！！ 彦淮对面前这两人的耍宝充耳不闻，他沉默地注视着张启灵因昏睡而露出的侧脸，抬手轻抚了上去。 从心而动吗？ 张启灵，如果我真的把你困在了身边，你会愿意吗…… “还请谢真人再为我解一困惑。”彦淮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但在此之前，他还需要确定一件事。 “彦先生不必客气，请说！” 谢连瑞头也不抬地继续炫着豆浆和油条，生生把这俩玩意儿吃得比烤鸭还香，他身为道教中人，这些食物平时是没机会吃的，可他又好这口，便只能一次性过足瘾。 彦淮对此有些没眼看，他开始不太确定自己刚才的决定是否能行得通了，身体向着张启灵的方向挪了挪位置，他继续开口说道：“不知您和您徒弟身上的味道从何而来？” “味道？”谢连瑞顿了顿，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道袍，再抬头时，神色疑惑，“彦先生说笑了，哪儿来的什么味道？贫道今早才沐过浴的！” 彦淮没有戳穿谢连瑞的借口和隐瞒，只幽幽地道出了下一句：“实不相瞒，我曾在一个地方闻到过这个味道，谢真人知道是哪儿吗？” “彦先生，贫道不明白您的意思。”谢连瑞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就连黑眼镜带来的豆浆油条都变得烫手起来。 “别说贫道身上没有什么味道，就算真有，那也该是道观里的香火味，彦先生指的莫不是这个吧！” “香火味在下还是分得清的，我所说的，是一股白雾所携带的兰草香，它掺杂着烟尘，或许还有某种隐匿血脉图腾的作用。” 随着彦淮的话音声落，谢连瑞的神情就愈发冷凝，他看向彦淮，目光里再无刚开始时的恭敬：“彦先生在何处闻到过？” “一座山院的后山，谢真人似乎对此一无所知。” 谢连瑞的反应让彦淮觉得有些奇怪，但这股味道对于前者来说，应该是意义非凡的。 第98章 劝退 “我能知道原因吗？” 谢连瑞神色微叹，反问彦淮道：“彦先生为何对这股味道如此执着？” “因为在它的掩饰下，我曾亲眼见到过一个血脉图腾的消失，所以才猜测这股味道对那个血脉的族人有特别的含义，甚至是……可以利用。” 彦淮边说，边将目光紧盯向对面的谢连瑞，没有放过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包括，那抹信仰被破灭后的灰败…… “如果贫道猜的没错……彦先生所说的血脉图腾，是凤凰。” “对，他们姓汪。” 尽管彦淮一直都没有暴露出自己对汪家的仇视，但如果谢连瑞与汪家不是敌对关系，那他就一定会问彦淮为什么知道这些，目的又是什么。 但谢连瑞不会，彦淮很肯定。 道教自出现起就将追求长生不老之道视为最高信仰，这和汪家的贪婪和狂热不同，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这道教才称之为道教，而汪家，只能是汪家。 当然还有一点，那就是谢连瑞所选择的，是前者…… 正是因为如此，彦淮和一旁吃瓜看戏的黑眼镜才没有打扰兀自陷入沉思的谢连瑞。 半晌后，他们都得到了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彦先生……你们还是回去吧！”谢连瑞缓缓站起身行了个道礼，平和温厚的言语间突兀地多出了几分恳求。 “该说的贫道都已经说了，至于过去的事，就让它止步于此吧……” 彦淮闻言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甘，他点了点头道谢后，便垂眸站起了身，那双伸出的手自然而然地抱起了躺椅上的张启灵，礼貌告辞：“打扰了。” 和彦淮一样，黑眼镜也知道从谢连瑞那里是没法再问到什么了，于是紧随其后，转身时从泡沫箱里又刻意捞走了一杯豆浆，看得谢连瑞眼皮直跳。 “老谢，黑爷走了啊~下次再来看你！” “……几位慢走！” 两道离开的脚步声仍旧很轻很稳，彦淮在前，黑眼镜在后，可在走到一处假山时，彦淮突然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黑眼镜差点儿打了个嗝儿。 彦淮侧头张了张嘴，但却无法形容出刚才那一瞬间出现的感觉，只是觉得……他应该再回去一趟，跟谢连瑞再说点什么。 “我想起点儿事。” 黑眼镜疑惑地看了眼抱着张启灵返回刚才那后院的彦淮，咬着吸管嘬了一口豆浆——哑巴也没被落下啊？回去做甚？ 这样想着，黑眼镜却还是操着一颗老父亲的心跟了上去，然后就听到了不远处彦淮的声音。 “谢真人，如果你哪天推算出了那个和你身上味道一样的地方，别去。” 为什么？ 黑眼镜下意识就抬头去看晨旭光下的谢连瑞，但那道苍老的身影有些模糊不清，他又眯了眯眼，还是一样，只不过，谢连瑞应该是在笑。 “多谢彦先生的警示，也祝彦先生和这位张小哥能如愿顺遂。” 听到这话，本应该如黑眼镜想象那般露出高兴表情的彦淮却眉头紧紧皱起，他眼尾染上了一缕金色的莹光，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以至于在回程的路上，黑眼镜都一直走在彦淮的左侧，没有像来时那样几步超前，也没有吊儿郎当、插科打诨。 “我看见了一个黑红色的影子，它飘在谢连瑞的身后，那是他死后的样子，邪气提前入世，他应该很快就会找到那个地方。” 彦淮的声线一直都是低沉引人的，但或许是以前寸头时，那副呆愣又干净的模样太过于深入人心，倒是显得现在的他，多了几分清冽孤傲的味道。 “是汪家人干的？”黑眼镜随手就将喝了个精光的豆浆盒扔到了塑料垃圾桶里，语气听不出什么别的深意。 “嗯。” “唉~那既然都知道了，黑爷就没理由不去把这条命给还了吧！” 彦淮脚步微顿，他侧身看过去，怀中的张启灵也随之转了转，脚尖不小心擦过了黑眼镜的皮衣角，留下点儿白灰。 但黑眼镜可不管你小不小心，他只看着彦淮纠结的神情，幽幽说道：“踢一脚八百！” 彦淮先是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看到那皮衣上的白灰后，他忍不住龇了龇牙：“这叫踢！？” “黑爷说是就是！” 彦淮冷笑了一声，随后立即抱着张启灵又故意上去擦了几下，白灰的面积更大了…… 黑眼镜嘴角微抽，他抬手拍开张启灵的腿后，身体又往旁边挪了挪，离彦淮这两口子远了些：“五下，四千，抵消掉五十块钱，你还欠黑爷三千五！” “……”彦淮无语地斜睨着黑眼镜，呵呵一声，“怎么？后四下还带打折的？” “切！你算老几给你打折？”黑眼镜颇为不屑的一笑，又往前悄悄溜了几步，“买豆浆和油条的钱是从哑巴那儿拿的，五十。” “！？” 黑眼镜的话震惊了彦淮的六万三千八百八十九年，这家伙是怎么说出口的？难怪刚才这么“大方”，感情不是你的钱就能随便嚯嚯是吧！ “你……你你……” “啧，办的是你俩的事，黑爷花你们的钱有问题吗？没有问题！” 彦淮看着黑眼镜理所当然的模样失语了半晌，这家伙又偷又骗，到最后却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简直和他的貔貅血脉一脉相承，没脸没皮，抠得要死…… “不给！”彦淮特别硬气。 “呦呵~彦小淮，黑爷可提醒你一句，欠黑爷账的人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哦，那我试试。”彦淮满不在乎地跟黑眼镜的两块墨镜镜片对视着，谁也不服谁。 直到……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种在小园中期待花开早~小伙子，让开点儿，扫灰了！一日看三回看得花时过，兰花却依然苞也无一个~” 保洁车缓缓沿着黑眼镜那边的大路驶了过来，音响里还放着悠扬的兰花草伴奏，惬意得很。 “切！” “切！” 彦淮和黑眼镜同时翻了个白眼，脚步一齐往路的左侧挤去，张启灵也被彦淮护在身前，口鼻处附上了一层袖口。 地上的粉尘随着保洁车车底边缘上的扫帚拨弄，在空中肆意地扬起，但最终还是落回到了车底的铲子，它们享受了最后的自由，然后，有了归处…… 第99章 休戚与共 因着接下来要做的事，彦淮决定带着张启灵去找一个僻静隐蔽的地方，免得中途被打断再遭到反噬变成俩傻子。 而黑眼镜则是收拾了东西，准备尾随......啊呸！是跟随着谢连瑞的行动进度，在后者推算出汪家老宅后山的位置后，与他一同前往。 至于彦淮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们那个位置？ 先前两次连累张启灵的教训已经够重了，彦淮不能在非极端情况下再介入书中剧情的发展，而且就算要帮，也要等张启灵摆脱了这方世界的规则限制后再去帮，不告知地点也能拖延一点时间。 最多一天半，来得及。 彦淮一边打着时间差，一边将该准备的东西都收进了系统空间，他比没空间、准备还琐碎的黑眼镜要先一步离开小四合院，所以等后者来找他唠叨着还钱时，这屋内已经连个鬼影都没了。 “狗东西......黑爷还治不了你了？等哑巴醒了，黑爷跟他要！” 山西平顺。 彦淮盘旋在一处地势极为凹陷的山坳之间，俯瞰着这里的环境——虽然看着荒芜凌乱，但实际上，却有一处山壁还凿有给人通行的原始台阶。 只不过那些台阶来回曲折着，险要又陡峭，要想爬到正常的地面上来，仅凭着普通人的腿力和体力，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倒是个好地方。 彦淮竖瞳微眨，往后看了一眼鬃毛间睡得安逸的张启灵：“那就这儿了......” 彦淮迅速俯冲而下，在落到最深处的地面上时又恢复了人身，怀里还稳稳地抱着张启灵。 脚下的这片土地因为地势低的原因，光线特别昏暗，彦淮对此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适应良好，所以在确定了附近没有人气后，他便将张启灵扶靠在了一处光滑的石头上。 休戚与共的灵魂绑定方式，最为重要的就是心头血的凝炼结合，以及双方灵魂的自愿程度，但张启灵现在灵魂受到影响不知道情况，所以彦淮只能自己尝试着进入张启灵的意识，哄他骗他让他自愿...... 彦淮强压下心里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心虚，在深吸了一口气后，便将绝大部分对外界的感知和感应收回，然后他集中注意力，驱使着一缕青色的精神力悄声探入了张启灵的意识。 只希望此刻的张启灵对他是有一点儿信任感的...... 滴dui~滴dui~ 空旷环境下的水滴声总是透露着一股死寂和诡异的氛围，彦淮在一片灰色雾蒙的意识海里逐渐睁开了眼睛。 虚无、空泛、未知，这是彦淮能想到的最贴合张启灵意识海的词，他虽然没有进入过别人的意识海，但直觉正常人的意识海是不该有这样的环境的。 难道对灵魂的影响也会延伸到意识海吗？彦淮不确定地想着，抬步继续往深处走去。 然而，不论彦淮走了多久，张启灵的意识海还是没有任何的改变，它就像是一个没有盛（chéng）放过任何东西的空壳子，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孤寂。 “张启灵......” 第100章 金色触手变形记 彦淮顺着意识海里忽远忽近的水滴声，走到了一处反光的水面，待他俯身去看时，上面似乎正倒映着什么。 雪山、一扇古朴的青铜门，还有看不真切的怪物...... 这些都是什么？ 彦淮蹙眉走近了几步，落下的脚步明明轻得溅不起一丝水花，可水面上的景象却因为他的靠近而瞬间变得破碎，就像是被惊扰了一般。 下一刻，一条包裹着金水的触手便突然从彦淮正对着的水面下蹿了出来，速度快到令人反应不及。 彦淮神色微凝侧身跃起，但那条触手已经险险地擦过了他左胸上的衣料，留下了一股焦臭的黑烟。 有腐蚀性！彦淮对这类东西一直都有些敬而远之，这会儿遇到自然能躲就躲。 然而...... 欻——欻欻—— 越来越多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袭来，水面下冒出的金色触手让彦淮几乎没有落地的机会，这情形倒还真有点儿像之前彦家族人对他使过的风扬阵，只不过，这些触手可比风刃那玩意儿要更带杀意得多。 想到此，彦淮顺势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了烙爻刀，当冰凉的触感再次顺着掌心直通入心脏时，他有些久违，似乎用这把刀的次数，他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即便它一直都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铮—— 彦淮一边挥刀拦住近在咫尺的金色触手，一边抓紧时间观察着这些触手的形态和弱点。 它们表皮坚韧透明，甚至还带有一定的腐蚀性，之所以会泛着金色，大概是因为触手内部流淌着的金水，这些金水就像是人体器官之间输送的血液一样，能维持住触手的蓬勃生机。 可是，金水的源头呢？风刃尚且能被人为驱使，那这些触手肯定也有其为之而生的理由。 彦淮心下沉思，在这片意识海里他根本感受不到一丝的人气，仿佛这里的一切都本该就是如此，甚至于，这些触手存在的时间都要比张启灵上一次灵魂受到影响的时间更早。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张启灵的意识海早就受到了书中世界最终秘密的影响和限制，或者说是控制更为恰当，于是它只能变成这样...... 彦淮将手中的烙爻刀紧了紧，瞳孔眨眼间便化为了竖瞳，里面隐隐弥漫着瘆人的血色——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制造出这一切，那想必张启灵的意识就被藏在这里，只是他还没有找到而已...... 刀刃近乎疯狂地劈砍在金色的触手上，从外根本就看不清被围困在其中的彦淮，只有闪过的一阵阵让人胆寒的火花亮起，证明那里还有活人。 彦淮每移动一步，便感应一次脚下的动静，但这些触手的出现，不管是时间还是地点，都没有任何的规律可言，他走到哪儿，它们就跟到哪儿，而且还不存在邪气这个东西，也不知道血液有没有用...... 管它鸟用，试试再说！ 彦淮凝眉去挡身后攻击的同时，让刀刃从左手的掌心划了过去，血液一部分汇入了脚下的水面，一部分洒向了周围的触手。 但结果让彦淮失望了，触手仍旧生龙活虎，而血液似乎也对这些东西没啥鸟用，于是他开始转念想其他的办法，可就在下一秒，手中挥出的刀刃在撞上触手时，居然让后者劈叉了！？ 触手的表面似乎能被彦淮的血液软化，但因为角度的问题，他没能把它砍下来。 不过......彦淮眼底闪过异色，他腾身将沾了血的烙爻刀又挥向了其他触手。 嗤—— 随着刀光闪过，触手果然被拦腰斩断，金水也四散喷溅了出来。 彦淮见状神色松了几分，在避开冒着怪异气体的金水后，他抬起左手将烙爻刀的刀身用血液抹匀。 既然知道了这些触手的弱点，那彦淮打杀起来就轻松许多了，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归根结底，有用就行！他迅速清理出一片“净土”，目光这才有机会在张启灵的意识海中四处找寻。 意识海虽然范围庞大，但彦淮是以精神力的形态进入的，所以还是尽量维持着人形就好，免得调用了过多的精神力，外面发生意外时，会来不及返回。 第101章 彦淮飞飞，张启灵追追 身后蹿出的触手紧追不舍，而面前即将踏入的地方亦然。 彦淮大多数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闪身避让上，并没有注意到刚才他那些血液滴入的每个地方，都开始莫名地翻涌沸腾，更没有注意到正有一抹游走在水面下方的身影，迅速地朝着他移动的方向掠来...... 直到耳边的沸腾声越发剧烈，彦淮这才猛然停下脚步往回看去——他已经在意识海里没头没脑地乱蹿了一个多小时了，但期间仍旧没有任何的线索，目之所及也没有丝毫变化。 除了这些一路上不间断地冒出来，还玩儿命追着他的金色触手...... 只不过现在，多了一阵沸腾声，还多了一个人，前者让彦淮觉得可能有了希望，但后者，只让他觉得希望破裂，只剩下欲哭无泪。 张启灵...... “你......”要是早知道你就在这些触手窝里，我他妈还跑个屁啊！ 彦淮苦着一张脸注视着后方纠缠着袭来的触手之间的那道墨色身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察觉到了不对。 嗯，这表情不对......张启灵这是要砍他对吧！ 卧槽！真要砍他！ 彦淮挥刀斩落面前就要洞穿他眼珠子的触手后，转身撒丫子就跑，而原地，一柄黑金古刀已经半插入水面，刀柄还在余力中微微地颤动着...... “张启灵！你别打，我是彦淮啊！”嗯？这词儿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呢？ 彦淮边喊边下意识地回想了一下，然后......这他妈不是之前摸黑进张启灵房间那次喊的话吗！？（第64章，黑眼镜被彦淮骗到小四合院门外的那段——抱抱、留宿加......我喜欢你） 只不过这次张启灵没收手，非但如此，他还下的死手，仿佛不认识彦淮一样。 “张启灵？”彦淮不死心，他借着拦住黑金古刀的姿势，又拉近了和张启灵的距离，“你这是干啥？你不记得我了？” 然而，对于彦淮的话，张启灵只是蹙了蹙眉，他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手里的刀挥得更凌厉了，但这应该吗？这不应该好吧！ 毕竟光从张启灵的神色来看，彦淮就能肯定面前的人是没有被控制的，甚至是连被迫和驱使的痕迹都没有，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一切都是张启灵自己的意愿，包括攻击他...... 可是，为什么？ 彦淮觉得不可置信，还有些委屈，在格挡开张启灵的刀刃后，他转身又斩落了一大片触手，然后继续跑。 那不然还能怎么样！不跑等着挨打吗？边跑还能边想想办法，但要是跟张启灵正面对抗上，他只会觉得心塞。 于是接下来在张启灵的意识海里就出现了这一幕，彦淮在前拼命地拿手放血抹刀，脚下也同步地疯狂逃窜，至于身后...... 张启灵大气都不带喘地追着，敏捷的身影还时不时地借着触手搭起的“桥”迅速缩短与彦淮的距离，然后对着后者的后腰就是劲道十足的一脚，当然，有的时候是对着屁股...... 这是从抖着嘴唇、并把挨打的账一一记下的彦淮的视角得出的景象，但在张启灵的视角，眼下却是另一副景象。 只见前方撅着个大腚还贼能跑的“血尸“又一次挣脱了触手的束缚，“它”脚下生风地蹿出了老远，但随后又被水面下冒出的触手阻止了片刻，就这样循环往复着，可怜程度是那种让人看见了都会替“它”觉得累的程度。 只是这其中并不包括张启灵...... 墨色的身影没入水面，张启灵在彦淮惊愕的目光中出现在了后者身前的一尺处（1尺\\u003d33.333厘米）。 那是彦淮但凡再往前一小步都会撞上的位置，但事实相反，被撞的是他自己。 看着迎面斜踢而来的腿，彦淮下意识就收起了烙爻刀，生生接住了张启灵的攻击。 第102章 系统零件儿重新打工 蛙趣…… 彦淮没忍住闷哼了一声，脚步被迫倒退了几步，以至于没来得及防备的后背也触碰到了追赶上来的触手。 皮肉被腐蚀痉挛的感觉很不好，但好在彦淮及时稳住了身形，烙爻刀在掌中回旋了一圈后，捅入脊背的触手便顷刻断裂脱落。 只不过在这短暂的喘息过后，彦淮又陷入了头疼——张启灵是真不给机会啊！ 彦淮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当成了墓里的活死物一样，只要动弹反抗一下，就会被张启灵逮着教训一番，但这个荒唐的念头只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还没来得及抓住什么，他就又被黑金古刀劈头盖脑地一顿招呼。 两柄相异却相合的刀刃在意识海中的交错声越来越密集，彦淮不可能真伤了张启灵，但要是再这么耗下去，他的精神力就不得不提前撤出去了。 真要无功而返吗？ 这对彦淮的精神力除了消耗之外倒是没有别的伤害，只是一旦错过了这次，那下次想要进入张启灵的意识海，就会受到后者本能的排斥和警惕，也就更别提，哄骗着让人自愿地跟他绑定灵魂了。 “张启灵......”怎么样才能让你想起我，或者意识到，你面前的人是我呢？ 经过刚才更近距离的接触和眼神对视，彦淮大概能猜到一些张启灵会变成这样的原因。 和一开始判断的一样，张启灵的确没有被控制，也没有丝毫的不情愿，因为他的神色很清明，里面透露出来的淡漠是和彦淮当初在尸洞里看到的第一眼一模一样的。 所以这就只能说明，张启灵要么是完全失去了关于彦淮的所有记忆，要么，就是他根本看不出来现在的彦淮，就是彦淮...... 简单来说，就是张启灵把彦淮看成了别的东西，而这个东西，跟彦淮没有丝毫沾边的地方。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绝对跟书中世界的规则脱不了干系。 彦淮将挨打的账悄摸摸地转移到了即将显露真身的虚无规则之上，只可惜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向张启灵展示点儿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龙身？这是个备选项，不到万不得已，彦淮还是想将其留作自己和张启灵的后手和保障。 至于其他的......嗯，最好是物件，不会损坏的，能随身带的。 彦淮一边悲催地躲着张启灵和四周触手的夹击，一边又头脑风暴地想着自己有啥能让张启灵认出的东西。 也就是在这时，衣袖里、手腕上，彦淮已经习惯了的某种触感，突然就变得明显起来。 对了，佛珠！张启灵之前见过很多次，他一定能认得出来！ 彦淮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他瞅准机会故意暴露出几分退意，在张启灵顺势挥刀靠近时，身形一闪便来到了对方身后。 烙爻刀刀身配合着施力的胳膊，一齐紧紧地扣住了张启灵的腰身，彦淮不做停顿，让左手腕连带着佛珠暴露在了张启灵面前。 第103章 另一个空间 “……” 张启灵的目光原本还又冷又沉的，但在看到“血尸”猩红枯槁的手腕上的佛珠时，握住刀刃划向手心的动作猛然顿住了。 彦淮？ 张启灵不自觉喃喃出声，而回应他的，是耳边传来的恐怖低吼声，以及腰上箍得更紧的胳膊…… 真的是彦淮！他怎么会在这儿？而且还变成了……这样？ 张启灵侧身，眼神复杂地扫了一眼在他眼中变成了血尸的彦淮，接受不了一点儿！ 彦淮也察觉到了张启灵的这道奇怪的视线，他抿了抿唇，就着现在的姿势将胳膊圈紧了一些，而张启灵被他夹在腋下腰间，某段熟悉的记忆突然涌入了脑海，心里便觉得好笑。 但迎面袭来的触手似乎并不想给这两人留出多余的回忆空间...... 就在张启灵不再对彦淮动手的那一刻，意识海里的这些触手，攻势就更汹涌了。 这一点被闪避中的两个人捕捉到，知情的彦淮倒是觉得意料之中，但反观张启灵的神色却逐渐变得凝重——意识恢复后，他就一直被困在这个环境诡异又陌生的地方，当然也包括了之前还没进入西沙海底墓就昏迷的那次。 只不过这次他有了心理准备，可即便如此，这里存在的东西还是让他生起了警惕，尽管它们不会对他造成伤害和影响，甚至于，他还能在这里随心而动...... 想到此，张启灵探手拍了拍彦淮的胳膊：“跟我来。” 彦淮垂眸看了张启灵一眼，虽然面上疑惑，但他还是松开了胳膊，等再次回身斩落了一波触手后，他才抬步跟上了前面的张启灵。 两道身影在意识海中几乎是一闪而过，但等彦淮跟着张启灵抵达了后者直觉要靠近的目的地后，已经又过了半个小时。 “前面。” 彦淮顺着张启灵的视线看去，只见前方一片昏暗的意识海中，一抹白色的光晕正在隐隐颤动着，有些眼熟…… “那里有另一个空间。”张启灵的话让彦淮心领神会，两人加快了速度赶去。 可就在两人离那个所谓的空间只有几步远时，金色的触手突然疯狂地扭动着蹿出，将那个独立的空间瞬间缠绕得密不透风…… 张启灵见状难得蹙起了眉，但这也证明了，他的直觉和方向是对的。 “我去帮你争取时间。” 这些触手没法对张启灵造成伤害，由他去拖延时间，再让彦淮去想办法突破前面的空间，这是没错的，但后者没让。 “不用。” 彦淮只是下意识回了一句，但见张启灵毫不犹豫地就转身往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在张启灵听来还不知道是什么动静呢，于是就直接动手将后者整个揽过。 “？”张启灵身体僵硬，目光发直——试问被一个神似彦淮，却形似血尸的两不像抱在怀里是什么感触？ 张启灵的发言权被沉默所取代，不能说，因为这事儿确实在生理和心理上都过不去，所以绝对不能让彦淮知道！ 怀中人正在天人交战，彦淮对此却一无所知。 一双金色的竖瞳开始在灰蒙中时隐时现，彦淮需要向处在意识海外界的实体抽取一定程度的精神力，以此来支撑精神体暂时化成龙身进入面前的空间。 所用的时间不长，至少在张启灵就要握刀开砍的前一刻，冰冰凉凉的龙身缠住了他。 嗯，舒坦多了……相比于血尸，张启灵对这个形态的彦淮还是适应得更加良好些。 第104章 趁人之危心难安 伴随着一阵肃穆的龙吟，青黑色的龙身将张启灵严严实实地裹在其中，冲向了不远处被触手缠绕的那个特殊的空间。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启灵的意识海在龙吟的笼罩下，遍布的昏暗感有了一瞬间的清明和颤动，而他本人更是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晕厥。 砰—— 龙身狠狠地砸在了缠满触手的空间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彦淮闷哼出声，但触手的腐蚀性在他的腰腹部起作用的同时，大面积的血液接触也让他有了突破点。 苍龙的鳞甲生来锋利坚韧，既帮彦淮抵消了一部分触手的伤害，又帮他撞出了一个可以进入特殊空间的缺口，于是在身后的触手就要困住两人的前一刻，他险而又险地带着张启灵蹿入了面前的庇护所。 “彦淮！” 龙身在意识海的水面上圆滚滚地翻了几圈才停罢，张启灵探出头，从一片发黑的墨绿色中找到了彦淮的脑袋：“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彦淮咬着牙，就是腰上的皮肉有点儿遭不住，但绝对不代表他腰力不行！ “你呢？没事吧？”彦淮扭头仔细地打量了一遍张启灵，见对方摇头没啥事儿的样子，松了口气，同时也在心里庆幸张启灵能听到他说的话了。 咚咚—— 密集的碰撞声不间断地在耳边响起，空间外还有想要突破屏障的金色触手，这里虽然暂时安全，但一直躲在这儿也不是长久之计，彦淮和张启灵都深知这一点。 “我试过很多次，没办法离开这里。”别看张启灵能在自己的意识海里随心所欲，但他根本就无法离开，这也就意味着他在现实里连清醒都做不到。 “这里是你的意识海……” 彦淮尝试着恢复了人形态，发现张启灵看向他的视线并没有变得像之前那样奇怪之后，便清楚两人身处的这个空间应该是不受所谓规则的影响的，张启灵不会把他认成别的什么。 “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在西沙时你先后两次异常的昏迷完全不受控制，而你之所以一直被困在这里，是因为我之前的行动破坏了原本世界的规则。 我并不属于这里，准确的说，我是不属于你们规则下的一员，但因为我的出现，你们的命运轨迹都发生了变化，也就是产生了所谓的蝴蝶效应。 我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我现在做的事能不能让你在现实中清醒过来，但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张启灵，你......你愿意跟我......”彦淮眼神飘忽着，说话吞吞吐吐的，心里又开始犯起了轴劲儿。 虽然之前那次表白张启灵并没有明言拒绝过他，但也没有正儿八经地答应过啊！这种情况下提出来，就像是趁人之危。 彦淮纠结的目光对上了张启灵的认真和清白，诡异的气氛让休戚与共四个字变得不是一般的难以启齿。 于是，一面想着灵魂绑定，一面又急于确认张启灵喜不喜欢自己的彦淮，将简单的询问莫名地混合成了：“跟我绑定喜欢吧！” 嗯？ 张启灵的眼睛微微睁大，看上去似懂非懂，彦淮更是神色麻木，恨不得连嘴带舌一起回炉重造。 “不是，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得自愿，然后我把我的命运共享给你，你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张启灵闻言目光微垂，有些无奈，彦淮的表情在他面前根本就不会掩饰，所谓的命运共享的办法，似乎也没这么简单。 第105章 张启灵认证通过 “你要怎么做？”张启灵的语气听不出情绪，目光还就这么看着你，就问你慌不慌，反正彦淮是挺慌的。 “......我需要你的心头血，共享命运以后，你应该就能脱离原本世界的规则束缚，不再受书中......呃莫名昏迷的影响和限制......” 彦淮差点儿将书中剧情四个字脱口而出，但好在反应过来后及时刹住了车，毕竟活生生的人就站在就自己面前，如果只是书中世界虚构出的人物，不但张启灵会接受无能，就连彦淮自己也要炸。 张启灵听罢，神色逐渐意味不明——需要用到心头血......是某种契约吗？ “所以你来这儿，是为了征得我的同意？” 彦淮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前提是我找得到你。” 那找不到呢？ 这个问题一冒出头，张启灵就有些怔愣，没想到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怀疑彦淮与他契约的目的，而是如果找不到他，彦淮又会去寻什么办法来救他。 救他......而不是害他...... 一抹异样的情绪从眼底闪过，张启灵像是笑了一下。 “心头血给你，要小心。” 一句简短的话像是代表了某种信号，打破了本该僵持的局面。 空间外部缠绕着的触手突然变得越发躁动，肉眼可见的，坚硬的外壳内流淌着的金水逐渐向暗红色过渡，给本就昏暗的意识海增添了几分恐怖和诡谲。 还没从张启灵的话里回过神的彦淮，耳朵上爬满了红晕，等察觉到那些触手的动静转头去看时，才发现了触手颜色的变化。 “张启灵！”彦淮预感到不对劲，急忙喊出声。 然而，下意识的提醒已经晚了一步，因为站在不远处的张启灵突然就像是失了力一样瘫倒下去，彦淮只来得及冲过去撑住他的肩膀，却来不及看（kān）顾身后裂开了一条缝隙的特殊空间...... pia—— 随着意识海里响起的一道破空声，彦淮脊背上瞬间皮开肉绽。 卧槽...... 那是一条和彦淮手臂差不多粗细的暗红色触手，它悄声从缝隙里爬了进来，狠狠地抽打在了彦淮的脊背上。 彦淮龇了龇牙，心里一边骂娘，一边使劲将张启灵抱起来就跑——这些鬼东西还真没完了！ 伤口处的撕裂感除了被腐蚀的灼痛外，似乎还带着削弱彦淮精神体的力量。 彦淮不敢大意，余光已经注意到了张启灵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心里对这些触手的异变有了猜测——它们应该是吸食了张启灵的血，靠着麒麟血能量的加持，再通过某种途径，这才会对他的精神体造成直接攻击。 意识海里尚且如此，那现实里呢？ 彦淮想到某种可能，心底骤然发凉，这个特殊空间虽然出现了裂缝，但相比于外面抬脚就会被缠上的情况，要好得多，所以，暂时还能避一避...... 彦淮抿唇将张启灵护在怀里，少许的精神力被他撤回到了现实之中，用以支撑他清醒过来。 要抓紧时间了...... 而外界，本就因为地势低洼而显得昏暗的山坳，此刻更是充满了森森阴气，黑沉的乌云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笼罩了肉眼能见的上空，它们成片地翻滚着，像是张启灵意识海里的触手，像是就要崩塌了一样。 几滴冷汗在雷声的恐吓下滚落，沾湿了彦淮的鬓角和侧脸，现实里的他猛然睁开了双眼，竖瞳里的莹光随之一闪而逝。 “张启灵！” 彦淮迅速凑到倚靠在石头上的张启灵身边，探手抚上后者的脸颊后，掌心感受到了一阵刺骨的冰凉。 “心头血给你，要小心。” 微颤的手掌顺着张启灵的侧脸缓缓滑到了他的颈部大动脉处，微弱的跳动正顺着指间酥麻到心脏，回想起意识海里张启灵说这话时，那眼神中所包含的信任，彦淮眉心不忍地蹙起。 “你是喜欢我的，对吧？”彦淮注视着张启灵昏睡瘦削的脸颊，嘴里讷讷地问道。 可这句不确认的自问自答此时是没法得到验证的，他只能跟随着休戚与共赋予的本能指引，俯身的同时，对着掌下似乎特别脆弱的脖颈，露出了锋利的龙牙...... 第106章 交付心头血 微颤的手掌顺着张启灵的侧脸缓缓滑到了他的颈部大动脉处，微弱的跳动正顺着指间酥麻到心脏，回想起意识海里张启灵说这话时，那眼神中所包含的信任，彦淮眉心不忍地蹙起。 “你是喜欢我的，对吧？”彦淮注视着张启灵昏睡瘦削的脸颊，嘴里讷讷地问道。 可这句不确定的自问自答此时是没法得到验证的，他只能跟随着休戚与共赋予的本能指引，俯身的同时，对着掌下似乎特别脆弱的脖颈，露出了锋利的龙牙...... 苍白的利齿刺破了张启灵的皮肤，丝丝血迹外渗，在他的脖颈上晕染开来，形成了妖异的纹路，而那些纹路一被山坳上空漆黑的云层里砸下的轰雷照亮，就显得格外吸引人。 彦淮垂眸听着耳边持续不断的雷声，像是听到了上天带着盛怒的咆哮，他的身体早已因为防备而化为了龙身，毕竟周边不远的地方，还留有大片焦黑冒烟的青苔，那是世界规则降下轰雷时，对他的警告和阻止...... 但彦淮没在怕的，因为干都干了，那张启灵，他抢定了。 庞大的身躯收敛了青黑色鳞甲的硬度，紧密地将张启灵环绕在其中，而彦淮一面引导着张启灵的心头血，让其缓缓汇集到自己的口腔里，一面在心底呢喃着休戚与共的咒语，感受着口腔里逐渐浓重的腥甜。 “??????????????????????????????????????????????????????????????????????????????????????????????????????????????????????????????????????????????????????????????????????????????????????????????????????????????????????????????????????????????????????????????????????????????????????????????????????????????????????????????????????????????????????????????????????????????????????????????????????????” （誓言并不沉重，吾却以心来告知。吾遗落了汝的旧时光，只怕自己交付出的命运不够补偿，所以，吾贬低了自己的使命，对汝加注了所有的忠诚。吾爱汝，至死不渝，如有违背，吾将愿承受爱意反噬给吾和汝的所有惩罚，只求汝能独善自身。彦淮起誓。） （没有藏族同胞吧？应该也没有懂藏语的小可爱吧？应该没有，但如果有的话，那作者先狗头保命了，后续不能攻击的嗷！藏语翻译取自藏语翻译器，出错的话作者是不背锅的嗷！） 咒语在彦淮和张启灵周身运转着，而在这期间，天上的雷声密集了许多，比之彦淮上次在海底墓里听到的爆破声还要吓龙。 轰隆—— 彦淮身上的肌肉不自觉地缩了缩，并且在下一道雷正正地落在自己身上时，疼得抽搐了几下，血丝从每片鳞甲的缝隙里渗了出来...... 精神力的分离，再加上咒语对身体一定程度上的重塑，让世界规则的攻击都变得那么难对付了吗？ 彦淮念及此，心里苦笑了一下，但却不见得他有什么后悔的念头。 与此同时的意识海里，彦淮残留在其中的精神体正尽职尽责地带着张启灵左跑右蹿，如果忽视他那脊背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和一瘸一拐的腿的话，再结合囚牢一般的、张牙舞爪的触手，还是有种诡异的唯美感的。 第一步的咒语激活已经基本完成，而那层包裹在彦淮和张启灵身上的青黑色莹光，成了这片昏暗世界里唯一的亮色。 彦淮收回利齿，轻轻舔舐过张启灵脖颈上的几个血洞，在那灼热的目光注视下，血洞自主地开始愈合。 接下来，是该他交付心头血了......彦淮抬起龙爪，拨开了心口的逆鳞。 第107章 只有我，张启灵，只有我! 苍龙一族的心脏位于左前肢内侧的骨肉深处，最外层覆的就是逆鳞，而通常情况下，它会跟普通的鳞片无二差别，只有在遇到能牵动自身情绪的人或事时，才会凸显。 细数起来，彦淮已经不记得自己的逆鳞有过多少次变化了，唯有这次不同，这次是他自愿的。 尖锐的龙爪刺入，划破了心脏表皮，让彦淮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蜷缩和抗拒，他强压下生理反应的不适感，等待着心头血冒出的那一瞬间。 然而祸不单行，上空压抑的云层里突然落下了一道暗红色的电弧，直直劈向了取出心头血后，陷入短暂虚弱期的彦淮。 彦淮见状竖瞳微凝，正要带着张启灵改变所在的位置，却猛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挪动，就连身体的反应都变得僵硬无比。 怎么回事？ 彦淮瞳孔微缩，情急之下只能扬起龙尾直接对上那道电弧。 吼—— 伴随着一阵痛苦的龙吟，彦淮口中渗出了血迹，血迹顺着下巴上的胡须滴在了张启灵的脸颊上，糊了后者一脸，显得杂乱不堪。 而承受了最前线攻击的那条龙尾，青黑色的鳞片瞬间就失了光泽，皮下的肌肉也没有知觉地狠狠痉挛着，只有骨头还残存着被震碎的、让灵魂战栗的痛觉。 大概是感受到了外界的危险信号和彦淮正在承受痛苦的处境，被环绕在龙躯之中的张启灵突然眼皮翕动，手指跟着颤了颤...... 一阵恍惚中，彦淮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说话，像是张启灵，却又好像不是，直到声音结尾的那一声嗞...... “主人，是我，快把嗞——精神力收回去......张启灵的意识嗞——就交给我吧......” 七昱的声音也是有够虚弱的，但彦淮不知道它在哪儿，只是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张启灵后，果断摇了摇头，不肯。 自从鬼金羊后，张启灵昏迷到现在，彦淮都全程照顾着，没有假借于人手，这让他觉得安心的同时，也颇有种享受的滋味。 但现在的情况不明，只有自己护着，彦淮的情绪才能稳定些，所以不论提出帮他的人是谁，彦淮都会拒绝，因为他只信，目前只有他才会豁出一切保护张启灵无恙，其他人不行。 七昱感受到了彦淮的心中所想，心里愧疚的同时，却又无可奈何，便只能配合着彦淮加快对心头血的吸收和交付。 一抹淡白色的莹光从张启灵的额头上延伸而出，迅速包裹了彦淮的龙身...... 在下一道暗红色的电弧落下之前，白色的莹光猛然蹿出，赴死一般探入了细小却威势巨大的电弧，虽然没有阻断和化解，只是削弱了一部分世界规则的攻击，但这对于此刻的彦淮已经是莫大的帮助了。 只不过彦淮为了避免尾巴被彻底烧成灰的后果，还是让相对坚硬的脊背承受了攻击，不聪明，但却只能这样。 于是，让彦淮后怕的痛楚变成了利刃贯穿身体的攻击，彦淮苦中作乐地想着：这也不算难以接受...... 而七昱看着彦淮强忍下喉咙里血液翻涌的模样，只觉得自己如果有心脏的话，那它此刻一定是揪着的疼——尼玛的狗屁书中规则，你等着主人恢复秦岭的关键记忆的，到时候你就该哭着跪下唱自裁了！！！ 第108章 彦家族人再现 大概是七昱的画圈诅咒起了作用，后来，两抹血脉不同的心头血在彦淮和七昱能量的催动下，竟然真的顺利地融入了彦淮和张启灵体内。 只不过，一开始它们还自顾自地游蹿在对方的血管里，仿佛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但最终还是烙印在了彼此的灵魂深处，留下了一道特有的、瑰丽的图腾痕迹，让这两人之间产生了一条难舍难分、难以割断的联系...... 七昱见状立马就松了一口气，周身那白色的荧光已然黯淡，它趴在张启灵的意识体身上毫无形象地喘着粗气，本就因为之前护住张启灵的意识而所剩无几的能量，如今又在书中规则的攻击下扛了一部分伤害，系统所负荷的能量早就过载了，现下更是有点承受不住地要进入休眠。 “主人......” 彦淮也听出了七昱声音里的虚弱，但他此刻连嘴角都勾不起来，于是便只能在脑海里回复道：“谢谢你了，七昱......” “没事的主人，后面要小心......”七昱的话音未落，系统就完全宕机了。 但未尽之意彦淮还是能领会到的，他没有收回探入张启灵意识海里的精神力，竖瞳里始终充着血，不管是模样还是眼神都有些骇人。 至于心情，自然也没有因为休戚与共的绑定成功而松懈，毕竟彦淮还能感觉到，书中规则还在盯着他。 果然，就算雷声已经停了，雨也会来。 就在彦淮尝试着活动一下自己身体的那一刻，昏暗的山坳里突然出现了几道不似人类发出的喘息声，它们夹杂在雨声里，粘稠又血腥，带着兽类狩猎时才会出现的沉稳和窥探。 吼—— 彦淮本以为只是山坳里出没的野兽，便想着释放了威压，再发出龙吟声作为警告，将其吓跑了就好，可没想到，龙吟声非但没有起到威慑作用，似乎还激发了这群野兽的凶性。 彦淮心里疑惑，警惕地扫向周围，借着夜视的能力，他看清了逐渐缩小包围圈，并向他靠近的那些野兽——形态大于虎，模样似狼似犬，毛色漆黑，最让彦淮印象深刻的，是那一双双赤红的眼睛，它们像是在对看上的猎物彰显着内里的残忍和暴虐，随时对其伺机而动...... 脑海里一闪而逝的记忆画面让彦淮愣了愣，他想深究这股突如其来的熟悉感，但却被额角传来一阵刺痛打断。 彦淮甩了甩头，在一道迅速靠近的黑影下紧绷起肌肉，然后不耐烦地将焦黑的龙尾扬了出去。 pia—— 伴随着几道响亮的抽打声和哀嚎声，这些奇怪的野兽没有一只能靠到近前的，彦淮心里的违和感更甚，完全理解不了这些野兽跟送菜无甚差别的行为。 难不成是想让他的尾巴报废吗？那抱歉了，就算没有复元丹，他自愈能力也挺好的，就是慢了一点而已。 彦淮嫌弃地挑动一块大石头盖住了不远处被砸成肉泥的一只野兽尸体，味道有点大...... “我就说吧！这么点儿东西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狗屁的塞牙缝！彦淮也会挑食，对着这些个玩意儿下不去嘴的好伐！ 一道轻佻的声音从山坳上空传来，彦淮感应到熟悉的气息抬眸看去，原来是上次在巴乃遇到的七个彦家族人，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族长，又见面了啊！”彦炀咧开嘴打着哈哈，实在是上次带着任务来找彦淮，相处的不是特别愉快，这次，一定要好好挽回一下形象。 “族长！”和一向跳脱的彦炀不同，其他六人除了彦星比较憨以外，还是都挺靠谱的，他们对着原形态的彦淮行了个族长礼，然后静静地等待后者发问。 “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们在秦岭感应到了您的灵魂异动，所以前来帮您。”彦琅微微垂首，看了眼被彦淮保护得密不透风、只露出半个脑袋的张启灵，生怕族长刚认定的族长夫人就这么窒息噶过去！ 彦淮闻言，大概知道为什么书中规则降下的电弧到后来就被削弱了不止一点，看来是跟面前的这几个彦家族人有关了。 “多谢了！”彦淮对面前的几人颔了颔首，语气诚挚，如果没有在下一刻就用身体挡住他们看向张启灵的视线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族长言重了，至于这些野兽，相信您也察觉到了，它们跟您失去的部分记忆有关，与它们相对是早晚的事，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希望您不要怪罪。” “不会......” 彦淮瞳色微深，心里暗道：记忆而已，就算找回来，也总有模糊的一天，身份更是一个负担，他并不想因为在死门境内接受到的短暂的爱，而让自己成为被权力驱使的工具，一如他当初在成年礼上继任时想的一样，他不喜欢，也不愿意！ 第109章 称呼问题 雨开始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了，即便张启灵被护在龙身之间，几滴雨还是落在了他沾着血迹的脸颊上，彦淮左右看了一眼，连人带龙躲到了一处勉强能遮雨的石壁下面。 “那，之后的事情，您要注意安全，我们就先回秦岭等您了！”彦琅觉得气氛有点怪，反正招呼也打了，那就该走了吧！ “啊？这就走了？”彦星不解，来的路上不是说好了要和族长拉近一下距离的嘛？怎么转头就变卦了？ 彦离脚趾抠地，手还痒，感觉彦星的后脑勺挺适合磨手的，于是咬着后槽牙微笑解释道：“族长刚和族长夫人绑定灵魂，肯定是需要二人空间的，我们就不打扰了。” “是呀是呀！族长，我们就先回了，等这边的事了（liǎo），一定要来秦岭玩儿啊！”彦棋是个大眼睛男孩儿，与之对视时，会让人觉得那双眼睛的存在感极强，强到仿佛整个人只有那双眼睛的存在。 彦淮点头答应，随即又想到什么，便说了句：“我还不知道你们每个人的名字。” 彦琅愣了愣，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真的没有自报过家门，便一拍脑门，尴尬地对彦淮介绍道：“我是彦琅，小队的队长，穿红衣服那小子是彦炀，一直笑着的是彦离，这个憨憨胖胖的是彦星，大眼睛的是彦棋，有点儿邋遢那个是彦随，端着架子那个是彦褚。” 彦淮顺着彦琅的手认了一圈人，在看到彦星时，他有些歉意地颔了颔首，毕竟当初在风扬阵里时，他还把人的肋骨chuang断过...... 彦星也是注意到了彦淮的目光，他脸上笑成一朵花，手上摇了摇，表示不介意。 而从彦琅的介绍和每个人的反应来看，彦淮能看出这个小队的队员之间关系很牢固，彼此信任着，就是不知道他们受命于谁，但总归是没有恶意的，还帮了他不少。 “这次多谢了，秦岭我会去的，代我向你们的......首领问好。”彦淮不知道这个称呼对不对，但从面前这几人突然面面相觑的表现来看，应该不对。 还是彦琅先反应过来，他收敛了眼底的复杂和惋惜，笑着回道：“会的族长，那我们就走了啊！” 彦淮顺势应了一声，注视着几人结印离去，等青色的光晕彻底消失在山坳上空后，他才收回视线，化为人形。 刚才之所以没有这样做，到底是防备也好，不想示弱也罢，就彦淮和张启灵现在的状态，以龙身对峙要有把握一些，他马虎不得一点儿，因为往往危险，就藏在自己身边，他父母的隐瞒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族长夫人......”彦淮借着彦离刚才说的话，缓缓从深陷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他对虚无缥缈的身份并不在意，所以对这个称呼也不满足。 “夫人！嗯......这个好听多了，就是不太正规，张启灵是个男人。” 彦淮纠结的目光落在张启灵沾了血迹、又被几滴雨打湿了的脸上，想也不想就从空间里取出了点水和毛巾，然后细细擦拭：“还是等回去了再想吧......也不知道你醒来后会不会把我胖揍一顿，不过就算会，那也晚了！” 一抹耍无赖的笑意在彦淮脸上荡开，反正心头血是在张启灵批准的情况下才取的，就算没有以更亲密的关系作为基础，但休戚与共的关系已经奏效，张启灵没得后悔咯！ 哪怕后......呸！不得行！ 彦淮瞬间又木着脸，把自己脑袋里刚跳出来的设想立马拍飞，张启灵是不会有后悔的机会的，他得想想办法！ 第110章 挑食但贪吃的某只龙 雨是在两小时后才停的，相比于书中规则降临的那一刻，此时的山坳上空已经算是亮堂了。 彦淮估算了一下时间，应该已经凌晨七点了，也不知道黑眼镜和谢连瑞那边怎么样了？ 怀抱起张启灵，彦淮本想和来时一样飞出去的，但几公里外已经升起了炊烟，证明这个地方的确是有人生活的，所以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选择了步行离开。 当然，和一般概念上的步行不同，彦淮的步行是连影子都难以捕捉到的移动，吹一阵风的动静都比他大，所以就算是当着这里村民的面走过，也不会被他们发现端倪。 而就在彦淮和张启灵前脚刚走后，他们待过的那个山坳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异动。 窸窸窣窣声不绝，但如果彦淮在这儿就一定能认得出，这是张启灵意识海中出现过的触手发出的声音。 几条暗红色的触手在地面下涌动着翻出，像是带着活人癫狂时的情绪，它们将浸有彦淮血迹的几片泥土攒（cuán）在一起，然后如获至宝般捧着，顷刻间又翻入地底，最终了无痕迹...... 而已经启程回了北京的彦淮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一路上都很顺畅，只不过他这会儿站在没人的巷子里，想了想，还是将身前的张启灵给挪到了背上。 “扒糕——凉粉儿——” “来好酸辣的凉粉儿来、拔鱼儿，酸来还又辣呀！” “麻豆腐哎——麻豆腐哎——” “馄饨，开锅！” 走出巷子，路两边的热闹越来越清晰，蹿入鼻间的香味也在吆喝声中越传越近，彦淮很没出息地凑了上去，毕竟从巴乃村出来到现在，他少说也有四天没好好吃过东西了。 即便在小四合院期间也吃过一两顿，但那也是黑眼镜瞅彦淮可怜才做的那么两顿青椒肉丝炒饭，其余的全是甜口的豆浆和油条，彦淮不是谢连瑞，这些食物根本勾不起他的食欲。 更让彦淮觉得可惜的是，巴乃村的阿贵和云彩的手艺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可后来到嘴的美味却因为自家族人的出现而飞了个无影无踪，想来想去，应该是便宜那些后到的汪家人了。 “老板娘，麻烦来，呃，三份凉粉儿！”彦淮看了眼小摊儿桌边那几个客人点的份量，觉得自己先来三份没有问题。 “好嘞！小兄弟先坐着啊~” 摆摊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脸上总是带着好客的笑容，彦淮见过的好人不多，但对她的感观还不错，于是...... “老板娘，能给我装好带走吗？” 彦淮面上无意识笑得一脸纯良，脸侧的长发微拂，柔和了面部深邃的棱角，他的眼神清澈不似伪装，让人看见这幅美景就不忍心拒绝。 “啊？哦，好的好的！”伞棚下的老板娘晃了晃神，等反应过来后更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大娘这儿正好有个瓷钵钵，给你装上啊！调料分开装不？” “分开装吧！谢谢老板娘！”彦淮觉得自己现在这副谄媚的模样和说话的语气，一点儿都不正常，思来想去猛然顿悟了，这他妈怎么有点儿像黑眼镜不要脸时候的样子！？ 第111章 谢连瑞坐化? “老板娘，能给我装好带走吗？” 彦淮面上无意识笑得一脸纯良，脸侧的长发微拂，柔和了面部深邃的棱角，他的眼神清澈不似伪装，让人看见这幅美景就不忍心拒绝。 “啊？哦，好的好的！”伞棚下的老板娘晃了晃神，等反应过来后更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大娘这儿正好有个瓷钵钵，给你装上啊！调料分开装不？” “分开装吧！谢谢老板娘！”彦淮觉得自己现在这副谄媚的模样和说话的语气，一点儿都不正常，思来想去猛然顿悟了，这他妈怎么有点儿像黑眼镜不要脸时候的样子！？ 彦淮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眉头紧锁着，等老板娘把凉粉儿都打包装好后，付完钱道了声谢就扭头走了，速度快得活像是惹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另一边不明真相就被嫌弃的黑眼镜，则是赖在尘云观跟谢连瑞......的徒弟同吃同睡，直到现在还没起，小道长都服了。 “齐善人，是贫道给您收拾的厢房有哪里不好吗？”为什么要霸占贫道的床？还不收拾齐整，害得贫道被禁了早膳！ 祝洵愤愤地站在床边，看着床上四仰八叉的黑眼镜，目光无神又无奈，明明这才过去一天而已，他却感觉自己已经被折磨了n天，觉也睡不好，只能半夜起来打坐...... “小道长......别这么小气嘛~”黑眼镜迷迷瞪瞪地打了个呵欠，一个翻身的大动作后，墨镜却仍旧稳稳地戴着，“这不是没活人的房间，瞎子待不踏实嘛......” 荒谬！ 