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科举奋斗日常》 第1章 迷茫 文安七年，南阳府，阳淮县，赵家村。 艳阳下，赵家村的村民们卖力地挥舞着手里的镰刀，闷热的空气中充斥着一种汗水的咸腥味，让人不自觉的感到头脑肿胀，窒息。 赵珏蹲在田埂边，看着在田地里奋力挥洒着汗水的家人，看着他们有条不紊的机械般的动作，明明是一件非常枯燥且痛苦的事情，可是在他们眼里自己好像看到了一种坚定。 赵珏想，他是不同的，最起码，让他在地里辛苦劳作一辈子，就这样一辈子侍弄着地里的活儿，他是做不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头一回，赵珏迷茫了…… 赵珏今年三岁了，来到这个不知名朝代三年了。这三年，他通过身边的人大概了解了一下他现在所处的朝代。 现在是乾元王朝，年号文安，皇帝称为文安帝。根据赵珏目前所知道的情况来看，士农工商，当政者最看中的莫过于士族，商最次。而对于赵珏来说，且不说经商没出路，他也做不来侍弄田地的活儿，自己又没有一技之长，怕是只有读书科举出仕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想到这儿，赵珏就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无他，家里太穷了，作为一名农家子，读书莫过于一种奢望。而这也是他一直想着的一个问题，究竟该如何对家人开口呢。想到这儿，赵珏轻敛了一下秀眉，看着眼前劳作的家人们陷入了沉思。 赵珏是三年前降生到赵家村的。祖父赵西风三十七岁，祖母李秀梅三十六岁，共育有三子一女。 长子赵青江，也就是赵钰这辈子的爹现年二十岁，娶妻杨氏同岁，育有一子一女。女儿赵玉，去年出生，才将将一岁，另一个就是赵珏他自己了。 二子赵青河十八岁，娶妻刘氏，育有一女赵芳，与赵玉同岁。 三子赵青湖十一岁，还有一女赵青溪十五岁，已定亲在家待嫁。 仔细说起来赵家人丁现在并不算多，只是家里多了几张小嘴要吃饭，还有一个年纪尚幼的小叔，在家待嫁的姑姑，使得原本不富裕的家越发捉襟见肘。可想而知，如今赵珏要说起自己要读书的事情是多么的艰难了。 不过，对于读书这事儿，赵珏却是想了多年了，除了当婴儿混混沌沌的时间，他差不多都是在琢磨这件事了。赵珏前世是个孤儿，在孤儿院艰难的长到十八岁，考上了自己心爱的国内top1大学。在老师和同学眼里永远都是完美学神的他，却在二十五岁那年生命戛然而止，过红绿灯时被酒驾的司机直接撞到了这里。 想到这里，赵珏不由得一阵唏嘘，不过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好留恋的，最起码在看到自己这世父母亲人的时候他是这么想的。 因为赵珏生而知之，所以他很小的时候就在琢磨自己的前路。跟前世一样，赵珏拥有与生俱来的好记忆力，在这几年他有意识的训练下，通过不断加深自己前世所学，他现在的记忆力堪称过目不忘。这无疑是读书的一大利器。虽然他是理科生，但不妨碍他的学习能力，这一点赵珏信心十足。 剩下该考虑的就是钱以及如何获得家里人的支持了。 银钱现在倒是不打紧，毕竟家里长辈里有读书人。 祖父的大哥赵东林，也就是赵珏的大爷爷是个童生，屡试不第后就在家专注于后辈子嗣的教养，现在家里小辈的名字基本都是他取的。这也是赵珏非常感恩的地方，幸亏不是叫什么狗蛋，驴蛋的，否则真是想要再死一回了。 赵珏表示，大爷爷很喜欢他，放一只羊也是放，放一群羊也是放，想来他要是去大爷爷家读书，出点粮食应该是没问题的。这也不算太艰难，前面蒙学是稳了。 只是现在最难的是怎么获取家里人的支持。家里现在还没人读过书呢。虽然因为大爷爷家里对读书人都比较敬重，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推崇读书。不说别的，就大爷爷在秀才这一关上屡试不第这件事都能将自家爷爷给劝退。唉，这事儿可真难。想到这，赵珏不禁深叹了口气。 可能是想事情太过认真，竟忽略了身边已经来人了。 赵珏的爹爹赵青江看着这短手短脚的小娃娃蹲在田边唉声叹气的小模样不禁乐了，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娃娃在愁什么，就这么一会儿，竟连声叹气好几回了，可不是很搞笑吗。 猝不及防的被抱起来了，赵珏是懵的。一看是自己爹，也就安然的靠在了爹爹身上。 “爹，你忙完啦？回去吗？”赵珏呆呆地问到。 “嗯，该回家吃中食了，爹爹带你回家。”赵青江边走边回答着赵珏的问题，不过，他现在好奇的是赵珏刚刚究竟在想什么，这么一想，他也就问出来了。“小平安刚刚在想什么呢？一直在叹气，嗯？” 赵珏哑然了，他能说实话吗？不能。看着爹爹关切的脸，赵珏把心里的那点子蠢蠢欲动压了下去。 “没想什么呀，也就天气太热，而我又太无聊，所以有点子烦闷，所以下午我就不来了哈。”赵珏说完，趴在父亲怀里，把头扭在一边，不再说话。 听到赵珏这么说，赵青江也就懂了，原本就不明白这娃儿今天为啥非要跟着出来吃这苦的他也就同意了。 “不出来就不出来了吧，本来你个小娃娃就不该出来的。” “嗯。”赵珏回声道，不过忽而觉得有些不对劲，“咦，爷爷他们呢？怎么不一起回去？” “马上了，就在后头呢，这不是担心你吗，怕你晒着中暑气了怎么好。”摸了摸儿子被太阳晒的有点红的小脸，赵青江一脸关切。 “嗯，那我们赶紧回去吧。”紧了紧抱着自家爹爹的手，赵珏说道。 不紧不慢地回到家，家里的女人们都做好饭了。 赵珏下了地，跑了进去。“娘，奶奶，姑姑，平安回来了。”说着奔向了其中一个年轻妇人，趴在她腿上蹭了蹭。 “淘气，外面好玩吗？”妇人也就是赵珏这世的母亲看着腿上的小娃娃一脸宠溺。 “是呀，平安快告诉奶奶，外面好不好玩哪？”奶奶李氏也笑问道。 赵珏松开了抱着母亲双腿的手，看着眼前慈爱的老人，上前撒娇道：“还行吧，不过奶奶，下午我就不去了，我在家陪您，嗯？” 闻言，众人都笑了，也就在这个时候，地里干活的人也都回来了。赵珏看准时机冲出去叫了爷爷叔婶等人，便赖在爷爷怀里不下来了。 “刚刚再说什么呢？这么可乐，说来爷爷听听？”赵老爷子看着自己的乖孙说道。 “没什么，就是我下午不想出去了而已。”躲避掉隔壁小叔偷袭来的手，赵珏无奈地说道。 “哈哈，我说让你别去了吧。小胳膊小腿的去那儿也不知道干什么，还不如搁家里玩泥巴。”小叔嘲笑道。 看着小叔一脸的幸灾乐祸，赵珏深感无奈。好吧，这货也不知道在乐什么，不过作为一个乖宝宝，赵珏深以为自己是不该和他计较的。 “说什么呢，平安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就这儿，你还是人家小叔呢，没个样子。”老爷子轻斥道，“平安呐，别理你小叔，咱自己想去就去，嗯？” “好的，爷爷，我知道了。”说完挑衅地看了小叔一眼，满脸得意。 正在小叔想回击的时候，奶奶地一声开饭了拯救了赵珏小豆丁。一家人便开开心心地开饭了。 看了一眼眼前的糙米饭以及桌上没有半点肉渣渣的菜，又看了一眼正在快乐进食的家人们，赵珏觉得自己很幸福。虽然现在还不能读书，但他知道一定有机会的，他也一定会让自己这一世的家人过上好日子的。 第2章 读书 吃完中食，该下地的也都下地去了，赵珏陪着奶奶和娘亲说了会儿话，便趴在床上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发现时间还早，便出去了。 赵珏目标很明确地奔向了大爷爷家。是的，对此小豆丁表示，大爷爷对于自己是否能读上书是至关重要的，所以，一定要好好的在大爷爷面前刷好感。而他一直以来就是这么做的，甚至因为常去大爷爷家，还和大爷爷六岁的小孙子成了好朋友。 堂哥赵彦霖于去岁开了蒙，虽然说大爷爷一直想更早给他开蒙，但是人家自己并不愿意，这事儿就一直搁置到他五岁了才避无可避。对此，赵珏只想说，放开那孩子，让我来吧。 是的，赵珏想开蒙了，有条件的人家三岁开蒙是常态。当然，这在乡下就不常见了。赵珏非常想现在就读书，因为他深深觉得若不赶紧出头，日子会越来越难过。他想早点出头那样就能早点减轻家里的压力。他并不认为自己会成为那种只能靠吸家里血来读书的人，最起码他崇尚的是自己挣钱供自己读。 可能刚开始几年做不到，一是年纪还小，二是学艺不精，但他认为只要等他几年，他一定能做到，到时候就是他回馈家里的时候了。尽管如此，单单前期投入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蒙学书籍倒是可以在大爷爷家白嫖，但是笔墨纸砚的费用并不可少，而自己需要争取的也就这些了。 思索间已经到了大爷爷家了。赵珏跟伯母打过招呼便自己到了堂哥书房前，并没有惊扰到正在授课的祖孙两人，静静待在外面听着。堂哥正在学千字文，这事儿赵珏也打听过，蒙学需要学习三百千。目前看来，堂哥学习进度并不快，将近一年了还在学千字文，也有可能是人小孩还有些跳脱罢了。 瞅着时间差不多了的时候，赵珏跟伯母告辞回了家。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的这样过去，赵珏开始了自己每天偷偷听课的历程。本来以为这样的日子可能要持续很久，没想到某一日来了转机。 这一天赵珏照样来到了大爷爷家，就在他准备跟以往一样站在墙角蹭课时，大爷爷却叫住了他。 “平安来了吗？快进来。” 听到大爷爷的声音，赵珏愣住了，来了这么多天了，没有一天是被叫住了的。这是被发现了？可是我每天都来，即使上课时他们不知道，过后也会有人告知的。摁住内心的忐忑，赵珏走了进去。 “大爷爷好，堂哥好。”赵珏礼貌问好，一副乖巧的样子。 “嗯，我听你伯母说你每日都来？可是喜欢读书？”赵大老爷含笑问道，一脸慈祥。 其实这娃儿第一天来他就注意到了，只是人家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便只以为孩子只是玩玩，并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可是一连好几天日日都来，这便有点不对劲了。 所以今天便叫住了人，打算问问，万一人家真是一个读书的好苗子呢。思及此，赵大老爷眼中一亮，表现出了几分热切。 没想到大爷爷会这么问，赵珏怔忪了一下，便正色答到：“喜欢，平安也想读书，所以就来了。” 听到赵珏的回答，赵童生眼睛一亮，“哦？那你这些天听懂了什么？” “我会背书，您这几天教的我都会背了。”赵珏也不藏私，正是需要表现的时候，还藏私不是蠢吗。 果然，听到这儿赵童生一脸惊喜。“哦，那背来听听。”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闫余成岁，律吕调阳……景行维贤，克念作圣。德建名立，形端表正。”背到这儿，赵珏便停了下来，接下来的，便不是自己能背的了。 “好，好，好啊，没想到我赵氏一族能出一个平安这样的人才。哈哈哈……”突然想到了什么，赵大老爷便收拾了东西要出门。 “平安呐，大爷爷教你读书好不好？”赵大老爷一脸期待的盯着赵珏，又有些紧张，深怕人家不同意。 赵珏也愣住了，惊喜来的太快，可是怎么跟自家爷爷说。“好呀，大爷爷，可是我怕我家里……” 看着小娃儿一脸纠结样，赵大老爷表示没关系，一切交给他。“没事儿，大爷爷帮你去说，书是大爷爷叫你读的，大爷爷让你读你就去读。走，大爷爷跟你回家去。”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拉着人走了。 一路到了家。现在还没到回家吃饭的点，爷爷还在地里，赵大老爷便在家等到了人从地里回来。而赵珏也是回了家才想起这茬儿，也没想到大爷爷会为了自己能读书而做到这个份上。 赵老爷子一回家便看到大哥坐在自家院子里等人，而等的目标还是他，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问道：“大哥，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儿找我吗？” “嗯，有事儿，且是大事儿，趁着家里人都在，我说个事儿。” 见着赵大老爷如此肃穆，赵老爷子以为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便把家里人都叫过来一起听。 见所有人都过来了，赵大老爷也不耽误时间了，便开了口：“我想教平安读书。”想了想，又加了句，“平安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说罢，让赵珏将书又背了一遍。 刚背完，场面寂静了好几秒，谁都没说话，实在是这个消息太震惊了。还是赵老爷子先回过神来，望着赵珏的眼神有点复杂。 “大哥，你知道的，我家这情况，怎么供得起一个读书人？”想到这不由得有些心酸，今天才知道自家乖孙还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可是他家却没有那个能力送他去读。 而赵大老爷听着这话也没急，缓慢开口道：“不打紧，我先教着，你们只要备好笔墨纸砚就好，前几年咬咬牙就过去了，到时候我也帮帮忙，总会供出来的。最重要的是你这孙子是真有天分，而且你看你孙子那个样儿，像是个将来能在地里刨食的人么？而且在地里刨食有啥出息，就是识了字干点啥都比一辈子当个农民强。” 顿了顿，又道“况且，也就这几年辛苦点，赚点笔墨费。等你家平安读出来了，有功名在身了之后，可以让族里也帮帮忙，毕竟赵家族里出来一个有功名的人不容易，一旦读出来了，要是想再进一步是可以让族里帮忙的。” 赵老爷子想了片刻，还是决定家里再商量商量。赵大老爷也没想今天就让人同意，便让人好好考虑考虑，然后回家了。 赵青江看着自家儿子稚嫩的脸，他问出了他从刚刚就想问的问题：“平安，你想读书吗？” “想。”几乎没有犹豫，赵珏回答了这个问题。 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赵青江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诚然他自己清楚，是他这个当爹的亏了这个孩子。但凡家里有钱，自己能有本事，孩子也不至于要被耽误。 寂静了片刻，还是赵老爷子开口说了话：“你们都说说吧，这事儿你们都是怎么想的？老大你先开始说。” 赵老大看了眼儿子，说道：“我想供平安读书，如果可以的话，我自己来供。我打算去外面找活儿干，赚钱供娃读书。” 一旁的杨氏也道：“我也可以多接点绣活，笔墨钱还是挣得到的，我们自己供。” 而旁边的赵老二和刘氏他们听见了这些话也没说什么话了，直接说没意见。便是赵小姑和赵小叔也没说什么。 商量了一阵儿，赵老爷子就让准备开饭了，至于读书这件事情还得等他来拍板，显然现在还不能急。 这一夜对赵家人来说显然是个无眠之夜，尤其是赵珏，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既有唏嘘，也有忐忑、兴奋。想着明天可能就要出结果了，不禁生出一丝期盼。想着想着，慢慢地也睡着了。 第3章 蒙学 翌日一早，爷爷便公布了这件事情的结果，将赵珏读书的事情定了下来。不过也将家里做了一番调整。 “既要读书，便按照你们自己说的，自己供，我跟老婆子总共养了你们四个孩子，不能说为了你们谁而让其他孩子吃亏，这不公平。” “虽然不分家，但是现在在银钱方面做个调整。之前的银钱就算了，从今往后，你们谁挣得一份银钱，都只往上交十文充入公中，其他的你们都自己留着。挣多挣少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这些钱无论是你们自己花用，还是留着给以后的孩子读书都随你们，自己想清楚就行。我们两老不会管，也不要瞎惦记。都同意吗？”说完这些话，赵老爷子看着自己的这些孩子，眼神犀利。 赵老大首先表明立场：“爹，我同意，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赵老二也表示同意。小叔和小姑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知道爹娘不会亏了他们的，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于是，赵珏小朋友读书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由自家爷爷带着去了一趟大爷爷家，定下了读书事宜，赵小豆丁就开始了他的读书生涯。 而赵大老爷也非常开心，因为有了这么个会读书的后辈给他带，他自觉与有荣焉。因为知道他早晚要来上课，所以赵大老爷连夜给他抄了三百千的书以作蒙学之用，也算是用心良苦。 看着新抄的书，赵珏感慨万千。这字写的可真好。别的不说，赵大老爷虽然只是个童生，但这手字写的倒是不差的。 先学习的是三字经。赵大老爷先带着赵珏读了一遍，便让他试试看能记住多少。 赵珏学着大爷爷摇头晃脑的样子，流利地将三字经通篇准确无误地读了一遍，着实又震惊了赵大老爷一把。 料想过这孩子天资好，却没想过他竟能好成这样。“平安，你这是过目不忘之能？”赵大老爷嗓音发颤，激动地问道。 “差不多吧，您教过一遍的东西我学一遍就能记住了。”赵珏认真答道。 “好，好，好。”赵大老爷激动地拉着赵珏的手，“平安呐，既然你能有如此造化，切莫辜负了自己的好资质，懂吗？”考虑到赵老爷子一家的境况，赵大老爷就忧心，真害怕这么好的苗子被掐断在萌芽中。 赵珏立马了解到赵大老爷话里的深意，响亮的声音响起，“我明白的，大爷爷，我一定会努力的。”声音中不乏坚定。 读书声继续响起。因为赵珏年纪还小，手骨还没长好，所以现在先不要求他练习写毛笔字了，不过也让他用树枝在地上练字，达到识字会写的地步，对字体倒无要求，毕竟能写出来就不错了。 把三字经篇轻松学完，让赵珏自己在一旁巩固，完了可以去外面找个地方练字，赵大老爷便去继续教自己的乖孙了。 可能是两人的资质相差太大，几乎没一会就会响起啪啪声，这是堂哥又被打手板了。唉，赵珏轻叹一口气，继续练习写字了。 说起自家这娃与弟弟家的差距，赵大老爷简直就是一言难尽。以前就教一个的时候倒不怎么觉得，甚至还表示娃挺好，除了性子跳脱点，不是也在慢慢地学，也学上来了吗？可是在赵珏来了之后，有了对比，结果就有点惨不忍睹了。 有时候赵大老爷会想，这真是我们乡下的娃？看着赵珏一本正经学习的模样，大老爷不禁想起以前刚教自家孙子启蒙的时候，那叫一个鸡飞狗跳，哪怕已经是五岁的小童了，赵彦霖却跳脱的很，安静不了几刻就会动来动去，扭来扭去。仿佛身上长了虱子般难受的紧。 可看眼前小娃的性子，才三岁，便自觉地来读书，丝毫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贪玩和跳脱，反而多了几分超乎这个年龄段孩子该有的沉稳。再看这娃平时的言行，丝毫不难看出这是一个不一样的娃，跟村里娃都不一样。或许这就真不是我们这乡下能留住的娃。赵大老爷轻抚胡须，暗自点头。 读书第一天学完三字经，再练了一会儿字，赵大老爷便让赵珏回去了。并交代好回家也勿荒废学业，细细把字练好云云。赵珏连声应是，便离开了大爷爷家。 回到家里，看到地里的人都还没回来，便跟奶奶和自家娘亲打了招呼后，就在门口那片菜地旁练字了。 赵珏记忆力好，学了一遍就记住了，要写出来不难，就是如何写美观，却很难。虽然大爷爷只要求自己会写就成，可是赵珏也不想这么浪费时间。不过就算赵珏怎么想把字立刻写好，也是不成的。他年纪太小，人小手小，压根儿握不了多久的笔。更别提现在还只能用树枝练，树枝本身跟毛笔又不一样，这就显得练字之旅越发艰难。 赵珏并没有因此而泄气，反而兴致勃勃。比起什么都一学就会，这样的挑战才更能有激励感，激着赵珏不断地努力努力再努力。 担心伤手，赵珏练字并没有怎么用力。不厌其烦地写了一遍又一遍，在大家从地里回来的时候赵珏便停手了。 跟家里人打了招呼之后，赵珏腻在爷爷身边跟爷爷说说今天读书的进展。 “爷爷，今天我学了三字经，认识了好多字了。爷爷，我还会写了呢！”赵珏撒娇道。 摸了摸乖孙的小脑袋，赵老爷子一脸宠溺地笑道：“是吗？平安真聪明。” “那是。”赵珏扬起小脸，一脸得意，显然今天正式进学很开心。 “哟，这不是我家的读书郎吗？今天学了什么背来我听听，看看是不是真的学好了。”吊儿郎当的声音一响起，赵珏就看到了凑到眼前的那张张扬的脸，那满脸的不以为然让赵珏明白，这就是个没事找事的。 不过赵珏也不在意就是了。朗朗读书声响起，赵珏将今天所学背了一遍，仰着小脸看向小叔，尽显自信。 赵爷爷与赵奶奶也忍俊不禁，这俩娃，尽耍宝。赵老大他们深感欣慰，也再一次了解到了赵大老爷说的自家娃天资是真的好。其他人也笑呵呵的，毕竟家里若真能供出一个读书人，那对于整个家都会不一样了，改换门庭指日可待。 跟爷爷撒了会儿娇，赵珏扭头看向自家爹，提出了自己的小要求。“爹，能不能给我做一个装沙子的沙盘？我要练字了，可是在地上写不太好写。我打算用树枝在沙盘上练字。” 赵老大听到宝贝儿子的要求却有些愣住了，“不用纸笔练吗？需要爹就去买。” 看着爹爹一副不要怕花钱的样子，赵珏笑了，“不用，我人小握不住笔，先用树枝练练，用树枝练好了再用毛笔练。” “嗯。那成，饭后我就给你做。”赵老大正色道。现在平安读书就是自家最大的事儿，可不能耽误了。 赵珏见练字的沙盘有了，也放下了心来。继续与小叔斗嘴耍宝，与爷爷爹爹叔叔们撒娇卖乖，一片其乐融融。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 第4章 猎户 日子便这样在赵珏学习、练字、玩耍中一天天过去了。 这天，赵珏在家中练了会儿字，一直到手腕开始酸痛了才停下来。揉了揉手腕，伸展了一下四肢，赵珏便打算出去转转，总这么在家里待着也不是个事儿。 逛着逛着便发现自己走到了头，竟走到了山脚下。这座山赵珏是知道的，爷奶爹娘不止一次地告诫自己不要往山上走，山上有大虫会吃人。有没有大虫赵珏不清楚，但大虫吃人还是知道的。更别说还有野猪了，真要碰上了，一眼就看得到自己的下场。看了看自己短小的四肢，再次感叹自己的弱小，赵珏便打算往回走。 可这时，在林中穿梭的一抹身影引起了赵珏的注意。看着林中翻飞的身影，赵珏不禁啧啧称奇。这是猎户还是神人呐，但无论是谁，那一手俊功夫都能让赵珏艳羡。这一刻，赵珏激动了。他想，如果能拜师就好了。虽然自己以后走科举之道，但有功夫傍身又不一样了，毕竟强健的体魄才是奋斗的本钱不是吗。 林平注意到这个小豆丁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本来以为谁家孩子不懂事儿，在这山脚下玩耍。可在见到小娃儿洁净的衣裳后他就知道了，这娃根本就不是那些个喜欢玩闹的皮猴。想法转瞬即逝，他便专心注意追寻四处乱窜的兔子去了。 等到他把猎物打下山后，竟然发现小娃儿还没走。看着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小娃儿，林平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对方一双黑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不说话，确实很让人费解。忽而注意到小娃儿的眼神从他身上转到了手里拿的猎物上，林平觉得他懂了。 将手里的兔子递给了小娃娃，林平就示意自己要走了，可是被递兔子的赵珏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这是给我的？赵珏心想，可我不想要兔子啊，我馋的是那一身俊功夫。 看着并不伸手的小人儿，林平又疑惑了。这是不接？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也对，看这孩子是个懂事的，知道白拿别人东西不太好。 “送你。”林平开口道，又将兔子往前递了递。 “叔叔，我不要兔子，这是您辛苦打的，我不能不劳而获。”说完又一脸期待的看着林平。 林平看着眼前的小娃儿，还稚嫩的小脸依稀可以看出以后的俊美不凡来，再看其言行，是个读了书的。这么小的读书郎？林平羡慕了，说话间不禁带了几分亲近。“那你看着我作何？” 听到这话赵珏有些害羞，终于问出来这句话了。扯了扯衣角，赵珏正色道：“我想拜您为师，学些拳脚功夫。” 对面的林平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显然惊住了。在村里也会有想让自己传授技艺的村民，但是让教其拳脚功夫的小娃娃却从来没有过。看着眼前这三岁小娃，林平摸了摸脸，难道是我不可怕。 林平生的高大，皮肤偏黑，常年蓄着胡子遮了满脸，又因为经常跟猎物打交道，一双利眼经常盯得人满身不适，所以少有人会跟他打交道。村里的小娃娃甚至有的被看一眼就吓哭了，眼前的娃儿倒不一样。不仅没被吓哭，还让教功夫。不错，有胆色，林平心道。 “告诉我为什么想学功夫？嗯？”林平问道。 这是有机会了，赵珏心喜，脸上却面无表情道：“我想学功夫，一是强自身，二是护家人。我今年开始蒙学，以后会考科举，习武能增强体魄。再者习了一身俊功夫，也可以进山狩猎，为家人添一份进项。读书花的银钱多，家里穷，能自己挣就自己挣。”说完便期待的看着林平。 看出娃儿眼中闪过的坚定，林平再次羡慕，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娃儿，真想抱走。可林平不敢，也不能。因为平时在村里与村里人交集不多，所以林平并不清楚这是谁家的娃儿，但这并不影响他自己对这娃儿的欣赏。 “这样吧，你先跟家里人说一声，家里人同意了，你就过来我家吧，只是习武辛苦，能受得住就来。”说完林平就走了，今天的猎物还得趁着时间还早送到镇上售卖，现在时间已经耽搁好久了，怕来不及在天黑前赶回来。 “我会考虑清楚的。”赵珏对着远去的身影吼道。握紧自己的小拳头，赵珏想，自己一定要习武。 急匆匆地跑回家，赵珏看了一眼院门。爷爷他们快回来了，该好好的跟他们商量商量才好。 又练了会儿字，终于等到爷爷他们回来了，便直接去找爷爷商量了。 “爷爷，您认不认识一位大叔？应当是村里的猎户，长得人高马大，蓄着满脸的胡须。”赵珏问道。 赵爷爷想了想，“你说得是林家小子吧，年纪大不大？” 赵珏想了想道：“年纪并不大，可能跟爹一般吧，只是用胡须遮满了脸，看不清楚。” “那就是了，这村里厉害的猎户就属这小子了，也算一个人物。不过因为与村里人来往不多，又不爱说话，人又着实厉害，所以平时看人一眼村民都容易害怕。不过，你问他干吗？你见过他了？”赵爷爷问道。 “嗯，见过了。今天出去闲逛的时候，在山脚下碰到了他在狩猎，确实很厉害。”赵珏正色道：“爷爷，我想跟林叔习武。” “嗯？怎么想到习武这一茬了啊？”赵爷爷明显不明白自家孙子怎么就想习武了。 “爷爷，习武能强身，读书可不能没有个好身体。再说我习武了也能时不时地上个山，为家里减轻点压力不是，最起码能添个菜。”赵珏看着爷爷，拉着爷爷的大手晃了晃，“可不可以吗，爷爷？” 赵爷爷很享受孙子的撒娇，不过他还是觉得忍住了，“林家小子答应你了？”然而私心里却觉得不可能，哪个人会同意让这么个小娃去家里习武，再懂事听话也不行。 “没有，可是林叔说了，家里人同意他也就同意了。”看着爷爷，赵珏撒娇道：“那爷爷您答不答应吗？”在赵珏看来，小豆丁的撒娇简直是一大利器，在对付自家爷爷这头无往不利。 禁不住孙子的撒娇，赵爷爷应了。“可以，爷爷答应你去跟你林叔习武，不过不能耽搁你读书，也不能上山，你答应吗？” 对于爷爷的要求，赵珏想了一下也就答应了，他能明白爷爷的深意，不能耽搁读书，也不能让自己深陷危险，不过是为了他好罢了。“谢谢爷爷，我都知道的。”说完便开心的笑了。真好，可以开始习武了，上辈子都没学过呢。想到这儿，赵珏不禁一脸期待。 晚上吃完饭睡觉的时候，赵珏将自己明天要去林家习武的事儿跟爹娘一说，毫不意外地遭到了反对。赵老大担心儿子，怕儿子这身子习武吃不消。杨氏觉得读书人还是不要搞练武那套，太危险，而且杨氏见过那林猎户几次，一看就不太好相处，怕儿子受罪。 可是赵珏却主意已定，不可更改。把自己劝爷爷的那番话重新解释了一遍给爹娘听，又告诉爹娘爷爷已经答应了。这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因为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赵珏很快睡了过去，一夜无梦。倒是可怜了赵老大夫妻夜不安枕，想了一夜都不得安眠，近乎天亮才将将睡过去。 第5章 习武 第二天，赵珏起了个大早。洗漱完吃完早食便央着自家爷爷带好东西送他去林家习武，期间完全无视了自家爹娘那委屈的眼神。 林家房子在村尾山脚处。因为是外来户，当年又是逃荒来到赵家村落户定居的，所以跟村里人来往并不多，愿意来这家的也很少。当年是爷俩来到赵家村落户的，前几年林老猎户意外风寒病逝，便只剩下林猎户一人独居了。 不过谁也不能否认林猎户的本事，他在村里的猎户当中本事可是一等一的。据说林老猎户年轻时在军队待过，受伤回家后才娶妻生子。妻子死后自己一个人带着儿子过活，并将一身本事全传给了儿子。村里每年去山上打猎猎到野猪最多的也就是这位林猎户了。 一路上从爷爷那了解了很多关于林师父的事情，赵珏听的津津有味。 等到了林家的时候，林平正在日常训练拳脚。看着门外一老一小，林平心想，好小子，竟还真来了。 “林叔，我来跟您习武了。”赵珏笑道。 赵爷爷看着欣喜的孙子，想着正事要紧，对着林平说道：“林猎户，我家孙子昨日跟我说了要来你家习武，我也不知道要准备带些什么东西，这里都是一些自家的吃食，不值得几个钱，请你收下别嫌弃啊。” 林平忙摆了摆手，道：“哪能嫌弃，不需要带什么东西，人过来了就行。” 招呼人进来，上了点水，往杯底一摸发现水是冷的，林平也是微囧。平时没人来，自己日子过得也糙，家里是没有茶水的，更别谈用来招呼客人了。 看出林平的窘状，赵爷爷闲聊了几句就要告辞了。 “我家这娃儿既然来到了这里学武，那就要好好学，学的不认真你尽管管教就是了，我们不会插手。”顿了顿又对赵珏道：“既然选了学武这条路就要坚持下去，别半途而废，到时候不止你林师父饶不了你，我这边也饶不了你。知道吗？” “知道了，爷爷，我会好好跟着林师父学的。”赵珏一脸认真道。 林平看着赵珏也连连应道：“我也会认真教的，您放心。” 得到满意的回答，赵爷爷便离开了林家，留下赵珏跟在林平身后当小尾巴。 赵珏人小，也还没习过武，现在正是打基础的时候，打好基础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林平第一天也没教什么，就让赵珏自己在院子里扎马步。并表示接下来几天也是扎马步，每次时间依次增加，直到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才可停下。 第一次扎马步，林师父帮着纠了几次动作之后，就去忙自己的事儿了。赵珏扎着马步，几乎没多久就感觉到了两股颤颤，双腿直打哆嗦。想到自己废，却没想到自己真能那么废，这怕是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坚持到吧。赵珏涨红了脸，显然还想着努力一把，直到再也坚持不住了，才任凭自己摔倒在地上。 双手撑在地上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呼吸之后，赵珏又摆好姿势，开始扎马步训练。不远处的林平看着这一幕，欣慰地笑了笑。这孩子可真不错呢，林平心想。之后便不再注意这边了。 就这样赵珏在院子里扎了一上午马步，告辞林师父离开的时候感觉双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之前想到习武苦，却没料到这么苦，不过赵珏也不怕苦，毕竟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赵珏对此深以为然。 林平看着双腿哆嗦的小娃儿，眼中闪过了一丝满意的神色。他是真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竟有这么强大的自制力，都不需要大人盯着，自己就能把自己的事情做好，真心不错。林平都有些怀疑这不是一个三岁的娃儿了。但很明显，这孩子就是三岁。 “扎马步一事不用急，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就每天上午扎马步。现在也没什么可以教你的，就把这一件事做好就行了。至于你是想在家里自己扎还是来我这儿都可以。只是每天都不能停，一个月后再来看效果，知道了吗？”林平道。 “好的，师父。那我不用每天过来了吗？”赵珏仰着小脸问道。 “是的，想过来也可以，随你方便。”顿了顿，又说道：“只是有时候我不在家，你就得自己一个人待着了。” 既然在家也可以，赵珏也没打算日日过来，说话间便透露出这个意思：“那我便不天天来麻烦师父了。”想着自己天天来，估计在师父心里也挺麻烦的，就说他一个人住惯了，家里突然多出一个人也多了些事儿。 想到这儿，赵珏看了眼日头，该回家吃饭了，便告辞了师父往回走。 林平看着走远的小娃，轻笑了声，关了门进了屋。“人小鬼大。”一声低语随风消逝，语气里的笑意尽显，彰显着主人的好心情。 赵珏这边回到自己家后就感觉自己的腿不是腿了。做了几套现代版的伸展拉伸动作之后，才感觉好了点。 这一幕看得院子里的大人们欲言又止，根本不知道这娃儿在扭什么，那动作也不像武术之类的，难道今天就学了这？不过看着娃儿脸上的疲惫，也就打消了打听的意思。 赵奶奶看见自己孙儿那个样子就知道今儿肯定受老大罪了。便给娃打了个鸡蛋，准备给娃补补。当吃饭吃到鸡蛋羹的时候，赵珏几乎喜极而泣。真是我的好奶奶啊，赵珏心想。 “谢谢奶奶的鸡蛋羹。”赵珏笑道。 赵奶奶轻揉了几下赵珏的头发，说道：“奶奶的乖孙辛苦了，自然要好好补补。” 赵珏听着这话却不太好意思，大家都辛苦，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吃了鸡蛋羹。 囫囵说了几句话便困了，赵珏便进房休息去了。下午还要去大爷爷家进学，不能休息不好。倒是把赵奶奶等人给心疼坏了。 睡了一会儿养足了精神，赵珏就去大爷爷家进学了，把自己上午要习武的事一说，大爷爷却并未说什么。人现在还小，要总拉着人读书也不现实。习武也好，科举之路上强健的体魄是至关重要的，君不见多少人都躺倒在考试的路上折戟沉沙。只是简单告诫了几句切勿影响读书便略过不提了。 短短一个月时间内，赵珏已经学完了三字经和百家姓。现在已经在学千字文了，这还是大爷爷慢慢压制的结果，毕竟也不能学的太快，基础还是要打好。将今天的课业学完，领了新的课业，赵珏便回家了。 在沙盘上把今天学习的内容练习了一遍又一遍，感觉差不多了赵珏停下了手。伸展了下四肢，舒服了之后，便去逗弄了下小妹。 赵珏的小妹赵玉才1岁，长得肉嘟嘟的，粉雕玉琢很可爱。赵珏很喜欢她。小家伙喜欢在地上爬，醒了之后就到处爬，拦都拦不住。眼下正是人家精力充沛的时候，所以赵珏逗弄地非常起劲。看着小胖团子被自己耍的团团转，爬完这头爬那头，赵珏很开心。 杨氏看着兄妹两在床上闹腾也不管，反正兄妹两一个还不懂事，一个也只是逗她玩，无伤大雅。只是希望以后的闺女不要怪这无良的大哥就好，可怜的闺女。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众人气氛就好多了。看着此刻面色红润明显心情很好的赵珏，众人也开始调侃了。 首先是赵小叔，中午的时候这小娃娃还恹恹的，晚上就全然恢复过来了，这是吃补药了？赵小叔不光自己心里这么想，他还顺嘴说出来了。 赵二叔想了想，也问道：“补药倒不至于，只是平安，小叔好奇你上午究竟学什么了，把人折腾成那样？” “就是，干什么了啊？说说呗。”赵小叔也一脸好奇，很明显想知道。 看了一眼无良小叔，赵珏又看了看其他众人，其实大家都挺想知道的吧，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没什么，扎了一上午马步而已，而且明天继续扎。”赵珏撇了撇嘴道。 “扎马步？一上午都扎马步？”很显然这震惊到了赵小叔，声音都发颤了。其他人也差不多。 “既然要学就好好学，不要怕苦。”虽然知道自家乖孙是个聪明的，但是该说的赵爷爷还是要说一句。 “嗯，知道了，爷爷。”赵珏说完便没人再说什么了，都专注着吃饭。 晚上赵珏躺在床上想起今天一天的时候都是笑容满满的。他想，明天还要早起扎马步呢，还是要努力呀。 第6章 打拳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的大人们就看见赵珏这么个小小的人儿正在院子里蹲着马步，认认真真，一动不动。不过考虑到以后这可能就是常态了，所以大家都没说什么。 等到大家一起吃完早饭，大人们准备下地的下地，挣钱的挣钱的时候，发现赵珏又跑去扎马步了，这下便有人忍不住了。 赵奶奶看着赵珏，不禁问道：“平安呐，你今天是要在家里扎马步？” 赵珏目不斜视，听到声音也没动，徐徐开了口：“是，这一个月都在家扎马步，一个月后再去，师父说在家也一样。” 听到人这么说大家也都了解了，便陆陆续续地出去了。赵珏也没有再说话了，认认真真地进行着今天的课业。很明显今天比昨天还是要有所进步的，赵珏表示很开心。虽然进步不大，但细水长流，相信自己会越来越好的。 时间就在这么一点一点地过去，撑到晌午的时候，赵珏感觉自己都被掏空了。有了昨天的经验倒是不慌不忙，做了几套动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下地的人就都回来了。 就这样，赵珏每天坚持上午扎马步，下午进学，傍晚出去溜达溜达的生活节奏。一直这样过了一个月，到了去林家检验成果的那一天。 这天，赵珏早早地起来了，跟平常一样扎完马步、吃完饭后，却并没有继续下去。知道他要去林家，赵爷爷嘱咐了几句就出去了。赵奶奶也让他小心点，注意安全。至于爹娘早就出去镇上了，都在镇上有赚钱的活计，便早早地出去了。 赵珏不慌不忙地赶到林家，恰好林师父在吃早饭。因为昨天晚上在镇上耽搁到挺晚的，回来了又要整理好剩下的猎物，忙活到了深夜，所以今早起迟了。 看到过来的赵珏，林平迅速扒完最后几口饭，便疾步出来给他开了门。 “来了啊？”林平边领着人往里走边问道。 “嗯，来了。”看着林师父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再收好桌子，林珏便自觉地在旁扎起了马步。 经过一个月的坚持训练，现在赵珏能坚持到最长半个时辰了，这已经是非常喜人的成绩了。这次也不负所望，达到了半个时辰的最佳成绩，很显然，赵珏对自己挺满意，林师父也挺满意的。 “嗯，不错。每天都有正常训练，没有偷懒。”林师父毫不掩饰对赵珏的满意，赵珏自己也挺开心的。 “过来，今天教你一套拳法，看好了。”站定之后，林平就开始打拳了。拳法打的虎虎生威，拳拳带风，看得出来是套好拳法，打拳的人也下了苦功夫。 打完一整套拳，林平看向赵珏，“记住了多少？” “全记住了。”赵珏上前一步，将自己记忆中的全法打了一遍。虽然没有什么章法，力度不够，但很明显，招式是全记住了的。 林平对此很是满意，看着赵珏说道：“不错，确实全记住了。不过要注意挥拳力度角度，多练练就好。这拳法是我爹教我的，是军队里的军拳。学好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顿了顿，又道：“以后就是每天扎完马步就打拳，也不必过来我家了，我也没什么可教你的了。以后想学进山打猎倒是可以过来找我，我带你去几趟山上就可以了。” 听到可以学打猎，赵珏面色微喜。他很喜欢射箭，就是不知道怎么练。想到这，也问了出来，“林师父，能叫我射箭吗？我喜欢射箭。” “当然可以。”林平倒不意外这个，他给赵珏做了一个小弹弓，“你人小，先学着用弹弓瞄准，平时也可以用石头训练准头，多扔石子。什么时候觉得自己准头够了便来找我。” “好的，师父。”赵珏接过弹弓，心里很开心。迫不及待地去试自己的新玩具，很明显，吃了年纪的亏，赵珏的力度准头都不够，不说离目标十万八千里，也差不离了。 不过赵珏还是很开心。打了几回拳给师父看完之后，便告辞了师父这里回家去了。 回到家，赵珏也没有开始学习射弹弓了。而是把刚刚在路上捡回的一堆小石子堆在地上，对着院子里的那棵树扔石子。 这棵树很粗壮，也是目前能找到的最合适的目标对象了，不会显得太小增加扔中目标难度，也不会显得太大减小扔中目标难度了。 把一堆石子扔完，赵珏发现自己能扔中的着实不多，可以说十不存一吧。不过万事开头难，赵珏并不气馁，反而越挫越勇，信心高涨。终于慢慢地也能扔中一次了，赵珏表示很开心，很满足，一切都能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是吗？ 晌午被小叔看见了自己的小弹弓，可被羡慕坏了，硬是让爷爷也给他做了一个才罢休。俩人在树下拿着弹弓射石子，玩的不亦乐乎。 因为上午太兴奋，所以下午去大爷爷家读书的时候差点去晚了，要不是赵奶奶进门喊了赵珏起床，今天怕是不能去了。赵珏也清楚自己这是过了，再三告诫自己下不为例后，急匆匆地赶到了大爷爷家。 现在赵珏已经和堂哥一起在学四书了，学四书不同于三百千这等蒙学书籍，单单学会背诵即可，学这些才是科考的开始。不仅仅在于背诵，还有各种各样的释义，自己的理解都非常的重要。所以赵珏的功课也变得越来越多了。 不仅如此，赵大老爷也开始让他学习在纸上练字了。月初家里就给买了一套笔墨纸砚，花了不少钱。不过这也是必须的。赵大老爷给了一本字帖给赵珏，嘱咐了先学会写毛笔字再去临摹字体，练出自己的风骨来。 赵珏也练了好几天了，不过每天不能练太久手腕就会酸痛，手指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就这么几天的功夫，也只勉勉强强练到有其形，认得出是什么字而已，甚至字体个个大小不一，惨不忍睹。 不过赵珏也不纠结，慢工出细活，每天坚持下去，只要有进步结果就是好的。 因为大部分时间在练字，所以赵珏的学习进度倒是和堂哥难得的统一了起来。大家一起学，一起练，比起之前各自为战要好了不少。最起码两人关系亲近了不少。 赵珏也并没有急着赶进度，甚至还主动迁就着堂哥的进度来。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字练好，在练字上他花的功夫也越来越多。 慢慢地赵珏的字越写越好，虽然还是差强人意，不过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上发展。 这一天回到家后，爹娘知道赵珏晌午休息后差点起不来耽误了下午上课后，严厉批评了他一顿。这是自赵珏读书以来第一次挨骂，不过赵珏也知道自己是该骂的，学武并不是贪玩，而且再怎么说学武也不该重过科举，读书才是自己最大的一件事。功夫能学好锦上添花，不能也无需苛责。否则本末倒置反而不美了。 赵珏知道自己做错了之后就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最近有些松懈了。可能是因为在大爷爷家学习，唯一的陪读对象只有堂哥，两者资质相差较大无法比较，所以自己自然而然的有点儿自大了。 想到这里，赵珏不禁冷汗涔涔。自大可是大忌，没有对手带来的压力导致看不清自己，甚至盲目自信，如果是就在这小乡村还好，一旦走出去，被现实一打击冒出原形，这对于本人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自此，赵珏内敛了许多，也努力了许多。在赵大老爷看来这娃儿好像变了不少，但他却是欣喜于这种改变的，因为他发现这是种好的改变，所以并不需要阻止。 第7章 变化 时光匆匆，六年过去了，赵珏也近十岁了。 这六年，家里发生了很大改变。 四岁那年小姑嫁了定亲的那户人家，是隔壁村柳家小儿子。接亲那天赵珏看了一下小姑父，长得差强人意，但好歹端正。虽然比不上赵家人，尤其是赵家小姑长得明艳又张扬，但是胜在老实。且听说还是做木匠活的，有手艺傍身也不错。嫁过去次年就生了个儿子，日子过得还不错。现在儿女双全，也挺圆满。 赵家小叔也于去年成婚了，娶了本村李家的李丽。两人也算青梅竹马，大家都认识，就那么看对眼了。倒是没什么波折就将人娶进门来了，不过还没有生子。 赵老大倒给赵珏添了个弟弟，叫赵琰，今年三岁了。长得虎头虎脑的，最喜欢跟赵珏这个哥哥一起玩了。 赵二叔倒是在这几年接连添了两个娃，一儿一女。女儿赵芸，现年四岁。儿子赵阳，去年刚出生，算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了。 赵家人长相都挺好看，这也是赵珏这几年的发现。而赵珏自己随着身量的增长，长相也越来越出色。不同于父亲的阳刚，母亲的清秀，小叔的张扬，小姑的艳丽，赵珏就像吸收了父母所有优点长出来的一样。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俊美异常。再加上常年习武，身量高长，倒显得不像十岁的孩子。 除了添丁进口外，家里还在近两年翻修了房子，还买了头耕牛种地，大家伙的日子也越过越好了。 赵珏的爹娘前几年还在为赵珏读书的银钱努力奋斗，近两年压力也渐渐小了。因为赵珏自己能赚银钱了。 自六岁起，赵珏边习武，边跟着林师父一起去狩猎，当然林师父是主力，赵珏只是个跟班。这几年，跟着林师父一起进山狩猎，学到了不少，射箭水平大涨，近两年也能自己打到猎物了。小的添个菜，大的赚点钱，总是个进项。 再加上后来跟着父母去镇上买纸笔的时候，瞧上了个抄书的活计，不仅可以练字，还能够格外给自己抄一本扩充书库，顺带还能学习，简直一举多得。在自己练字小有所成之后，赵珏就开始在帮店里抄书了。 这几年光靠抄书还有打猎物，赵珏也挣了不少银钱。最起码自己去镇上上私塾的银钱是有了。 这几年赵珏和堂哥将四书五经基本学完了，但近一年赵大老爷却觉得授课越发无力，便向赵珏爷爷说明了情况，童生的才学让赵大老爷的教学后继乏力，他准备送堂哥和赵珏一起入私塾。 镇上一共有三家私塾。 一处是李秀才家。李秀才年近三十，也还有继续科考的打算，赵大老爷认为李秀才的精力可能不能过多投放于学生身上，所以不考虑。 一处是周秀才家。周秀才四十来岁，前些年就已经放弃了考举人，才来镇上开私塾授课。这位周秀才招生严格，倒可一试。 另一处是徐秀才家。徐秀才跟周秀才差不多大。开私塾的时间比周秀才要晚，而且不同于周秀才招生谨慎，择优录取。这位徐秀才却是来者不拒的。 经过筛选，赵大老爷决定送哥俩先去周秀才那儿一试。 这天清晨，早早起来梳洗过后，背上自己的小书箱，穿着娘亲给自己做的新衣裳，一路跟着爷爷来到了村口。 大爷爷和堂哥来的晚一点。来了后便一起坐上村里的牛车到了镇上。 堂哥看起来忐忑的很，一直在动。赵珏却没想那么多，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做好自己就行。 没多久私塾就到了。 下了车，由赵大老爷扣了门。不一会儿，门房打开门，看了他们一眼，问道：“可是来上私塾的？” “是的，麻烦通传一下。” 门房确认之后，便将人领进了门。进了客厅，只看到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文士已经在等着了，身穿着白色长袖儒士服，头戴文生巾，尽显文雅。 那文士便是周秀才了。 赵老大爷先走上前来寒暄，片刻，周秀才紧盯着赵珏兄弟二人。 问道：“不知书读到了哪里？” “四书五经已经学过了，一起学的。” 周秀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道：“我且问你们几句？”指着堂哥说：“你先来。” “大学之道？”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何义？” “《大学》的宗旨，在于弘扬高尚的德行、在于关爱人民、在于达到最高境界的善。” 又问了几句其他的释义，点了点头，便示意下一个。 “穷则独善其身？”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何解？” “不得志时就洁身自好，修养个人品德；得志显达时就要造福天下百姓。” “权，然后知轻重；” “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 “何解？” “称一下，才能知道轻重；量一下，才能知道长短。” 周秀才点了点头又考教了几句，便心里有数了。转头对赵大老爷和赵爷爷说道：“两位学子教的很好，基础很扎实。明日便可来进学了。先拜师吧。” 两位爷爷一听，喜不自胜，将拜师礼奉上，便让兄弟两正式拜师。 拜师完就告辞了。赵爷爷看时间还早，便带着赵珏去逛了逛，赵大老爷他们一起。 赵珏直奔书店。上次抄的书抄完了一直放在书箱里，正好今天交货领新书。 拿到抄书的银钱后，赵珏又向掌柜询问还有没有另外抄书的活计。 “有，是律法和史书。在这类书籍价格昂贵，并不太好卖，需要手抄。公子有兴趣吗？” 史书和律法书赵珏倒是从未抄过，而且赵珏对这类书籍也挺感兴趣的，而且这类书籍很有可能对自身阅读面扩展起大作用。 “好，我接了。” “那行，要抄的书一共两种，《通史》和《乾元律》。《通史》一套十五本，抄完一套三十两。《乾元律》一本挺厚，就给三两，公子看可行？” “可以。” 接完抄书的活计，赵珏就没事了，随便跟着爷爷们逛一逛，就坐牛车回去了。 回到家，奶奶就过来询问拜师情况。 “如何了？” “成功了，是镇上的周秀才。” “那就好。成功了就好。” 听到儿子拜师周秀才，赵老大夫妻也很高兴，不由得多叮嘱了几句。 “去镇上念书了可是要更认真了。还有跟同窗之间要友好相处，知道吗？” “知道了，爹，您就放心吧。”赵珏朗声应是。他清楚家里人对他的担忧，其实他自己也有一点顾虑。其他的还成，但跟古代同窗共处还没有试过，也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想想还有点期待。 因为明天要去镇上私塾上学，所以今天大爷爷和爷爷早就跟村里赶牛车的李大爷谈好了时辰，也是怕两个孩子上学迟到，散学回家也定好了时辰去接。对于这种额外收入，李大爷也痛快地同意了。 临睡觉前赵珏想了想自己明天进学需要带的东西，全部过了一遍，发现没什么遗漏的，便上床睡觉了。明天得早起，所以得早点睡为好。这样想着，赵珏也很快就睡着了。 第8章 私塾 第二天，赵珏早早洗漱完吃完早食，便去了村口牛车旁，等着堂哥来了之后便一起走了。李大爷赶车很稳，赵珏和堂哥不自觉地聊起进私塾的事情。 “彦霖哥，你害怕吗？” “怕什么？”赵彦霖有点不解，昨天不是成功入了私塾吗？昨天不害怕，今天怕什么？ “当然是同窗啊。我们俩一直一起读书，突然多了这么多人，你不害怕吗？比如同窗好不好相处之类的。”赵珏表示自己挺担心的，担心自己跟别人相处不好。 “唉，这有什么？只要你不欺负他人，以诚待人就好了。我觉得你就很好，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赵彦霖看着自己的堂弟安慰道。真没想到在他印象中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堂弟还会怕这个。 想到这些年堂弟小小年纪就跟着村里的林猎户学功夫，还一起进山去打猎，赵彦霖就觉得这个堂弟怕是有熊心豹子胆。思及林猎户，赵彦霖想起了一件事。 “平安，你去镇上上学了，以后怕是不能再跟着你林师父去打猎了吧？” “对呀，以后都不能了。”说着有点心酸，“以后在村里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别说上山打猎了，怕是连练武的时间都得挤了。” “我入私塾前就跟林师父说过了，以后不能再跟他一起学武，一起打猎了。他早就知道了。” “唉，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们还同村，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看着堂弟有些伤心的样子，赵彦霖立马安慰道。 “是啊，总还能见到的。” 说话间，私塾到了，赵珏两人下了牛车和李爷爷告别后进了私塾。 两人被带到夫子家里的一处小房间内。房间内也不过就三人，只有两排座位。大家都是十来岁的样子。赵珏看了一眼，好像自己是其中最小的一个了。 等到所有人都到齐之后，赵珏发现，竟加上他和堂兄，整个班里也只有六人。 通过了解才知道这是科举班，都是来年有望可以下场一试的学子，学习进度都相差不大。那边还有一个班就不一样了，学子水平参差不齐，除了个别是认真读书的，大多只是来习几个字就回家去的。 班里六个人，除了他和堂哥外，差不多都是这镇上的富户家的孩子。他是最小的，家里情况也是最差的，不禁有点心塞。 六个人中，年纪最大的是陈楚明，今年十六岁，是镇上有名的商户陈家小公子。据说已经参加过一次县试且通过了，可惜折戟于府试。 还有一个商户家的学子，跟陈师兄同岁，但是月份上更小，叫刘青林。他运气不太好，连县试都没通过就被刷下来了。据说原本的水平也不止这样的，可惜了。 另外两个，一个叫刘根生，一个叫杨明义。刘根生十四岁，胖嘟嘟的，一看就知道家里不缺吃的，是地主之子。杨明义十三岁，跟堂哥差不多大，是由家里寡母带大并供养其读书的。这两人均未参加过考试，准备来年下场一试。 表面看起来杨明义更像是跟他们一种人，但是从看到杨明义第一眼开始，赵珏就本能的觉得这人不好相处。那眼里的清高孤傲是掩饰不了的，对方也没想掩饰。不过这人的才华却的确是整个班上最高的，当然不算上新进的他们两人。 周秀才讲课很好，由浅入深，旁征博引，让人心神激荡。赵珏很喜欢夫子的这种讲课方式。不足的学识也慢慢地补足上来，赵珏觉得，来年自己考中很有希望。 抄书的工作也在课余慢慢抄写。赵珏虽然知道时间不多了，明年就要下场了，还是花了时间先把手头的史书和律法书看完了，之后再慢慢抄写。至于自己的那份，赵珏表示都在脑子里，有空再默出一份就行了。 第一天来私塾上学，家里人还是很担心的。李大爷早早就在门外等着了，一出门就接上了牛车回家了。 回到家吃着晚饭，一边回答第一天上私塾的状况，同窗相处问题等等。 赵珏将自己在私塾认识的同窗，了解到的情况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才被众人放过。 回到房间，想起今天还没打拳，便走到院子里打了会儿拳，洗漱完便睡觉去了。 渐渐的入学也有近一个月了，今天散学后，赵珏让李大爷等了等。揣好自己抄写好的《乾元律》赶到书店将书交还，收到银钱三两。赵珏便赶回私塾坐上牛车回了家。 接下来就是《通史》的抄写了。赵珏已经将《通史》整套看完了，《通史》内容多，要抄写完要几个月后了。沉下心来，赵珏开始了《通史》的抄写。 另外，小班的学习进入了紧张的阶段，所有学子都准备来年下场一试，时间没有多少了，大家都在积极地做着准备。课堂后提问的人更多了，逛书店的人也更多了。 赵珏还是跟以前一样，上课认真听讲，有问题下课后询问夫子，当天的问题当天解决。每天都固定地写一篇律赋、做一首诗交由夫子批改，然后自己再对其进行修改，以期达到进步。 就这样紧张的私塾生活过了半年，赵珏的《通史》也终于抄完了。又通读了一遍完整的《通史》后，赵珏发现自己记得牢牢的了，便去书店将抄好的书籍交付了。 收到手的银钱三十两，加上自己之前存的银子也差不多有近百两了。虽然也不是很多，但是对付自己即将到来的县试和府试还是够了的。 想起自己的时间还有结余，便向掌柜打听了一下是否还有别的抄书活计或者店里有没有新到的新书可以介绍看看的。 新要抄的书倒是没有，大多都是蒙学书籍和四书五经之类的，料想这位赵公子也不会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抄写这些，那便没有什么了。 “除了四书五经之类的，别的书倒不缺了。”掌柜实话实说道。 “那好吧，有没有新到的书籍可以看的？”如果能有关于备考的书籍看看也行。 “都在那边书架上了，您自己去看吧。”将人领到书架边，掌柜便去忙活别的事儿了。 看着眼前的一本本书，赵珏不由得眼热。想起自己房间里书架上的书，不就是从这里来的吗。那个时候没看完一本就回去默写一本，一本一本积累下来，书早就满了整个书架，另一个也早就用上了。 就连自己书架上的关于各种版本的四书五经注释版都是从这店里集齐的，如果自己能考上，那这书店绝对帮了大忙。 在书店待了一下午，交付银钱后，赵珏赶回私塾和堂哥一起回家了。 回程路上两人聊起了即将到来的县试。 “珏弟，你觉得我们真要参加这次的县试吗？我心里没有底。会不会太快了？我们才来到镇上学了多久。” 很显然，赵彦霖有点害怕了。知道堂哥心思的他自然不会去打击他，这个时候堂哥需要的是信心，是勇气。 “夫子都说了，我们可以一试，那我们自是可以的。再说了，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别人可以你为什么不行？即使到时候没有通过考试，我们也还年轻，还有再来的机会不是吗？” 赵珏想的很简单，就是去尽力一试，考上了自然皆大欢喜，考不上也是为自己的科举之路积累一次经验，没什么可怕的。至少他觉得自己是很有机会考上的。为了这次考试他可是做了十足的准备。 每天的练习，平常的不耻下问，还有课外阅读量的提升，更不要提记得牢牢的基础书籍四书五经了。如果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只能说是自己读的书还不够多了。至少多大的短板赵珏是没有的。 想到这儿，语气不禁严厉了些。 “我们都是很优秀的人，为什么要怕这怕那。现在只是小小的县试就怕了，以后的院试、乡试乃至会试、殿试岂不更可怕了吗？只要我们自己学得好，压根就不需要害怕什么，只要静待考试就可以了。” 听到这儿，赵彦霖不禁眼神一亮。也对，老是怕这怕那的还不如窝在这乡下玩泥巴。而且堂弟说的对，我赵彦霖也不比任何人差。 说话间回到了村口，两人下了牛车一起回家。 “我知道了，之前是兄长想岔了。珏弟说的对，我们不比别人差。”想通了之后，赵彦霖不禁羞赧的笑了起来，觉得自己在堂弟面前丢人了。 看到堂哥这个样子，赵珏也知道对方是不好意思了。也没有拆穿，说了点别的，两人在路口处分开，各自回家了。 赵珏回到家中后，把之前看过的书籍内容开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拿起纸张开始默写了。现在离科考的时间不长了，准备的也差不多了。对此赵珏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第9章 过年 不知不觉，又到了过年的时候了。而年后，一年一度的县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诸位学子们都在做最后的冲刺准备。赵珏也不例外。 无论是在私塾和家中都充斥着一种紧张的氛围。 私塾自不必说。学子们都在奋力备考，紧张氛围尤浓。而在赵家这种情况也差不多。 这段时间赵珏已从私塾回家准备备考。平常除了去私塾找夫子解决问题外，一般都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认真复习，并不出门。 赵家人也知道赵珏马上就要参加县试了。为了不打扰赵珏读书，赵家人平时连走路都轻手轻脚地，就怕出丁点儿声音扰了他的清静。就连今年过年赵家众人都商量着简单点过。一切等考试完了就好了。不过这一事被赵珏知道后就拒绝了。 怕家里人真因为自己年都不准备过了，赵珏虽然很感动于家里人的付出，但是还是出面拒绝并从房间里出来了。 这段时间老是看书，虽然日子过得挺充实，但不免有些乏味。再说读书也不是一味闭门就读就行，是该出来走走了。最起码这个年是该好好过的。 跟爷爷奶奶说明缘由并一再保证不耽误考试，他们也就答应了。 这天，赵珏准备跟爹娘一起去镇上置办年货。 年前年货紧俏。赵珏以前也跟着爹娘来过一次，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 赵珏亦步亦趋地跟在爹娘后面。等各种年货吃食买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大家就开始闲逛了，毕竟这种热闹的时候也不多。无论对于赵珏还是家人都说，因为家里并不富裕，少有这样出来闲逛的机会，更别提花钱了。 走到一家布坊面前，杨氏走了进去。看着母亲跟店里掌柜熟稔地交谈，不一会儿拿了一匹蓝色布匹出来，脸上笑意浅浅。赵珏心里也开心。 “娘，买布做新衣裳呢？一匹够吗？家里人都好久没置办新衣裳了，是该置办一些了。”赵珏笑道。 不过杨氏却并没有附和，低声道：“这是给你买的。你的衣服也该换了，正好做一身新衣过年穿。” 没想到是给自己买的，而且听娘这个意思是只给自己一个人做新衣。赵珏哑然了。 “娘，不能光给我一个人买呀。你看爹，爹也需要啊。走，咱们再去一趟。”