祝洵骂不出脏话，只能幽怨地瞪着黑眼镜，心里却在想：这家伙今晚要是还不去厢房睡，那他就自己去，床而已，让就让了！ 而或许是祝洵的心理活动让某位路过的仙君听到了，又或者是黑眼镜的良心谴责让他过意不去了，总之下一秒，黑眼镜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没有任何预兆的那种。 “几点了？” 祝洵一脸懵，对黑眼镜一会儿功夫一张脸的转变很不适应：“快十点了。” “你师父平时还在哪儿晨练？” “只在后院啊！齐善人你不是知道吗？” “哦......”黑眼镜墨镜下的神色突然就变得意味不明，他咧开嘴，对祝洵幽幽地说了句，“你师父好像坐化了。” 祝洵瞬间就连生气和责骂都反应不过来了，他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面部肌肉开始变得僵硬还不停使唤，即便知道黑眼镜不会用这种话来开玩笑，但他还是不信。 他刚刚才从师父的后院里出来呢！师父怎么可能坐化...... 然而事实容不得祝洵不信，谢连瑞真的坐化了，就在历代方丈的冥想室里。 尘云观的弟子接到消息赶去时，只见庄严肃静的冥想室房门正半敞着，暖黄色的灯光从缝隙里透了出来。 而室内正中央打坐时用的草垫上，谢连瑞已然眉发斑白，相比于一刻钟前，他的面容似乎苍老了很多，但姿态却仍旧从容坚挺，仿佛是一尊屹立不倒的石像...... 祝洵站在一众师兄弟之间紧皱着眉头，没有焦距的目光像是在确认着这一切，然后，他转头看向了冥想室外，但原本还站在那儿的黑眼镜，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第112章 谢连瑞的身份 北京城郊外。 一抹浅灰色的身影正在密林间迅速闪过，而常人只能从他不时停顿的动作勉强看出，这是个不过二十五岁的年轻人。 但懂道行的人就会对此产生疑问了——你一个不过二五的年轻人，怎么可能就穿得上方丈的道袍了呢？ 这个疑问无法解答，因为实际上，他并不年轻…… 没错，此人便是尘云观的方丈，一个本该在一小时前就坐化了的谢连瑞。 至于他为什么会以一副年轻样貌出现在这儿？答案就是，他拥有和所谓长生者一样，不老不死的能力，苍老的躯壳只是掩人耳目的伪装。 这一点不光是彦淮没想到，就连被谢连瑞救过，并且还有过好几次来往的黑眼镜，都没有想到。 细究起来，这身伪装的能力，谢连瑞还是从汪家人那里偷学而来的。 即便彦淮在不知名的机缘巧合下，意外获得了能够看到将死之人的死态和死因的能力，却也无法辨别出刻意伪装而成的面容的真假，这和血脉感应是没法相提并论的。 毕竟就这易容技术，没有血脉感应的辅助，彦淮一时半会儿还真发现不了问题。 谢连瑞想必也是瞅准了这一点，从而得到了一部分自己想要的信息，还凭借着自己老态的外表，降低了黑眼镜的警惕，让这次诈死得以顺利进行。 彦淮和黑眼镜就败在少了几个心眼子。 至于谢连瑞的不老不死……他原本只是个侍奉在妖母左右的药童，但后来妖母被明面上的合作伙伴捅了冷刀，最后身死。 于是，他也就成了那些合作伙伴的试验品，美其名曰为：妖母的药童，肯定也多多少少有些长生的研究价值，关起来吧！ 可这个当时心血来潮的说法，明明荒诞又不可理喻的，但却在一段时间后，被一个汪家人印证了…… 那个汪家人也是个两面三刀的，得到这个发现后，立马就给谢连瑞注射了假死药，瞒天过海、里应外合，愣是让他将谢连瑞给运回了汪家。 就这样，谢连瑞在合作伙伴之后，又落入了汪家人的手里，并开始了他长达五十年的被困禁经历。 直到二十多年前，一位姓顾的女子救了他，让他得以苟活到现在…… 如今时隔了这么多年，谢连瑞都快以为汪家人真的已经消失了的时候，彦淮出现了。 妖母从出生开始，身上就带有一种神秘的兰草香，经久不绝、深入骨髓，能掩盖其主想要掩盖的“真相”。 而谢连瑞作为侍奉，身上自然也会沾染，要不是彦淮提及，他都快忘了…… 特殊的气味，再加上彦淮的试探，谢连瑞很难不往烂德性的汪家人身上猜想。 更何况现在经过推算已经得到了验证，所以生死不论，是该还自己一个因果了，这在某种程度上，也跟坐化差不多！ 谢连瑞抬头看着阴沉的天气，一边释然地想着，一边又生出了几分歉意——歉意是对那位顾姓女子的，此行，他怕是要有愧于当初的相救之恩了。 第113章 我说命运呐～ 就在谢连瑞停下休息，并被万千思绪包裹的这个时候，一道戏谑打趣的声音突然从右后方传来，让谢连瑞不由得心下一紧。 “谢连瑞！” 黑眼镜！？他怎么会在这儿？ 谢连瑞怔愣ing...... “怎么，道长这是找不到路了？”黑眼镜闲适地斜靠在树干上，看着露出“真实面目”的谢连瑞，唇角的弧度不断扩大，语气却像是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怒气，“诚惠八百，瞎子可以带路的。” 谢连瑞闻言，眼底闪过无奈，再次感慨起了孽缘的威力：“齐善人说笑了......” “呵呵，说笑？瞎子可没说笑，既然道长不是迷路，那就是想要尥蹶子还俗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谢连瑞嘴里嘀咕着，现下只觉得头疼，明明他都已经让那副躯壳晨练完回屋了，坐化的效果应该也不会留下什么把柄和痕迹才对，可是，为什么黑眼镜还能找过来啊？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黑眼镜看出谢连瑞的疑惑，抬步走近的同时，阴阳怪气地解释道，“前脚刚晨练完，后脚就提前让祝洵给你准备耗时的早膳，你是忙吃呢？还是忙跑路啊！” 谢连瑞顿时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黑眼镜不睡厢房的用意，原来他是为了从自家徒弟那儿了解到自己的第一手行动资料，好家伙，空子都快被他钻完了...... 黑眼镜看着谢连瑞一脸的郁闷样儿，冷哼了一声，随后径自从后者的身边走过，一个眼神都不再给：“嘴上说着因果，倒也不见得你记着当初光吃白食，还不请瞎子一两顿的抠搜样儿！” 论被一个比自己还抠的人说抠搜是什么感觉？ 谢连瑞是很有发言权的，此时的他正双眼微睁，瞪着黑眼镜的背影，表示心情很复杂，但他最终也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反驳，因为他知道黑眼镜这是在气头上正挖苦他呢，所以，在心里平衡一下就得了。 谢连瑞os：当时的情况你又吃不了！包里的装备加食物也挺沉的，那还不如把食物吃一点儿少一点儿！ 黑眼镜听不到谢连瑞的心声，但多多少少还是能猜到一些的，只不过他最主要的目的不是要让谢连瑞还他一两顿饭（当然，还也是不错的），而是让谢连瑞知道，他不信神佛、不信因果，之所以跟来，只是为了全谢连瑞因果的愿，而不是还那条命。 谢连瑞这人最看重因果了...... 斑驳的树影投下，落在密林中穿行的两人身上，一人的墨镜吸收了视野里的所有光线，只留给他一片透明的漆黑，而在这无尽的黑暗里，他转头，就能清晰地看见另一人。 但这边就暂且让他们先一言不发、心思各异去吧！ 画面转到已经返回了小四合院门口的彦淮和张启灵，只一天的时间而已，没想到这里就出现了新的危机。 危机名称：被动性性别认知错误危机 谋划者：邻居阿婆 彦淮看着面前笑得一脸和蔼可亲的阿婆，无奈且艰难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话语，出声纠正道：“阿婆，我是男的......” “男孩好啊！生男孩......啊？”阿婆原本还兴高采烈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她盯着彦淮反应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一脸震惊地挪着小碎步走到正面去确认。 一天前还能将长发高高束起的兜帽绳，到现在已经松散了很多，彦淮两鬓处的头发有些许垂落在脸侧的，能刚好遮住凸显的喉结。 虽然个子高得有些夸张，但又不是没有这样高挑的女孩儿，再加上彦淮一身比较修身的工装，前面该凸的凸，后面该翘的翘，瘦削却很有料。 更何况他还留着长发，和本就禁欲深邃的脸一融合后，普通人很容易就会把他错当成一个女孩儿，还是那种话少但乖顺，能吃苦还体贴的女孩儿（嗯，感谢背上的张启灵，不知不觉间又为彦淮添了一个能吃苦还体贴的新标签......） 第114章 张启灵醒了 反正，阿婆人是麻了，却还是不死心地将菜篮子箍到一边挎好，然后用抬起的右手微微撩开彦淮能遮到脸的头发，仔细端详。 彦淮也不避不闪，甚至还贴心地弯了弯腰，也就是这一下，让他察觉到了背上人的异常。 虽然短暂，但搭在自己肩上的两条胳膊确实在自己弯腰的时候，紧绷了一瞬...... 彦淮瞳孔一颤，拎着瓷钵钵的手也随之抖了抖——张启灵醒了！ “这......小伙子啊！” 阿婆的话音唤回了彦淮的神思，他垂眸看着，等着阿婆的后文，但抿着的唇还是透露出了几分催促的意味。 “实在是对不住啊！我看前两天你抱着小张进小四合院，又没扎头发，就以为你是个......个高的小姑娘，再加上之前我还遇到过小黑，多问了一嘴，他也没否认，就弄错了......” 小黑？(⊙o⊙) 是黑眼镜吗？(?w?) 还有这回事呢？(???)? 彦淮被阿婆对黑眼镜的称呼差点整得表情失控，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回想起之前黑眼镜让他收拾一下头发时的奇怪神色，再结合邻居阿婆的证词，这下可以结案了，就是个乌龙而已。 “没事，都怪小黑没说清楚，让您误会了。”彦淮憨乎乎地露出了两排大白牙，笑得很灿烂、很真诚，仿佛他平常也是这么叫黑眼镜的一般。 而阿婆见彦淮不但不介意，还这么理解和考虑她这个老人家的感受，瞬间又眯起眼睛开心了起来，她已经完全被眼前这副纯良的皮囊给蛊惑了，觉得一切都非常合理。 “也怪我年纪大，眼神儿也不好使了，小姑......哎不，”阿婆顺嘴差点儿又叫错，急忙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纠正过来，“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啊？小张这是生病了吗？怎么这两天不是背就是抱的？看过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的？要不要试试偏方......” 阿婆的询问很有逻辑，但彦淮有点承受不住她的热情，再加上顾及着张启灵的情况，他感觉头都大了，于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应付了一句：“我叫彦淮，小张过敏了，看过医生了，过两天就好了，最近回暖挺快的，但天气干，阿婆要小心用火嗷~我就先进去了，有机会再聊！”但这个机会他不要！ 彦淮的语速略快，听得阿婆似乎有些晕头转向，但关键信息一个没落下，也算是“八卦神婆”的一种本领了。 “神婆”一边点头，一边拢了拢胳膊上的菜篮子，满脸的疑惑和关心，并伸长脖子对已经一只脚踏进小四合院的彦淮又问道：“小张这是什么过敏啊？” 彦淮随口：“洋葱！” 砰—— 院门响起了一道终结唠嗑儿的声响，也隔绝了“神婆”的爱。 彦淮站在门内狠狠地呼出了一口大气，但还没来得及出完，耳边就响起了一道微微沙哑的清冷嗓音。 “我对洋葱不过敏。” 彦淮顿时就哭笑不得了，他抬步往里走，一点都没有要放后者下来的意思：“我知道......你感觉怎么样？” 完全没想到张启灵会在这个时候醒来，彦淮的确有些措手不及，那份本就不知道该怎么供出来的情感，在脑子里搅成了一团五彩斑斓的烟花粉，更让他变成了和刚才为阿婆进行消防知识普及判若两人的家伙，显得纯情又拘谨。 第115章 坦白伸头求原谅 “没事......” “昂......” 彦淮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心虚，还有些暗喜——他的后背还紧贴在张启灵的前胸上，从刚才在门外起，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后者这么明显的心跳。 嘿嘿~ 彦淮一面在心里乐，一面稳稳地走向院里的石桌，他先是将手里的瓷钵钵放下，然后才扶着张启灵的胳膊让人落地，只不过在松手的前一秒，眼神中还带了点儿不舍的意味。 “还有想昏睡的感觉吗？”趴在背上可能不明显，但一沾地或许就不一样了。 “都没有，”张启灵摇了摇头，低垂着的目光微暖，他顺着彦淮的力道坐上石凳，视线同样在彦淮的身上确认着什么，“你呢？那些触手，还有雷声，我听到了你的龙吟。” 虽然身处昏迷状态，但脑海中意识体所经历的一切，张启灵都有印象，甚至对于外界的危险，他也有感应。 而且那些雷声都近在咫尺，无一不像是劈在彦淮身上一样，还有被刻意压低的龙吟声……这些都证明，彦淮是受了伤的。 “伤，在哪儿？” “......”彦淮闻言，就这么顿住了，被张启灵那双带着答案问问题的眼睛盯着，他真滴很难出神或是保持镇定，所以脑细胞只是在张启灵造长句这件事的怔愣中停顿了一小会儿，便恢复了工作。 “一点皮外伤而已，很快就能好，进入你意识海的，是我的精神体，所以对我的本体造不成伤害。 至于雷声，那是世界规则为了阻止融合心头血和灵魂绑定才出现的，本来是有点儿麻烦，但好在后来几个朋友及时出现，帮了我一把，所以根本没出什么大事。” 彦淮的话语简洁，没有破绽，但张启灵听罢，眸色却深了深，他看不出彦淮有没有骗他，但心口上多出来的那一抹联系说，不止…… “彦淮，以后别这么做。”我还不起...... 张启灵还不知道这场灵魂绑定意味着什么，只以为彦淮和他形成了某种契约，毕竟是融合了心头血的，所以产生羁绊也很正常，但也仅此而已，完全没有往爱侣的方向琢磨。 也正是因为这样，张启灵才会愧对于彦淮的付出，他本就是孤身一人，有落脚地就留，无落脚地便走，现在又牵扯上彦淮，怎么还？用喜欢吗？ 可彦淮还年轻，贪心一点的话，放在心里留恋就好，但千万不要耽误对方，最好保持距离...... 眼看着张启灵的神色从一开始的愧疚低迷到越来越冷淡，彦淮一脸迷茫，都不知道对方究竟脑补了啥！心也跟着凉了半截，他是真心虚啊！也是真着急啊！ 但要是坦白了休戚与共的关系就相当于是把张启灵困在自己身边一辈子，那照张启灵的性格，彦淮会有什么下场啊？ 生命不止，逃命不休？其实也尚可，这证明张启灵还会追杀他，他还有机会看见他，但...... 如果张启灵远离了他呢？想都不用想，光是看着张启灵刚才对他的冷淡，彦淮都觉得比死还难受。 所以说还是不说？彦淮在把嘴咬秃噜皮之前，得出了答案。 “那个......” 彦淮讨好地挪着屁股下的石凳就凑近了张启灵，并在后者起身要离开的前一秒，迅速按住了对方的肩膀，全然不管对方看向他的、复杂的眼神。 “你先别走?~? ……”彦淮就差没苦成了一张巴哥脸了，但好在稳住了张启灵，接下来就是细数自己的罪行了。 “你的昏迷本就是因为我的出现才造成的，所以做这一切都是应该的，而且，就算跟我无关，我也会做，我自愿的。” 对上那双冷静中又略显呆滞的眸子，彦淮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掌，捧在了张启灵的脸颊两侧，指尖也无意识蹭过他的耳廓，在那片皮肤上留下了一点殷红。 “你还记得我从汪家回来，到你这儿借宿的那晚吧？我说我好喜欢你，那是认真的。” 张启灵顿时就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身体也变得更加僵硬，他对上彦淮充斥着热烈感情的眼睛，微颤的瞳孔里闪过异彩。 他当然记得，那晚前后发生的所有事他都记得，包括隔天他因为彦淮的尾巴而下肢血液不循环差点变成瘫痪的事...... 而得到了张启灵眼神回应的彦淮，暗暗松了口气，张启灵愿意听他说，这就是个好兆头。 “你所在的世界有些不一样，有既定的规则，而你跟这份规则又紧密相连着，所以一旦规则受到扰乱，你的灵魂也会受到波及，严重的，甚至会被流放。” “就像第一次前往西沙时，你本该顺着世界规则的指引进入海底墓，但因为汪家人对我的试探而被迫返回，这也直接破环了规则，你的灵魂第一次受到波及。” “第二次，是你自主进入的海底墓，这本该属于世界规则的修复，但鬼金羊的出现让我察觉到了不对，因为即便是修复，也不该出现超出你承受范围的东西。” “所以事后我仔细琢磨了一下，猜测世界规则可能不是在修复，而是在挑选，至于无法通过挑选的人......” 彦淮的嘴唇突然抖了抖，后面的话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虽然心里的恐慌，在刚才面对触手可及的、活生生的张启灵时，得到了久候多时的慰藉，但张启灵差点没命这件事，还是让彦淮产生了阴影。 ——好在那天及时找到了张启灵，救下了他，万幸...... 大概是感受到了彦淮的后怕，一抹温热的触感突然搭上了他的胳膊，灼热感逐渐在皮肤上扩散，捂热了周身微凉的气压。 彦淮垂眸看去，那是张启灵的手，证明他在听着，也在感受。 但接下来的话，彦淮又忧桑了，不过还是乖乖地伸头认命吧......(′-w?`) “我怕这只是个开始，所以就用秘术将你和我的灵魂绑定在了一起，让你和这个世界的规则彻底断开，也让你能共享我的生命、祸福、未来，秘术叫休戚与共，这意味着，在心头血融合的那一刻，我就再也离不开你了。” 第116章 彦淮的心路历程 张启灵闻言，表情彻底凝固了，彦淮的直球给他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难怪觉得这家伙一直在心虚，原来是因为“先斩后奏”了，但这些事情放在他身上，似乎又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甚至于，让人一点儿气都生不起来。 可从以前到现在，张启灵都以为自己只是为了填补记忆的空白而存在，现在一中断，他只觉得迷茫。 如果彦淮说的世界规则真的存在，那相比于之前遵循轨迹的生活，现在的他更为不安、飘摇不定…… “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啊？”还是……只是单纯不喜欢我，不愿意这样？ 如果是前者，那彦淮还能想办法消除一下，可要是后者……呃，还是被张启灵追杀更容易接受一些。 “我，该去哪儿？” 可出乎意料的是，张启灵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他的嗓音似乎更沙哑了，彦淮听着，心猛然揪着地疼。 “先等会儿。” 伸手摸向石桌上的茶壶，没水了，黑眼镜也不知道添点水！他都不喝水的吗？真真是啥也不是！ 已经敌我不分的彦淮突然视线一转，就盯上了卖凉粉的老板娘给他的瓷钵钵，他暴力地扯开了包在外面的塑料袋，并将里面单独盛在袋子里的酸汤，倒了一些在茶杯里，然后递给张启灵。 “将就一下，慢点儿喝。” 张启灵见状张了张嘴，但到底还是啥也没说，他看着眼前自己高价收来的、算得上是喜爱的茶杯，就这样盛满了酸汤，心情很是复杂…… 而对珍贵文物没什么概念的彦淮，则心大地静待张启灵喝完，随后自然地接过茶杯，还打算给后者来个续杯呢，就被阻止了。 “不用了！”趁还没入味，洗洗，还有救，张启灵的视线追随着彦淮手里的茶杯，直到它被安全放回石桌上，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嗷……”就喝这么一点儿，怎么可能解渴啊！张启灵应该是不喜欢吧！一会儿去厨房烧点儿水，嗯。 （彦淮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个脑补王的说。） “那你刚才为什么会问，你该去哪儿？”回归了正题，彦淮的目光就变得极为认真，因为他直觉接下来就是张启灵迟疑的症结所在。 “记忆，不多。” 明明只是短短的四个字，彦淮却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一片灰蒙的意识海、反光的水面、水面倒映出的雪山、青铜门、门里看不真切的怪物…… “记忆，不多。”彦淮脑子里一阵嗡鸣，心里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难怪张启灵的意识海环境会这么奇怪，原来是因为记忆不全，所以才什么具体场景都没有，而他绑定了张启灵的灵魂，这也就代表，他中断了后者找回记忆的路…… 彦淮，你闯了大祸了！人抢了，路也断了，张启灵是造了什么孽才遇见你这么个不顾及后果的王八蛋啊！ 搞清楚了一切的彦淮瞬间泄气、石化当场，这下，张嘴说不出话的人变成了他，而他也总算明白张启灵一开始的神情是什么意思了，是乱，就像是那种把不连续的碎片强行拼凑起来的乱。 （简单打个比方，如果把彦淮刚到这个世界的状态比作一张白纸，那张启灵现在就像是在白纸上滴了墨，墨渍零零碎碎又毫不相关，却足以让珍爱书画的人烦躁又抓狂。） “那你还记得什么吗？” “门！” “青铜门？” 张启灵有些惊讶，没想到彦淮会知道这个，但他随即就点了点头，表示接受良好。 “我陪你去找，不过要先解决明面上这个汪家，免得再出什么意外，顺便去接应黑眼镜他们。” 彦淮不知道世界规则接下来的走向会变成什么样，但他能控制的，就是让自己尽可能地待在张启灵身边，最好寸步不离，离开前也留点儿心眼儿。 “瞎？” “啊？”彦淮一脸懵逼，虽然他是欠骂，但怎么都跟瞎扯不上关系吧！张启灵为什么这么骂他？ 张启灵抿了抿唇，从彦淮的眼神里，他知道了对方语气里隐藏的含义。 “瞎，黑眼镜。” “……”彦淮愣过，然后明悟，但却更希望这个“瞎”是用来骂他的了。 瞎~~叫的可真好听啊！ ( ???) 第117章 以身犯险 阿嚏哟—— 北京城，汪家后山外围。 黑眼镜蹲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上，鼻子一痒，喷嚏就毫无预兆地打了出来。 谁这么想黑爷啊？刹都刹不住...... 坐在树下打坐的谢连瑞闻声，眼皮跳了跳，他已经无力吐槽这一路上黑眼镜有多不靠谱了：诓他有近路，结果绕了一个多小时；说他这身道服太扎眼了，结果从包里翻出一块袈裟；还断言这片密林范围特别大，汪家人不可能在边缘处就设下机关，结果话还没说完人就差点掉进了伪装成猎户陷阱的机关里...... 关键是，谢连瑞还真就信了黑眼镜的邪，一直跟在黑眼镜身后踩坑！ 说多了都是泪，不如自己个儿防备，让天道好轮回！ 谢连瑞深吸了一口密林真气，对黑眼镜查探到的情况一句不问，但不问归不问，黑眼镜是个闲得住的吗？不是，尤其是嘴。 “老谢啊~你别是睡着了吧！现在可是春天，密林动物活跃交配的季节，小心草丛里突然冒出什么小可爱看你眉清目秀，再把你拐了去，先说好啊~黑爷可救不了你！” “哎对了，你是怎么算到这个地方的？要不是小淮跟我提前通过气，我还找不着这个地儿呢！” “哦，想起来了，小淮之前说你身上有味道，是因为这个吧！那为什么黑爷就闻不出来呢？他那什么鼻子......” 冗长的前奏终于迎来了尾声，接下来就是重点了。 谢连瑞逐渐了解了黑眼镜的话术技巧，并且做出了十分有效的应对方法——只要不搭理，或者只要给钱，黑眼镜就会把该说的都说出来。 “欸你说，咱接下来该往哪儿走啊？往西的话，光暗草深路还陡，虽然对黑爷没什么影响，但你这细皮嫩肉的可要遭老罪咯！往南的话，好像有瘴气，万一再有什么机关，咱俩就只能送菜了！” “这汪家人胆子虽然不大，却尽会搞些小动作，所以，黑爷猜，这两个方向都有猫腻，咱们走中间！” 谢连瑞从鼻腔里嗯了一声，利落地睁开眼后，抬步就往西南方向走去。 黑眼镜还在树上...... “欸老谢，你等等黑爷啊！谢连瑞！我靠！”黑眼镜见那抹灰色的身影眨眼间就溜出老远，连忙滑下树，捡起地上的背包就跟了上去，“谢道长~” 汪家议事厅。 汪权坐在主位上，双目微阖，感受着下方不复平和的气氛。 “手下人刚刚来报，查到阿柠的踪迹了，在吉临一带，不过，陈皮的人似乎也在跟着她。”汪家二长老说着，敲了敲自己的烟杆，并将烟叶拨到了中间。 “看来，仇德考又要有行动了。”三长老语气意味深长，目光却不自觉地瞥了眼右上首那个空着的位置，汪珏的位置。 “仇德考已经元气大伤，动作不会太大，倒是这个陈皮......活跃得有些蹊跷。”汪家五长老将茶杯放回茶桌，视线落在二长老身上，莫名就有种火上浇油的意思，“打探情报这方面就数二哥最尖了，也不知道二哥有何高见啊？” 第118章 妖母再现 “五弟说笑了，手底下兄弟走街串巷的多，消息来路自然就广，但谈不上最尖，更何况，”二长老咂了咂烟嘴，猩红的烟叶就在烟斗里明明灭灭，伴随着一股熏人的烟雾，他的神色也在空气里上下沉浮，“汪珏大人都不在，五弟在这时候说这话，也不怕遭人非议。” 汪家人谁不知道汪珏的潜伏手段高明，但凡是他的情报，那就没有一条是不捏人死穴和有关重要计划的，这汪老五这么抬高自己，怕是也想当这个二哥了，哼...... “害~五弟我啊本来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哪儿还怕什么非议啊！关键是这陈皮确实没按计划行动，也不知道是谁提前透露了消息。” “五弟的意思是，有内鬼？”三长老蹙着眉，目光扫视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缓缓说道，“可在座的各位都是本家人，血脉联系下彼此知根知底，应该不会有人傻到切断联系，只为透露一个不影响全局的秘密吧！” “呵......那可不一定，”一直歪靠在角落阴影里的九长老突然冷笑了一声，他双腿动了动，左边的膝盖便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像是铁器配合着活动的声音，“知道大概计划的，又不是全都在场，到底有没有内鬼，试试不就知道了！” 话音落，一抹灼热的血脉气息就从九长老身上散发而出，热浪扭曲了其周身一尺内的空气，将讯息传递到议事厅内的其他人身上——不是内鬼。 有了九长老的打样，其他人也纷纷释放了自己体内的血脉气息，结果不出意料，都没问题。 现在，就只有主位上的汪权和在巴乃就已经失踪了的汪珏还没有验证了...... “家主，我们这些小辈都已经验证过了，您要不要也表示表示？”五长老的话里虽然带着询问，但语气却没有供人选择的意思，他的余光扫过另一列上那个空缺的位置，眼底泄露出了一丝隐藏极深的恶意。 汪权在心底微微一叹，他睁开眼，看向左侧第三把交椅上的五长老，有些惋惜，毕竟培养了不久的，有些感情了：“是该表示......” 如今汪珏生死未卜，觊觎权势和心思多的人就会暴露出来，汪权对此早有预料，但他觉得老五不该如此明目张胆啊！实在是蠢...... 而五长老对上汪权讳莫如深的目光，突然面色一凝，正要起身说话时，就见汪权将手底下的拐杖微微抬起，随后落下。 下一秒，一抹白色妖娆的雾气就从拐杖的花纹里溢了出来，它在半空中左右晃了一下，像是在嗅什么东西，紧接着便如同找到了目标，迅速向五长老欢快地飘去。 议事厅内疑惑的众人只听到一阵激动而尖锐的嘶鸣，回过神时，五长老就已经被那抹白色的雾气缠绕住，并且越勒越紧，直到...... “我错了家主，救我！家主，求您放过我，我错了！啊——” 伴随着一连串的求饶声和令人心底发寒的惨叫，五长老奔向汪权的身首居然在半途中就化为了血水，继而被那抹白色的雾气迅速吸收！ 咣当—— 还深陷在惊恐和异变中的众人下意识寻声看去，只见一个苍白的骷髅头因为失去了框架的支撑而瞬间滚落，而议事厅的中央还有一堆了无声息的白骨...... 那是，五长老？ 白雾，又是什么？ “妖母......” 第119章 汪权在线洗脑 “你确定就是这儿了？这怎么跟彦小淮之前说的不一样啊？” 黑眼镜看着不远处那片荒废了不知道有多少年的“硬核土地”，一时间无法将它和一路上的密林结合起来，实在是断层得太严重了，两极分化到了诡异的地步。 就连谢连瑞也有些迟疑，因为面前的这片土地已经失去了该有的养分，不只是光秃开裂的表面，就连内部也成了无法翻新的废土。 如果非要找个比较贴切的形容的话，那就是被人凭空挖去了这一部分原本的繁茂，只留下了没有价值的器皿。 “方位不会错，味道......”谢连瑞隐藏在灌木丛之后，鼻翼微动，闭眼掐指推算着，“味道也有残留，但是东西不见了。” “你说那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儿啊？死的活的你总知道吧！” 黑眼镜叉着腰撇了撇嘴，觉得这趟活是真难干，没钱挣不说，这一路上连个汪家人都见不着，机关陷阱倒是一大堆，可按理说，这些人就算是再自信，也应该拿人巡逻的啊…… 谢连瑞闻言，表情难得有些不自然，他摇摇头，回道：“我只知道跟妖母有关，但就算是死的，也比活的更可怕。” “所以你这是纯纯上赶着把自己当菜送啊！已知方位，送菜的路线还得自己找，关键是到地方了，餐桌还塌了，没人接菜~” 黑眼镜嘲笑的嘴脸实在是可恶，谢连瑞咬着后槽牙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操！一脚跺在了黑眼镜的脚背上。 “嘶——” 一路上的憋屈暂时在黑眼镜隐忍的痛呼声中逐渐散去，谢连瑞见他疼得鼻梁上的墨镜都跟着抖了抖，嘴角勾起，却又刻意地碾了碾，然后才往更靠近那一大片废弃土地的方向潜去。 而黑眼镜则是在原地涨红着脸，被迫一手捂着脚背，一手斜指着谢连瑞的背影，那副向来邪肆的脸上，竟然稀奇地挂上了无力但要吃人的表情。 “谢连瑞，你他妈的真是......” “嗯？” 一道冷血无情的单音节突然打断了黑眼镜的施法，谢连瑞冷冷的眼神正从一人多高的灌木丛中射过来，导弹一样锁定了黑眼镜，于是后者到嘴的一句阴德亏损，生生变成了：“恃美行凶！” 与此同时，被恐惧笼罩着的汪家议事厅内，一派死寂。 各位长老僵直地坐在相应的交椅上，对大厅中央的那堆白骨闭口不谈。 “想必诸位已经猜到它的身份了，”汪权将拐杖再次抬起落下，大厅中的那抹白雾便听到召唤一般，沿着花纹钻了回去，“一百多年前，主家衰落，我和几个族内胞弟流落至此，与一活死人达成了协议。 “我们寻求长生，而那活死人，只寻活死人弊端的破解之法，原本是互利共赢之事，可没想到那活死人在关键时刻动了私心，想将一切成果据为己有，于是，便被我们合力绞杀。 “但那活死人的魂魄凝实，无法轻易消散，甚至还会对血脉天赋薄弱的族人造成威胁，所以，我们便商讨决定，将活死人的魂魄囚禁于后山之中，后来，那里就成了族人的禁地…… “本以为也就这么继续下去了，可没想到，四十多年前小珏贪玩误闯了禁地，被我发现时，他居然正在跟那活死人的魂魄安然无恙地打闹玩耍，我这才明白，原来是那魂魄无法伤害到他。 “你们只看到我对小珏的器重和培养，却不知道此事对我凤凰一族血脉的意义有多么重大，因为掺杂了利益权势，所以我才决定将此事暂作隐瞒。 “我本想着循序渐进，等小珏长大知事之后再与他说，可没想到在那件事的几年后，他便主动找到了我，说愿意配合我研究其中的玄妙，于是才有了后来的，禁地一词被彻底取消这一说。” （注：汪权实际年龄127岁，显现年龄89岁； 汪珏已死，死时实际年龄48岁，显现年龄20岁； 汪家大长老实际年龄79岁，显现年龄50岁； 汪家二长老实际年龄60岁，显现年龄43岁； 汪家三长老实际年龄57岁，显现年龄32岁； 汪家四长老实际年龄53岁，显现年龄30岁； 汪家四长老实际年龄52岁，显现年龄29岁； 汪家五长老已死，死时实际年龄50岁，显现年龄27岁； 汪家六长老实际年龄50岁，显现年龄27岁； 汪家七长老实际年龄50岁，显现年龄29岁； 汪家八长老实际年龄47岁，显现年龄25岁； 汪家九长老实际年龄45岁，显现年龄25岁。） 汪权的话不能全信，这是在场这帮浸于勾心斗角几十年的老狐狸的共识。 毕竟汪权的话里存在一个让人细思极恐的漏洞，他的胞弟…… 既然当初是合力绞杀，那汪权和他的胞弟应该都还活着才对，但为什么，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呢？动了私心的，真的只有那个活死人吗？ 众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但谁又会找死说出来呢？ 汪权就是认准了这一点，才这么有恃无恐，再加上他和汪珏收服的活死人魂魄……议事厅只会是他的一言堂。 三长老想到此，索性敛去了身上所有多余的情绪，他笑了笑，气质温润如玉，忠诚的姿态仿佛毫无祸心包藏，但又隐晦地扫了一眼其他交椅上的长老，起身对着主位上的汪权半跪了下去。 “家主和汪珏大人心怀族人族事，我等钦佩，掌权者尚且如此，我们这些追随者，自然是更要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圆滑世故，处世之道，汪家此后再不会有五长老。 伴随着“肝脑涂地，在所不惜”的喊声，汪家议事厅内，下方的八人跪拜得整整齐齐…… 第120章 彦淮:啵—— 汪权的视线从八位长老身上一一扫过，并在经过那堆白骨时稍作停顿，他像是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被议事厅外传来的一道声音打断——原来是上次在西沙接应彦淮的人之一，汪栩。 “家主，手下人来报，那个人和黑眼镜已经进入地宫一层了。” 闻言，议事厅内的众人神色各异，居然能到达地宫一层？ 黑眼镜还好说，毕竟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南瞎”，倒是另外一个人，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眼看着众人的反应，很明显是早在黑眼镜和谢连瑞进入后山的范围时，他们就已经察觉到了，至于一声不吭地放人进来...... 汪权眼底闪过一抹厉色：“查清楚另一个人的身份了吗？” “属下无能，还没有查到，只不过那人一身道袍，看着也就二十出头，想必是某个道观的弟子，属下已经派人去打听了，应该很快就能得到消息。” “继续让汪铭盯着，不要打草惊蛇，看看他们还能走到哪儿......” “是！” 汪栩领命退下，而汪权的则是端的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他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随后像是才发现议事厅的八位长老还跪着，便抬手招呼了一声：“诸位快请入座吧！一起商讨一下该如何应付这两人。” “多谢家主！” 议事厅中央的白骨仍旧没人搭理，可就算再怎么无视，威胁已然压在了汪家的其他八位长老身上。 血脉之间的联系尚且可以阻断，可利益的枷锁，危险又迷人，一旦陷入了便难以摆脱，那枚拐杖的存在就仿佛告诉了众人：我只等有朝一日再有人来反抗，然后我会亲自送他赴死。 可世间万物到底是没有绝对的，比利益更加让人难以脱身的，其实还有另一样东西...... 就好比此刻张启灵看着面前不让他去帮黑眼镜的彦淮，心中无奈，但很坚决。 “你就在这儿接应，我找着他俩就回来了！”彦淮蹲在一根树杈上，双手合十，苦口婆心。 可张启灵手里握着彦淮凭空变出来的、他的黑金古刀，面色冷峻，无声拒绝。 彦淮都快哭了，这祖宗好说歹说的他不听劝啊！ “你看啊~黑眼镜和谢连瑞到现在已经在后山里待了两个小时了，汪家人不可能没有发现，但他们还是一点动作都没有，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伙子汪家人是另有所图啊！ “所以由我去以汪珏的身份正面牵制着，一是为了给黑眼镜他们拖延时间，二是为了找机会摸清楚情况，一旦我跟黑眼镜他们汇合了，那就是里应外合，汪家人一时防备不过来，抄他家的机会就到手了！ “但万一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你在这里接应我们，我们也能安心，信号弹随时准备着，一有突发情况你就通知我们，但要是实在忍不住了，这个地方还能拦截到报信的汪家人，就刚才过去的那个！” 彦淮冲汪栩消失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张启灵，但真实目的究竟是为了告状还是别的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汪家人试探我的事吗？就是那家伙干的，所以在保证你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你怎么开心怎么来！” 张启灵默默看了一会儿彦淮，在那双期待又明亮的眼睛里，最终还是选择垂眸后靠，让脊背贴近了树干...... 彦淮见状龇个牙憨笑，但张启灵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又让他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这计划是他在来时的路上就想好了的，只不过事到临头才告诉张启灵，的确是有点儿不厚道。 但是，接应耶！多好的差事啊！是吧！ 彦淮藏起自己的小心思，从空间里拿出一个背包挂在树枝上，里面装着食物、水、信号弹和作案工......咳，一些可能用得上的装备，嗯！ 在准备并嘱咐好一切之后，彦淮才犹犹豫豫地挪着步子靠近了闭眼假寐的张启灵。 或许是绑定灵魂后的第一次暂时分别太让人揪心，又或许是树叶的影子太晃、目之所及的风景太恬淡，彦淮的思绪逐渐飘远，有些失神。 他唯唯诺诺地蹲在树杈上，姿势特像个小媳妇儿，而且还正好对上了张启灵的侧脸。 直到两人的距离愈发靠近，气氛愈发诡异，彦淮滚动着喉结，茫然地贴了上去。 伴随着空气中一声响亮的啵——，毫无防备的张启灵猛然睁开了眼，不可置信地握紧了刀。 但回过头时风已经带走了一道青黑色的影子，只有脸侧的灼热，它燃烧着，点燃了鼓动的心脏。 第121章 七昱有哑语十级证书? 春季里，彦淮狂奔在密林之间，吓跑了裤子都来不及提的雄蛇，当然，如果它有裤子的话。 他刚才干了什么啊！？亲张启灵！？卧槽了...... 彦淮满脸通红地在一棵树旁来了个急刹车，他转过身，然后一把抱住了那棵树，十指嵌入树干，一头撞了上去。 嘴唇上还是麻的，呼吸也是乱的，彦淮浑身发着热，把嘴巴缩回去用牙齿刮了一下又一下，回味吗？可能有点儿，但更多的是怂。 至于另一边的张启灵，相对于彦淮来讲，他的情绪算是恢复得比较快的了，因为在那一触即分的啵声过后，他的脑海里就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张启灵您好，我是七昱，接下来请您接替彦淮完成第十一个任务，任务内容如下：请在此地接应彦淮等人的同时，从汪栩处探知西沙海底墓的大概情况，但在探知过程中，一定要小心汪栩的眼睛哦！ “任务完成的奖励如下：恢复1984年的记忆；夜视能力；麒麟血脉精纯度提升至83％（目前血脉精纯度为63％）；彦淮本体影像；休戚与共二重绑定机会（仅作用于灵魂，仅张启灵可知）。” “......”比墓里碰到的稀奇古怪的事还要邪门，不清楚情况的张启灵暂时没有说话，只是用目光里的警惕掩饰了茫然。 而七昱感受到张启灵的情绪波动，声音下意识就变得和彦淮一样，放柔再放柔。 “我在您的意识海里，但我没有恶意，之前挡住那些触手的屏障，就是我用系统能量建造的，彦淮是我的主人。” “？” “因为您之前在海底墓里遇到了鬼金羊，主人和您一样记忆不全，还无法护住您的灵魂，所以为了不让您的灵魂被世界规则流放，情急之下，我就进入了您的意识海，护住了您的灵魂，可后来因为能量不够了，就只能暂时在您的意识海里陷入休眠，等待能量恢复的那天。” “刚才？” “是的，就在刚才，系统能量得到了补充，已经足够支撑发布下一个任务了，其中一个原因，是系统能量本身就恢复了一些，另一个原因，是主人刚才亲了您，所以留下了属于他那部分休戚与共的印记，间接给赋予休戚与共能力的系统输送了能量。” “……”想也是阴差阳错。 “嘿嘿~不是哦！休戚与共绑定之前，主人就已经爱慕您了，绑定之后会更加放大这份感情，所以用人类的话来说，情不自禁更为合适，您应该也感受到了相同的吸引，因为您也对主人有同样的喜爱之情哦！” “(ー`′ー)” “呃……我暂时还无法返回主人的意识海，只有等这第十一个任务完成，累积到了能量之后，我才能回去，至于为什么能理解您没说出口，但想要表达出的意思……也是从您的情绪波动中推断出来的，没有侵犯您的隐私嗷！” “……嗯。” 不知为何，从七昱的话语中，张启灵仿佛能听出彦淮如今性格的雏形，这让一切都变得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第122章 汪家易容术的秘密 “彦淮知道吗？”你在我的意识海里。 七昱愈发感觉自己就是给张启灵量身定制的哑语翻译器，未尽之意完全不用张启灵说出来它就能理解。 “主人知道我在您的意识海里，但不知道我会这么快醒过来。” “嗯。” 张启灵虽然执着于追回记忆，但他本就不是话多的人，所以气氛沉寂下来后，七昱也自觉闭嘴了。 只不过系统能量仍旧缓缓地运转着，延伸出去的那部分感应到了彦淮，但没有打扰他，这样做只是为了保险，为了方便在遇到突发情况时进行应对。 而与此地岁月静好不太相同的是，此刻的汪家后山一层地宫里，黑眼镜看着身侧的谢连瑞，难得产生了一种名为一言难尽的表情。 “你在诓我吧！汪家用来易容伪装的东西就是这个？” 黑眼镜的声音被他刻意压得很低，但即便如此，那语气里的怀疑和嫌弃还是让谢连瑞听得分明。 “嗯，除非你伪装时露了马脚，或者有人跟被伪装的人能进行心电感应，否则你就是进了棺材，也不会有人发现你不是原主。” 看着谢连瑞那一脸确信的模样，黑眼镜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然后收回了指着石槽里快装满的白色粘稠液体的手。 如果没猜错的话，谢连瑞那副年迈的人皮面具，也是用这玩意儿合成的吧！不是吧不是吧…… 但不管是与不是，既然都想到这儿了，那黑眼镜心里肯定是过不了这道坎的，所以他皱着憋出的法令纹，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又挪，只希望离某个口水易容师远一点儿。 “走吧！不用刻意压低声音，不到晚上，它们是不会醒过来的。” 谢连瑞没管黑眼镜的心理活动和动作，他走在前头，对两侧笼子里沉睡着的变异生物恍若未闻。 但如果彦淮在这儿的话，他一定能认出这些生物，因为它们和记忆里的某些碎片画面重合，也跟在山西平顺时的那个山坳里遇到的野兽，一模一样。 至于所谓的用来易容伪装的东西……就是这些野兽的口水。 这一层的地宫，似乎都是汪家人用来豢养这些野兽用的，所以除了光线昏暗，并没有遇到什么机关，当然，也不排除是没触发的原因。 黑眼镜走在谢连瑞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到中段的时候，他蹲下身在口水石槽的下方留下了一个标记，没有避开谢连瑞的意思。 而谢连瑞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这标记是留给谁的。 “这些野兽的前身是狼群，在我还是药童的时候就存在了，五十年一轮换，只有狼王不变，除非狼王自然死亡。” 黑眼镜从标记处站起身，继续往前走，闻言接话道：“自然死亡？这些非正常的变异物种还能有正常的新陈代谢？” “没有，但它们有变异过后的正常生命周期，如果任由这些狼存活的话，那它们至少也能活一百年，更何况狼王。” “那既然如此，汪家人为什么还要五十年就轮换一次啊？难不成这些变异物种五十年后就没口水了？” 谢连瑞被黑眼镜这话雷得哑了声，他停住脚步，正好前面也没路了：“……因为这些变异物种，不只是用来接口水易容这么简单。” 抬手在面前的墙壁上摸索了一阵子，伴随着一道咔嗒声，汪家地宫的第二层，出现了。 谢连瑞看着面前的石阶通道，收回手在道袍上随意地擦了擦，然后才对身后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眼镜幽幽说道：“你听说过人兽共生吗？” 第123章 凤凰火，烧啊烧! “人兽共生？” 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大长老，这下终于张开了嘴，他蹙着眉看向主位上的汪权，疑惑问道：“这个计划不是十九年前就被迫终止了吗？” “计划终止，但实验没有终止。” 在座的几位汪家长老都是这个计划的知情人，但也不是全都知道，汪权疑心病居然已经重到这种地步了。 “当年从格尔木疗养院里活着出来的，可不止两个……” “张启灵，陈文瑾……”三长老仔细地回想了一下，突然，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出现在了脑海里，“您是说，齐予？” “嗯，他可是当初在那场实验里，唯一一个经历完全程后，还活下来的共生实验体。” 原本已经死了的人，复活了？ 议事厅里瞬间变得落针可闻，但再过一会儿，彦淮的加入就会让他们重新热闹起来的。 又热，又闹。 “你是……汪珏大人？” 山院大门前，一个负责看守的汪家人瞪大了双眼，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在彦淮闻声斜眼看过来之后，又立马被吓得垂下了头。 “大人，家主和长老们都在等您的消息，你这是……”失踪一个星期不到，头发怎么长这么快？应该是假发吧！ 彦淮感受着山院上空隐隐浮动的凶气，大概推测出凶气的出处是在议事厅的位置，所以没等这个汪家人说完，他就迈步走进了山院，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 “去议事厅通知家主。” “……是，”他一个看守有拒绝的权利吗？没有，不过，“但请您还是先在这里等候片刻！” 彦淮听着这汪家人越来越没底气的阻拦，皱了皱眉，照汪珏的性格，他现在应该是不耐烦了，但一想起他不想面对的、汪权的那张老脸，还是再忍忍吧！就当装装样子了。 嚣张的冒牌货：“快去！” 信了彦淮的邪：“是！” 然而下一刻，在那个汪家看守的身影消失后，彦淮也从原地消失了。 “家主！家主！” 没什么心眼的汪家看守，一路跑到了议事厅外，结果就是不出所料地被站在门边的汪家管家，汪甫给拦住了。 “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跑这儿来？” “汪珏大人回来了！”看守还一副激动高兴的模样，殊不知他此刻已经半条腿在黄泉路上蹦跶了。 议事厅可是汪家商讨要事的重地，哪能是一个看守就能随意闯入的！这一路上居然也没人拦着！ 虽然汪甫心里直觉有些不对，但议事厅内已经传来了汪权的询问声：“汪甫，外面何事？” “家主，是山院的看守来报，汪珏大人回来了。” “小珏回来了？”汪权的语气里含有一丝意外，他走下主位，经过五长老的白骨时，一路淌了过去，“他现在何处？” “应该还在山院门口。” “快让他过……” 轰—— 来了，不过不是汪珏，也不是彦淮，而是一瞬间就吞噬了一座院子的烈火。 火舌涌上半空，猎猎作响，比临近傍晚的落日还要绚烂几分。 “怎么回事！？” “那个方向是……汪珏大人的院子！” “快让人过去看看！” “是！” “不好了家主，各个院子巡逻的人都不见了！” “南院也着火了！” “是凤凰火！汪珏放的……” 彦淮站在山院的崖边，感应着从每个方向传来的血脉气息，并在发现一抹黑色血脉线正在朝自己靠近时，眼底闪过了无奈，他就知道张启灵是不会听话的，这才半小时不到哇…… 将空间里的一部分不灭火种融入到汪家的凤凰火焰里，彦淮一边往张启灵的方向掠去，一边查看路径上有没有没烧到的地方，然后再添一把火。 至于后续汪权会怎么做，都不影响彦淮前往后山的地宫，嗯，带上张启灵…… 第124章 笑气～笑气～ 而七昱看着背上背包毫不犹豫就跳下树的张启灵，有些傻眼，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彦淮弄得动静太大，隔着老远都能看见汪家山院上空扭曲的视野和黑烟，这不着急才奇怪了。 “您是要放弃这次任务吗？” 张启灵闻言脚步微微一顿，但随后就继续往彦淮的方向走：“嗯。” “......” 算了，反正也不是强制任务，最多就是以后找记忆的路会曲折一点、两人的关系进展再慢一点，不过有彦淮在，应该也不会让人受太多苦的。 七昱自我安慰完毕，便开始刷好感度似的报点：“主人也在往你的方向走，不过汪家的山院被烧，除了一部分留下救火和查看情况的人外，大多数都在往后山移动，包括汪家家主。” 也就是说，他可能会遇到...... 张启灵眼底闪过一抹深思，他下意识停住脚步，然后转身隐藏在树后，伸手翻开了彦淮给的背包。 最上面的是食物，各种各样的......零食，然后是水。 张启灵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念头，但现在不是纠结压缩饼干相较于零食的好处，而是彦淮留给他的那些所谓的装备。 铁盒子里的信号弹、不明材质的绳索、显然没被用过的飞虎爪、实心的铁棍、火折子、还有一把手枪...... 这些都还算得上正常，但是放氧气面罩是想干嘛？ 张启灵握着氧气面罩的管子，算不上温柔地把它给拽了出来，连带着背包最下面的一个压缩气瓶也从空隙里滚落。 “......”这又是什么？ “是一氧化二氮，也叫笑气，是主人上次在常沙时，跟毋三省学来的，他说在常温下，这东西有轻微的麻醉作用，而这一罐，是压缩升级版，至少能让气体在爆发的直径二十米以内产生作用！” 七昱带着骄傲语气的解释让张启灵抿了抿唇，他大概是明白彦淮的想法了，虽然除了手里的黑金古刀，包里的任何东西都不足以支持他跟汪家人正面对抗，但在彦淮的计划里，他本来就是做接应的，而且，如果不是他打算过来，那很可能连汪家人都看不到一点。 所以......认命吧！物尽其用。 七昱见张启灵利落地低头准备着，暗叹一声自家主人是懂给人解闷儿的，当然，也得感谢毋三省的大方豪横，除了让彦淮捞到了不少好处之外，还学到了那些坑人的法子，唯一的缺点就是，主要成本略高。 ~~~~~~~~~~ 这是一条蜿蜒的小路，受地势和风水的影响，路两侧的碧绿草丛深不可测，而远在路尽头的密林里，光线更是稀疏，如果是第一次来，那肯定是不会有人猜到这片密林的地底下，有一座深达三十米的地宫。 几公里外建造着山院的悬崖上还燃着火光，但近处，却一队井然有序的队伍正在往密林里走。 只不过还没等队伍反应过来，一根细长的绳索就从队伍的中段弹跳起来，扬起了一阵泥尘。 紧接着，左侧的草丛深处微微抖动，伴随着一道铁棍敲击在钢罐上的清脆声响，绿漆罐子也显出了本貌。 砰—— 猝不及防的枪声响起，压缩气瓶在移动过程中就被子弹击穿了。 至于始作俑者，他正盘腿坐在地上，目光安详且轻松地戴着丑陋的氧气面罩，耳边也听着不远处传来的、不受控制的痴笑，然后，他再一次握紧了手里的刀，将叹息声消散在笑气里。 谁能想到，一个曾经还做过他们试验品的人，会轻车熟路地蹲在进入后山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他们呢？ 反正汪家人想不到，有机会的话，就去问问汪珏……哦不，就问问彦淮吧！他才是内鬼！ 第125章 与白雾的纠葛 压缩气瓶里的笑气对于普通人来说，大概可以维持二十分钟左右的效果，但对于汪家人来说，也就十分钟不到，但这也足够了。 “张启灵！” 彦淮是在一棵不算茂密的树下找到的张启灵，只不过对方没答话，氧气面罩也没有摘，但即便如此，那双带着显而易见情绪的眼睛，还是让彦淮不自觉地腿肚子一颤。 这就是你说的正面牵制？摸清楚情况？里应外合？ 彦淮和七昱同时接收到了相同的哑语信号，可心态就完全不一样了，前者一脸的心虚讨好，后者一派的幸灾乐祸，只差搭起个卖瓜的小摊了！ “我这不是也着急来见你嘛！怕你无聊，现在就正好......” 彦淮挪着步子走到张启灵身旁，弯腰去捡放在地上的背包，翻了翻，然后拿出瓶矿泉水拧开盖盖。 “笑气吹不到这边了，喝口水，咱去看看汪家人？” 张启灵瞥了眼不久前亲完就跑的彦淮，又看了看那瓶有点晃荡的矿泉水，不太理解彦淮在怕什么......但他还是取下了头上的氧气面罩，额前的薄汗微挂发梢，在光线照射下又被崩碎成细小的水雾，有漂亮的色彩。 “有邪气，没过来。” 彦淮闻言从愣神中清醒，他维持着递水的动作伸长了脖子，目光也顺道看向了那不远处正在悠悠转醒的汪家人。 只见张启灵设伏的那条小路上，一抹挺眼熟的白雾正在盘旋着，像是在挑选下一个合适的汪家人下嘴，最边上已经有一堆白骨了...... 彦淮眯了眯眼，白雾周身笼罩着的凶气，也就是张启灵所说的邪气，和他刚才在汪家议事厅上空感应到的一样。 原来这白雾是可以凝聚后，离开后山的吗？那它之前为什么一直盘踞在这密林里？或许这也是汪家人的手段之一？ 