说着便拉着杨氏往刚刚那家店里跑。 赵老大没想到这里还有自己的事，听到儿子提要给自己买布做新衣，心里登时热乎乎的。不过，他确实不需要什么新衣裳。 “儿子，爹不要，爹有衣裳呢。给你买，读书人就得穿的体面些。”赵老大怕儿子真去买，连忙拉着儿子道。 “即使是读书人，也没有自己穿新衣，家人穿补丁的说法。再说我的衣裳只要干净整洁就行，不必为此操心太多。”虽然知道爹娘只是想着自己读书人的体面，甚至想着给他读书省钱，赵珏却不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 拗不过自家儿子，力气也比不得他大，就这样两老被拉进了布坊。布坊掌柜一看就是认识自家娘亲的，看见杨氏又回来了，脸上不免露出几分诧异。 “怎么了？是刚刚那匹布出了什么问题吗？”掌柜的问道。 “没有。是我想给我爹娘置办一身新衣物，所以回来让掌柜的给推荐几匹合适的布料。”赵珏先开口道。 “哟，那小公子可找对人了。你看，这匹，还有这匹怎么样？这都是我们这儿卖的最好的几匹布了，正适合夫人老爷这个年纪穿的。最重要的是布料舒适，做出来的衣物好穿又便宜。” 掌柜的知道这是家农户人家，所以挑的料子都是最适合他们穿的。 赵珏也明白掌柜的没有随便糊弄人，便买下了这两匹布，又挑了两款适合爷奶的花钱买下。就这样买布用了六百文，花的是自己存下来的银子。 看着爹娘一脸心疼样，赵珏笑了笑。把布往他们手里一塞，一人一匹。说道：“看看，新布喜欢吗？回头制成衣裳了会更喜欢。” 听着儿子的玩笑话，赵老大夫妻也是很气。不过过了会儿也想明白了，儿子给的就接着，不能让儿子的好心白费。 逛了一圈后，又给家里几个小娃儿买了些零嘴，赵珏他们就坐牛车回家了。 回到家，把几个小娃儿叫出来，将零嘴发放了之后，赵珏又和他们玩耍了一番，便回房看书了。 晚上饭桌上，爷奶难免提到了赵珏新买的布料。 “平安呐，赚了钱你就留着自己花。读书科考费钱着呢，干啥给我和你奶奶浪费这个钱。”赵爷爷一脸不赞同，但是还是可以看出老人家的开心的。 赵奶奶也连声附和：“就是就是，留着自己花就好。以后可别买了，这次就算了。” 听到这些话，赵珏也就笑笑不说话。也就现在有点银钱才会给买，以前哪有机会。不过以后赚钱了也会再买的，也不能总亏了家里人。不过知道他们可能不爱听，也就不说了。 之后几天赵珏没再出去过了，一直到过年那天。 正是新年时。今儿一早，赵家人都换上新衣裳，热热闹闹过新年。 赵珏出房门时，看到的就是一家人热闹忙活的景象。院子里孩子们在尽情地玩耍，女人们在厨房忙活，男人们也在这一天有了时间休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出去转了一圈，和孩子们玩闹了一会儿。赵珏想起了林师父，便跟爷奶说了一声，出门寻人去了。 走到林家门前，扣了扣门。不一会儿，林师父便出来了。 林平见到赵珏过来的时候愣了一下，随之而来的便是高兴了。 “好小子，今天过年，不陪你家人来我这儿做什么？” 赵珏斜了他一眼，说道：“哎呀，想到某些人孤家寡人的，过来看一眼罢了。” 是的。说来也真是一件怪事。林师父竟然还未成亲，都二十六岁的人了，换作旁人早就儿女双全了。不过赵珏也清楚，不是没人嫁，而是林师父不愿娶。至于原因，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你这小子，还敢调侃你师父，找打。”故作恼怒地挥拳过去，就和赵珏在院里对起招儿来。 这些年赵珏的功夫是越来越好了，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功夫却不差。跟林平对招也并不怎么落至下风。 两人对了会儿招，便停下来了。 招呼着徒弟喝着茶水，对于对方的嫌弃也置若罔闻，一副爱喝不喝的样子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又拿他没办法。只能不停地告诫自己：这是师父，不能欺师灭祖。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之后，气就消下来了。 “师父，你这年打算怎么过？” 他刚溜进厨房看了一圈，发现没啥猎物，顶天了吃两顿肉的了。其他东西也没见着。也不知道对方怎么想的。 “就那么过呗。痛痛快快地吃顿肉，喝点酒，这年就过去了。”林平对此倒是不以为意。 赵珏看了一眼自家师父一副老子就这样子的模样，心塞了一瞬。摆了摆手道：“算了，今天白天我陪你好好过个年，晚上回去。” “不用。”林平连忙道：“我平常都是这样过的，没得今年还要你陪。” 可赵珏并没有罢休的意思。“我今天还就在这儿待了，反正你赶不走我。” 林平瞧着这小子这样子就牙疼。问道：“你这是何必？往年也没见你这样啊。” “这不是往年相处日子多，也没觉着有多想嘛。你就当我想你了呗，嘿嘿。”赵珏笑嗔道。 无奈地看了一眼这小滑头，林平也就随他去了。 午饭招待了好酒好肉，下午带着去了趟山里，临到傍晚硬是把人赶出来了。 看了已经关闭了的林家大门，赵珏轻叹了口气，转身回家了。 回到家也没有惊动他人，回屋睡了会儿，一直到年夜的时候才出来。 今年的年夜饭弄得很丰盛。照爷爷的话说，一年最富有的一天也就是这天了，什么都要往好里弄。 今年的年夜饭有三个主题。 一是庆祝今年的收成好，日子也越过越好。二是期盼来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家人生活的幸福安康。三是家里的读书人过完年马上要考县试了，祝愿他县试得中，考试顺利。 由爷爷说完新年祝词后就开始了吃年夜饭了。饭菜好吃，今天的菜不同以往，似是放了好多油，吃的人嘴里流油，喷香喷香的。 吃完了饭，热闹完了，赵珏也感觉到累了，剩下的活动也就不参加了，早早地洗漱完便躺床上睡觉去了。 临睡前赵珏还在想，今天的课业好像还没做。不过这想法也就昙花一现，因为他很快就睡着了。 第10章 县试 过完了年，就正式迎来了今年的县试了。 赵珏又把自己书架上的书通通回顾了一遍之后，便不再看书了。每天给自己安排了课业，做完后当天带到镇上私塾交给夫子现场批改，以此查找自己的缺漏之处。因此跑镇上的时候也就多了起来。 也在考试将近的时候跟夫子确定好了考试时间，约定好了五人作保的事情。 因为给学子作保的必须是本县廪生，还要五名学子一起保结，而周夫子并不是廪生，且学院参考人数也多出一人。所以此事也多费了一番周折。 除了陈楚明陈师兄外，其他五人刚好一起保结报名，由周夫子的一个同年王秀才作保。至于陈师兄就跟几个其他私塾的好友一起做了堆。因为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也不怕被坑，夫子这边也就同意了。 就这样六人都报名了今年的县试。接下来就等考试当天了。 本朝考秀才要经过县试，府试和院试。只过县试没有功名，过了县试和府试得童生功名，而考秀才便得三试皆过。 过了县试没过府试，来年要重新从县试考起。而过了府试没过院试则只需要接着考院试就行。而赵珏是准备一鼓作气直接考上去的。 县试考试是由各县长官主持。赵珏在考前几天就和父亲住到了县里客栈。堂哥和赵家大伯也一起。 和同窗几人赶到本县署礼房登记报名信息，填写姓名、籍贯、年龄及三代履历，保人作保。之后才拿到了考试证明。 回到客栈之后就等着县试当天了。 之后赵珏并没有出过房门，连饭菜都是父亲端过来的。他也没有怎么看书了，大部分时间都在放空思绪，将这些年学过的东西在脑子里一一放映。 堂哥倒是过来找了他一次，不过也没什么事情，大家一起吃了顿饭之后便跟赵珏一样闭门不出了。 赵老大倒是经常出去和其他陪考的人聊聊天，一直到最后一天才没出去了。父子俩就那么静静地待着，也不说话。 再三检查好自己准备带入考场中的物品，确认没有问题后，赵珏迎来了自己的人生中第一次大考。 赵珏早早地起了床，吃完父亲准备的早餐，又检查了一遍相关考试用品后，就出了门。 和几个同窗一起来到考场外排队。因为是二月，几位同窗都感觉到有点冷。看着堂哥站在自己身前缩着脖子，赵珏却并无什么感觉，也许是常年习武身体强健的原因。 不过就这么站着等也挺难熬。看见学子年纪参差不齐，甚至还有年老的学子，赵珏也没有多想什么，毕竟时代如此。要不是没办法还有为了心里那点子追求，怕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前赴后继地踏上科举这条路吧。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赵珏进场的时候了。县官唱名后，衙役检查考生考篮并搜查考生全身。等身上脱的差不多了之后才算完。 等可以找自己的考试号房之后，已经过了好久了。 赵珏先拿着自己的考牌找到自己的号房。坐下后，检查了一遍号房环境。四四方方的一个小房子，其实就是几块板子拼接而成，没什么好看的。确定不会出现房子漏雨的情况他也就放心了。然后又将桌板检查了一番，确定不会出现什么纰漏了之后就正襟危坐，等待考试正式开始。 听到敲锣声一响，便知这是正式开考了。考题发放完了后，赵珏先将考题仔细看了一遍，做到心里有底了，便开始磨墨了。 第一场考试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四书文两篇、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前者只需要熟记四书五经就行，后者自己也做过很多相关训练。 在心里斟酌了一番。解决了四书文之后，关于试帖诗部分先是打了份草稿，然后再细细修改补充。觉得满意了再誊抄到答卷上。 第一场考试下来感觉很轻松。虽然赵珏一点也不敢大意，但是总体下来自己还是很满意的。写完试卷，等到有人交卷了的时候，赵珏也没在号房里干坐着了，也跟着交了卷。 交完卷之后去了厕号，然后回到自己号房，随便用了点让父亲准备的馒头就应付过去了。 发案后，果然过了，然后准备开始第二场考试。 第二场考的也很简单，主要是对书的熟练把握程度考核。对于赵珏来说，即使让他把所有书籍都默一遍都不成问题。第二场也轻轻松松地考完了。 第三场除了要求对书的熟背理解程度外，还要求一篇律赋和一首五言八韵试帖诗。虽然比之前那两场难了点，但是都在可承受范围之内。仔细打了草稿，再三修改之后，将答案仔细誊抄在答卷上，第三场也就那么过去了。 第四场是整个县试考试以来最难的一场了。无论是作诗还是律赋都能压退一批考生。看完试题，赵珏也觉得心中有数。 将脑子里的东西过滤了一遍，照旧先在草稿纸上过一遍稿，之后再细细润色了一番，就把答案认真誊抄在了答卷上。 等到第四场考完了，赵珏才终于松了口气。等监考的人把试卷糊好名之后，就被允许出考场了。 走出考场的那一瞬间，感觉自己轻松了不少。 别的不说，这几年他其实心里负担挺重的。家里穷，父母为了供他读书没日没夜的想法子挣钱，宁愿苦着自己也不想苦了他。还有大爷爷对他的教育之恩实在难还。 知道无论是父母还是大爷爷都期盼着他能考科举得功名，他更是不敢懈怠，而这次的县试就是真正检验这几年学习成果的时候了。除了忐忑之外，内心更多的是期待。哪怕仅仅是过了县试他也算是给了关心自己的人一份不错的答卷，最起码让他们知道自己没白读。 才走出考院大门就被自家爹捕捉到了。 赵老大快速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遍，发现儿子除了身上有些邋遢外，精神头还算正常，便放下心来了。 “平安，现在考完了要回去吗？”赵老大问道。 “堂哥他们呢？出来了吗？”没看见堂哥赵彦霖，赵珏便问了句。 “他比你早出来，跟着你赵伯先回了。” 对此，赵珏也不纠结。 “那我们也先回客栈吧。我先回去洗个澡睡一觉再说，睡眠有点不足。” 赵老大听到儿子说没睡好，便不再说话。等到了客栈便去要了热水让赵珏赶紧去洗澡。等到赵珏洗完澡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赵老大才想起要给儿子吃点东西的事情。 知道他累坏了，赵老大也不敢去叫醒他。只是一直盯着这边，准备好他一醒就能去安排饭食给他吃。 这一睡就睡了个饱。赵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赵老大第一时间注意到并让小二送了饭食上来，不用想都能知道孩子现在一定很饿了。 吃完了饭，和赵老大商量了一番，便决定在这儿多住几天等放榜了。 因为要过几天才放榜，所以父子俩待在客栈也无事，便出去逛了逛。 这还是赵珏第一次来县里，之前要考试都没仔细逛过。 跟着赵老大在县里逛了一圈，也买了好多小东西，算是给家里人带的礼物。银钱不多，也算是一点心意。 最后，赵珏绕到了书店这里。县里书店规模更大，书也更多。这倒是让他有意在这儿看书了。 扭头看向他爹，道：“爹，我先在这儿看会儿书，等会儿就回。你就先回客栈吧。” 赵老大一听觉得也是，他在这儿待的也不自在，就自己回客栈去了。 赵珏交了钱在书店看书，一看就是一下午，并表示明天还要来。临走时还向掌柜询问了抄书的活计，接了个抄书的活儿才不舍得离开了。 第二天他果然又来了。一大早赵珏就往书店跑了，实在是见猎心喜。县里书店书明显比镇上多的多，好多都是他很感兴趣的。所以他早早的来了，打算在县里几天就白天窝在这里，晚上回客栈抄书。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还有相互之间简短的交谈，赵珏和书店掌柜倒是相交甚欢。通过和掌柜的交流，他知道县里县学里面有很多藏书，以后有机会可以去看看。当然，府学里面书更多，若能去那儿更好。更别提里面的夫子也比县学要强，听得人心生向往。 因为明天就是放榜日了，看完榜之后他们会直接回家。所以今天他就把抄完的书全部交付了不打算接了。又在书店待了一天之后，和掌柜告辞便回客栈了。 因为明天要放榜，所以今晚就早点睡，准备明天回家。本来以为今晚怎么都会有点儿睡不着觉的，却没想到自己睡得极好，倒是身旁的老父亲失眠了。 第11章 案首 翌日一早，父子俩早早地起了床。洗漱完吃完早饭便往放榜的地方赶。 到了地方，看见县衙门前黑压压的一群人，赵珏不禁有些头疼：“这可怎么挤进去？”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并不想挤。 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堂哥也来了，便招呼着父亲过去了。 “爹，堂哥他们在那儿，我们过去一起吧？” 赵老大也看见了赵大伯，便道了一声好，父子俩就过去了。 赵彦霖看着堂弟过来了，一脸惊喜。 “珏弟，你也来了啊。我还说呢，之前都没看到你。我这几天回家了，听说你这几天一直待在县里？” 赵彦霖因为县试考完不太舒服，就先回家去了。等到现在放榜了才回来了县里看榜。 “嗯。我在县里书店看书呢。县里书店比镇上大，书也多，待着也不无聊。这几天还抄了点书，挣了点钱，省的银钱老是只花不进。”赵珏笑说道。 “你倒是会利用时间。” 看着堂弟，赵彦霖佩服不已。自己这个堂弟要天资有天资，要毅力有毅力，真是让人佩服的不行。别的不说，就拿他自己挣钱这事来说，他还真是做到了有机会就挣钱，也不会耽误自己学习。 赵珏笑笑不说话。 正在这时，人群热闹起来了。看来是要放榜了。 只见从衙门里出来了三四个官差，手里拿着榜单，一边注意着人群，维持秩序，一边快速地将榜单一贴就迅速离开了。 榜单一贴，人群就吵闹起来了。 只见榜单前的人你挤我我挤你，眼看着都要挤坏了。赵珏心里一咯噔，拉住想要跟着挤进去的父亲，拦住了他。 “爹，咱们就别挤了吧？别挤坏了。”看着挤闹的人群，赵珏忧心不已，真害怕会出现踩踏事故。也不知道他们挤着疼不疼。 赵老大听了却不依，哪能挤坏了，这孩子净瞎说。眼看着其他人都知道了成绩，耳边一片“过了，过了”的贺喜声，赵老大急了。 挥开儿子拉住自己衣角的手，也跟着挤进了人群。 看着拼命往里挤的父亲，赵珏眼中一阵酸涩。 “啊，我过了，我过了，我终于过了。” 听到声音，赵珏扭头看去。这是一位年纪较大的考生，看那样子都快疯魔了，想来多年的科考将他折腾的不轻，现在一朝考上了，顿时激动地无以复加。看到这儿，赵珏不禁再次感叹一声科举的魅力。 当然，有过了的，自然也有没过的。没过的人中，好一点的默然离去，不好一点的则当场掩面哭泣。其中心酸更是不必说。 忽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赵珏是哪个？案首是赵家村赵珏。这人谁知道？” 说话的人往四周看了看，没发现哪个是赵珏，便和身边的人聊起来了。 “这案首谁呀？年纪也太轻了吧，才十岁。” “是呀，十岁案首呢，真是年轻有为。” 四周关于案首的议论不绝，而赵老大也终于看到了榜单上自己儿子的名字，这几天在客栈让儿子教了好几天，仔仔细细地记住了才出门的。 看到儿子的名字在第一个，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旁人在议论案首是哪个，怎么不见人。赵老大裂开大嘴，大声道：“案首是我儿子，我儿子是案首。”说完便要挤出去。 围观众人一听他是案首的父亲，便让了一条道让他轻松地出去了。他们也想看看案首长得什么样子。 赵老大出了人群，还来不及整理自己褶皱的衣衫，便向着赵珏跑去，大声喊道：“儿子，你中了，你中了。” 赵珏看着父亲欣喜的样子，虽然已经从人群的议论中知道了，还是很高兴。连忙说道：“是呀，我中了。” “案首，你中了案首。第一名。”赵老大笑的合不拢嘴。 赵珏虽然觉得县试案首不算什么，但是能让父亲开心也值了。 旁边的人听到赵珏中了案首，纷纷向他看来。新晋案首是个十岁的少年，他们已经知道了。看到这位案首小小年纪面容俊秀，英姿不凡，都过来道了声喜。 还有些没过的考生则复杂的看着赵珏不说话，看着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这是受打击了。也是，别人十岁县试案首，自己却名落孙山，空长年岁，可悲可叹。 得知堂哥也过了，还是第十五名。赵珏很为之开心。 看完成绩，赵珏父子俩就准备归家。堂哥他们也一起。 来到镇上的时候，堂兄弟俩在私塾前下了车，准备跟先生道个喜。 正好私塾几人都在。 这次县试考试，私塾六个人，过了四个。除了赵珏和赵彦霖外，杨明义考了第十名，陈楚明第二十一名。另外两个师兄就差点运道了。 刘青林师兄已经考过一次了，这次再考竟又没过，这是谁都想不到的。连赵珏都有些诧异。大家平时都是师兄弟，一起学习交流的时候，明显感觉他水平到了的。也不知道他考试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看刘师兄的样子好像挺不好的。 刘根生师兄倒是笑呵呵的，丝毫没有为此伤心，甚至还大方地表示他年纪还小，可以明年再来。 夫子先给几位过了的学生道了声喜，没过的也要努力，安慰了几句云云，就让要参加府试的各位认真准备了。 确认了府试考试时间，准备考试内容以及考试注意事项等等，一一嘱咐了个遍后，夫子就让各位回家准备接下来府试考试了。 跟夫子告辞后，几位同窗便在大门口分道扬镳。赵珏他们也坐上牛车赶回了家。 等回到家，赵珏还没进门呢，他爹就冲进家门大声嚷嚷了个遍，这一下，都知道他考中案首了。 “他爹，你说得是真的？我儿子考了第一名？”杨氏激动地扯着他爹问道。 “是的，儿子这回考的是案首，第一名。”赵老大说着便笑了。 爷爷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小子，真会争气。” 奶奶斜了爷爷一眼，道：“也不怕拍坏了。平安呐，饿了吧，奶奶给你煮个蛋，再下碗面。怎么样？” 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在外面有没有好好吃饭，人都饿瘦了。赵奶奶心疼的看着自家孙子，也不等他回答了，就去下面去了。 赵二叔也很开心，侄子能考取功名，这以后对家里的好处可多着呢。 几位婶娘也乐呵呵的。尤其是赵二婶娘，搂着她家赵阳笑呵呵的，就希望以后自家儿子也能和他哥哥一样会读书。 这时，赵小叔插了一句：“要不要请村里人吃个饭？” 赵珏一听，忙道：“不用了，等院试过了，有了秀才功名才好办席的。现在才只是个县试，不值得什么。” 这方才作罢。 赵珏也是很无奈，一家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完之后才放过了他。 正好赵奶奶的面做好了。赵珏也是真饿了，跟奶奶道了声谢后，就大块朵硕起来。 吃完后，有空说事儿了，就跟爷爷说起四月份府试的事。 “爷爷，府试在四月份，还有两个月。这两个月先生说自己准备复习，不需要去私塾了。”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呢？”赵爷爷问道。 “我打算上午花半天去镇上书店看看有没有到什么新书，下午在家复习。” 关于这一点赵珏早就安排好了。其实他看过了的书都记牢了，现在除了去书店逛逛，就是每天做题了。做完题第二天也要去私塾给夫子修改，所以这段时间怕是又要往镇上跑了。 “没事儿，你去吧。自己安排好就好。缺什么跟我们说，知道吗？”赵爷爷道。 “知道了，爷爷。” 跟爷爷聊完之后，赵珏就回了房，有点累了，躺床上就睡了。一直到吃完饭时才被叫醒。 赵家人也知道他这几天辛苦，没有多说什么，让他吃完饭洗漱完接着睡。赵珏也没推辞，早早地睡下了。 第12章 府试准备 赵珏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此时家里已经没几个人了，看来都已经出去了。 几个小孩子在院子里玩儿。弟弟赵琰还有堂弟赵阳、堂妹赵云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在玩泥巴。大一点的几个妹妹就在旁看着他们耍。 妹妹赵玉和堂妹赵芳也已经八岁了，平时在家也能帮忙做些轻省的活儿，顺便帮大人带带孩子。 看见赵珏从屋里出来，几个孩子都看了过来。 等赵珏洗漱完后，赵玉过来说道：“哥，你的饭在灶上温着呢，奶让你醒来就吃。” 摸了把妹妹的头，赵珏说道：“哥哥知道了。” 赵玉害羞地笑了笑，扭头跑开了。 吃完饭，打了一套拳，赵珏便跟赵玉招呼了一声，说去镇上书店了，就出去了。 刚出门就发现村里人变了，变得热情了不少。路上碰到好多人都热情的跟他打招呼，恭喜他过了县试。很显然，这件事情村里人都知道了。 一路跟人寒暄过去，到了村口，坐上牛车才好一点。 到了镇上直奔书店。 掌柜看见赵珏来了，连忙起身道喜：“赵公子大喜啊。” 赵珏脸微红，道：“还早着呢。现在还只是县试而已。” 掌柜却不以为然。掌柜在书店当掌柜多年，见过学子不知凡几，像赵公子这般年纪小但能耐大的还是少见。人聪明又有毅力，他不能出头谁出头。 “提前道喜而已。反正也是迟早的事儿。”掌柜笑着说道。说笑了几句，便说起了正事儿。 “可要抄书，最近有好多抄书任务，都还缺着呢。”这几天正等着人来呢。 赵珏一听乐了，真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正愁没书抄呢。接了几个抄书任务后，想起了来书店看书的事儿，就向掌柜问起了。 “您这儿最近可来了新书。我这最近准备府试，缺书看呢。”赵珏问道。 “新书都在那边书架上，倒是不多。”掌柜一边将赵珏引到书架旁，一边问起：“你看今天可要在这儿看书？” “要看的，这段时间都来。”赵珏回道。 “那你就在这儿看吧。我就不打扰了。”掌柜说完就离开了。 一上午过去，赵珏付了银钱就告辞离开了。 离开镇上，回到家中。 吃完午饭，赵珏便回房了。 跟以往一样，先是将以前看过的书从四书五经开始重新过一遍，以作复习。然后按质按量完成自己每日给自己布置的课业，赋诗一首。剩下的时间就用来抄书了。 抄了几本书后，赵珏突然想起还没跟林师父说声自己县试过了的事儿，便去了林师父家一趟。 赶巧了林平现在这个时候刚好在家，看到他一个人在院里忙活。赵珏觉得找个师娘是有必要的。 “师父，我县试过了，马上要准备府试了。”赵珏说道。 “嗯，我听说了。好好考。”林平也很高兴，不过他这人话少，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师父，你这一个人生活也太孤单了，找个师娘吧。多个人照顾你日子也过得好些。” 赵珏是真不明白为什么师父要守着这房子一个人过。 “别想那么多，好好准备考试。师父的事儿不用你管。” 得了，人家不稀罕得你管，管多了该烦了，赵珏也就没提这茬了。跟林师父聊了会儿后就告辞回家了。 晚上吃完饭后，正是饭后消食时间，赵家人坐在一起聊着天。 赵珏看着弟弟赵琰，想起他也快四岁了，是不是要开蒙了。这般想着也问了出来。 “爹，你看弟弟也四岁了，是不是也该送去开蒙了？” 赵老大看着懵懂的赵琰，这小子怕是还不知道开蒙是什么意思吧。拉过小儿子的手，把他抱起来，问道：“儿子，哥哥说要送你去读书，你去不去？” 赵琰一听读书这两个字，脑袋摇的飞快，急忙道：“不去读书，不去读书，哥哥读，我不读。” 看着赵琰这个样子，赵珏就知道这件事是办不成了。想着孩子还小，也就作罢了。 看着大儿子这个样子，赵老大轻笑一声，说道：“你不知道，要三四岁读书，我们村，也只有一个你。其他孩子，你随便抓一个问问，看谁愿意。真要打着来也不行，学不进去也白搭。不过这小子也差不多了，再过个一两年的，就是逼也要逼着他去。” “可我看他这样子也不像一两年后能去乖乖就读的，瞧那头摇的。”赵珏思索了一番，继续道：“这样吧，我最近在家有时间，就带着几个孩子学着认认字。尤其是玉姐儿和芳姐儿，都八岁了。虽然女娃不用参加科考，但识字总是无错的。” 赵爷爷想了想，答应了。 “也好，不耽误你考试就行。以后家里读书人多了，家里姊妹大字不识也磕碜。大家都学学。你们这些当长辈的想学也一起。” 赵珏听了爷爷这话，深觉在理。 “是的，就学几个字也耽误不了我什么时间。整天窝着看书也不是个事儿，我就当放松了。想学的都来学。” 赵珏知道如果不愿意来学的，肯定是怕麻烦自己，万一耽搁了他考试就不美了。可是他也是需要休息的，只是利用休息时间来教人认认字还是可以的。 把家里人认字的事儿定了后，和家里人又聊了会儿家长里短，赵珏便洗漱休息了。 第二天起来后，赵珏照常在饭后打完拳，直奔了镇上。 先去镇上见了夫子，并把做好的课业交于夫子批改。夫子很满意，点了几个需要注意的地方，就让他回去了。 看着自己的这个学生，周夫子与有荣焉。这是周夫子从教以来教的最有天赋，也最自律的一个学生。他很聪明，知道自己缺什么，该做什么又不该做什么。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能够为此而努力。听说他一直在给书店抄书，甚至现在还在抄。如果是旁人的话他还会想去阻止。但对象换了他，周夫子想，他应当是犹有余力。 从夫子处出来，赵珏赶往书店。 先把抄完的书交付了，再继续在书店看书。掌柜知道他的习惯，打了声招呼后便没在管他。 一直看到快午饭时间了，赵珏才告辞书店掌柜回家。 坐牛车回到家中，吃完饭后又开始了一天的课业。 照例先温书。等温书差不多了，开始完成每日课业。完成课业后，就开始自己的抄书大计了。 之前赵珏盘算了一下自己存的银钱，之前县试过后，银钱还剩八十七两，应付府试是够了的。就是之后的院试不知道银钱够不够用。 之后考试的银钱他并不担心，毕竟还有几年准备时间。赵珏并不准备院试考完后接着考乡试，他打算沉淀几年再去考，所以有的是时间准备接下来考试的银钱。 这段时间他一直抄书也是想赚足考院试的花销，到时候不怕钱多就怕钱少。他打算一直抄书抄到去府城参加府试前。 吃了晚饭后，赵珏开始了家人认字计划。因为考虑到只有晚饭后赵家人才有时间完成认字计划，赵珏不得不将时间安排在了这个点。 看见所有人都来了，连赵阳都被赵二婶娘给抱来了，赵珏感到很欣慰。 首先教的就是大家的名字。 第一个字“赵”字。这是之前下午赵珏在屋里就准备好的。他将一张写大的“赵”字拿了出来，用手撑在墙上让大家看清楚，之后这张纸也会放在大家看的到的地方，方便随时记忆。 接下来就是教“赵”字的写法了。将之前自己用过的沙盘贡献了出来，赵珏在沙盘上一遍又一遍的教大家写“赵”这个字。 教的差不多了，又开始了下一个字的教习。 一个晚上也就教四个字，课程不多。感觉教的差不多了，也就结束了今天的认字计划。 就这样，每天晚上学四个大字，隔天复习抽查。到了去府城考试前，赵家人也认识不少字了。其中学的最好的是赵玉，赵珏的亲妹妹。她是唯一一个把赵珏教了的字全部学会了的。其他人不记得了的也都会去问她。 一直到府试前，赵珏都维持着每天早上去镇上找夫子，上午到书店看书，下午回家复习做功课抄抄书，晚上教家人认字的生活。偶尔也会跟着林师父进深山打打猎以作放松。 就这样，终于迎来了府试考试。 第13章 府试 跟之前参加县试一样，赵珏父子俩准备提前几天赶到府城去找客栈住下，便和堂哥父子商量了一番。 两家人准备一起出发。 因为府城路远，按照牛车脚程可能要在外头过夜。再加上参加考试的人也多，怕在路上出意外，不安全。所以两家人决定跟着去府城的镖局出发，只要出一份银钱就好了。 约好镖局后，两家人也准备好出发去府城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地，赵珏他们因为自己带了干粮，所以并没有下来过，自己在牛车里解决。 路上也碰到了很多一样去府城赶考的学子和陪考。 这些赵珏都没怎么在意，现在他只想快点到达府城，住进客栈，洗个澡休息。虽然不用自己走路，但是就这么坐着牛车一路，光是路上的灰尘就让人吃不消了。更何况坐牛车还真不是很舒服。 晚上休息的时候，在牛车里两家人凑合过了一夜。赵珏却没怎么睡着。 一是牛车不怎么好睡，再一个不安全。毕竟外头的都不是一路人，怎么都需要警戒几分。 幸好赵珏作为习武之人，身强体壮的。再加上白天没少闭目养神，所以即使一晚上没睡，精神头也还行。 不过这也导致白天他又开始在牛车里补眠了。 一路上顺顺利利地赶路，终于在两天后，赶到了南阳府。 第一次来到府城，赵珏很兴奋。 下了牛车后，便跟着镖局的人一起进城。 南阳府作为府城，有着高大的城墙，城门口有士兵把守。看着城门口来往出入的人流如织，赵珏不由得感叹一句：真不愧是府城啊！ 交了进城费，随着镖局进了城后，大家也就分开了。 赵珏他们先去考点溜了一圈，在附近就近找了一家合适的客栈就住下了。 安排好随行的牛车，赵珏随着父亲进了房间。 先找店小二安排了热水洗了个澡，下楼和父亲吃了顿饭。赵珏就回房间睡觉了。 赶路这两天在牛车里受老大罪了，晚上又明显睡眠不足，赵珏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 先和堂哥一起带上考试相关文书去礼衙报了名，接下来就回了客栈。 因为没过几天就要考试了，赵珏也不怎么出房门了，吃饭都是由他爹端上来的。 不过这次来府城考试怕是会花不少的银钱。因为来的时间早，住的时间也就更长，光是住宿加上吃食恐怕就要花上十几两银了。不过就目前为止，他之前存下来的银两已经足够应付接下来的考试了。 害怕在府试考场里头出意外，赵珏这几天保证了自己吃饱喝足，早睡早起，每天练一遍拳法，保持身心顺畅，就怕临考前一阵风寒把自己撂倒。要说在科考考试里，风寒绝对是一大拦路虎。多少人因为生病折在了科考考场里，由不得赵珏不重视。 一直这样熬到了府试当天，赵珏再三检查了自己要带的东西后，就出了门。和堂哥一起赶到了考场外，跟着人流排好了队。 因为兄弟俩来得早，前面排着的人并不是很多，倒是后面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往后看黑压压的一片。赵珏回过了头，也没再多想。再次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考篮，便专心地等待进场考试了。 府试跟县试是一般的流程。 安然的过了检查，赵珏进了考场，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号房。 府试号房跟县试号房差不多。与考县试时一样，赵珏仔细看了一圈号房四周，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又检查了一遍案板，就端坐其中，静待考试。 等到考试正式开始后，赵珏先整体看完了一遍题目，做到心里有数后，便开始磨墨准备答题了。 府试要考三场。考试内容和县试是差不多的。除了考四书文或经文、律赋、五言八韵试帖诗外，还有墨义。 对于赵珏来说，四书五经早已烂熟于心。所以考四书文或经文显得尤为简单。执笔将答案写下，再检查了一遍，就不再关注。 其次就是墨义题。因为在书店将各种版本的四书五经释义书籍抄了个遍，所以墨义题对他来说也不难。 倒是律赋和作诗题，虽然平时做的训练多，但是赵珏还是斟酌再斟酌，在稿纸上先写了一遍，再经过修改之后才正式将答案誊抄到答卷上去。 考试起来时间过得很快，几乎到了饭点就饿。中途吃了一点干粮。早已经剪碎了的干粮显得尤为磕碜，但也是没办法。所有考生都是如此，谁都不比谁娇贵。 考场里面也要吃喝拉撒。赵珏是在第一天午时一阵阵的臭味飘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坐在臭号旁边，当时还怔愣了一下。随即就是一阵恶心，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倒霉，刚好分到了臭号旁边。第一天就臭成这样，在这里待三天简直难以想象。 第一天吃干粮还能咽下去，到了第二天只能勉强下咽了，第三天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了。无他，实在太臭了。也不想勉强自己了，赵珏只得赶紧考完出去再说。也幸好他身体素质很好，要不然这么折腾三天下来铁定少半条命。 即使臭号再臭，也只是影响到了赵珏吃饭的问题，对于答题是没影响的。再臭也影响不了他的大脑思考。 最后一场加了一道诗赋，赵珏仔细思索了一番，照例在先稿纸上写了一遍，再将修改过后的答案誊抄在答卷上。 将所有一切都做完之后，赵珏又将答卷仔细地看了一遍，自觉答得很不错。考官是怎么想的他就不知道了，反正他自己觉得很满意。 最后实在是待不住了，只能举手示意提前交卷。等到监考官糊完名，示意可以离场了之后，赵珏终于离开了困住他三天的那个号房。 从考场大门出来之后，他整个人精神都是萎靡的。之前考试的时候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现在出来了只觉得哪哪都难受。他要洗澡，现在，立刻，马上。 赵老大一眼就看见了自家儿子出来了，本来挺高兴的。结果看见儿子哭丧着一张脸，一副很难过的样子，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是没考好？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了，小心翼翼地走到儿子面前，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就带着他回客栈去了。 而赵珏是不想说话，他感觉自己现在说话都有一股味儿，那浑身的臭味都快让他熏吐了。他现在就着急赶回客栈洗澡。见他爹不说话，他还挺高兴。一路疾步走回客栈，赵珏跟父亲交代了一声他要洗澡，便让店小二准备了热水回房洗澡去了。 等洗完澡之后，赵珏才发现自己终于活过来了，脸色都好看了许多。 几乎是立刻，赵珏感受到了饥饿，这几天是真没吃好，最重要是还没吃饱。 正好他爹见他洗完了澡，便给他准备了饭食上来。 “爹，你怎么知道我饿了？”赵珏道。 “这不是饿不饿都得吃么。咱们俩一起吃。”赵老大回道。 父子俩吃着饭，赵老大小心地觑了赵珏一眼，发现他脸色挺正常，也没有生病后，顿时放心了许多。看他现在挺正常，也没什么不开心了，好多话他也敢问了。 “儿子，考得怎么样啊？”赵老大问道。 “还不错。没什么难的。”赵珏头也没抬地回道。 听到这样的回答后，赵老大，先是一喜，接着又想到了他出考场时的脸色，就多问了一句：“那你之前那脸色？” 看着他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赵珏乐了。也没想隐瞒，道：“没什么，我这次考试倒霉，坐在了臭号旁边。那滋味，那感觉，我是不想再承受第二次了，简直要命。幸好并不影响我用脑考试，就是可惜了到了最后一天，吃饭都吃不进去。再不出来，就不能吃饭这一条都能把我饿死。” 现在想想他都觉得心有余悸。看来科考还是要看点运道的。 赵老大听了也不禁为儿子感到担忧又庆幸。忧的是儿子受罪了，庆幸的是没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唯一感到安慰的是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吃完饭，赵珏就睡了。在号房的时候他没有休息好，趁着回来了得赶紧补足，不然还真怕自己会病倒。 第14章 府试案首 第二天一早醒来，赵珏还是懵的。臭号的影响力太大，他是再也不想去感受一次了。 吃完饭食就和他爹出门了。先去找了一趟堂哥，询问一下这几天安排。 敲了敲门，房门打开，露出了赵大伯憨厚的脸。 赵珏打了声招呼，说明来意：“大伯，我来找彦霖哥。” “进来吧。” 赵大伯招呼父子俩进来，就先去了里间。昨天他儿子出了考场脸色不好，回来就病了。幸亏及早地叫了大夫来看了，也开了药，否则还不知这会儿怎么样呢。现在他也还得照顾他。 看见赵大伯往里走，并不见赵彦霖，空气中还有股子药味，赵珏脸色有些不好看了。急忙问道：“彦霖哥病了？” 赵大伯也很无奈，点了点头，道：“嗯，这小子身体没有那么壮实，容易生病。上次也是考完就病了。” 说话间，赵珏就看到了赵彦霖。此刻他人已经醒了，靠在床头脸色有些苍白。 赵珏搬了张凳子，靠近床边坐了下来。看了一眼堂哥，不禁为他的身子骨感到着急。如果真是这样考一次试就病一次的话，那身子骨怎么吃得消。 想到这儿，赵珏不禁叹了口气，道：“还说今天能约你出去逛逛，结果你却倒下了。不过也不要紧，将身体养好为好，身子骨最重要。” 赵彦霖对此也很泄气，读书人身体单薄，在考场上倒下的比比皆是。但是这种情况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其中滋味便可见一般了。想到这儿，不禁有些纳闷。 看着眼前的堂弟说道：“可不是吗，之前县试那次我还说那只是个意外，我身体好着呢。没想到现在又躺下了。看来我的身体的确不行。” 这话赵珏倒不完全赞同，看见堂哥都要说自己不行了，赶紧说道：“这倒不必说什么不行，平时也没见你怎么生病。只是科举考试环境太差，条件在那儿摆着，大多数人都受不住而已。” 看着堂哥单薄的身子，想了想，说道：“要不你跟我一起打拳练武？你看我就不会生病。”说到这儿，赵珏有些兴奋。想到他这次在臭号待了这么多天，现在竟然还能坐着而不是躺着，赵珏就觉得倍感自豪。 炫耀地跟堂哥说道：“你还不知道吧，我这次分到了臭号旁边。那滋味简直难以想象。我到最后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出来后脸都是绿的。就这样我也只是睡了一觉就好了。” 赵老大也觉得他儿子身体是好，也说道：“是呀，平安身体好着呢。要不你也跟着他一起学学？我看他每天都要打一遍拳，该是有用的。” 说到这儿，也不禁想的更多。扭头跟赵大伯说道：“昨天我在礼衙门口，看见那些出来的学子，一个个都像要倒下似的，都不忍看。不管怎么说，读书还是得筋骨好哇。” 赵大伯连连应是，道：“是呀，我不是也在那儿吗。我也看见了。我家彦霖其实还算不错的，回来才倒下。我看见还有直接从里头抬出来的，怕是考试都没考完。”说完便长叹了口气。当时赵大伯看见那位被抬出来的学子的时候还吓了一大跳，就害怕是他家小子。过去看了一眼才松了口气，但也不曾真正放下心来。 想到这儿，又不禁感叹了句：“说到这儿，我就羡慕你家平安。我看这回怕是真要考虑回家也跟着练练武了。” 赵彦霖却并不想习武，转向赵珏说道：“珏弟，有没有简单点的锻炼方式？除了习武之外？” 赵珏认真想了想，道：“有。你既然不想习武，那就每天跑跑步。这是最简单的一种锻炼方式了。只要你每天从村头跑到村尾来回跑个几圈，一直坚持下去的话，身体也不会比习武差多少。” 赵彦霖思索了一番，觉得可以一试。问道：“你每天也跑步吗？” “我有时间才跑，大多数时间练拳。不过跑步是有好处。”赵珏是真觉得堂哥可以试着跑跑步，所以多说了句。 眼看聊的差不多了，堂哥也身在病中，需要静养，赵珏转了话题：“好了，不提这个了。这几天你好好养着，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我先去外面逛逛，也替你看看府城的繁华。” 赵彦霖也忙道：“好，有什么有趣的回来跟我说说，我也没有逛过府城呢。” “好。那堂哥、大伯，我们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说着便告辞了。 从客栈出来，父子俩就打算去逛府城了。 府城很大，比县城大。来往客流量多，商业很繁华，当然东西也比较贵。赵珏问了几样东西就没开口了，因为买不起。他还得留着银钱去考院试。 这次出门把自己的身家都带过来了。总共一百一十三两。给了父亲三十两吃住费用，虽然不知道还有多少，但总归是够用的。自己现在身上还有余钱八十三两。够好好地考个院试了。但银子也得精细着花，至少没必要花在无关紧要的东西上。 在府城逛了一圈，觉得没什么意思了，赵珏父子俩就回客栈了。 回到客栈，在大堂叫了饭，直接就在堂里找个位置吃上了。 现在客栈里人还比较多，虽然有不少学子因为各种原因回家了，但大多数人都还住在这儿等着府试成绩。大多数都是认识的学子一块儿聚餐，好不热闹。 赵珏倒没看见有认识的人。想来，私塾里的同窗好像没跟他住一个客栈。 吃完饭，赵珏便和父亲回房休息去了。 因为逛府城性质不高，赵珏接下来几天都没怎么出去了。只偶尔出去找堂哥说说话，余下的时间都待在房间里不出。 这几天将他考试的答卷默写了一遍，除了自己在房间里思考不足，也拿过去跟堂哥讨论了一番。两个人论无可论了才放过了它。 就这样一直等到了放榜那天。 早上，赵珏洗漱完，整理好着装，便和父亲出了门。和堂哥父子俩约了一起，四人便往衙门走去。 走在路上买了几个包子，边走边吃了起来。很明显，大家伙都挺急的。 现在时间还早，还没到放榜时间，但是衙门口已经有乌泱泱的一群人了。等到赵珏他们到了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什么好位置了。 就在赵珏打算干脆晚点来看榜的时候，同一个私塾的陈师兄也看到他们了正招呼着他们过去。 和他们不一样，陈师兄待在衙门对面的酒楼。虽然看不到什么，但也算是极好的位置了。赵珏看见两位师兄都在一起，而且陈师兄还带了家仆，也便不客气了。 四人一齐上了酒楼。陈师兄招呼着大家坐下后，便也聊开了。 “你们这是刚从客栈出来？”陈师兄问道。 “是呀。”赵珏答道：“我和我堂哥一起来的府城，也是一起找的客栈。不过并没看见你们。” 陈楚明也并没有在意：“我家在府城有房子，所以就在自家房子里住着。杨兄刚好碰上了就一起住下了。倒是之前没约好，不然四人也能一起住。” 赵珏笑道：“这倒是我们的不是了。其实早应该问问的，我也能跟着沾沾光。” 陈楚明见赵珏这样，也笑了。摆手说道“不说这个了，你们这次考的怎么样？” “还行吧，正常发挥。”赵珏道。 “我也是，感觉会做的都答上了。”赵彦霖也附和了一句。 陈楚明点点头：“那就好。现在就等成绩了。” 说话间，大家都看向衙门口方向。 又等了一会儿，终于到放榜时间了，人群热闹了起来。 赵老大和赵大伯两个早就冲下去了。 同窗几人就坐在那儿静待消息。 这时，陈楚明的家仆冲上楼来，大声说道：“中了，中了，少爷中了，第十八名。” “贺陈师兄喜。”赵珏众人纷纷道喜。 陈楚明显然很高兴，连忙问道：“还有其他人呢？其他人都中了没？” 家仆应道：“杨少爷中了第九名。另外两位少爷倒是没看。” 陈楚明急忙催促道：“快去看看，赵珏，赵彦霖，记住了。” 说着朝着杨明义又是一番恭贺。 赵珏看着楼下，也很紧张，这是赵老大和赵大伯跑了上来，两个人的狼狈自不用说，但都笑的合不拢嘴。 看这样子，两人这次府试稳了。果然，他爹笑呵呵的看着他道：“中了，中了，两人都中了。儿子你又是案首，第一名。彦霖第十一名。” 赵大伯也高兴地道：“对，彦霖第十一名。呵呵。” “不错呀。竟然又是案首。恭喜你了，赵珏师弟。”陈楚明贺喜道。 杨明义他们也过来道了喜，其他人听说案首在此，也跟着道了一声喜。 赵珏很高兴，连声道：“大家同喜，同喜。”也是，这次私塾四人都考取了童生功名，可不是大喜。 考试成绩也出了，几人高兴过后，也准备返程了。 第15章 庆祝 这次府试考试，同私塾四人都考上了童生功名，众人都挺高兴的。 因为大家都是明天才返程归家，所以几人约定好一起去陈师兄家里吃顿饭以作庆祝。 下午，赵家四人就到了陈师兄住处。然后几个大男人就在一起准备晚饭了。 饭菜在傍晚时分准备好了，就开始开席了。陈师兄作为东道主，多说了几句：“今天我们私塾四人都顺利考过了府试，现贺我们师兄弟四人府试大喜，八月院试再来大捷。现在大家一起举杯，贺府试大喜，祝院试大捷。举杯。” 陈师兄话音刚落，众人纷纷举起手中酒杯，大声附和道：“贺府试大喜，祝院试大捷。” “贺府试大喜，祝院试大捷。”一声高过一声。 等大家都喝完，就开始吃正餐了。几人虽然相处时间并不长，但是此时也显得交浅言深了。 陈楚明拉住赵珏的手，道：“赵珏师弟，为兄贺你八月院试再来大捷，干了。” 看着陈师兄上头的样儿，赵珏决定舍命陪君子：“师弟也在此贺陈师兄院试大捷，干了。”饮了几杯酒后，赵珏就不再搭理陈楚明了。实在不愿再多喝了。 看了一眼他爹，正在和他大伯喝酒呢。其他人也各自喝着酒聊着天，都挺高兴的。酒足饭饱间，众人也结束了这次聚餐。 最后，陈楚明作了明天的返程安排。镖局是由陈师兄牵的头，所以他多说了几句交代。 “明天约好的镖局会在城门口等着，大家记得及时到。镖局的人可不会等。”陈楚明道。 众人纷纷表示知道了，无不应是。 等到大家吃饱喝好之后，时间也差不多了。因为赵家人还要回客栈，所以得先回去了。跟陈师兄告辞后，赵家人也离开了陈家。 回到客栈，四人都准备洗漱完睡觉。 等到洗漱完躺床上的时候，赵珏才在脑海里回想起今天一天的惊心动魄。从考上府试案首的狂喜，到现在慢慢地沉淀下来，最后消弭于无形。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赵家人洗漱完，吃完早餐，便赶着牛车前往城门口集合。等到人都到齐了，镖局也出发了。 一路跟着镖局走，路上倒也非常顺利。就这样又是两天时间，终于赶回了镇上。 四人先是去了趟私塾，跟夫子道喜，顺便也交流了一下接下来的院试考试。高兴过后，四人也要开始准备院试了。 来到私塾门口，四人敲开门房开了门，门房看见是他们立马让他们进来了。 在周先生书房见到夫子，四人齐声行礼：“夫子好。” 周夫子道：“你们这次考的都很不错，接下来该好生准备院试了才是。” 说完接着道：“先把这次考试默写卷给我。” 赵珏早前默写了一份，便直接从书箱里拿了出来，递给了周夫子，道：“早前有默写出来跟彦霖师兄交流过，都在这儿了。” 周夫子接过试卷，看了又看，觉得很不错，道：“观点新颖，言之有物，很不错。唯一欠缺的是打磨，措辞还要更精准一些。还需要多练练。” 说着便看向其他人。 赵彦霖走上前来，把默写卷递上，道：“这是学生的。” 周夫子接过试卷，眼神示意其他两人。杨明义和陈楚明两人也赶紧把卷子递了过来。 拿着三张试卷仔细看了又看，终于周夫子抬起了头，道：“都很不错，有十足的进步。赵彦霖和杨明义的诗词还要多加练习，至于陈楚明，你还要多加一个墨义。” 把卷子放在桌面上，周夫子看着他们四人，认真道：“此次考试既已完结，你们过后要相互交流，理清自己的不足之处才是。” 四人齐齐应是。 周夫子想起院试一事，说道：“院试跟府试差不多。其他四书五经方面的要求也不多做赘述，比府试要更融合一些。倒也简单。对于你们来说，难的是这次考试要考的朝廷时政、邸报之类的，这都是你们平常接触不到的东西。” 从书架上把准备好的一叠往手边一放，道：“这个是我从友人那里寻来的邸报，往期的较多，你们都看看，多了解一下朝廷大事，对考试有好处。尤其是朝政大事比较敏感，只有知道如何看待，如何处理，才能避免踩到考官的雷点。” 说着又道：“你们在这方面还是要多培养自己的政治敏感度。科举考试是为选拔人才而生，而选拔人才很大意义上也就是选拔官员。只有对朝政敏锐，在这方面才会有一番建树。现在还只是考秀才，这方面要求倒不是很高，以后乡试考举人时，才是一脚踏进了官场。这些都是你们要了解的。” 四人听完，齐声道：“多谢夫子教诲。” 周夫子看着四人意气风发的样子，很欣慰，道：“你们在这儿看吧。看完就可以离开了。”说完就离开了书房。 四人道了声是，才开始拿起桌上的邸报看了起来。 赵珏发现这也算是一种古代的报纸了。从邸报上可以了解到，当今治朝严明，看中民生。在当今治下，很少发生苛捐杂税、民不聊生的情况，算是少有的朝政清明了。组织春耕，重视农业。拨款兴建大坝，惩治贪官污吏。改编律法，重视法律等等。都不难看出来当政者算是难得的明君了，值得跟随。除了几次天灾，还有一些贪官污吏之流，朝堂之上也算一片祥和。当然，这应该就是表面上的，事实如何还得深入了解才是。 看了整整一下午，几人才把这一堆邸报看完，也算是对于朝庭时政的初步了解了。 时间不早了，几人拜别了周夫子，便离去了。 行至门前，发现他爹和他大伯竟然还在。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上车回家。 上了牛车，赵珏问道：“爹，怎么不自己回去？就这么等了一下午。” 他爹倒是不太在意，摆手道：“没事儿，还有你大伯呢。我俩商量好了一起等的。” 赵彦霖也很无奈，道“你们不累吗？我都嫌累。” 赵大伯却是白了他一眼：“当然累，所以我们现在赶紧回家。” 赵彦霖连忙称是，“嗯，回家。” 牛车赶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村口。几人分开后，赵珏父子俩急忙往家赶。 行至家门前，一个小炮墩儿就冲进了赵珏怀里，一个劲儿的叫哥哥。往下一看，竟是赵琰那小子。拖住他的小屁股，把人抱进了家门。 进了家门，把怀里的孩子放下，喊道：“爷爷奶奶，娘，二叔三叔，二婶三婶，我回来了。” 爷爷看着他说：“好，回来了就好。” 奶奶把他抱进来了怀里，一个劲儿的说瘦了，又去厨房里忙活了。 他娘泪眼婆娑的看了他一眼，也没过来说话。倒是他爹嚷开了：“平安这次，又得了案首，第一名呐。呵呵。”说完就一个劲儿的在那儿傻笑。 别说他爹了，赵家其他人知道这个消息也高兴的不行。 “又是第一，不行，今晚得吃顿好的庆祝庆祝。老大媳妇，老二媳妇，老三媳妇，快过来帮忙。”他奶奶在厨房边忙活，边喊人过来帮忙。 几个女人连声应是，也高兴地去帮忙了。三婶娘怀了孕，也跟着去厨房忙活了。这是三房的第一个孩子，还是赵珏去了府城后检查出来的，刚怀还不显肚，倒也轻松。 院里的几个男人也看着赵珏，感觉很稀罕。 赵爷爷道：“平安呐，又考了第一？” 赵珏看着爷爷反复确认，点了点头：“嗯，考了第一。我爹亲自去看的。” 赵爷爷听了，笑道：“好，好，很好。呵呵。” 赵二叔和赵三叔也很开心。 赵二叔道：“平安这次考上了就是童生了吧？我们家也出了个童生呵呵。” 赵三叔也点了点头道：“不错，都成童生了。以后接着考秀才。” 很快，晚饭做好了。赵奶奶招呼着大家伙吃饭了。在一片考秀才的言语里，大家才结束了这段对话。 第16章 生财之道 晚饭间，因为高兴，大家都吃的很香。 晚饭过后，众人便聚在一起闲聊。你一言我一语，家长里短的。都是这农家小院的常态。 赵爷爷他们听赵老大说着这次去府城见闻，事无巨细。听得啧啧称奇，津津有味。当听到考试分到臭号的时候又一阵唏嘘，仿佛身临其境似的，不免脸上露出了几分忧色。 赵珏在旁边看着他爹说书似的讲解，把家里人说的一愣一愣的，好不悠哉。 等到府城见闻讲完，差不多也要睡觉了。大家也便都散了。 晚间，赵老大屋里。杨氏有些睡不着：“孩子他爹，你再跟我说说府城的事儿呗。说说我家平安。” 赵老大瞥了杨氏一眼，道：“刚刚不是说了一遍了，不说了。想听明天再说，今儿有点累了。”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准备睡了。 杨氏看着丈夫累极了要睡的样子，也不忍打扰，只是小声的说道：“那睡吧。”说完也躺下了。 这边如何赵珏却是不知道的，他在思考自己接下来的方向。看书却是不必多看了，该背的都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他现在该做的是锤炼。每天该练的还是要练，然后继续去书店抄抄书，在家锻炼锻炼身体。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倒是想找一门挣钱的法子。 挣钱太难了，尤其是考上秀才之后，各种花销都会上涨。不说平时的花费，还有赶考费等等，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挣来的。虽说也有三年准备时间，但是这三年也要读书，不能花太多时间在挣银钱上。所以还是得想个细水长流的法子为好。 仔细想想他也没有什么特长。这几年除了抄书挣了点银钱外，还真啥啥都不会。看来他得好好寻摸寻摸生财之道了。从商是不行的，或许可以从学习方面入手。 赵珏思索良久，没有什么头绪，便准备睡觉了。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许到时候自会有一番际遇也说不定。 第二天，吃完早饭，打了会儿拳后。赵珏又去了趟林家。 因为来得早，林平正打算出去，见他过来了，也就放下了家伙什。道：“来了，坐。”招呼着他坐下，倒了杯水放在桌上。 赵珏抿了口水，看着地上的家伙什，说道：“师父，您这是准备出去了。这次准备走多远？” 林平也不瞒他：“打算进深山一趟。这次要走的远了点。” 赵珏皱了皱眉：“那岂不是会有危险？” 林平笑了笑，道：“没什么大危险，小心点就是了。我事先做了充分的准备。” 想了想，赵珏对此也没再说什么了。转了个话题道：“师父，我这次又考了第一。等下次考中了秀才，请你喝酒啊。”说完，他笑了笑，“到时候可得赏脸。” 林平也很高兴，“好啊，到时候一定来。准备好酒就成。呵呵。” 说了一会子话，知道自己耽误了事儿，赵珏也就不多留了。告辞了林家准备去镇上一趟。一路上碰上热情的村民打了声招呼，便来到了村口牛车处。 今天去镇上的人比较多，有点挤了。赵珏坐在牛车角落，紧抓着车板定住身子坐稳。 路上，牛车上的人都对这位新晋童生表示了热情。 村里的大嘴马大婶先说话了：“哎呀，这不是赵童生吗。好小子真厉害。究竟吃什么长大的？说亲了吗？要不要婶子给你说门亲？” 马大婶是村里有名的媒婆，看见到了年纪的未成婚男女总会说两句。之前林师父也被她逮着说过几次，不过都没成。另赵珏感到头大的是，怎么就给他说亲了呢？孩子还小呢。 赵珏摇了摇头：“谢谢婶子了，我这还小呢，不着急。” 其他婶子仿佛也打开了话匣子。 “是啊，不着急，赵童生这么年轻有为，再等等好好挑。”牛婶子说道。 马婶子反驳道：“怎么能等等呢，现在挑好，好培养感情不是吗？” 另一个婶子也附和，“早点下手别等到好的都被别人挑走了。还是早点定亲的好。” 几个婶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好不热闹。赵珏听着没言语。不一会儿便转了话题，他也没参与。 等到了镇上之后，赵珏先去了书店。 找上掌柜，问道：“掌柜，最近可有什么新书？” “有”，掌柜指着一排书架给他看，“都在那儿了，您自己看吧。” 赵珏点点头，道：“嗯。今天是准备看书。我还想问问最近可还有抄书的活计。” 看了他一眼，掌柜道：“有，这些都是要抄的，你自己看看。” 赵珏看了看，指着几个道：“这几个我都接了，您给我办下手续。” 掌柜点了点头，道：“好”。 办完手续后，赵珏也没开始看书，开始找掌柜打听，“掌柜，您当书店掌柜多年，阅历不浅。您看像我这般的穷书生有什么活计是能一直来钱的吗？” 掌柜看了他一眼，道：“一般都是来书店抄书的。不过抄书的活计再好，也只能赚点小钱，像考秀才的赶考费还是能赚到的。要赚大钱却是不能的。” 顿了顿，又开了口：“不过书店还有一活计能做，就是写书。不拘泥于什么书，只要畅销就行。这个活计挣钱。尤其是话本子，很受闺阁女子喜爱。只是对要赶考的学子来说，话本子的内容也有所限制。不太好写。” 这点赵珏心里也清楚，万一话本子里有点什么不适宜的内容，以后都可能被人扒出来当做攻讦的对象。而且写话本子对于学子来说名声也有碍。真要写什么优质的畅销书，赵珏心里也挺没底。 思索了片刻，道：“知道了，谢谢掌柜的提点。” 掌柜摆了摆手，“不用谢。我们也算老相识了，你在这儿抄书也几年了，经常照顾我生意。大家互相帮忙。若是你真能写出一本好书来在我这书店大卖，到时候我还得谢谢你呢。” 想了想，又道：“如果你能有一手好的墨宝也是能挣钱的。名家墨宝丹青不仅在读书人里非常推崇，好多富贵人家还有商户都会买上自己欣赏的墨宝回去装点门面。当然，重点是要小有名气才行。” 赵珏听了再次表示感谢，道：“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掌柜了。”心里不禁感慨，到底是书店掌柜，就那么随口一提，就来了几个挣钱的法子。虽然还需要好生筹谋，但是好歹有了点思路了。 离开柜台来到新书区，赵珏拿起书看了起来。 不知不觉看了一上午书了。赵珏告辞书店掌柜就回家了。 回到家，用完午饭后，把自己的每日一练做了，又看了会儿史书和律书。赵珏还记得这两本书是自己抄书所得，当时抄完之后没来得及默出来，还是后来赶出来的。看了会儿书后就开始了抄书大计。赵珏准备这里几个月除了做些必要的课业，其余时间都用来抄书了。不拘泥于什么书，四书五经也抄，就当是复习了。 晚间，继续家人的认字计划。之前去府城考试停了半个多月课，现在该捡起来了。赵家人都学的很认真，除了个别小萝卜头。只是没办法，小孩年纪还小逼不得。其中，赵玉学的最好，赵珏就让她当了个助教，帮助其他人学会他们之前学了又忘了的字。 日子就这样一日复一日地过去了。 第17章 徭役 到了五月中旬，村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县里要征收徭役了。 这天下午，村长敲开各家各户的大门，通知村里所有人去村长家集合。当村长敲门的时候，赵珏正在抄书。听到动静就出来了。 村长正在跟赵奶奶说着要快去通知家里所有人去他家开会的事情，就看到赵珏从房里走了出来。少年长身玉立，眉目如画，一身素色青衫也遮掩不住通身的风姿。好一个俊俏少年郎。 “村长好。”赵珏问好。 村长点了点头，道：“嗯。珏哥儿在家呢？这是要准备考院试了吧，呵呵。等院试考上，可就是秀才公了。你赵叔先在这儿提前跟你道声喜了。” 赵珏还没说什么，赵奶奶在一旁抢先道：“现在可当不得一声喜，到时候再说。到时候再说。” 听到人夸她乖孙，赵奶奶很高兴，但也知道话不能说早了。转而又想起刚刚提的事情，她有些担心地问道：“可是村里出了什么大事，还是朝廷方面……”。 话虽没说完，但村长自是明白其中的意思，也没隐瞒：“是朝廷要征收徭役了，每家每户出一名男丁。这次是去修路，危险倒是不大。” 赵奶奶听到这个消息，身子往后踉跄了一下。赵珏忙扶住了她。 转头看向村长，问道：“村长，请问是否可以用钱抵了呢？”他爹他叔他们虽然年纪都不大，但是参加徭役难免辛苦，赵珏不忍。 赵奶奶也道：“是啊，再怎么危险不大，也得少不少精气神儿。前几次他爹和大儿去参加徭役回来后，各个都瘦的跟个皮包骨似的回来了，养了个把月才恢复了些。可不想他们再去了。” 村长也没想到他家会想用银钱抵这事儿。家里有个读书人要科考，花销正是大的时候。男丁的年纪也正是壮硕的时候，不像是吃不了苦的样子。不过他也没多问。 “这次征收徭役不是很强制。规定不想参加徭役者每户每人出二两银就可抵掉这次徭役了。”说完，又道：“你们仔细想想吧。还是按我之前说的先去通知家里人开会。我这边还要通知其余几家，就先不叨扰了。”说着告辞离开了。 赵珏先去田间将人都叫了回来。众人一起赶到村长家。 等到村里的人都到了之后，村长把征收徭役的事儿一说，人群都沸腾了。 “又要征收徭役了，唉。” “修路倒还行，没什么危险。” “是啊，就是休息不好，吃的也不行。” “可不是吗？每次去都能从人身上刮下一层皮。”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面色俱是忧虑，看的出来徭役事件对人冲击挺大的。 村长将手一扬，大声道：“好了，大家都商量一下，准备来我这儿报名，确定好参加徭役的名单。” 这边赵珏家，赵珏提出了用银钱抵徭役的做法：“爷，用银钱抵了吧。二两银我出。主要是家里人没必要再受这个罪，等我考上秀才就好了。这次先用钱抵了，以后就不用了。”想到这儿，赵珏考秀才的心愈加迫切。 赵家众人都没说话。