彦淮收回视线，垂眸回忆着当初伪装成汪珏进入汪家后山的具体情况，他当时并没有开启系统奖励的凤凰血脉的假象，但这白雾仍旧没有攻击他，甚至都没有攻击的意向，他还以为是这白雾没有攻击力，又或者是因为汪芈的存在，但现在看来，应该跟凤凰血脉没有关系——毕竟那堆白骨就是证明，该死的还是得死。 “这白雾应该是受某种东西控制的，”彦淮看着补充完水分的张启灵，决定还是，“你在这儿等我。” 瓶子被手动挤瘪，少许矿泉水从瓶口处跳了出来，彦淮看着面无表情的张启灵，脸色僵了僵。 “......我先过去，你见机行事。”奇怪，怎么会有种被压迫的幸福感呢？ 没等张启灵回复，彦淮就一溜烟地跑出了草丛，再出现时，是在汪家人后方的小路上。 “家主！” 夕阳西下，一个神色严肃、语气急切的高马尾年轻人，跑向了自己的大部队，七昱和张启灵在背阴处，同款表情。 “戏精！” “......”嗯！ “家主，您怎么样？”彦淮一边警惕着半空中虎视眈眈的白雾，一边伸手扶起了队伍中央的汪权，“家主......” “汪珏？你竟然还有胆子出现，山院都他妈的被你烧完了！”没等汪权站稳，他身后的九长老就按耐不住了。 “汪老九我他妈现在不想跟你吵，没提前传信回来通知你们是我不对，但我根本没机会传信，更有不得不烧山院的理由！” “你什么意思？” 彦淮看着面前这帮虽然语气不好，但仍旧耐着性子听他解释的汪家人，心里都有点儿不忍心了（才怪）！ “我在巴乃遇到了一伙人，他们说，他们是汪家人，但我从来没见过那些人。” 彦淮是有赌的成分的，当初在广西巴乃他就隐约觉得就汪权领着的这个汪家，底蕴不足，实力取巧，就算是上万年前比不过同期的苍龙一族，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的族人都还能使出秘术和咒术，没道理汪家人会越活越回去，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真正的汪家还未崭露头角，而汪权只是个幌子，或者说，挡箭牌。 而结果也正如彦淮所料，他注意到了汪权和几个汪家长老飘忽的神色，看来，汪珏是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但目的呢？ “那天在瑶寨里，我被人引走，进入了一个阴气很重的墓穴，我原本没打算进去的，但我听见了米儿的声音，我怕他们绑架了米儿，所以情急之下就进去了，可没想到刚进去没多久就失去了知觉，再醒来时，就看见了那帮自称汪家人的人。” “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彦淮蹙了蹙眉，目光紧盯着汪权：“他们让我回真正的汪家，家主，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汪权眼神一厉，那一瞬间，彦淮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杀意。 身后劲风突然一闪，是那抹白雾，彦淮本就警惕着对方的动作，在汪权手握拐杖一杵地时，掌心凝聚着的血脉之力便向后打去。 “啊——” 蕴含着苍龙威压的凤凰血脉之力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白雾身上，彦淮耳边响起了一道女人的嘶吼，有挣扎、有痛苦，还有一种让他莫名额角抽疼的感情...... “我叫汪珏！”四岁的稚童蹲坐在一处灌木丛旁，他的身前是一张白雾凝聚而成的、绝美的脸。 “珏......” ~~~~~~~~~~ “小珏，听话，那是妖母，如果你想靠近它，就只能让它听命，不能让它当你的玩伴，否则会很危险！”这是四十四年前的汪权。 “你不过是给自己的实验找借口，利用我控制它，我不会帮你的！” 啪——（巴掌声） ~~~~~~~~~~ “清除他对妖母的记忆，让他昏迷一段时间，关进去。” 抽离了注射剂的稚童被抛进了一间实验室，一扇透明的玻璃门同时隔断了他，和另一间实验室里的妖母。 ~~~~~~~~~~ “啊——” 白雾就是妖母的魂魄，稚童成了特定时间内，逼迫妖母配合实验的工具，事后，他的记忆会被清除，无一例外。 第126章 张启灵的欲情故纵 原来还有这回事...... 彦淮唇角勾了勾，但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 而在另一边的张启灵，见彦淮和汪家人的气氛不对，又从七昱那里得知了真相，本就所剩不多的耐心瞬间消耗殆尽，他身形一闪便蹿出了草丛，移动到了汪家人视线的右后方。 一部分离得近些的汪家人听到动静，下意识就往身后一瞥，却没想到迎面就遭到张启灵的一脚。 彦淮见状真的是无奈无奈极了，但既然都打起来了，那他也动手吧！ 苍龙血脉威压开启，覆盖范围内被锁定的人会行动迟缓，当初汪珏就是这么死的，至于被针对的邪物......先前尸洞里的那只傀就是个例子。 斜脚一踢，汪权老胳膊老腿的，就算刚才后退了几步，但这点距离对于彦淮来说可有可无，于是被他紧紧攥在手里的拐杖还没再次落下，就被彦淮挑在了手中——这应该就是汪权控制妖母魂魄的载体了。 “回来！” 彦淮将拐杖后扬，而那被迫在威压中颤栗的妖母魂魄也毫不犹豫地蹿回了自己的载体。 彦淮顺势将其收回，并在手里掂了掂，转身在下一个汪家人冲上来时，反手把拐杖挥了出去。 下一刻，一个个汪家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出，砸在路边的、草丛里的、树杈上的，总之奇形怪状、形态不一。 至少张启灵是这么觉得的，他回身踢到一个汪家人的腰子后，目光就被彦淮那边的惨叫声吸引了过去，就算不留手，对付这些汪家人，他也做不到像彦淮这么轻松...... 拐杖一挥，就是一条命。 “提升血脉精纯度，会怎么样？”张启灵莫名就想到了之前七昱发布的第十一个任务，于是暗自在脑海里问道。 “您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七昱柔声回应着，对现下的情况也是有些感概，“您虽然共享了主人的生死寿命、祸福幸灾，但是无法共享主人的血脉能力，所以以后的路会很难走，提升血脉的精纯度，可以帮您塑造出更坚韧的体魄，提升您的实力，对您百利而无一害。” “那为什么，还有一次？” 二重休戚与共绑定机会......为什么还有一次？还需要对彦淮隐瞒？ 张启灵以为七昱仍会给他解答，可没想到这次，它沉默了很久，久到彦淮已经解决了剩下的汪家人，提着汪权走向了他。 “抱歉，我只能告诉您，上一次的休戚与共，主人更改了起誓词。” 彦淮将所有的反噬后果，都加注在了自己身上，二重休戚与共，是为了让张启灵心甘情愿地再次如同彦淮一般起一次誓。 但七昱不能说，因为彦淮已经做了选择，它也只能等这两人的感情慢慢发展，只希望彦淮不会赌错，这样既能让张启灵从心而动，也能让后者不被休戚与共对彦淮的反噬，而受困做出违心的选择。 扑通—— 重物落地的声响打断了张启灵和七昱的思绪，他们一齐将视线落在地上鼻青脸肿的汪权身上，然后又不自觉地移开，辣眼睛。 “你……你不是汪珏……” “你才知道……”彦淮都不想说什么了，就这还能当汪家家主？那他随便去找个奶娃娃都能封他为神童！ “在你让他来替代我的那天，他就死了。” “你怎么会……咳对他的事，了解得这么清楚……” “你要疑惑的事情太多了，一会儿直接去问他就好，不过他知道的，可能也不多，随缘吧！” 彦淮面无表情地用拐杖头轻拍另一只手的掌心：“如今妖母魂魄已不再受你控制，汪家山院也被烧成了一堆废墟，那想必真正的汪家也该出现了，对吧？” “你……你想干什么？” 彦淮停下了拍打拐杖的动作，勾唇笑了笑，他背后是庞大的、橙黄温暖的光，但倒影在汪权发昏的眼中，只剩下了一个漆黑的阴影。 “感谢啊……感谢你，让我等到了真正的汪家。” 话音落，汪权只觉得眼前有一道劲风袭来，他下意识抬手去挡，却没想到会被自己握了几十年的拐杖，手腕连同着喉咙一起被割断…… 血雾飞溅开，惨叫声没有节奏地起了个头便消失了。 张启灵见状晃了晃神，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彦淮身上，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彦淮。 和一直以来的温和呆愣不同，也和当初在海底墓的珊瑚树墓室里见到的妖异漂亮不同，此刻的彦淮，身上有一种让人颤栗的气息。 违和……却又理所应当，张启灵形容不出来，但也有些不适应，就好比现在…… 上一秒还杀人如麻的冷血鳄鱼，下一秒就变成了憨厚可爱的中华田园犬，还对他伸出了手。 “走吧！” 张启灵垂眸看着眼前这只修长白皙的手，抿了抿唇，虽然拂了彦淮的面子不太好，但他还需要时间适应一下，于是便抬起手冲彦淮的掌心拍了拍，然后收回，迈步往前走。 至于彦淮，那只试图握紧张启灵指尖的手蜷了蜷，而他本人更是直接愣在原地，耳朵莫名其妙染得绯红……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比打直球更让人欲罢不能的，是心爱人的欲情故纵~ 第127章 他在玩一种很新(狠心)的东西 让两人的“打情骂俏”先告一段落，另一边的汪家地宫里，黑眼镜和谢连瑞已经来到了地宫二层。 这一层和用于豢养野兽的第一层不同，这里有人——活人、死人，和汪家人...... 看着望不到尽头的实验间，过往那些如身处地狱般的黑暗记忆，一幕幕、一帧帧，不可遏制地涌进了谢连瑞的脑海。 “031，吃药。” 那时候，这里总共还只有六百多......不人不鬼的实验品，他叫031，还不叫谢连瑞，他们没有正常的食物，也没有蔽体的衣物，更没有自由，只剩下死不了的、却放弃了生的希望的躯壳。 自从进了这里，他们唯一能接触到的光亮，就是手术时的照明灯，和现在发展起来的那种医用照明灯不同，那时候还只是矿灯，亮得刺眼，亮得让人看到就心生恐惧。 他还记得有一天半夜睁眼，就和隔壁已经失去了理智的人对视，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进了他的笼子，头上疯长的头发勒住了他的脖颈，那张苍白的脸也越靠越近，他看到了一双长发下黑到极致的瞳孔，在黑暗里还泛着没有焦距的、恐怖的光...... “这是我被抓之前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 和他一般大的男孩，挪动着蜕去了皮肤的手指，用暗红的血给他画了一块凹凸不平的、还丑陋的石头，可实际上，那是一个男孩拼命往嘴里塞，但到最后都没塞完的馒头。 如今，男孩的面容再也无法与眼前没有理智的怪物重合，他想，他比男孩要幸运一点，他也马上就可以解脱了，只不过是在变成怪物之前...... “后面跟着的人走了。” 一道清亮又随意的嗓音刺破了谢连瑞的梦魇，明明是被压低的声线，却仿佛响彻耳际，让他生生打了个冷颤。 “你没事吧？”黑眼镜在谢连瑞进入地宫二层后，就发现了后者的不对劲，气息也怪怪的，倒还真有点儿气若游丝那回事儿，“来过？” “来过，很久之前。”就在他要窒息而死的前一刻，汪家人及时发现，那个男孩儿被烧死了，而他，没解脱成...... 谢连瑞深吸了一口气，地宫二层的温度很低，低到能让人不止保持清醒这么简单：“你刚才说什么？” “蛙趣？”黑眼镜没想到还能抓到谢连瑞开小差的一天，真稀奇了！ “呵呵，逗你的。” “......” “应该是彦先生和张小哥引走的。” “哦！” “潜进去等他们。” “哼！” 谢连瑞哭笑不得，伸手拽住黑眼镜的胳膊，就顺着机关密道猫了进去，而他们身后，一只沾满了腥臭黏液的爪子，突然从漆黑的通道里爬出，紧随其后…… “怎么样？”汪铭半蹲在通道的一侧，看向了一旁正收回血引秘术的人。 “还是感应不到。”汪栩摇了摇头，目光瞥了眼黑眼镜两人消失的通道深处，又往后打量着死寂一片的来路，深觉出事了。 “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情况，这不对劲，我去通知地宫里的其他人转移，你带人回去看看，一切小心。” “嗯，我已经让狼王去盯住那两个人了，你也抓紧时间。” “知道！”汪铭应声，随后便迈步往地宫的二层走去。 汪栩见状也不犹豫，转头清点完三小队的人数后，同步往来时的方向撤回。 只不过一行人才刚走到通道口，迎面就碰上了一直在这儿守株待兔的彦淮。 “大人？”除汪栩之外的三小队成员，皆是面露惊讶地喊了一声，可汪珏不是失踪了吗？现在又回来了？ 彦淮大大方方地站在通道口下方的正中央，神色似笑非笑，在火折子燃烧的火光下，他嘴角的笑容也有些让人看不真切。 “他不是汪珏……” 在刚开始的意外过后，汪栩率先回过了神，他比汪珏自己都了解这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但眼前这人，和汪珏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似乎从去执行替代任务之后，汪珏就变了。 说不上具体哪里变，但从当初汪珏在游轮上拒绝他的求欢开始，他心里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直觉，而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了。 “他是彦淮。” 火折子忽闪了一下，众人的影子随之在通道里扭曲交错着。 彦淮没有那根挑动眉毛的神经，但不妨碍他一本正经地拉踩人：“汪家总算有个明白人了。” “你做了什么？”汪栩悄声将手摸向了后腰，三小队的其他人也是一脸警惕地盯着彦淮。 “我什么也没做，”彦淮一边睁着眼睛说瞎话，一边若无其事地抬步走向汪栩一行人，“他们在听说还有一个真正的汪家后，恼羞成怒，自杀了。” “……你嘴里还有一句真话吗？”汪栩嘴角抽了抽，直接拔出了后腰上的枪，枪口对准着彦淮。 “没有，所以你为什么还要问呢？” 彦淮收敛了笑容，身形一闪便来到了汪栩身前，反手夺过枪后，一拳头砸在了汪栩的颧骨处，给他留了一条命。 至于其他人…… 铮—— 黑金古刀在愈发昏暗的通道口处掠过，紧接着便是张启灵跳下来的身影，他手里还握着之前敲压缩气瓶的铁棍，站定后，那双看向彦淮的眼睛深处，更是闪过了一抹惊奇。 第128章 谁家没有个显眼包 彦淮注意到张启灵的情绪，脸上不自觉就跟着笑了起来，他抬手接住旋回来的黑金古刀，目光看也不看地上三小队成员被抹了脖子的尸体，只是冲着似乎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张启灵走过去。 “怎么样？好用吧！” “嗯，”张启灵递回铁棍，跟彦淮手里的黑金古刀交换，“这叫什么？” “呃......”彦淮突然就卡了壳，他也不知道这招叫什么，只隐约记得自己好像玩过类似的招式，不太一样的就是，他打飞的是球，张启灵打飞的是刀。 “......是高尔夫。”七昱默默在张启灵的脑海里说道，从刚才那一幕出现起，它就知道彦淮在原世界的记忆，已经开始慢慢复苏了，这是好事。 然而...... 高尔夫？张启灵闻言眼底闪过了一抹疑问，这也实在不能怪他，虽然高尔夫此时在南方的富人圈子里也算是一项流行的户外运动了，但作为一个地下工作者，他是真的知之甚少。 直到七昱运行着数据在张启灵的脑海里播放了一段打高尔夫的小视频，他这才明白，原来彦淮除了利用打高尔夫的特殊技巧，还利用了黑金古刀刀柄轻、刀身重的特点，教他打出了回旋刀。 这些汪家人本可以提前做出反应的，但刚才彦淮突然闪身上前拉走了他们的大部分注意力，加上通道里光线忽明忽暗看不真切，这才让张启灵成功，但是说实话，这招真的很有用，以后下墓如果遇到了成群的粽子，那——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会被群殴惹~（最后一句纯属老鬼发疯，跟小哥无关） “我也不记得叫什么了，总之效果不错，能打个出其不意。” 彦淮不知道七昱已经跟张启灵解释清楚了，见后者没有继续问，他也没再说，就等想起来了再告诉张启灵也不迟，而且到时候他还能再借着这个机会跟张启灵再练练，多一个两人相处的机会，嗯！真好! “刚才没来得及问，你为什么想要留汪栩的命啊？” 张启灵本就没想过瞒，见彦淮问了，那他就说，只不过省略了任务详情，将一大段文字变成了极简版：“七昱！” 彦淮愣住了，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对哦......它还在你的意识海里......” 张启灵不知道彦淮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防备和紧张的神情，但多半是跟七昱有关，也许是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出了什么事，让彦淮跟七昱产生了芥蒂，可七昱不是说，彦淮是它的主人吗？ “这件事说来话长......”七昱感受到了彦淮的情绪，整个团子都变得闷闷的，难受委屈极了，“之前你跟主人约好一起去西沙，但当晚你就走了的事，我是知道的，不过没告诉主人，让你遇到了危险差点没命，然后，主人就不信我了......” 张启灵心里一动，没想到彦淮会因为这件事动脾气，原来，他也是被人注意到、关心着的。 一人一统的心思千回百转，但现实里不过眨眼之间，张启灵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个安抚的弧度，很微小，但足以让面前的彦淮浑身一麻，特没出息。 “没事，七昱在帮我，你放心。” 安慰带哄的柔和话语，以及主动搭在手背上的紧实温热，瞬间就让彦淮乐得找不着北了，他一脸懵逼地点了点头，视线紧随着用绳子绑住汪栩的张启灵，脑子里烟花绽放...... “嘿嘿，嘿嘿嘿......” 这边的彦淮心里还在“水深火热”，而另一边就真的是在“负重前行”。 谁来告诉黑眼镜和谢连瑞，为什么汪家地宫里会有两只狼王啊！？ “老谢，外面天还没黑，你可别说瞎话啊！” 黑眼镜与谢连瑞背靠着背站在随时可能会触发到机关的密道里，一人面对着一只实验变异后的狼王，前者苦哈哈，后者......唉~不说也罢（没词了实际上是）。 “一群狼里怎么可能会有两只狼王？” “你不是学过解剖，还留过学吗？同期的狼王你会看不出来？我哪有说瞎话！”谢连瑞握着自己从后腰上取下的短剑，眼里是被黑眼镜说得冒起的火。 “但这根本不符合常理啊！” “这里没有多少能用常理解释的东西，还是想想该怎么解决这两头狼吧！它们既然能进入密道，想必是受过训练，根本不怕密道里的机关......” “想办法......”黑眼镜看着面前能有自己两个高、八个壮的狼王，“还他妈想屁的办法啊！赶紧找机会跑吧！”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枪，但通道四周的墙壁都很坚硬，越是坚硬的墙壁子弹越容易发生弹跳，就算黑眼镜带着枪，那也不能保证每一枪都能打在狼王身上，所以这时候用枪，那他就是智障！ “火......”谢连瑞还算冷静，见两只狼王正在逼近寻找机会，反着手在黑眼镜背上的大包里掏着，“你火放哪儿了？” “我左手边，侧面！” 谢连瑞伸手摸去，掏出了先前打死也不穿的袈裟...... “不是！” “那右手边！” 谢连瑞咬牙捏扁了手里的青椒肉丝炒饭盒...... “不、是！” “那应该是中间了！” 谢连瑞强忍着把黑眼镜踹出去喂狼的冲动，伸手捅进了大黑包的中央，他摸了一会儿，然后才总算在背包底下找到了......火把和喷火枪。 虽然原始有原始的好处，但显然，狼王也不傻，他娘的它们认识火把！ 就在谢连瑞掏出火把的那一刻，他那边的那只狼王突然呼啸了一声，像是在给另外一只传递着信号，然后，不等喷火枪摁亮，两只狼就一起扑了上来...... 第129章 在黑夜里等死，在光亮处期待无事落空。 “往后倒！” 黑眼镜侧了侧头，耳朵听到身后那匹狼王的响动后，迅速伸手拽住了谢连瑞的胳膊，将人带到自己身前的同时，借着惯性也向后弯下身。 而谢连瑞如言后倒，身体半躺在了黑眼镜的大腿上，他以后腰为着力点往另一头狼王的方向贴地平移，两人形成了暂时的重心平衡。 下一秒，一道移动中让常人难以捕捉到的影子就从两人上方险险擦过，它落到了黑眼镜原本站立的地方，是那头原本盯在黑眼镜一侧的狼王。 “点火！” 两人的腕部使劲相互借力直起了身，黑眼镜接过谢连瑞的短剑横在身前，将后者挡了个彻底，但眼前，其中一只狼王狰狞的脸已经近在咫尺了，情急之下，他就只能得罪了…… 只不过这就可怜了我们见惯了世间极恶，却仍旧信黑眼镜的不靠谱的谢连瑞了！他在听到黑眼镜让他点火的喊声之后，就垂眼去摸索喷火枪了，并且就算黑眼镜直接将他拦腰倒挂在腰侧移动，他也表示接受良好。 值得表扬的是，这次，咱们黑爷靠谱了。 两道交叠的身影在两头狼王的围攻下时分时合，虽然每次都几乎是从狼口脱险，但谢连瑞借着黑眼镜带他移动的空隙，还是勉强将两根火把给点燃了。 “皮肉太厚，我的短剑起不了多大作用，抛我上去！” 黑眼镜躲避的同时，用谢连瑞的短剑在狼王表皮上划过，后者虽然嘴上不说，但暗地里还是注意着的，毕竟也是但凡大意一点点就会丢命的事。 可这句话说出口却没得到黑眼镜的及时配合，谢连瑞疑惑地投去了一个眼神，黑眼镜见状只是抽空撇了撇嘴——就算之前说着要是谢连瑞被拐走了，他也不会去救的这种话，但这可不代表他会把谢连瑞当成零食送到狼王嘴里。 这变异狼王速度快、身量高，把谢连瑞这小身板抛上去，分分钟就会被撕成稀泥，他黑眼镜活了这么久都没有淋人肉肉沫雨的癖好，当然以后也不会有！否则他干嘛带着个谢连瑞憋屈得连翻个身都要贴着地呢？哦，就为了打滚好玩儿！？放屁呢吧！ “我后腰上还别了瓶酒。” 谢连瑞听着黑眼镜这一时没好气的话语，头顶冒出了问号，怎么了这又是？ 心里默默吐槽着，但手却诚实地摸向了黑眼镜的后腰，果然，在那条西贝货的皮带上，除了别着一把枪外，还别了瓶铁罐罐装的白酒...... 谢连瑞了然地在与两匹狼王错身时，顺势将白酒洒在了它们身上，然后反手又把火把凑了上去。 火焰在狼王的皮毛上瞬间漫延开，可出乎意料的是，狼王除了在最开始时动作有短暂的停顿外，后面的攻势居然越来越猛烈了。 “这什么情况！又是不合常理！”黑眼镜一剑狠狠地扎在了一匹狼王的腹部，结果手却差点儿被烫脱皮，而掉在地上的短剑，已经被烧得赤红。 凤凰、火焰、焚烧...... 几个词迅速在谢连瑞的脑海中闪过，他一拍脑门儿，拉过黑眼镜就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往机关密道的深处撒腿跑，边跑还边往后撒了一把红色的粉末。 让人鼻痒的味道开始弥漫在高温烘烤的密道里，呛得让人怀疑人生，当然，还有狼生，更何况…… 这些粉末可不止刚才的那一把，后面这一路上，谢连瑞的道袍袖口里都在往外不要命地淌。 相比于后面追着的两只狼王，黑眼镜和谢连瑞的奔逃环境就要好上一些了，但也只是一些些，谁让前者的体积大身上还燃着火呢！跟个大火球似的，走路还带风，扬起的谢氏胡椒粉满天飞，呛不死你丫的！ 谢连瑞跑在前面引路，见黑眼镜的喷嚏要打不打的，索性就撕下一块干净的道袍捂在了他的脸上，两人举着火把尽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这处密道原本是有讲究的，咳咳——只有走在一条固定的路线上才不会触碰到机关，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作数咳咳！” “作不作数我不知道，阿嚏~”黑眼镜没忍住打了一个妖娆的喷嚏，但因为又吸入了沾上胡椒粉的空气，喷嚏变得接连不断。 谢连瑞看不下去了，怕这玩意儿再打下去会断气，便直接伸手拉过黑眼镜手上飘着的道袍衣片儿，用力压在了后者的口鼻上。 “啊——嗯~”喷嚏被憋在鼻腔里直冲脑门，黑眼镜墨镜下的眼睛上翻，耳膜差点儿没被从里面震破，整个人都透露着命不久矣的垂危感。 “多谢救命之恩......”缓了一会儿后，黑眼镜才带着浓重的鼻音说出一句话，然后更是边走边捂紧了自己保命的道袍衣片儿，哪怕上面已经是口水和鼻涕交错了。 谢连瑞额角嫌弃地抽了抽，感受到自己掌心的潮湿感后，他悄摸摸地屏息擦向了黑眼镜的大黑包...... 虽然胡椒粉没再撒了，但这个地方的呛鼻味道还是很重，这也是为了保险起见，让狼王多自我消化一段时间，也能给他们多几次找到地宫第三层通道的机会。 “欸？你看！” 又多走了一段路，黑眼镜擤（ xing ）了擤鼻涕，抬头指着密道上方的壁画，示意身旁的谢连瑞。 壁画上雕刻的似乎是一条用玉石打造的朝拜的阶梯通道，但这条通道像是没有尽头一般一直延伸到了黑暗里，谢连瑞看不真切，唯一让他在意的是，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幅壁画存在过的痕迹…… “这壁画有些年头了，但我不记得，应该是汪家人清除过我的记忆。” 黑眼镜没听说过谢连瑞的过往，一路上也没主动问，这会儿知道对方跟汪家有过纠葛，一时还有些怔愣，但反应过来后就直接问了，没什么好遮掩的。 “你跟这汪家到底什么关系？” “刚才在地宫二层看到的实验间你还记得吧！”谢连瑞没办法好好跟黑眼镜仔细解释，毕竟时间就是金钱，“我之前在那儿待过几十年，作为研究对象，刚开始会找机会逃，但后来就没逃了。” 黑眼镜回想起了那一层了无生息的环境，下意识地嘀咕出声：“为什么？” “逃不掉。” 不约而同的沉默弥漫在两人之间，对这里不熟悉的黑眼镜研究起了壁画，而谢连瑞则是去找机关。 过了一会儿后，黑眼镜率先打破了沉寂：“为什么会去做道士？” “做道士能修身养性，我想看看自己还能活多久，到底能不能长生。” “结果是，你能？” “不能，世间没有长生者，所谓的长生者只活在别人的记忆里，而记忆总有消失的一天。” “那你说，咱俩谁能活得久一点儿？” 谢连瑞站在一处墙壁前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黑眼镜的问题：“那就得看，是你记得我多一点，还是我记得你多一点。” “啥意思？” “意思就是，地宫三层的机关找到了。” “啊？”黑眼镜怀疑谢连瑞的脑电波发生故障了，这前后有关联吗？没有，所以，他也故障了，“在哪儿？” “在你脚下。” “哦，卧槽——”黑眼镜刚要挪开脚步，结果脚还没完全抬起来，身下就缺了一大块地砖，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谢连瑞摁动了机关，黑眼镜掉了下去…… “谢连瑞——老子记你一辈子——啊嗷！” 第130章 伪修罗场 “别挣扎了，这绳子是专门给你们汪家人备的，烧不坏，挣不脱，张启灵刚才就用来滑过压缩气瓶，完事儿的时候都说声好！” 彦淮乐呵地背靠在通道的墙壁上，目光转向地上醒过来后就开始大肆扭曲的汪栩，别问，问就是想气死他！ 而张启灵站在旁侧，闻言幽幽地看了一眼彦淮，但到底还是没否认。 黑金古刀出鞘，刀身架在了汪栩的脖子上——人既然醒了，那就干正事。 “西沙，你做了什么？” “张启灵……”汪栩顺着刀身往上，看清张启灵后，嗤笑了一声，可他右脸颧骨处还有一个显眼的淤青，这就使他那轻嘲的目光很出戏，同时也证明了彦淮刚才下手可黑，“怎么，张家族长这是要给什么人打抱不平吗？” 刀锋沉甸又锋利的触感在脖颈上逼近，汪栩被迫仰了仰头，他瞥了眼另一边一言不发的彦淮，被束在身后的手动了动。 “我只不过是引了一头海蟒过去，照汪珏的身手想要解决很简单，所以这人能做到也不奇怪。” “别说得你很了解我一样，我跟你不熟。”彦淮怕张启灵误会，直白坦然地撇清了关系，而脑海里也不自觉地回想起当时海面上的情况。 黑蟒出现的时候他就在附近，所以对方刚露个头就被他扯回水里引到了别处，也还好是在水里解决的，负责接应的汪铭当时还在小破船上架过望远镜，险些被看到了…… “嗯，背过我而已，的确不熟。” “啧……”彦淮拳头紧了紧，要不是还有事要问汪栩，他还真想把那张嘴给撕了。 恨恨地咬了咬牙，彦淮转头看向张启灵，表情又带了点委屈：“张启灵你可别信他啊……我当时都在想怎么把他脑浆打出来了！” 张启灵点了点头，倒是汪栩的神色变得有些玩味。 “继续。”脖颈上的刀抵在皮肤上留下了血痕，张启灵仍旧面无表情地紧盯着汪栩，仿佛不受丝毫影响。 “本意是想借海蟒传递个让汪珏……让他任务结束后就回本家的信号的，可没想到，他没等进入海底墓就回来了。”汪栩歪头看着彦淮，咧嘴笑开，“是发生了什么嘛？” 彦淮也笑了，皮笑肉不笑，笑得让人脚底生寒。 汪栩只觉眼前一晃，脖颈处的刀就变成了彦淮逐渐缩紧的手：“发生的事就算让你们汪家整个陪葬都还不了，后来呢？继续说。” 张启灵还是太善良了，只拿刀架着他，这种人，死不了、能说话就可以，仁慈不得，尤其是想到张启灵因为这些事差点没命，彦淮就恨不得让他全身都报废一遍。 而汪栩因为瞬间的缺氧和窒息，脸色已经涨得通红泛紫，可他的手还被绑着动弹不得，于是只能勉强开口说道：“海底墓的计划被放弃……不仅张启灵没有恢复记忆，汪权对你的试探，也变成了去高棉古国……” 汪栩没有称呼汪权为家主，彦淮微眯着眼：“你充当的是什么角色？” 汪栩斜睨着彦淮，冷笑了一声：“自从你在游轮上拒绝了我之后，你所有的行动，都被打上了不是汪珏的标签……汪权信不信你我不知道，反正我不信，所以你猜，我是什么角色……” 彦淮的脸色彻底黑了：“别混淆视听，你应该是真正的汪家人，汪权忌惮你、不肯重用你，所以才让你去牵制对他的地位有威胁的汪珏，但你没有告诉汪权你对我的怀疑，是因为这个汪家本来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话音突然顿住，彦淮的表情像是陷入了自我怀疑：“它的价值……只是为了让我来这里？” “咳咳咳……” 汪栩感受到脖颈上微微松了些的束缚，急忙挣脱开躬着腰死命地咳嗽，等缓过来后他便看见了彦淮染上怒气的目光，笑容从忍俊不禁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汪权自己目光狭隘、作茧自缚，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彦淮，被看不见的人算计，滋味如何啊？” “被人当作棋子，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彦淮反唇相讥，心里却没生出多大火气，倒是一旁的张启灵，拳头握得咯吱响。 “海底墓里到底还有什么？” 彦淮记得七昱跟他说过，张启灵上次进入得匆忙，直接就和黑眼镜从盗洞的捷径里穿过，去找了他和毋三省，所以就算路上遇到点什么熟悉的事物，应该也不足以让张启灵想起来什么，毕竟海底墓经了毋三省的手，和一座空坟差不多。 汪栩闻言转眸看向了张启灵，神色有些微妙，反正都要死了，那临死之前再搅搅浑水吧！ “张启灵，跟着毋斜，你会知道一切的，只不过我奉劝你一句，不是什么人都值得你信任，毕竟，有些人满嘴谎话，还见一个爱一个。” 说到最后一句时，汪栩意有所指地看向了彦淮，彦淮瞬间炸了。 “我爱你妈个大头鬼！”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彦淮直接就动手给汪栩的脸上来了个亲子（青紫）对称，像极了两只新的大眼珠。 让张启灵去跟着毋斜也就算了，他也去跟着就行，但是，神他妈见一个爱一个！老子还爱谁了！？ 眼见着汪栩没醒来多久就又昏死过去，张启灵暗叹一声撇过了脸。 彦淮生气的点还挺奇怪和可爱的，被算计都没揍人，说他见一个爱一个就立马翻脸了……算了，反正也没什么要问的了，记忆的事，就顺其自然吧！ “任务十一完成度50％，您已从汪栩处得知了西沙的大概情况，可从以下的奖励中仍选其一：1恢复1984年的记忆；2夜视能力；3血脉精纯度提升至83％；4彦淮本体映像；5休戚与共二重绑定机会。请问是否现在做出选择？” 七昱的系统电子音突然在张启灵的脑海中响起，后者顿了顿，没想到已经放弃的任务还能以这种方式完成……一半，原来之前七昱让他和彦淮留下汪栩的命是这个意思。 “张启灵？”彦淮的声音打断了张启灵的思绪，他对七昱说了句先等等后，就看向了彦淮。 “嗯？” 可怜巴巴又着急的眉眼映入眼帘，张启灵下意识就勾起了唇角，却没想到彦淮似乎……更慌了。 “我真的没喜欢过别人，你别听他刚才瞎说，他就是挑拨离间来的，你不能信他啊！你得信我！” “……我知道。”张启灵没想到彦淮的反应会这么大，心里无奈地想着，他笑起来是很吓人吗？ “噗……哈哈！”七昱鲜少见过彦淮吃瘪的模样，有些幸灾乐祸，不过到底是自己的主人，它还得攒够能量回他的识海去呢！ “主人把您的笑定义成不相信他了，不过主人真的没撒谎嗷~从出生到现在，主人都没谈过恋爱的，对感情的认知也很少。” 大多数时候，彦淮的想法都会本能地趋向于是非、理智和阴谋，要不是之前接收过汪珏的记忆，让他勉强懂得一些人类感情的复杂，那他可能到现在还是一张白纸，根本认识不到自己对张启灵的感情。 而张启灵此刻的心情也很复杂，看着彦淮着急解释的模样，他说不高兴是假的，当初黑眼镜意外证实过彦淮不知道嫁娶的概念，所以从那时起他就知道，彦淮的单纯是真的，腹黑也是真的。 “我信你。”张启灵多解释了一句，随后又转头看向了地上的汪栩，正要开口问点什么，比如怎么处理汪栩，比如彦淮之前拒绝过汪栩什么…… 然而，通道深处传来的窸窸窣窣的锁链摩擦声，让彦淮皱了皱眉，他讨厌这个声音。 “怎么了？”张启灵咽下询问的话，顺着彦淮的目光往通道深处看去。 下一刻，一双双赤红的兽眼，落入了两人眼底。 而天，已经黑了…… 第131章 彦淮:不荡睫毛秋千，我荡漾～ 彦淮微一眨眼，金色的竖瞳里，血色一闪而逝，他召出烙爻刀，银色的刀身在黑暗里划过了一道带着凉意的轨迹，余波劈向墙角，在昏死过去的汪栩脖颈处，留下了一条血痕。 ——通道里的声音很嘈杂，所以野兽肯定算不上少，给汪栩一个痛快，至于这尸体后续会不会被野兽分食，那就与他无关了。 张启灵见状，眼底微闪，心里却了然，他摩挲了一下刀柄，将墨色的刀身微抬，与彦淮一人一边紧盯着从通道中逐渐显露出真容的野兽。 是狼……可，狼的皮毛怎么会是黑色的？ “这是汪家人豢养的，由狼群变异而来，夜晚活动，皮毛很厚，不畏火，但对刺激性气味有很强的本能反应，主人遇到过，能应付，呃……用蛮力！” 七昱的话音落，张启灵就下意识瞥向彦淮，但后者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像是疑惑，又像是烦躁。 ——越来越密集的锁链摩擦声逼近，的确让彦淮想起了一些绝对称不上好的回忆，但有了上次脑袋抽疼的教训，这次还算能稳得住，只不过…… “七昱说，气味。”至于蛮力，暂且不提。 “啊？”气味？这会儿上哪儿找气味啊？ 彦淮茫然地看向张启灵，分神在系统空间里扫视了一圈，虽然乱七八糟，但……好像真的没有什么能制造出气味的东西。 张启灵明白了，他抿了抿唇，侧身往前一步，身体半挡在了彦淮身前——那，蛮力就蛮力吧！ 七昱傻眼扶额，张启灵是不是被自家主人传染了…… 彦淮也不明所以：“你干嘛？” “跟紧我。” 话音落，墨色的刀身翻转，张启灵差点儿就一出溜跑进了变异的狼群里，为什么是差点儿呢？因为彦淮眼疾手快，薅住他的后脖颈子就又提溜了回来…… 彦淮伸手完全出于本能，就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下一秒，微凉的皮肤触感落实，他才让自己惊恐瞪大的眼睛恢复到正常幅度。 张启灵：(＜_＜) 彦淮：（)′д`(） 然而，这边的两人大眼瞪小眼模式还没正式开启，另一边的变异狼群就已经开始躁动起来了。 很显然，刚才的举动已经打破了两人与狼群之间的对峙，一道道阴冷的野兽喘息声在通道里重叠在一起，下一刻，它们一哄而上。 彦淮眼神复杂，一时间的想法有些凌乱，以至于面对眼前这帮出气筒子时，表情都不耐烦起来。 他伸手环住张启灵微僵的腰肢，又将烙爻刀背在手臂的后方，身形一掠便从狼群中穿过，只留下一地的血肉模糊…… 些许血迹溅在了张启灵的脸上，彦·没想到·淮尴尬又无辜地避开了对方的眼神，索性直接化为龙身把张启灵包裹在了其中，身躯更是像一辆大卡车似的从通道里碾压过去，没再溅起一滴血渍。 而张启灵……他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π_π 一阵歪七扭八过后，张启灵的脚下才总算落到了实处，虽然这个地方要比刚才的通道更加昏暗，但长期游走在地下，他还是能看清点儿近距离的东西的，比如：彦淮硕大的本体，看来他之前还是低估了，还以为就比真人大一些来着…… 通道里有些微的风，飘荡的血腥味很浓。 彦淮落地后瞬间恢复了人形，衣衫完好，除了心里还有些不舍外，其他一切正常，他轻轻地放开了张启灵的腰，将目光落回到后者的脸上后，表情又变得说不出来的窘迫。 “咳，吭吭（háng）……” 张启灵闻声瞥向彦淮，不用看表情也知道某人在笑什么，于是抬手去擦脸上的血迹，可能擦花了，但他看不见。 而彦淮被张启灵那双莫得感情的眸子一盯，瞬间就失了声，只敢抿着唇偷瞄过去。 这些狼的血似乎有些不太一样，有着极淡的凤凰血脉气息，还比一般的血液浓稠，所以照张启灵这个擦法，应该是擦不干净的，嗷对了，他的空间里好像是有毛巾的，之前买衣服的时候顺道叠进去了一块。 重新探入空间，彦淮左翻右找，把本就不规整的物品和钱财翻得更乱，但好在结果是好的，一摞衣服的夹层里，毛巾露了个角，被他劈手拽了出来，而那摞衣服摇摇晃晃，最终还是倒了。 但彦淮也顾不上，转身的时候又踢到了一个包…… 呃，是不是真的有点乱了？ 彦淮低头看着那个之前张启灵在海底墓时背的包，陷入了沉思。 害，算了，回去再收拾！ 彦淮很快就抛弃了这个想法，将毛巾沾上水后，出了空间：“拿这个擦。” 张启灵看着面前又一次被彦淮凭空变出来的东西，目光顿了顿，随后伸手接过，默默擦脸。 “这是主人的空间，有100立方，以后出门……” “七昱，”张启灵这还是头一回打断别人说话，滋味莫名挺不好受的，“不用都告诉我。” “好吧……” 七昱团吧团吧身体缩小了一些，它只是对自家有时候缺根筋又心大的主人很无奈，再加上旁观两人感情的时候真的很着急，可盲目的助攻好像又并不适合，至少，张启灵需要的似乎不是这些。 手背上突然传来了宽厚的温热，张启灵指尖微颤，抬起的目光对上了彦淮，毛巾被后者换了个干净的位置，翘起的柔软尖角顺着力道点在了他的下眼皮上，晕染开一抹渐重的血红…… 修长的两只手仿佛都没有离开彼此的意思，可脸上的血迹明明已经淡去、擦得很干净了。 原因只是，某人原本还放在擦血迹上的注意力，逐渐转移到了别处而已。 彦淮愣愣地看向张启灵的睫毛，它们很翘、很细，生长得自在又自然，但浓密的地方不像是被重点着墨过的那么突兀，向两侧过渡时显得很沉静。 彦淮在睫毛淡淡的遮掩下，看见了张启灵黑色的瞳孔，明明这通道里都是阴影，但他就是能看得分明。 里面藏着只有他近距离下才能触及到的温柔，但不知为何，彦淮只想打破这份温柔，为那双纯黑色的瞳孔点缀上其他的颜色。 于是，在张启灵耳朵发热并且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彦淮突然做出了一件不带脑子的事。 他吹了口气…… 他对着张启灵的睫毛加眼睛吹了口气！ 张启灵猝不及防被吹了个正着，眼皮飞快地眨了两下，脚步迅速地往后退去。 七昱： (??? д ???) !!! 第132章 幸存的实验者 “那个……主人只是，只是……”只是个啥啊！ 堂堂一届能产生情绪的万界系统，七昱竟然硬生生被逼到了词穷的境地，它看向彦淮，又看向张启灵，然后发现两人眼底都有不可置信。 “主人大概可能是觉得……您的眼睛和睫毛在痛！所以才想帮您吹吹的，一定是这样！” 张启灵：“……”我不信。 他将黑金古刀收回刀鞘，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彦淮，然后抬步走向了通道尽头的墙壁。 而自觉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的彦淮，懊恼地紧闭了一下双眼，目光落在张启灵走远的背影上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唯唯诺诺地落后几步跟了上去。 至于通道中段处，黑眼镜多此一举留下的、且被血水污染的记号……嗯哼~给鬼看吧~ 此时的汪家地宫三层里，黑眼镜正靠在墙上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揉着老腰，谢连瑞潇洒地跳下机关通道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谢连瑞！” “哎！” “你哎个屁！”黑眼镜抬手指着谢连瑞的鼻子，咬牙切齿，“你明知道黑爷就站在机关上，不等黑爷走开就摁下机关，臭道士你安的什么心啊！” “齐善人，我已经提醒过你了啊！”谢连瑞一脸无辜地摊手，随后安抚性地缓了语气，打断了黑眼镜即将要爆出的粗口，“哎呀~贫道知晓以齐善人的本事是万不会出现意外滴，再者说，这汪家人既然放我们进来，那必然不会让我们在一个小小的机关通道里就栽跟头的，安啦安啦~” “这他妈是一回事儿吗！？我告诉你，黑爷这可是工伤，你必须赔钱！”黑眼镜义愤填膺地拽了拽他的大黑包背包带，却没想到触摸到了一手的滑腻，“这什么玩意儿？” “狗血。”谢连瑞回答得一脸淡定。 “狗血......”黑眼镜低头往地上看去，好家伙，这怪不得味道这么冲，一地的狗血新旧交替，就连原本铺就的石砖上都淋了厚厚的一层，“这汪家人是要辟邪吗？” “有一次我从地宫二层逃出来，但没想到会逃进上面的通道里，”谢连瑞向头顶上方已经闭合的机关口努了努嘴，“隔得有点远，又没有光线，所以我只能从那几个汪家人的嘴里隐约听到一些，这些狗血应该就是由像他们那样的小队倒进来的，而且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人来倒一次。” “这么说，这第三层里有邪物？”黑眼镜捻着手指，他身上沾的狗血还没有彻底地干涸凝固，但也有些时间了，想必这汪家人最多一天前才让人来倒过。 谢连瑞摇了摇头，他也不清楚：“当时地宫二层的汪家人很快就发现我不见了，到处找我，最后我被抓了回去，并且消除了大部分记忆，而这地宫三层里究竟有什么，我也不得而知，但我应该没进来过。” “那就再往里走走吧！”黑眼镜看似随意地向四周扫视了一圈，然后抬手指了个方向。 “嗯！”谢连瑞没有意见。 但，意见算不上，煎熬，彦淮应该是感受到了，因为张启灵从刚才开始就不搭理他了！(?﹏?) 跟随的脚步时远时近，那是彦淮倔强的悲伤，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才吹出的那口气啊！ 情不自禁？呵，张启灵恐怕会劈了他的，但如果不解释，似乎会更惨，就比如像现在这样，一个“不会说话”，一个不会说话。 于是...... “张启灵......” 彦淮的语气可怜巴巴又软软乎乎，张启灵听到后，脚步微顿，目光也随之看了过来，无甚表情。 但就是因为这样，彦淮心里的小人才会再次缩起脖子。 可到底是开了口，张启灵还等着呢，彦淮咽了口唾沫，还是往前走了两步：“吭吭，我刚才那个，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觉得你的眼睛不太一样，所以才没忍住吹了一下，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张启灵闻言脸色微僵，彦淮这语气怎么像是在，撒娇？况且，他的眼睛还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再者，他也......没有生气。 七昱在张启灵的意识海中更是快看不下去了，就连它的数据分析都没能察觉出张启灵有生气的情绪，自家主人又是从哪儿看出来的！然而对此，它不能说啥，只能让这俩人爱咋咋地了，反正离不了就得了！ “没有生气。” “嗯？”张启灵的回答让彦淮愣了愣，没有生气？那为啥张启灵刚才扭头就走了，他能感觉出张启灵刚才的反应和后者以往的脾气是不太一样的，既然不是生气，那是什么？ 彦淮这么想，自然也这么问了，然而还没等到张启灵的回复，距离两人不远的通道拐角处，就传来了一道让常人难以察觉到的热息声，很微弱。 彦淮凝神听去，是人，还是个受了伤的人。 张启灵没有说话，见彦淮比了个手势后，便与后者压低脚步向发出声响的地方摸去，彦淮在前，张启灵在后。 扑通—— 那人摔倒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哼，他已经在彦淮血脉气息自动感应的十米范围内了，但彦淮除了血腥味，并没有感应到其他的任何血脉气息，那就只能说明，他只是个普通人。 可汪家的地宫里，怎么会有普通人呢？ 彦淮心底疑惑，抬步迈出了拐角，与张启灵一起将视线落在了地上的人身上，下一秒，两人眼底都闪过诧异——已经虚弱昏迷的人断了半条右胳膊，血迹仿佛延伸到了通道的尽头。 彦淮蹲下身凑近那人，视线落在了他的断臂切面上，失掉的胳膊应该是被什么给生生撕扯下来的，衣物破烂又陈旧，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也满是青紫或血迹，但从他的左胳膊静脉处，彦淮似乎明白了他的身份。 ——臂弯的一小块相比下可以忽略的淤青里，有一个极其微小的针孔，他应该是汪家人抓来的实验品。 从汪珏的记忆来看，他只知道汪家的地宫有三层，一层豢养易容兽，也就是刚才彦淮碾死的那些变异狼群，二层是实验室，三层......似乎是一个墓室。 但无论哪一层，汪珏都从未进入过，不是没有权限，而是本能地排斥。 而后来的事情也证明，这股排斥不是空穴来风的，汪珏和妖母被汪权分开囚禁利用的时候，是来过这里的，但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再加上汪权消除过前者的部分记忆，之所以刚才能在外面突然想起来，也是全靠了妖母的刺激。 脚下的这条通道应该就是与地宫二层的衔接通道了，也就是说，它能通往实验室，所以面前这人应该就是从实验室里逃出来的了。 命真大啊！ 可，他怎么逃的？又为什么能逃？ 彦淮一边思索，一边从空间里拿出个医药箱，对着被实验的小可怜的断臂上下其手。 而张启灵则是站在一旁警戒，目光时不时地从彦淮身上扫过。 第133章 百无禁忌 “那些狼，还有。” 彦淮一个根据汪珏的记忆帮人包扎的半吊子，左右折腾了一会儿后，居然成功地保下了一条人命，成就感＋1，他在听到张启灵的话时，也点了点头。 “撕扯的力道很大，胳膊一下就被拽没了，至少刚才的那些是比不了的。” 张启灵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后说道：“狼王。” “嗯，”彦淮认同，他的视线从地上的血迹，延伸到了远处，“再往前走，应该就是汪家人用于实验的地宫二层了。” 汪家山院距离后山的地宫有四公里左右的路程，那场火的动静虽然传不到这边，但汪家人有秘术相连，再加上他和张启灵也没有隐藏的意思，所以这么大规模的损失下，地宫里的汪家人一定会转移，或许，已经转移了。 彦淮收拾好医药箱，将地上昏迷的人扛起来后，仍旧走在前面，并回头招手示意张启灵跟上。 “这家伙应该是趁汪家人转移的间隙跑出来的，不知道注射过什么，要小心点儿。” 张启灵听着彦淮放柔的声线，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有些不自在，他抿了抿唇，索性迈步上前，让彦淮走在了后面。 彦淮：“？” 好吧，张启灵就不是那种让别人挡在前面的人。 彦淮看着前方瘦削的背影，不动声色地开启了血脉威压，与此同时，他肩上扛着的人，眼皮似乎动了动...... 而另一边，黑眼镜和谢连瑞已经穿过了洒满狗血的区域，再往前，就是一条挂满了奇怪符咒和狗牙的石门。 谢连瑞是尘云观的方丈，对于符咒的了解虽然算不上大成，但也能通略一二。 “这，左撇右捺，带点还带条长沟，这是什么符咒？” 门前无风，符咒静止，黑眼镜能将上面的符咒走向看得很清楚：“你可别白瞎当了这么多年的道士啊！赶紧看看！” 谢连瑞无语地走近了些，火把在离开洒满狗血的那个区域时，就已经灭了，他的夜视能力跟普通人比，那还有得比，但跟黑眼镜比的话......那就根本没法比！可从后者的描述中，他又隐约有些思路。 “你说的那张符，最上面的三点，是不是前两点比较小，而后面那一点是上挑的？” “昂，没错。” “那你说的那条长沟，是不是占了大半张符纸，而前端，就像是一条蛇的环形？” 黑眼镜一下反应过来，他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向谢连瑞，他还以为这家伙一路上云淡风轻地走到这儿，是能看见的呢！没想到是装的啊~也是，这都已经是第三层了，别说看了，普通人在这儿连走路都费劲，也真是难为他能走到这儿了。 “没错~”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应该是镇一切邪祟符，一般用在宅第，可这里是地宫啊......”谢连瑞陷入沉思，“难道有人把这里当家吗？” “说不定呢！世上多得是百无禁忌的人，没准这汪家就有。” 黑眼镜瞥了一眼谢连瑞，视线重新回落到符咒上，而右手，已经悄摸摸地伸向了大黑包。 “不止汪家，齐善人不就是吗？” 谢连瑞的话让黑眼镜去摸手电筒的手一顿，他转头看向他，眼底闪过疑惑：“这怎么说？” “齐善人同贫道一起来这汪家了却因果，看上去似乎也是个重因果的人，但贫道能感觉到，你不是为此而来，更不是为了报恩而来。” “那是为何？” “齐善人......”谢连瑞脸上笑得和善，朝黑眼镜伸出了手，“自相识以来，您从未在尘云观留过香火钱，这一问，虽然是善缘解惑，但您也不好什么都不给吧！” 黑眼镜装傻，从大黑包里抽回了手：“给什么？我可没钱！” 谢连瑞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默念道德经：“齐善人，贫道出门也没带钱，买不了你的手电筒，这里没有光线，后面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为了不让贫道当您的累赘，行行好，贫道给您解惑，换个手电筒可否？” 黑眼镜被谢连瑞可怜巴巴的“行行好”给雷到了，他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忽略了心底产生的异样感，把刚才摸到的手电筒扔了过去：“给你给你，整这死出！” “多谢齐善人。” “欸，不是解惑吗？说说吧！顺道还能等等人。”黑眼镜斜靠在石门旁的柱子上，看着谢连瑞打开手电筒后，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心道：这家伙似乎怕黑啊......那这一路上还装得这么像！ “齐善人来此处，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你自己。” “哼，黑爷我善良大方还长得帅，帮你了却因果的慷慨之心，居然被你说得这么自私，黑爷的心伤透了，咱俩这账，没钱是摆平不了了！” 黑眼镜听过太多别有深意的话，所以听到谢连瑞所言之后，只觉得无关痛痒和无趣。 “齐善人勿恼，贫道所说的为你自己，是因为你不希望自己的死亡，在别人的因果里落空，并在其中显得毫无价值。 你为自己而活，也为寻找价值而活，但你至今都没有找到，而且还在这么久的生命里，看惯了人性百态，变成了不信神佛、不服妖鬼的性格，你才是真正的百无禁忌。 别人艳羡的东西，你却只觉得是诅咒，齐善人，其实别人的因果没这么重要，寻找价值也没那么重要，以你的本事，只要遇到良人，便可一生顺遂无忧，而那人，就是你的百无禁忌......” 谢连瑞言尽于此，他算不透黑眼镜的命格，所以没有将一切都和盘托出，因为后者终会了悟，也终会遇到。 话音在黑暗空旷的环境里传递着，黑眼镜的内心，像是告诉了所有的活物和死物，但他始终没有说话。 对于谢连瑞的话也无可无不可，他自己都说不明白的事，别人说的真或假都没有意义，所以他习惯性地走一步看一步。 “就当是你说的对吧！等能活着出去……” 嗷呜—— 凄厉的狼嚎声伴随着头顶石砖的震动，打断了黑眼镜嘴里的百无禁忌。 底下的两人对视一眼，侧耳细听，但声音没再响起，可刚才绝不是错觉。 “是彦淮和哑巴？” 黑眼镜有点儿不信，这俩人这么快的吗？他怎么感觉从进入地宫到现在，才两个钟头不到啊！嗯，肯定是黑爷的记号留得好的原因。 谢连瑞看着黑眼镜兀自点头的模样，便知道这家伙肯定又在孤芳自赏了，他笑着摇摇头，问了句：“那还等吗？就算我们提前进了这扇门，他们也能跟上，还可以节约些时间。” “哟~这么相信他们呢？”黑眼镜的语气意味不明，也不知道他自己注意到没有。 “呃……单单张小哥的话，可能有些困难，但有彦先生在左右的话，确实很容易。”谢连瑞实事求是。 “哼，容易是吧！