良久，赵爷爷呼出一口长气，决断道：“好，这次就用银钱抵了。老大你去跟村长说一下，把钱交了。钱从公中出。” “好。”赵老大应是。 等到一切办妥，赵家人一起回了家。由于这次他家不准备出人，所以徭役事件也并没带来什么风波，很快这事儿就过去了。 晚间，给小包子们教认字的时候，赵琰小包子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抱住他哥的大腿：“哥，能不能别学字了，琰琰不想学。” 一手抱住小胖墩儿，赵珏看着他道：“琰琰为什么不想学呀？说给哥哥听好不好？” 赵琰小包子眉头一皱，左手拧着右手道：“琰琰还小，学不会。不想学，想玩儿。” 赵珏一听，也是头疼的不行。这娃儿一直玩心颇重，教他认字耐心也不行，教过没几天就忘了。心思也没在认字上。 想着他年纪确实还小，正是爱玩儿的时候，赵珏也释然了，哄着道：“是，琰琰还小，就能认得许多字了，真厉害。哥哥想琰琰还能更厉害对不对？琰琰要不要当全村最厉害的孩子？” 听到哥哥夸他，刚蔫儿吧唧的孩子立马精神了，扬起双手大声喊到：“琰琰最厉害，琰琰要做全村最厉害的孩子。”不等赵珏催促，说着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认真学习了起来。 看着在家弟弟可爱的小模样，赵珏轻笑了声，便继续开始了教习。 晚上睡觉间，想起自家弟弟的学习状况，赵琰思索了一番，觉得一是小孩子玩儿心大，不够重视。二是学习枯燥，让人乏味。这些都能影响到孩子的学习。 看来得想个办法了。小孩子就是爱玩儿，如果把学习当做在玩儿应该会好不少。想了一会儿，终于让赵珏想到了一种教具。思索间，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赵珏先没去镇上。找到他爹，让他帮他做一批大小适中的木块。每块都做成一般大小，大小厚度都相同。按照现代拼图的样式，两侧挖空做个木格，另外两侧凸起，做成刚好能插入木格的样式，达到严丝合缝的地步。这样就能将几个木块拼接在一起，算是一种另类版古代拼图了。 赵珏指定了大小，让他爹试着做了一个，等到他认为差不多了，便让他爹照着这个一般大小先给他做一千两百个。他还准备等会儿去镇上买绘画工具。 他爹也不知道赵珏要木板做什么，不过也没多问。因为以为他着急要用，便加紧赶制了。等到赵珏从镇上回来，任务差不多已经赶制一半了。 赵珏拿起已经制好的木块，在院子里找了一片平坦干净的地方，将木块摆弄整齐，弄成一排一排的码在一起。他爹手艺还行，做的不错。 将已有的拼图拼好，赵珏进房拿出笔墨，便开始在上头写字了。这次先写《三字经》。其他以后再做。等到将已有的木块写完，便将它们放在原地晾干墨迹，通知几个小萝卜头不要去乱动，赵珏就没再管了。 等到晚上他爹紧赶慢赶地将一百二十个做出来后，赵珏把东西搬回房间，将剩下的几个木块写完，一本完整的《三字经》原文就出来了。将文本完成后，他就开始构思图画了。 拼图正面是三字经，赵珏决定背面画一幅画增加童趣。赵珏会画现代简笔画，工笔画也学了点。谈不上多会画画，只能算是皮毛。但是画个简单的老虎之类的还是可以的。 想好后，赵珏看字体墨迹已干，便把拼图整个翻转到背面，弄好后，开始画画。也不准备画别的什么，就画一只大老虎好了。看着整个版面开始细思布局。 调好墨水，良久，赵珏终于开始动笔了。不一会儿，一只大老虎出现在大家眼前，高大威武，王霸之气尽显。给老虎填好色，又花了赵珏好一番功夫，终于完成了此次作画。至此，完整的拼图做成了。 版面有些大，三字经字数不少。所以拼图只能兴趣之余玩玩，最重要的还是看板认字。以后有了这些木块，至少可以随时翻看，随地抽查，木块也不易损坏。 将木块拆分，一个一个收好，赵珏准备准备就休息了。 第18章 杨家 翌日，赵珏将拼图准备好，拿了出来。把几个要识字的小娃儿叫到一块儿。把拼图当着他们面拼了一遍。 几个小娃娃好奇不已。等到大老虎出现的时候，耳边已经响起了赵琰兴奋地叫声：“啊，是老虎，是大老虎。” 赵阳小朋友也跟着道：“老虎，大老虎。哥哥老虎。” 赵玉几个姐妹也惊奇不已。几个大人听到声音围过来看了看，看到大老虎也很震惊。 赵老大当先道：“平安，这是你画的？” 赵珏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嗯。昨天寻思了这事儿就赶紧办了。刚好琰哥儿不是说不想认字吗？我想弄个好玩儿他可能就想学认字了。” 众人听了啧啧称奇。 赵珏把赵琰叫了过来，问道：“琰琰，喜欢大老虎吗？” 赵琰小包子听了连忙点头，“喜欢，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好认字，你看。”赵珏将拼图翻转过来，正面俨然是一篇完整的《三字经》，“这正面是字，只有认认真真地把字学会，你才能将这个拼图拼好，大老虎才会出现。知道了吗？” 赵琰奶声奶气地回答道：“哥哥，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认字的。我要看大老虎。” 听到弟弟的回答，赵珏笑了笑。摸了摸小包子的头，道：“好，我们看大老虎。” 将娃哄好，赵珏让他们自己玩去了。 转头跟大人们说道：“有了这些木块，以后不记得了的字也可以随时翻看，不至于损坏，也不容易遗失。这些东西就放在大厅内，想看随时都可以看，注意保持整洁就行了。大家都可以用。” 看着他爹，又道：“爹，这样的木块最近几天多做点，我还要用。” 赵老大连连点头：“行，爹给你做。” 赵爷爷道：“可以多做几套，大人和小孩分开好。反正木头多，做工也容易。” 赵珏想了想，也是，小孩子比较有占有欲。正得趣的时候，有人跟你要还以为别人在跟他抢，到时候哭闹起来麻烦。便道：“好，我多绘几套就是了。” 讲完正事儿，赵珏便离家了。 再次来到镇上，去了周夫子处。讨论了一番课业后，周夫子点了点头，摸了摸胡须，道：“近两个月你诗赋进步颇大，运道好的话说不定还真能摘回一个小三元来。继续努力。不过也要相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要自满自得，不忘初心为好。” 赵珏躬身行礼，道：“谢夫子告诫，学生谨记。” 周夫子点了点头，道：“嗯，你能戒骄戒躁，脚踏实地，很不错。老夫教学十几载，极少见过你这般年少沉稳，心思澄澈之人。老夫相信，只要你能一直这样走下去，成就一定在举人之上。切忌行差踏错，让老夫失望啊。” 赵珏应是：“谨遵夫子教导。” 周夫子摆了摆手，道：“好了，你先回去吧！我便不多留了。” “是，夫子。” 跟夫子告辞后，赵珏来到书店交了这些天抄的书，又领了些新的抄书任务，就坐牛车赶回了家。 回到家中，把书架上新抄的书籍重新过了一遍，巩固温习。等到有些累了的时候，出去逛了几圈回来，打了遍拳，练了会儿身手，又回到房间开始温书。 下午，杨氏准备回娘家一趟，便带了几个孩子一起回去。赵珏想着好久没去过外公家了，也跟着去了。 临去前，赵珏赶去山上打了两只野鸡，一只野兔，准备带过去当孝敬。杨氏也准备了点点心和零嘴带过去给几个侄儿吃。母子几个拎着东西就跟着杨氏回娘家了。 杨氏家在隔壁杨家村。杨是村里大姓。外公杨大明，外婆林小花，两人共育有二子一女。大舅舅杨路，小舅舅杨虎和母亲杨氏。 他娘因为是家里的小闺女，自然很受偏爱。可以说他娘这辈子，在家爹娘和哥哥疼爱，出嫁丈夫疼爱、公婆与妯娌和睦，儿女也孝顺，没什么不顺心的了。 一路赶到杨家村，村口就有认识的人认出了杨氏，过来搭话：“哟，杨家小闺女带着孩子回来啦。这是还带了这么多东西，真够孝顺的。” 杨氏笑了笑：“这不是很久没带孩子回来看外公外婆了么，正巧有时间就回了一趟。这些个野物都是自家孩子上山打的，不值几个钱。” “大娘，我赶着回家呢，不说了啊。”说着便带着娃几个走了。看着人一阵眼热。 一路上几个村里人寒暄，杨氏都打了招呼就过去了。一直往家走，隔老远就看到了杨家门口等着的人。 “爹，娘，女儿来看你们了。还有玉姐儿，琰哥儿，珏哥儿。来，都快过来。”杨氏把东西交给她娘林氏，就赶紧让几个孩子过来叫人。 “外公，外婆，大舅舅，小舅舅，大舅妈，小舅妈。”拉住要跑的赵琰小包子，叫了一圈人后，赵珏就不说话了。 几个孩子分别叫了人后，她娘就让他们几个跟着几个表兄妹一起玩儿了。赵玉有两个表姐带着倒挺热络。赵琰小包子也不怕生，跟着几个表哥耍的欢快。唯独赵珏就待在一旁看着他们几个玩儿，显得有些冷清了。 大表哥杨大凡已经十五岁了，要定亲的人了，自然不可能瞎玩儿，和赵珏也明显说不上什么话，倒是在一旁有些拘谨。 二表哥杨二凡十三岁，倒是比赵珏大不了多少，但是他平常玩儿的显然和这位堂弟不同，不敢造次。 小表弟杨三凡七岁，带着赵琰玩泥巴玩的风生水起，根本不记得几个哥哥了。 一时间几个大的孩子间有些静默，就在一旁听着几个大人说说话，也不尴尬。 这边，林氏让大儿媳把东西提进厨房，便拉着女儿问道：“怎么带这么多东西，还有野物？” 杨氏摆了摆手，“这都是珏哥去特地山上猎的。一说要来这儿，他就上山了。” 杨老头很高兴，连声大呼：“好，好，好。珏哥很出息。”转而问道：“珏哥要考秀才了吧？我记得上次你说考上童生了的。” 上次赵珏考上童生后，有回来过一次给家里人报喜。所以家里人都知道。对此，杨家人既开心又羡慕。两个儿媳看着赵珏想：为什么就不是自家儿子呢。然后看着自家儿子一阵幽怨，倒霉的蠢儿子。 说到这儿，杨氏就笑的合不拢嘴，“是呀，八月份院试。没多长时间了呢。” “好，好，好好考。你们也得照顾好珏哥儿才是。银钱够不够？” “够了，珏哥儿自个儿挣的钱都有的多的。根本不用我们操心。”杨氏笑道。 林氏却骂道：“什么样的糊涂蛋才会说什么儿子不用你操心，不操心他你操心谁。不好好照顾好他等回来我就扒你一层皮。” 说着转头对赵珏说：“珏哥儿，你娘不好好照顾你，你就来外婆这儿告状，外婆替你收拾她。”一副好收拾她娘的样子，看的赵珏一阵好笑。 “好的，外婆。”赵珏乖巧答道。 第19章 打猎 眼见着大人们聊着各家的家长里短，几个表哥越来越坐不住了。 二表哥凑了过来，对着赵珏说道：“表弟，听说你会打猎？水平高不？” 赵珏笑了笑，道：“还行。” 二表哥眼神一亮，说道：“那你能不能带着我们进山？我想跟着去打猎耍耍。” 赵珏却问了句：“你会不会打猎？手里头有没点儿功夫？” “会，我会打野鸡。”二表哥还怕赵珏不信，拉过大表哥，说：“不信你问我哥。” 大表哥点了点头，道：“他确实会抓野鸡，但是都是点儿三脚猫功夫。如果你们只是在山外围转转倒是可以，但不可以往里边去。山里很危险。” 二表哥也忙表态：“我只是带着珏表弟在外围瞅瞅，不往深山去。我们就在外头耍耍。” 大表哥也就同意了：“那我们三个去。我也跟着你们一起去。”说着两个人看向赵珏。 赵珏点了点头，道：“好。不过还得准备点东西。” 赵珏去柴房找了根木头，又随便在厨房找了把菜刀，削削减减，找了一根弹力带，做了三把小弹弓。将另外两把递给两位表哥，道：“带上这个，总比生扑猎物要强。这也是我目前能找到的最简单的工具了。” 二表哥摆弄着手里的小弹弓，开心地说：“没想到珏表弟你还有这一手。我很喜欢。走，咱们上山去。” “好。” 于是三人便跟长辈说了声上山去了。 这边他们刚出门，那边大人们就在说这件事儿。 二舅娘扭了扭二舅舅身上的肉：“你怎么就让你家那小子上山了，他几斤几两？”大舅娘也有些担心，只是没说出来。 二舅舅却不以为意：“不是珏哥儿在吗？再说，他们说了就在外围打弹弓玩儿，不进去里面。” 杨氏也怕兄嫂因着这个闹矛盾，道：“我家平安是会武的。平常也跟着他师父进过深山。他师父是个老猎户了，他都经常夸平安厉害呢。有平安在，不进深山是出不了事的。” 听了杨氏的话，两位舅娘才安心些。不过到底没有彻底放下心来，毕竟珏哥儿才几岁，能有多厉害？ 这头，两位表哥进了山，就好像孙悟空进了水帘洞，好不惬意。尤其是二表哥，不停地用弹弓打石子，本事没多少，但玩的是真开心。 突然，赵珏听到了轻微的响动，在不远处草丛里跳出来一只兔子。示意两位表哥噤声后，赵珏拿起石子，弹弓瞄准猎物，精准射击，猎物倒地。走过去将兔子拿起，赵珏继续往前走。 两位表哥却深感震撼。 “珏表弟，你的准头既然这么好，你平时是怎么练的？”二表哥问。大表哥也盯着他，等着他回答。 赵珏头也不抬地答道：“多练练打石子，自然就有准头了。” “那我也要练。”说着，便拿着石子到处找目标练起来。 赵珏看了摇了摇头：“不要盲目地练。你找个目标，盯着它一直练直到射中为止就好了。先是用死物练，死物练成了换活物。在家里捉只兔子让它跑，你用弹弓射，什么时候能一次打中了才可以了。” “嗯，我知道了。我去找棵树试试。” “好。” 看着两位表哥乐此不疲地玩着弹弓，赵珏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误人子弟。不过这个想法也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就消失不见。 为了帮助两位表哥练习准头，赵珏在发现猎物第一时间都会示意他们先来，等猎物快跑了的时候他才出手，一击即中。 就这样，待在山里一下午，也猎了五只野鸡，三只兔子。这还只是在外围蹦跶。若是里面，恐怕不知道有多少。 想到这儿，两位表哥说话间不免带了一点遗憾，赵珏察觉到了，便说道：“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为好。山里的猎物无穷尽，但是再多的猎物也是要有命享的。没本事不仅什么都猎不到，反而还会搭上一条命，这就是贪心的下场。” 想了想，又道：“还有，今天是我在，所以你们在外围练练弹弓没事儿，以后要练千万不要自己来，就在家里找个木头桩子练就成。像你们今天闹出来的动静，得亏今天外围没有大型猎物，否则都会被你们给招来了。” “也不要怪我说话难听。我也是害怕你们因为我而出事儿。万一哪天你们因为这个出事了，所有人最先想到责怪的一定会是我。因为是我带着你们玩儿这个的。正因如此，我责任重大，更应该跟你们讲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打猎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简单，反而充满危险。” 说完，几个人一路沉默着下了山。临近山脚的时候，二表哥突然道：“表弟，我知道了。是我错了。我不该老想着进深山得更多猎物，没有这个实力是要送命的。我以后不会了。没有实力前都不会再随便踏上那片山。” 大表哥也很羞愧：“我也是。不该想那么多的。” 赵珏安慰道：“没事儿，今天也是玩野了，所以才思虑不周。以后怕是也少有这样的机会了。” “回去吧。” 说完三个人就回家了。 回到杨家，看到三个人带回来的野物，杨家人都惊呆了。几个小的连忙吵着要吃肉肉。 大舅舅看着这些野物，笑道：“好小子，这些野物都是你们自己打的？” 大表哥和二表哥很羞愧，因为这都是表弟一个人打的。 “嗯，我们打的。”赵珏道。 大表哥连忙道：“全是珏表弟打的，我们俩还没那本事。”说着羞愧地低下了头。 二表哥也说：“就是，就是。我们什么都没打到，光玩儿了。” “大家一起出去的，就是一起打的，没得算在一人头上。”赵珏正色道。 杨老头看着自家几个孩子很欣慰，说道：“都是好孩子，咱们今天晚上放肆吃肉。哈哈哈哈” “对，晚上吃肉，珏哥儿多吃点。”林氏附和道。 一家子其乐融融。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桌上少有的出现了好几盘肉，全是鸡肉和兔肉。大家都吃的嘴里流油，喷香喷香的。 吃完饭，坐下又唠嗑了几句。杨氏就带着孩子们准备回家了。今天待的也够久了。趁着天还没完全黑，早点回去睡觉才是。 告辞了杨家人，大家都客气得你来我往送了点东西，便踏上了回家的路。赵琰小朋友今天玩儿累了，趴在赵珏的怀里呼呼大睡。稳了稳托着赵小朋友的手，另一只手拉着妹妹快步往回家的方向走。 在天正式黑下来前，母子几人终于赶回了家。 赵爷爷和赵奶奶等到了几人回家也放心了下来。 赵奶奶道：“还以为你们今晚会直接在你娘家住下了，看这么晚没回来。结果这个点还是回来了。” “本来就准备要回来的。今天耽搁了时辰，下次会早点的。”杨氏解释道。 “嗯，赶紧让几个孩子洗漱完睡觉。我看几个孩子都累了。”赵奶奶看着赵珏一脸心疼。 “嗯，平安先去吧，今天也是累坏了。带着几个孩子在山上玩儿了一下午，可不是该累坏了吗。”杨氏凝着赵珏心疼地说道。 赵珏也没推辞，在山上待了这么久，又陪着两个人疯玩儿了一把。这会儿实在是有点困了。 洗漱完后，赵珏几乎是躺床上就睡着了。 第20章 存钱买房 翌日一早醒来，照例习武，之后回房看了会儿书。最近书店没什么书看，所以只接了抄书任务，不打算往书店跑了。 将偏门点的书籍，尤其是算学又看了一遍。此时赵珏感觉有点脖子酸痛，就起身倒了杯水喝。喝完水，赵珏想起此次院试。 院试考试其实赵珏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除了隔段时间去夫子那报备，接受考核。其余时间赵珏都没有放弃练习，每天也留了额外复习的时间。所有的练习也会送到夫子桌上接受批改，以期更好。赵珏觉得自己做的差不多了，没什么可增加的了。 又想起家里，家里除了白天劳作，出去挣钱，晚上都会花一两个时辰坚持认字计划。众人都保持的很好，赵琰小朋友最近都乖觉了不少，尤其是对他新得的拼图兴趣尤浓。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赵珏也在准备剩下的拼图了。 想了想，好像没什么事儿了。思绪放空。突然想起在府城时的一个想法。 在府城陈家时，其实赵珏脑海里就有一个想法—买房。不过当时想着没钱，而且还不太急，所以这个想法也就在脑海里闪了一下，就没再想过了。 现在重新想起来，却觉得势在必行。一是自己这次赶考还要去府城。与其住客栈或者去麻烦陈家，不如自己买个房，省事又省心。以后如果家里人来府城无论是考试还是办事都能有一个落脚之地。 二是考完如果有机会的话，赵珏想去府学求学。不是说县学不好，而是有更加优厚的条件下，是人都会选取对自己发展最佳的。而府学就比县学要好多了。师资力量、藏书丰厚这些都是县学比不上的。如果有机会去府学求学的话，那势必要在府城有个自己的落脚之处。 所以，买个房子就很有必要了。 想着，把自己的存款拿了出来。府试之后，赵珏就还有八十七两存银，加上这里几个月抄书的，一共存了一百三十六两银。在府城买个二进房子最少得二百两，可能还不够。那赵珏这一百多两就不够看了。买个一进的倒也够了。 想起父母那里银子可能还没有他多。赵珏思忖了一番，决定光抄书还不够。光是抄书，从这里直接抄到八月院试考试也只有两个多月时间了，到时怕是加上家里的积蓄也存不到两百两银。还有什么法子呢？ 猎物？打猎。对了，自己能打猎挣钱。只是要挣大钱，只能去深山了。最好还能找到什么稀有药材人参什么的。那就更好了。 想到这儿，赵珏眼神一亮。既然准备好要去打猎，得好好准备才行，还得跟林师父说一下，看能不能一起去。 赵珏将打猎工具找了出来。这些都是学打猎以来，林师父亲自做来送给他的。都是他非常珍贵的东西。将东西准备好。赵珏想着还缺了点东西。想着林师父现在也应该不在家，就准备去一趟镇上。 到了镇上，赵珏直奔铁器铺。打铁匠是个壮硕的汉子，人高马大，肌肉随着打铁的动作不停颤动，随着双臂挥动，汗渍也不停滑下，看着人一阵不适。 赵珏收起了打量，对着打铁匠道：“老板，我想要打造一把大刀，和一把匕首。都要用你这儿最好的材料，你这儿做吗？” 打铁匠笑了笑，脸上肌肉抖动，道：“做，做好大概两天时间，后天就能来拿。总共五十文，先收定金十文。” 赵珏数了十个铜板递给对方，道：“我要用最好的材料，一定要保证质量。要是砍一下就断了我可不依。” 打铁匠见对方有些不信任自己，也不恼：“您放心，我这儿是镇上最好的打铁铺了，您尽可去打听。质量保证，童叟无欺。到时候来取货就知道了。不满意可以当场退钱。” 听到这儿，赵珏也就放心了。 来到其他铺子，挑了一根二十米长的粗绳。看着没什么缺的东西了，赵珏就准备回家了。 回到家就开始准备抄书了。一直算计着时辰，打量到林师父该回来的时候，赵珏就去了林家。 敲了敲门，不一会儿，林师父打开了门。看到门外的赵珏，侧身让他进来。 “林师父，最近过得怎么样？今天猎物收成如何？”赵珏先说道。 “还行，今天没打到什么打猎物，但是小猎物却很多。”林平头也没回，答道。 看着院子里仅剩的两只野鸡，一只野兔，想着这应该是林师父今晚的晚餐了。赵珏也不打算卖什么关子了，直接说道：“林师父，我明天想进一趟深山，您一起去吗？” 林平有些疑惑地问道：“进深山干啥？你有啥事儿？” 赵珏也不隐瞒，道：“我想存钱，我打算这次去府城买个房子，可是还缺不少钱。打算进几趟深山，看看能不能碰上值钱的东西。” 林平想了想，也就同意了：“行，你要去就早点过来叫我，咱俩一起去。也有个照应。只是你这心思还是要多花在考试上才行。” 听到林平这话，赵珏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不耽搁考试的。我不是总去，就偶尔往里头进一次，就当学习之余放松放松了。不碍事儿的。” “嗯，你想好就行。今晚在这儿吃还是回家？”林平转移了话题。 “我就不在这儿吃了，没跟家里人说好，怕他们不知道我去哪儿了，等下该着急了。” 林平点点头：“那好，我就不多留，你自便。”说着便去厨房忙活了。 赵珏在林家待了一会儿，便告辞了：“师父，那我先回家了。明天见。” “好，明天见。路上小心。” 赵珏应是，便离开了林家。 回到家中，刚好要开饭了。赵爷爷看见他从外面回来，便问了句：“平安这是去哪儿了？这么晚回来。” 赵珏解释道：“去了趟林师父家。就说了几句话，没出去多久。” 赵爷爷一听去了林家，问道：“你找你林师父是有啥事儿？” 看了爷爷一眼，赵珏道：“我准备明天跟着林师父去趟深山。” 这下整个赵家因为这话沸腾了。虽说赵珏跟着林平去深山的次数不少，但是家里人还是免不了担心。尤其是还没有几个月就要参加院试考试了，要是这当口发生了什么意外，赵家人得哭死。 杨氏反应最激烈：“不行，平安，我不许你去。要去也只能去外围，深山不许去。” “对呀，深山多危险啊！不许去。”赵奶奶也道。 赵老大也担心儿子，说道：“不是爹不让你去，只是你本事大了，也得考虑考虑自家老父亲承受不承受得住。你这出去一趟，家里人得多担心。” 赵珏低下头，沉默着没说话。 赵爷爷看了孙子一眼，倒是问了句：“一定要去？” 赵珏抬起头，看着爷爷，双眼坚定：“嗯，一定要去。” 杨氏听了这话，忍不住底泣了出来。赵家其他人也不好受。 赵珏看到这种情形，他也很无奈。他是万万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形。自己又不是第一次进深山。之前第一次是瞒着去的，回来了之后一大通数落。但最后还不是默认了吗？现在他都这么大了，竟然还是不放心。本来以为只要说一声就好，却没想到大家反应这么大。 看着哭泣的母亲，赵珏心里也不好受。 “娘，我又不是要出事儿了，您现在哭什么呢？”给他娘擦了擦眼泪。说道：“我这儿又不是头回进山，而且林师父会一起去。有他照应着，再加上我自己本身又不是个废物。真遇到了大猎物，再怎么样逃还是能逃得了的。真没必要哭成这样子。” “爹，你也劝劝。”说着，把他爹拉出来挡招。 这时，赵爷爷说话了：“好了，就这么定了。你要去就去。但一定要小心，什么都比不得自己安全。知道了吗？” “是，爷爷，孙儿都明白的。”赵珏保证道。 其实大家都知道赵珏虽然人小，但是本事大，人也有主意得多。只要是他要做的事，还真没人能拦得住。所以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第21章 进山 晚间，赵老大拉着赵珏来到他房间。赵珏看见他娘也在房间里等着，就知道俩人是要问个明白了。 进房后，赵老大先把房门关上，就开始问了：“你说，你为什么非要进山？我不相信你这没有理由。你现在给我和你娘好好说说。” 赵珏也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反正他们迟早会知道。 “我准备这次去府城买房。” 话音刚落，整个房间里陷入一片沉默。 良久，赵老大开了口：“你是什么时候有这想法的？上次在府城？陈家？” 赵珏点了点头：“嗯。我想着我们也该在府城买个房。不仅更好赶考，以后弟弟们也能用。而且我还准备试试能不能考上府学，到时候如果在那儿求学的话，也是要在府城有个落脚之处的。” “可是你也该跟我们说的。”赵老大一阵挫败：“唉，也是，其实我们也帮不上你什么忙。爹娘这么些年来，挣的钱怕还没有你多。是爹没用。” 怕他爹多想，赵珏忙道：“没有，我这儿不是还差不少钱，到时候还得跟爹娘借呢。只要爹娘不嫌弃我花钱多就好。” 想着也是要买个房，既然需要就得买。赵老大让他娘将这些年存款拿了出来，零零总总也就三十多两。都是他爹他娘辛辛苦苦挣得。 “爹娘也没什么钱，都在这儿了。到时候需要就说。”赵老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要买房需要的银钱太多，他和他娘确实没办法，也挣不到。只有这么点了，希望能帮上点忙。 赵珏点了点头：“会的。到时候我会找爹娘要的。” 说清楚了，赵老大也就没事儿了，便道：“好了，事情既然说清楚了，就回房休息吧。明天小心点。” “嗯。我会小心的。”赵珏应是，踱步出了房门。 回到自己房间，赵珏拿起笔墨，铺好纸张，静静地练起字来。今天晚上心有点不静，还是被家人的情绪给影响了。练了几百个大字后，赵珏感觉心里沉静了下来，便停了笔。准备洗漱完就睡了。 第二天早早地吃了早饭，带上准备好的工具就出了门。 赶到林家，林师父早就等着了。看着他准备好了，两人背着东西就上山去了。 今天要进的是深山，两人很是小心。在外围打了几只野鸡野兔，一路往里走。走至内围，两人呼吸轻缓。 听到头顶传来一阵悉索的声音，赵珏快速反应过来，把头一偏，身形快速躲闪开。便发现刚刚站立着的地方树上盘旋着一条蛇。蛇身通红，蛇信不停伸进伸出，赵珏判断这是一条毒蛇，便赶在蛇头过来时，身形快速一闪，拿起柴刀往蛇七寸的地方砍去。一刀两段，舌头顿时萎靡了下来，蛇身还在地上不停蠕动，赵珏觉得恶心，也不多看。收拾好尸体，便接着往下走。 往前走了一阵，来到了一个水池边。这里有水源。按照常理来说，此处应当时常有野兽出没。池边有动物脚印，应是动物来此处喝水留下的。 赵珏和林平四处观察，就怕野兽偷袭。这时，听到了一阵兽类的脚蹄声，应当是野猪类的，听的出来声音很重。是个大猎物。 两人对视了一眼，往两边散开，隐去身形。这时，两大三小野猪出现在他们视线。真是野猪，大野猪大概有三百多斤的样子，小的也有一百多斤。两人打好手势，趁着小野猪喝水的时候，往两只大野猪身上射箭。 赵珏这几年箭术已经练出来了，一击即中，一箭封喉。不停地往野猪身上射箭，直到第一只野猪倒地，赵珏又开始射第二只。不消片刻，将猎物解决，两人将东西收拾好，就准备好离开了。此处刚刚发生血战，并不宜多留，以防吸引来更多更凶猛的野兽。 两人拖着手里的野猪，准备就此下山，猎物太多，也不好拿。主要是太重。要下山的时候，赵珏跑去池边洗了个手。突然，赵珏注意到了池边草丛里藏了有东西，趁着对方没注意，赵珏一箭射过去，感觉中了目标。赵珏走了过去。 不敢轻敌，赵珏小心地走了过去。拿箭拨了拨草丛，一看，就是一只野兔，没什么意思。正在他捡起野兔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草丛里头还藏着一个东西，赵珏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东西。只见被草丛掩盖住的枯木上长着两颗菇状物的东西，物呈紫色。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紫灵芝，看这样子，感觉像是。赵珏也没见过真正的灵芝，并不了解这东西。但看它长在这么隐秘的地方，丝毫不惹人注意，赵珏心想：真是灵芝也说不定呢！ 正好一大一小两颗。赵珏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挖了出来，仔细用布包好放进背篓里。如果真是灵芝的话，可发财了。 快速跑去林平身边，拿出东西给他看了看，也许他认识也说不定。 “林师父，您帮我看看，这东西是什么？”赵珏兴奋道。 林平看了一眼又一眼，最终道：“不清楚，没见过。应当是药材吧。可以拿去药铺看看。”说着把东西递给了他。 赵珏把东西小心地收好，两人就准备下山了。日头已近正午，两人停下来吃了点干粮，随后拖着野猪下了山。 等到山脚下的时候，他们停了下来。林平回家把板车拉了过来，让赵珏在原地等着。之后把野猪搁置在板车上。野猪很多，一个板车放不完，又跟村里人借了一辆，花了五文钱。 等把野猪全部安置好的时候，两人就准备拉车去镇上了。 一路上两人吸引了很多村里人的目光，无他，赵珏实在太亮眼了。即使今天为了狩猎方便，只穿了件青色粗布衣衫也足以两人眼球。最重要的是这还是村里有名的读书人。好多人表示了好奇。 马大婶走了过来，问道：“平安呐，这是跟林猎户上山打猎去了？这些猎物是你打的，还是人林猎户的？” 赵珏眼神闪了闪，道：“是我自己的。跟林师父一起去打的。” 马婶儿一听，来劲了：“哟，你小子，真厉害。这野猪都有三四百斤了吧？”说完便看着那大野猪垂涎欲滴。 赵珏也不说话，微微笑了笑。马婶儿看没什么好说的也就住了嘴。 好不容易出了村，这种寒暄才停下，赵珏吐出了口浊气，感觉身体放松了不少。 等到两人赶至镇上，由林师父牵头，把野猪卖给了镇上酒楼。 酒楼是经常和林平合作的一家酒楼，掌柜的和林家父子俩合作多年，很好说话。见林平这次带了一个小子来也没有说什么。 “林猎户，今天又来送货了？”掌柜笑眯眯地道。 林平点了点头：“嗯，今天货有点多。” 把车上的野猪卸下来，又把猎到的野鸡野兔等放下。 掌柜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结巴地说道：“这……这……今天莫不是走大运了？还是……”看了一眼林珏，道：“这小兄弟帮了忙？” “嗯，两个人猎的。您给算算。” 掌柜一听，不禁感慨道：“英雄出少年呐。”说着便去旁称重算价钱。 一通算下来，野猪总共一千二百四十五斤，野鸡六只，野兔五只。肉全部算二十文一斤。总得算了下来，算了个整数，一共得了二十七两银。 把银子递给林平，掌柜道：“凑了个整，二十七两银，这是银子。下次再有好货，都送到这里来。”又看了眼旁边不说话的赵珏，道：“小兄弟，你也是，直接送到这里来就行。我这儿都收。” 赵珏忙应是，跟着林平离开了酒楼，径直来到了同济堂。 