那你说，他们多久能赶上我们！” “至多一刻钟。” “行~”黑眼镜嘴角勾起，转眸看着眼前的这道石门，感觉心里的黑水都要溢出来了，“打个赌，如果他们一刻钟内没有赶上我们，你给我八百，再加十张你画的道符。” “……”谢连瑞无法如此幼稚，但下一秒，“如果赶上了呢？” “如果赶上了，你要是不想回尘云观，那黑爷就收留你，入住的花费，黑爷给你报销。” 谢连瑞的眼睛亮了亮，他确实没有回尘云观的打算，所以这稳赚不赔的赌注，他不乐意才是脑子有坑！ “君子一言！” “一言为定！” 呵，君子？黑爷可不是什么君子，毕竟，收留是一回事，你想不想也是一回事，黑爷可没说不会把你扔回尘云观，反正没人见过你现在的样子，让你重新再修一遍道德经，巩固一下修为心性也不错，还能免费让你见识一下黑爷的真心呢~ 陷入开心漩涡的谢连瑞并没有注意到黑眼镜眼底闪过的阴谋诡计，一切亟待分晓。 第134章 被注射的药剂生效 “天有天将，地有地只（qi），聪明正直，不偏不私，斩邪除恶，解困安危，如干神怒，粉骨扬灰。” 特定的道符都有特定的咒语，谢连瑞看着满石门上的镇邪符和驱邪狗牙，一边掐下手诀，一边念念有词，如果不是那张过于年轻的面孔，倒还真有点儿仙风道骨的意思，其实，他完全可以耍赖不念咒破门，只等彦淮和张启灵在这段时间里赶上来，他就赢了。 可照黑眼镜表面懒散，内里又不服输性子，指不定会手贱自己去摘门上的符，汪家人心眼多且小，肯定有机关陷阱等着，反正他又不是破不了这道门，为了一个赌注的输赢就让好友冒险，一来会徒增变数、陷入被动，二来，他自问也无法做出如此有违道义之事。 所以不得不说，虽然相处得不多，但黑眼镜还是挺了解谢连瑞的，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仿若没骨头一样斜靠在一旁，有恃无恐的嘴角惯常勾起，并且在看到石门上的符咒和狗牙，随着谢连瑞话音落下就无风抖擞起来时，他还眉梢微挑，拍起了手。 “谢道长果然名不虚传啊~” 石门上的符纸，墨迹消散，黄纸纷飞，最终在燃烧下化为灰烬，这道枷锁，算是破了，而那些狗牙....... 黑眼镜走到谢连瑞身侧站停，看着石门上逐渐染上阴冷的绿莹光的狗牙，试探问道：“情况不对？” 谢连瑞抿唇：“嗯......” 镇邪咒焚，阴阳无界，幽灵迎道，妖鬼门开。（作者胡诌，无依无据，切莫当真。） “那怎么办？” “奈斯安的易zie~”（nice and easy! 从容应对！） 黑眼镜看向从端方雅正变成了鬼畜的谢连瑞，眉头狠蹙，嘴角抽风，实在接受无能：“......” 这石门上的符咒不会是代表了被汪家人拔了牙的狗子们吧！所以谢连瑞这是，打狗中邪了！？ 就在黑眼镜的思想更加鬼畜时，石门艰难又迟钝地挪动着自己的两半身躯，缓缓地向世人展示出了内貌，就像是为了方便迎接他们的求死。 而站在石门前的两人，只觉得有一阵仿佛从地狱吹来的血腥味的风，争先恐后地从缝隙里挤了出来，以至于狗牙上的绿色莹光，更甚了...... 轰隆—— 撼地的震动响起，此时的彦淮已经解决了两头寻着血腥味返回的狼王，左手正拉着张启灵的手腕，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那条满是烧焦的胡椒粉味道的密道里，前者扛了个人，后者提了把刀，至于装备...... 七昱广告时间：系统牌储物空间，精品中的精品，彦淮出门必备神器，还不用劳累张启灵背包包，堪称宠夫的最佳选择，真正的值得拥有。 咳，歪了！ “这动静......”彦淮耳朵微动，分辨出刚才的震动是从下一层地宫里传来的，但血脉感应只察觉到了黑眼镜的气息，并没有发现其他汪家人的踪迹，那看来，应该是黑眼镜和谢连瑞，他们可能出事了。 欻—— 张启突然挣脱的力道和身后传来的破空声让彦淮脑袋蒙了一瞬，但随即他就感觉到了肩上那人腰腹绷紧的动作。 伴随着一阵撕拉声，彦淮的后脊背瞬间发凉，他下意识攥住后者的脚踝就把人给扔了出去，可纵使他使的力道并不小，那人仍旧只是被扔出几米后，就凭借长出的利爪重新站稳了脚跟。 这人，也变异了？ 彦淮伸手摸向后背，本想纪念一下第一次不是被自己弄坏的衣服，但张启灵竟比他更快。 大概是身处地宫，彦淮只觉得张启灵的体温要比他要低上很多，再加上后背那片被扯下布料的空间很大，张启灵摸索确认的手慌乱地游移在背后，让他有种说不出地舒服和紧张…… “没受伤。” 彦淮的声音带着喑哑，但时机不对，张启灵没听出来，他只是暗自松了口气后，就收回了手。 可彦淮还有些意犹未尽啊……当然，如果没有煞风景的东西就更好了！ 一直安安分分趴在彦淮肩上、只需要等待获救的人，在那声剧烈的震动过后，似乎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现下再被两个打情骂俏的人忽略了一道，几乎狂性大发。 “应该是他体内注射的东西。”彦淮正色，看着不远处匍匐在地上蠕动的怪物，眼底闪过了不解，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 “嗯。” 而张启灵受地宫能见度所限，只能勉强看清前方已经袭来的黑影，他持刀迎战的姿势都已经摆好了，可没想到腰间一紧，整个人又被彦淮拉过去箍住了腰。 “……”真没完了！ 彦淮感受到张启灵目光里的怨念，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但这回，抛却私欲，他还真就是冤枉了！ 因为据彦淮观察，脚下的这条密道只有唯一的一条路能走，别处几乎都设下了机关，如果不小心将其触发，那接下来的路无论迈得正确与否，他们都会被机关所困。 这是进入密道之前，彦淮就对张启灵说过的话，原本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但现下，他们可能不得不硬闯了。 毕竟，要指望一个失去理智的实验品能不触发机关，那是不可能的，除非…… 彦淮神色一凝，带着张启灵越过怪物的一瞬间，将不灭火种留了一缕在怪物身上，紧接着，他便将张启灵护在怀里，瞬间加大了怪物身上火势。 轰—— 仿佛能灼烧灵魂的火焰包裹着彦淮的威压，二者相辅相成，在怪物残骸落地触发机关的前一刻就将其震碎，余威波及下，黑色的粉末还没来得及落地，就纷纷扬扬地飘散在了密道各处，融入了尘埃。 至于被迫埋首在彦淮胸前的张启灵，他只听到一阵龙吟声覆盖下的惨叫，随后便是彦淮近在咫尺的、放大的心脏跳动。 第135章 珍视，但从不限制 “没事了……” 救了个定时炸弹，彦淮心里有些难受，又有些后悔，他轻拍着张启灵的后背，胳膊顺着对方的力道，慢慢地松开了他。 两人脚下的位置暂时是安全的，那定时·怪物·炸弹并没有机会触发机关，所以往后的路线没有改变，但仍需要小心。 就是，距离太近了…… 张启灵抬眸瞥了一眼彦淮半裸露的肩膀，往后挪了一点，但也没挪多远，最多就一拳头的距离，因为身后就是墙壁，不能紧贴，避免触碰到机关。 “衣服！” “啊？嗷对！” 彦淮反应过来后不好意思地笑笑，他退去了破损的衣服，轮廓饱满的胸肌和其他地方线条分明的沟壑，就这么大喇喇地呈现在了张启灵面前，让人猝不及防，也让人下意识屏息，在此特指张启灵。 然而不太能对号入座的就是，彦淮从空间里取出新衣服后，就直接套上了，一点都没有在张启灵面前要孔雀开屏的概念。 以至于正等着两人感情突飞猛进的七昱，悄悄暴走在张启灵的意识海里，用人类的话来说，它现在的状态就是恨铁不成钢！ “好了，走吧！” 彦淮整理好着装，伸手自然地牵起了张启灵的手腕，这才勉强安抚了七昱跳脚的皮囊。 再往前几十米，胡椒粉烧焦的痕迹就没有了，黑眼镜和谢连瑞应该就是从附近进入地宫三层的。 而张启灵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动了动手腕，示意彦淮松开他。 这里已经没有危险了，彦淮心里很清楚，但他还是有千万般的不愿，可近在眼前的人即是这份不愿的源头，又是战胜它的克星。 彦淮还能说什么呢？他啥也不能说！除了…… “小心。” 张启灵简单应了一声便扭过头，没再看彦淮的表情——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两眼空空可以让他的心脏免得再受冲击。 奇长的发丘指沿着密道墙壁轻划而过，彦淮跟在张启灵身后，不近也不远，直到后者的手指停留在某一块石砖上…… 张启灵感受到了石砖内部的滚轮，机关就是这里。 咔嗒—— 一道短促的机关声响，两人斜后方不远处的地砖突然开启，下面溢出了不明血种的臭味。 “机关，松手就会合上。”这是个压力感应装置，除非有人一直在这儿摁着，不然机关口很快就会关闭。 “捂住鼻子，我们下去。”彦淮揽过张启灵，两人的身影迅速蹿进了机关口，都落下好一段距离了，上面才传来机关闭合的响动。 彦淮的速度挺快的，张启灵一直深有体会，从海底墓呛水，到现在的一蹿百米，几乎来不及感受风声就离开了原地，这是超出了人类正常认知范围内的速度。 等进入机关口后，是一个类似于下水道口的方形深井，二十多米的样子。 张启灵刚开始还听彦淮所说捂住了鼻子，但见彦淮既没有捂鼻，也没有屏息，索性也就放开了，亏得他第一反应还是想帮彦淮也捂一下，没想到这家伙完全就只是，小心他而已…… 第136章 在巨石上挖个洞 落到地面，彦淮看着脚下范围极大的暗红色血迹，思忖般呢喃了一句：“难怪……” “怎么了？” 彦淮转头正要解释，却发现张启灵虽然侧对着他，但目光并没有聚焦到他脸上。 “嗯？” 彦淮心里疑惑，等反应过来后又慢半拍地拍了下脑门——张启灵看、不、见啊！蠢货现在才意识到...... 手电筒手电筒！赶紧！ 彦淮再次探入系统空间翻找，最后还是在张启灵背去海底墓的背包里，找到了唯一的一把手电筒，这可真是尴尬了…… “吭吭……给！”彦淮表情不自然地将手电筒递到张启灵手里，语气嚅嚅（ru）道，“我忘了你那个……咳，这里比上面黑，你离我近些。” “嗯，”张启灵闻言眼底闪过了笑意，他根本就没有责怪彦淮的意思，在感受到手里熟悉的触感后，手指一动便打开了手电，“刚才，难怪什么？” “嗷对，”彦淮的智商回归，心里的小人儿被放到了正题前，“照汪珏的记忆来看，这地宫第三层应该是个墓室才对，可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感受到过凶气，直到刚才的那声震动响起，我才察觉到了一丝。 所以我想，这些狗血应该是汪家人用来压制凶气的，目的就是为了隐藏真正的墓室，但光靠这些狗血肯定不够，后面还会有其他的压制手段的，说不定，刚才的那声震动就和墓室的凶气有关。” 现在整个汪家地宫几乎都被搬空了，没有汪家人的血脉气息残留，而走在他们前面的，就只有黑眼镜和谢连瑞，所以刚才的那声震动，毫无疑问就是后者弄的。 “另外，刚才那凶气一经泄露，我扛着的那个被注射了药剂的实验品，就发狂了。” 昏暗空旷的空间里话音落下，彦淮和张启灵就都预想到了什么，他们对视一眼，齐齐就朝着黑眼镜和谢连瑞的方向掠去。 等两人都穿过狗血铺就的石砖后，一处不显眼的角落里，正孤零零地倒伏着一根熄灭的火把——那根火把的火星早已熄灭变得冰冷，在这地宫里，也只剩下了迅疾的脚步声回荡着。 而“它”，像极了一个正在择人而食的怪物...... 等石门再次迎来了它的新拜访者时，眼前的那些狗牙所散发出的绿色莹光已经变得浅淡，周围还全都是符纸燃烧后的黑灰，无风而四散。 手电的灯光不经意扫过了地面上的一处血迹，张启灵凝眸，与彦淮交换眼神过后，走到了近前查看：“刚留下不久。” “是谢连瑞的，”血液中还保留着谢连瑞身上的那股奇特的味道，和妖母身上的味道一样，“他们已经进去了，走吧！” 张启灵点头回应。 两人不再做停顿，迈步进入了石门，只不过彦淮落后了张启灵半步，他的视线在石门上燃烧了一半的道家往生咒上一扫而过，至于身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潜在威胁…… “老谢，过多久了？” 黑眼镜迅速换好弹夹，朝身后与他后背相贴的谢连瑞喊了一声，随后便又将枪口瞄准了不断冲上来的怪物。 杀不完，真的杀不完！ 而且让人惊讶的是，这些怪物居然和彦淮先前救的那人一样——黑得发亮的指甲，披头散发，眼眶里是一片了无生气的漆黑，只会本能地吼叫，毫无理智可言。 它们都是从这处假墓室四周开通的笼子里跑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触发了什么机关，黑眼镜他们脚下的方形石台已经整个上升了一层，至于原本进来的路，早就被堵住了...... “还不到一刻钟，你没输，我也没赢。” 谢连瑞边丢符咒边用匕首捅怪物，连咽口唾沫的时间都没有，他的手腕上还缠着绷带，血液已经浸染，那是石门上的狗牙咬的，没错，狗子们拔下来的牙都会咬人了！要不是他的往生符丢得快，说不定现在已经成为狗子们黄泉路上的护法了！ 黑眼镜闻言咧嘴一笑：“黑爷现在巴不得你能赢，这玩意儿这么多，咱们可坚持不了一刻钟。” “能坚持，你小心！”谢连瑞抽空往黑眼镜的后背上拍了一张驱邪符，随后转身继续战斗，明明他的嘴唇都已经开始发白了，但那双眼睛看上去仍旧凌厉。 黑眼镜虽然不受震撼，但心底还是有些奇妙的，所以他乐意奉陪。 而另一边寻着黑眼镜的血脉线赶来的彦淮和张启灵，现在已经站在了被堵住的入口处。 斜上方传来的嘶吼声和枪声交错混杂在耳边，吵得彦淮脑袋疼，他将双手紧贴在堵着入口的石面上，用了些力去推，可没想到这石面竟然纹丝不动。 这怎么会这么大块儿！？ 彦淮能感受到石面对于他的反作用力，知道这不只是一块石头这么简单，这更像是......一座地基特别稳健的楼层，嗯，几十吨重的那种高楼大厦。 彦淮眼神里的惊讶一闪而逝，张启灵虽然不解，但这家伙不用蛮力解决问题的表现，还是很值得表扬的。 发丘指在眼前的石面上摸索了一阵，随后在彦淮发怔的目光下，那两根手指猛然探入...... “普通巨石，机关和地宫相连。” 也就是说，就算彦淮能用蛮力把巨石推开，那这座地宫也会随之塌废。 彦淮从发怔中回神，目光落在石面上的两个黑洞洞的窟窿上，喉咙不自觉滚动，但在下一刻，他的脑子里就闪过某种想法。 推不行，那他还可以挖啊！ 于是，在张启灵持续不解的目光下，彦淮握住他的肩膀，将他安置到了一个不会被石块或灰尘碰溅到的角落，就在右后方，离得不远。 “在这儿等我。” 嘱咐完张启灵，彦淮笑眯眯地转身走到了巨石前，对后者亮出了两只利爪...... 锵锵锵锵—— 利爪在巨石上留下了道道狰狞的痕迹，随着彦淮挖下去的动作，那些痕迹迅速且深刻地重叠在一起。 一块小小的石头滚落到了瞳孔微微放大的张启灵脚边，随后，他脑中的某根弦，断了...... 第137章 捅了怪物的窝 枪声和发狂的嘶吼声越来越明晰，张启灵随着彦淮挖洞的进度而移动着位置，眼看只剩下最后一爪他们就可以破土，啊不，破石而出了，可这前后所用的时间，居然还不到五分钟。 至于这五分钟内的经历...... 七·质检员·昱表示，主人挖出的洞，高度很友好，宽度也比主人的肩膀略宽，就连扬起的石头粉末都显得格外唯美......个鬼！ 白色的团子在张启灵的意识海里都忍不住想要咳嗽了，它别开脸暗暗吐槽道：谁家好人挖个洞会像是撒水泥啊！ 而有类似想法的还有张启灵，他捂住口鼻的胳膊下是一张麻木的脸，但从心而论，刚才因为担心彦淮触发机关而用沉默来拒绝彦淮的劝告，并且执意跟进来的想法，到底是不是对的？应该是...... 唉...... 仿佛是听到张启灵内心灵魂拷问般的叹息，彦淮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挖掘工程终于到了只需要最后一爪的地方。 彦淮看了眼头顶上方呈现着凹凸不平状态的石面，收回视线转了个身，将利爪恢复成人手后，又把掌心朝上伸向了张启灵：“我们上去。” “......” 浑身都裹了层灰的张启灵心中默念救人要紧，他将视线果断从面前灰扑扑的爪子上移开，随后毫不客气地把手搭在了彦淮的小臂上。 于是，不甘被忽视的灰尘瞬间就在两人之间溅起，彦淮憋笑憋得辛苦，但在张启灵幽幽的目光下，他正色过来反手一扣，细心地为后者多加了一层保险。 砰—— 撞碎的石块夹带着彦淮的威压，不密集，却像是防不胜防的暗器，把挖出的洞口周围的那些少数实验品，给砸了个正着。 枪声虽然还很欢畅，但彦淮破洞的动静实在算不上小，被不知道多少层实验品围在中间的黑眼镜和谢连瑞都听到了，可惜就是看不着。 “彦淮！哑巴！是你们吗？” 彦淮和张启灵这边也是同样的情况，这些不断冒出来实验品多到让人头皮发麻，他们只能凭借着枪声和喊声来确定对方的大概位置。 也就彦淮相对好些，他还能从黑眼镜的血脉线得知，那俩人就在二十多米外的地方，而那里，怪物最多。 “是我们！” 彦淮一边取出烙爻刀，一边回应，他和张启灵一人一侧守在了挖出的洞口两边，并将一部分莫名不顾忌威压威慑的实验品给处理了干净。 “你们想办法往这边靠，我这就进去帮你们！” “别，你别过来——”黑眼镜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但好在彦淮能听得清楚，“这些玩意儿太多了，根本杀不完，得先把那些笼子给堵上！” “笼子？” 在这群又跑又跳的怪物中间，彦淮的身高很不凑巧地发挥不了优势，还是借着扑过来的怪物将身体腾空后，他才看到了最近一处的一个笼子通道。 这些实验品似乎就是从那里面出来的，但身后的洞口也需要人守着…… 彦淮的视线不动声色地落在张启灵身上，他没犹豫多久便用刀刃往掌心悄悄划了一道，随后又借着跟张启灵错身的间隙，将血液抹在了后者的后背上。 “我去找机关，你留在这里接应他们，我很快就会回来。” 刀伤很快愈合，一切做得悄无声息，如果不是攻上来的实验品显然行动变得迟缓和恐惧，张启灵会觉得彦淮刚才啥也没干。 狐疑的眼神落在彦淮离开的背影上，耳边明明还残留着对方带着安抚意味的话音，可周身多出来的特殊草木香味，还是莫名地勾起了张启灵心底的不安。 “您放心吧！主人会没事的。” 其实七昱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在进入这处空间后，它就觉得自己的存在感被什么东西给挤压小了。 当然，这种挤压不是因为彦淮和张启灵之间的氛围，而是因为这里存在着的一种特殊的磁场。 好消息是，这磁场并不强烈，而且对于现在的彦淮来说，哪怕遇到真正的汪家人，他也有一战之力，七昱只需要迷之自信就可以了！ 于是，带着张启灵挂念的彦淮，已经迅速绕着脚下的方形石台转了一圈。 黑眼镜刚才喊的笼子，其实就是囚禁这些实验品的牢笼通道，一共九个，构造材料和地宫二层的一模一样，或者说，这里就是地宫二层，之所以能与第三层的石台相接，是因为后者的机关被开启，这才导致了石台的上升。 彦淮每经过一个牢笼通道就往里面丢去一个不灭火种，然后加重血脉威压，把那些着了火后都还想往外爬的实验品给封在了里面。 但这个办法只能短时间用，要是时间一长，不仅地宫里的氧气会被焚烧殆尽，整座地宫也会因为承受不住而崩裂坍塌，他们能利用的时间很短。 “蛙趣……怎么突然变这么热，这地宫下面难不成还有岩浆？” 枪声销匿，因为黑眼镜枪里的子弹已经打光了，而谢连瑞一直在用符咒，精神力消耗过大，现在已经几乎说不出话了。 他们都看不见彦淮的动作，还以为又是什么汪家用来折腾人的招式，但很快，骤减的压力就让他们意识到，这是彦淮干的。 “往两点钟方向撤。” 果然，彦淮的声音很快就从两人侧面传来，黑眼镜和谢连瑞循声看去，见他周边的怪物一直在踟蹰不前，于是都齐齐松了口气。 第138章 假的，真的，都要去证实 “我说小淮啊……你要是，再晚来一步，哑巴的娘家人，可就没了……” 黑眼镜抖着手杵着膝盖，和谢连瑞靠在一起大喘气。 两人脑门上都是细密的汗珠，头顶冒着白气，之前就因为对付怪物而消耗过大的体力，现在受到不灭火种灼烧的影响，很快就会出现了脱水的前兆，必须得赶紧离开才行，不然该变成人肉干了！ “好好好，我道歉，赶紧走吧！” 彦淮走到两人身旁，一边警惕着时不时扑上来的怪物，一边伸手去扶一把两个体力不行的年迈老人。 三人在包围圈里相互掩护搀扶着，脚步不停，直往张启灵的方向蹿去。 轰—— 彦淮都已经能透过眼前奇形怪状的怪物，勉强看清站在洞口边的张启灵了，他刚要将唇角扬起，却没想到猛烈的震动和压迫感，突然从众人的头顶上传来。 彦淮下意识抬头看去，随即瞳孔一缩。 一双巨大的碧绿色竖瞳正投射在穹顶上，它阴冷地看向他，可他除了太阳穴处的抽痛加重以外，似乎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荒蛮腐朽的西南阵，龙骨鞭的破空声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几声污秽、又显得高高在上的怒骂。 “找死啊你搬这么慢！是不是也想被炼成鞭子！” 挥舞者的声音逼近，彦淮看见了龙骨鞭狠狠落在一头正在搬运巨石的苍龙身上的景象，那处鞭痕明明很浅淡，却在苍龙移动的下一秒，瞬间皮肉迸裂开来，血水沿着它的鳞纹流淌，最后落入了道路两侧等着喝血的毒蛇口中...... 坚硬的鳞甲不抵用了，那是族人骨头炼成的鞭子，能把他们活活抽死的...... 砰—— 一阵轰响从前方不远处传来，彦淮僵硬地转头看去，是巨石从苍龙拖拽的车辇上滚落的声音。 那头苍龙已经筋疲力尽，龙骨鞭正不间断地从四面八方抽打在他无力绻缩的身躯上。 满地的血、饥渴的虫子、被活生生分食而光的身体、泛着青色莹光的骨架、行尸走肉般，继续前行的车辇...... “死了死了！他死了！哈哈哈哈......” 系统空间里，一颗猩红的珠子悬浮在半空，带着恶意的畅快狂笑从里面传了出来，笑声穿透了彦淮的神经，在他的脑海中炸响，兴奋得像是在讨伐他罔顾族长使命的作为，像是对他和张启灵绑定休戚与共时，所许誓词的嘲笑，像是......像是诅咒他不得好死的预言...... 彦淮满目猩红，喉咙里猛然涌起了一股腥甜，身体对于张启灵他们的拖拽，失去了反应能力。 “彦淮！” “小淮！” “彦先生！” 血液顺着嘴角溢出，最后因为容纳不住吐在了地上，彦淮脑子昏沉地抬起头，想要确认什么般再次看向了穹顶，可那儿哪里还有什么碧绿色的竖瞳....... “假的！” 假的吗......彦淮眼神空洞地看向张启灵，那不是假的。 张启灵，那不是假的...... 一滴浑浊的泪水突然从彦淮的眼眶里坠落，他身上的青黑色鳞甲若隐若现，看样子，是苍龙的特征开始不受他的控制了。 地宫再次剧烈摇晃，让所有人都差点没站稳。 穹顶，毫无征兆地砸下来了...... 可挖出的洞口还在好几米远外，纵使跑得再快，众人也无法全部安然撤离。 彦淮目光一冷，迅速抽回被三人搀扶着的胳膊后，朝洞口的方向使劲推了他们一把，威压集中覆盖在他们身上，将人直接给震了出去。 “彦淮！” 彦淮看见张启灵的刘海被威压掀动，那双他之前就看呆过的眼睛里，正此刻正倒映着他的身影，只不过眼球和影子一样，在穹顶砸下的阴影里，破碎不堪...... 走...... 彦淮被血染红的薄唇轻颤，微微翕动间，说，对不起...... 砰—— 洞口的初始段略带点儿弧度，虽然给摔下来的三人做了缓冲，但余威重复反弹，愣是将人给撞晕了过去。 三道身影乱七八糟地趴在幽暗的通道里，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张启灵似乎还听到了一声熟悉龙吟，可是，它不再显得肃穆和威严，而是变成了充满仇恨和绝望的模样...... 一天后，半塌不塌的汪家地宫里才终于有了点儿新的动静。 黑眼镜胸腔微鼓，咳嗽了几声，身体在硬邦邦的地面上趴了十多个小时，早就已经僵硬成了一块一不小心就会散架的木板了。 咯吱！ “嘶——卧槽......” 腰和脖子同时发出了嘎嘣脆的声音，黑爷承受的酸爽简直无可厚非，他挪动了一下胳膊，本想借力撑起来，却没想到手肘突然怼到了一块柔软的肉肉。 视线微移，是谢连瑞......的腰！ 黑眼镜看着谢连瑞独特的姿势，嘴角抽搐，这家伙的上半身大喇喇地倒趴在他身上，脑袋把他的屁股当成了枕头，看着好不享受！可怜了他自己，腰都快没知觉了，还被谢连瑞的骨头硌得脊背疼！ “谢、连、瑞！！！” “......”没动静...... 谢连瑞的睡眠一直都很沉，平常就算是敲锣打鼓也弄不醒他，更何况今天的枕头贼拉舒服，醒不过来啊醒不过来~ 黑眼镜见状冷笑了一声，随后突然喊道：“有狗！” “卧槽！快跑！” 仿佛是触发了某个机关，谢连瑞闻言把手撑在“枕头”上，爬起身来扭头就跑，然后不出意外duang的一声，整个人栽进了彦淮挖的洞里...... “嘁！” 黑眼镜轻轻松松地摆脱了压制，他撑着胳膊站起来，目光在周围扫视了一圈，紧接着便在一处灰尘的覆盖面上，看见了张启灵留下的信息。 “活着。” 谁活着，当然是彦淮了......可他会去哪儿呢？ “姓谢的，该走了！” 第139章 执棋之人 苏省，一座新中式的别墅外正垂首立着一个青年，乌木门两侧的铜色云石壁灯灯光柔和地洒在了他身上，并在另一侧留下了修长深邃的阴影。 没过多久，乌木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走出的，是一位温婉的旗袍美人。 “先生，请跟我来。” 旗袍美人侧身为青年引路，素雅的妆容、得体的礼仪让人眼神不自觉地跟随和痴赏，但这其中似乎不包括青年。 “有劳。”青年只是略一颔首，便将目光放回了脚下的路，始终没有在其他地方多做停留。 两人穿过负一层的假山流水花园，迈步上了还带着潮气的青石板台阶，回廊不多，胜在简约大气。 到达一楼后，视野就会被浓密和稀疏争相夺去，可再远看，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外围花园里修建的那座“栖凤凰”。 栖凤凰是一座亭子，孤阴不生，孤阳不长，梧桐木亭，栖凤凰者也。 灼目张扬的名字，却镌刻在饱含韵味的江南一方，像是一位温润如玉的公子，内里藏敛着对心爱人的炙热和占有，肆意克制如它，正和身处亭中的那位，一样...... “家主！” 青年眼中的淡漠消散，只剩敬重，他站在亭外，只等那人赏眼唤他。 “小羡回来了？”清冽却带着暧昧的嗓音传到耳里，让人不自觉听从，“过来。” “是！” 青年，也就是汪羡应了一声，他迈步走进了亭子，抬眸看了一眼，却没想到家主也在看他，茶香已经溢了出来。 “家主，需要属下现在汇报吗？” “嗯，说说吧！除了山院被烧、地宫被毁，还有什么？” 白皙又骨感的手抚过茶壶，将香茶的茶水沏到了对面放置的茶杯里，动作不急不缓，甚至称得上赏心悦目，可那话音里明明没有的问责，还是让汪羡提起了心。 “汪栩死在了地宫，汪铭......他和地宫里的族人一起，连同着实验成果，都在转移的途中，失踪了。” “知道是谁干的吗？”语气不变，但周围的空气似乎抖动了起来， “经过秘术还原一部分族人的最后影像，是个假扮汪珏的人，叫彦淮，还有......” “等等！”还没等汪羡的话说完，坐在茶桌前的那人就突然抬手打断了他，手中的茶壶有些不稳地放下，“你说，彦淮？姓彦？” “是......” 汪羡不明所以地停下，视线低垂，隐约间，他似乎听到了家主说什么，回来了？ “山院，还有多少人活着？” “还有几十号人，一些是潜伏在外的，一些是汪芈带走的。” “安顿好所有人，把汪芈带来见我......还有，盯紧毋家，尤其是毋斜，我要去秦岭确认一件事！” “是！” 暗处的汹涌已经有了显现苗头的前兆，但事件的重心永远不知道落在谁身上，究竟谁在算计？谁又会在迷雾中一无所有、全盘落空？ 没有人在上帝视角，之所以能让一切都按命运轨迹运转，无非是被称为上帝视角的人，极会把控人心罢了。 当然，也有可能，那是对亲近之人的了解，就像，死去的、活着的、等待着彦淮的人。 第140章 墨麒麟 “张启灵，你先别着急，主人不会无缘无故离开的，应该是昨天恢复的记忆对他产生了影响，等理清楚了，他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两小时前，张启灵在地宫里清醒过来，他比黑眼镜和谢连瑞都要早些，醒来的第一件事也不是离开，而是跑去彦淮挖出的洞里查看，可里面除了彦淮扔出空间的大量装备和一根拐杖外，什么都没有了。 通向石台墓室的出口已经被穹顶的碎石封住，彦淮不知所踪…… 七昱见张启灵闷不做声地就开始低头收拾装备，临走时还贴心地给黑眼镜他们留了一部分，甚至还做了记号，心肝儿都在颤啊！ 这不是夸张，它是真怕张启灵一时冲动就通过与彦淮的灵魂感应去了秦岭，再把自己给弄受伤，那等彦淮回来，就真非撕了它不可了！ “张启灵……我现在还不清楚主人恢复的记忆是哪段，但从他的反应来看，绝对算不上好。 而且，主人身上的气息在恢复记忆的时候，有些不正常，有点像……之前炼化的一颗珠子，所以你现在去找主人，会有危险的，咱们再等等，好不好？” 七昱感慨这年头的系统不好当，它苦哈哈地央求着，语气不经意间就和某个时刻的彦淮一模一样了。 张启灵微微失神，握着黑金古刀的手松了松。 “七昱……” “嗯？”七昱软软的身体动了动，系统数据里想好的所有谈判词，一下子全被打散。 “我选第五个。” 啊？什么选第五个？七昱一脸懵逼，但接下来系统自动运转而显示出来的消息，告诉了它答案。 “任务奖励选择成功，恭喜您获得二重休戚与共绑定机会，特此即将加强您与爱人之间的第一次休戚与共感应能力。” “！？”七昱震惊，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你不选其他的……” 七昱是大概知道张启灵的命运轨迹的，找回记忆对他来说几乎是一个不可放下的执念，这件事的重要性明明堪比生命，可现在…… 十九年前进入海底墓时的记忆、夜视、血脉精纯度提升、主人的本体影像，除最后一个乱入的以外，其他哪个不是对张启灵有利的，可这家伙就是没选，最后只选了一个比找回记忆还要不靠谱的未知未来。 真不愧是只差一个名分就在一起的一家人嘛？选择都是这么的……简单粗暴又理所当然！ 七昱在意识海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始默默地探查信息，帮张启灵出谋划策。 至于那颗由彦袭炼化而来的魔珠，它的影响力似乎比前任主人顾翎想象的还要强大，所以只能借此机会，将它在秦岭彻底毁掉了…… “我知道主人会去秦岭的哪个位置，但那个地方很危险、很隐蔽，就算是你们之间的感应也会受到干扰，所以我们先约法三章，你答应了，我才会给你指路！” 七昱隐形的小手一插，语气傲娇却极为认真。 张启灵想了想，随后点头：“好！” “第一，不可以受伤、放血、多管闲事！ 第二，不可以冲动，必须要听我的话！ 第三，无论你在秦岭看到什么，都不要轻易相信！ 这些都记住了吗？” “嗯。” 张启灵的内心活动都是关于彦淮安危的，听完条件后，他答应得很干脆，七昱也知道他的回复没有半分作假，于是松了口气，交代出一部分关键剧情。 “毋斜会在毋家的默许下，和他的一位发小前往秦岭，就在明天，他们会在熙安的一处招待所，遭遇一伙土夫子的试探，之后也会多有羁绊。 你可以先选择跟踪，也可以提前加入任何一方，但在进入秦岭后，你不可以再单独一个人行动！” 张启灵仔细听完七昱的话后，考虑不过两分钟就决定了之后的行动计划，他回到北京城的小四合院里重新收拾了一些装备，直接乘上了前往熙安的大巴车…… 而此刻，一千多公里外的秦岭，天色已经接近正午，春意即将外盛，被绿墨和雨水格外偏爱的阔叶林层层叠叠，覆盖在山岭之上。 光影在叶片的翕动间摇曳多姿，端的又是一幅大自然的神秘画作，只不过这里却因为人迹罕至，而缺少膜拜者。 “他们把你找回来又怎样？族人还剩多少啊？哈哈哈哈……苍龙族已经不复存在了，彦辄死了、顾翎死了，你也会死的！哈哈，你也会死的彦淮！” 脑子里类似的吵闹声已经持续了一路了，彦淮被吵得头大心烦，火气蹭蹭往上涨，但那颗珠子好像视而不见，还专门往他心窝子上捅。 如果不是能从那些疯疯癫癫的话里得到一些信息，让自己的记忆重新破土而出，彦淮拿刀砍它都是轻的！ “西南阵，毁了，都毁了！” “好多血啊！哈哈……烧干他，烧干他！” “汪桐！你们这些废物，去死吧哈哈哈……” “别让他跑了……抓住他！哈哈哈……都死了！死了才好！” “是墨麒麟……彦淮！墨麒麟被你藏在哪儿了？快交出来！” 彦淮走在枯叶腐烂的地上，眼睛里的血色一直都未消散，他对空间里这颗珠子的前身有些猜测，但更多更为重要的事，也同样需要验证。 秦岭，会是揭开一切过往和记忆的地方……这是彦淮在踏入秦岭地界后，就有的一种预感，它浓烈到不会让人产生怀疑。 “彦袭，墨麒麟一直都在，只不过你得不到它，也无法得到，你不配，汪家更不配！” “胡说！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兔崽子，你知道什么！墨麒麟是我的，是上天赐给我重新掌权的礼物，是我的！交出来，你快交出来！” 彦淮闻言停下脚步，身体有些疲惫地靠在一棵树上休息，他抬起的手揉着太阳穴，嘴里还嗤笑一声。 “你现在不过一个死物而已，一万多年前都没得到，如今就更别妄想了。” “死物？哈哈哈……我可不是死物，只要你还活着一天，我就不会死，而且就算你死了，我照样不会死！等我吃了墨麒麟，我就能自由了！哈哈哈哈……” 不知道为什么，彦淮在听到墨麒麟时，本能就会想到张启灵，但这不是因为对方的血脉，而是因为其他的…… 可具体彦淮又说不上来，反正就像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渊源，暂且就当作是某种宿命感吧！ 第141章 反噬如何，爱人依旧 “我的空间现在只能存放死物，你既不是死物，那又是什么？” 彦淮面无表情地操控着精神力，用空间里那些成堆的衣服把那颗暴跳如雷的珠子给层层裹住，biu的一声，扔向了角落。 “待着吧你！”还不到处理你的时候。 彦袭的魔珠：“......”#￥*&#￥*#￥*& 耳根瞬间清净了不少，彦淮收敛起眼底的疲惫，继续往里走着，他加强了对族人的血脉感应，但越往里走，想要根据血脉感应线寻找族人的办法，就越行不通——这里似乎被事先设下了阵法。 一路走来，这阔叶林里安静得不像话，飞禽走兽没影不说，就连鸟叫虫鸣也没听见，更没有风声...... 这下，彦淮再不知道自己着了道，那就真是枉为一条龙了，他暗自苦笑着，因为有着对同族人的血脉气息感应，他到底还是松懈了。 上次的洋葱汁不就是个教训吗？怎么还不长记性，张启灵会怎么看他...... 彦淮烦躁地甩了甩头，将纷乱的思绪收回后，闭眼沉了口气，等再次睁眼时，他的瞳孔已经变成了金色的竖瞳，比刚才还带着自厌和消沉的血色瞳孔好看多了。 这里暂时没有人气，所以不用做什么掩饰，自在些。 彦淮眼底倒映着的环境开始发生变化，只不过这次的目的不是寻墓，而是为了还原出这片地势的本来面貌，帮他尽快走出这道阵法。 北为水，南为火，东属木，西属金，明明本该是四方主位各有所依的景象，可在彦淮眼里，这些属性居然全部都颠倒了...... 这是怎么回事？彦淮不解，就算没有阵法的误导，按照正常的风水来说，也不该形成这样的局势才对。 难不成，是有外力强行改变了这个地方本来的走势？ 彦淮垂眸思索了片刻，觉得这不像是彦家族人的手笔，倒像是他们利用了这个地方的特点，来对进入秦岭的人进行劝退。 想到此，彦淮对秦岭本质的探究欲望再次加深，他当初恢复的记忆，只隐约到彦琛领着剩余的苍龙族人为保证他的灵魂顺利离开，而去和汪家人周旋，以及七昱将他的灵魂分离为止，其他的是一无所知。 后来，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彦淮一边思索，一边拨开了挡在前面新出的长嫩条，阵法已经在他不破坏阵眼的情况下，逐渐被潦草地破解了。 之所以称之为潦草，是因为彦淮为了防止后面来的人过早地进入可能会发生危险的秦岭腹地，而刻意暴露出了阵法的痕迹，除此之外，他还另外加上了一些自己对困阵的理解，让原本彦家族人设下的一系列九宫八卦阵，变成了星宿十二宫困阵，危险系数不大，主打一个耗脑力、耗时间。 而后面来的人，自然就包括了探险求财的“无辜人”、真正的汪家人，还有张启灵...... 彦淮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对自己来说格外特别的人，他不想让他失望，等恢复了记忆、理清真相，爱慕的誓言依旧，遗留的使命......他也会承担。 他还不知道自己当初做了什么、错过什么，但那些被奴役的苍龙族人肯定存在过、经历过，他不能因为之前许下的反噬誓词就产生后悔的情绪，那不是彦淮，而是感情用事的懦夫。 彦淮在迈出阵法的最后一刻，视线回转，看向了张启灵赶来的方向。 休戚与共的感应在减淡，应该和秦岭这个地方有关，但彦淮还是微微勾起了唇角，目光柔和的模样，仿佛张启灵就在眼前...... 七昱，请你在我这次不在的时候，帮我看顾好他。 张启灵，留给你的信号弹很多，遇到危险，就给我发一个，我无论如何都会找到你、护住你。 第142章 发小谢梓洋 远在几十公里外的张启灵似有所感，目光往秦岭的方向看去，但目之所及只有白雾遮掩的众多山岭，秦岭，根本看不见...... 张启灵抚上心口，丝丝奇妙的感应就顺着血液荡漾开，让人神色微暖，情绪也莫名缓和下来。 七昱看着系统数据反应出来的张启灵的情绪波动，知道这是自家主人在用他的方式安抚张启灵，一直以来的担忧便也渐渐放下，它看向招待所一楼的两道身影，轻轻提醒道：“要小心毋斜的那个发小，他身上的气息不太对。” “好。”张启灵回神应了一声。 “那伙土夫子并没有按照原始轨迹的发展出现，你打算什么时候加入毋斜他们啊？” 七昱先前就已经不用敬称了，张启灵知道，作为彦淮的......呃，系统，这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和认可。 “再等。” 张启灵有种预感，毋斜出现在这儿不会是巧合，如果是有人故意安排，又或者是默认毋斜的到来，那接下来的秦岭之行，可能会对彦淮那边要做的事产生影响，他不能把不确定的因素带过去，必要的时候，还会阻止。 “......行叭，但你不能反悔！你可是跟我约法三章过的！” “嗯，不会。” 张启灵知道自己来秦岭是为了谁，所以其他人，与他无关，七昱的担忧完全没必要。 而还对自己处境一无所知的毋斜，正在招待所的一楼看着自己的发小谢梓洋，面上露出疑惑。 “这么说来，你和你那个老表也是误打误撞才找到那个地方的？” “没没没错！” 坐在毋斜对面的就是和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大名谢梓洋，绰号老痒，是个混不吝，还有口吃，但很会忽悠人，干过倒斗的活计，入狱过三年，一个月前刚出狱，这才通过他三叔的铺子联系到他。 两人也算臭味相投，毋斜是为了搞清楚老痒耳朵上的铃铛为什么和当初在东沂的尸洞里遇到的，造型这么相似？当然，还有他三叔在海底墓突然失踪，之后又重新出现在常沙的真相和原因。 老痒则是为了一个字，财，还是有零有整的财，四百万，毋斜也不知道他要这么多钱干嘛！ “那个地方，邪门的很，我我我和我老表走了几天几夜都没找到路，最后还是顺顺顺着，一条突然出现的古道才进去的。” “既然这么难找，你确定你那个所谓能留至少三十年的记号真的还在？” 毋斜扶额，信不了一点儿，他就该再打听打听清楚才出发，也就不至于事到如今只能两眼一抹黑地信这个不算靠谱的发小。 “放心吧！我说能找到就一定能找到！” 老痒拍拍胸脯打着包票，说话也不口吃了，脸上还露出了有些意味深长的表情，只不过毋斜没注意到这些，他只是暗自决定明天进入秦岭之前，要先找个当地人好好了解一下情况，然后才好在老痒找不到记号的情况下，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毋斜和谢梓洋简单吃完饭回到房间后，洗漱，安然睡着。 只不过，今晚注定还是会有人无眠。 第143章 加入毋斜和老痒 翌日清晨，毋斜定的手机闹钟咣咣作响，让人烦不胜烦，他艰难地从被窝里伸出手，将闹钟关闭后，又开始在要睡不睡的临界点上来回蹦跶。 “毋斜，赶紧起来收拾收拾，等下就要要要要去秦，岭了！” “昂......”对哦，他是要去秦岭的。 毋斜迷迷瞪瞪地爬起来，穿好衣服就越过老痒往外走去，刚打算和老板借个盆洗漱一下，可还没等他打开门，意识回归，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还躺在被窝里...... 妈的，为什么是在做梦啊！？ 毋斜的起床气噌噌往上涨，躺在他另一边的老痒都受到了波及。 “毋斜，你他娘的赶紧把脚拿开！” 老痒那沉闷的一嗓子喊出来，让毋斜更清醒了几分，他眨眨眼收回脚，拿起放在枕头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好家伙，早上九点十三了，他昨晚明明定的是七点的闹钟啊！ 毋斜咬牙一把掀开老痒的被子，让自己笑得和善：“你要是还想去秦岭，就麻溜地起来，再晚可就赶不上十点进山的大巴车了。” “......”老痒的起床气看着也不遑多让，虽然说话不利索，但这并不妨碍他骂骂咧咧，“我说你昨晚，不是定定定了闹钟吗？怎么还能起晚！” “闹钟有用的话，还要人干嘛！” “……” 老痒无言以对，他看着毋斜飞快跑出门的背影，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他深知毋斜的尿性，只要有条件，这家伙绝对是要穷讲究的，这会儿肯定是去公共澡堂洗漱了。 利落地翻身而起，老痒穿好衣物抹了把脸，随后又将床头的两个装备背包带上，直接去了招待所的一楼买干粮。 只不过在走下楼梯口时，老痒的目光下意识就看向了其中一张饭桌前的瘦削身影…… 那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但毫无疑问，他想离那人远远的。 外面的天色早已经大亮，但远处山岭之间的白雾却浓烈得像是让人置身于云巅，神秘壮阔中又带着自然而然的威慑。 如果真是来旅游的话，那毋斜等人大概会对着这些景色大肆地有感而发一番，可惜他们并不是。 走出澡堂，毋斜端着脸盆往回走着，正要跟一楼大厅里没洗脸的老痒打招呼时，却没想到目光一转，在并不算角落的一张饭桌前，他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小......小哥？” 毋斜瞪大了眼睛，愣愣地往前走去，是他认错了吧！张启灵怎么会在这儿？ 然而事实就是，无论是老痒刚才想要离得远远的人，还是毋斜觉得熟悉的人，都是张启灵。 嗯，他已经在一楼等了将近三个小时了，可没想到毋斜和他的发小迟迟没有下楼，简直了…… “小哥，真的是你！”毋斜走到张启灵的正前，这才敢真正确定自己没认错人，“你怎么会在这儿啊？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距离西沙之行都要有小半个月了，虽说当时毋斜从医院离开的方式不光彩，但好在张启灵那会儿还是在病床上昏迷的，没看见，所以，对这家伙说话时才没那么别扭。 “毋斜，你俩认识啊？” 老痒的声音传来，人却没走过来，毋斜也没注意这些细节，还高兴地给两人相互介绍着。 “嗯，认识，他就是张启灵，我们都叫他小哥，来之前我跟你说过的，在东沂的时候，他救过我们很多次。” 毋斜又将目光看向张启灵：“小哥，这是我发小，你叫他老痒就行了。” 张启灵只点头，没答话，他抿着唇，手指微微握紧了手底下的长条形木盒。 毋斜这才注意到张启灵眼底有着几分隐藏得极好的急切，他看向张启灵手底下的木盒，猜测那应该是张启灵的那把黑金古刀。 “小哥，你怎么会来这儿啊？” “找人。” 毋斜疑惑，来这儿找人？ “我们对这里也不熟悉，大概帮不上什么忙，”之前经历过绑架一事，可现在看来，毋斜的心眼子还是没怎么见长，“不过我们要去蛇头山一带，要不然一起吧？一路上还可以问问，说不定会有线索呢！” “好。” “那好吧！那就……嗯？” 原本已经做好被拒绝的打算的毋斜，反应过来后眼睛又瞪大了几分，一双狗狗眼满是惊讶，他没听错吧！ 虽然不是特别了解张启灵这个人，但毋斜觉着这家伙不像是个会和没什么交情的人妥协同行的啊！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毋斜不想把其他人牵扯进来的想法还是落空了。 算了，大不了先帮张启灵找到人，然后再去老痒要去的那个地方，反正要去的地儿又不会跑，人可就不一定了。 自我调节好的毋斜很快就恢复精气神，他招呼着老痒带好装备，自己还了脸盆后，也跟上了前面两个刻意保持着距离的人。 三人紧赶慢赶还是坐上了十点去往蛇头山的大巴车，一路晃晃悠悠的，毋斜后面一段路被老痒影响，不多时就也吐得昏天黑地，只有张启灵适应良好地端坐在后座，闭目养神。 砰—— 山涧里突然的一声炸响让大巴车里陷入了骚乱，张启灵循声看去，却什么也看不见。 山涧太深了…… “别紧张，是土夫子炸墓的动静，跟主人无关，他也没出事。” 七昱适时解释了一句，让张启灵提起的心又缓缓放下，可他自己明明也能感应到彦淮此刻是安全的，却不知为何总一惊一乍，一点自持的冷静都没有。 七昱笑笑不说话，没有拆穿张启灵的心思，它只是不着痕迹地引导着张启灵的注意力，慢慢放在了毋斜和旁边一个当地人的对话当中。 “蛇头山可不好进啊！那个地方唬人得很，你们两仨娃娃还是在外围看看就行了，再往里走，会有危险哩！” “老乡，这蛇头山有什么危险的啊？既然是景点，还卖票，那为什么不能往深处走啊？” “你们外地来的对这蛇头山不了解，这蛇头山虽然是以山像蛇头来做名字的，但里面，那是真有蛇啊！” “我说你这老乡，想吓唬人也找个好点儿的借口，这深山老林里有蛇有什么奇怪的！” 老痒满脸不在乎地摆摆手，他三年前就和他老表来过这儿，虽说是跟着旅游团，还是半路离开的，但不论是前还是后面的路途上，除了费点儿体力、找路比较麻烦外，还真就啥也没遇到，蛇也没有，根本没有这个老乡说得这么危险。 “你别听他瞎说，这家伙八成是个黑导游，想借机坑你钱要你命的！” 老痒这话说得小声，用的也是常沙话，所以这儿的人根本听不明白，可谓有恃无恐。 毋斜闻言也觉得这老乡怪怪的，他有过前车之鉴，对这里彪悍的民风早有耳闻，自然不会傻傻的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相比之下，他还是最信张启灵，比他三叔都信。 而那老乡大概也从这俩人的表情里知道了什么，清楚对方是不信他的，也不多言，反正他已经好言相劝过了。 “哼，你们两仨娃子好自为之，俺说的蛇可不是一般的蛇，那可是蛇神，触犯蛇神的领地，是会遭报应的！” 第144章 蛇神真相 张启灵一直垂着眸，眼底幽深，刚才毋斜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既然没有开放蛇头山的深层区域，那为什么还要卖票给人进去参观？ 这不正常，也没道理，对于有预谋的人来说，想要违反规定进入蛇头山尚未开放的深处，是很容易的事。 这更像是一种默认…… 果然，老乡对毋斜下一个问题的回答，证实了张启灵的猜测。 “老乡，你说的蛇神真这么厉害吗？你见过蛇神？” “只有触怒蛇神的人见过，俺当然没见过，但俺见过触怒蛇神后，还活着回来的人！” 毋斜这下来了兴趣，但那老乡显然没有再继续说的想法，这让毋斜不上不下，只觉得抓心挠肝。 “不是俺不愿说，而是这蛇神啊……会听到。” 老乡的表情给人一种故作高深的感觉，毋斜的道行尚浅，不能怪他看不出来，可就张启灵和老痒的城府，哪儿还能不知道这家伙的花花肠子。 老痒嗤笑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是不能说，还是不想说？” “这……”老乡眼神飘忽，有了动摇。 “最后一次机会，爱说不说。”老痒又夹了一张在指间，结果瞬间就被那老乡劈手夺了过去。 “能说，能说……” 毋斜脸色复杂地看了看那老乡，又看了看老痒，肉非常疼，这都能请个不黑的导游了，这败家玩意儿咋想的，不说就不说嘛！还给钱干啥！ “其实也没什么好打哈哈的，这在俺们村里不是秘密。” 毋斜狠狠地咬住了后槽牙，暗骂道：不是秘密你他妈的还要拿钱换，狗东西！ “那是六年前了，也是初春，当时山里还下了一场罕见的大暴雨，让俺们村原本要去集市上赶集的人都没去成。 也就是这样，俺们村几乎所有人都看见了蛇头山上、那些劈下来的雷电里，有一条像龙的影子，俺们村长年龄最长，知道的也比村里的其他人多，他说，那就是蛇神，是蛇神显灵了！” 毋斜和老痒仔细观察着这个老乡的表情，居然看不出任何的撒谎痕迹，仿佛是真的看到了他所谓的蛇神。 只有张启灵在听到“像龙”两个字时，神色微顿。 六年前……会是彦淮吗？如果是，那他为什么会在这儿？而现在，为什么又还会回来？ 七昱检测到张启灵内心的疑问，知道他和彦淮一样，都在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因为六年前，是彦淮离开圃阳村、告别殷岚母子的时间，他的确来了这儿，原因是他感应到了原世界灵魂的异动，特地来此查看的。 可结果……彦淮非但没有与原世界的灵魂产生联系，还因为两半灵魂的相互排斥，对精神力造成了难以估量的伤害。 这是七昱从沉睡中苏醒后才得知的，它不知道原世界的彦淮发生了什么，但绝对跟汪家人脱不了关系。 而事实也证明，彦淮当时原世界的那半灵魂，被一个动了妄念的老和尚，囚禁在了阿鼻地狱。 那明明是彦淮净化灵魂的最后一世，却没想到因为一个世人的欲望，他灵魂里本该消散的恶意又卷土重来，让所有人的牺牲，都变成了白费。 至于那个动了妄念的和尚，他就是汪家第一任家主，汪桐的转世。 有时候因果轮回，真的由不得你不信…… 精神力的损伤对当时的彦淮来说，几乎是致命的，他变得对外界毫无反应，和痴儿一般，好在同样沉睡的彦琛提前醒了过来，并在暗中护住了他，让他安稳地在秦岭深处度过了六年。 直到七昱前往原世界将彦淮的另一半灵魂接回来…… 过程之曲折和误会就暂且不说了，总之人回来后，记忆需要重启，这就是彦淮失去记忆，并且一旦强行回忆就会对精神力造成损伤的原因。 而那个老乡说的蛇神，也就是那个像龙的影子，其实是彦琛，彦淮万万年前一起长大的兄弟……他的苍龙真身因为当初和汪家人周旋和拖延时间，产生了退化反应，现在已经无法恢复了。 第145章 见到彦琛 “蛇神显灵......那后来呢？”毋斜只蹙着眉头，真假暂且不论，先听听再说。 而那老乡也不谈另外的价钱，故事直截了当，他笑了笑，整个人透露出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说是蛇神显灵，但俺们村还是有不信的，其中就有村长的小儿子，他伙同了几个村里的汉子，趁着雨夜的雨势溜进了蛇头山，结果再也没回来......” “你他妈讲故事呢？还给后文做提要！赶紧说，说人回来的事。”老痒最看不过这种磨磨唧唧说不到点上的人，肺管子里直冒火。 那老乡缩了缩脖子略有些尴尬，但被给钱的人戳穿心思也没有多生气，于是继续说道：“最后回来的人，就只有村头刘猎户家的儿子，当时暴雨已经停了，泥浆都干得差不多了，村里人都以为没人能回来的时候，那刘猎户的儿子，浑身是血、疯疯癫癫地回来了，嘴里还说着： 别过去！别碰他！” “别过去，别碰他？那这个他，指的就是你说的那个蛇神吗？” “八成是，反正人的确是疯了，但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那个刘猎户的儿子现在还在吗？”毋斜想去看看，要是能从侧面了解到一些信息，他们后面的路也不会两眼一摸黑。 老乡看出毋斜的想法，只不过，他没拒绝也没同意：“俺知道你想干啥，但就算你们去了也问不出什么，这么些年里，他就只会说那两句话。” 别过去，别碰他...... 这到底代表了什么？陷入沉思的毋斜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神色有些莫名的老痒，还是张启灵的话音让他收回了思绪。 “我去看。” 毋斜和老痒都愣了愣，张启灵要去看刘猎户家的儿子？是这意思吧！ “小哥，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啊？”除了这个，毋斜还真想不到别的原因。 张启灵摇了摇头没说话，毋斜就不确定他这是否认的意思，还是不知道的意思了。 只见张启灵看向那个老乡，说了句：“有劳指路。” 之后，三人就这样单方面被定成了兵分两路的行动小队，毋斜和老痒继续以旅游的名义进入，而张启灵则是跟着那个老乡去了后者的村寨。 一周的时间，无论情况如何，都要回之前的招待所汇合，再不济，留个口信也好，张启灵无奈之下同意了毋斜老妈子一般的嘱咐，要不然，这家伙肯定要没完了！ “张启灵，你看那边！” 然而，几人刚分别后不久，张启灵的意识海里就传来了七昱的声音，他脚步未停，目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七昱所指的地方，是那伙原本在招待所就该和毋斜等人有纠缠的盗墓贼。 太叔、李老板、王老板、凉师爷、三麻子...... 七昱的系统数据有一瞬间的凌乱，它现在只希望彦淮能尽快找到那个人，然后恢复记忆来把张启灵带走，毕竟，它就剩下了那么点子能量，是真遭不住更多的刺激了啊！ 虽然跟这伙盗墓贼遇到是早晚的事，但这与原剧情发展不同的情况还预示着另外一种结果，那就是变数。 