第22章 灵芝 考虑到灵芝的重要性，赵珏也是跟镇上人打听了一番，知道同济堂是整个镇上最公道也是最大的药铺才决定来这儿的。 赵珏决定拿那颗拳头大小的试试水。将两颗分别包了起来，拿出那颗小的，和林师父一起走进了药铺。 进药铺，小二就走了过来，招呼道：“二位客官，请问是看诊还是拿药？” 赵珏直接道：“我有一物不识，想请药铺掌柜给看看。可否请药铺掌柜出来一见？” 小二犹豫了一下，道：“好的，请稍等。我去跟掌柜说一下。” 不一会儿，药铺掌柜便过来了。这是一位五十来岁老者，眼神有神且犀利。看了一眼赵珏和林平，道：“何物需要老夫一观？” 赵珏把东西拿了出来，老者看了一眼，便呆住了。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了这是灵芝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狂喜。看着赵珏两位的眼神不禁带了一丝热切。 小心翼翼地把灵芝递还给了赵珏，掌柜欲言又止。考虑到此处不是谈话的地方，掌柜招呼道：“请跟我来。”便将他们带进了药铺后面的房间内。 坐好后，安排小二上茶。上完茶后，让小二出去了，掌柜才开始了谈话。 “免贵姓徐，是这同济堂掌柜。请问二位公子贵姓？” “免贵姓赵，另一位是我恩师，姓林。掌柜可知我这东西是何物？” 说到这儿，徐掌柜便话里多了一丝热切，激动地说道：“这是灵芝啊。多少年没见了。这应当是山里的野生灵芝吧？刚挖出来的？” 赵珏听到这真是灵芝，笑了笑道：“嗯，今天上山打猎时遇到的。就是担心自己认错了，不敢断定就是。所以才请掌柜一观。” “呵呵，听公子说话，应当是读书人吧？”掌柜觉着这也不像是个猎户，问道。 “是的，正在读书。” 说到这儿，掌柜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开了口：“公子这灵芝可是要售卖？” 赵珏点了点头，道：“是的，请掌柜给个合适的价钱。” 一听要卖，掌柜非常高兴。想了想，道：“灵芝这东西金贵的很。你这灵芝个头虽小，但胜在保持完好。只是说实话，这灵芝拿去京城可能能卖个一千多两，富贵人家并不缺银子，就缺这珍稀之物。但在这镇上小地界却卖不上什么价。我这药铺最多给你五百两，我再个人给你加上一百两，给你六百两，你看是否可行？”说着殷切的看着赵珏。 赵珏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反正自己还有一颗，到时拿去府城再卖出去。现在这颗先卖了，拿着钱回去改善一下家里生活也好。 点了点头，道：“好。就六百两。” 成了一单大生意，掌柜笑的脸上褶子都开了花，道：“行，我去取银票。” 不一会儿，掌柜便回来了，道：“这是五百两银票，这里是一百两白银，仔细收好。”说着把包着的一摞银子和一张银票郑重地交给了赵珏。 赵珏接过银票，把银子放进背篓。就起身告辞了。 “那行，买卖谈完了，那我们也就告辞了。”说完就和林平往外走。 掌柜也跟着出来送送，“好，慢走。以后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可要想着我们同济堂啊。老夫一定给你个公道价。” 赵珏笑了笑，道：“行，掌柜留步。” 摆了摆手，赵珏让掌柜留步，和林平二人离开了同济堂。 走了一通路，直到看不到那同济堂了，赵珏停了下来，长呼了口气。对着林平说道：“林师父，紧张死我了。呼，这么多银子，一下子就发财了。” 林平也为他高兴，不过他也更小心，道：“揣了那么多银子在身上还是小心点。早点回家为好。现在你还要办什么事吗？还是直接回家？” 赵珏想了想，道：“买点东西回去庆祝一下。现下也不缺钱了，花点银子开心开心。” 林平也是很无奈：“省着点花，再多的银钱也得省着点造。” “嗯，我知道。今天开心。就这么一次。今晚您就留我家吃顿饭，我去买点好酒招待你。” 说着就领着人往酒楼跑。 赵珏去酒楼买了两壶好酒，又打包了两个肉菜，接着赶去点心店买了几盒点心，一通花下来也就花了二两多银。他自己没什么感觉，反倒把林平看的一阵肉疼。这败家子。 两人一路赶回了家。赵珏将板车还了之后，就拉着林平来到了赵家，留他下来吃饭了。 回到家后，赵家人看到赵珏相安无事，紧张了一天的心也放了下来。招呼着林平坐下。 赵奶奶接过林珏给她的东西，一阵心惊：“你这小子，这一趟出去挣了多少，又花了多少？我看挣多少都不够你一次花的。你瞧瞧，净会乱花钱，看我不让你娘收拾你。” 其他赵家人看了也一阵肉疼。 赵小叔道：“这是挣了好多？要不然你会舍得这般花。” 说来整个家也属这赵小叔了解他，赵珏点了点头，道：“是呀，挣了好多。最起码这几年不愁钱了。” 赵家人一听，集体震惊。 “几年，那是多少？”赵爷爷问道。 其他赵家人也都直勾勾地盯着他。 赵珏清了清嗓子，说道：“也就六百两吧。” 这一下把赵家人吓得不轻。林平也在一旁看着这小子耍宝。 “六百……”赵二婶娘还没把话说完，赵二叔就堵住了她的大嗓门，喝到：“轻点声，你想让全村人都知道呢？”等人劲头缓下来了才松了手。 静默了许久，赵爷爷问道：“怎么来的？你这是碰上什么了？”说着在他身上一阵扫视。 杨氏也想着若是大猎物，还不得受伤。过去一阵检查，确定没受伤才放心了下来。 赵珏看着他娘，道：“放心，我没受伤。我这次能挣那么多钱是因为我在山里找到了一颗灵芝，卖了六百两。”至于还有一颗，赵珏没说，连林师父都不知道他自己还留了一颗。赵珏打算那颗灵芝卖的钱留着当应急用，也不打算跟其他人说。 听到赵珏在山里找到了灵芝，众人又是一阵羡慕。这些年往山里跑的人不少，能挖到灵芝的这是头一个了吧。看人家林猎户不是什么都没挖到吗。真是让人羡慕。 “哈哈哈，好啊。好小子。还是你小子运气好。”赵爷爷笑道。 “好了，大家伙今天晚上吃顿好的，庆祝一下。之后，都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尤其是家里其他人，这件事不能跟任何人说，知道了吗？也不能给几个小孩子说。谁嘴里没个把门的就给我滚，我们赵家要不起你。 这钱也是平安自己的，谁也别惦记。我赵家在几年前银钱都各自分了家。各家的银钱各家自己管。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虽然没正式分家，但没分的只有这房子和地里的田地。其他的不该惦记的少惦记。 要是因此给平安招了祸，让一家人离了心，到时候别怪我老头子狠心了。这样的人我赵家容不下。都听清楚了？”至于林猎户，人家心里有数，便不提了。 “听清楚了。”众人应和道。 “爹，我们都知道了。不会惦记平安的东西的。这都是他自己的本事。你儿子我也有自己的本事，能自己顾家。”赵二叔说道。 赵小叔也不甘示弱，道：“我也是，大老爷们怎么能惦记侄子的东西。我自己能挣。” 两位婶娘也表示不惦记，他们自己有自己的钱。 看着家里一片和乐，赵爷爷很开心，“好，很好，我赵家人都是好样的。平安也是好样的。以后也要记着你两位叔叔好，能拉拔一下就拉拔一下，知道吗？” 赵珏应道：“是，爷爷，大家对我的好，我都知道的。” “嗯，准备开饭。” 吃着酒楼里打包的菜肴，品着好酒，赵爷爷觉得这样的人生简直太幸福了。 第23章 买地 酒足饭饱之后，林平和赵家人唠嗑了一会儿，就告辞回家了。赵珏把准备好的点心给他带上，将人送至院门，看着人走远。 等回过头来，赵家人也准备洗漱完就睡觉了。 赵珏洗漱完，来到了父母的房间。把门关上，赵珏把今天新得的六百两银拿了出来。 赵老大夫妻二人看得眼都直了。听到是一回事儿，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儿子，你这是……”赵老大疑惑地问。 “这是今天卖灵芝得的钱。总要让你们清楚才是。这钱我准备拿出五百两去买地，剩下的就自己留着。到时候去了府城，买个好一点的房子。明天我跟爹去一趟镇上，先去牙行买好地，办好地契。到时候这些田地就归爹娘管了。当然，只要找人租种就行，你们管好收租，其他也不用管什么。您看，这样安排行吗？” “行，到时候我俩去一趟就是。”赵老大应道。 “行，明天叫您。我先去睡了，您二老好好休息。”赵珏收好银票和银子，走了出去。 赵老大夫妻看着自己儿子远去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 “他爹，你说平安咋就这么能干呢？上山一趟就捡灵芝，这可是灵芝诶。人老猎户都看不到的东西偏偏让他捡着了。”杨氏感叹道。 “谁知道呢！说来也是我们做父母的苦了他。平安从小就得自己想方设法地挣银钱读书。就连考试完了有一点时间都想着抄书挣接下来的赶考费。昨天想要买个房子还得自己拼命地挣。现在好了，捡了颗灵芝就解决了接下来几年的事情。不仅接下来的赶考费不用愁了，房子钱也挣来了。有这么个儿子也是我们做父母的幸运。” “可不是嘛。要不是平安，我能挣到这么多钱？只是等地和房子一买，也没什么存银了。”杨氏说道。 “不是可以靠地租吗。买了地就可以租出去，到时候直接收租就好了。”赵老大想到自己马上就能拥有几十亩地就高兴的不行。 “嗯。到时候买地就写平安的名字，都是他的。他的弟弟以后长大自己挣。” “行。” 聊了会儿天，两人也慢慢地睡着了。 这边，赵珏看着眼前的银子，看了一会儿又收了起来。想着明天要去买地，就准备睡了。 第二天，赵珏和他爹早早地出了门，来到镇上。 先去牙行买地。两人来到一家名叫中发牙行的店铺门前。 进店之后，店里的伙计迎了上来：“您好，两位客官看需要点什么。我们这儿买田地、买铺子或者买房子都有，还支持租买。或者小公子想要买书童，买仆人皆可。” “小二哥，我们是来看看可有合适的地买。”赵老大打量了一下店铺，冲着店小二说道。 小二笑着说道：“好的，请稍候。”说完就进了店铺里面。 不一会儿，店小二领了一位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过来了，对着二人说道：“这位是李中人，接下来由他来为二位介绍。”说着便离开了。 李中人开口道：“两位客官好，我是李中人，很高兴为您二位服务。请问您二位有什么要求？” 赵老大直接道：“可有离赵家村近的田地？” 李中人想了一下，道：“离赵家村近的，倒是没有，不过离这镇上近的倒是有。您看是否可以？” “也行，我想先看看地界。” “行，我这就带你们去看看。”说着三人一起离去。 三人来到田间，李中人指着一片地道：“这里过去一片地都是要卖的。是镇上的林老爷要搬去京城了才委托我们帮忙卖地的。有好些已经卖出去了的，剩下了这里大概还有六十五亩，都是上等水田，一亩十两银，能收获五百斤粮食。您看看合适不？” 赵珏看了看这成片水田，绿油油的一片，放眼望去美不胜收。 赵老大觉得很满意，看了看赵珏，见他点了点头，就做主买下了，道：“可以，我们要五十亩上等水田，都要成片的。” 李中人看客人直接要了五十亩田，特别爽快，道：“行，您看，从这里到这里，一共五十亩，我带你们看看。看完咱们就回铺子里过契。” 李中人领着二人一路看过去，田地是真好，赵珏两人都挺满意。 李中人问道：“你们这地是打算继续给给佃农种吗？” 赵老大想了想，道：“嗯，您有什么建议？” 李中人道：“这地这一季的粮食还是林家的。下一季才是你们的。这地原也有佃农租种，你们可以看看是否让他们继续租种。” “去看看人吧。看完了再考虑是否给他们继续租种。这原本的地租是多少？”赵珏道。 “原来林家是收地租五成。您也可以参考参考。上等良田，并不缺人种。” 说话间，就带二人看了租种这五十亩地的佃农。是两户人家，总共三十几口人，都是农家人。 赵老大和几位老农交谈了一番，聊了聊家里人口，田地收成情况，将该了解的了解了一番，觉得差不多了。就定了下来。 “还是让他们继续种，就不换人了。租金一样，还是五成。您来给我们签个合约。” 李中人忙应道：“好的。”转头对着佃农说道：“这就是你们新主家了，以后，租金不变，明年交地租租金就要交给赵家了。这两位是赵老爷，赵公子。可记清楚了？” “记清楚了。”佃农们应道。 双方办好新的契约后，领着二人看完田地，几人回了牙行。 回到牙行准备好了签订契约，李中人看着赵老大，道：“上等良田五十亩五百两，税银二十两，中人费二两，总共是五百二十二两。” 赵珏算了算，不错，点了点头，将五百两银票拿了出来。又另拿了二十二两散银出来。道：“五百二十二两，您确认一下。” 李中人见到这大手笔银票，顿时一惊。想不到这二位还能有这么大手笔。小看了这农家人了。 “好的，请稍等。” 李中人拿起银票仔细看清楚，又看了二十二两银，然后对着赵珏道：“确认无误。” 之后，李中人又跑了一趟衙门把地契办好。 等他再次回来时，一切都已办妥。 将手里的地契交给赵老大，李中人道：“客官，这是您的地契。请收好。” 赵珏在一旁看了一眼，发现所有地契写的都是他的名字，有点诧异的看向他爹。 他爹以为有问题，便问道：“怎么了？哪里出了问题？”可他看没问题啊。 赵珏问道：“怎么写的是我的名字？” 赵老大一听，也就知道问题在哪儿了，“好了，没问题，你的地当然写你名字。就这样吧。” 赵珏也只能就这样了。确认无误后，点了点头，转向李中人，道：“谢谢您的帮忙。今天您辛苦了。” 李中人忙道：“不辛苦，不辛苦。小公子以后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还可以到牙行来找我。” 赵珏想了想，道：“确实有一事可能还要找你帮忙。我想找一个书童，您看看可有合适的。” “找书童？”赵老大疑惑道。 “嗯，找一个书童帮忙跑跑腿也是好的。比如说看榜的时候就不用我们自己挤了，那模样，特吓人。我不想挤，您也别挤了。”赵珏解释道。 “嗯，那就挑个合适的。” 李中人等两人商量完了，就去找人了。 第24章 买书童 等到李中人把人带进来。赵珏看了看，一共有十个人，穿着干净，看的出来来之前整理了一番。高矮胖瘦，任君挑选。 李中人道：“这些全是适合您这年纪的。十三岁到十六岁不等。有识字的，也有不识字的。您看看哪个更合眼缘。” 赵珏打量了几人一通。问了个问题：“如果现在发生了一件事情，我有我的想法，我爹有我爹的想法，当然，你自己可能也有你自己的想法，那么你最后会选择听谁的？一个一个回答。” “我选择听公子的。”第一个男孩说道。 “听公子的。” “听公子的。” …… 全部都选择听公子的。赵珏点了点头，道：“晚上，我在看书，这时你认为你会在做什么？” 第一个男孩想了想，答道：“我会伴在公子身侧，听候差遣。公子写字，我就磨墨。公子饿了，我就准备吃食。” 第二个说：“在一旁等着。” 之后大多是相同的看法，其中有一个高个子的回答吸引住了赵珏。只见这个高个子憋红了脸，说道：“公子看书我不会看。我就去问问其他人看看我有什么可干的。我去干活，不吃白食。” 想了想，赵珏问道：“可有在厨艺上出众的，或者觉得自己能学会的？” 这时，除了第一个男孩没人说话了。 “我能学，我一定能学好。” 赵珏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可识字？” “识字的，只是不多。” 又问了问之前的傻大个，“如果让你识字，你会去学吗？” 傻大个想了想，憋出来了一个字：“学。”想了想，又道：“我会学。” 此时，赵珏也就定了下来，对着李中人说道：“就这个和这个，这两个。帮忙办个契。”点了第一个男孩和那个傻大个，赵珏就让李中人帮忙办身契了。 李中人领着其他人走了出去。 等一切办妥，李中人道：“这是身契，您收好。两个书童，共十六两银，中人费一两。总共是十七两。” 赵珏收好身契，取出十七两银子。至此钱货两讫。 李中人收好银子，道：“可还有需要帮忙的？” “没有了。今天真是谢谢您了。”赵珏笑了笑，说道。 “不用客气。有您这样的客人才是我的幸运。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欢迎再来牙行找我。”李中人由衷地说道。巴不得这样的客人再来几次。 “好的。天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了。”赵珏还想着回家吃午饭，就赶着离开了。 望着赵珏几人离开的背影，李中人不禁感慨道：“年轻有为啊。此子必非池中之物。” 小二也在一旁唏嘘道：“这么有钱的农家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李中人在旁点了点头，道：“嗯，有钱又大方，这样的客人多来几个才是。”说完，两人相视一笑，走进牙行。 这边，赵珏先带几人去布坊买了几匹布，打算让他娘给两位书童做两套成衣换着穿。又给弟弟妹妹们买了些零嘴，就带着人回家了。 中午吃饭前，终于赶回了家。 赵爷爷看着他身后的两个男孩子，对着他爹疑惑地问道：“哪来的？这是干什么的？” 他爹笑了笑，说道：“书童。” 赵爷爷听了，点了点头，道：“两个书童会不会有点多？” 赵珏道：“不会，我身边总是要有人跟着的。一个出去了，总得身边留一个才好办事。” 想到什么，笑了笑，又道：“本来只打算买一个就成。想着到时候给我挤挤榜单的，省的我爹老是自己去看榜，挤回来都不成样子了。可是这个男娃比较有意思，就一起买了。终究多一个人也不打紧。” 赵爷爷不禁问道：“什么有意思？说来听听。” 赵珏笑道：“我今天问了他一个问题。我问他我在看书的时候，他在干什么。他回答说他不会看书，他会出去问问能干什么。反正他不吃白食。可把我逗乐了。觉得有趣，就一起带回来了。反正他也不吃白食，应该是个能干的。呵呵。” 赵珏想着可乐了，对他娘和他奶说道：“这几天反正我没什么事儿，你们有事使唤。”想起了一件事儿，对着他娘道：“娘，八月就要院试了，在此之前，把他们俩带进厨房，看谁有厨艺天赋。给我培养个会厨艺的书童出来。不用都会，但至少有一个要会。也不用做的多好，但不能难吃。” 转头对着俩书童道：“你们俩好好学。到时候是要带你们出去的。尤其是你。”赵珏指着傻大个，说道：“你要学点字，最起码得认字。就说我的名字，如果你不认识，你连给我看榜都做不到。这个你们俩要互相学习，共同进步。我们家会组织认字计划，到时你们一起来。” “对了，你们的名字是什么？都多大了？都给我说说。还有就是家里是否还有亲人，怎么被卖的？”想着都回来了还不知道俩人名字，也是挺不靠谱的。 瘦小的精壮男孩率先说道：“我叫余宏，今年十三岁。早年间上过两年学堂，父亲去世后就没上了。母亲再嫁，我留在了叔叔家。后来被婶婶卖到牙行卖了银钱，然后就碰到了公子了。” 赵珏听了点点头，转头看向傻大个，“你呢？” “我叫大壮，今年十四岁。没念过书，没上过学。家里有爹还有后娘和弟弟妹妹。后娘不喜欢我，爹也不喜欢我，弟弟妹妹都欺负我。我干活多，但是吃不饱。吃不饱就干活慢。后娘越来越嫌弃我，就把我卖了。我被卖了有几年了，比他来得早，可是没人要我。还是今天公子选了我，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公子的，公子别不要我。” 赵珏也没想到大壮的身世如此清奇，不过在这个年代还是时有发生的。不就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后娘一般都是恶毒后娘嘛。赵珏表示理解。 看了看大壮，道：“你以后姓赵，叫赵全。大壮这名就别叫了。既然有了新的人生，就此抛弃旧的姓名也正常。以后跟着我好好看，好好学。” “你们俩都一样，都一起努力，一起进步，互相监督。但有一点，不许互相内讧，自家人不打自家人。不许偷奸耍滑，人品有问题的一经发现我是不会再留你们了。不许背叛，这是最重要的。别人问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考虑清楚。不知道要不要说，就什么都不要说，直接说不知道就行。” “我举个例子。我娘不许我熬夜看书，我却看了。第二天，我娘来问你，我昨晚熬夜了吗，你们说说，你们要怎么答。” 余宏想了想，说道：“我会告诉公子娘亲，公子没熬夜。回头告诉公子事实。” 赵全道：“说公子没熬夜。但是公子熬夜的时候要劝。” 赵珏觉得有意思，问了句：“怎么劝？” 赵全憋了半天，说道：“直接劝，让公子别熬夜。公子娘亲会伤心，我也会担心。” 赵珏笑了笑，这娃，憨傻憨傻的，倒是有趣。 “行了，就这样。把东西放到我房里。” 忽而想到了还没有解决俩书童的住宿问题，赵珏转向他爹，问道：“这俩今晚住哪呢？我们好像没准备吧？” 赵老大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看向他娘，问道：“娘，有地方给他们住吗？” 赵奶奶还没说什么，赵爷爷就道：“赶明儿再打一张床放在东边那小屋里，让他俩凑合睡一起。今晚先在平安房里打地铺。” “打什么地铺，做床很快的。今天下午就去大栓家里让他赶一张出来。让老大去。”赵奶奶说道。 赵老大忙道：“好，我吃完饭就去说。” 第25章 教书童 解决完这事儿，赵珏松了口气。 赵爷爷看了他一眼，问道：“今天早上那么早就跟你爹出了门，不会就只买了俩书童回来吧？还买什么了？” 赵珏看着爷爷老奸巨猾的样子，也没有隐瞒，拿出田地的地契，往老人家面前一摆，道：“买了田地。” 赵爷爷一看地契，吓了一跳，“这是地契，还是五十亩良田的地契。你花了多少银子？” 赵珏看着他爷爷，伸出一只手，摆了摆，道：“五百两。” 而后，又道：“加上税银还有中人费总共花了五百二十二两银。” 赵爷爷看着他，又看了看地契，道：“也行，买地总归亏不了。以后专收地租就行。租金几成啊？” “五成。” “嗯，不错。”赵爷爷点了点头。孙子是个有成算的。 想到自己还打算在府城买房，赵珏就将这个事儿提了提，“爷爷，剩下的钱我打算在府城买房，余下的存着。” “怎么又想着在府城买房了，你要去府城住？”赵爷爷有些疑惑。 赵珏解释道：“这不是要到府城赶考嘛，在府城有房方便些。更何况家里以后也不止我一个读书，以后谁要去科考了去府城赶考也有地方住。反正是方便自家人。最重要的是，考完院试后，我有直接在府城读书的打算。在那儿有个落脚之地怎么都是好的。” 听了孙子的解释，赵爷爷只觉得这个孙子主意太大：“你想了好久了吧？之前要去山里打猎就是想要买房？你也是运气好，房子一下子就来了。”想着，赵爷爷也笑了起来。 “嗯。要不是为了房子，我也不会硬要去山里。还连累我娘掉了几斤眼泪。”赵珏笑着说道。 “你这皮猴。好了，买房就买房。你自己决定就好，反正是你自己的银钱。只是也要规划好才是。后头还要参加科考，你可不是考完秀才就不考了。银钱上怎么花自己得有个章程。”说完，也就不提这事儿了。 “知道了，爷爷。” 赵珏知道自家爷爷是为自己好，也会理解他的做法，所以才会什么都跟他说。这会儿说完，心里的一颗石头也就落了地。 中午开饭了，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余宏两个比较拘谨，非不肯上桌。等到赵珏开了口，两人才肯上桌吃饭。弄得场面有点尴尬。 吃完饭，赵老大去赵大栓家订床了。赵珏带着俩书童回了屋。 把门关上，赵珏就说道：“以后在家别那么拘谨。我家人怎么样你们也是瞧见了的，都是一些老实的农村人。所以怎么开心怎么来。人与人相处，最起码要让人觉得舒适才行。以后跟其他人相处也一样。” “不过跟他人相处如果他人让你感到不适了，你们也不要过度忍让。最起码你们要知道你们身上带着的是我的面子，如果他人踩你们就是在踩我的面子。到时候该怎么做就不用我来教你们了。” “与人发生冲突也要机灵，理在自己这边就不要怕，但也要学会适可而止。说不通时，也不要学什么泼妇骂街了，什么时候都要注意自己的风度，骂人要不带脏。打架一定要让对方先动手，对方先动了手你就可以尽情回手，只要不死人，随便打。当然最好是旁边有证人证明是对方先动的手，以免被栽赃。” “以后在我身边遇到的可能是形形色色的人。各种人有各种人的活法，到时候怎么应对他们你们得自己摸索。还有书童与书童之间肯定也有往来，怎么跟其他书童相处也是一种学问。你们自己得把握清楚，这些东西我不可能时时盯着你们，时时教导。所以你们要自己学，怎么好好跟不同的人相处。” “现在你们要学的第一课就是怎么跟我的家人相处好。如果连这都学不会，也别提什么跟我出去做书童的事儿了。带出去，太丢份儿还糟心。清楚了吗？” “清楚了。”俩书童齐声说道。 说完，赵珏也没管他们了。想起来自己还有东西在铁匠铺等着去取，赵珏就准备出门了。 带上自己这几天的课业还有抄的书，赵珏带着余宏两个出了门。 先来到镇上周夫子家。把课业给夫子瞧过批改了之后，修改了一番，赵珏也准备告辞了。 倒是夫子临走前看着他俩书童问了一句：“书童？” “嗯。今儿去牙行挑的。” 周夫子挑了挑眉，调侃道：“发财了？一次性俩？我记得你还在抄书吧？” 赵珏也不过多解释，只道：“嗯，发财了。” 周夫子看了他一眼，看他一脸认真，有些想笑。 “好了，没事就赶紧走。”就差说碍眼了。 不过赵珏知道夫子的意思，便带着书童离开了。 路上，赵珏对着俩书童道：“今天带着你们俩出来主要是让你们认认人，以后我出门也没什么可能一带就带两个。除非必要情况下，我都只会让你们其中一个出门。你们要做的是看我跟他人相处的方式判断我跟他之间的关系还有相处方式。好好看着，好好学。做书童也不是干杵在旁边当柱子的，要多听多看多想。”说完，也就不说话了。 俩书童齐齐应是。 到了书店。赵珏把抄好的书递给掌柜，跟掌柜结算了钱之后，照例又接了新的抄书任务，问了问是否有新到的书。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也没多待，带着新接的任务书，就带着书童离开了书店。 来到铁匠铺，找到打铁匠。 很明显打铁匠看到自己喜了一瞬，招呼道：“客官，可是来取东西的？您要的东西已经打造好，我这就去取来。” 不一会儿，打铁匠把制好的匕首和大刀拿了出来。赵珏拿起大刀，仔细看了一遍，刀光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寒光凛凛。 想了想，对着打铁匠道：“可能一试？” “可以，你要怎么试？” 赵珏让打铁匠去了一块粗木过来，对着木头劈过去，应声即断。很好。赵珏觉得挺满意的。 匕首也就不试了，确定没问题后，付清了剩下的十两银钱。就带着俩书童离开了。 准备回家的路上，赵珏问道：“你们可想习武？” 余宏表示都行，赵全却对习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赵珏觉得让书童习武是个极好的主意。便让两人跟着一起习武了。 这般想着，赵珏便道：“你们以后跟着我锻炼身体。每人每天早上起床先扎马步。余宏若只是想身体强健些可以不必那么辛苦，只要去村里跑步就行。赵全就蹲马步，每天蹲一上午，午时停。等到可以开始学拳法了我会教你们。” “是的，公子。” 回到家中，赵珏带着新得的匕首和大刀来到山里，打算试试威力。 也不打算用这刀来见血，赵珏拿起大刀往树上一砍，刀没断，树也没倒。看着树上被砍到的口子，赵珏表示很满意。 拿起比匕首，对着树三米开外的树一扔，匕首顺着手中的力道插进了树里头。赵珏将它拔了出来。见匕首无恙，便点了点头，满意地走了。 回到家，把匕首和刀收好。 赵珏来到书桌旁，把纸张摊好，细细地磨好墨，就开始抄书了。 下午，两人的床已经做好了。赵珏让两人跟着他爹把床抬了回来，安置在了东边房子里。给二人准备好被褥，把床铺好。自此，书童二人也有了自己的小屋。 晚上带着俩书童一起跟着家里人认字，除了赵全学得慢点，或者说根本就没学会什么，其他人都学的很认真。赵全也像余宏发出了加课请求，看着两人的努力，赵珏觉得与有荣焉。 第26章 买房 翌日一早，赵珏带着俩书童开始了晨练，给他们打了个样儿后，赵珏就不管他们了。自己在一旁练了几套拳，觉得今日份武练够了，就回房看书去了。 临走前还交代他们蹲累了就休息一会儿继续蹲，别偷懒。不管俩书童心里有多么的后悔，赵珏反正挺开心的。 看了会儿书，赵珏休息了一会儿，看见俩书童还在烈日下蹲着马步，满意地笑了笑，就回房继续看书去了。 等到俩人终于被允许停下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赵珏看了他们一眼，告诫他们蹲完马步要注意不要马上坐下，等下腿会不舒服。教他们如何舒展筋骨后，就让他们自行动作了。 下午，赵珏赶着时间把几套拼图全部赶了出来。前两天没时间做这个，现在有时间了就赶紧把这事儿做了，省的忘记了。等到全部做完了的时候，一下午又过去了。 就这样，赵珏每天过着看书复习抄书的日子，偶尔出去和林师父相约深山打猎，早上帮助俩书童习武锻炼身体，晚上带着家人们学习识字。日子就这样到了八月初一。 此时，俩书童已经认了不少字了，且不说余宏，连赵全都进步颇大，最起码赵家所有人的名字是认全了。经过这两个月的训练，两人的武艺也练的有点把式了。余宏的厨艺也练的像模像样了，做到了当初他自己说到的承诺。 八月初一那天，赵珏将一切准备好，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带着他爹和俩书童奔赴院试考试。提前跟堂哥约好了在村口碰头，再一起去镇上跟着镖局一块儿走。 临走前，跟家里人互道了再见，在自家爷奶的泪眼相送、娘亲的不断叮嘱下，终于出了门。 跟堂哥在村口碰了头，一行六个人坐上牛车赶往镇上。路上堂哥看着他两个书童，不断侧目。他也没有说什么，反正就是震惊罢了。 刚到镇上与约好的镖局碰了头，一行人又踏上了去府城之旅。 可能因为上次去过一次了，这次倒没有那么难熬。路上在野外休息了一夜，赵珏父子俩被余宏他们照顾的很好。看的堂哥羡慕不已。两日之后，一行人顺利赶至了府城。 照例交了入城费，一行人入了城后跟镖局分道扬镳。这次，赵珏几人却并没有打算去找客栈住下。 跟堂哥说了自己买房的打算，就去找牙行买房了。先不管堂哥有多么的惊讶了，赵珏却是很开心的。因为自己马上就要成为有房一族了。 路上，堂哥拉着赵珏的袖子，问道：“你发财了？” 赵珏没多说，应道：“发财了。”回答的漫不经心，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 听的堂哥直想揍人。不过想起自己跟他是一起的，所以堂哥也开心了起来。 来到一所叫通运牙行的店铺前，几人走了进去。 刚走进去，店小二就迎了上来。说道：“欢迎几位客官来到通运牙行。请问几位客官是需要买铺子，还是买房子或者是其他？” 赵珏开口道：“我想在府城买个一进的房子，要地段好一点的。”想了想，又接着道：“主要是地段要好，适合读书人住的房子，哪怕是二进也没问题。” 小二听了，顿时脸上的笑容灿烂了几分，道：“好的，请稍等。” 过了一会儿，小二领了一位中人过来，道：“这位是刘中人，接下来会由他给诸位介绍。”说完，就走开了。 