张启灵已经和彦淮绑定过休戚与共，原剧情的影响力对他已经不会再起任何作用，但这些变数预示着剧情已经脱离了轨迹，未知会变得多...... 而在秦岭深处，就在张启灵进入蛇头山地界的一瞬间，彦淮就感应到了突然有了波动的、张启灵的气息。 遇到危险了吗？彦淮的心口不由得紧了紧，差点儿失手把爪子里的哲罗鲑给捏死，他站在原地，手指点上呼应着心脏跳动的胸腔，片刻后，又垂下手。 没事，张启灵是安全的，气息很稳定，之所以会有波动，是因为两人同在秦岭地界里，受这里特殊磁场的影响，并没有发生别的什么。 彦淮松了口气，将哲罗鲑扔回了河里：“记住了，遇到身上有我气息的人，别动他，不然就用这河里现成的水，把你给煮了。” 哲罗鲑感受到彦淮身上的威压，慌乱地摆了摆头，甩着尾巴一溜烟就潜入了河水的深处，徒留几抹迅速消融的血水...... 哲罗鲑：丧心病狂啊简直是！嗷！我的尾巴！嗷！我的脊背！ 彦淮才懒得关心哲罗鲑的怨念，他转过身，脚步一抬便消失在了原地，再一出现，已经是跃过一片滚烫的瀑布区域，进入了从未有人踏足过的原始森林。 这里距离刚才停留的地方大概有七公里，并且终于有了鸟鸣走兽，还是一处被巨型榕树环绕着的山谷。 透不进来的光线，沉闷潮湿的空气，无一不是正常人无法适应的环境，可就是这样的地方，有人。 彦淮顺着对那道有些熟悉的血脉气息走出了榕树群，静静地与那人隔着山谷相望。 山谷的裂缝很大，大到彦淮一直踟蹰不前着，也很小，他的龙身一跃便可通过...... “族长，我终于等到你了......” 彦淮看着那人熟悉的眉眼，尘封万年的记忆开始破土而出。 这家伙竟是在自己身上掐了诀，只为彦淮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对往事的记忆慢慢复苏...... 神圣的青色雾气从彦琛身上延伸过来，将彦淮包裹在其中。 “先安心恢复，汪家有人来，张启灵那边，彦琅他们会帮你看顾好。” 彦淮抚过雾气，但抓不住，他对上彦琛那双通红泛泪的眸子，声线有些颤抖，唇角却勾起一抹弧度，轻声唤道：“哥......” 彦琛神色微震，到底失了态，他破涕为笑，哽咽着应了一声：“嗯......” 第146章 wuli锅锅～(本章可能无聊，是对前面一部分坑的补充) （但跳过不太好吧！对吧~_~） “我会将主人的灵魂分成两部分，受彦袭影响的那部分留在这个世界，至于至善的那部分，我会将它投放到夫人身前所在的世界，九世过后，它会自己感应到另一半，然后回归......” 这是七昱当初的计划，彦琛和被后者打晕的彦淮都在一旁，为的就是让彦淮至恶的那半灵魂留下，与族人配合，来应对汪家人的追捕甚至是追杀。 可计划总有疏密，护送彦淮前来秦岭的队伍里，还有内鬼——那个在祁连山脉上空坠空的小六...... 他趁彦琛与汪家人周旋的间隙，以负伤为由，悄声来到了七昱和彦淮所在的地方，并将彦淮至恶的那半灵魂打入了系统的传送能量圈，至此，真正留在这个世界的，成了毫无恶的概念的至善灵魂。 顾翎生前所在的世界，虽然善恶之念交织，多为妖族，但彦淮至恶灵魂的到来，还是将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要不是七昱紧随而来，跟顾翎的母族解释清楚前因后果，还有彦淮体内确实流淌着一部分顾翎紫藤妖族的血脉，就他没有理智的情况下做出的那些罪孽，大概早就被妖族合力诛杀了。 七昱当时的能量已经在分离彦淮的灵魂，和开通异世界的传送通道后，所剩无几，它只能与顾翎的母族合作商讨，将彦淮的至恶灵魂送去九世净化。 第一世，他成了身负冤魂的堕神，死于雷劫； 第二世，他成了罔顾人命的掌权者，五马分尸； 第三世，他成了颠覆政权的谋士，当众问斩； 第四世，他成了流浪街头的乞儿，命止于饥寒的冬； 第五世......第六世......第七世......第八世......第九世，最后一世，他成了一个赶考途中，前往寺庙虔拜的香客。 一个和尚走来说与他投缘，可没想到一转头，和尚就杀了他，灵魂起先被困于体内，后来又被囚入了阿鼻地狱。 满是血腥和欲望的地方，彦淮体内被净化得所剩无几的恶意，又卷土重来，异世界的至善灵魂有所感应，前往秦岭，这才导致了灵魂排斥，双双重创。 直到漫漫千年后，地狱终于无法再囚禁住彦淮的至恶灵魂......出世后，他所到之处，再无和尚、再无人气、再无生灵...... 顾翎的母族和七昱承担了所有彦淮犯下的罪责与杀孽，前者从妖族的历史中消失，后者尘封了彦淮所有的记忆，只能寄希望于第十世...... 系统耗尽了所有的能量，勉强将人投放到了千年后的现代文明世界，随后便陷入了沉睡。 直到再次受到异世界灵魂的感应和召唤，七昱才再次出现，将彦淮失去前九世记忆的至恶灵魂，带回到万年后的盗墓世界。 这里早已物是人非，至恶与至善灵魂尽管融合成功，但庞大的精神力无法存入记忆体，一切只能让彦淮自行找回，最后接受。 看着青色雾气中闭着眼、陷入记忆漩涡的彦淮，彦琛似是心疼、似是释然。 “几方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但这里已经过去将近两万年了，汪家人先是以家主......以你父亲的头骨作引，让族人暂时失去了反抗之力，等他们恢复意识后，却早已无法摆脱汪家人的奴役，就连你的至善灵魂也没有幸免。” “我......当时已经不是苍龙了，我的鳞甲全部脱落，最后退化成了，蛟......这大概也是我没被汪家人控制的原因。” “所以我想办法偷回了你父亲的头骨，送到了高棉古国安置，但返回后本想取巧接近关住你的牢笼、查看你的情况的，可没想到，你已经不见了。” “墨，墨麒麟......”彦淮喃喃道。 “嗯......墨麒麟，它把你的肉身吞进肚子，将你救走了。”彦琛以前从来不觉得一个人的情绪能够用“苍天有眼”来形容和承受，但当时，他脑子里确实只有这四个字。 “墨麒麟带着你东奔西逃，让我都找不到你，好在，你的另一半灵魂回归之前，墨麒麟把你藏在了圃阳村的后山里，你感应到灵魂的牵引主动来了秦岭，虽然第一回没有融合成功，但六年后，你还是回来了......” 青色的雾气遮住了彦淮的全身，只给他留了一双能视物的金色竖瞳，随着雾气散去，他身上的衣物也再次变成了成年礼上的青黑色长袍。 熟悉的眉眼和气息，彦琛眨眨眼，时隔万年，他的嘴角终于又出现了那抹温润的笑意——久违了，我的弟弟。 “哥......” 数万年的记忆还是过于庞大，彦淮一时也只能捡重要的接收，但这不妨碍他知道彦琛这段……称得上岁月的时间里，所做的一切牺牲。 彦琛没办法恢复苍龙的血脉和真身了……也没办法施用苍龙一族的大部分秘术，这对于一般的族人来说，和变成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还有那些，替他承受了无端罪责的人…… 彦淮想着想着，眼睛就模糊得不行，仿佛是个挨揍回家，终于找到家长做港湾的孩子，心里被愧疚和后悔挤压着，一头就抱了上去。 彦琛被猛地一箍被迫仰起头，脚步踉跄了几分，还险些没站稳，他哭笑不得，抬手揉了揉“龙头”，像小时候一样低声哄着。 其实……真的，等到了就好了，他们都是这样想的，这也是他们活着的最后念头。 “好了~张启灵不是也来了吗？他肯定对你记忆恢复的事是有感应的，走，带我去认识认识！” 彦琛的情绪被彦淮影响，说话时还带点儿鼻音，但兴奋劲儿一点都不少，甚至拉着彦淮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欸哥，刀还你！” 彦淮还记得彦琛说过汪家人也来了，这刀他虽然有七昱给的烙爻刀法，但用不惯也是真的，还不如归还给彦琛，让人多一层防身的手段。 “说到刀我就来气！”彦琛边走边瞪了一眼彦淮，接过后者从空间里取出的刀后，让他走在前面带路，“三次镇魂咒说没就没，你什么时候能治治你那臭脾气！” “立马改立马改！”现在他有媳妇了，那就更不一样了，彦淮巴巴地接受，绝不会有半分怨言。 第147章 彦淮无法言说的旧事? 蛇头山外围与中部交接的一处位置，这是大巴上偶遇到的那个老乡所在的村子，张启灵顺着老乡指的路，找到了村头的刘猎户家门外。 篱笆歪扭，里面没有牲畜家禽，院子里也杂乱不堪，像是已经被废弃了很久。 七昱在意识海里看着张启灵抬手去拍那扇可有可无的木门，一路上都在疑惑。 张启灵不是已经感应到主人恢复了记忆的嘛？为啥不直接去问主人，而是来这里问一个失了神智的人呢？还平白跟能勉强相互照应的毋斜分别了，要是不小心再遇到危险怎么办...... 纠结了半天的白团子，最后还是将疑问问出了口，但张启灵的回答又让它沉默了良久。 “彦淮，不会说。” 七昱团吧团吧自己的身体：嗯，好像似乎，这种事......彦淮的确不会说，尤其是对张启灵。 然而，不明真相的张启灵显然不知道七昱沉默的真正原因，他的心路历程远比想象的还要复杂。 从之前在汪家地宫时，彦淮受到记忆影响而离开的那一刻起，张启灵就大概明白，彦淮应该是不想让他知道他的过去的，至少目前是这样。 跟防备和戒心无关，是彦淮心里既过不了往事的那道坎，又把张启灵的份量看得过重，他不知道一旦抛弃过去代表了什么，也不知道一旦选择了张启灵，他的余生能不能安心安稳，所以才会来秦岭，找回记忆，最后做一个对彼此都负责的决定...... 理智吗？很理智，但张启灵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所以不管彦淮对当初绑定休戚与共时，所许下的誓词后悔与否，在张启灵决定领取二重休戚与共作为奖励的那一刻，他都迈向了他。 可以说，这是两个对感情认知都不成熟的人，做出的冲动决定，未来产生误会也好，美好也罢，冲动只是一切的开头，接受就好。 心里这么想着，对所有事物都看淡的张启灵，却觉得有些酸涩，情绪来得莫名，存在感倒是真他妈的强烈...... 七昱在意识海里打了个寒颤，替远在十多公里外的彦淮捏了把汗——张启灵都冒脏话了！那这事儿它就兜不住了哇！主人，走好了您嘞？ 而正在飞速缩短与张启灵距离的彦淮，在让人头晕的丛林深处打了个喷嚏，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事吧？”苍龙一族不会打喷嚏，彦淮这是还没适应龙身吗？彦琛表示疑惑。 彦淮一脸懵地摇了摇头，又皱了皱鼻子，随后跟彦琛一起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视线重新回到村头的刘猎户家，张启灵见面前的草房迟迟没人出来，便抿唇多等了一会，直到七昱理所当然地告诉他，屋里就只有刘猎户的儿子在，直接进，别客气，他这才没有心理障碍地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毕竟，七昱那带着敌意的语气还是很明显的，而这份敌意从何而来？那肯定是这人对彦淮做过什么...... 张启灵直觉自己不久后会动刀，只能强耐下性子，借着拳头被攥得咯吱响的动静，舒缓内心。 木门嘎吱响了一阵，随之迎面扑来的是腐朽还带着酸臭味的风尘，张启灵在屋内扫视了一圈，无甚表情—— 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被褥开了线，里面掉出的是黑色的棉絮，一路延伸到了一间偏室。 堂屋正中央是一张歪扭的四方桌，凳子不知道搬去了哪里，因着这些凌乱的家具，让少得可怜的物件都显得多余。 张启灵能感觉到偏室里有人的呼吸声，于是脚步微顿过后，走了过去。 piang—— 被半垂帘遮挡住的偏室还没看清全貌，一个内部坑坑洼洼的廉价铁碗就先滚到了脚边。 张启灵下意识止住脚步，耳边传来了带着颤抖的男子的泣声。 “别过去！别碰他......” 这应该就是刘猎户的儿子了。 第148章 小哥不一样的一面 漆黑的瞳孔里直直地倒映着不远处蜷缩在墙角的身影，随着张启灵的越发靠近，那道身影就抖得越发明显。 七昱见状便暗自感慨道：张启灵要是真唬起人来，那谁能忍得住不腿软啊！绝对nobady！ 可说是这么说，七昱行动起来倒是得心应手，它利用好不容易才积累回来的一丝丝系统能量，给刘猎户的儿子加了点儿刺激，让他潜意识里重温了一遍当年的恐惧。 于是下一刻，疯了六年多、只会说一句“别过去，别碰他”的猎户儿子，突然抱住脑袋尖利地嚎了一句：“俺没有碰他，别杀俺，别杀俺！” 张启灵闻言，脚步停在了离猎户儿子只有半米远的位置上，手里的黑金古刀往人的方向抬了抬。 “谁碰他了？” “怪物……别杀俺，别杀……” “怪物，在哪？” “杀人了，杀人了！”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张启灵从进入这间偏室起，眉头就没舒展过，他很少表露出情绪，但此刻根本无法控制地，正把人的恶意往深了想。 彦淮当年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被打了？还是…… 手背上的青筋不断鼓动，左手拇指用力地摩挲着刀柄，漆黑的刀身逐渐从刀鞘里挪出。 人性是经不起推敲的，张启灵正是熟知这一点，所以根本不敢想象彦淮当初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个刚见面时还会被人当成储备粮的傻小子，他知道什么…… 就在张启灵打算往屋内的其他地方找线索时，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了猎户儿子披散的乱发之下。 这人没有耳朵？不对，那是火烧过的痕迹。 张启灵俯下身，正要仔细去查看时，外面的院子里却突然响起了一道极轻的脚步声。 七昱语气平静：“是这家伙的爹回来了。” 张启灵了然，行动间几乎隐匿了自己的气息。 等刘猎户警惕地撩开半垂帘后，手里的火铳扳机还未来得及扣下，就被突然出现的张启灵捏脱臼了两条胳膊。 处理私人恩怨，彦淮＝私人，恩怨＝彦淮受了委屈，处理方法＝干他丫的就完了！ 七昱默默将这帅气的一幕用数据记录下来，等以后回到彦淮的意识海了，就把数据编辑成为视频，让自家主人没事就感受感受。 这可是张启灵第一次不加掩饰的爱的证明咧！一定要帮主人做好纪念工作！ 此时的张启灵对七昱的小动作毫不知情，他的注意力只在跟刘猎户的问话当中。 “恁是谁！？” 刘猎户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架在脖颈处的刀刃逼得极近，让人不敢妄动，但看着墙角处和往日状态明显不同的儿子，他还是冲张启灵厉声吼道：“恁对俺娃做了什么？” 不知是哪个字眼让张启灵真动了杀意，他将黑金古刀直接贴在了刘猎户黝黑的皮肤上，血液瞬间渗出。 “六年前，他做了什么！” 六年前…… 刘猎户的瞳孔骤然缩了缩，眼神飘忽了一阵：“俺，俺不知道！” 他是不会轻易开口的。 张启灵对此心里有数，所以毫不犹豫地做了一件饱含卑劣概念的事——威胁，用刘猎户的软肋。 他身形一闪，黑金古刀就抵在了刘猎户儿子的肩上，冰冷的目光让人完全不会怀疑，下一秒他就会砍下去。 刘猎户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喉咙里传出了压抑到极致的哽咽：“俺……俺娃……” 张启灵神色如常，手腕一动，刀刃就将刘猎户儿子身上的布料划开了一道口子，但视角比较偏，后者边嚎边拼命往墙角里缩的反应也做了配合，让人很容易就误以为划到了皮肉。 “不要！不要动俺娃！” 果然，随着张启灵的动作落下，刘猎户下意识就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脱臼的胳膊甩动着，可他仿佛没有痛觉般，只是低声祈求着，双眼通红：“俺说……” “六年前，这里下了一场暴雨，蛇头山深处出了异象，村长说，是蛇神显灵了，俺娃不信，趁着雨夜，悄悄和村里的几个娃溜进了山。 在靠近凉头沟的一个山洞时，他们瞧见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人，那人像是睡着了，只不过旁边还盘着一个会动的、像龙似的怪物，所以他们不敢靠得太近。 当时雨虽然下得很大，但山里树密，有些地方还是能燃起火的，所以，他们想办法在远些的地方闹出了动静，让火燃起的烟尘把那怪物引开了…… 怪物一走，几个娃就进了山洞里，去看那个好看的人……” 刘猎户嘴唇嗫嚅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 而张启灵听到此处，从刘猎户的神态里，也猜到了后者所谓的看，还包含了其他的什么含义。 那一刻，他真想就这么把面前这两人削成人棍！ 七昱见事态发展朝着越发诡异的方向走，忙不迭地说道：“张启灵你先别冲动，那些家伙有那心思，但他们没成，彦琛给主人设了防护诀，人一旦靠近，全身就会着的，刘猎户儿子的耳朵就是这么没的！” 然而，七昱的话并没有对张启灵产生安抚作用，可以说，就眼下的情况，它就是说破了天也没用。 刀尖不知何时真的刺进了刘猎户儿子的皮肉，伴随着阵阵只有孩童才会发出的哭声，只不过，张启灵恍若未闻。 “继续。” 刘猎户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无法让张启灵收回刀了，仅存的侥幸也只期盼着后者能留自己儿子一条命。 “几个娃刚一靠近那人，身上就莫名着起了火，俺娃跑得最快，却也没了一只耳朵，其他的娃，好些皮肉，就全没了，只剩下满身是血的身体能动弹几下…… 俺娃没见过这么害怕的事，所以趁着那怪物还没回来之前，就慌忙跑出了凉头沟，而俺，当时已经发现了俺娃不见，找进了山，所以这些，都是俺娃还没疯之前告诉俺的。 本以为俺娃逃过了一劫，可没想到还没出山，那怪物就顺着气味找到了俺娃，嘴里还叼着一具山洞里被烧了皮肉的尸体……俺娃就这么疯了。” 至于为什么只是疯了？ 张启灵没问出口，但刘猎户知道他想问什么。 “当时俺正安抚好俺娃，去给他找草药，回来时听见动静，就急忙往那怪物身上扔了几只蜈蚣……俺们村长先前在说蛇神的时候提过一嘴，说蛇神最怕蜈蚣……” “放屁！彦琛根本就不怕蜈蚣，明明是这老东西在进山之前通知了村里人，彦琛碍于无辜人在场，才不得已放了这俩人逃走！” 本来是要再找机会把人给处理了的，可异象的动静不小，有不少势力有所察觉，并徘徊在秦岭周围试探，彦淮又正是虚弱的时期，彦琛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这才一直潜伏在秦岭深处，和其余族人整日如履薄冰。 机会一再错失，这一等，就是六年。 张启灵眼底的厌恶一闪而逝，再多的话，他此刻也没有耐心继续听了。 既然是该死的人，那苟活了六年，也够便宜他们了。 黑金古刀在正午的烈阳下划过绚烂的色彩，村里没人会知道，除非臭味远播，除非野狗择腐肉而食…… 第149章 甜甜的恋爱终于～特么滴来了 走出更显荒废的院子，张启灵发现此时的土路上，仍旧没有一丝人气，他形单影只地往秦岭深处踱步走去，心里却莫名很想马上就见到彦淮，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欲望。 欲望……不，应该是愿望，这个愿望几乎在猝不及防的下一秒，它就实现了！ 熟悉的气味环绕在周身，张启灵脑子还处于发懵状态时，整个人就被彦淮满满地搂在了怀里。 两人的距离紧密，像是某种不可分割、无法干扰到的亲密伴侣，看得一旁的大电灯泡彦琛，心里酸，牙也酸。 可在张启灵的视角里，彦淮似乎正在开口说着什么，但他脑子里全是耳鸣声，啥也听不进去，一双怔愣的眼睛只能直直地看着一身青黑色长袍的彦淮，里面流露着毫无防备的惊艳。 然而与之相反的是，彦淮现在的表情，是在心疼吗？ 张启灵回神后，感觉有些奇妙，明明受害者是彦淮自己，怎么反过来这家伙倒是心疼起他来了？ “彦淮？”自己的声音在耳边逐渐清晰，等下一刻听到彦淮的回复时，耳鸣已经消失了。 “呼......你终于说话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哪里受伤了？” 彦淮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确认了一遍张启灵真的没问题后，这才将双手轻轻地掌在了张启灵的脸颊两侧。 极近的距离下，两人呼吸交织，张启灵不适应地偏离了与彦淮对视的目光，耳尖通红，他实在是招架不住那双带着担忧、却又柔和得仿佛能转出无数的眼睛：“没有......” 彦淮怎么，好像不太一样了......之前光是亲一下脸颊，这家伙就跑得跟个兔子似的，怎么现在离得这么近，紧张的角色反而换成他了？张启灵不解，外加一丢丢微妙的不服。 “记忆，恢复了？” “嗯！”彦淮瞥了眼方才张启灵走出的院子，将后者的手缓缓拢在掌心，传递着独属于他的温厚，语气却像是在哄小孩儿，“你已经知道六年前的事了？我没事，好着呢！就算我哥没弄那层防护诀，那些人也碰不得我！” 故作得意的表情，还有含糖量超标的回应......这就是记忆恢复后，真正的彦淮吗？长着一张禁欲沉稳的脸，结果却被他用来染上热情的颜色。 张启灵不自觉就跟着扬了扬唇角，弧度很浅，可目光里的纵容却骗不了人。 虽然彦淮这样的前后转变有些大，但张启灵觉得，他能适应，也能接受，毕竟，就彦淮这无法让人忽视的存在感，在肢体接触的情况下，他还会下意识给他留有空间，真的很舒服。 “咳咳！那个......两位差不多得了啊！这练眼力的事儿完全可以私下再单独练习，不必让人继续看下去了！” 彦琛咬着后槽牙的话音很突兀，毫不留情地给两人身边的炙热温度降了温。 彦淮转眸看去，但笑不语，像是一种炫耀显摆的信号。 这臭小子！ 彦琛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格挡住彦淮的挑衅行为，他的视线看向张启灵，随后瞬间就川剧变脸一般换上了一副温文尔雅的面孔：“张启灵，终于见面了，我是彦琛，彦淮的兄长。” 张启灵闻言，点头回应，就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见家长，但在常人看来，他还是显得泰然处之：“你好。” “行了~这里的事既然处理好了，那咱们就去看看毋斜那边吧！” “黑眼镜和谢连瑞不是也来了，再不济，还有彦棋在那儿，我们去太早不合适。”可能引不出藏在暗处的汪家人。 彦琛明白彦淮的意思，但既然破环了人家的世界规则在先，现在得了利，总还要做出补偿的：“提早出现或许也会有特殊的收获，更何况，毋斜那边的状况，可不止一个汪家。” 彦淮默了默，看向身侧的张启灵。 “跟着毋斜，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答案的，不过要是毋斜找不到......那就当我没说！” 这是毋三省那只老狐狸之前说过的话，张启灵虽然不会再受世界规则的影响，但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对他来说应该还有价值。 彦淮从来没有将人当成私有物拘在身边的想法，所以既然张启灵的记忆能找回来，那他就索性陪他去找吧！ 他想要得到完整的张启灵的认可，还有，完整的爱。 第150章 无妄之灾篇 “不要离我太远。”彦淮捻了捻张启灵的两根发丘指，语气里是满满的叮嘱意味。 而张启灵努力忽视着手指上传来的酥麻滋味，目光从彦琛手里的烙爻刀上收回，表情如常：“好。” 这回你可是明明白白地答应过了，所以不能再像上次一样，仗着我对你没有防备，就跟我玩文字游戏跑了哦......彦淮眼底的深色一闪而逝，但张启灵没注意到，反倒是一旁的彦琛，他看着两人相携走出村口的背影，心里若有所思...... 蛇头山的深处，秦岭的中段。 一个神散形不散的七人队伍，终于在耗费了一上午的时间后，全部走出了彦淮先前设下的十二宫星宿困阵。 看来，还是有懂门道的人在内的，破阵的时间要比彦淮预想的更短些。 “这困阵实在诡异，设有机关，却不伤人，本意似乎只在拦截进入之人。” 说话的是队伍里一个六十多岁、带着眼镜、像个老学究的老头，他从裤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行动间明显疲惫。 “师爷，那在您看来，这设阵的人为什么要拦截进去的人呢？” 一道广东口音极重的声音从队伍里传来，众人循声看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姓李，众人都称呼他为李老板。 “在下不知，不敢妄论，”凉师爷笑着摆了摆手，又接着说道，“但诸位应该都注意到了，这困阵似乎在不久之前，有被调改过的痕迹。” 也就是说，已经有人走在前面了，还出于某种目的，改动了困阵，但目的不是为了伤人，而是为了阻止......这些想法只在毋斜的心里发酵，就算表面上倾诉欲爆棚，他也只是冲着身侧的老痒连眼神带嘴型地小声逼逼。 这帮盗墓贼身上可是有枪的，就他和老痒这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够看，所以刚才在困阵里倒大霉地遇上也不敢乱跑（实际上是跑不了），现在终于出来了，那就赶紧想办法偷摸溜吧？ “管他娘的谁改的！” 毋斜还沉浸在跑路的思绪里，一时没注意被吓了个激灵，一声卧槽发出了动静，众人的视线瞬间落到了他身上。 远处的彦琛看着这一幕，憋了憋，最后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在这秦岭里待了万年，外界变化天翻地覆，与枯燥的原始森岭相比，现在见到的这些实在是有趣极了，再加上他笑点低，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彦淮无奈地看着挡住嘴、眼睛眯成缝、笑得满脸通红的彦琛，对站在一处的其他三人说道：“......让他笑吧！”能暂时把苦给忘了，挺好。 黑眼镜挑挑眉，与旁边的谢连瑞对视一眼，耸了耸肩，后者还是一副如沐春风的模样，只不过没再穿道袍，显得更年轻了。 一刻钟前，彦淮寻着黑眼镜的血脉线，带着张启灵和彦琛找到了受毋三省所托、前来保护毋斜的黑眼镜。 至于谢连瑞，他只是推算到彦淮在秦岭，所以想着来看看能否帮上忙，便和黑眼镜一起，顺道来了。 几人没多寒暄，对彼此的事也默契地保持着界限，虽然他们的目的不一致，但也不矛盾啊！ “彦先生，妖母的事，贫道多谢了！” 这是刚才见到时，谢连瑞对彦淮说的话，那根容纳妖母魂魄的拐杖，他在彦淮刨出的通道里捡到了，虽然这里面也有黑眼镜“狗叫”那一通的功劳...... 但到底，度化不易，魂魄已散，因果即了，谢连瑞的一桩心事得到圆满，于是知晓彦淮也去了秦岭的事后，二话不说，就搭上黑眼镜的顺风车跟来了，即便以他的能力，彦淮的事他插不上手，也帮不上忙，但，权当个吉祥物吧！ “道长客气，你也帮过我......”更何况，那些事本就是他要经历的，彦淮并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有多大意义。 谢连瑞闻言，目光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与彦淮站得很近的张启灵，笑了笑后，不再说话。 倒是黑眼镜，他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挪着步子，走过去撞了一下彦淮的肩膀：“小淮啊~那瞎子也帮了你了，怎么不见你感谢一下瞎子我啊？” 彦淮看了一眼黑眼镜伸到他面前，故意捻动的手指，心思一转，突然眯着眼清了清嗓：“瞎~” 这一动静可谓是盘古开了天，女娲造了神仙，张启灵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彦琛的笑声嘎然而止，谢连瑞连忙低头看着脚尖，顺便去撕自己嘴巴上的干皮，黑眼镜脸上的笑容更是瞬间消失，肌肉出现了恶寒和惊恐的反应。 可彦淮还在使坏：“你不是一直想换一副新的按摩店招牌吗？我回去就帮你写，还帮你想句好词儿——齐阁隆咚锵按摩店，骨头软的，包硬；骨头硬的，包刚；骨头刚的，包能屈能伸！怎么样？” 黑眼镜感觉某人笑着的那张脸上满是对他无辜幼小心灵的恶意，他甚至有种彦淮说的不是按摩店招牌，而是他嘎了后要刻的墓碑的错觉。 他是啥时候不小心得罪了这个小祖宗了吗？除了谎称卖刀的那件事外，其他的也没啥了啊！至于记仇到现在吗？ 不明真相的黑眼镜确实......挺无妄之灾的，张启灵回过神后抿了抿唇，瞎这个称呼，是他觉得简洁便利、用来称呼黑眼镜的，但貌似，他只当着彦淮的面叫过一次吧......不至于的不至于！ 这一秒的张启灵还在内心暗道一个称呼的余威过大，结果下一秒似乎是感应到张启灵心声的彦淮，就突然歪头看向了他，笑得更灿烂了：“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呀？” 感叹词的语调下沉，张启灵脑子里的弦骤然绷紧，这个问题可该怎么回答？ 挺好的？ 感觉没这么简单，彦淮的表现可能会更鬼畜。 那，有待商榷？ 可这就相当于直接否认了彦淮了，不行不行！ 求助的脑电波传递给意识海里的七昱，七昱装傻没做声，至于其他人...... 笑死，张启灵根本连眼珠子都不敢动！求助给鬼看！？ 张启灵僵硬地抬手拉了拉自己的兜帽帽沿，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毋斜一行人重新开始动身，便顺势开口转移了诡异气氛下众人的注意力。 “走了！” 彦淮看着张启灵逃也似的背影，沉稳地深吸了一口林间真气，然后对着黑眼镜说：“瞎~走吧！” 黑眼镜嘴角猛抽：“......”死出！ 仿佛明白了真相的谢连瑞和彦琛：“哈......”可怜的娃。 后面的几分钟里，黑眼镜就走在谢连瑞的身旁一脸委屈，还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前头两个散发着恋爱酸臭味的人，而另外两人就跟真瞎了似的，看天看地，仿佛旨在感受周身岁月的流速...... 张启灵面无表情，且神色无语，关键是那道盯在背上的目光还实在灼灼，到了后来他再也忍不住后，原本微微领先几步的速度，就慢慢开始与彦淮齐平。 哄吧...... 他用黑金古刀的刀柄试探地碰了碰彦淮垂在身侧的手背，开口道：“不叫了......” 以后都不那样称呼了，所以，求你别阴阳怪气了好不好，孩怕...... 第151章 感情之事，任重道远 彦淮闻言，同款抿唇表情，怎么说呢？ 沉思过后，他其实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挺无理取闹的，但不可抑制的是，心里明明只想从张启灵那儿讨要点什么，却脑抽地拿不必要纠结的称呼说事。 动心在先，认识到自己的感情在后，彦淮承认，他是有点儿不相信自己在张启灵心里的地位的，因为后者的情绪太过于内敛，或许，对他的感情还远远达不到喜爱的程度，更有甚者，黑眼镜的地位都可能比他的要高...... 所以，想从张启灵那儿得到一种不可名状的安慰，彦淮一个从来没有过这种感情经验的龙，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更有效，可谓是感情一事，任重道远呐！ “那......那你能不能也给我想个称呼？” 张启灵闻言，目光略显呆滞，有种......觉得这事儿简单却羞耻的感受，彦淮纠结的，无非就是觉得他对黑眼镜的称呼，更像是亲昵的昵称罢了，不叫便可，至于给彦淮想个称呼...... 张启灵默了默，毕竟一个字的“瞎”有前车之鉴，再对彦淮称呼单字的话，这家伙恐怕会觉得敷衍。 好吧...... “小淮。”彦淮的年龄看上去不大，这个称呼也不过分。 七昱：“......”它该不该说实话呢？ 倒是彦淮，他听到张启灵这么叫他后，耳尖就红了，浑身酥酥麻麻的...... 怎么跟别人叫他小淮的时候亿点儿都不一样啊！要不，就先这么叫着？ “昂！”彦淮自我说服完毕，脸上露出了张启灵熟悉的、憨憨的笑。 而身后，眼瞅着前面的两个人，一个笑得不值钱，一个纵得无底线，黑眼镜三人简直没眼看。 只不过，该记的账还是要记的，黑眼镜逐渐笑得一脸和善。 之后的路程里，几人就这么远远地跟在毋斜、老痒，以及其他五个盗墓贼身后。 直到抵达哲罗鲑游蹿的区域时，彦淮等人才勉强商量到一起，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就让一两个人出去与毋斜汇合。 “让我去吧！”彦琛想揽下这个活，他先是开口对着黑眼镜解释道，“你也说了，毋三省的最终目的是为了锻炼毋斜，所以出现的，得是生面孔才行，这可以避免毋斜放松戒备。” “二来，”彦琛的视线转向了彦淮，“汪家有不少人知道我就待在这儿，由我出面，可以帮你们在暗处打掩护而不被怀疑，毕竟，有些汪家人，可能不会被感应到。” 不会被感应到......难道真正的汪家人，还有某种类似于妖母气息的东西，可以隐匿血脉吗？彦淮的神色若有所思，却又听到彦琛说了句。 “当然，还有第三点，我觉得毋斜这人挺有意思的，所以想去逗逗他，毕竟人类世界有句俗语，叫笑一笑十年少，我觉得我还有机会！” 众人：“......”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彦琛看着他们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有些微恼和疑惑，但最终也没得到解答。 彦淮恢复记忆后，大量的苍龙一族的秘术也在脑海里重现，他凝聚起几缕血脉气息，给彦琛掐了个护身诀，这能在关键或危机时刻，替后者护住心脉、抵挡住一部分来不及防备的攻击。 “要小心！” “放心吧！” 第152章 毋斜......也惹你了? 重逢后，彦淮还不清楚彦琛具体恢复到了什么程度，让他去活动一下也好。 除此之外，此行结束后，要是彦琛和其他彦家族人都愿意的话，那安置的地方也要尽快打算了，虽然苍龙一族能适应任何一种环境，但在这深山老林里待久了，怕是也会出毛病的。 彦淮一面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一面看了眼毋斜等人即将要蹚过去的漆黑河水，随后坏心眼儿地往深处递去了一股威压...... 另一边，毋斜和老痒受同行的盗墓贼淫威所迫，只能站到河岸边先行探路。 “毋斜......你你你说，这河里会不会有什么东西？” 老痒是和毋斜一起的，所以探路这种事自然也有他的一份，谁让他们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了呢！ “快闭上你的乌鸦嘴吧！”毋斜龇了龇牙，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目光往根本看不清情况的河底瞅了一眼，心里的小人儿双手合十，并向自己远在天堂的爷爷拜了拜，然后做起跳姿势。 “走你！” 然而，纵身一跃的景象和想象中的水声都没出现，毋斜双腿打着颤，伸手扒拉住了老痒的胳膊。 “老痒......咱俩搁岸上绑根绳儿吧！” “......”你他娘的玩儿角色互换呢？ 老痒睨了一眼毋斜，默不作声地从他背上的背包里拿出了绳子，一端绑在岸边的石头上，一端困在了毋斜的腰上。 这下好了！毋斜又一次深吸了一口气，他要跳了！ wei~ 呃......你他娘的到底跳不跳！？ 毋斜哭丧着脸，扭头问老痒道：“绳子你栓结实了没？” 老痒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耐心回道：“跳吧！” 毋斜郑重地回过身，磨磨蹭蹭地离河岸更近了一步，他的登山鞋鞋尖已经沾了淤泥，几粒石子被他搓到了河里，所落之处荡开水纹。 老痒拽紧了手里的绳子，准备一有突发情况，就把人给挣回来。 漆黑的水面上，水纹逐渐扩大。 毋斜最后还是没跳，他是用滑下去的，因为他怕河里突然蹿出个什么庞然大物，让他还没进水就给整个吞了！ 等彻底泡在河里后，毋斜通过浮力判断，这河应该不深也不浅，也就三四米左右的深度，如果不发生意外，是淹不死他的。 但另一侧的河岸在十米外，毋斜心里没底，只能硬着头皮在平缓的河水里，尽力往那边游去。 河岸上的其他人都在注意河水里的情况，太叔和王老板的手更是放在后腰处，因为那里有枪。 随着时间推移，只剩最后两三米了，毋斜心里提着的气也慢慢放下。 这河水应该只是受到环境的影响，从而变成黑色的普通河~~~~卧槽~~~~有水鬼！？ 毋斜的双腿突然在水下被撞了一激灵，波感很强，但水面上基本纹丝不动，他受这道波感的影响，一时没稳住平衡，反手一胳膊拍在了水面上，紧接着，又是一胳膊，脑袋和身体瞬间在河面上起伏扑腾。 有情况！ “毋斜！” 老痒瞬间绷紧了神经，拽着绳子的双手迅速往回拉，其他人见状也冲上前拉动，只不过心思各异。 哗啦—— 就在毋斜距离河岸只剩一个飞跃的距离时，水面上突然腾起了一道庞大的黑影，它的尾部携卷着冲击力极大的水花，生生将岸边拉绳子的人都冲倒在地。 众人手里的绳子下意识一松，而毋斜被往后拽的惯性也猛然下沉，最后被迫撞到了泥泞松软的河岸里，留下一个人形的到此一游纪念。 彦淮见状，右手的指间一颤，他悄摸着把手往宽大的袖子里藏了藏，离他很近的张启灵看到了，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毋斜，惹你了？ 彦淮读懂了张启灵的眼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真不是故意的...... “走了！” 彦淮装傻的表情还没露出，一旁的彦琛就略显兴奋地蹿了出去。 嗯......该说不说，彦淮这事儿干的确实损人利己，也给彦琛制造了个好机会。 可这老弟闯的祸，老哥擦屁股，一欠一还，有来有回，虽然毋斜这个主人翁不见得有多乐意，但，也是这个理不是！ 第153章 爱是一道光～如此美妙～ 毋斜沉入水下的时间不算长，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距离河面半米左右的位置下，河水居然是正常的颜色，甚至还带了些清透的浓绿，所以，当一个庞大又漆黑，还长着啮齿的怪鱼向他咬来时，他看得很清楚，并且惊恐地睁大了眼角天生呈耷拉状的狗狗眼。 “嗯唔......” 此时的毋斜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刚才的那通折腾让他的喉咙里又呛进了很多水，肚子都快饱了，也正是这种“饱腹感”，才让他清明了几秒钟，但在这几秒钟之后，太阳穴处的挤压感和视线的发黑，让他再毫无反抗之力。 彦琛就是这个时候跳进河里逮住毋斜的后脖领子的。 “？？？” 深黑色的鱼瞳眼底突然多出了一抹浅色的身影，哲罗鲑在感受到彦琛身上留有的彦淮的气息后，猛然刹了个车，却始终游移在两人周身，迟迟不肯离去，像是在辨认什么。 河岸上的人已经站起身了，但河里的平静让他们就算枪口对着也不敢妄动。 老痒试着冲里喊了一声：“毋斜！你怎么样？” “太叔，刚才跳进去的应该是个人吧！” 三麻子虽说下过几个墓，但经验也不多，都是跟着太叔长见识的，除了敢杀人且没杀过人外，某种程度上，他和毋斜一样，都只是个青头，面对这种情况，生物本能的恐慌还是占据了上风。 哗—— 破水而出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连忙警惕地循声看去，随即，问出口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一道浅色的身影提溜着毋斜翻身上岸，这两人都浑身湿透，彦琛的长发更是不听使唤地糊了毋斜满脸，看上去好不滑稽。 彦琛嘴里一边嘀咕着罪过罪过，一边拨开自己的头发，双手按压着毋斜的腹腔上方。 “呃咳咳......” 没过多久，毋斜呛出的水就顺着一侧的嘴角流出，淌向了耳朵。 彦琛和老痒见状，搭手将人给扶了起来，可毋斜还在吐，并且大部分都吐在了彦琛的衣袍上，一时好不狼狈。 然而，当事人却没多大反应，甚至还在心里念叨：这倒霉孩子到底呛了多少水啊！要是再晚上来一步......啧啧啧—— 彦淮看着已经安全的两人，收回了自己的威压，但视线仍在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河岸边的其他人。 即便不知道他们具体姓甚名谁，但绝大部分特征还是比较容易辨析的。（以下的人物介绍虽然带上了称呼，但彦淮还是不知道的，提在前面只是为了更方便阅读） 太叔，持枪，城府很深，身上有血腥气，是个老练的土夫子，不排除是汪家人的可能； 李老板，三角眼，狐狸笑，商贾的气息很浓，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自己亲自下墓，应该是这次盗墓行动的发起人； 王老板，长得人高马大，右手上带着黑皮手套，且有邪气覆盖，但左手持枪时并不生疏，血腥气比太叔身上更重，这种人一般目的性很强，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还要再看看； 凉师爷，看上去只是个普通人，但能加入到这次盗墓行动里，显然也非泛泛之辈； 三麻子...... 彦淮看着那人后背处逐渐汇集起来的黑雾，知晓这人应该活不久了，便不再过多关注。 毋斜很快就醒了，但整个人都蔫儿蔫儿的，睁开眼看见彦琛时，还以为自己升天见到仙女儿了...... “我，我嘎了？” 彦琛不解，嘎是什么？这孩子的脑袋是不是被泡坏了？ “你他娘的没没没没嘎！”老痒舌头打结，毋斜没出事，他显得很高兴。 “老痒？”毋斜慢慢回过了神，“我没死啊？” “呸！别别别说死不死的，你命大着呢！他他他他救得你！”老痒指了指毋斜另一侧的彦琛，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这人给他的感觉，和面对张启灵时的排斥一样，还多了一丝说不上来的畏惧...... 第154章 美救英雄 彦琛自然也注意到了老痒的目光，但他无甚在意，只是对着毋斜温和地问了句：“怎么样，没事了吧？” “啊？”毋斜闻声，下意识就将目光重新转向了仙女，啊不，是彦琛。 这嗓音...... 他是个男的！？ 视线下移，毋斜看着彦琛湿透的衣袍领子上方，那一块突出的、骨感漂亮的喉结，眼神惊疑不定，怎么会是个男的呢？ 毋斜宁愿怀疑自己的认知，也不愿相信彦琛真就是个男人，原因无他，毕竟彦琛长得实在是太过于惊艳，这样好看的人，他长这么大，可能也就见过一两个...... “你没事了吧？”彦琛见毋斜死里逃生后还这么心大地出神，面上既无奈又好笑，却还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嗷......我没事，刚才多谢你救了我啊！” 怎么说人家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这么暗戳戳地在心里编排人家像个女孩儿，毋斜除了感激，更多的是羞耻和心虚，他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摇头回复了一句，然而下一秒，他却又突然反应很大地扭头看向了身后那片漆黑的河面。 “那怪鱼！” “那是哲罗鲑，已经跑了。” 刚才在河里，那哲罗鲑游荡了一会儿就自己走了，都不用自己动手动刀的，彦琛猜，这里面肯定又有彦淮那小子的手笔。 “哲罗鲑？” 毋斜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在水里所见的那条怪鱼，它的外形的确像是某种鲑科动物，但那家伙都快十米长了吧！而且...... 就在毋斜还在怀疑自己的科学认知时，一旁的盗墓团伙终于闲不住了。 “敢问这位小兄弟哪条道上的，如何称呼？” 彦琛闻言，转头看向了说话的人，是那个戴着黑皮手套的中青年人（王老板）。 “无名无姓也无道，过路人而已。” 这种情况下，枪也好，刀也罢，都摆在明面上了，有心防备才不会惹人更多怀疑，虽然，表面上的气氛仍旧紧张。 “此地危险重重，既是过路，那小兄弟还是尽早离开得好，否则发生不必要的矛盾，还给自己徒增烦恼不是！” 果然，面对不明目的、不知底细的人，太叔等人还是不想多生事端的。 然而，他们不想生事，彦琛却想搞事，这可怎么办呢？ 那自然是，这么办咯！ “离开？” 彦琛轻笑着站起身，嘴角的笑意说不上是嘲讽还是不在乎，而且随着他的动作，烙爻刀从滴水的衣袍下露出了真容，毋斜看着，目光愣住。 “这秦岭的路这么宽，敢问我碍着阁下什么事了，又为什么要离开？难不成，这秦岭还是阁下你家堆起来的？” “你！”王老板被彦琛怼得鬼火骤冒，他眉毛倒竖，眼神阴鸷，握住枪的手就要对准彦琛。 “哎呀好了好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的嘛~这小兄弟如此真性情，刚才还不顾危险救了毋小兄弟，就这份侠肝义胆，在下可是十分欣赏的哦！” 枪口被李老板抬手摁下，他扬起惯常谈生意时的笑脸，用蹩脚的普通话当起了和事佬。 “但这年头不太平的嘛！出门在外，小心驶得万年船~还希望小兄弟不要介意啊！” “自是不敢介意。”彦琛还是笑着，态度却不冷不淡，让人摸不清他的心思。 气氛一时沉寂了下来，就连毋斜也默不作声了，当然，如果忽略他摸向后腰的手的话…… 彦琛挑了挑眉，手指规律地在烙爻刀刀鞘上敲了敲。 不要乱动…… 毋斜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彦琛，看见后者的动作后，只略一停顿，便把手收了回来。 彦琛见状，唇角又勾了勾。 第155章 炮灰哲罗鲑 这些人里不乏亡命之徒，毋斜一旦妄动，很可能就会被一顿突突了，所以乖乖呆在原地就好。 “我无意与诸位为敌，因为我也有要紧的事，只不过形单影只，后面的路可能会更危险，所以想顺个人情，与诸位合作同行罢了。” 彦琛这么说着，表情仍旧不留痕迹，仿佛刚才的毒舌回怼只是众人的幻觉，仿佛他是诚心加入。 只不过这话一出，表情最为奇怪的就属毋斜了——大哥……你合作就合作，顺什么人情？我就是个探路的人质啊喂！他们能承你的情就怪了！ 果然，太叔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后，一道嗤笑声传出。 “合作同行？”三麻子一脸不屑地上下打量了一眼浑身湿漉漉的彦琛，神色有些意味深长，“就你一个人，你有什么本事让我们跟你合作啊？” 哗—— 彦琛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复，不远处的河水又有了异动，是哲罗鲑。 通体泛着墨蓝色的鳞片带着水花腾空又落下，行动间矫健又迅猛，不过眨眼就已完成。 直到水波归于平静，众人仍旧觉得那怪鱼还在河面之下虎视眈眈。 彦琛看了一眼太叔几人凝重又警惕的表情，想了想，他开口道：“不是想问我的本事吗？现成的，我帮你们解决哲罗鲑，你们就同意我的加入。” 太叔对上彦琛的目光，一人探究，一人坦然。 “你要怎么解决？” 彦琛笑了笑，面容瑰丽，让人失神，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他就已经转身跳进了河里…… 而远处，黑眼镜看着彦琛的动作，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我说彦小淮，你没耐心看戏也就算了，可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催你哥跳河啊！真是亲兄弟嘿~” 彦淮：“……” 这叫配合懂不懂！还催人跳河…… 彦淮咬牙忍了忍，最后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抬脚踹了过去。 一排在原始森林里存在感极小的灌木丛，突然被迫猛烈地抖动了一阵，但除了当事人外，没人再注意到…… 目光重新看向河岸，那边不久后，彦琛就简单粗暴地将一个巨大可怖的鲑鱼头给抛上了河岸。 而因为心系救命恩人的安危、离河岸位置最近的毋斜，骤然见到一个血淋淋的鲑鱼头劈脸就砸过来，被吓得一骨碌就坐到了地上。 要不是老痒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这家伙要么被鱼头砸死，要么，就再掉进河里呛几口水，真的，运气简直了…… 至于对此毫不知情的彦琛，他一浮出水面，见到的就是毋斜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 视线慢慢转向了那哲罗鲑的头……好的，破案了。 彦琛不好意思地笑笑，他迅速游回岸边翻身上去，伸手将毋斜给扶了起来。 “抱歉啊……我以为岸边没人。” “没，没事……”毋斜回过神后，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挺丢人的，所以，他借着询问彦琛情况的功夫，果断跳开了话题，“你没事吧？” “我没事。” 彦琛一面让毋斜先帮忙拿一下烙爻刀，一面动手去拧自己那身被河水泡过之后，就变得沉重的衣袍，但再次开口说的话，显然就是对着太叔等人说的了。 “哲罗鲑已经解决了，现在河里是安全的，你们可以过去了。” 第156章 水葬墓 彦琛话音落，太叔和王老板就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走近了些，目光落在岸边的那个鲑鱼头上。 鲑鱼头的切口处十分齐整，显然是一把长刀留下的，而且没有任何多余的痕迹，应该是一刀毙命。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毋斜托住的那把烙爻刀上。 有人起了心思，并且掩藏得很好；有人起了退意，处理彦琛的事，大概要从长计议了...... “小兄弟果然身手不俗，既然如此，那我等就沾个光，与小兄弟一道同行了。” 太叔的语气相比于之前要缓和上许多，可究竟是不是伪装，那就要另说了。 反正单纯如毋斜都不信，那彦琛就更不信了，所以同行归同行，彦琛还是始终与其他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这位大哥客气了，咱们出发吧！” 彦琛重新拿回烙爻刀，对毋斜道了声谢后，便一脚踢飞了鲑鱼头。 可怜的鲑鱼头在沉入水的前一刻，被彦琛当作踏板，助他跃到了对面的岸上——这水他是不想再下一次了！ 至于其他人，还是老老实实地从河里游过去吧！ 等最后一个人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后，彦淮几人才从灌木丛后走出。 张启灵看了一眼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漆黑河面，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河底有个水葬墓，要去看看吗？”彦淮轻身走到张启灵身后问道，不知为何，他总感觉现在的张启灵有种难过的情绪，是......想起什么了吗？ 张启灵摇摇头，再回身看向彦淮时，所有的情绪都已然收敛。 这样的张启灵......彦淮蜷缩了几下手指，需要一个抱抱吗？他不太清楚。 黑眼镜察觉到两人之间欲言又止的氛围，下意识就去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后腰，然后拉着谢连瑞一起，故意一瘸一拐地往毋斜等人的方向走去。 “哎哟！再不追上去，一会儿黑爷就追不上了，老谢，走了！” 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迎来了片刻的寂静，虽然张启灵不是多言的人，但他深藏眼底的波动告诉彦淮，他需要的很多，不止一个抱抱。 “愿意告诉我吗？”你想说的，都可以告诉我。 彦淮的眼睛在近距离细看时，真的会有淡淡的金色萦绕，张启灵一直都知道，他还知道，这双眼睛在看向他时，所有的情绪都是直白和清晰的，很好懂，不用猜。 两人只隔了半米的距离，抬手一拉就可以让彼此更近一步，但他们都没有这样做，只是享受着这份带着矜持的、暂时的试探，任由心脏酥麻后深陷。 “水葬，有些熟悉。”其余的还是再等等，他还不知道这些零零碎碎说出来的，会不会出错，再等等就好。 彦淮轻笑着应了一声，他多等久一些也无所谓，但靠近心爱的人无罪，不是吗？ 伸手主动将张启灵的手攥在手里，掌心相贴，彦淮又低下头用额角去撞了撞张启灵帽沿下的脸，这是苍龙一族比较私密的、想表示亲近和喜爱的动作，通常只对自己的伴侣做。 彦淮一边为自己的心思得逞而窃喜，一边开口道：“藏族水葬的地点一般离逝者生前的所在地不远，这条河里的水葬墓已经有七百年了，应该是一支在秦岭附近生活过的部落，我哥应该会有印象，我们去问问他大概情况，先不要下去冒险。” 张启灵先是点点头，随后又觉得有些古怪。 这七百年前的水葬部落，你哥为什么会有印象？ 第157章 年龄暴露的彦淮 疑问盘旋，但张启灵终究还是没来得及问出口，因为彦淮已经拉着他，往黑眼镜他们的方向走了。 “七昱？”意识海里还有一个比较了解彦淮的人，张启灵差点忘了。 “啊哈哈哈......”七昱听到张启灵叫它，只是勉强尴尬地笑了笑，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小淮的兄长，在秦岭多久了？” “很久了！”七昱一字一顿，极为认真。 张启灵暗道有猫腻：“多久？” 七昱苦哈哈地往意识海里一栽，整个团子趴在水面上动也不动，良久后，它含含糊糊地说道：“一万三千八百八十九年。” 张启灵听着七昱越来越小声的回答，脸上出现了明显呆滞的表情，他看着彦淮长发飘飘的后脑勺，逐渐陷入沉思。 以万做单位...... “怎么了？” 手突然被彦淮微微攥紧，张启灵回过神时，目光下意识就与之相对。 “没事！” 语气僵硬，还伴着摇头的动作，这很不张启灵，有问题！ 彦淮眯了眯眼，但张启灵现在已经有所准备了，他很难再看出什么。 算了，先放过他...... “嗯~快追上他们了，前面会很热，再离我近些。” 苍龙一族的躯体能感应和适应环境，寒冬天气能保暖，炎炎烈日能降温，张启灵靠近些，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气温带来的不适，这是事实。 而彦淮的目的也只在于此，绝对不是他想占什么便宜，清澈的眼眸就是证明！ “好......”张启灵抿唇，不拆穿他。 之后两人一路无言，但手始终牵着，直到追赶上了黑眼镜和谢连瑞，那两只黏在一起的手，才不舍地分开。 “悄悄话说完了？” 别有深意的熟悉话音突然从前方不远处传来，彦淮抬头看去，黑眼镜手里正拿着一个望远镜，一端凑在墨镜上，一端指向前一秒两人还掌心相贴的手。 彦淮&张启灵：“......”这记吃不记打的家伙！ 黑眼镜放下望远镜，嘴角勾着吃瓜的邪笑，对这小两口的眼神攻击那叫一个视若无睹、有恃无恐。 一来，张启灵的情绪稳定，除非真的惹恼了，否则是绝对不会动手的； 二来，彦淮虽然记仇，但处事很有原则，除非张启灵出事，否则也不会下重手； 三来，这俩人对他，肯定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感情在身上的~所以怎么会忍心对这么关注他们感情进展的黑爷大打出手呢？除非一个不想嫁，一个不想娶，但这可能吗？不可能！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面对黑眼镜的调侃，彦淮只是翻了个白眼，看上去脸皮已经得了黑眼镜的真传，变厚了。 至于张启灵，或许是和黑眼镜相处的时间太久的原因，他已经习惯了对方的不着调，所以对这句调笑并没有不自在，相比于这个，他从七昱那里得知到彦淮的真实年龄这件事，给他的冲击更大。 六万三千八百八十九岁，折合人类年龄二十三周岁......他应该以哪个为准？前者太过惊世骇俗，但后者......又给人一种造了孽了的感觉！张启灵心情复杂，暂时没有搭理任何人的心思，他需要静静。 第一次有这么多纠结的问题，思绪翻飞间，张启灵甚至开始离谱地想到：龙是属于妖科，还是兽科？ 直到谢连瑞的声音解救了他......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一路走来，温度越来越高了？” 几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只见谢连瑞站了一会儿后，就蹲下身拨开枯叶，还用食指捻了捻地上的泥土：“这地上的潮气很重，附近应该有比较大的水源，但不知为何温度会这么高，是不是遇到温泉了？” “普通温泉的温度应该达不到这么高，倒像是地热。”黑眼镜摩挲着下巴，墨镜下的目光看向远处的毋斜等人时，有几分苦恼。 如果真是地热，这要是出了事，可就要遭老罪咯！ “地热来自于地壳深处，储存在岩石、岩石孔缝或者裂缝里，也就是说，前面肯定会有一处地势很低的地方。” 听完黑眼镜的解释，彦淮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之前在穿过一片热瀑布时，好像看到过几处凶邪之气丛生的断层悬崖，它们的平均深度都在两三百米，而且离热瀑布的位置都不远，甚至可能底部相通...... “再往前走，应该就会听到瀑布声，那里的温度最高，水流量也很大，普通人待不了多久，要是不小心掉进去，可能真的会熟。 而瞎子所说的地势很低的地方，我猜应该是几处断崖，那里面的凶气都很重，程度已经超过了一般概念上的殉葬坑，几乎达到了一个种族灭绝的地步。 我之前从没见到过这样的情况，但只要是万年以内发生的事，我哥应该都知道一些。” 黑眼镜逐渐呆愣，谢连瑞沉默不语，张启灵已经习惯，这么看来，还是彦淮最无知无觉。 原因无他，因为这些推论并不是全部都能靠推理得来，更像是俯瞰过后结合的结果。 彦淮根本不觉得他说的话对新兴人类的冲击到底有多大，他甚至还在想，以彦琛的性子，虽然谈不上劝诫，但后者是绝对不会主动带人往那边走的。 可眼下看众人前行的方向，这明显是往热瀑布的方向走...... 这是不是就能说明，有人的目的，就是要往那儿去？那这个人的依据是什么？而这个人，会不会就是他们要找的汪家人？ 第158章 被骗得底裤都没了 疑惑暂存，彦淮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毋斜身上，后者和老痒的对话不但被他听了去，也一字不落地传入了彦琛的耳中。 “毋斜，你为什么一直往那边看？那人怎么了吗？” 毋斜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彦琛和他的烙爻刀身上，也就没怎么注意到老痒突然不口吃这件事。 “那人手上的刀，我之前见过……”毋斜终于收回了视线，目光陷入沉思，他脑子里正逐一对记忆进行分析，周围的一切也变得空茫。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七星鲁王宫的事吗？” “记得，那跟这又有什么关系？” “那刀，是当初队伍里一个小哥用的刀，可现在，这人压根儿就对不上……” 刀一样，但用的人不一样了。 这就是毋斜觉得最诡异和不解的地方，他能感觉到这人对他没有恶意，但和彦淮给他的感觉又完全不同。 难不成和当初在西沙时的闷油瓶一样，彦淮也缩骨和易容了？面前这人其实和彦淮是同一个人？ 除了这个可能性，毋斜暂时还想不出其他合理的关联，要不，试探一下吧！ 想到就做，毋斜悄摸着靠近了彦琛：“小兄弟，该怎么称呼你啊？你救了我一命，我总不能连救命恩人叫啥都不知道吧！” 彦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毋斜，心里不自觉地又起了逗弄的心思，他知道一些彦淮在东沂时的事，所以用来忽悠毋斜，是差不多够的。 忽视自家老弟投射在后背上的视线，彦琛开口道：“举手之劳而已，毋小兄弟不必挂怀，我叫严怀，严格的严，怀念的怀。” 严怀……彦淮！ 毋斜双眼微愣，没想到彦琛会这么隐晦又直接地承认，但他随即就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兴奋。 “你再看看这个！”毋斜突然凑近彦琛，伸手从登山包的一个隐秘夹层里，掏出了一个弩箭发射器，声音低得跟做贼一样。 彦琛垂眸去看了一眼，嗯~有印象，彦琅之前跟他说起过，这是在东沂时，阿淮从那个黑心的赶牛老汉那里拿来的，最后送给毋斜防身了，但现在给他看是几个意思？ 弩箭发射器拿出来见光不过几秒钟，毋斜就又收回了登山包，他挤眉弄眼的，看得彦琛快憋不住笑。 “这是在东沂得到的，你觉得值钱吗？” 嗷~又是试探呢！ 彦琛配合着跟毋斜咬耳朵，在外人看来，这俩人的交谈，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一样，但听不清太多内容，所以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打断。 毕竟，彦琛一刀剁下哲罗鲑脑袋的事还历历在目，太叔等人还不能轻易就把灭口的心思放在明面上，即便有枪在身…… 因为他们不知道能不能将彦琛一招毙命，也不知道，这人的下一刀会不会就鱼死网破地劈在自己身上。 “当然值钱，既是个教训，又是个防身的好物件，怎么会不值钱？” 低声回复毋斜的同时，彦琛的余光也一直在注意着这伙盗墓贼的动静，他们的心思对于他来说，几乎公开透明。 而毋斜闻言，差点就抑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他心道这人果然就是彦小哥！这下，西沙的事和三叔瞒着他的事，他就都能从彦小哥这里问到了！ “你看上去比我小几岁，我能叫你小怀吗？” 彦琛挑了挑眉，心道这小孩儿实在是太好骗了，他都有些不忍心了，才怪！ “当然可以~” 第159章 大大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毋斜这傻小子还搁那儿乐呢...... “那小怀，你刚才说来这里是有要紧的事，我能帮到你吗？” 彦琛笑了笑，自然不会把真正的目的告诉毋斜，但提个醒还是可以的：“只是来找人的，不用你帮。” “你也找人？” “嗯？”这下呆愣的变成了彦琛，也？谁还找人了？ 哦对了，好像之前张启灵就是来找自家老弟的来着，难道他们还同路过一段？ “你要找的人长什么样？” 彦琛看着毋斜脸上逐渐复杂的表情，不自觉地舔舔唇，内心感慨道：果然，撒一个谎，就要用一百、一千个谎来圆，以后得改改这个臭毛病了，但现下还是先糊弄过去吧！反正是现成的借口，不用白不用。 “我要找的人......嗯，穿个兜帽衫，瘦瘦高高的，话很少，有两根手嘶——”彦琛突然激灵了一下，暗戳戳地用手背搓了搓屁股墩儿，“大概就这些！” 没救了，真是连说都说不得！ 彦琛强忍着回头去瞪视自家老弟的冲动，对着面前着急询问他有没有事的毋斜摆了摆手：“没事没事，被身上的暗器戳了一下而已......” 这话说的就一字一顿、口齿清晰了，不止老痒，一直保持着距离的那伙盗墓贼也听到了，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凝固，但彦琛没有在意，他是有故意的成分的，当然，也是被逼的！ 目光从不远处枯叶间的一块石头上掠过，石头表面的青黑色莹光已经消失了，但彦琛知道，从石头弹射到歇菜为止，彦淮打他的动作快到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所以，这笔账他只能暂时记下，之后，会慢、慢、还、的！ 而毋斜听到彦琛的解释后，嘴角抽了抽，他怎么就有点不信呢？偏偏到关键的就不说了，有两根手什么？肯定是有两根手指特别长啊！这不是小哥又是谁......反正除了小哥，他还没见过别人有发丘指。 于是，脑中的思绪逐渐跑偏，毋斜以为面前这人就是彦淮伪装的无疑，而找的人也肯定是小哥，但他们为什么要相互找啊？玩躲猫猫吗？ 这秦岭到底有什么秘密，竟然引来了这么多人？难不成，是跟三叔有关？又或者是，出什么事了...... 毋斜想不明白，头都大了，他看了眼彦琛，不清楚对方什么时候会离开队伍去找张启灵，但在这之前，他和老痒还是相对安全的，或许可以趁这段时间想个办法，既可以分散太叔等人的注意力，又可以不拖累到彦琛...... “你你你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老痒的话音突然响起，明明是一句不带任何情绪的提醒，听在众人耳中，却有几分诡异的违和感。 毋斜蹙了蹙眉，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逝，他看了一眼老痒仿佛只是侧耳听动静的动作，收敛起了内心对老痒莫名的陌生…… “好像是……水声！”三麻子左手掌在耳边，挪着脚步走了几下，随即就听见了热瀑布泼下断崖的声音。 “继续往前走。”太叔开口道。 众人听罢，如言离开。 不久后，彦淮几人就走出了灌木丛，黑眼镜的询问声从彦淮身后传来，语气听不出变化。 “看出什么了吗？” 彦淮点了下头，吐气回道：“正常人的肉眼是看不到那块石头的。” 所以，有人露出了尾巴，即便很短，那也是破绽…… 第160章 抵达热喷泉瀑布 半分钟前，就在那枚带着青黑色莹光的石子飞向彦琛时，王老板的视线往彦淮几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只那一瞬，便又收了回去...... 只不过，非正常人肉眼的黑眼镜已经看完了全程，就连无法察觉到石子移动轨迹的张启灵和谢连瑞也都注意到了王老板的异样。 “缩短距离吧！免得他狗急跳墙。” “先等等，”谢连瑞拉住了黑眼镜的胳膊，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如果这个破绽是故意暴露出来的，又该怎么办？汪家人对没有把握的事，是不会单打独斗的。” “可人下意识的反应是不会撒谎滴~老谢啊，如果这家伙真的只是个烟雾弹，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难不成只是把我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光这么简单可不够，在场的几人，那可是一个赛一个的人精，就这么点儿花样，还不足以让他们失掉对其他事物的警惕。 可这么想是一回事，该有的人道主义还是该有的。 于是，虽然觉得谢连瑞的顾虑有些多余的黑眼镜，还是想了个办法。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呢~那这样，你跟黑爷一起，咱俩先走，让小淮和哑巴在后边儿接应，这样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也好及时做出反应，怎么样？” 然而，黑眼镜的话音刚落，谢连瑞蹙了蹙眉还没来得及回复，一旁的张启灵就先投出了反对票：“一起。” 彦淮见张启灵肃着一张清冷的脸，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但认真的神色一点儿也不差，便忍不住地笑了笑，颇有种夫唱夫随的既视感。 “不管这汪家人还有没有憋着大招，在不清楚他们真正的目的之前，的确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就这么靠近，要么会打草惊蛇，要么就落入圈套，但分开行动要比一起行动更加冒险，这是事实。” 黑眼镜：“……”不习惯记仇的小鬼突然变成了沉稳的说教老头。 “彦小淮……你好好说话，别学大人。” 彦淮闻言脸色瞬间黑了黑，他伸手拉过张启灵，随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只剩下原地风中凌乱的谢连瑞，和因彦淮这一动作反倒巴适很多的黑眼镜…… 至于远处，热瀑布的声音越发清晰了。 走在前头的彦琛和毋斜抬头往声源处看去，后者不自觉地离彦琛近了些。 就，挺从心的…… 彦琛没在意毋斜的小动作，只是借着查探周围情况的借口，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众人脸上的表情，随后，目光在王老板身上多逗留了片刻。 没有汪家人的气息，但这人能察觉到彦淮的动作，看向他的目光里除了防备之外，还有一丝隐藏得极深的、令人反感的贪婪，那无疑就是有问题的。 彦琛果断移开目光，心里暗自思索着，如果这人真的是汪家人，那他到底是靠什么来隐藏身份的？ 而几百米外，茂密的原始森林上方，一部分瀑布的影子已经能窥见一二了。 “哎呦我去……好热！那边飘着的，是水汽吧！” 三麻子扶在一棵榕树上擦汗，离他不远的，是凉师爷，两人都是一样体力不支的状态。 “确实是水汽，咱们没走错，那瀑布下面就是热喷泉了。” 李老板扶起胸前的望远镜，左右看了一圈过后，笑得露出了黄牙。 第161章 遗物 他怎么就这么确定没走错？甚至还对这里会出现热喷泉的情况早有预料......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李老板身上，即便是同行的太叔等人，也对说出这句话的李老板投去了异样的目光，不过，这看上去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李老板，咱们合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似乎对很多古墓的秘闻秘辛都非常了解，可是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啊？” 三麻子接收到太叔使的眼色，向来直肠子，脑袋又一根筋的他，没什么忌讳地便问出了口。 而李老板听到这话，不急反笑，像是在自我调侃：“麻子兄弟你说笑了嘛~我哪有什么本事呢？一个小小的古董商而已，我之所以能了解到这些，也是从祖上的一件遗物上得知的。” “遗物？”三麻子撇了撇嘴，脸色有些不悦，“你有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早说？藏着掖着的，之前就有好几次信息不及时，差点害得哥几个丢了命，你这事儿干得不厚道啊！” “哎呀，麻子兄弟息怒嘛~这也是为了咱们的合作能顺利进行下去啊！”李老板不愧是混迹世道多年的老油条，心眼儿被他拿捏得死死的，也就是他了，才能把“怕被过河拆桥”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试问这事儿要是说得早了，太叔这伙亡命之徒不得搞出一套杀人夺宝来？李老板此行只是为了钱财宝物，可不想就这么丢了性命。 “反正这也是最后一个墓了，告诉你们也没什么的，这里想必还算安全，不如咱们就在这里歇会儿吧！” 温度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了下来，水汽虽然还很充盈，但视物还是没问题的，这一路上体力消耗也的确大，往后不知道还有什么情况，在这里休整一下不是坏事，同样，还能借着这个机会从李老板那里获取一些古墓的信息，为之后的路程做准备。 但该有的警惕还是该有的...... “三麻子，你去注意着点儿周围的情况。” 太叔吩咐了一句，随后便找了块石头，将就着坐了下去。 三麻子应了声“是”，除他之外，其他人都和太叔一样找了位置坐下。 毋斜心里本就不是个安分的人，有白给的信息不听，那就跟白痴没什么区别了，于是见到不远处的树下有块大小适宜的光滑原石时，他自然就想去搬过来坐，可没想到彦琛却拦下了他。 “怎......”么了？ “你坐这儿。” 毋斜话还没问出口，彦琛就指了指自己脚边清理出来的一块空地，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毋斜刚才要去的那棵树的位置，对后者笑得一脸慈祥。 五秒钟后...... 彦琛挤了挤自己的眼睛，嗯？他的眼神已经算是明示了吧！可毋斜这傻小子为什么还没意识到那边的树后不对劲啊？甚至...... 看着毋·傻小子·斜还是那副狗狗的感动脸，彦琛逐渐收回之前觉得这小子好玩又好逗的想法。 真服了！！！ “欸小怀，那你呢？你坐哪儿？” 耳边传来某人天真的询问，彦琛虽然无语且不想搭理，但生而为龙的素养还是支撑着他保持了柔和的笑意，他果断放弃暗示，同时，连坐下的权利也抛到了脑后：“我腿弯不下去，站着就好！” “啊？你受伤了？” “没有，天、生、的！” 第162章 何墓集 毋邪摸了摸鼻子，感觉彦琛的本意不是表面上这样，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后者的心里骂得可脏了！ 但这一系列的插科打诨都暂时停歇，李老板已经开始讲述一段尘封在历史长河中的插曲了...... 那是他祖先的奇遇，也是后世子孙的奇遇。 “传闻北魏时期，孝文皇帝沿袭了曹操的摸金军队，创建了一支‘ 不言骑’，这支不言骑明面上是一支军队，可暗处，却是帮孝文皇帝搜揽地下举国财富的校尉队......” “我祖先所处的那个时代战乱纷纷，饥荒遍野，在经历过一场军队的厮杀过后，他们村活下来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我祖先当时年纪小，但所幸藏身在一处地窖的窟窿里，这才保全了性命。” “可为了以防万一，我祖先还是在厮杀声过后的第三天，才从地窖的窟窿里爬出来，当时的硝烟战火已经平息，没有吃食和水的支撑，我祖先也几乎没命，但好在一个死去的士兵身上藏有干粮，他这才依靠着那些干粮活了下来。” “然而，就在他打算离开村子时，路过的死人堆里突然出现了动静，我祖先被吓了一跳的同时，也发现了一个幸存的不言骑士兵，那名士兵受了很重的伤，所剩的时日已经不多了，但我祖先还是救下了他。” “作为报答，那名士兵临死前将一张画满符号和标记的残布，送给了我祖先，但我祖先看不懂那上面的符号所代表的含义，于是后来就将残布当作了缝补物，就这么缝在了衣服上，直到我祖先死去，那衣服也就变成了陪葬物，彻底被封入棺中......” “可世事无常，在一次坟地迁址的过程中，我祖先的棺木被家族里的几个小辈不小心摔在了地上，棺木被撞开，但奇怪的是，棺木里面除了葬过人的痕迹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除了那块画满符号和标记的布帛......它保存得异常完好，上面的纹路也清晰可见。” “可惜当时并没有人看得懂，只觉得那布料可能是什么稀罕物件，便索性将它当成了传家宝，自此流传了下来，直到我这一辈。” 李老板的声音在榕树交错生长的荫蔽下幽幽传递，众人听得清楚，其中也包括了彦淮几人。 “这么玄乎......”黑眼镜摸着下巴，身体跟没骨头似的倚靠在谢连瑞的肩上，后者已经习以为常。 “他说的应该是事实，”谢连瑞沉思了一瞬，随即又疑惑道，“可既然没人看得懂，这人又是怎么知道那些符号标记所代表的含义的呢？” “这应该就和那个混入其中的人有关了......”彦淮将视线从一棵树上收回，下一刻便落在了王老板身上。 他到底是谁？会是隐匿了气息的汪家人吗？如果不是，那他跟汪家又有什么关系？ 正思索着，太叔那边又有人说话了，是凉师爷。 “要是在下没猜错的话，李老板所说的那块布帛，应该就是何墓集吧！” 李老板闻言有些惊讶，但也算是意料之中，很快就答复了一句：“师爷不愧是师爷啊！没错，那块布帛就是何墓集，取自何处有墓之意，不过上面只记录了二十四个古墓的位置，这秦岭中的墓就是最后一个了，当然，也是二十四墓中最为罕见和珍贵的，诸位不会后悔来这一趟的~” 第163章 触手再现 “这么说来，难不成李老板知道这墓里有什么好物件？” 太叔嘴上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他和李老板合作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虽说每次都满载而归，但这次......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李老板也知道这些称得上亡命之徒的人是很难缠的，但凡解释得有些牵强或是露出破绽，那自己的小命可就危险了。 “我自是不知道这墓里有什么的~只不过那何墓集上说了，只要你找到这秦岭里的墓，你想要什么都会有的。” 众人闻言心思各异，彦琛一面是察觉到了周遭环境的诡异，一面是回想起了一件一千六百多年前的事，当时确是北魏孝文皇帝时期，彦家族人都藏匿在秦岭深处，那支“不言骑”他们还见到过的...... “这墓听上去倒是好，但接下来该怎么走？” 太叔只是试探，这李老板身上若是真有那所谓的何墓集，后面的路还得靠着他，只不过，能活着再说吧！ “接下来的路......何墓集上没有详说，但它提到了热喷泉，只要在热喷泉附近找到一条铁链，顺着铁链走，就能找到那墓了。” “铁链？”王老板接话道，“诸位，不是我泼冷水啊！这热喷泉代表了什么，想必不用我多说，更何况，想要在这深山老林里找到一条铁链，诸位确定还能找到吗？没被锈化就不错了。” “王老板别着急嘛~既然已经找到了热喷泉，那就说明当初在何墓集上的记录无误，只要再寻到那条铁链的线索，进入墓穴也是早晚的事，要是实在找不到，想必以诸位的经验本事，万全之法也是应有尽有的。” 李老板嘴里的奉承之词滔滔不绝，毋邪在一旁听得脚趾扣地，他下意识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彦琛和老痒，扭了扭腰，屁股在地上搓了两下。 “就这瀑布的声响和水量，估摸着就算到了近处，也会被一大片的热喷泉以及温泉水所阻拦，小怀，如果真要找到他们说的铁链，是不是还得深入到热喷泉瀑布的中心位置啊？” 听着毋邪小心翼翼压低的声线，彦琛脸上突然露出了诡异的微笑，他弯腰凑近毋邪，眼神逐渐变得瘆人。 “我猜，应该是不用你们自己找了。” “啊？啥意思啊？” 毋邪倒是没被彦琛清俊的脸吓到，他只是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让他汗毛炸竖，头下意识就扭向了自己身后。 “挖草！！！” “小心！”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互相掩盖，但毋邪的喊声还是略胜了一筹。 眼见着一条赤红的触手从一棵树后蹿出，直直地就捅向了毋邪的心窝，彦琛迅速抽出烙爻刀，整个人横在了毋邪身前...... “咱......就这么看着？” 语气担忧，姿态看戏，嘴角勾着，脚步却一动不动，此乃黑眼镜是也。 与毋邪他们队伍里的凌乱不同，彦淮这边像是来踏青游玩的，就连一向会管闲事的张启灵都淡定地站在彦淮右手边，只是目光在看到那些眼熟的触手时，有些深邃。 “我哥可以应付。” 彦淮在那些触手还没攀附上榕树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它们的气息。 与张启灵意识海里出现过的触手很类似，唯一不同的应该就是眼前这些触手，内里的血色含有汪家人的血脉气息，让人觉得这些触手是被喂养起来的。 “注意那个王老板和凉师爷，不用帮忙，等我回来。” 彦淮说完，伸手就在三人身上都留下了一道护身咒，但转身离开前，他的视线还是在张启灵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啧啧啧，放心吧！有黑爷在这儿，保管哑巴一步都挪不了，给你看得明明白白的！” 虽然这话说得有点夸张，但真的很得彦淮的心，毕竟，张启灵让人操心的事，还真是没少干过！ 于是，彦淮猛拍了拍黑眼镜的肩膀，对后者投去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好兄弟！ 张启灵和谢连瑞：“......”你俩二臂吧！ 第164章 真正的汪家人 另一边，袭向毋邪的触手并不是唯一的，其他人都察觉到了自己周围的榕树正在愈发剧烈地抖动。 那是由触手带动榕树枝叶和树干所产生的抖动，看来这玩意儿的力道绝对不小，至少，不是正常人所能抵挡得住的。 所以，当彦琛再次横刀挡开了一条触手时，太叔等人眼底的神色就彻底变了，他们或许还得仰仗着彦琛才能脱身。 彦淮隔空瞥了一眼彦琛那边的情况，随后寻着触手的延伸方向，迅速找到了最终的操控者。 只见几百米外，十几个汪家人呈环状围成两圈，内圈人面朝里，手持汪家秘术操控着拔地而出的触手；外圈人面朝外，同样以秘术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彦淮蹲在一棵榕树的树干上，看着那些汪家人脚底泛着赤色荧光的阵法图腾，陷入了沉思。 这股气息，和当初汪栩引海蟒，以及操控两匹头狼的秘术，有点相似，唯一不同的，可能是汪栩只限于操控生命体，而这些人操控的，是他们原本无法掌控的任何体。 力量越强，操控的程度也就越高。 彦淮想通这一点，指间一动，右手五指指腹便各划开了一道口子，磅礴的血脉气息蔓延开来，五道探手探脚的青黑色荧光贴地而行，绕向了那边汪家人脚下的秘术阵法。 “苍龙血引秘术之二，驱散。”（注：苍龙血引秘术有三种：凝聚、驱散、寻族人。） 彦淮嘴唇翕动，无视正邪界限的驱散之力顺着五道青黑色荧光向四周炸开，像无数点缀的繁星，密集地散布在汪家的秘术阵法上，它们彼此之间连接成网状，一瞬间便覆盖了赤色的阵法。 “有情况！”外圈的汪家人见自己脚下的阵法被一股青黑色荧光覆盖，迅速掐诀调整，却怎么都无法破除表层上的那些星星点点的扩张之势。 彦淮见状唇角微勾，指腹渗出的血液还能再施加一层驱散之力，可不能浪费了…… 五指指向那群汪家族人，无形的威压携带着驱散之力砸在那汪家的秘术阵法上，阵法瞬间出现裂痕，下一刻，由阵眼处彻底瓦解。 至于身处内圈的那几个汪家人，阵法被破，操控秘术无法继续施展，那中心位置的触手自然不会再任由驱使，现在已经开始发疯了。 那些汪家人自顾不暇，根本无法来追究始作俑者彦淮的责任，万事大吉，他该回去了。 只不过临走前…… 彦淮转眸看了看身侧不远处那个蹲着的人，又往树下看了看，表情中平静又颇为无语。 “族长的秘术好生厉害，不像我等，只能合力才能施展出七成威力。”彦琅看向彦淮，目露出尊敬和诚恳。 而树下的其他六人脑袋一个叠一个地扒在榕树树干上，闻言只顾齐齐点头，模样好不滑稽。 彦淮都不知道该对这七个奇葩摆出什么表情了，他只是笑笑，摩挲去手上已经干涸的血迹，说道：“七成也够了，这边交给你们，后续如果有支援来，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使点儿绊子就行，我回去了。” “是！” 第165章 针对 彦淮转身原路返回，张启灵他们还在他离开前的位置上，彦琛那边的风波也已经停了，但队伍里，少了个人...... “那个三麻子呢？” “被拖走了。” 张启灵见彦淮安全回来，神色微松，他示意彦淮往蹲着的那两人那边看，便让人注意到了黑眼镜和谢连瑞围着的枯叶和黑泥之间，其中有一条纤细到近乎没有的白色丝线正在缓缓蠕动着，像是在挣扎着逃跑...... “这是什么？” “嘿嘿~不知道了吧！来来来！”黑眼镜站起身，一手勾过彦淮的脖子，一手在彦淮面前像是在模仿水母游动一样，一收一放、一收一放...... “这是水母的，jio~” “......” 彦淮一脸嫌弃地撇开眼，扶了扶额，下一秒，他就毫不留情地把黑眼镜在他面前晃悠的手给拍开了：“得了得了！jio哥，让让。” “嘶——”黑眼镜捂了捂被拍疼的手，故作委屈地嘟囔了一句，“一身牛劲儿！” 彦淮没管戏瘾又犯了的黑眼镜，正要蹲下身查看那条水母的触手，旁侧的张启灵就递来了刀：“小心，有毒。” 彦淮抬眸，看着神色认真的张启灵，他不由得笑了笑，握住张启灵的手背就重新将刀给推了回去：“没事，我不碰。” “嗯......” 黑眼镜、谢连瑞：“......”谁能秀得过你们啊！！！ 好滴，回归正题！ 那条白色的细线仍在蠕动挣扎，彦淮靠近后，它就更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拼命往反方向蹿，没一会儿就爬出了两三米。 黑眼镜见状，第n次充当了一次免费解说：“生物本能，它应该是要去找头了。” “张启灵，你快去拉一下主人的手......”意识海里突然传来了七昱的声音，有些久违，还带着些着急。 张启灵没多想，只以为是有重要的事，便走过去攥起了彦淮的手，还把后者吓了一跳。 “怎么......” “现发布第十三个任务，跟随灯塔水母的触手，找到其最终的巢穴，并将其释放。 任务完成将奖励焚化鼎x1、墨麒麟线索x1，无限衣柜x1，任务失败则全部奖励取消。” 彦淮的询问被系统发布的任务打断，他站在原地久久不语，直到张启灵喊他，他才慢慢回过神。 “你听到了？”彦淮问道。 “嗯，”张启灵点头，没有松开彦淮的手，“一起。” 黑眼镜和谢连瑞无语地站在一旁看他俩打哑谜，那边的彦琛他们都走远了，还有没有点儿革命友谊了，这会儿谈什么恋爱啊！ “要不，我俩自己走吧！” 谢连瑞抿了抿唇，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xiu—— 一抹青黑色的莹光突然从彦淮的指尖冒出，在几人还没反应过来的间隙，就掠向了那条逃脱不及的水母触手。 随着触手的崩裂，其内部透明的液体溅出，泛起了小范围的水花...... 没有领路的了，也就不用去释放什么灯塔水母了，继续跟着彦琛他们走就行。 彦淮反握住张启灵的手，没管七昱听没听到自己的心声，直接转身就朝着彦琛他们离开的方向走去，还不忘招呼黑眼镜和谢连瑞跟上。 张启灵被拉着往前走，心里因为休戚与共的联系，他感受到了彦淮的情绪。 他在生气、在难过、在像刚才那条水母的触手一样，他在逃...... —————————— 时间回到三麻子被触手拖走，激战暂时告一段落的那一刻。 “姓李的，你那本祖传的何墓集里没提这茬儿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眼睛发红的王老板拽着李老板的侧领，语气很是不善。 “这，我也不知道啊！” 李老板此刻，脸色同样不是很好，毕竟，任谁都不希望自己会因为遭遇这种不明不白的东西而死掉。 由此可见，他们谁都没有预料到刚才发生的事，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何墓集距离现在已经一千多年了，期间大概一直没人找到过这里，所以出现一些其他的生物也很正常，只不过......”毋邪说到此处，语气顿了顿，似是有些犹豫。 “只不过，那不像是普通生物，倒像是已经异变了的怪物。”凉师爷看了一眼毋邪，补充道，“想必诸位都只看到了那怪物的触手，却没看到它的本体吧！” “师爷不妨有话直说。”太叔扫视了一眼众人，阴冷的视线让人极不舒服。 “李老板凭借着那本何墓集，进入奇门异墓几乎是毫不费力，没道理到这儿就忽略了这么大的一个关键点，一千多年衍生出这么一个怪物的确不是不可能，但它是因何衍生而来，又为什么会对我们突然发难，这两个问题应该还是很好解答的。” 凉师爷说话时，身体不着痕迹地往那边的王老板偏斜，那镜片上的反光，掠过了跟在队伍尾巴上的彦琛，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若它是生于我们正要寻找的古墓，那就是守墓兽，一旦它遇到要探寻古墓的闯入者，两者一定是不死不休，但那怪物刚才并没有大下杀手，而是在给我们一种死亡的压迫之后，就顷刻间退去，所以，它更像是被人操控了......” “一定是这个小白脸！我们没遇上他之前一路都很顺利，直到遇到他后，又是吃人的怪鱼，又是那些长手，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刚才还觉得特别热的，现在越靠近热瀑布，反倒越没感觉了！” 第166章 合作 “你们能不能讲点道理啊！这世上哪儿有这么稀奇的事。”身为一个唯物主义者，毋邪虽然之前遇到过很多邪性的事，但在本质上，他还是不信鬼神之说的。 “就算那些触手是人为操控的，那也不会是小怀干的，他刚才一直站在我旁边，什么都没干，怎么动手脚啊！而且，那些触手怎么就是威胁一下就走的啊！刚才要不是小怀，现在我已经透心凉了！还有你……” 毋邪伸手指了指凉师爷，亏他一开始还觉得这人不算是坏到根的，没想到这会儿开始暴露本性了：“刚才小怀还救了你呢！他要是不救你，你确定那触手只是吓唬你一下的吗？站着说话不腰疼！” “……”场面一度陷入沉寂。 彦琛满眼戏谑地看着突然仗义执言（不知死活）的毋邪，忍着笑意舔了舔唇。 “那些触手确实与我无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早就有其他势力跟着你们了，目的想必也是你们要寻的那座古墓，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替罪羊罢了。” 彦琛拍了拍沾了枯叶的衣角，重新看向太叔一行人。 “我只是来寻人的，对古墓不感兴趣，既然你们怀疑我，我离开就是，不过我好话说在前头，你们要是不想像刚才被拖走的那个人一样，最好还是尽早离开这里，免得……生死不明。” 眼看着彦琛毫不留恋地就要转身离开，毋邪表情顿时变得苦哈哈的，他刚想开口挽留或者恳求捎上自己和老痒，却对上了彦琛稍安勿躁的眼神。 欸？ “严小兄弟且慢！” 嗷~ 毋邪瞬间了然且安心，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太叔几人刚才才经历过那般危险，他们也不是傻的，自然不会为了一个不怎么成立的怀疑，而去放弃一个战斗力爆表的顺路保镖。 离中心区域还有好一段距离，再往后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怎么可能会让彦琛就这么离开？ “刚才是我们说话不把门，有得罪之处还望严小兄弟海涵，我们也是出于安全考虑才会有些过激之举，毕竟我等的身手可是远不及严小兄弟你啊！” 太叔和王老板是亡命之徒，毋邪、老痒和凉师爷也只是充当不重要的探路或者理论作用，但李老板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他只为财，不想财还没有得到就把小命给丢了。 而如今能保全他小命的只有彦琛一人，这些个委曲求全的话让他来说，不但可以顺了太叔等人的意愿卖个好，还能在彦琛面前刷个眼熟，让后者在危险的时候能够捞上他一把，两全其美。 “为表诚意，在下愿意与小兄弟共享一下信息。” 李老板试探地搭上了彦琛的肩膀，见人没有避开，嘴里笑出了一颗金牙，他将身上的斜挎包向彦琛的方向敞了个口，露出了画满奇怪符号的一卷布帛。 “这就是何墓集，里面关于古墓的介绍尤其多，但也有少数信息是关于沿路的村子的，小兄弟要寻人，这些信息想必至关重要，不如卖哥哥一个面子，留下来，我们合作，如何？” 彦琛将落在何墓集上的视线，移到了李老板的那张胖脸上，眯了眯眼，随后笑道：“好啊……不过我还是有个条件。” 第167章 凉师爷 “什么条件你说？” “我的确需要你的信息，所以我会留意周围的安全，尽可能及时地告诉你们一声，”彦琛摩挲了一下手指，笑得有些恶劣，“但我要跟你们保持距离，免得再发生刚才那样的事情，平白被人冤枉。” “这......”李老板目光有些迟疑，听彦琛这意思，他是只打算告知危险，不准备帮忙了？ “小兄弟啊......你也看见刚才那怪物的威力了，我们这帮人虽然有些经验，但对付起那东西，实在是有些为难，不如这样，要是再遇到像刚才那样惹你不快的事，小兄弟不用给面子，我直接将秦岭里那些村寨的信息给你，你也直接走就是。” “但保持距离这事儿，就算了吧？等我们到了地方，我不但告诉你那些村寨信息帮你找人，还将何墓集里关于秦岭的那部分笔记都送给你，如何？” 彦琛挑了挑眉，心里有些唏嘘，这家伙这么怕死呢？ “您说这事儿，也的确都顺手，但我直到现在都还没听你说过关于秦岭古墓之外的事，再加上我又不认识你那何墓集上的字，万一你只是利用我，等你们找到古墓后，合起伙来把我灭了口，我该怎么办？” “原来小兄弟是担心这些，我老李虽然是个商人，但也是个讲信义的，”李老板摸着自己的肚皮大笑了一声，接着说道，“越过此处的热喷泉瀑布，往西五里就有一个村寨，那里有很多上了年纪的老人，近几十年发生的事就没有不知道的，小兄弟去那里打听一下，说不定就有你要找的人。” 嗯~这李老板还真没骗人。 彦琛在秦岭深处待了一万三千多年，对这块儿地方可再熟悉不过了，往西五里的确有个村寨，里面也的确有许多老人，但如今壮年也极多，且民风剽悍，他要是个愣头青就这么跑进去了，还不知道会被分成几块、做成几趟买卖呢...... 唉~算了算了，就当是真话听听吧！等把汪家人试探出来，再和小淮汇合，这些人要死不死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李老板的话我记住了，多谢，等你们找到那古墓，还请李老板兑现刚才的承诺。” “这是自然，那小兄弟，咱们走着？” “李老板请。” 不远处，唯二尽心尽力注意着彦琛他们动向的黑眼镜和谢连瑞对视一眼，抬步跟了上去，至于身后那俩心不在焉的货，会跟上来的，不用管。 “主人......虽然放弃任务不会有惩罚，但万一任务的奖励之后会用得到呢？咱们去看看吧！” “就比如说这个焚化鼎，它能将彦袭魔珠内的灵魂力焚化干净，这样您就不用被他发疯发癫的话折磨了，再就是这个无限衣柜，那您空间里那些衣服东一件衬衫、西一件裤衩的，也该收拾了......” 被七昱童言无忌的话重伤的彦淮：“......” 能听到彦淮和七昱对话的张启灵：“......” “你闭嘴！”彦淮将张启灵打算收回去的手握了握紧，并咬牙切齿地回道，“我没说要放弃任务，彦琛那边暂时还不能离开，那个凉师爷也有问题。” 第168章 分工 闻言，张启灵的目光下意识就往凉师爷身上瞥去，但被热喷泉不远处的一株灌木挡住，他没看清。 那人外号叫凉师爷，也不愧这师爷之称，极少人才能译解的何墓集，他却能从李老板那子虚乌有的故事里，极为肯定和平静地道出一二，实在跟太叔这伙爱财又狠厉的亡命之徒格格不入。 但凡有些贪婪，就像刚才得知何墓集的来源和作用后，太叔等人眼神里那隐藏极深的情绪一样，凉师爷却尤其镇定，既无学者求知若渴的激动，也无想要揽入私囊的妄念，倒像是早有预料，且瞧不上。 当然，也不能排除这凉师爷是被逼无奈，才妥协加入队伍，彦淮应该是还发现了其他的线索...... “彦淮。” “嗯？” 彦淮转头看向张启灵，站在三米外的黑眼镜和谢连瑞也回过了头。 “怎么了？”语气温柔，和刚才对七昱的咬牙切齿一点儿都不沾边。 “那些触手。”张启灵说着，又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彦淮一瞬间心口有些刺痛，他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宽慰道：“跟你没关系，那些触手应该是汪家人用秘术喂养的，不一样。” 不是这个意思！ 张启灵抿了抿唇，不太理解彦淮习惯于将他当作脆皮的态度，但他又舍不得让这份珍惜白费，便只能多解释了一句：“可能来自同一个地方。” 彦淮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后眼底闪过深思。 对啊！如果弄清楚汪家人是从哪儿得到的触手，或许就能明白那些根植在张启灵意识海里的触手是怎么回事了，说不定还能就此拔除...... 想到此，彦淮蹲下身在四周搜寻了一会儿，没多久就从一堆枯烂的腐叶中，拨出了一只蜘蛛，他将一抹莹光凝聚汇入蜘蛛体内后，驱使它爬向了热喷泉边上的彦琛。 “我哥会尽快试探出王老板的身份，如果一会儿不可避免地要动手，我会优先解决那个太叔和凉师爷，小哥替我接应一下后面的几个朋友，瞎子要是不想动，就继续跟毋三省约定的一样，潜在暗处保护毋邪，但还是劳烦老谢随时跟我哥接应一下。” 谢连瑞本就是来帮忙的，对此自然是没问题，但黑眼镜就不乐意了。 “什么叫黑爷不想动啊！你们都动手了，就毋邪那小身板还能不被波及？黑爷还能闲着？彦小淮，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会来事儿了啊！你算盘珠子转世吧，我领的是三爷的雇佣费，还得因为你们几个的行动去被迫配合，我不要面子......” “行了！”彦淮满脸无语地抬手扶额，“我不信你没看出那个老痒也有问题，毋邪有事是早晚的，说不定就一会儿趁乱的功夫，老痒就会拖着毋邪跑掉，到时候你想动手也要看来不来得及。” “......” 彦淮的话音落，黑眼镜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会儿无果后，还是气不过地扭过了身：“就你乌鸦嘴！” 知道黑眼镜是被迫妥协了，彦淮心里暗笑，随后看向张启灵：“那些触手现在应该已经消停了，我的那几个朋友很快会过来，他们身后可能会跟着不少汪家人，你要小心。” 族人之间的感应让彦淮知道，那些操控触手的汪家人已经被彦琅等人折腾得够呛了，就张启灵的身手和警惕心，对付起来绝无问题，如果还能顺势从汪家人口中挖出触手的来头，那就更好了，当然，如果还是无法，那真正的汪家也会有所暴露。 左右都能继续下去，以往的恩怨血仇，总会一一讨回，所有种种，也只待一个马脚露出，引起全局的震荡。 第169章 都有忽悠人的癖好? “找到铁链了！”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王老板最先发现情况，他们是寻着三麻子被触手拖走的痕迹，找到的铁链，而不远处热瀑布形成的、还冒着氤氲热气的湖面上，三麻子的尸体就飘在其中。 “是三麻子！”太叔甩开了李老板阻拦的手，疾步迈入湖中，神色有些悲恸。 他将三麻子的尸体拖上了岸，后者表皮已经脱落，露出的是红白相间的皮肉。 毋邪紧紧蹙着眉，虽然跟自家三叔有过一次外出的经验，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如今看着那仿佛被煮熟过的尸体，他还是觉得接受无能，视线不自觉移开，却没想到跟彦琛肩膀上的蜘蛛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这倒霉孩子怎么什么都能碰巧！ 彦琛心里无语，抬起食指竖在唇边，示意毋邪噤声，后者嘴角一抽，点头过后默默远离了一些。 反正铁链已经找到，李老板不想在此地久留，便装模做样地安慰了太叔几句，随即配合着将三麻子的尸体就地掩埋后，让毋邪和老痒打头，开始顺着铁链往热瀑布的深处走。 等顺利地行到中央，一直跟在王老板身后的彦琛突然出声道：“王老板脖子上挂的挂坠挺别致的，是玉吗？” 王老板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胸前的挂坠，没露出来啊......难道是之前不小心被这家伙看见了？ 他面上随口一应，心里却升起警惕：“哦，是玉。” “之前晃眼一瞥，还挺好看的，我曾经听过一个族群的传说，据说那个族群里的小孩儿从出生开始，就会佩戴一个玉坠，目的是为了隐藏区别于普通人的特征，我当时还觉得挺有意思的，直到我明白那个族群区别于普通人的特征是什么之后，只觉得胆寒。” “哦？是什么？”先前的何墓集都没有让他有情绪波动的凉师爷，此刻却转头饶有兴致地询问了一句。 “那个族群的人生来就没有五官，只有靠着那枚玉坠才能有一张正常人的脸，而且还是一成不变的、族群内所有人都一模一样的脸，一旦摘下了那枚玉坠，露出的就会是一张空白的皮。” “这个传说倒是稀奇，我从未听说过，严小兄弟是从哪儿听说的？” “时间太久了，我一时也记不起来，不过那枚玉坠的样式我倒还有些印象，跟王老板的似乎确有些相像。” 彦琛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笑，语气能让像毋邪这样的人深信不疑，就连太叔和李老板这样走南闯北的江湖人都若有所思，但心里有鬼的王老板和凉师爷就不一样了，如果他们真的跟汪家人有关，只会互相掩饰，且更加警惕防备。 果然...... 凉师爷神色莫名地将头转了回去，不再搭话，倒是王老板大笑了几声，回应道：“没想到严小兄弟还会忌惮这么荒谬的传说，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彦琛却仿佛没听出王老板略带嘲讽的话外音，仍旧是一副陌上如玉的公子态度，但内心却在暗骂：狗东西，你等着！ “王老板说笑了，别看我现在这么镇定，其实我胆子很小的，这湖水温温热热的，还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呢！刚才想起那个传说时，更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可别真是什么没脸的人啊！” “......” 毋邪紧抿着唇蹚水，差点儿没忍住笑，实在是彦琛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在这只有瀑布声的榕树林里格外清晰，他想转移注意力都没法做到。 而且，谁又会不喜欢有内涵的回怼呢？ 与此同时，远处的榕树枝叶间，深有所感的黑眼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彦淮，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们彦家人是不是都有忽悠人的癖好？” 彦淮：“......”这黑皮耗子又在说什么大话！张启灵还在这儿呢！ “马上动手了，别说话！” “哼！” 第170章 原本是各干各的，七昱还掺和一脚 感应到后方愈发靠近的血脉感应线，彦淮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催动彦琛肩上的那只蜘蛛，一蹦跳向了王老板的脖颈。 彦琛见状利用烙爻刀刀鞘，止住了王老板下意识抬手抓向蜘蛛的动作。 蜘蛛趁机爬进了王老板的衣领，顺着他脖子上的挂坠线，附上了他胸前的那枚奇怪的石头。 “姓严的你什么意思！”在又一次抬手被阻止后，王老板怒目看向彦琛，但那眼神深处有一瞬间的慌乱。 青黑色的莹光透过王老板衬衫的布料显现出来，下一刻，浓烈的红色血脉感应线从他体内涌出，凤凰图腾的影像倒映在彦淮和彦琛眼底。 百分之八十...... “不对，你们先待在这儿别动！” 汪珏百分之五十的血脉精纯度就已经为之前覆灭的那个汪家所忌惮了，如今王老板的血脉精纯度远远超出了能施展血脉天赋的界限，彦淮心底有些不祥的预感。 在他话音落时，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还来不及询问原因的张启灵等人下意识看向了彦琛的方向，对方已经和王老板动起了手，速度之快，不似人类。 而且原本还很平静的温泉湖面，还突然升起了一大团雾气，太叔等人刚意识到不对想往岸边跑时，雾气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视线瞬间模糊，温泉正在变烫...... 毋邪和老痒手里的铁链已经重新沉入温泉底，但后者还是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毋邪，并二话不说地拽起他就往一个方向狂跑。 赶到的彦淮已然反手将太叔和李老板丢上了岸，正要搜寻凉师爷的踪迹时，他目光一瞥就看到了消失在雾气中的那两道身影。 啊这...... 算了，跑就跑吧！留个气味能找着人就行。 彦淮一边摆烂地想着，一边分出一抹精神力向毋邪的方向追去，至于人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另说！反正黑眼镜那儿应该是能交代得过去了，或许？ 然而，彦淮对黑眼镜的了解还是少了。 在察觉到那温泉湖面上方的雾气不对劲时，黑眼镜就已经跳下榕树枝干，溜边儿摸到老前方了，方向正是毋邪和老痒跑走的方向...... 另一边，终于接应到彦琅七人的张启灵和谢连瑞，面对一帮挂着彩，但精神头还算不错的汪家人，开启了还算擅长的混战。 张启灵是身体本能，谢连瑞是纯粹靠着当初在汪家地宫和黑眼镜大战“实验品”的经验，一个游刃有余，一个满是心累，和彦家七人组的配合还算默契。 “现发布第十四个任务，阻拦汪家人进入秦岭古墓，配合彦淮找出凉师爷的真实身份，任务完成后，将解锁特殊奖励，任务失败则对张启灵和彦淮进行特殊惩罚，请接收任务者谨慎执行。” 意识海中，七昱苍蝇搓手，满心期待张启灵的反应，但事实证明，后者是个事业心很重，且尤其专注面前形势的男人，虽然满心疑惑，但这次他并没有以往的那种茫然和煎熬，因为他有种预感，彦淮对这一切也暂时没有肯定的答案，事情也远远没有终结...... 第171章 彦淮的毒舌属性 热喷泉中心处，空气的湿热感紧贴着渗入皮肤，渐渐地，彦淮耳边没有了刚才混乱的打斗声，目之所及，也只有随着自己的挪动而产生的波纹。 这套路有些熟悉...... “那王老板是你的同伙吧！你们是汪家的直系血脉，汪权只是个幌子。” 周围没有一丝声响。 “别藏了，没有意义，这个空间没法破，除非咱俩的事有个了结。”这些雾气中并没有包含一丝的汪家血脉气息，所以只能说明，还有第三者在暗中窥探。 彦淮脑海中闪过一道人影，那是之前在山西平顺时，他在翻涌诡谲的云层中，瞥见的那道人影，他后来猜测，那应该就是这方世界的意识。 而如今所在的环境，绝对也跟那世界意识脱不了干系，它大概是怕彦淮折腾起来太上头，再把秦岭给毁了。 “你们隐瞒身份来秦岭，应该不只是为了对付我和我的族人，”彦淮记挂着外面的情况，实在是不想多浪费时间，“秦岭有你们想要的东西，可惜你们自己没办法得到，就像高棉古国里的东西......