刘中人从小二处知道了他们的要求，率先说道：“诸位好，我是刘中人，接下来由我来为大家进行介绍。客官，这里有三处适合您的房子。”说着，拿着本子给赵珏看了起来。 “您看这处，在南街的柳林巷。一进的房子，房子有八成新。房东要价四十两。还有这处，在西街的春英巷，也是一进的房子。这里住的大多都是读书人，也符合了您作为读书人的要求。房东要价六十两。最后这处，之前是个京城来的公子哥儿住着的，是个二进的房子。在这儿待了几年之后就要走了，这不刚挂起来的。房子很不错，就是价格贵了点。这房子要价一百五十两。” 说完，看向赵珏道：“您看，您更中意哪个？” 赵珏想了想，哪个都是他能负担的起的。他现在还有两百多两余钱，更别提还有另外一颗灵芝存着，打算等下就去卖了。就算全买了，他也不差钱，买了放在那里出租也不错。现在就是看合不合适了。 对着中人道：“麻烦带我们去看看吧。这三处都去看看。” 刘中人忙道：“可以，请跟我来。” 先带着去了第一处。赵珏看了看，觉得房子确实挺好，大小合适。就是两边有点嘈杂，在里面能听到动静，晚上对睡眠不太好。 去了第二处。赵珏觉得这整条街的格局都差不多。房子也有八成新。环境清新雅致，他倒是挺喜欢这里的。问了刘中人，发现这里离考试地方也不远，就想定了这里。不过还是看了第三处。 第三处地方，修的比前面两处要豪华多了。而且应该时常翻新，看着像是个新房子。怪不得要一百多两银子呢。赵珏想，原先住在这儿的人还挺有品味。二进的院子比之前一进的大的多。有六间正房四间耳房。最重要的是这房子能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一进到这房子赵珏就觉得不想离开了。而且，赵珏打听到这房子离府学挺近，离考试的地方也不是很远。 赵珏很纠结。看了他爹一眼。招了招手，将他招至一边，两人谈了谈。 “爹，我喜欢这个，但是那边那个一进的也合适。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那边那个就挺合适的。不过这个最好，这是肯定的。看你吧。” 赵珏想两个都买下来，但是又觉得不划算，最重要的是自己在这里最多待三年。如果买下那边招租的话，三年可能连六十两的本都回不到。净浪费钱。而且买了又不能住，租给别人住又不是自己在住。没意思。 认真考虑了一番，还是觉得要割舍那边。奢侈一把，选了这个房子。走过去跟中人道：“刘中人，我实在是喜欢这个房子。就选这个了。” 刘中人一听，心里一喜，道：“这个房子是真心不错。有条件的话选这里绝对不亏。无论是环境还是路段都非常好。尤其是小公子，如果是要来这里上府学的话非常方便。家里人也可以一起搬来，反正房间也多的是。” “嗯。就选这里了。我们回去办契吧。” 几人回到铺子签订契约。刘中人道：“这个房子价格是一百五十两，税费房东包了，中人费五两银，总共是一百五十五两。” 赵珏点了点头，拿出一百五十五两银子递给刘中人。 确认无误后，刘中人从衙门跑了一趟，回来把办好的房契递给赵珏，道：“客官，这是您的房契。请收好。” 赵珏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点了点头，收好契书。自此银货两讫。 刚买了房子心情颇好，对着刘中人道：“谢谢刘中人的帮忙了。今天辛苦你跟着我们跑上跑下了。” 刘中人摆了摆手：“不辛苦，不辛苦。小公子真是太客气了。小公子年轻有为啊。像小公子这么大年纪能自己买上房的并不多见。” “过奖。实在是愧不敢当啊。没有自家爹娘的支持怎么可能买得起房呢。”赵珏一脸谦虚道。 “好了，房子也买好了。就不叨扰了。我们就先离开了。”赵珏想要回去休息了，而且刚刚看了房子，还有好多东西要添置。房子也要好好地打扫规整一番，否则今晚怕是睡不成了。 “好的，您慢走。” 说着，目送几人离开了。 第27章 搬家 离开牙行，一行人去了商铺添置了被褥等生活物品。赵珏还买了做饭的材料和食物，打算今晚他们自己做饭吃。 因为新家里面一应家具、厨具等物品以前的主人什么都没带走，赵珏就准备捡现成的了。 好不容易回到新家，众人便开始打扫卫生了。将整个家里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一遍，沾染了灰尘的地方也抹的一尘不染。 赵珏站在院子里，看着新买的房子，内心深处涌起一股自豪感。不由得感谢之前房子以前的主人，他把房子维护的很好。接到他手里的时候就有九成新，现在将家里好好拾掇一番后，说这就是个新房子也有人信。 几个人都选好自己要住的房间，把被褥铺好，再将自己的东西放进房间，整个房子也就打扫规整好了。众人也可以休息了。 收拾完后，赵珏就让余宏开始做饭了。大家这时都饿了。为了庆祝搬进新家，也为了感谢大家辛苦帮忙打扫房子，赵珏觉得今晚合情合理都应该好好犒劳大家一番。 给了赵全二两银，让他看着买一些点心零嘴，再去酒楼买两壶酒回来。赵全就出门了。 没多久，赵全买了东西回来。拴好大门，把东西拎了进来递给赵珏，道：“公子，东西买回来了。这是剩下的银子。”说着，把另一只手上的银钱递了过来。 赵珏收了银钱，看了一眼他买回来的东西，道：“不错。买的点心都是现下时兴的，酒也是价格不贵且味道好的。做的很好。” 赵全很开心：“我特地问了掌柜，又看了其他人买什么，最后挑了几种掌柜介绍的且真有人买的。” “嗯。”赵珏点了点头，道：“去厨房看看余宏那儿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准备准备吃饭吧。” “是，公子。” 等余宏准备好晚饭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众人早已经因为之前打扫房子而变得饥肠辘辘。本来这几天在路上奔波就没吃好睡好，这会儿不仅饿，还有点困。 让赵全把人叫出来吃饭，本来众人还有点萎靡的状态，在看到桌上酒菜的瞬间消失不见。赵珏将买来的点心零嘴也摆上，当作等下的饭后零嘴。 把酒杯满上，众人先碰了个杯，庆祝搬进新家，然后就开始吃饭了。看的出来大家都挺饿了的。没有人说话，都在闷头吃着。 余宏这两个月的厨艺小有所成。不说特别好吃，但也不差。有一种非常特别的家的味道。赵珏感到很满意。 酒足饭饱之后，赵珏打发赵全去准备热水给大家洗漱。余宏则去厨房洗碗。赵家四人就在坐着发呆。 赵珏有点困，想早点睡觉。赵老大也是，这几天没休息好，需要补眠。而赵彦霖父子俩早已经昏昏欲睡了。 等到热水烧好之后，赵珏让堂哥他们先洗完睡觉，然后让他爹洗了之后才轮到他自己。洗完澡后，交代余宏两人洗完澡赶紧睡觉，明天早上还要起床准备早饭。之后，赵珏回到了房间，几乎是倒头就睡着了。 第二日，看着桌上早就准备好的饭菜，赵珏眉眼弯弯，道：“余宏做的不错。” 余宏罕见的双颊通红，说道：“谢公子夸赞。” 早上一家人在一起吃完饭，余宏的厨艺得到了众人的肯定。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昨晚的萎靡也在休息一晚之后消失不见。不说精神抖擞但也差不离了。 堂哥吃完后就回房温书了。赵老大和赵大伯坐在院子里聊天晒太阳。赵珏则带着余宏出门了，留下赵全在家守着。 赵珏寻思着早点把手里的灵芝卖了。这灵芝留在自己手里两个月了，他又不会保存。怕放在自己手里折腾坏了影响药效，想着药材还是放在专业人士手里为好，所以他准备在府城找个信誉好的药铺把灵芝卖出去。 两人一路摸到府城最大的药铺门口。看向上面烫金的几个大字：善仁堂。赵珏心想，就这儿了。 带着余宏走进药铺大门，店里的小伙计立马迎了过来。 “二位客官，是来看诊还是拿药？” 赵珏对着伙计说：“我有一桩买卖跟掌柜谈，麻烦小哥儿帮忙找下掌柜过来。” 伙计听了，重新打量了他们一眼，脸上笑容不变，道：“好的，我去请掌柜的，请稍后。” 这边掌柜的正在和他们店里少东家说着话。少东家准备启程回京了，临走前来店里看看，叮嘱几句。看见小二过来请，掌柜也有点不以为意。跟少东家告罪了之后，就离开房间来到正堂。 看向领头的少年人，掌柜问道：“小公子有什么生意要跟老夫谈？” 赵珏看了眼四周，也不说话。 掌柜知道怕是对方有顾虑，便带着两人到了旁边耳房。 进了房间，关上房门，掌柜便道：“公子现在可以放心说了。” 赵珏点头，从旁边的书箱里把自己包好的灵芝拿了出来。 当灵芝出现在掌柜眼前的时候，掌柜就惊呆了。双眼瞪大地看着眼前的灵芝，目不转睛，仿佛一错眼眼前的灵芝就会飞走一样。 掌柜颤抖着双手问：“可否让老夫拿起来仔细端详端详？” 赵珏摆手道：“您随意。” 掌柜小心翼翼地将灵芝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眼前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灵芝，而且个头不小，有成人四个拳头大小。而且出土不久，不超过半年。保存尚且完好。是个宝贝呀！ 过了好久，掌柜才恋恋不舍地将眼神从灵芝上移开，把手头的灵芝小心翼翼地放下，看着赵珏，道：“公子贵姓？” “免贵姓赵。” 点了点头，又道：“赵公子这灵芝可是要售出？” 赵珏点点头：“嗯，价格合适了就行。” 掌柜一听，连忙拍手道：“好，好，好。我们善仁堂最是公道不过了，想必公子一路走来也打听过了。何况我们少东家是从京城来的，现在还在这儿呢，真不差钱。只要公子将这灵芝卖与我善仁堂即可。呵呵。” 赵珏听到少东家也在，还是京城来的。心惊了一瞬，又放了下来。看着掌柜说道：“您给个公道价即可。” 掌柜斟酌一番，又出去了一趟，想来是跟药铺少东家商量去了。 片刻，一个衣着华贵，相貌堂堂的年轻公子哥儿便走了进来。 年轻公子端详了赵珏一眼，又看了看眼前的灵芝，点头道：“不错，灵芝品相很好，保存完整。我出三千两银怎么样？” 赵珏一听，心里一咯噔，三千两？这高出赵珏的心里预计了。本来想着最多能卖出两千两，没想到最后能卖到三千两。不过赵珏也知道这些公子哥虽然不差钱，但也不会随便乱花。商人本性在那儿，这灵芝保不齐到了他们手里还能赚。 思及此，赵珏点了点头：“行，三千两成交。” 年轻人让掌柜去取银，自己便在耳房和赵珏交谈了起来。 “免贵姓李，名文卓。可能和公子交个朋友？” 赵珏答道：“学生姓赵，名珏。朋友愧不敢当。” 李少东家点了点头，道：“当得当得。我观赵公子仪表堂堂，气质不凡，公子可是家就在这南阳府？” “不是，我是从小村子里来的。最近来这府城参加院试考试。正好从山中挖到了灵芝，就带到府城来卖了。”知道对方是想知道灵芝出处，赵珏也不隐瞒。反正就是从山里挖的。 第28章 院试开始 听到这是对方从山中所挖，李文卓也不再多问。问多了引起对方反感就得不偿失了。 “听公子所说，公子是农家人？”李文卓再仔细一瞧，这位赵公子面容精致，虽穿着简单的青布衫，但是站在那儿就觉得气质斐然。若是换上锦衣华服，怕是比京城勋贵家的孩子都差不了多少了。 “嗯。家里世代贫农。” 李文卓听了啧啧称奇，道：“若公子读出来，少说也是个耕读之家了。正是改换门庭的好时候。” 转而又想到什么，问道：“公子在这府城可有住处？” 赵珏想到新买的房子，道：“昨儿个买了房子，在文柳巷那儿。”抿了口茶水，而后一饮而尽。 这时，掌柜回来了，把银票递给赵珏道：“赵公子，这是三千两银票，请收好。” 赵珏确认无误后，将银票收好。道：“今天多谢少东家款待。我这就不多叨扰了。告辞。” 李文卓摆了摆手道：“不用客气。还得谢谢你照顾我们店生意。以后有好东西可要想着为兄我啊。我善仁堂名声在外，童叟无欺。” “好的，有机会一定。”说着站起身来。 “嗯，今日能结识赵小兄弟这样的妙人儿也实属荣幸。可惜为兄我要归京了。难得一聚。今日在此祝赵小兄弟前程似锦，早日金榜题名，咱们相约京城再见啊？” “京城再见。”赵珏应诺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忽而，赵珏也像是想起了什么，道：“我现在住的房子先前也是一位京城来的公子哥儿的。那位跟李兄有关系吗？” “你说文柳巷？我说听着怎么有点儿耳熟。二进的吧？院里我栽了两棵桃花树，就在那墙角边。那还是我自己亲手栽种的，挺舍不得的。”说着还一副很遗憾地样子。 “嗯，没想到我买的房子原来是李兄的。还真是有缘分。以后李兄有机会回来的话来我家来玩儿啊！” “行，一定。我也等着你早日来京城相聚。”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赵珏再次告辞，李文卓相送，到了门口，一切尽在不言中。 “京城再见。” “京城再见。” 转身离开，片刻，身形消失在街口，消失不见。 李文卓进了店铺，转进耳房，看着手里的灵芝，道：“这灵芝我会带进京。给我小心保存好。不要损坏了药性。” 想起赵珏，又道：“这位赵公子我看他气质卓然，此次院试对他来说应当如探囊取物，将来定成就不凡，不容小觑。” 掌柜在旁垂首，点头道：“嗯，农家子能在府城买上二进院，面对三千两也是面不改色。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嗯，若他再来，就交好。总归不会是坏事儿。” “我这边就先归京了，你守好店铺，有事儿传信给我。” 交代了一番，李文卓就让底下人准备好，他要归京了。 这边，赵珏离开了药铺后，买了些东西，就回了家。 路上交代好余宏不要把这灵芝的事情说出去，三千两更是不要提。因为这事儿只有他们二人知道，若泄密了拿他是问。余宏连连应是，对少爷如此信任他也是心存感激。更是在心里决定跟谁也不会把少爷的秘密说出去。老爷也不说。 两人回到家后，赵珏就决定闭门不出了。 一直到考试前两天，堂兄弟两人来到衙门口报名，将考生一应信息填好，奉上各项证明和保结书。一番检查下来确定无误后，终于拿到了俩人的准考证明。 接下来就是准备正式考试了。 这两天家里人都很紧张，为了给两位考生营造良好的备考氛围，几人在家为保持安静都不怎么说话。走路也是轻手轻脚的，看着让人一阵好笑。 余宏也变着法儿的把饭菜做好。荤素兼备，浓淡相宜。让两位考生着实享受了一把。 因为没怎么出去过，所以也不怎么知道外面考生的状况。也不知道陈师兄和杨师兄两个怎么样了。 就这样，时间到了八月十五，院试开始了。 此次院试主考官是南阳府学政，是从京里派下来担任此地主考一应事宜的。对于这位学政性格为人、处事风格，赵珏等人是不清楚的。但想着只要小心不出错，不犯什么大的忌讳，就是这位学政大人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一大早，草草的吃完早饭后，将要带的一系列考试用品，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又一遍，赵珏就和堂哥一起出了门。 来到考场门口，已经有好多人在排队了。赵珏两人赶紧站好，排在了队伍末端。后面也陆陆续续地来了好多人。 这次的检查非常严格，所以进程非常缓慢，等到赵珏要进场的时候，赵珏站的腿都酸了。仔细地翻看着考篮里的物品，一身替换的里衣和衣衫被翻了个遍。笔墨砚等盘了一遍又一遍，带的食物也一一剪开以防夹带。搜身时全身上下摸了个遍，连头发丝都仔细检查了一遍才放过了他。等到确认是本人的时候，赵珏感觉自己被盯地直发毛，才终于被放过。 拿到自己的考房号，赵珏进了场。找到自己的号房后，赵珏想到了一件事。暗自祈祷这不是个臭号，赵珏有点心塞塞。这次考试要在考场待三天，若是这三天都要待在臭号里，别的什么都没有，就是吃饭不好过就是了。上次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希望最好不要再来一遍。 查看了号房四周，尤其是要防止屋顶漏雨的情况，就怕考试下雨的时候让人防不胜防。还好，查看了一遍没发现有漏雨的地方，瓦片都很完整。赵珏满意地点了点头，把考篮里的笔墨砚拿出来放好，静坐等待着正式开考。 等到衙役敲锣，宣告考试正式开始。 院试分两场，第一场正试，第二场复试。现在开始第一场。 考卷发了下来。赵珏把试题全部看了一遍。四书五经，很好，这个难不倒他。经义、策论，很好，不是很难。赋诗，也没什么问题。 仔细在脑海里斟酌了一遍答案，然后在稿纸上开始动笔书写。越写赵珏就感到脑子越清明。将自己的想法运用史学典故加以润色，引经据典，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改了几个避讳。认真再看了一遍后，确认无误，就开始完成接下来的答题。 中午吃了自己带来的干粮。已经被剪碎的干粮显得尤为磕碜，但是也不是难以下咽。发现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之后，赵珏也就放心了，看来没有分到臭号旁，感谢老天眷顾。 吃完午饭，伸展了下四肢，然后继续在草稿纸上答题。 下午到了最热时分，赵珏也感觉到了炎热，为以防汗液浸湿答卷，赵珏决定等天不那么热了再正式答题，把答案誊抄至答卷上。现在先在稿纸上过一遍。 把最后几道经义题做完，反复润色了几遍，觉得满意了之后，就只剩下最后的诗赋了。作诗这几年赵珏一直有练习，而且每天一篇定时交给夫子修改，所以赵珏的诗词水平一直很稳定。 仔细又看了一遍考题，开始作诗。等把答案在稿纸上过了一遍之后，再思索一番，改了几个字，觉得可以了。就把所有的答案检查了一遍。 仔细检查了一遍答案，主要是看是否行文流畅，是否有错别字、避讳字等等。将答案全过了一遍，再润色了一番，确认没问题了之后，赵珏开始把答案誊抄在答卷上。 第29章 院试结束 为保证不出差错，赵珏书写前将自己手上的汗液在衣衫上抹净。把纸铺好，确认不会有什么问题后，才开始答题。 等抄完四书五经题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眼看天色将暗，赵珏准备吃晚饭。 见答卷字迹已干，把写好的答卷小心翼翼地卷好，叠好后放在考篮里，又将衣衫盖在考篮上，以防意外。 一切弄好后，赵珏开始吃晚饭了。边吃饭边感受着身上的黏腻，想着接下来要待三天，顿时眼前有点发黑。闻了闻身上的汗臭味，赵珏想，再忍忍就好了。 晚饭过后，去了趟厕号，解决完生理需求后，瞄了一眼臭号位兄台的脸色，有点幸灾乐祸。嗯，很好，就是这个感觉。 回到号房，把蜡烛点燃。开始继续答题。因为害怕蜡烛点燃号房，烧毁答卷，所以赵珏很小心。等到对面熄了蜡烛之后，赵珏看了看自己的答卷。还差最后的经义和诗词没有誊写，明天能誊完。以防第二天精神不济，赵珏也准备了一下，把答卷收好，熄了蜡烛开始闭眼睡觉。 第二天早上，等赵珏醒来的时候，天色微亮，可是他已经睡不着了。实在是太累了，这号房不好睡，昨晚根本就没睡好。 揉了揉脸，打起精神，赵珏伸展了下四肢。见对面还未起床，左右两边也还在睡觉，赵珏有些羡慕。 去上了个厕号，回来后，静静坐了会儿。用冷水拍打了下脸，感觉脑子清醒了点之后，开始吃早饭。 吃完早饭后，这时四周人都陆续开始苏醒，天也已经亮了。赵珏拿出答卷开始继续答题，把稿纸上的答案认认真真地誊写了起来。 一直等到抄完了答卷，赵珏知道他试卷做完了，长舒了口气。把答卷从头到尾又检查了一遍，格式，字体，避讳字等等，全部确认没有问题了之后，赵珏心里的那块石头落了地。 到了正午，衙役们来收试卷，第一场考试正式结束。 吃完午饭后，开始进行第二场考试。 试卷分发下来后，赵珏仔细看了一遍试题。第二场考试包含了时政，这就与之前周夫子让四人看的邸报相关了，这倒不是很难。往下看竟然还有算学和律法题。幸好赵珏一直保持抄书的习惯，律法书和算学方面的书他都有抄过，现在还在他书架上摆着。内容也都记下了。 这样想着，赵珏心里定了定，开始继续答题。 先把自己有把握的题直接写在了答卷上，再把自己不是很有把握的题在稿纸上做了一遍，修改过后，然后才准备往答卷上誊抄。 一直做到了天色擦黑的时候，赵珏停了笔，看了看剩下的题目，觉得今天写的差不多了。就打算吃完晚饭，换衣服准备睡觉了。 第二天醒来，吃了早饭，又看了一遍剩下的题，再仔细斟酌了一番，在脑海里将答案过滤了一遍之后，开始继续答题。 一直考到了下午，赵珏才把所有的答案写完了。又仔细看了一遍自己的答案，觉得没问题了就歇了下来。把东西全部理清收好，赵珏长舒了口气，终于考完了。 因为还没到考试结束时间，赵珏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号房里，放空思绪，看着就像是在发呆似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不过现在试卷已答完，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看了一眼对面的考生，发现他还在奋笔疾书。赵珏收回了视线，不再关注。 此时，赵珏发现自己的精神还好，比起上次府试要好多了。当然，比其他考试的大部分考生身体都要好。比起那几个被抬出考院的考生，赵珏无疑是幸运的。如果让他因病而错过此次院试，只能下次再来，赵珏想，他可能会承受不来。 赵珏想，最好每次考试有把握了再来，最好都能一次考上，这样也少了好多在考场上的折磨，也能省下好多不该花费的银钱和精力。 想着想着，终于到了交卷的时间了。赵珏等着专人来收卷，然后把收拾好的东西拿好，准备出考院。 等到各项检查完成，考生被允许出考场的时候，赵珏缓步走出来了考院大门。直到看到不远处自家爹向他挥着的手，他才终于意识到，考试已经结束了。 赵珏长舒了口气，笑了起来。终于考完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只等最后的消息传来了。 院试过了就是秀才，虽然说秀才也算不得什么，甚至还有好多“穷酸秀才”的说法，但是最起码那也是迈入了“士”的阶层了。秀才可见官不跪，不可屈打成招，没有证据不可刑罚加身，还能够给当地官员递拜帖等等，更别提还有最基本的免徭役，名下部分免税田的福利了。这些都是让普通农家老百姓趋之若鹜的东西。 赵老大看见赵珏后，连忙和赵全、余宏两人赶过来，搀着他往人少处站定。 赵珏看见他爹担心的样子，忙道：“爹，我还好，这次考试没什么问题。身体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看了看四周，问道：“堂哥呢？他出来了吗？” “还没呢？刚你大伯去找了。” 赵珏听了，忙让赵全他们去帮帮忙，自家堂哥那身体，别出事了。 “你们两个去找找，看看他们在哪儿？” 还没开始动作，就见到赵大伯搀着堂哥走了出来。跟上次相比，这次堂哥的脸色明显要好的多。 赵珏打量了他一番，让赵全帮忙搀着他，一行人就准备回家。 回到家后，赵珏闻着自己一身汗臭味，直呼受不了。想到刚刚几人还那么亲密地搀着他回来，顿时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 余宏给准备好了热水，赵珏直接到了浴房准备洗澡。等到洗完了澡，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吃了几块点心垫吧垫吧，赵珏就等着吃晚饭了。 堂哥倒是累的不轻，洗完澡直接就睡了，说是不吃晚饭了。赵大伯给准备了一碗清粥，喂他喝完也就随他了。 晚上，赵珏跟着众人一起吃了晚饭之后，也开始倒头就睡。实在是睡眠不足，考场上睡觉特别不舒服。姿势不舒服，床板睡着也不舒服。能撑到现在都是自己身体底子好的原因。 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赵珏才醒了过来。 醒来时，余宏就待在他身边守着。主要是怕生病。每年多少考生考完之后一病不起，他们可不敢赌。若不是他一直呼吸平稳，也没有发烧的迹象，他爹怕是要急疯了。确定是在睡觉也没有放下心神，交代余宏一直守着。 “公子，您终于醒了。饿了吧，我去给您准备热食。您想要吃点什么？” 赵珏想了想，道：“弄一碗面吧！不，多来一碗。感觉有点饿。我堂哥怎么样了？” “彦霖公子早上就醒过来了，吃了早饭后又去休息去了。正午起了一起吃了午饭，现在在院儿里和老爷他们一起晒太阳。” 赵珏听了，有点意外：“那精神头还不错。你先下去准备吧。” “是的，公子。” 余宏出去后，赵珏把衣衫穿好。洗漱完便来到了院子里，看见几个人在悠哉悠哉地晒太阳，也走了过去。 第30章 院试案首 赵全第一个发现赵珏过来了，赶紧拿了把椅子过来招呼他坐下。赵珏便跟着他们一起晒起了太阳。 八月份的太阳很大且灼热，但是因为院里有几棵大树，树荫缭绕。在树下阴凉处吹着风，晒着太阳，倒也是一件美事儿。 “哟，醒来了？这次怎么睡得比我还久？”赵彦霖调侃道。 “考场上没睡好，回来就继续睡呗。反正没啥事儿。该睡睡。你也是，注意点身体，没问题就行。”赵珏没觉得这有什么，反正现在考完了，有的是时间睡觉。 赵珏坐了一会儿，觉得不太舒服。要弄把躺椅来就好了，躺着晒太阳才是最舒服的。 于是问道：“爹，有没有躺椅买？就是躺在院里晒太阳这种。” “有，你想买？” “嗯，买两把放院里。这样躺着也舒服些。”说着转向赵全说道：“你现在就出门一趟把东西买回来。”说完拿了一两银给他，就闭目养神了。 赵全拿着银子出了门。 这边余宏也把面做好了。赵珏边吃面边招呼着大家，“要不要一起吃？挺好吃的。” 赵彦霖摇了摇头，道：“我们就不吃了。你也别折腾余宏了，我们吃了你的等下难道再重新做？” 赵珏一想，也是，便不再说什么了。 等到面食吃完，买躺椅的赵全也回来了。傻大个儿有着一把子力气，抬着两把躺椅自己就回来了。也是赵珏没考虑周全，只想着招呼人去买，却没意识到两把躺椅的重量。 赵全把躺椅放下来后，抹了一手脸上的汗，赵珏瞧见了，让他先去洗个澡。天气很热，赵全背后的衣衫全部湿透了，穿着会很不舒服。 等到躺椅就位后，赵珏让两位老大人躺上去了。 “怎么样？舒服不舒服？”赵珏一脸期待地问道。 他爹一脸享受：“舒服。要是能遮住眼睛就更好了。” 赵大伯也应和道：“很舒服。” 赵珏听了，笑了笑，道：“舒服就行。眼睛灼人用东西挡着就成，随便拿件衣服或者找片大点的树叶遮住。”说完真去捡了一片树叶往他爹脸上一挡，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赵老大感受了一番，说：“嗯，很舒服。就这样吧。” 等他爹感受了一番之后，赵珏便让他起来给自己感受下。躺在躺椅上，感受着四面吹来的微风，太阳在他身上热舞，热光点点，慢慢在微风的抚弄下抹平。舒服，真舒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到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赵珏揉了揉睡僵的脸，站起了身，伸展了下四肢。感到身体活络了起来，就在院里打了遍拳。 赵老大和赵大伯看见后，在一旁看了会儿，拍了拍手叫好，很给面子。 晚上，大家一起吃完晚饭。赵珏他们几个就跟平常在村里一样，开始闲话家常。平常这个点赵珏家里都是在认字的，现在在府城，就显得有点没事儿可干了，也就只能聊聊天了。大家各聊各的也是相得益彰，自得其乐了。 “这次考的怎么样？有把握吗？” “差不多吧，我觉得挺好。”赵珏看了堂哥一眼，“你呢？” 赵彦霖用手胡乱抹了抹脸，道：“我也不知道。感觉第二场有点难。也不知道这次过没过？” 赵珏见状安慰道：“别想那么多，现在就等结果了，担心也没啥用。我们都还年轻，即使没过又怎样？大不了下次再来呗。不过我觉得会过的，因为我不想再来一次了。考场里实在是很不舒服。”说完，笑了笑。 “嗯，我也觉得你会过。”赵彦霖说道。 赵珏听了也不反驳，转移话题道：“你这锻炼做的怎么样了？” 说到这儿，赵彦霖眼神一亮：“挺好的。自从我开始听你的，跑步锻炼身体后，别的不说，你看这次院试，好歹也没倒下了。” “嗯，还是得多练练。以后的考试越发艰难。拥有一个健壮的身体是必须的。” “嗯。” …… 晚间，聊完了大家都困了，便洗漱完准备睡觉了。 就这样过了三天，终于到了放榜的日子。 这日，赵家一行六人赶到了府衙对面茶楼，打算几人就坐在这里等消息。赵全和余宏二人则被派到榜单前去看榜了。 等他们到的时候，府衙前就已经站了黑压压一群人了。赵全他们也在尽量往前挤。 赵珏等人则坐在茶楼二楼喝茶，坐着等消息。茶楼里到处都是等待的学子，大家都挺焦急不安的。 赵珏也挺着急的，只是已经安排人去了，而且急也没什么用。赵彦霖也不停地往楼下望。赵老大和赵大伯两人心早就飞下去了。其实刚刚他们也想下去的，只是被拦住了。比起在这里等，还不如自己下去看。显然他们更享受看榜单的感觉。 旁边的学子们都坐立不安，不停续茶。若不是还顾着风度，怕是早就冲下楼了。 赵珏握着茶杯，拿在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看着杯里茶水涌动，安抚自己此刻焦躁的心。 而此刻，学政大人看着眼前一堆的答卷面露愁容。 “辞藻华丽，言之无物，滥用史实，无病呻吟，不知所谓。这都是什么人写的卷子，简直没有什么看点。” 说着，从中找了几张出来，对着下面的人道：“这几位就这样排，其他的你们自己决定。赶紧把名单弄出来贴出去。” 说完，安排人出去了之后，看着手里头这张试卷，道：“也就这张写的有点内容。还不算太差。” 说着，便看了一下考生信息，“阳淮县赵家村赵珏么……嗯？十岁？小三元？”手中笔掉落，此时，他已经不想管了…… 终于，衙门口衙役出来了，几人边维持秩序，边拿着手里的红榜，几个人快速将榜单贴好，又飞快脱身离去。留下一大片人在榜单前疯狂。 “榜单出来了，榜单出来了。”有人大吼道。 这个讯号一发出来，所有人都沸腾了。茶楼里的人都站了起来，有的人着急，唰地冲下去自己看去了，有的人则死死地盯着榜单的方向，面露热切且疯狂。 赵珏心里也打起了鼓，开始紧张了起来。看向楼梯口，神色专注。 不远处的榜单下各种癫狂的声音传来，“我中了，我中了。”隐隐还有痛哭声，也不知道是没中还是因为中了而喜极而泣。 茶楼里也时不时有人来报喜，大家都齐齐盯着楼梯口，像是要看出点什么似的。 突然人群中爆出一道声音：“案首，案首是阳淮县赵珏，阳淮县赵珏是案首。”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赵珏唰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同行几人也是如此，面露喜色。 赵珏拉着他爹的袖子，问道：“爹，我刚刚有没有听错，那人说阳淮县赵珏案首，是不是我？是不是我？” 赵老大也面露喜色，略显癫狂：“是的，我也听见了。” “我们也听见了。”赵彦霖应和道。 赵珏很是欢喜，现在只差赵全他们过来确认了。此刻，他有些坐立难安。 终于，赵全和余宏冲了上来，面露喜色。赵全完全顾不上自己衣衫不整的形象，大声喊道“公子中了，公子中了，第一名。” 