你们应该为此死了不少人吧......” “踏着自己族人的尸骨去寻求不切实际的长生，说你们是脑残都是抬举了，在我看来，你们在某些方面还不如仇德考那老登呢！比方说人家在金钱方面就不会吝啬，找个长生也算找得光明正大，不像你们......” “贴张人皮就把自己当个人了，可殊不知，就算你们再像人，也没法掩盖老祖宗原本是只红扑棱蛾子的事实！” 彦淮一张嘴叭叭的，不但人身攻击还外加拉踩，让隐匿在一处角落的人暗暗咬了咬后槽牙。 “嗯？还不出来？情绪这么稳定吗？” 彦淮佯装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脚步却顺着刚才一瞬间的空气波动，微微偏移。 佛珠空间内，一颗一直乱蹿个没完的魔珠突然被一股力量牵引，脑海中彦袭发癫的声音也有了片刻的停顿。 彦袭的魔珠，可放大人心底的欲望和邪恶...... “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是披着人皮的时候，心里的想法更丧心病狂，还是撕下人皮后，才更像个畜生呢？” 青黑色的莹光逐渐凝聚，最终徘徊在彦淮相对的掌心之间，一颗内部蕴含着血雾的珠子震颤着，慢慢从掌心悬浮至半空处。 彦淮微垂的眸子睁开，眼底倒映着一幕幕能将心绪引向极端的过往...... “我就不给！”彦琛那张熟悉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欠兮兮的表情，他一边显摆着自己的新花样，一边躲避开彦淮抬手去抢的动作，而远处，是彦辄和顾翎相视一笑的模样...... 下一刻，画面破碎，彦辄的肉体被瞬间撕扯成无数块的场景猛然间在眼前放大，其中还夹杂着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的哀嚎。 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彦淮喉间涌上一股腥甜，没忍住，血液从嘴角渗出。 藏匿在暗处的人眼底闪过一抹猩红，趁彦淮无意中露出虚弱状态的间隙，从他背后袭去...... 第172章 世界意识和稀泥 彦淮冷笑了一声，下一刻，身影消失在原地。 而终于露出真面目的“凉师爷”也站在了彦淮刚才的位置，上挑的凤眸看向前方不远处，语气中透着恶劣：“彦淮......我是该说好久不见呢？还是该说我们终于见面了？” 这副眉眼...... 彦淮神色微动，攥紧了手中的魔珠，他只觉得一股压抑又憎恨的熟悉感冲撞着心脏，让亲人和族人死前的一幕幕再次出现在眼前，而那些场景击垮了他自持的冷静，一时间只觉得荒谬。 “汪桐，是你什么人......” “你不是最擅长揣度人心了吗？不妨猜一猜啊~”汪炘（xin）不着痕迹地压下了体内的躁动，他看了一眼彦淮，又看了一眼彦淮手中的魔珠，唇角的弧度愈发明艳，“不过你应该也知道了当年的事，实话告诉你，你父亲的肉身被毁，我也出了一份力呢！” 他撒谎。 彦淮心里很清楚，但意识却不受控制地变得要打要杀，他松开了紧攥着魔珠的手，任其掉进了脚下的温泉水中。 “他不可能还活着......”不论是彦淮还是彦家族人，都不可能让汪桐继续活着，更何况，彦淮还遇到过汪桐的转世，最后时，那家伙死得不能再死。 “你只是他的后代而已。” 彦淮想探测一下面前之人的血脉浓度，但不知为何，被一股力量给隔绝了，这股力量还挺熟的...... “啧啧啧，你和你父亲一样可怜可笑，他临死前都还想着说教，劝人回头是岸，而你呢，逃了一万多年，想法还这么幼稚。” 闻言，彦淮嘴角微勾，自嘲一笑，像是承认了这句话里的讽刺意味：“你的确知道的比我多，看来汪桐什么都告诉你......我和你也没什么旧可叙的，动手吧！让我看看他的不要脸，你又继承了几分。” 从汪炘隐匿气息的程度来看，说这个地方没对汪炘有助力，彦淮打死都不信，看来这世界意识先前在山西帮他完成与张启灵的灵魂契约只是权宜之计，如今还有和稀泥的想法，既然如此，那就看看这最后的成品，这家伙能不能承受得住了！ 尖利的龙爪划破沉寂，在灰蒙蒙的幻境空间内闪过暗光。 彦淮无论何时都会无差别地对待每一个汪家人，恶的死不足惜，善的还没见过，就更遑论面前之人是跟汪桐有血缘关系的，留他多看一眼都觉得是对自己的冒犯。（注：汪炘是汪桐的孙子，汪家真正的现任家主，在139章时提过汪炘的出场，而汪桐是彦淮的杀父仇人。） 而在世界意识制造的幻境空间之外，身处混战中的张启灵似有所感，目光往那片迷雾的方向看了一眼，其中隐含着无声的不安。 意识海中的七昱见状，冒泡出来安慰道：“主人不会有事的，就算是万万年前和他同时期的老家伙来了，也是拿他没办法的，如果真要有那么一个能打败他的人，那就是你啦！” “......”张启灵无言，动作干脆利落地提膝踢飞了一个汪家人，而后者胸口处还有一个明显的凹陷。 七昱顿时打了个寒颤，默默地咽了口唾沫，它决定在重新回到彦淮的意识海之前，永久地闭上嘴巴。 另一边的彦琛余光也扫到了什么从自己旁边飞过，和“王老板”稍拉开些距离定睛看去时，那个被张启灵踢飞的汪家人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好家伙......不愧是世界意识都不乐意放走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汪家人的皮馅儿特别薄呢！ 彦琛脑子里莫名就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但最终还是一边暗道残暴，一边不甘落后地用爪子撕下了“王老板”的面皮，露出了后者真正的面貌...... 脸上的灼痛后知后觉，汪羡反应过来后不可置信地抬手抹了抹那深刻划痕处流出的血迹，发红的眼眶里，眼神是堪比夺妻之仇的愤恨。 彦琛被瞪得莫名其妙，于是瞅准机会反手又是一爪子上脸，也将汪羡彻底激怒。 一道尖锐的鸣啸传遍方圆几十公里，彦琛皱着眉嫌弃地掏了掏耳朵，其他人还没从这奇葩的声波武器攻击中回过神来，这场双方混战的战场中就又少了俩人...... 而在秦岭上方的云层深处，一道白色的身影后怕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确定真的将彦琛和汪羡都丢进另一个幻境空间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打吧打吧！都打痛快点儿，把火撒出来，后面就不能再拿我的世界轨迹乱搞了哦！” 第173章 这世界不能是一个巨大的山海经 幻境空间内。 所处之地已经变得浑浊，脚下的血水沸腾冒泡，水汽蒸腾，血浆块儿的雏形都已显现。 一双金色的竖瞳在迷雾中眨了眨，随后像是翻了个白眼...... 彦淮看着对面折了一只翅膀却又重新长出新翅膀的红色不明鸟状物，满心满眼的咬牙切齿。 这他么已经不是干不干得过的问题了，而是世界意识究竟什么意思？ 嗷！一边给他们开辟空间干仗，一边又暗戳戳地给这只红扑棱蛾子输送能量，让它得以吊着一口气，然后再跟魔怔了似的冲过来被彦淮一尾巴扇飞，如此往复，要是再接着耗下去，神仙来了不累死也要烦死！ 彦淮心觉对面的家伙已经没有神智了，虽然彦袭的魔珠有占了先机的功劳，但同样在魔珠能量笼罩下的自己，却没有这么严重的疯批，跟抽了脑干一样...... 可即便事有蹊跷，抓狂值正在飙升的彦淮也没有心思去猜测世界意识的用意。 在又一次拍飞借着世界意识能量才化形成功的汪炘后，彦淮忍无可忍地冲上去一下接着一下砸，丝毫不给这家伙起来的机会，但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作对，就在汪炘即将断气之际，世界意识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一股能量，将他给弹飞了！ 没错，将彦淮210余丈、700多米长的龙身给弹、飞、了！ 一道在暴走边缘横冲直撞的龙吟响彻在幻境空间，声音穿破了空间壁垒，引起了外界的震颤。 而促成眼下局势的某意识，在将彦淮的龙身用能量托稳后，才得以喘口气，他脸色微白地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察觉到所有超出原本世界界限的异常体都进入了秦岭范围后，这才终于开始出声解释。 “汪炘要是过早死亡，汪家人之间的血脉感应就会断开，也就引不来因为你的介入，而改变体质的那些异常体。 “我吊着他一口气，的确是在等一个将所有异样情况都拉回正轨的契机……你不是猜到过吗？现在就是。 “这是你们彦家和汪家的万世仇，你们得自己处理干净，这也是当初与你彦家定下的协议，要不是我还留了一手，现如今这个世界，就得变成你母亲顾翎的那个世界——妖魔精怪横行。 “每个世界都有其规则的，规则改变，无辜之人遭到的反噬是最为明显，也是最为沉重的，张启灵如今虽然不受影响了，但我还是希望……” “让我出去。” 无甚感情波动的四个字被一个双眼通红的人说出来，可信度实在不高，世界意识有点儿两股战战。 “你......要不再打两轮平息一下？凤凰一族的血脉本就有涅盘重生的机遇，只不过从来没有人达到过要求，继承了返祖血脉的汪炘之所以能跟你有一战之力......也只是我稍微帮了一把的原因，现在加注在他身上的能量已经撤了，还是等你跟他结清了，我再送你出去吧！” 身形修长的人影闻言站在原地，他看了一圈周围的狼藉，神色似有些恍惚：“......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 世界意识：“......” “汪炘可以死，但不能因为承受太多世界意识的能量爆体而亡，你是想借我的手，把留在幻境里的所有痕迹找个借口通通抹去，仇，是最好的......对吧？” 某汗流浃背的世界意识大气不出。 右肩上传来一阵冰凉的濡湿感，彦淮侧目望去，那里不知何时竟然就有了一道贯穿伤，让他有些难受。 “也不差这一份......” 手掌做牵引状将彦袭的魔珠重新攥回手里，彦淮迈步踩上了附着凤凰火焰的血浆粉末，径自朝着身形扭曲的汪炘走去...... 一刻钟后，幻境内终于拨云见日，但幻境外仍旧一片昏暗潮湿。 张启灵脖颈处的皮肤蓦然变得滚烫，原本虔诚乖顺的苍龙纹路显现，仿佛要漫延到他的全身，而原本还围在他四周的汪家人，一个眨眼间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湮灭，消散如灰烬。 熟悉的草木气息从身后环绕了过来，彦淮的两片唇瓣毫无征兆地落在了张启灵耳畔，他低喃道：“安全了，睡一觉。” 话音落，张启灵原本活跃的大脑皮层逐渐变得疲倦和空茫，眼前时不时被风扬起的、挡住他视线的长发，还闪过了几丝灰白，可那仿佛安神曲一般的低喃又像是给他建起了一座无人得以窥探的安全之所，轻柔地抵消掉了他所有的挣扎。 在他意识彻底昏沉的前一秒，是前方不远处，彦琛将谢连瑞敲晕的一幕...... 第174章 什么缘分啊这么凑巧! 赤红色的血脉感应线由远及近，如同一片火海，燃烧在或显眼、或隐蔽的灌木丛中。 彦淮看了眼昏睡在怀中的张启灵，唇瓣落在他的额头上并没有离开。 “汪家人，有一个算一个，让他们都去给亡故人陪葬。” 彦淮手指微动，汪炘和汪羡的尸体便被隔空扯到了所有人眼皮子底下。 历代族长中，从来没有像彦淮这般，以如此方式引战的，他像是下达了一道屠杀令，一道唯一的、彦家人等了将近两万年的屠杀令。 “是！” 湿热的风从身旁无声而过，彦淮将张启灵抱起，放到了与谢连瑞相同的一棵榕树树干边倚靠。 手指从那缕精致的眉尾悄悄划过，彦淮嘴唇微抿，下一秒，身影消失...... 半小时后，伴随着几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传入意识海，张启灵紧盯着端坐在面前的、像是个莫得感情的公仔的七昱，心里鬼火冒。 “让我看！” 七昱脸上的职业微笑逐渐苦涩，心里暗暗后悔，他没事儿给张启灵说什么故事啊！？还不小心把系统能投屏的事儿给说漏嘴了！主人之所以让张启灵睡着，那肯定就是不想让看的意思，他要是将外界的影像投屏给了张启灵，那主人知道后肯定会扒了他的皮的！ 想到此，七昱分不清是头还是身体的各个部位都齐齐颤抖着左摇右晃，坚定拒绝：“不行，当初在西沙时之所以能让主人看到你，是因为系统能量富裕，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系统能量不足，无法维持投屏，否则也不会只能待在你的意识海里回不去了。” 七昱自觉自己的借口无懈可击，但张启灵却没买账：“你说过，第十二个任务完成，有能量。” “......我说过吗？”七昱继续装傻，“肯定是你听错了，那个任务只完成了一半，所获得的能量只够发布二重休戚与共奖励的，现在已经没有了。” 可你之后还发布了两个任务，那些能量又是从哪儿来的！？ 张启灵眼底的火越烧越旺，明知七昱是在诓骗他，但他根本不知道能拿这家伙如何，想来想去，最后，只能上手了。 于是意识海里，一个白团子被一个面容冷峻的青年揉圆搓扁，逃不了，还不敢反抗...... 外界。 世界意识笼罩下的秦岭蒙了一层隔绝普通人窥探的薄雾，如同火烧云一般的色彩中，几道青黑色的莹光飞速划过，像是一道道另类的流星。 鏖战了良久的汪家人大概是眼见着自己步步落败，没有了胜算，垂死挣扎之际，他们将视线落在了昏睡中的张启灵和谢连瑞身上。 一部分汪家人不惜以肉身结阵拖住了彦淮，一部分则是掠过战场上空，直奔向张启灵所在的位置，彦琛见状，想也不想，往那个方向掷出了烙爻刀。 而彦淮早在汪家人有异动的那一刻，就从几个刻意包围他的汪家人中间蹿出，他无视落在身上的凤凰火焰和利刃，在握住刀势被削弱的烙爻刀后，就径直砍向了离张启灵最近的那个汪家人。 萦绕在周身的苍龙威压被凝成实质，如同一道道锥刺，脱离了主体向四周迸发。 锥尖最终没入了汪家人的皮肉，在其体内瞬间绽放成了更多的锥刺，并一寸寸地侵占着这具肉体，直到带着餍（yàn）足的姿态，重新接触到外界的空气，这具肉体也就化成了血沫...... 与此同时的意识海中，张启灵在“央求”过后，终于得到了七昱的妥协，他抬起头看向系统投屏处，却没想到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的，会是这一幕..... 第175章 生气了 被血色染红的投屏中，一个胸膛被烙爻刀贯穿的汪家人，在昏睡的张启灵面前徐徐倒下。 而在那汪家人身后，彦淮青黑色的长袍褴褛，满身满脸是血，泛着黑雾的眼睛里戾气横生，隔着投屏与之对视时，张启灵似乎才终于窥见到彦淮最真实的样子...... 然而，一道带着狠绝和恶意的刀光闪过，打破了张启灵的失神和微窒的呼吸，他瞳孔紧缩，手里同款表情的七昱还没回过神就被他丢到了一边，以至于面朝下地摔了个大马趴。 更让七昱汗毛倒竖的是，等他再爬起来抬头看时，面前早已空无一人。 张张张启灵人呢！？ 挂在半空中的投屏给了他答案...... 意识海外，张启灵半握着黑金古刀的手猛然攥紧，睁开的眼里没有看到彦淮的影子，只有那把袭向彦淮后背的、附着凤凰火焰的刀。 可彦淮倒似是还没从张启灵突然醒来的变故中回过神，他注视着对方脖颈处显现的苍龙纹路，一颗心脏仿佛被什么灼热的东西包裹住，又反复地燃烧。 黑金古刀错身而过，等彦淮反应过来时，他的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同张启灵的右手合握——漆黑的刀身被青色覆盖，两相融合后，最终将汪家人的那柄利刃震断，亦如那具身首异处的尸体...... 彦琛和七个彦家族人的几处混战也逐渐平息，身上有些狼狈的几人凑到了一处，但他们的脸上却都有着不加掩饰的释然，和同样弥补不了过去的遗憾。 不为外人所知的恩怨和对立就此悄声落幕，进入秦岭的汪家人一个不落，无人能返。 彦淮眼中的黑雾不知何时已经消散，他松开手，眼神复杂地看向了张启灵，就在他刚要开口说点什么来掩饰自己的心虚时，上空却传来了一道不算陌生的声音。 “彦淮，一言为定......” 随着世界意识的话音落，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清晰，就连原先打斗的凌乱痕迹，也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刻意抹去。 尸身、血迹、气息、被毁坏的林木......这些种种，都恢复了原本的样貌，仿佛他们与汪家人的战场从未出现过。 彦淮见状神色始终平淡，无甚表情，但在看向张启灵时，还是多了几分犯了错后求原谅的试探，他轻触张启灵的手腕，但被对方借着收刀的动作而避开。 完了，气狠了...... 彦淮摸了摸鼻子，却触到一手的粘腻，全是血。 “......” 眼见着张启灵不但不为所动地撇开脑袋，还抛下他去查看谢连瑞的情况，彦淮心里更是有苦难言。 好在近处，彦琛和彦家族人都走了过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诡异氛围。 彦离和彦炀对视一眼，打着确认安全与否的幌子，也是去查看了一下谢连瑞的情况，没发现不妥后就站在了旁边，并互怼着胳膊肘，怂恿对方去试探张启灵的口风。 彦琛则是一脸揶揄，但有一说一，哄人的事他也插不上手，世界意识最后说的那句''一言为定''，更为让他在意。 看来，在幻境空间时，小淮答应了什么......是威胁，还是新协议？会不会对小淮有什么危害？ “那家伙惯会忽悠人，你可别上当啊！他说什么了？” 至于那家伙指的是谁......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无非就是世界意识。 彦淮闻言，只能对哄人和道歉的事暂时作罢，他收回目光，身体却还是诚实地往张启灵的方向靠了几分。 与此同时，张启灵也抬眸看向了彦淮的右肩，那里的贯穿伤虽然不再冒血了，但发黑的伤口还是让他的神色更为冷淡。 第176章 新协议(上) “咳嗯——还是先把身上洗洗，休整一下吧！” 彦淮感受到背后的注视，生物雷达紧急作响，他也不想那么从心，但这不是一身血糊得怪难受的嘛！ “噢~”彦琛也不拆穿，面上只是挑了挑眉，心里却微微松了口气。 想必那世界意识所提的要求并不过分，不然就彦淮这情绪上脸的个性，不会那么“随和”。 想到此，彦琛抬手指了指右前方的热喷泉，随后就到一旁捡起了自己的烙爻刀，率先走了过去：“这不现成的吗？还暖和！” 几个彦家族人闻言，亦步亦趋地像条尾巴似的跟了过去，彦炀本还想当那个显眼包喊上张启灵，但被彦琅薅住了后脖领子，毫不留情地就给拖走了，于是，原地只剩下了彦淮和张启灵，外加一个睡得死沉的谢连瑞。 “他，应该快醒了吧？”彦淮的小动作颇多，脚步也试探地凑了过去，并且很有眼力见儿地没有让自己的一身血污离张启灵太近。 “你也打斗了挺久的......要不一起过去洗洗？”怕张启灵误会自己另有所图，彦淮又急忙补上了一句，“这周围暂时是安全的，但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就先在这儿守着，等你洗完了过来换我，我有准备......”你的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哪句话又加剧了张启灵的怒气，只见他无视了彦淮茫然又带着委屈的眼神，起身就往灌木丛的深处走去。 然而...... “张启灵......” 身后那仿佛呓语般的声音可怜还可爱，大概是天生就能直戳进张启灵最柔软的一处，让他原本带着怒气的脚步，就这么不自觉地顿住了。 彦淮的目光重新亮起，昏暗的光线下，他看见不远处那道熟悉又修长的人影像是深吸了一口气。 最后，张启灵回过了头。 “我去捡柴。” “嗷......那行，那你小心点儿，有事喊我！” 张启灵没有再回复，身影没入了黑暗。 彦淮脸上可怜巴巴的神情也随之收敛，甚至变得有些许漠然，他站起身，瞳孔周围隐隐的金色莹光彻底消散，气息也在瞬间凌乱了许多。 彦琛和几个彦家族人一直若有若无地注意着两人的动静，八卦也好，关心也罢，反正在彦淮走过来的时候，便默契地围拢了过来，打着赤膊。 “你就这么瞒着他，不怕对你俩有影响？”彦琛状似无意地说了句，但也知道有些事需要言尽于此。 “能让他少涉些险，只此一次。”彦淮动作有些别扭地退去了身上的衣物，迈步入了水中。 “反正到时候挨揍我可不救你。” “不行！你得帮我瞒一段时间，现在还挨不了揍。” 彦琛看了眼彦淮肩上的伤，果然，恢复变慢了：“先说说，你自个儿闷声做了什么不平等交易？” “没有不平等，很公平。” 彦淮撩起水抹了一把脸，干掉的血迹就这么被润湿清洗了去，还露出了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第177章 新协议(下) 想起在幻境空间里的那最后十几分钟，彦淮看着眼前的几人，语气浑不在意中又带着几分郑重：“从今往后，除非生死关头，否则我彦家人不得在此世界中暴露自身血脉、天赋，甚至是身份...... “而且，只要这方世界继续延续下去，我们和汪家的仇怨就不会结清，不过从现在起，你们都可以不用再遵从所谓的使命，到处躲避隐藏。 “你们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成为任何想成为的人，可以融入人群过你们想要的生活，但唯有三点你们要记住，不要被欺负，不要被奴役，不要违背本心。 “如果哪天遇到了不好解决的事......你们能找到我。” 话音落，眼前的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目光中都透露着一个意思——就这些？就完了？ 而看懂了这些眼神含义的彦淮，动作微顿，最后还是从水里抬起了左手，那掌心里露出了一块花纹古朴的玉牌。 “当然还有......” 眼见着，那玉牌还在不断地从彦淮身体里汲取着什么，彦琛眉头一皱，眼里升起了怒意。 “族长印......” “嗯，”彦淮点头肯定了这个似问非答的接茬，并权当彦琛的眼神不存在，他合手重新收起了玉牌，脑子里适时回忆起了世界意识先前说过的话，“第二条协议。” ——“你的族人比你的可信度要高得多，张启灵如今肯定会重新走上找回记忆这条路，过程中危险无数，所以，为了防止你控制不住打破协议去帮他，你得将你的血脉以及天赋，封印至世界所能承受的界限以下，否则协议作废，我也会将你和你的族人直接传送到其他世界。” “.......你答应了！”彦琛咬牙切齿，七个彦家族人不明所以。 “我答应了。” 哗啦—— 巨大的水花响动吓了除彦淮以外的其他几人一大跳，他们从没见彦琛这么生气过，当下也知道这族长印不对劲了。 待彦琛负气迈出热喷泉离开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老实人彦星还是被哥几个的眼神给推了出来。 “族族族族长......” 彦淮无语地扶了扶额：“直说。” “那族长印怎么了？彦琛哥为啥生这么大气？” 彦淮神色有些复杂，他不确定这几个家伙是自己离开后多久出生的，又了解过多少当年的事，但彦琛和他们的长辈应该都跟他们提过几句：“族长印是由历代苍龙族族长的全数精神力维系的，作用在外族人身上是封印，作用在族内人身上......” 彦淮顿了顿，随即又接着说道：“彦袭叛族后，就封印在族长印内，但我和他的情况不同，封印在内的只是超出世界界限的能量。不过受其内环境的影响，外在的肉体还是会陷入短暂的虚弱期，期间需要小心行事罢了，没我哥表现的那么严重，以后要是再想重新融入能量，也仍旧是......” 哗啦——哗啦—— “可以的......” 彦淮抹了把溅到脸上的水，眼睁睁看着几个齐齐朝他甩脸色离开的人，心道自己这个族长如今真真是啥也不是了，一点威严也没有！ 想他父亲彦辄......虽然面对母亲顾翎时，一眨眼就会冒出一个孩子气的表情，但对外还是极有信服力的，哪像他，因为一个要不了命的虚弱期，就频频遭到奇奇怪怪的对待，而且再过不久，还可能会被揍，实在是太苦了...... 第178章 睡前故事 天空像渐变色的颜料，很快便由浅到了深，榕树底下燃起了火光，照亮了一方狭小的空地。 身体的血脉和天赋能量已经封印得差不多了，彦淮又在热喷泉里待了一会儿才起身，他从无处落脚的空间里翻出一套衣物换上，然后走到那生起的火堆旁。 张启灵就倚靠在不远处的榕树底下，双眼阖着，呼吸平缓，像是睡着了一样。 彦淮龙龙祟祟地放轻了脚步和动作，走过去时手里又出现了一条毯子。 柔软又轻盈的触感覆盖了脖颈往下，张启灵抱着黑金古刀的手很快回温，再是微屈的双腿...... 等整理好小腿处折角的毯子后，彦淮抬起头，没承想就对上了一对清冷幽深的瞳孔，里面没有一丝睡意。 “！” 彦淮半跪着的身体微僵，目光有些不自然：“......没睡着吗？” 你希望我睡着吗？ 张启灵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彦淮心下微叹，压下那份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窘迫，同样屈腿坐到了他的旁边。 接下来是持续了不长时间的静默，两个人的心里都闷闷的。 夜风扫过了很多趟，火堆乱了又乱，也吹散了些许彦淮身上残留的血腥味，他看向那片火光之外的黑暗，榕树枝桠的影影绰绰也变得模糊和令人不安。 “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吧......” 张启灵心觉彦淮的‘睡前故事’并非字面意思，便轻声“嗯”了一句，双手藏在毯子下面微微摩挲。 “曾经有一个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世的恶人，每重活一次都会失去上一世的记忆，但他自己却不知道，于是每次生命都变成了崭新又无知的开始。直到有一天，一个奇怪的白团子将那个恶人带入了另一个世界...... “恶人从满是腥臭味的土房子里醒来，在白团子的帮助下，有了特殊的、能傍身的能力，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奇异的，但在另一种层面上，却也是重复的，他还是没有过去的记忆。 “不过那个带他来到异世界的白团子告诉他，他的记忆就在这个世界，只是需要他去找而已。他相信了那个白团子，也不得不信。 “直到后来，随着他在这个世界越待越久，他就慢慢发现，原来他还有亲人、还有朋友、还有族人......所有人都在为了他能回来而努力，所有人都在等他。 “可在他真正到达那些能唤起他记忆的地方时，迎接他的不是团聚和美好，而是支离破碎的真相。而真相的源头，是族内人的背叛、外族人的入侵、囚禁、以及奴役。原来他才是那场对战中最大的败笔...... “成年继任礼上，他站在高处，能看到所有族人的面孔，能听到所有人的话音，却唯独没有对自己父母的缺席而产生疑问。 “直到噩耗传来，他不旦没能及时安排族人迎战，还因为一截布满死气的龙角而失去了理智，最后被逼得四处逃窜，灵魂只能一分为二来换取生机...... “而那被分为两瓣的灵魂，一半至善、一半至恶......原本的计划是将至恶灵魂留下，以对付外族的入侵，但最终，被推入异世的，竟是那半毫无用处的至善灵魂。后来也就导致了恶人辗转万世，至善苟活至今的局面。” 第179章 本就相互吸引 彦淮虽然一直在以旁观者的角度去叙述自己的经历，但他没意识到，有时候，他也会不自觉地将情绪融入其中，那些话音里不经意间泄露而出的彷徨迷茫跟自责，张启灵听得出来。 曾几何时，彦淮还不是这样的…… 张启灵抿了抿唇，又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彦淮真的变了……但有些东西又没变，很矛盾，又很合理。 反正，他想做点什么。 带着体温的毯子从身上轻轻摩擦而过，落了一半到另一人身上。 彦淮原本是不觉得冷的，但在感受到靠近的温热后，他突然就从心底发起了抖，而这阵颤抖不可遏制地还是传到了嗓子眼儿里，让他说话时，像是在哽咽。 “小哥……张启灵……” 缱绻又带着依赖的呢喃消散在风声里，让张启灵心口一揪。 “你那两次昏迷，我的第一反应都不是远离你，而是想要想办法得到你，让你永远、完全地和我绑在一起……对不起…… “我也不是不想身边有人能陪我一起面对过去的种种，但一想到那个人是你，我就舍不得…… “以前满心恶意和防备的彦淮，换来了一个差点儿魂飞魄散的结局。而完全不懂世界丑恶的彦淮，又换了个一无所有。现在的彦淮又开始害怕，他怕即便用命也换不来一个张启灵，可他还是想试试，哪怕到最后，真的换不来也没关系……” 张启灵被彦淮话里的卑微和乞求狠狠撞了一次又一次，沉默的聆听早已不想维持，他开口，认真地将其打破。 “我没有拒绝你，也没有离开你，我还在这里，你早就换到了。” 带着血肉的字句像是一条垂下悬崖的绳索，缠缠绕绕将坠在岩壁上的彦淮给拖了上去，既安抚了他的情绪，也抹去了他身体的精疲力尽。 张启灵就是垂下绳索的人。 “你不怪我吗？” “没有怪过你。”从来没有。 “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张启灵眼底闪过一抹无奈，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表现都并不隐晦，或许是因为这个程度对于彦淮来说，还不够？ 想到此，张启灵喉结微微滚动，将喜爱的话第一次口头表现了出来：“喜欢。” “比以前呢？” “……”怎么还有一出？ 张启灵对上彦淮染着迫切的眸子，妥协般压下了鼓胀的心跳和不自然的羞耻：“比以前多。” “你以前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过我？”彦淮瞳孔微微紧缩，像是接受不了，也蕴含着深深的疑惑。 绑定休戚与共的契约算得上是趁人之危了，就算多了一层灵魂感应，张启灵对自己的感情也应该是更复杂才对，怎么会比以前更喜欢自己呢？ 难道是之前从刘猎户那儿知道了一些关于自己的往事，觉得自己可怜？ 看着兀自陷入头脑风暴的彦淮，张启灵不说话了，他跟不上彦淮的脑回路，感觉说多错多，于是便扯着毯子盖了一下彦淮的眼睛，打断了后者的思绪。 “睡觉！” 可疑问悬着，彦淮怎么可能睡得着！ 张启灵本想佯装着闭上眼睛休息，等想好怎么回答后再跟彦淮解释，可近在咫尺的、眼巴巴的眼神实在是存在感极强，张启灵只忍了半分钟就破功了。 他重新睁开眼，一边觉得头疼，一边还怀疑眼前这个六万岁的人年龄造假…… “喜欢是递增的，没有乱七八糟的原因。” 彦淮每次出现，都给张启灵带来一种奇异感——这个人仿佛就是为他而生、为他而来、唯他所爱的。而他也同样如此，所以从一开始交付的，就不止是心神和注意力。 张启灵心想，就算没有中间那些波折，没有休戚与共的羁绊，他也会喜欢上彦淮的，就像彦淮会喜欢上他一样。契约一事，不过是在情感之上，又增加了一份心理慰藉的意义。 在此之前，某人的直白和热烈，就让他觉得是一根风筝线了。而在此之后，风筝的线越来越短，直到某个放风筝的人彻底触到作为风筝的他，并珍而重之地一边不愿放飞，一边又给予他安定，他怎么会不喜？ 他们本就相互吸引…… 第180章 休戚与共契约值 彦淮注视着张启灵的眼睛，里面饱含了太多情绪，但有一个影子始终透过火光倒映着，即便看不清面容，却也实在让人安心。 彦淮愣愣地看着，心口饱涨，郁气消散，等回过神后，他甚至还舒服地眯了眯眼，身体也不自觉地倾斜了过去。 两人的衣物无距离相互摩擦着，彦淮用额头蹭过张启灵的耳朵，手掌轻轻地包裹住了那双比自己略小的温热，低声似是叹道：“睡吧……” 如果没猜错的话，面上生气离开的彦琛和彦家族人，此刻已经拖着睡得死沉的谢连瑞，把方圆至少十公里内的危险因素，都压制得大门不敢出、二门不敢迈了。彦淮完全可以放宽心地度过自己的虚弱期。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就在远处，一棵榕树的枝叶间，彦琛倚靠在延伸而出的枝干上，眼底的神色有羡慕，也有苦涩。 ——以前那个几乎与自己形影不离的弟弟啊......如今终于有了属于他的归处了，老族长和夫人也该安心了。 至于自己......心里藏着一份无法言说的情感，可如果能继续护着彦淮，以手足的身份又如何呢？毕竟相比之下，张启灵所能给的，的确要有意义得多。 彦琛心里也清楚，彦淮自始至终只把他当作家人，是他先早早存了那份不该有的心思，所以该及时制止的是他。 而此刻他也无比庆幸，至少彦淮不会因为怕他跟着担忧和操心，从而隐瞒自己虚弱期的情况，这大概是家人这个身份带给他的唯一的便利了吧！ 等从秦岭离开，一切回归正轨，剩余的路，他和彦家族人大概会与彦淮分成两条线，对外进行活动了...... 时间彻底进入至夜，一直维持着朦胧火光的柴堆也终于熄灭了，但闭眼假寐的张启灵却在此刻倏尔睁开了双眼。 他下意识看了眼脑袋歪在他肩膀上的彦淮——呼吸很平稳，显然睡得极为舒坦，看来是之前对付汪家人耗费太多精神力了。 张启灵也没多想，只是重新闭上眼睛回应起意识海中的七昱。 “怎么了？” “经由系统检测，主人的第十四个任务已经完成了，特殊奖励将在明天发布，但附带的奖励需要由你来同意或者取消。” 闻言，张启灵感觉自己的心脏有点儿咯噔，也不知道是为啥！ “......你说。” “咳嗯——现发布完成任务十四的附带奖励。”七昱端端正地目视前方，坐得直挺。 “由于绑定休戚与共的双方心意相通、互有执念，现可将休戚与共的二重绑定机会，转换为休戚与共契约值的累计。即附带奖励拥有者的情绪为正向时，契约值可增长；情绪为反向时，契约值将降低。 “待正向情绪的契约值累计到满值时，休戚与共二重将会自行绑定成功，无需再重复契约誓词的内容，绑定双方也无需由任何一方承受灵魂契约的反噬。” （注：简单来说，休戚与共契约值代表了张启灵的情绪波动。张启灵开心的时候，那就是涨正向情绪值；张启灵生气的时候，那就是降低正向情绪值。） 第181章 对小哥坦诚相待 七昱话音落，得到的是张启灵仿佛无边无际的沉默。 而就在它以为是自己高估了人类的理解能力，打算重新给张启灵解释一遍时，没承想那道平静无波的声音就直接回道：“同意。” “啊？嗷嗷......” 七昱后知后觉地眨巴眨巴眼，下一秒，系统能量就自动运转，在张启灵的意识海中凝聚成了一个水滴状的......‘器皿’？ 总之，这器皿大小适中、上尖下圆，里面还盛着一捧清水。凑近一看，那清水里还有一只迷你版的、游得十分欢畅的墨麒麟...... 原本，那墨麒麟还恍若无人之境一般，狗刨式的泳姿惹人发笑，结果一回身便看到一副清峻神态的张启灵。 毫无准备下，墨麒麟直接被吓得抽抽了两下，紧接着更是飞速蹿进了清水里，鼻孔中冒出了一连串的气泡...... 张启灵见状，不由得在内心深处反思，他是什么吸引傻子的体质吗？ 先是彦淮，然后是七昱，现在还来了个墨麒麟...... 但事到如今，张启灵也已经对类似的事情适应良好了，反正只要和彦淮多在一起一天，这些说出去都不带有人信的奇闻异事就不会少。 果然，活得久了，石头都会成精，只有麻木才是常态。 “好啦！附带奖励已发布完成，七昱的系统能量也已累积充足，所以即将返回主人的意识海了。 “过去的世界轨迹已无法改变，但等离开秦岭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归到世界规则所能承受的正常范围以内的，其中也包括了主人的血脉、天赋以及正常人无法拥有的能力。 “它们大部分会被封印至百分之五十，小部分会被完全封印，所以今晚过后，你和主人的行动就都要小心了。” “等等，封印？” 张启灵眉头一蹙，就代表了事情不妙。七昱自从跟了彦淮以后，应对起人类的情绪变化来也算是身经百战了。 于是，没等张启灵多问出口，七昱就很上道地回复道：“是的，封印。 “主人以及他的族人在此世界中的行动会受到限制。除此之外，主人超出世界规则承受范围的力量会被封印到族长印内，身体受族长印的影响会被削弱，通俗来讲就是进入虚弱期。 “等度过这个虚弱期后，主人的身体机能虽会恢复，但被削弱的那部分力量是无法恢复的，所以也就导致了原本只会被封印百分之四十的力量，将直接增加到百分之五十，甚至全部。” 轰的一声闷响落在张启灵的脑海中，令他指尖不自觉颤了颤。 而漂浮在半空中的那个水滴器皿突然冒起了白烟，它像是在升温，欲将其中的清水蒸发。 沉在其中的墨麒麟也是感受到了水温的变化，它一脸懵地低头看着下降到自己肚子处的水位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七昱见情况不对，立刻瞪圆了眼睛地蹦跳着道：“你先别急！冷静！冷静啊！就算主人的力量被封印到了百分之五十，也足够他应付这个世界的危险了。况且，被封印的力量是可以重新融合的，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主人以后会有什么事儿……” 哄劝的声音越来越低，七昱在张启灵冰凉的目光中到底是彻底泄了气，它瞥了瞥水滴器皿里眨眼间就剩个底儿的清水，浑身打了个冷颤。 “被封印的，哪些？” 咕咚—— 七昱咽了口不存在的唾沫，默默打开了彦淮的个人信息面板，并投放在张启灵面前。 【姓名：彦淮 性别：男 身高：193cm 身体强度：100（普通人：30～50） 精神力：50（一半精神力留存在张启灵意识海中） 血脉：苍龙（精纯度50％） 天赋：双形态飞行（封印）、血脉威压（封印）、凝神聚气（封印）、化形（封印）、驱邪镇魔（50％）、夜视（50％）、巨力（50％）、血脉感应（只可感应强弱） 伪血脉（封印）：凤凰 伪血脉天赋（封印）：隐匿、摄魂、焚烧、驱邪毒 技能：寻墓（50％）、满级格斗术、满级机关术 物品：佛珠（含50x50m3可存活物空间，该空间不可被不知情者发现）、林轩的匕首、背包x1（张启灵赠）、衣物若干、彦袭的魔珠（亟待焚化）、族长印玉牌（封印力量所在）、不灭火种（封印） 积分：0 资金：一千一百一十八万七千零五十四元 不动产：北京城别墅x1（毋三省赠）、常沙宅子x1（解雨尘赠）】 张启灵逐字看过，那精细程度，堪比彦淮赤身裸体地站在他面前。 七昱目睹着，有种诡异又扭捏的羞耻感。 好在张启灵也不算留恋，等看完后，七昱就顺势将信息面板收了起来。 只沉默几秒，张启灵的目光就从水滴器皿中的墨麒麟身上扫过，随后落到了坐姿如同小学生一般板正的七昱身上，缓缓开口道：“保密。” 彦淮不想告诉他，那他就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彦淮的精神力，也带回去。” 七昱抬头与张启灵对视的一瞬间，便彼此心领神会，它狠狠地点了点头，随即咻——地一声蹿上了半空。 白色的肉团子铺陈开来，很快就配合着系统能量，将之前彦淮存留在张启灵意识海中的精神力包裹住，并且，还一齐以不敢久留的姿态顺着休戚与共的契约印记，涌回到了彦淮的意识海中。 于是，原地就只剩下了水滴器皿，以及呆呆站着的张启灵...... 意识海里仿佛一下子就变得空落落的，张启灵尽可能地忽略心底的怅然若失，脚步微抬，走到了水滴器皿前。 奇长的发丘指沿着水滴器皿仿若透明的形状抚过，不自觉地就带上了温和又无奈的意味。 彦淮要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其实可以不用什么都自己扛着，他也有能依赖的人，比如，不需要他视作易碎品的张启灵...... 大概是心里这份所想被水滴器皿中的墨麒麟听到了，只见这小家伙从所剩无几的清水中突然蹦起，迎着张启灵的面门就扑了过来，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随着pia~的一声，墨麒麟的脑袋撞在了水滴器皿上...... 张启灵沉默地看着从器皿壁上滑落后，四仰八叉地倒在清水中的墨麒麟，觉得不仅心里升起的情绪被撞了个烟消云散，就连眼神都不受控制地想往上翻一翻。 他怕被传染到傻气，于是只留下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后，就将意识返回到了外界。 而榕树林中，此刻似乎已经有了斑驳的光影......天亮了。 第182章 七昱回归，发布奖励 唔......腿麻得没有知觉了，这一觉真真是睡得毫无人性啊！ 意识逐渐清晰的彦淮动弹了一下左腿，瞬间只觉得一阵虚无。他总算也体会了一把当初张启灵被他的尾巴缠住的那种滋味了，不要命，但很折磨人。 “你也醒了？” 怀里人一动不动，彦淮下意识低头看去，却发现张启灵的一双眼睛神色清明，像是就等着他醒了。 “饿了吗？”佛珠空间里备了些干粮，可以先给张启灵垫垫，一会儿再去打个野味...... piang—— 彦淮的思绪还没收回，一只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野兔就掉在了两人面前，而且还是那种清理干净、只差上火烤的野兔，挺肥。 应该是彦琛弄来的。 彦淮看了看，没能动作。 张启灵的眼底闪过疑惑，有些意外以往积极的彦淮这次怎么这么老实。视线往下一瞥，明悟了。 他没多说，身上的毯子一掀就要起身，黑金古刀被他一摆，像是有意无意的，刀鞘就正中了彦淮的小腿...... 刚开始还没啥反应，但几秒钟后，彦淮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扭曲了。 “怎么了？”直到将火生完，将清理过的野兔串好串儿架到火上，张启灵这才装作发现彦淮不对的样子走过来，明知故问道。（虽然他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痕迹，但内心丰富就是了......） “没事，腿麻了而已，”彦淮有些哭笑不得，但仰头时却换上了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趁机逗了逗张启灵，“你要不要趁现在报复一下？我不会反抗。” 张启灵一时无言以对，他就这么垂眸看着彦淮一副任人施为的模样，感觉实在没眼见，便将头转向了一边。可就在余光发现彦淮绷紧似的将腿屈起，一边煎熬地揉着，一边保持着满分的表情管理时，他到底还是心软了...... 无声的叹息在无人知道的角落消散。张启灵半蹲下身，右手覆上了彦淮发麻的腿，指尖从小腿处过渡到大腿外侧，落在几处穴位上时慢慢揉捏，带去轻缓的热度。 彦淮心口像是被揪了一下，只失神片刻，他便立马握住了张启灵的右手，丝丝暖意荡漾开来，遮住了他目光中的心疼。 他哪里舍得张启灵给他按腿，他给张启灵按还差不多。 “不用这么仔细，一会儿起来走走就好了。”手指交握间相互摩挲，彦淮视线落在张启灵的发丘指上，忍不住问道，“练的时候是不是很疼？” 怎么突然问这个？ 注意力转移太快，张启灵的目光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疼，是因为习惯了，现在已经淡忘了；疼，是因为练的时候小，却因为训练没资格喊疼。对彦淮，他要说哪个？ 想了想，张启灵回道：“......疼，但能救命。”他自己的，也有别人的，所以，值得。 彦淮眸光一颤，缓缓垂下了眼，他默默将张启灵的双手拢到了手掌之间，递到唇边的同时，半是吹气又半是亲吻：“以后不会让你疼了，但救命的事，希望你不要给我这个机会。” 张启灵闻言怔愣了半晌，这句像是承诺，又像是哀求的话一遍遍地回响着、冲击着他空白的灵魂，每一下都落到实处。 彦淮这是在爱他吗？他好像一直在爱他...... “我的腿也麻了。” “我帮你揉！” 张启灵反手推开彦淮的脸，迅速站起身，丢下一句：“去捡柴。” 彦淮见状不由得扫了一眼火堆旁的那一大捆柴，嗫嚅着应了一声：“......好？” “恭喜主人完成任务十四，阻拦汪家人进入秦岭古墓，探知凉师爷的真实身份，现发布该项任务的特殊奖励——空间的复制与共享（可将佛珠空间一比一复制一份，并内附于特定物品上；佛珠空间与内附空间可两者相互共享）。” 意识海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彦淮起身活动的动作一顿。 七昱？ “你怎么回来了？” “呃......”这话问的...... 七昱难得有些语塞，它已经在主人这儿完全没有存在感了，它到底是谁的系统啊！ “系统能量恢复了，我想着如今张启灵的意识体不会再有危险，就回来了。” 彦淮沉思一秒，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精神力，眉头一皱。 七昱瞬间领会了这个表情，见缝插针：“这是张启灵同意的！精神力也是他让我带回来的！” 潜台词就是，这事儿不赖我，你找找自己的问题！ 彦淮张了张嘴，没声，毕竟无法反驳，但是......小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目光往张启灵的方向偷瞄了一眼，彦淮看不出什么痕迹，但这人惯会隐藏情绪，观察力还强得吓人，再加上七昱回来的时间实在凑巧......所以，他大概率是察觉到了什么。 想到此，彦淮心里就有数了。 “回来了就干活儿吧！”彦淮决口不问七昱是不是跟张启灵说了什么，只是迈步往热喷泉的方向走，手里还凭空攥出了两块毛巾，“把空间复制一份，寄存到小哥的黑金古刀上。” “嗷，好的！”七昱小鸡啄米式点头，没办法，它心虚。 两分钟后......一阵焦糊味儿突然升起。 彦淮蹲在热喷泉旁耸了耸鼻子，下一秒，他看向张启灵......以及那只即将炭化掉一只兔腿的烤野兔。 再不拯救一下，野兔的肉香和焦味就要蹿了。 彦淮一边若无其事地想着，一边挤干了手里的毛巾，随后抬步走近，将毛巾递了过去。 “我来吧小哥，你擦下脸。” 张启灵看了看伸到面前的手，又看了看火焰中充分燃烧的野兔，最终还是抿唇接过了毛巾。 没过多久，消失了一夜的彦琛、谢连瑞，以及几个彦家族人就从不远处冒了出来，而且皆是人手一只野味。 火堆被扩大，众人围坐成一圈，明明是悠闲的场面，气氛却极为怪异。 “都先吃点东西。” 彦琛打破沉寂，却在话音落后不再有下文，直到所有人都喝足饱腹，他才语气略显僵硬地询问出声：“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询问对象没说是谁，但彦淮还是很有眼力见儿地咽下了嘴里仅剩的食物，接话道：“来的路上经过了一个水葬墓，我和小哥打算去看一眼，顺便完成一件事。” 第183章 寄生水母 “那个水葬墓我有印象，”彦琛垂眸回忆了一下，随后接着说道，“大概是1643年，有一支少数民族的送葬队伍进入秦岭，我和彦琅他们为防止汪家人混入其中，还曾一路甄别和护送过。” 可毕竟只是送葬，那些人对彦家族人来说还都是普通人，所以当时在见到这支送葬队伍时，他们只是警惕汪家人的动向，并没有启用阵法阻拦或是调离其方向。 “不过有一点倒是让我觉得奇怪。按理说，被水葬者的墓地通常都离它生前的居住地不远。就算有些距离，那也是因为居住地与江、河、湖受区域限制，才导致不得不远程送葬。但那支送葬队伍不同...... “他们准备得很充分，行动间有规有矩，更像是特意来秦岭进行水葬的。而且，整个水葬的过程持续了很久，大概有半年的样子，甚至为此，他们还费力在树根盘踞的环境下搭建了布帐篷。 “除此之外，我们期间还注意到了一个人，”彦琛说到此处，话音突然有些奇怪地顿住，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然后下一秒，纠正了自己的说法，“不对，应该说——它不算真正意义上的人，而是一颗种子......” “种子？”彦淮隐隐觉得这种说法有些熟悉感，但一时想不起来，“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还是彦棋发现的，他了解得多，让他来说吧！” 彦淮的目光就落到了坐在对角的那个“年轻人”身上。 透过火光，彦棋的那双眼睛像是在涌动着，几乎要将与之对视的彦淮代入到当初的场景和细节里。 这就是彦棋与生俱来的天赋了......能看到并呈现出一切事物的本质。 即便是在世界意识提出限制协议的情况下，彦棋的双眼还是会不自觉地发挥作用，这已经是他大脑的条件反射了，所以想让他一时之间就做出改变，为免强人所难。 彦淮有些头疼这个年龄最小的彦家族人，心想要不也跟黑眼镜一样，给人弄一副墨镜戴上吧？ 就在彦淮在思考这个办法的可行性时，彦棋的声音在众人之中幽幽然响起。 “我不想遮眼睛，我宁愿不见人......”虽然族长是为了他们的安危考虑，但比起见到更多心思恶臭的人，他更愿意善待和接受自己的眼睛。更何况，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也不差那么几个，大不了他就待在几个哥哥身后，非必要就不用！ 彦淮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随他去了。 “随你，但一定要确保自己的安全。接着说刚才的事。” “嗯！”彦棋点点头，眼底是显而易见的开心。 倒是张启灵在这种家人般的氛围中，颇有些不适应和格格不入。 彦淮注意到了，伸手过去，动作自然地与之交握...... “那个人的情况用现在的话来说，叫寄生。他的肉体和血液都是寄生物的养分，等养分被吸取光后，那寄生物也差不多成熟了。” “能看出那寄生物是什么种类吗？” “嗯——有点像是某种水母。”彦棋思索后回道，“而且生命力很顽强，就算离开该有的生存环境也不会轻易死亡。更有甚者，如果它现在还存活着的话，应该已经变异了。” 第184章 帕拉家族 “那还挺巧的。” 彦淮正愁以自己的身体情况，如果跟张启灵去完水葬墓后，再去完成任务十三，会不会遇到更多难以应付的危险？本已经做好请外援的准备了，可没想到，倒是都在一处了。 “我要去完成的事就跟这只水母有关。等结束后，我们在常沙汇合。” 让彦琛和几个彦家族人暂时安顿在解雨尘送的宅子里，想必用不了多久，这消息就会分别传到毋三省和解雨尘的耳中。 常沙虽说势力盘根错节，但就之前的合作来看，毋三省的名号还是能让不少人忌惮的。至于解雨尘，他可是解家当家啊...... 同样的，在这种情况下，也能方便彦琛他们尽快熟悉和摸清楚其他情况。 彦淮的想法很直接也很周全，作为他的兄弟，彦琛很快就领会到了其中的含义，但前提是，这个想法得在彦淮的虚弱期结束的情况下才能进行。 “去常沙的事我和彦琅就行，其余几人都留在秦岭接应。”彦琛可不管彦淮什么时候掉马，然后又如何跟张启灵解释，他只管彦淮安全与否、遇到危险能不能处理，其他的无所屌谓。 “谢道长，你要同我们一起离开吗？”彦琛的视线转向了谢连瑞，其他人也纷纷将目光移了过去。 自从黑眼镜去追毋邪和老痒后，他就跟个落单的小无辜一样，哪里需要就蹿到哪里。要彦琛来说，这事儿彦淮和黑眼镜都得背锅！ “呃......” 毫无准备下，谢连瑞手里的树枝就这么被他咔嚓一声掰断了，再加上众人慈爱的视线......就算他也是一个挺老的人了，也会觉得无所适从——实在是不至于啊不至于...... “之前彦先生不是从热喷泉里扔出来两个盗墓贼吗？如今不见了踪影，说不定已经跟着去秦岭古墓了，我跟过去找找看。”免得某个人大意，遭了黑手。 谢连瑞这一提，彦淮才想起来在进入世界意识布下的幻境前，他曾随手把太叔和李老板给扔回了岸边，倒是还真不能排除他们贼心不死、继续深入。 而且他只在毋邪身上留过一丝精神力，现在虽然还没有异动，却也难保不会出事。多个人多份力量，谢连瑞能去，再好不过。 “一个人没有照应，让彦星和你一起吧！”彦淮不想任何人出事，这么安排情有可原，但...... “彦离和彦炀在水葬墓外接应我和小哥，彦随和彦褚就守在秦岭外围，谨防再有汪家人来找麻烦。明天的这个时候，无论情况如何，我们都去蛇头山下汇合离开。” 彦淮是真心不想让族人跟着的，倒不是怕二人世界被打扰，而是......他刚刚变着法儿地追问了几句，从七昱吞吞吐吐、磨磨唧唧的说话声中，他已经肯定张启灵绝对得知他虚弱期的事了。 这家伙面上冷静自持，但等下了水葬墓，保不齐一点就炸，还是避开人的好。关上门，让他干啥都行！ 众人不知道彦淮心里的小九九，皆是点头应是，随后便起身去收拾要带的装备了。 只有彦琛还坐在不远处拨弄着火堆，他在听完彦淮的安排后，就没再说什么，此刻更像是陷入了沉思。 “哥？你还有啥事儿要跟我们说吗？”最好是求情，让张启灵揍我的时候轻点儿...... “......”彦琛白眼一翻，完全忽视了彦淮使的眼色，他目光重新看向张启灵，斟酌道，“关于那个水葬墓，我还想起了一件事，但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你说。”张启灵微微挺直了脊背，身体侧向了彦琛的方向，整个一副聆听的姿态，至少在彦淮看来，乖得不行。 “那支送葬队伍中还有一个身份似乎很不一般的祭司，被水葬的尸体入葬时，他的手里出现了一只摇铃，那上面的花纹我看不懂，但雕刻的文字像是藏文。大概是这样的......” 彦琛一边说着，一边用木棍在地上划拉了几下。 伴随着两个歪歪扭扭的藏文出现，张启灵的神色逐渐恍惚，嘴里也不自觉喃喃出声。 “帕、拉......” 第185章 绝不托大 1614年，那还是明朝的万历四十二年。 帕拉家族在藏西地区的政权斗争中脱颖而出、得到重用，逐渐成为了当时藏西地区最有名望的家族之一，并且随着日益繁盛的发展，这个家族也毫无意外地步入了藏西封建农奴社会的贵族行列。 只不过这份显赫的权势只维持了273年。帕拉家族在十七世纪八十年代时，因族内人擅自泄露和贩卖军事情报，受到了地方政府的严惩，家族成员最终被尽数流放了七年之久。 自此之后，帕拉家族的影响不再，之后更是于改革政策中，彻底淡出了政治，销声匿迹于新兴社会中......（注：剧情需要，切勿当真。） 去往水葬墓的路上，彦淮听完张启灵的叙述后，沉默了片刻。他觉得张启灵不像是会关注哪个家族兴衰过程的人，可如今居然了解得这么详细，应该是特意调查过，最有可能的，就是因为这个家族和张启灵过去的记忆有关。 看来，这个水葬墓是去对了。 “水葬墓是1643年建的，按理说，这个帕拉家族当时应该正值发展时期，却还是不顾路程地来这秦岭进行水葬，看来是发生了什么，又或者是这水葬墓的主人，有不得不被远葬的理由。” 张启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彦淮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虽说他脑袋里有关于帕拉家族的记忆不算多，但既然记得，那必然是很重要的，沿着这条线继续调查，一定会有所发现。 “族长！”是前去探路的彦离和彦炀回来了。 张启灵趁彦淮跟他们对话的间隙，默默掏了掏自己兜帽衫的内兜，里面有一个圆滚滚又带着凉意的珠子，那是早之前彦淮给他的避水珠。 而现下，他正鸟悄地打算把避水珠放进彦淮的衣兜里...... 虽然来时也观察过水葬墓所在的那条河的情况，上面那层漆浮物（注：私设，黑色漂浮物，能隔绝外来视线以防窥探，还有一作用为致幻）有些诡异，但既然哲罗鲑都能在河里生存到现在，那河水本质上就不会有问题。 再加上彦淮如今处在虚弱期，就算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张启灵还是怀疑这家伙不只是在血脉和能力上受限，大概率还有其他连锁的后遗症...... 因着心里的这份不安，把避水珠给彦淮带着，张启灵能多个心理安慰，而且他自己水性也不错，不会有事。 “水葬墓附近一切正常，但墓里情况不明，河面上那层漆浮物到如今也没有要消融的意思，要不还是让彦炀跟你们一起下去吧！” 彦淮闻言无奈扶额，一个虚弱期而已，这帮人的态度怎么跟他命不久矣了似的！ “我们只是去找找看有没有需要的线索，顺便查探一下那只寄生水母的情况，不是去拆人家坟的！” “可是......”彦离还想争取，但被彦淮一个瞪眼直接打断。 “没得可是，你俩就在上面安安分分接应，我们会尽快回来的。” 彦淮从佛珠空间里翻出了两套潜水装备，回过身时突然抓住了张启灵即将揣进他兜里的手，并若无其事地将潜水装备递过去了一套。 “之前从阿柠那艘游艇上顺的，看着质量挺好，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 被当事人抓了个正着的张启灵，抿唇幽幽地看了眼彦淮，手虽然没再递过去，却也没收回来。 彦淮默默与张启灵的眼神僵持了一会儿，但没过多久就先败下阵来。他语气颇为无奈，低沉柔和的嗓音近在咫尺，身上特有的清凉的草木气息也随之靠近。 “小哥听话，只要你没事，我就不会有事，也只有你安全了，我才敢放开手脚。” 张启灵没有动作。 他只是看进那双认真的眼睛，像是在无声地等待着什么...... 彦淮看懂了，他勾起唇角，双手扶在张启灵的肩侧，并微微低头与之平视，语气郑重道：“我保证，我绝不托大。”但以你为先...... 未尽之意，张启灵心有所感，虽不情愿，但设身处地想，换做是他们互为彼此，这份纠结也是无解的。 张启灵最终还是将手里攥着的避水珠放回了内兜，但有了彦淮刚才的那句承诺，他们心底便都会以此为界限，行事更有分寸。 第186章 族长印负全责 彦淮用指腹亲昵又安慰地蹭了蹭张启灵的侧脸，随后又将他背上的装备包卸下，不动声色地撞了下黑金古刀。下一秒，装备包消失...... 张启灵愣了愣，以为是彦淮把背包放进佛珠空间了，就没多问。只有那一双眼睛还时不时地随着彦淮披散在两侧的头发浮动——里面的确是有几缕灰白的，先前被彦淮捏晕，他昏睡之前看到的白发不是错觉...... 他这件兜帽衫的兜帽绳还健在。 想到此，张启灵劈手将自己的兜帽绳拽下，一本正经地递了过去。 而彦淮还在低头给张启灵整理潜水装备，见状动作一顿，然后失笑。 “万一再弄丢了咋办？那可就都没有了。” “你小心一点。” “......”彦淮觉得这可不像是提醒。 等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头发扎好了、潜水装备穿好了、跟彦离和彦炀示意完毕），彦淮跟在张启灵身侧，走到了对方选定的下潜位置。 只听，两道几乎同时的入水声响过后，河岸边就只剩下了彦离和彦炀的身影。他们虽然相携，但莫名显得凄凄凉凉的...... “你说，咱族长能忍住在族长夫人遇到危险的时候，不动用血脉之力吗？”这道询问声是彦炀的。 “你说呢？”彦离白了一眼身旁的人，又凝目说道，“你还记得族长在得知水葬墓里有寄生水母时的反应吗？” 彦炀摸了摸下巴，回忆道：“他好像说了句‘还挺巧，要完成的事跟这只水母有关’？” “没错，在这之前，他从没提过。” “......没懂。” 彦离沉默一瞬，然后情绪稳定地提醒道：“族长提这事儿，是在被拉进幻境空间、跟世界意识达成新协议，并且封印了血脉之力之后。” “嗷......” 彦炀一边眼神清澈地扬起下巴，一边头脑风暴，却是过了将近两分钟才勉强跟上彦离的节奏：“所以你怀疑这只寄生水母跟世界意识有关，保不齐就是世界意识让族长去找的，用来考验族长究竟能不能忍得住？” “这只是一种可能，”彦离直觉不会这么简单，但他更希望这是自己的臆想，“如果族长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就知道寄生水母的存在，那他为什么没有选择立刻去解决，而是等到现在呢？” “为啥？” “要么，是族长被影响了。要么，是有人知道族长被影响了，从而利用了这一点。” 彦离的话音最终消失在凝滞的氛围中，但彦炀还是想不通。 “那照你的意思，绕这么一大圈，不还是为了考验族长忍不忍得住嘛！” “对啊！”彦离一脸的理所当然，却又突然话锋一转，嘴角爬上一抹诡异的邪笑，“不过，你怎么知道，族长就没察觉呢？” 彦炀：“......”这家伙突然犯什么病！ 至于问题的答案，或许曾经在某一瞬间就出现过，只不过，无比合理，让人生不起疑。现如今唯一的关键点就在于，彦淮是否真的察觉到过......（提示：任务十三发布时，七昱曾在彦淮恢复了全部记忆之后，催促过他完成任务，却起到了反效果。） 河水像渐变色的绸缎，明明无法明确深和浅的界限，却总给人一个视觉上的谎言。 彦淮和张启灵此刻已经停止了下潜，这处的河水相比于之前毋邪遇到哲罗鲑的位置要深不少，大约有十七米。 河底的水草疯长，移动间还会带动起浑浊。而且强悍如探照灯光，也仍旧只在周身三米的范围内形成模糊的光束——看来河面上的那层漆浮物，隔绝的不止是外来的视线，也有大部分光线。否则青天白日的，河底不会这么暗。 对视间，彦淮和张启灵不约而同地想着：这是一个天然的隐蔽场所...... 他们要寻的水葬墓，在当时历时半年才建成，就算规模不大，也一定会留有特殊之处。 张启灵倒是能根据现有的、对水葬墓习俗的了解，以及长期地下工作者的经验去行事。可彦淮就被封印了一半的寻墓本事给坑惨了...... 实践出真知。这句话在他身上的体现就是：只有切身体会过后，才能知道这保留了百分之五十的技能有多大水分——他能感应到大墓的磁场方向和范围，但为什么找小墓时，就只能判断墓主人凶不凶啊！？ 就拿这个水葬墓来说，没入水之前，彦淮还能开导自己——就当作是技能的削弱啦！感应不到很正常~ 可现在都入水了，他却发现自己的这项技能——好像被删了...... 事到如今，他唯一能肯定的就是：水葬墓的墓主人，‘离开’的时候很平和、很安详、无恨也无怨，以至于墓的磁场一点儿波动也没有。而其他的...... 你就猜吧！一猜一个不吱声儿。 但即便如此，彦淮在探查周围情况时，仍旧没有让张启灵离开自己的视线，始终和他保持着一个身位的距离。 对此，张启灵已经从一开始的心情复杂，变成了现在的适应和接受——没办法，之前入水没多久，他就想给彦淮打一个他要往前探路的手势，可结果手势还没做完，就被彦淮一爪子给拍开了...... 彦淮不让。 第187章 哲罗鲑群 水葬墓所在的这条河，由内向外，从看不见源头的深山处，一直漫延到了露天的地方。 水草的范围极广，长得还很茂。彦淮和张启灵是在河底寻了将近一个小时后，才有的收获——一个被水藻完全覆盖了的祭台。 祭台的基座被淤泥掩埋，能将张启灵的黑金古刀给尽数吞没，还毫不费力。光看外部，是看不出它究竟有多高的。而且就之后两人清理出来的部分主体看，它的纵向规模不会少于五米。 此外，祭台的中央还有一个菱形的凹槽，它的轮廓边缘以及周围模糊了的雕刻花纹上，都有很多外力磨损过的痕迹，看走向，像是有人在往凹槽里面拽着什么...... 棺椁？木棺不太现实，应该是口石棺。 而这个凹槽，不出意外还是个通往更深处的通道。 至于打开通道的机关...... 这条河的河水不深，但水流量并不小，要想把位于河底的水葬墓安安稳稳建好，最先动工的一定是这座祭台。再加上那支送葬队伍耗时了半年之久，又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潜水服辅助，人员轮换肯定频繁，通道的开合想必是受人为控制的，但又不可能随时开合—— 所以，通道的机关肯定位于外部，并且水葬墓里还有另外一条通向外界的通道。只不过，后者大概率已经在水葬墓建成后，就被封死了...... 彦淮一边想着，一边用手指隔着潜水服在祭台边缘扣着，张启灵与他反向行动。 十分钟后，两人在祭台的另一端汇合。一对视就明白了，他们都没发现机关。 彦淮看了看不知道还埋了多深的祭台，给张启灵打了个警戒的手势后，就自顾自埋头去挖了——没办法，如果他还能化形，别说这些淤泥了，就是把祭台掀飞都没问题。可关键是，现在条件不允许了...... 从佛珠空间里翻出一把工兵铲，彦淮控制着力道，没再像在汪家地宫刨石头那样肆无忌惮。 但这么“乖”......张启灵一时还有种不真实感，同时还有那么一点儿的欣慰。不过没过多久，他心里就突兀地升起了一股不安。借着头顶探照灯受限的灯光，他的视线从祭台周边环绕着的水草上扫过。 身处在河底本就让他们处于摸黑状态，淤泥还是难以避免被激起，浑浊模糊的视野只会加深这种不安。 张启灵本就在警惕周围的情况，但也没停下继续找寻机关的动作。而现在，他突然就转而向彦淮游去。 彦淮的余光一直在注意张启灵，见他靠近，不明所以地停了下来。 咋了？ 张启灵没回应，但眼神和把彦淮拉到身侧的动作表明了一切——情况不对劲。 一双双通红还带着恨意的眸子在水草之间若隐若现，不一会儿，流线型的影子就包围了祭台前的两人...... 是哲罗鲑群。 最开始袭击彦淮未遂，后又被彦琛斩杀的那条哲罗鲑，看来是这族群的一员了，它们是来报仇来了。 张启灵身体微侧，缓缓抽出了腰侧的黑金匕首。 彦淮虽然没动，但看向张启灵左侧方向上的目光有些幽深——水草深处，那里有一条比彦琛斩杀的哲罗鲑还要庞大的存在。它死死地盯着张启灵，像是只盯着张启灵...... 第188章 独属退路 不对劲...... 彦淮心口一颤，脑海里闪过了什么—— “记住了，遇到身上有我气息的人，别动他，不然就用这河里现成的水，把你给煮了。” 彦淮：“……” 是哦，想起来了。 那还是刚进入秦岭时，彦淮掰着那条袭击他的哲罗鲑的右腮，一脸高冷地放下的狠话。而如今虎落了平阳，一下子回想起来，当时的样子简直二到不行。 但问题是，他威胁的对象不是已经被彦琛嘎了吗？那这群哲罗鲑为什么还要找上门，而且还一副认准了张启灵的模样？ 就算自己身上的血脉气息被压制和封印，但作为本尊，也不至于让鲑群认错人，把矛头全指向张启灵吧！ 思及此，真正的原因就变得愈发清晰了……彦淮的神色逐渐幽深。 能做到这一点，还不影响世界意识的，就只有世界意识本身了。 看来，那老头还是不放心自己…… 看着从刚才鲑群出现起，就一直挡在自己斜前方、浑身紧绷的张启灵，彦淮放软了神色，倾身靠了过去。 张启灵是他认定的契侣，只要他还活着，就远不至于让张启灵挡在他面前跟鲑群干仗。 目光从包围圈上迅速扫过，彦淮在看向鲑群首领时，眼底的血色一闪而逝。 而因为彦淮突然的动作转移了目光的鲑群首领，透过漆黑的河水与彦淮相对视了一瞬，下一秒，它像是被下达了某种暗示，一拍鱼尾，鲑群便一哄而上。 张启灵目光一凝，紧攥着匕首，另一只手正要给彦淮打一个让他找机会快走的手势，却是先被他从身后环住了腰身。 带着怒气和疑惑，张启灵猛然转过了头。然而还没等他看清彦淮的神色，就先看见了这家伙身后那近在咫尺的‘深渊巨口’，匕首下意识一横。 铮——duang—— 刺耳的摩擦声一瞬间像是从水里转移到了空气中，身处在河水里的悬浮感也随着视线的扭曲轰然退去，就连脚下也接触到了一片实地。 虽然这片实地是由彦淮那一摞摞乱糟糟的衣服铺成的…… 他们进入了彦淮的佛珠空间，顺带把一条咬在彦淮氧气瓶上（差点儿咬在脑袋上）的哲罗鲑也带了进来——这条哲罗鲑此刻甚至还不撒嘴地在半空中摇摆着。 张启灵很快回过了神，他看了一眼彦淮，随后抬腿、踢脚、将碍眼的哲罗鲑给踹飞，一气呵成。 彦淮见状，摘下了护目镜和呼吸管，只不过那看向张启灵的神色有些揶揄，他语气调侃道：“阿柠这潜水装备的质量真不错啊~被这么咬都没漏气，下次一定多顺几套。” 张启灵本就憋着口气，彦淮这副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更是将他心里的火气和不安都引到了明面上：你再说！ 彦淮感觉到不妙，登时头皮一紧，目光飘开时轻咳了一声，紧接着也帮张启灵摘下了护目镜：“好啦~最重要的是，感谢小哥帮我挡了一下，脑袋保住了！” 闻言，张启灵额头上还是冒出了黑线，好在下一刻，彦淮的话题就安抚似的回到了正事上。 “这里就是我的佛珠空间，我之前好几次凭空取物，都是从这里拿的。大概是因为继承于我的母亲，所以它并不受这方世界规则的束缚，也没有被世界意识封印。在完成过一个任务后，获取的能量就足够支撑它容纳活物了。” “另外，我让七昱也在你的黑金古刀上复制了一个相同的空间，在岸上时没跟你说，现在说正好，你的背包、装备也都放在里面了，你要用到时，只要默念就会出现。” 话音刚落，彦淮看了看认真听他说话、关注他情绪变化的张启灵，心思一转，顺势就说道：“当然了，刚才那会儿就算没有这方空间的存在，我也不可能留你一个人对付哲罗鲑群，所以……在进来之前，你要给我打的手势是什么？” 彦淮一边说着，一边靠近了张启灵，他身上紧贴的潜水服跟着内里的肌肉一起活动，好几处轮廓明显……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这方空间，你是不是打算让我赶紧逃，然后独自一个人对付哲罗鲑群？” 彦淮的身影伴随着他的话音压迫而来，张启灵偏开视线，默不作声地后退了一两步，但随即身体就骤然一重——身后变成了无形的墙壁，彦淮紧贴在他身前，俯下了脑袋...... 嗯？ 张启灵眼底闪过疑惑，而彦淮见他这副模样，险些没端住笑出声。 佛珠空间里的一切事物，可是但凭彦淮随心而动的，所以要将张启灵转移到角落里无处可退，简直轻而易举。 “小哥……是不是就算我表明无数次心意、无时无刻都在你身边陪你爱你，也换不来，你惜一次命？” 这话问得严肃而直白，但明显有歪曲事实、倒打一耙的嫌疑。张启灵本想狡辩一句，但当一抬头，看见彦淮眼底的自嘲时，他还是没忍住心口升起来酸软。 “你虚弱期，我怕你……我没想那么多。” 彦淮抬手抚过张启灵紧抿的唇角，无奈轻叹了一声。 又是这个虚弱期……这玩意儿除了对他，似乎对所有人来说都跟天塌了似的，可到头来哪儿有那么夸张的后果啊！ 他明明还是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甚至此时此刻还有闲情逸致跟张启灵交流感情，其他的根本就没有影响。 虽然他的确很吃张启灵对他关心又关注的这一套，但一直这么惦记着总归影响心情，彦淮舍不得。 他伸手取过了张启灵手中的黑金匕首，随后头也没回地掷出——匕首只来得及在半空中发出一阵急促的破空声，连移动轨迹都几乎没有，便没入了那条半死不活的哲罗鲑体内，只留下一个汩汩冒血的窟窿。 “我不虚弱的，无论我们以后去哪儿、遇到多危险的事，只要我在，我就一定有退路给你……” 第189章 正大光明地作弊 “所以，不用挡在我身前。” 彦淮就着与张启灵相贴的姿势，微微低下头，并还在张启灵有些发愣的眼神中，与他唇瓣轻触。 这是第一次，彦淮在张启灵清醒的情况下，与之交换呼吸。 他等太久了...... 久逢甘霖的谓叹简直要从心脏深处蔓延到四肢百骸，此时此刻彦淮才真正感受到一丝获得了珍宝的实感，但随之而来的，是想要更多。 胸腔里的心跳杂乱无章，透过皮肉传递到彼此身上。温热逐渐向着滚烫过渡，两人不约而同地屏息一瞬，然后又克制地放松。 张启灵眼睫微敛，抬手抚在了彦淮的后背上，作无声地包容和安抚，即便他也大脑空白得一批...... 良久后，彦淮发颤的指尖才僵硬地落到了张启灵的后腰上，一半想要拉开距离，一半想要压得更近。 他狠狠闭了闭眼。 不能再继续了...... 唇瓣满含不舍地摩挲了片刻，彦淮与那片柔软分开，但随后又沿着张启灵脸颊的皮肤，将憋了不短时间的呼吸尽数打在了他那片发红的耳朵上。 “站在我旁边，站在我够得到、看得到你的地方，别再想着一个人冲......”带着沙哑的嗓音落在耳际，张启灵后腰上被彦淮搭着的地方又烫又麻。 “给句话？” 这还有答的必要吗...... 原本是打算默认到底的张启灵，一偏头却对上了彦淮显得有些可怜又期待的目光。 好吧......是有的。 “答应——” mua~ 没等张启灵的话音落，彦淮就眼神发亮地吧唧一大口，亲在了他的侧脸上，而接触的地方，一抹红痕悄然淡去。 张启灵没忍住轻咳了一声，抬起的右手下移，在彦淮的腰侧推了推。也是待这家伙满脸不情愿地松手后，张启灵这才得以从那个狭小闷热的角落里走出来。 一股鱼腥味随之出现...... 张启灵半是转移注意力地寻着气味看向源头——是那条被带入佛珠空间后，又挨了一捅匕首的哲罗鲑，如今已经......不新鲜了。而且从匕首窟窿里涌出的血，还将彦淮乱堆在地上的几件衣物给染得暗红。 嗯，他现在算是真正领会到七昱之前提醒彦淮去完成那个任务的初衷了。 无限衣柜，彦淮是需要的。 而彦淮看着张启灵逐渐变得复杂的眼神，同样后知后觉：好像是有点埋汰啊...... “呃，反正以后大概在墓里穿会比较多，没那么多讲究，洗洗还能穿的？”这心虚的找补，彦淮自己都有点儿嫌弃。 张启灵微微摇了摇头，目光回应时像是在说：你乐意穿，我还能逼你脱了扔了？ 他脚步微转，绕开几摞岌岌可危的衣物后，半蹲在了那条哲罗鲑旁侧。发丘指在鲑鱼体表划过，并在匕首所在的上方停住。 还挺深的，几乎将鲑鱼捅了个对穿...... 彦淮掷匕首时的神色并不勉强，证明了他还有余力，的确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并没有那么虚弱。 张启灵略微安心，将背上斜束着的黑金古刀出鞘，对着哲罗鲑的肚皮横向地来了一刀，一尸就此分为两份。 黑金匕首就嵌在哲罗鲑的脊柱尾部，拔出时还带了点内脏和骨头的碎末。 张启灵抿唇。 “嘿嘿......擦擦。” 彦淮在张启灵取匕首的这一小会儿，就走到了他旁边，此时更是自觉地接过匕首主动擦拭，并将一条毛巾放到了张启灵沾上血渍的手心里。 彦淮的性格，真是一会儿一个样......张启灵默默捻了捻毛巾，上面带着潮湿的凉意，正在染上他的体温。 就在彦淮擦拭的期间，身侧静静的，投来的目光却很专注，还带着主人对他特有的柔和。彦淮擦得更卖力了，心尖被撒了一种名为张启灵的糖。 “外面的鲑群，你有什么打算吗？” 闻言，彦淮擦拭的动作不停，嘴角却勾了勾，他歪头看向张启灵，下巴点了点被一分为二的那条哲罗鲑：“故技重施。”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钟头，彦淮就以锻炼张启灵进出复制空间的流畅度为由头，给他安排了一个小小的考试——把刚才围攻他们的鲑群，一条一条地带入黑金古刀的复制空间。 起初，彦淮为防止意外发生，还跟着张启灵进出过几次。 第一次，由于佛珠作为空间的载体，没办法进入空间，是被一条哲罗鲑给吞在了肚子里的，两人出去时，还被挤作了一团。 第二次，张启灵拎着自己的黑金古刀，进入的是佛珠空间，而彦淮进入的是复制空间，两人没见到对方，脸色都被吓得一白。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十多次后，张启灵已经完全熟练，彦淮便没再选择跟着。 但当张启灵再次把哲罗鲑扔进复制空间后，眼见的还是提心吊胆的彦淮......以及，彦淮身后，那些放肆挣扎、上蹿下跳的哲罗鲑。 画面很有喜感，又有种爱意在散发。 第190章 请接招 张启灵的神色不自觉一暖，耳边紧接着就是彦淮的声音。 “没事吧？歇会儿！” 彦淮在张启灵的身影出现时就眼前一亮，他快步走上前拉过张启灵的手，让人坐在了他临时用衣物堆成的‘凳子’上，目光还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看有什么不妥。 而这种对于张启灵来说算得上是过度保护的行为，彦淮做起来却理所当然。直到现在，张启灵还是不太适应，但又无可奈何。 唯有正事能岔开他的思绪...... “外面，没发现最大的那条哲罗鲑。”像消失了一样。 彦淮闻言神色一顿，身体却毫不含糊地坐到了张启灵身侧。 “没事，不找了，它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为什么？ 看出张启灵的疑问，彦淮斟酌片刻，还是老实回道：“那条哲罗鲑的神智有异常，应该是这方世界的意识用来试探的，它想看看，在血脉天赋被封印了一半的情况下，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到底能不能忍住不失控帮你，能不能遵守协议。” 话音刚落，彦淮就感觉周身的温度骤然下降，想也知道是为什么...... 他暗叹了一口气，轻轻握了握张启灵的手，安抚道：“小哥别生气，协议并不苛刻，我和彦家族人只要不在外人面前显露出什么不寻常的能力，不干扰你们以后的走向，就能一直待在这儿。而且，封印了也没什么不好的，我也怕我忍不住。” 彦淮的心态还不错，只要张启灵平安无事、不受委屈，其他的根本无所谓。 可转念一想到张启灵遇到的危险中，就有他带来的，彦淮的好心态就如同浇了盆冷水，能熄灭所有...... “就是遇到像现在这种情况时，要费些事......似乎遇到我之后，你就老是跟着被连累。”彦淮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沉闷，像是找到了因，但想不到好的办法解决，也就更谈不上了结后的果了。 张启灵见状下意识想要否认，却同样无从下手。此刻的他才再次意识到，感情一事，尤其是和彦淮的感情，和他一直以来的练刀下墓完全没有共通之处，既不能快刀斩乱麻，也不能藏着掖着。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虽然不至于应接不暇，但也很凌乱，张启灵只能就现有的情况，尝试着去理解彦淮内心真正的、连他本人都可能没有意识到的想法。 如今空间里足够安全，当事人就在面前...... 彦淮原本还等着张启灵的问责或是笨拙的安慰呢，可结果什么也没有等到，只有那双漆黑又沉静的眼睛还盯着自己，盯得怪让人忐忑的...... “怎么了？” 张启灵抿唇，他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等我想想。” “哈......”彦淮被逗乐了，但张启灵如此正经的态度下，真笑出来怕会把人惹急眼的。 他急忙压下笑意，回道：“咳——好，你慢慢想。”虽然不知道张启灵的脑瓜要怎么想，但距离约定在蛇头山下汇合离开的时间还早，不急。 对视片刻后...... 彦淮到底没能招架住张启灵的目光，率先局促地移开了视线。 不远处，空间里的十多条哲罗鲑仍旧蹦跶着，却始终没能靠近得了坐在两摞衣物上的彦淮和张启灵——他们一人茫然无措地僵直坐着，一人像是灵魂出窍般发着呆。 后知后觉的彦淮：暴风雨前的宁静，张启灵这是在憋大招吗？ 明为发呆实为思考的张启灵：细数遇到彦淮以后的所有大事记。 （实际上是老鬼把前面的剧情都忘得差不多了......惭愧。） 从刚认识不久时彦淮莫名的信任，以及那时刻跟随的眼神，再到彦淮初次坦白心意，却在西沙一行后，浑身那充满锋芒和精明的矛盾感，再到绑定休戚与共那一瞬间，契约牵引下感应到的偏执...... 变化最大的，应该就属彦淮从汪家地宫不告而别后，与他重新在秦岭相遇的时候了。 那时的彦淮仿佛一下子又变成了初遇时的样子，除了更亲昵外，他所有的情绪都收敛了，就好像......只要他不说，就没人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彦淮当时承认过，他的记忆恢复了。 所以，这些转变的诱因，会是他恢复的那些记忆吗？ 张启灵想起了彦淮跟他说过的那个关于恶人的‘睡前故事’。 彦淮不是胆小的人，但他当时说得那么模糊，与其说是逃避，不如说是一旦那些事情带回到自己身上，是难以接受和克服的...... 想到此，张启灵的眼底闪过挣扎。 他该问吗？ 彦淮表面上很亲近，但不止一次会奇怪地表现出小心翼翼。 对......彦淮对他太小心了。 明明两人的心意都已经放在明面上了，彦淮带给他的东西也远比他带给彦淮的多得多，可有时候彦淮的表现总让他觉得，这家伙还有事瞒着他，或者说，彦淮在发自内心地觉得，他欠他，所以，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相处和弥补，即便有那层契约的关系...... 心底一直以来的疑问似乎有了什么突破口，张启灵突然将眼神聚焦，落在了彦淮身上，神色带着空前的冷肃：“彦淮。” “嗯！？”彦淮被这清凌凌的嗓音吓了一激灵。 张启灵的大招来了？ 然而实际是…… “如果你在怕，不要怕，”犹豫片刻，张启灵到底是没问出口，而是接道，“我们总是会在一起的。” 愣了半晌后，彦淮逐渐反应过来——这眼神，张启灵刚才那一会儿的功夫，是把他脑补成了什么绝世小可怜了吗？ 他的目光再次深入接触到张启灵眼里的认真，不由得心里默道：这同样是个大招啊，血槽都给烧干了…… 第191章 进入通道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是我听进去了......” 彦淮现在满脑子的粉红色问号，但还不至于宕机，他有些好奇张启灵刚才都想了些什么，便顺势问道：“你觉得，我在怕什么？” 张启灵摇了摇头，他暂时还不知道，彦淮跟他说过的那些事情没办法推测出更多，但有一件事他很确定，并且希望彦淮能收敛些。 “你对我太小心了，不用这样。” “……”彦淮嘴角的弧度被瞬间拉平，满心满眼的不服。 原因是什么你自己没数吗？受伤不喊疼，遇到危险不张嘴，西沙那次要不是及时赶到，你命就没了！ 可真要让他这么反驳，根本张不开嘴，说到底，面前这人是张启灵。 算了，这种话你说你的，我听听就行。 想到这儿，彦淮就面上敷衍地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饿了吗？要不要再多休息一下？” 张启灵“......”他该知道的，彦淮不会听。 “不饿，”无视了彦淮看向一条哲罗鲑时那跃跃欲试的眼神，张启灵站起身，一边带上呼吸管和护目镜，一边接道，“找墓。” 话音落，彦淮就再次目睹了张启灵进出空间的训练成果...... 唉—— 暗自叹了口气，彦淮知道张启灵不会出事，也就没那么手忙脚乱了，但，要追啊！ 叹完气后，他还是抓紧时间套上了装备，心里只剩下无奈和懊悔。 对喜欢的人好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吗？他寻思他也mèi特别小心啊！归根到底肯定还是因为张启灵不习惯。所以，他不但不能按张启灵所说那样做，应该更直白和坦率些表达自己才行，等张启灵习惯了，类似的想法就不会出现了......嗯！ 离开空间，外界仍旧是漆黑又压抑的河水。 张启灵嘴上说着找墓，一副不想理人的模样，但彦淮还是一出来就看见了他。 彦淮明知故问地打了个手势，目光调侃——等人呢？ 张启灵波澜不惊地移开视线，往前游去。 两人根据周围的环境和记忆，不到十分钟，就又重新找到了之前的水葬墓祭祀台——和进入空间前一样，彦淮刨出来的痕迹也还在。 继续挖！ 张启灵接收到信号，业务熟练地从空间里拎出一把铲子，与彦淮一人一边，再次清理了起来。 这次没有了鲑群和其他不明生物的打断，不多时，两人就在朝向西方的那面祭祀台主体上，发现了通道开启的机关——一块凹陷的、已经看不明确花纹走向的石雕。 张启灵用发丘指在石雕上摩挲着，像是在确认什么，彦淮没打扰他。 没过多久，张启灵就给彦淮比了个手势——是鹰。 帕拉家族的象征图腾就是一头立在悬崖上的鹰，这水葬墓的主人大概率就是帕拉家族的成员之一了，而且看这架势，身份想必不一般。 不用彦淮示意，张启灵就已经动手了。 随着石雕在张启灵的施力下慢慢向外突出，祭祀台的上方位置也出现了不小的异动——四根规则的棱柱在河水的阻力下缓缓立起，而原本棱柱相对的中央位置，那块菱形的石墩突然向下缩去，露出了内部四通八达的漆黑通道。 这突如其来的空缺让河水拼命往里涌灌，掀起的风波不可谓不小。彦淮和张启灵在下方隔了八九米的距离，也被水压牵引得往通道处飘。 虽然这种情况他们之前也预料到过，但通道内部的情况是他们没想到的——这么多条通道......哪条才是通向水葬墓主人的墓室的？ 肩膀被拍了一下，彦淮下意识转头看向张启灵，而张启灵却看向了刚才拨（bo）出的那块石雕。 石雕在往回缩...... 是了，河水不可能一直往里灌，通道开启是有时间限制的，但同样，想要棺椁不被水泡着，那倒灌的河水不可能一直这么急。 彦淮目光微凝，仔细观察着通向各个通道的河水流速，下一秒，他揽过张启灵的腰，在通道即将关闭之前，两人迅速地蹿入了其中的一条通道...... 河底终究归于平静，河面上也是如此。 这条河说深不深、说浅不浅，河水倒灌的动静还是延伸到了河面的。 “族长他们不会出事了吧！” 彦炀急忙从一棵树上跳了下来，并走到河边蹲下，那双凤眼正在试图透过河面上的漆浮物窥探到河底，当然，什么也没看到。 彦离比较冷静，却也眉间微蹙，他前前后后查看了好几遍产生动静的河面附近，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逐渐舒展开，说道：“没事，族长他们应该是进入水葬墓了。” “啊？这么久了才进去......”彦炀的心眼可以和那个姓毋的小子相提并论了。 彦离扶了扶额：“这话你不如当着族长或者彦琛哥的面说，看他们会不会给你个痛快的。” 彦炀闻言，脑袋瞬间摇得像拨浪鼓：“别别别！他们最快了！” “......”闭嘴吧！ 第192章 重新定义投石问路 进入通道后，能活动的空间仍旧不算小，至少足够两三个人较大动作地错身。 头顶的探照灯灯光即便不能照到远处，却也能将四周照个大概。 而且，如彦淮猜测的那样，通道入口关闭后，河水被隔绝在外，真正通往水葬墓墓室的通道里，水流的流速正在变缓。 直到涌进来的河水从两人的头部下沉到脚踝位置...... 彦淮和张启灵站定在通道中，确定对方的情况以及通道内部都无误后，才继续并行着往深处走去。 大概过了两分钟，通道开始倾斜，一路湿滑。而在尽头处还有一片似曾相识的漆黑，和河面上的那层漆浮物有些相似。 作为运送棺椁的通道，这里在完工前或许什么都没有，但现在就说不准了，至少，七昱任务里的灯塔水母就还没见过。 “小心些。” 彦淮咬着呼吸管，声音含含糊糊地传到了张启灵耳中——通道常年封闭，氧气稀薄，气味也有些古怪，两人暂时没有轻易卸下装备。 就在彦淮打算直接沿着倾斜的通道下去时，张启灵却伸手拉住了他。 “嗯？”怎么了？ “有东西。” 张启灵的视线落在一处，但探照灯的灯光却微微错开，显然是怕亮光惊扰到某样东西。 而彦淮就比较直接（没轻没重）了，他顺着张启灵的目光一转头，头顶的灯光便直直地落在了一条青绿色的触手上，吓得它瞬间缩回了通道墙壁内部。 那什么玩意儿？ 细细的，还带着些炸毛似的触须，怎么感觉像是在哪儿见过...... “嘿嘿~不知道了吧！来来来！这是水母的，jio~” 黑眼镜的声音在彦淮脑海中突兀地响起，让他记起了之前见过的那根水母触须。可那触须不是白的吗？这绿的......哦，是墙壁上的绿藻。 彦淮看着张启灵潜水服手套上的绿色物质，对自己有片刻的无语。 先前是需要时间缓冲恢复的记忆，不愿面对，再加上关注点都在那些汪家人身上，也就没有细想水母的触手为什么会出现在外界？如今在这条通道里又见到，那肯定不会是巧合。 想到此，彦淮就要扭头告诉张启灵自己的猜测，可结果这家伙却突然从空间里掏出了一根麻绳，外加之前被一分为二的哲罗鲑——半条。 这是要干嘛？ 彦淮愣愣地看着张启灵将麻绳拴到了那半条哲罗鲑的尾巴上，然后后退两步...... 咻—— 我的肉！！！ 彦淮猛然瞪大眼睛，视线随着从上方掠过的哲罗鲑，最终哗啦一声没入了斜下方的黑暗中，尔康手也就此顿在半空...... 张启灵看了看僵在原地迟迟没反应的彦淮，突然诡异地读懂了他的心思。 “还有很多。”所以，别舍不得。 彦淮的内心在抽泣......他要一秒钟不跟张启灵说话！ 时间到——算了，那肉也不一定好吃...... （苍龙小课堂开课：彦淮很爱吃鱼，所有鱼，食量大且护食。而且身为苍龙一族的族长，彦淮的生物本能能让他知道哪种肉类的味道鲜美可口，所以这个‘不一定’就有很大水分。） 彦淮短暂的赌气后，也明白张启灵这么做是有他的道理的。 如果刚才那根触须真的是彦淮要找的水母，那它的触须都能出来，为什么还需要彦淮去释放呢？再加上它胆小畏缩的状态，要么是它在扮猪吃老虎，要么，就是墓里有比它更厉害的角色，将它囚禁或是驱赶...... 所以，这招叫''投石问路''，投的是彦淮的食，问的是面前的路。 果然，没过多久，张启灵手里绑了半条带着血腥气哲罗鲑的麻绳就骤然绷紧，力道之大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两人同时察觉到不对，彦淮迅速上前用后背挡往前倾的张启灵，让他借力扎稳，空出的两手则是落在麻绳上，逐渐施力与另一头的东西互相试探。 “节省体力，别用全劲。”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两人很快意识到，里面的东西绝对不是简单人力就能抗衡的。至少到目前为止，那家伙应该同样也没用上全力，可他们却已经从原来的位置上往前移了十多公分了。 再往前，就会进入通道倾斜的部分，到时候会更没有着力点。 得先逼这东西现个身，再不济也要对它到底是什么有点儿数，不然贸然进去，只会让两人都陷入被动，甚至是危险。 想到此，彦淮右腿微曲，双臂攥紧麻绳，将自身如今能施加的最大力气自体内释放。 也就是这一瞬间，两人往前移的趋势就此顿住，甚至还有些能往回拉的感觉。 岌岌可危的变成了普通的麻绳…… 张启灵微惊，纵使他目睹过彦淮徒手搬棺材板、双手托举巨石的场景，也不如现在这样体会得这么直观。 七昱明明跟他说过，彦淮现在还是虚弱期……它是不是对虚弱二字有什么误解？ 第193章 触手上的烧痕 可很快，张启灵就察觉到了不对——彦淮的心跳特别快，隔着后背和前胸的距离，这股震颤透过潜水服直直地反映给张启灵。 这已经不是受到外界刺激这么简单了，更像是有人在攥着彦淮的心脏上下来回地砸。 情况不对…… “彦淮，松手！”张启灵下意识从后面托住了彦淮的胳膊，也就是这一碰，他才发现彦淮潜水服下的肌肉内部，像是有什么在极快地流动。 在身体里游走的还能是什么，彦淮的血液流速不正常。 “放心，我没事......用的力量不够身体运转才会这样......” 如果把彦淮的身体比作一个容器，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只是因为体内供给的能量不够填补身体空缺。为了能够勉强满足各个部位的需求，加快能量运转速度是最高效的办法，也就并不代表身体承受到极限的意思。 “别怕，我说的是真的！” 彦淮有些没读懂张启灵此刻的眼神，但现在不是详细解释的时候，他只能尝试转移张启灵的注意力：“一会儿绳子肯定会断，你可要省点儿力气接住我，不然我就飞出去了......话说，你这绳子质量真不错......嗷！” 话音未落，前一秒还被彦淮夸赞的麻绳，下一秒就断了，而且还断得很彻底，丝儿都没拉。 张启灵神色一凝，反应迅速地抽出黑金古刀，左臂带着因为惯性而往后摔的彦淮，借着刀尖拄地的阻力，最终站稳。 然而还没等两人松口气，彦淮手里还没松开的绳子就又是一紧。 两人疑惑看去，却见通道两侧突然冒出了无数的之前见到的青绿色触手，它们盘根纠错着，竟然把刚才断掉的麻绳包裹住，组成了一根新的......麻绳。 这看拔河还看上瘾了？彦淮心道。 他体内的气息有些凌乱，喉咙泛着腥甜，想咳还咳不出来。再加上这些触手的出现，让情况一下子变得复杂，他和张启灵两人轻易分不得心。 不过，从刚才的’比赛‘来看，这些青绿色触手的力量远远不及跟彦淮拔河的那个东西，它们更像是，在帮彦淮...... 早的时候为啥不帮？ 照彦淮过往的经验，里面的东西体型大概只有自己本体的十分之一，也就是七十米左右，要换做以前还不够他塞牙缝的，但没见到证据前，他还是不太放心。 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彦淮与张启灵对视一眼，没犹豫多久，就重新把绳子拽紧：那就再试试......要是还不能让那玩意儿现身，他就不管什么水母不水母的了，直接带着张启灵离开。 七昱这家伙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思绪转瞬即逝，有了这些触手的加入，彦淮后面就没再使全力，他一边暗自恢复着体力，一边将目光落在了斜下方的黑暗中。 而张启灵仍旧守在他身后——没办法，拉不住，就加入，但如果彦淮真出了事......他一定要把他送出去。 一向习惯独身一人跑在前面的张启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心有挂念，知道回头看看了。而且除了记忆，他似乎还有了更想做的事...... 一切的念头和想法都暂时归置在一边。没过多久，’比赛‘的情况就有了变化。 里面的东西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突然加大了力道，彦淮和张启灵都能从这种转变中感受到对方的怒意，心下顿时警惕。 果然，随着一道破水声响，一条有彦淮横截面三个粗的章鱼触手就直冲出来，速度之快，瞬间就蹿到了眼前。 而那些从通道两侧延伸出来的青绿色小不点儿，在章鱼触手所过之处，如螳臂当车般顷刻间就化为了碎末...... 彦淮毫不犹豫扔掉绳子，转身攀住张启灵的胳膊，足尖从右侧通道的墙壁上掠过的同时，用巧劲儿将同样腾空的张启灵带到了自己背上。 两人的身影交叠，险而又险地从触手上方避开，并且借着头顶的探照灯光，彦淮注意到这条章鱼触手的一处吸盘上，有一层焦黑的皮肉，看上去还有些年头了。 什么火能把有再生能力的章鱼烧成这样...... 第194章 忧伤 心中疑惑一闪而逝。 彦淮和张启灵都算得上是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的了，彼此之间又心意相通，配合起来也是迅速且有效的。 倒是那只没露面的章鱼，大概是因为体型太大，它只能利用触手在通道里蛄蛹，却也像长了眼睛一样，在彦淮和张启灵每避到一个地方时，触手都能紧随而至。 多多少少得让它吃点苦头才行...... 彦淮和张启灵对视一眼，一人佯装露出破绽，被触手上的吸盘强行贴贴，另一人则挥着手里的黑金古刀，干净利落地自上而下猛劈了好几刀。 彦淮见有白色粘稠的液体从触手上的刀痕中流出，耳边也隐约传来了一阵像是锯齿摩擦的响动，正心觉奇怪，却来不及细想，就感觉缠在自己腰上的触手要作势往回收。 彦淮本想顺着这股力道进入这段倾斜的通道，但张启灵没让。 只见这家伙一边将几条哲罗鲑从空间里接连抛出，一边扬起黑得发亮的黑金古刀，一个腾身后来到了彦淮身前，并二话不说就是一砍，刀身带着怒意和急切没入了触手的三分之一。 彦淮眼皮子一跳，不敢莽了，但还是顺势握住了露在触手外的一部分刀身，并猛然向下施力，将缠在自己身上的那节触手彻底与主体分离。 而被抛出去的几条哲罗鲑，它们没入了通道尽头处的漆黑河水中，只翻涌了片刻，便传来了血腥味，那是属于食物的味道...... 彦淮咽了咽口水，暗自可惜。 然而，还没等他叹息完，就见一旁的张启灵突然摘下了头顶的探照灯，并反手扯过了彦淮......以及在他身上像是耍流氓的触手残肢。 干嘛？ 彦淮被他猝不及防的一拉，眼睛瞪大了一瞬，虽然疑惑，但也没挣扎，只是乖乖地跟着张启灵迈进了倾斜的通道。 尽头处翻涌的黑水已经在平息了，血腥味却不减。两人顺着滑腻的通道滑入，临近入水时，彦淮才见张启灵将手里的探照灯像陀螺似的甩出去。 嗷~ 彦淮好像明白张启灵要干啥了，他扒拉开几乎要挡住自己视线的触手残肢，反握住张启灵的手腕，准备......转移阵地！ 哗啦—— 两道身影在另一条章鱼触手蹿出的一瞬间消失在水中，只留有一串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悬浮于水中的佛珠。 至于被当成引路牺牲品的探照灯，在水中旋了几个周身后，光柱乱闪了一通，最后被一道一闪而过的黑影所吞没...... 佛珠空间内，彦淮满脸烦躁地拉扯开腰上的触手残肢，但刚拉开这边，另一边又附了上来，让人烦不胜烦。 “小哥，灯灭了，先别看了……快帮我拉开它……呃——” 话音未落，纠缠间就突然被贴到了不该贴的地方，彦淮脸色一黑，双手忙掐进触手残肢狠命一拉。 张启灵见状，从缝隙里又硬挤进去一条被划开皮肉的哲罗鲑…… 彦淮：“！！！”(ー`′ー)你要亡我？ 好在，血腥味似乎对触手残肢也很有吸引力，彦淮最终摆脱折磨，几步跑开，离这边远远儿的。 第195章 ‘套娃\\＼’失败 彦淮紧蹙着眉，姿势诡异地倚靠在一座衣山上，身体的正面还隐隐有些避开张启灵的意思。 而张启灵往他身下方瞄了一眼，对他这反应的原因心知肚明，却也正是因为知道，现下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很难不怀疑这章鱼触手是故意的...... 张启灵欲言又止，表面平静中带着一丝纠结，内心想笑的同时，又带着一抹良心上的担忧。 最终，他还是移开了视线，看向了代替彦淮的、彻底被章鱼触手‘糟蹋’了的那条哲罗鲑。 触手上，除了留有黑金古刀的截断面外，还有彦淮和张启灵与之缠斗时偶然发现的烧灼痕迹。 章鱼体内的活性物质能使其细胞快速分裂再生，加之眼下的这只还是体型这么庞大的...... 时隔上百年还能在非海水的环境下这么活跃，其生命力和再生能力可见一斑，说它是变异都是轻的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只看上去几乎没有弱点的章鱼，触手上却出现了无法恢复的烧痕。要么是这章鱼记仇，把这烧痕当作复仇的提醒，不愿恢复；要么，留下这烧痕的火，不是普通的火。 张启灵更倾向于后者，毕竟，光是认识彦淮以来，他就见识过两种威力诡异的火。 汪家的凤凰火，还有彦淮被封印了的不灭火...... 彦淮已经恢复了记忆，如果他来过这儿，不会不跟他说，那就只有汪家人了。 想到此，张启灵下意识看向彦淮——对方的脸色此时已经看不出端倪了，还在他看过去时，冲他微点了下头。两人想到一块儿了。 只不过这些都还只是推测，想要验证，还需要想办法解决掉这只章鱼，问为什么不控制住它以便坐实推测？ 彦淮暗自冷讽了一声，不说刚才那条触手是如何冒犯他的，光是为了不留后患、让世界意识再有理由对他身边的人造成不利，他又凭什么让它活。 触手上的烧痕已经证明了这条章鱼并非刀枪不入，那他就再烧一次。 彦淮的视线扫过自己这方佛珠空间里堆积如山的衣物——普通的火可能对这只章鱼造不成伤害，但如果是无从浇灭的、滔天的火呢？ 张启灵那只潜水用的探照灯早已被章鱼吞吃入腹，光柱消失前，只匆匆扫过一圈近处的黑暗，却也将这座水葬墓镶嵌着石棺的石台，打出一片巨大的暗影...... 但不出意外的话，彦淮和张启灵也用不上那座石台。 所以，意外出现了...... 当张启灵借着彦淮不置可否扔给他的探照灯，目睹到彦淮不但没有按照计划将章鱼纳入佛珠空间，还表情狰狞地捂着脑袋被章鱼吞入腹中时，心脏抽搐着挥刀砍了上去。 为什么？ 他一个从没接触过空间的人，现在都能熟练进出了，彦淮作为空间的主人，为什么没能进去！ 身上有避水珠傍身，张启灵的动作与在陆地上无二差别，甚至还多了几分不要命，可纵使如此，刀身仍旧没能接触到章鱼分毫，他被从侧面袭来的触手撞飞，他不像彦淮，他只是个普通人...... （注：‘套娃’计划是指，1彦淮把章鱼纳入佛珠空间内，2顺道在佛珠空间内放一把火，在没有足够浇灭大火的水的情况下，变异的章鱼被烧成灰也只是时间问题，3彦淮可以顺理成章地在张启灵的接应下，进入复制空间，以防出现变故。） （再注：老鬼看了很多读者的评论，说实话，我的文笔自认是有缺陷的，而且在代入彦淮、张启灵，或者更多人的视角时，很多情感处理得也有问题。这是我第一次正式写同人小说，这些不足我会尽我最大能力去弥补，也希望各位读者小可爱能给我一些谅解，老鬼会继续努力。 至于断更问题，不是老鬼不更，而是在纠结该怎么更。有一部分评论对老鬼的影响还是蛮大的，也有点越来越否认自己的想法，再加上断更后，剧情很难再没有疏漏地衔接上，这让老鬼这个强迫症不得不一遍遍地从开头构思，因此浪费了很多时间。 算是一个恶性循环，也不知道以后还会循环多少次。 但老鬼真的衷心感谢着每一个关注老鬼以及这部作品的小可爱，这本书我一定会继续更的。目前只更到195章，请给老鬼一段时间，将这部作品再次梳理构思一遍，嗯，最后一遍，希望最终呈现出来的样子，你们能喜欢。） 第196章 乱梦破碎 彦淮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到了来到盗墓世界之前的那个现世世界。 一个后背有些佝偻的中年男人站在一株枯死的植物前，手里拿着一个喷壶，植物盆里的土壤此刻正湿润着——他刚浇完水，但那株已经看不出品种的植物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彦淮看着那个中年男人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想走过去看清他的正脸，但手还没碰上他的肩膀，身后就传来了一道声音。 “彦淮！” 指尖颤了颤，彦淮循声望去，却发现叫他名字的那人比中年男人的身影还要模糊。 “你是谁？”随着彦淮的询问声响，周围似是荡开了一层层的涟漪。 而涟漪的尽头处，越来越多的身影出现，他们慢慢走近，交换出数千张面皮，每个人都能跟彦淮说上一两句，彦淮也同样能用适时的人设给予回应，可他不记得他们的名字...... “彦哥！我赢了！”深褐色的瞳孔原本紧随着彦淮，直到选手准备比赛的哨声响起，那双眼睛的主人才转过身，向着远处的赛道走去。 那背影和梦开始时见到的中年男人慢慢重叠，彦淮好像从那背影中看到了赛车焚烧的火光，听到了嘈杂的人声和救护车的喧嚣...... “宿......宿主......我是，嗞——系统......请求绑定，嗞——危险，离开......” “唉，记忆还是保不住了......” 带着电子音效的系统音先后出现在耳边，像是过去发生的事。 那现在呢......现在在发生什么？ 彦淮在环绕周身的那些身影中寻找着，手上、身上、脸上逐渐沾染了血迹，像是被什么剜去了肉。 他找得满头冷汗，梦境里铺满了血色...... 砰—— 突如其来的爆破声响在脚下，一直延伸到远处。 彦淮浑身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内脏的震颤和耳鸣带给身体的疼痛急促又剧烈，可他还是挣扎着掀起眼皮，看向爆破声响的最后一处—— 符咒贴在一具具肉身上，黑色的狱火燃烧在猩红符纸上，灼烧、压制、亟待发挥作用、让人动弹不得。 不要...... 心脏挂在骨肉之间，随着彦淮往前爬的动作一遍遍摩擦。 砰—— 他们的血肉没有直接化为此处硝烟的一部分，而是四处飞溅，有些落到了彦淮无声嘶吼的嘴边...... 视线突然一黑，他陷入了一片温热潮湿的空间，有着生命流动的触感。 “墨麒麟......”彦淮下意识喃喃道。 “嗯？你还没晕过去啊！”有声音回道，“我跑得很快，他们追不上来。” 风声在耳边刮过，但彦淮没感受到一丝凉意，衔着他跑走的墨麒麟，嘴里像个温床。 那时候的圃阳村还没有名字，更没有人迹，有的只是模糊在云雾中的山峰，加上墨麒麟稀奇古怪的阵法，倒是给他和彦淮提供了长达几百年的保护屏障。 “你还有族人活着吗？没事，我也没有。” “我是天地间唯一一头墨麒麟嗷！” “你一定要还恩情吗？那就和我做朋友吧！永远都要记得对方的那种！” “你去轮回......我会一直在这个世界等你，你要平安回来。” “如果你回来得太晚，晚到我们都不记得对方了，怎么办？” 彦淮：“那就看谁先想起谁，先想起来的人，要保护好还没想起的人。” “好。”被章鱼触手弹飞后，莫名穿过一层薄膜、进入彦淮梦境的张启灵回道。 第197章 麒麟启灵 眼前的光怪陆离退去，张启灵再次恢复清明时，正身处于一个从未踏足过的空间里。而唯一一件还算熟悉的事物，就是先前在复制空间内见到过的水滴器皿——里面的清水已经接近饱和，墨麒麟正悬浮在其中。 张启灵甫一与它对视，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就缠绕上心口，一个荒诞却又合乎了他情理的猜测慢慢浮现。 它是墨麒麟，而他是它...... 但，他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可以是任何人。 “彦淮在哪儿？”黑金古刀被紧攥在手里，仿佛这世间能让张启灵产生情绪波动的，就只有这个比他还能玩失踪的家伙。 “很多事情，你帮他面对不了。”墨麒麟似是叹了一声。 “他安全吗？” “那就要看他自己了，肉身或许无碍，但灵魂......”瞥见张启灵愈发幽深的目光，墨麒麟不自觉抖了抖，安抚道，“你急也没用，他总是会回来的。 “万万年前的事和至恶灵魂对他的影响很大，即便是七昱和彦琛都证实了他记忆的真实性，但要切身面对，过程到底还是会复杂困难些。不过你要相信，以彦淮的性格脾气，能真正伤到他的少之又少，更何况还是一个空有诡异的普通世界。” “让我知道他在经历什么。”张启灵目光灼灼地盯着水滴器皿中的墨麒麟，他直觉它能做到，就看它愿与不愿了。 “啊这......”墨麒麟有些心虚，它原本是做不到的，但谁让张启灵和彦淮灵魂契约了呢！就是吧...... 想起七昱交代的事，墨麒麟有些犹豫。 失控的彦淮不知道适不适合让张启灵看到，毕竟灵魂感应这个东西很奇妙，到时候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但对上张启灵的眼神时，它又转念一想，张启灵才是墨麒麟的主意识，它只是一个和主意识平等，且与张启灵心连心的躯壳，如果将来有一天张启灵选择不和它融合，那它就可以当个畅游天地间逍遥快活一生的神兽了！ 咳咳......反正不管张启灵到时如何选择，它是都能接受的，只不过如今和张启灵心连心的明显变成了彦淮，最终融不融合倒是都无所谓了。 一来，它还是能自由选择与主意识分不分离，毕竟躯壳不是附属品，而是平等关系； 二来，分离后它还是会时不时回来看看张启灵和彦淮的！以各种各样的形态身份，那时候一定很有意思！ 三来，现在满足张启灵的需求，也是帮未来的它，两个人关系越好，它未来就能越省心。虽然有没有这一遭两人的关系都会越来越好，但让张启灵在当下这个时机看到彦淮的内心和毫无掩饰的模样，或许会有什么意外之喜。 墨麒麟的心思千回百转，但面上还是一副淡然又隐有几分傲娇的模样，完全把七昱的交代抛之脑后。 毕竟，只是‘交代’不是吗？ “可以，但你只能看，不能有干涉的想法。” “好。”张启灵语气平淡无波，眼神深处却一片暗色翻搅。 他是绝对不会主动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