余宏也快速说道：“公子第一名，彦霖公子第十五名。” 两人听到中了的消息，顿时将心落到了实处。对赵珏来说，他现在已经是实实在在的小三元了。而赵彦霖也很开心，能中就很知足了。 第31章 谢师宴 茶楼众人听到眼前小公子就是此次院试的案首，震惊有之，羡慕有之，祝福也有之。 “这就是此次院试案首，如此年轻？” “这是世家那边的，还是寒门子弟？” “此次案首年纪好小。” …… 一时间茶楼众人议论纷纷。 也有一些人过来道喜。 “恭喜赵案首。” “恭喜赵案首。” “恭喜。” …… 又是一片贺喜声，不管众人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都是一片和乐。 赵珏一一回礼，表现镇定道：“同喜，大家同喜啊！” “侥幸，侥幸！” 等到人潮稍散，不那么拥挤散乱之后，想到同窗几人，赵珏道：“余宏，你去帮我看看我同私塾的陈楚明和杨明义师兄有没有入榜。” 因为担心同私塾二人，也就先多等了片刻。不一会儿，余宏上来了。有了之前看榜经验，余宏很快就看完了。 “公子，都中了。杨明义公子中了第十二名，陈楚明公子中了第二十五名。” 赵珏和赵彦霖两人听了很开心，同私塾四人一起考到现在，从县试到府试再到院试，大家一起考，一起中。现在四人都中了秀才，周夫子怕是要高兴疯了。 不过夫子不疯，他们四人照样要疯狂。 “太好了！四人都中了。以后可以一起再考乡试了。” “嗯。夫子应该会很开心。” “就是不知道那两人现在在哪儿，怎么都没看到？” “应该就在某处待着吧。总不会不来的。”往四处看了看，没见到两人，也就罢了。 跟其他三人不一样，赵珏考的是案首，甲科第一，是廪生，以后还有每月一两银、六斗廪米领。只要自己不作死，反正饿是饿不死的。 赵珏很开心，寒窗几年，现在终于得到了回报，怎能不开心。最起码，考了秀才可以向家里人证明送自己读书不是无用的。尤其是自己的父母，除了自己能抄书以来自己挣得学费之外，其他几年学费全部都是他们挣得辛苦钱。如果考不上功名，最对不起的也是他们。现在这样就很好。 这时，衙门里的衙役，已经开始抢着来报喜了。 “恭喜，阳淮县赵珏，赵秀才得中甲榜榜首，夺得今科院试案首。” 余宏连忙掏出一份赏钱递给报喜的衙役。 衙役拿起赏钱，往手里掂了掂重量，随即脸上笑容更盛了几分。很明显，这份赏钱挺丰厚的。 …… “恭喜，阳淮县赵彦霖，赵秀才得中第十五名。” 赵大伯从怀里把荷包递给报喜人，开心地说道：“大家同喜，同喜。” …… 一路报喜过去，就一路热闹过去。中了的都挺开心，脸上的喜色就没断过。没中的则一片哀色，哭天抢地，泪水直流。看着底下人生百态，个中滋味怕只有个人自己清楚。 随着报喜人报喜结束，慢慢地人群也就散了，此次院试也就真真正正的结束了。 几人看完了榜单，准备参加完谢师宴后，就一起动身回村了。 回到文柳巷的房子里。 之前在茶楼还算克制，现在已经不想再忍了。 他爹和赵大伯激动的没个停，一直在笑。当然，赵珏和赵彦霖脸上的笑意也没有下去过。余宏两人也很开心。 “不知道家里人都知道消息了没？你爷奶还有你娘他们知道了，应该会非常开心。你娘估计还得哭一场。”赵老大笑的合不拢嘴。都有点想看自家婆娘的笑话了。 “还有你大爷爷，他要是知道你们俩考中了秀才，得激动地疯了。尤其是你，珏哥儿，你是不知道，你大爷爷他对你抱有多大的期望。连彦霖都比不得。你这回又得了案首，彦霖也考中了，双喜临门，老爷子怕是得疯啊！哈哈哈。”赵大伯也说道。一脸的幸灾乐祸，摆明了想看大爷爷的笑话。 “他们应该在我们回去前就能收到消息了。喜报现在从这里出发，等县衙收到消息，就会有衙役去报喜。”赵珏道。 想到大爷爷，赵珏心里很是感激。他怎么就不知道对方对自己的重视。从小分文不取的带着自己和堂哥一起学习。读书的前六年是他带着一句一句读的，字是他看着一个一个写的。是他给自己开的蒙。也是他给了自己一个读书科考的机会。恩同再造不外如是。 至于对他比对堂哥还要重视，这点赵珏也是能理解的。情感上他肯定比不过他亲生孙子，然而理智上却是他显得更优秀，走的更远，所以自是对他比对堂哥多了份期待与期盼。 赵老大和赵大伯知道家里人能提前知道消息，很高兴。 赵老大说道：“太好了，早点知道早点高兴。” “嗯，晚一天还多担心一天呢！”赵大伯也说是。 赵珏高兴过后，情绪慢慢地也就淡了下来。回到房间，拿出笔墨纸砚，练了会儿字。等出来的时候，之前的喜色已经在面上看不见了。所有欣喜已然化为无形。 因为第二天要去参加谢师宴，所以晚上吃完饭后早早地就睡下了。 第二天谢师宴，赵珏和堂哥一起去的。只是因为坐的位置不靠近，分开了。赵珏是案首，坐在学生位第一位，和堂哥离得比较远。 席上也看到了陈师兄和杨师兄。大家都很开心，几人过来互道了喜后，也就分开了。 赵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地吃着饭，偶尔有人过来攀谈几句他也不羞涩。 只是学政过来的时候多看了他几眼。可能是十岁秀才对他有些吸引力，席间也问了他几个问题。赵珏从善如流，乖巧作答。学政脸上也看不出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点了点头，又继续问其他学子问题了。 及至宴会中途，学政就先行离开了。看的出来此届秀才并没有特别让学政感到满意的人才，赵珏也不灰心。他不是特别想借此拜师，从此走上一条捷径。相比拜学政为师，他还是想老老实实地进入府学，踏踏实实地进行系统学习，然后再拜一位名师，学习他的为人之道，经世之学。 虽然没有被收徒，但也得了个消息，此次考试前十是可以直接去府学就读的。其他秀才则进入县学。也就是说他可以入府学就读了。大目标成功了，赵珏也就开心了。虽然堂哥和两位师兄可能只能去县学了，但终究还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众人吃好喝好结交了不少秀才友人之后，算是完成了办此次谢师宴的目的。慢慢地散了。 路上堂哥跟赵珏说道：“珏弟，今天学政好像很欣赏你，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收徒？” 赵珏却不以为然：“我倒认为我们这些秀才没有一个能入我们这位学政大人的眼。否则也不会不收徒了。” “你不会不甘心吗？”赵彦霖疑惑道。 “为什么不甘心？”赵珏不解，“难道你认为我很想拜这位学政为师吗？” “你不想拜师？”赵彦霖问道。 “不想。”赵珏语气坚定，“比起拜学政为师，我更想入府学，那里的老师可能更适合我。” “嗯。也是，府学名师多，自有一番际遇。”赵彦霖同意道。 “嗯。县学也很好。我们都会好好的。各自努力，各自珍重。” 一路赶回文柳巷的房子。准备收拾好东西，第二天就要回家了。把东西收拾好，又去街上买了一些小礼物准备带回去送人。至此，赵珏觉得此次府城之行算是圆满结束了。 第32章 归家 而这边赵家村，赵西风家。 赵家爷爷和奶奶都有些担心。也不知道他家平安考试考的怎么样了？ 赵珏他娘正在给他做新衣服，也一时愣了神。此时，平安应该已经考完了吧？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赵家众人无不担心。 同样的场景也发生在赵东林家。 赵大老爷心里很着急。此次，他两个大孙子一起去赶考，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珏哥儿他倒是不怎么担心，他错不了。就是自家小兔崽子，不知道能不能中。 正在这时，村口响起了一阵敲锣声。这是谁家有喜了？ 村口的小孩子们都是耳报神。只见他们一路跑进了村，大声喊道：“官差来了，官差来了。” 赵家村人都出来看热闹，这里可不常有官差来。 几位衙役来到赵家村也不知道赵家怎么走，问了几个村民才被领进了门。 “这里，这里，这里就是赵珏赵秀才家。”村民热情地招呼。 衙役道了声谢，见了赵家人，连忙朗声道：“恭喜，阳淮县赵珏，赵秀才得中甲榜榜首，夺得今科院试案首。” “案首？”赵爷爷很开心，“好，好，好。” 赵奶奶连忙给几个衙役发喜钱，“谢谢，同喜，同喜。” 村里众人也都赶紧道喜，不禁感叹一声赵家孙儿年轻有为。 赵爷爷留几个衙役喝了口茶后，衙役便起身告辞了。 另一边，赵大老爷家也是发生了这一幕。知道珏哥儿考上秀才本来赵大老爷想去道喜的，没想到衙役也来了他们家。他家赵彦霖也考上了，哈哈。 “恭喜，阳淮县赵彦霖，赵秀才得中第十五名。” 十五名，赵秀才，赵大老爷听着很高兴。等到衙役领了赏钱离开，赵大老爷都还没回过神来。 这是，他两个大孙子都考上秀才了？哈哈哈哈哈…… 赵大老爷高兴不已。想他多年老童生了，秀才屡试不中，已经消磨了精气神。只能将希望放在后辈的身上。如今他赵家两个后辈如此优秀，又全是自己开的蒙，让赵大老爷只能叹一句：真是时也命也。赵家的运道要来了。 府城，文柳巷赵家。 第二天，一行六人正式踏上了归乡之途。 一路上众人的情绪都颇高。无论是赵家几人，还是同行的学子。可能是考上了秀才心里高兴，亦或是家里人考上秀才心里高兴，大家脸上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赵珏也被这种情绪所感染，连旅途的劳累都消减了几分。看着他爹高兴的笑容，赵珏知道他爹对于他能考上秀才还能考上廪生非常开心。尤其是现在还能去府学读书了，可把他爹高兴坏了。之前说是要去府城读书才买房子，可是谁也不确定能去。现在尘埃落定，房子也买了，可不是高兴坏了吗？ “爹，你都笑了多久了？也不收着点。”赵珏调侃道。 “收什么收，我高兴我自己的，碍着你什么了。不收。”赵老大不乐意道。 “好，你自个儿乐吧。”赵珏也无可奈何。这怕是得一路乐到家了。 想到了夫子，赵珏转向赵彦霖，问道：“哥，我们回去的时候路过镇上，要不要先去给夫子道喜？还是先回家改天找个时间一起去？” 赵彦霖想了想，道：“直接去夫子家说一声就行。道完喜其实也没啥事了，耽搁不了什么时间。去镇上买点东西过去就行了。” “好。”赵珏也想到以后怕是也难见夫子了。想到夫子这一年多的悉心教导，就充满感激。要不是夫子不厌其烦的给他们指导，费尽心思地帮助他们搜寻邸报，这次考试还真不会这么简单。又怎么会私塾四人都中了呢！ 又在牛车里晃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的正午回到了镇上。 赵珏先和堂哥一起去铺子里买了些点心，再买了些文房四宝。准备好了礼物后，让牛车赶到了周夫子家门前。 两人敲门，门房见到是他们俩后，大喜，道：“两位赵公子大喜，恭喜两位公子榜上有名。” “多谢。我们来看望夫子。” “夫子在书房。我领你们进去。” 将俩人领进去。在书房见到了周夫子。 二人行礼道：“学生见过夫子。贺夫子大喜。” “嗯，同样也是你们之喜啊。”周夫子道。 说完，又看向赵珏道：“没想到你此次竟能斩获小三元，这倒是意外之喜。” 赵珏点了点头：“学生也很意外，当然，也很高兴。” “嗯。”周夫子也不怀疑这位得意门生的本事，看向他问道：“这次是准备入县学还是府学呢？” 赵珏直接道：“学生准备入府学。” 赵彦霖道：“学生入县学。” 周夫子点了点头，道：“县学虽比不上府学，但是也不差。好好学就是了。” 二人应是：“是，多谢夫子教导。” 和夫子闲聊了几句，就准备告辞了，临走前将礼物奉上。 赵珏道：“这两年多谢夫子悉心教导，学生谨以此薄礼聊表谢意，望夫子笑纳。” 赵彦霖也忙道：“学生也是。特奉上此薄礼，聊表谢意。” 周夫子看了一眼，见只是一些点心和笔墨纸砚之类的，也就收下了。 “你们费心了。” 两人拱手道：“拜别夫子。” 见过夫子后。两人也没了别的事情。就上了牛车，一行几人准备回家了。 牛车刚走到村口，就被村里人发现了。 下了牛车，几人就被村里人包围了。 “哎呀，赵家两位秀才公回来啦。” “秀才公回来啦，秀才公回来啦。” “你们说秀才公怎么就这么厉害呢？他们都是怎么读书的？” “我家娃要是能沾沾秀才公的文气就好了。” “我呸，你家娃有那机会上学吗？” …… 你一言我一语的，听的人脑子直突突。 赵珏两家人也没怎么管旁人言语，一路走回了家，在路口分道扬镳了。 刚一进家门，他奶奶就看见了，赶紧过来，拉住他的手，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道：“哎呀，我家平安怎么好像瘦了。是不是学习太累？还是你爹没有照顾好你？” 赵珏感觉很无奈，奶奶老是觉得他瘦了，实际上也只是奶奶她觉得你瘦而已。 “奶奶，我没瘦呐。您再仔细看看。再说，我哪里缺人照顾，你看看，我带了多少人出去。” 可他奶奶却不管不顾，道：“那奶奶还是要给你做顿好的补补，你等着。”说完，就去厨房忙活了。 赵爷爷等赵奶奶走了，才过来，拍了拍孙子的肩膀，道：“好小子，这次你可争气了。你奶奶前两天担心的紧，自从衙役来报喜了之后，就天天高兴的不行，就等着你回来要给你庆祝。” 赵珏点了点头：“嗯，辛苦爷爷奶奶为孙儿操心了。” “说什么傻话。这孩子。这算什么辛苦。”转而说道：“这次考上秀才家里准备给你办个喜宴，请村里人还有各路亲戚吃个饭。你就准备好把你夫子和同窗请上就差不多了。” “好。”赵珏点了点头，“定好了日子告诉我就成。” “嗯。这次府城之行怎么样？房子可买好了？”赵爷爷问道。 “一切顺利，房子也买好了。房子挺大的，是个二进院。这次考试我们就是在那儿住。花了一百五十两银。”赵珏也知道他爷爷想问什么，就如实说清楚。 “一百五十两银？”他爷爷显然惊住了。其他众人也不敢相信。 “怎么比一般房子要贵？”赵爷爷疑惑道。 “房子很好，再加上路段也很好。我很喜欢，就买了。这次我要去府学读书了，刚好这房子离府学不远。到时候回去住宿也方便。”赵珏解释道。 “嗯。你自己满意最好。”赵爷爷也只是问问，并不想多管。孙子现在人越大，本事也越大，主意也越正，让人想管也没地儿管。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还是等着以后享清福吧。 赵珏说道：“房子很大，等到爷爷和奶奶有空，想我了想要来看我的时候，可以过来住一段时间。那里环境很不错，住的很舒服。” 赵老大也忙说道：“是啊，爹。那儿有个大院子，院子里种着大树，刚好遮阴能把太阳遮住，这么热的天人躺在树下却凉爽的很。平安还买了躺椅，躺在上面，晒着太阳吹着风，感觉贼舒服。” 赵爷爷斜了他一眼，嗔道：“你们倒是会享受。”说完，也不言语了。 第33章 家常 晚上，为了庆祝赵珏考上秀才，赵奶奶准备了一大桌子菜。都是她趁着他要回来了，去提前买好的食材。按赵奶奶的话说就是她要给她家平安好好补补。 赵奶奶为了她大孙子，还特地杀了一只鸡，还有她孙子最爱吃的红烧肉，这都是专门为他准备的。看着桌上平常不怎么看的到的大菜，赵珏眼眶微湿，看着赵奶奶道：“谢谢奶奶，奶奶辛苦了。” 赵奶奶忙说道：“奶奶不辛苦，平安读书辛苦了，快吃，快吃，大家也都快吃。”说着，招呼着一家人吃饭。 饭间，大家都吃的满嘴流油，喷香喷香的。赵奶奶把两个大鸡腿全部夹到了大孙子碗里，压根无视了其他人的眼神。赵珏倒是有些脸热，又不好拒绝他奶奶。先把鸡腿剔了肉给几个小孩子分了分，剩下的就在旁人哀怨的眼神中默默啃完了。 等到大家都吃完了，余宏和赵全起身帮忙刷锅洗碗。赵家人就开始坐下聊天了。 赵爷爷想到自家孙子刚考上了秀才，又要去府城读书了，这次在家也不知道能待多久，就问起了这事儿。 “平安，这次在家会待多久？” “也没多久，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办完，然后再在家待上几天，就要动身赶去府城了。”赵珏平静地说道。 “那你爹这次去不去？” 赵爷爷一下子就问到了点子上。赵珏想到这个问题，看了他爹一眼，道：“看我爹的安排，他想去就去。” 不过大概率他爹是不会去的，之前是因为要送他赶考才去了几次。而这次不同，他是要去读书的，估计他爹不会乐意跟着去。而且离家那么久，他爹肯定会不放心家里，就更不会出去了。至于他，在府城被余宏两个照顾了那么久，知道他们两个的本事了，就更不用担心了。 果然，他爹想了想后，道：“这次我就不去了。反正余宏他们俩做得挺好，我挺放心的。而且这次平安是去读书的，时间又长，我在那儿也不好待，还不如留家里顶事。真让我离家那么久，我对家里也会不放心。与其在那儿忧心，还不如直接搁家里，等下次去赶考的时候我再跟着去。” 早就猜到结果了，赵珏也不在意，道：“行，您自己看着办。想我了也可以过来府城看看我，来过几次了应该也熟。” 说完了这件事情赵珏也想起了另一件事儿。 赵珏看向他家爷爷，说道：“爷爷，我这次考上了秀才，除了是廪生，有每月下发的一两银、六斗米外，一般的还有免徭役和免税田。徭役的话我们现在都是一家，能直接免了。免税田的话，我想知道家里有多少亩田地需要挂靠，到时候得去县衙登记清楚。” 赵爷爷听到是免税的大事，正色说道：“我们家里总共就十一亩田地。你看着办就行。” 赵珏点了点头，道：“嗯。秀才有八十亩免税田的名额。现在我名下本身就有五十亩良田，还剩下三十个名额。家里的田肯定是要挂靠在我名下的，剩下的十九个名额我打算给我外祖家几个，余下的留给自己。您看我这样安排成吗？” 赵爷爷摆了摆手道：“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事儿我就不管了。” 赵珏点了点头，道：“嗯。那我就自己看着办。” 想了想，又道：“摆酒是打算什么时候摆？” 赵奶奶道：“就后天吧。到时候把人都请来。明天都去通知一声。” “好。” 商量好了事情，赵珏也就回房睡觉了。这几天在牛车里折腾的也够呛，所以几乎倒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赵珏起床吃完早饭练了拳后，换了一套衣衫就准备要出门了。因为今天要办的事情很重要，他仔细打扮了一番，把他娘给他新做的青色衣衫换上，头发也仔细绑好，准备妥了才出了门。从背后远远望去，端的是个背影清俊俏书生的模样。若能看到正面，就更英俊不凡了。 赵珏今天要办的事情比较多且重要。先是准备和堂哥一起去一趟县衙。去县衙先要给县令大人递拜帖，新晋秀才总是要去见一下当地父母官的。最好争取在他那儿留下个好印象。毕竟县令是当地最大的官儿了，跟他相处好总不是坏事儿，衙门里有人好办事不是。 而后还要办一个秀才文书，把田地挂靠的事情也要落实清楚。秀才文书作为自己的身份证明是一定要办的，这个最重要。至于田地挂靠的事情，早点落实好也省的到时候再来浪费时间。 另外，因为考上秀才要办酒。村里那边亲戚好友都由自家人通知，但是同窗夫子这边就得自己通知了。今天必须把这件事情也落实下来。 赵珏想通了这些，便踱步来到了大爷爷家。 敲了敲门，是大伯娘开了门，见到是赵珏来了，连忙把人引了进来。 “珏哥儿来了，先坐下喝杯茶。这是来找你堂哥的吗？” “嗯。”赵珏点了点头，道：“跟堂哥约好了的。” “那我去叫他。你先等等。” 赵珏坐着等了等，不一会儿，赵彦霖便出来了。见他已经洗漱妥当，便问道：“可以走了吗？” 赵彦霖点了点头，“可以走了。” 说完，跟家里人说了一声，两人就离开了。 两人来到镇上后，先去拜访了周夫子。首先告知夫子办酒时间，并向对方发出了邀请。两人的酒席也就相隔一天，刚好错开来了，现在就看夫子有没有时间了。夫子也表示一定会来。跟夫子说好了之后，就要邀请同窗了。 夫子好说，至于几位同窗却是不好怎么办了。他们现在都不在私塾，只好去家里邀请了。事先问了夫子几人的住址，赵珏也是不厌其烦的找了过去。 陈师兄和杨师兄还好，两人也都中了秀才，大家都互相很给面子，互相捧场。我去你家，你也去我家。定好各自办酒的时间，互相赶场。刘根生刘师兄也答应了会来。多月不见，他还是见人就笑呵呵，挺和善一人。只有刘青林师兄，却是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没有答应会来，也没有拒绝。赵珏看着他的样子，很疑惑，也不知道这位师兄身上发生了什么才会变得像现在这般乖戾。 办妥了这件事情后，两人来到了县衙，先给县令大人递交了拜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两人走运，没等多久就收到了县令大人的回复。两人被带到书房内。 二人先给县令大人见了礼。 “学生拜见大人。” “请起。” 县令大人也是两榜进士出身，所以对两个秀才也不甚热络。若非这考上秀才也算是他的政绩，他今天都不会出来一见。尤其其中一个还是小三元，所以县令想了一下还是出来见人了。 见了人，这位十岁的小三元倒是气质斐然，才华出众，看着模样倒不像是个农家子。只是现在说一切还为时过早，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终点在哪里。所以，县令大人也并不打算表现地多热络，只简单告诫几句就行了。既不关注也不得罪，相安无事最好。 “尔等作为农家辛辛苦苦供养出来的读书人，读书的艰辛你们尝过，也充分了解过。既然知道读书的不易，以后就更要努力读书，知道吗？” “学生知道。”俩人齐声道。 又告诫了两句，就让两人离开了。 离开了县令处，又找衙役办了秀才文书。因为是新晋秀才，在衙役面前也很得脸，很快就给两人办完了。拿到到手的秀才文书，至此，赵珏心里大定。顺便又将田地挂靠的事情一并解决了之后，赵珏和堂哥就一起离开了。 第34章 礼物 将所有事情办完之后，赵珏就去了一趟点心铺。打算给家里的小孩子买点甜嘴。 进到铺子里，掌柜就迎了过来。 “二位公子想要点什么？” 赵珏看了看店里的点心，挑了几样府城都有的他自己觉得尚可的，又向掌柜的打听了一下。 “掌柜，可有两三岁小孩子能吃的点心？要易消食，不硌牙的。” 掌柜的道：“客官您跟我来。”说着带赵珏来了一处，指着上头点心道：“这种点心最受小朋友们喜欢，也是专门给两三岁小孩子做出来的。不硌牙且易消化。公子买这个最合适不过了。公子也可以试一个。” 说完就把点心递了过去，摆明了要让对方尝尝。 其实掌柜也是看在客人买了那么多的份上，才愿意让人尝尝的。否则来一个就尝一个，岂不亏死。 赵珏看了一下，点了点头，把一块点心一分为二，其中一半给了堂哥。尝了一口，发现的确如同掌柜所说，有点入口即化的感觉，好吃不硌牙。 堂哥也点了点头，道：“可以。” 于是赵珏来了买了两份，感觉一份不够吃。再加上之前挑好的，一起付了银钱。 离开点心铺后，两人就一起坐牛车回了家。 回家后，先把吃的拿出来分给几个小孩子。 赵琰小朋友最积极。看见哥哥买了那么多好吃的，立马飞奔过来扒住哥哥的大腿不放手。仰头看着哥哥撒娇道：“哥哥，吃。琰琰要吃。” 旁边的阳阳小朋友有样学样，扒住赵珏的另一条腿，急着不停地喊到：“阳阳也要吃，哥哥，阳阳吃。”看那小模样，都要哭了。 其他几个小女娃娃也围了过来，时不时说上一句：“吃，要吃。” 赵珏看着周围的小萝卜墩儿，又看了眼扒住自己大腿的罪魁祸首，道：“哥哥给吃，谁听话就给谁吃。现在先给哥哥松手。” 赵琰小朋友立马松开了手，呵呵笑道：“琰琰听话，琰琰要吃。” 一边的阳阳也说道：“阳阳也听话。” “听话，吃。” 怕惹毛了不好收场，赵珏把东西给他们分了分，也不敢给多，一人给了几块后就不让吃了。剩下的准备拿给奶奶让她来分。几个大点的妹妹倒多给了几块，也不怕她们多吃，反正东西就在那儿，能吃多少拿多少。 看着几个小萝卜头满足地吃着点心，赵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之前自己在府城给大家都买了小礼物，只是昨天一些杂七杂八地事情堆在一起就忘记了。 想到这儿，赵珏进了房，把放置在包裹里的小礼物拿了出来，把所有东西都规整了一遍。数了数，确定没遗漏之后把礼物用格外一个包裹收着。 中午吃完饭后，赵珏便把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 “我在府城的时候给大家买了点小礼物，都是一些小东西，不值得什么银钱，也算是我自己的一点心意。” “琰琰，阳阳，阿玉，还有你们，小孩子们都快过来，大哥哥要发礼物了。有谁想要的？” “琰琰要。” “阳阳也要。” “我也要。” “要。” “那大家开不开心？”赵珏逗弄道。 “开心。” “开心。” “开心，要。” …… “好，发礼物了。” 将小孩子的礼物先给他们发了。女孩子的是各种各样的头绳。也不太清楚他们的喜好，所以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买的。总归都差不多。男孩子的给阳阳的是个拨浪鼓，他人小，没什么可以适合他玩的。倒是给赵琰小包子买了一个老虎面具，可把他给乐坏了。 之后把婶婶她们的给了。两位婶婶都是买的发簪，小摊子上买的。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胜在手艺还行，样式新巧。两位婶婶都挺满意。 “好看吗？”二婶戴上发簪，一脸期待地看着二叔问。 二叔也聪明，道：“好看，媳妇儿最好看。” 二婶啐了他一口，道：“不正经。”转头对赵珏道：“谢谢平安了，二婶很喜欢。” “是，谢谢平安了，我们都很喜欢。”三婶也连连应是。 把其他礼物都送了。给二叔和三叔的是一套成衣，当时觉得适合也就买了。也给爷奶买了一身，奶奶另外还得了一把木质梳子。可把赵奶奶乐坏了，拿着梳子笑的睁不开眼。 赵珏顿了顿，把给他爹的新鞋拿了出来。当时觉得他爹衣衫多，倒是脚上的鞋有些旧了，就给他置办了一双。鞋旧的快，家里有时候来不及准备，就老是一双鞋在脚上穿，他爹脚上这双都不知穿了几年了。是时候该换了。 给他娘的是他特地到店里挑的银簪，做的是富贵花的样式。赵珏觉得挺适合他娘亲，当场就买了。这还是跟他爹一块儿去挑的，当时他爹还吃醋了，说他的好大儿不心疼他，只疼他娘，哄了好久才哄好。 余宏两个都一样，一人买了一身新衣、一双新鞋。都是必要的。两个人跟着他也非常辛苦。余宏细心，办事利落。赵全虽然看起来憨傻，但是胜在听话，不怕吃苦。赵珏对他们很满意，自然不介意对他们好一点。东西是单独给两人的，没有过明路。两人也很开心，觉得自己很幸运，才能遇到这么好的公子，这么好的一家人。 把所有礼物都送完了，这事儿也就放下了。收到礼物的人都挺开心的。其中他娘的簪子引起了大家的侧目。毕竟是最贵的，当然也就更好看了。不过大家也就羡慕羡慕，就欣赏自己收到的礼物去了。尤其是赵二叔和三叔，两人拿着自己的新衣摸了又摸，不舍得放手，那样子看的人一阵好笑。 大家热闹过一阵后，赵珏出门去了趟林家，刚好林师父在家，赵珏还觉得挺诧异。 “师父，今天没出门？” “嗯，只是在山脚下外围逛了逛就回来了。也不能老往山上跑不是。”林平瞧了自家徒弟一眼，道：“还没恭喜你，考中秀才了。恭喜。” 赵珏笑了笑，道：“谢谢。我来也是跟您说这事儿的，明天家里准备办酒，特地来这儿请您过去吃酒的。” 林平点了点头，道：“嗯。家里都准备好了吗？” “嗯，都在准备了。”今天上午家里就在忙活了，他娘也通知了外公家，其他亲戚他爹也一一通知了。下午村里人也在通知了，他自己就到这儿来了。他奶奶则在家准备酒席的事儿，一通忙活。倒是把他革除在外，显得有点清闲了。 林平听了，道：“到时候我过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 “是。”赵珏也不推辞。 在林家坐了一会儿，跟师父切磋了一番武艺。感觉自己武艺有些生疏了。因为老是自己一个人打拳，也没有怎么练习，所以打起拳来样式有了，勇武却不足。两人练了一会儿后，感觉差不多了，又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箭术。 赵珏的箭法很准，说不上百步穿杨，百发百中，但是平常射个鸟还是可以的。 “噗。”又是一只鸟落下，赵珏停了手，把鸟尸体收拾好，就准备告辞了。 “师父，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明天记得来啊。” 林平点头道：“行。一定来。” “那我走了。”说着就踏步离开了林家。 回到家，感觉到自己经过一下午的运动，身上出了一身的汗。现在浑身黏腻腻的，超级不舒服。之前不觉得，现在坐下来之后感受特别明显。准备热水洗了个澡后，整个人才算是活了过来。 第35章 办酒 晚上吃饭的时候，一家人说起了明天家里办酒的事情。 赵爷爷问道：“人都通知完了吗？” 赵老大忙道：“通知完了，我一个个去通知的。都已经确定好了。”村里人倒是好说，就是亲戚有点麻烦。虽然人也不是很多，但是要去一家家通知也挺繁琐的。 赵爷爷点了点头，道：“嗯，那就好。” 赵奶奶也道：“我这边也都准备好了，只等明天了。” “嗯。”赵爷爷想了想，道：“明天大家都换上新衣服，尤其是平安，穿精神点。明天大家都是来看你的，要有个心理准备。” 赵珏心里也清楚，便道：“知道了，爷爷。” 说完，也没什么事儿了，便专心吃起饭来。 饭后，赵珏洗漱完回房。先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了一遍。又整理了一番自己的私房钱。除了一张三千两银票外，赵珏余下的银子已经不多了。数了数，也就剩下五十八两余钱。唉，银子真是不禁花，最近花起钱来也是有点大手大脚。可能是来自三千两来的底气吧，赵珏想。看着那张三千两银票，略微出了神。 这三千两，他是不准备动用的。也没到花这个钱的时候。剩下的那几十两银子，接下来这三年，只要他不要大手大脚地乱花钱，也没有出现什么大变故，这钱应当能支撑平时他的花销的。而且他还有属于廪生的廪银和廪米，够他吃了。 只是他现在虽然不缺钱，但是也不能等着坐吃山空啊。钱总有花完的时候，所以有机会还是得挣钱。不说别的，以后光是买宅子，娶媳妇都要花上一大笔钱，三千两可不够。 想到这儿，赵珏有点心塞塞。不过马上又释然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穷困只是一时的，更何况自己现在也并不算穷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收拾好心情，赵珏收好东西，就准备睡觉了。他想，明天还要早起呢！可不能睡迟了。 第二天，赵家村特别热闹。因为赵西风家孙子考上了秀才要办喜宴了。赵家把村里人都请去喝喜酒。因为赵家村人都姓赵，大家也都沾亲带故的，所以老赵家出了个秀才大家都特别高兴 。不说别的，底层老百姓都卖秀才的面子，村里有秀才好多事都能好好解决了，也不怕求路无门。 村里许多妇人都来帮忙洗菜，大厨是村里一个专门做宴席的妇人，赵奶奶专门请了她来炒菜，一时间，赵家显得热闹非凡。 “你看，赵家几兄弟都穿上了新衣，多精神。” “这赵西风家也是运道来了，出了个小文曲星。你瞧瞧，这个家马上就不一样了。” “是我们整个赵家村的运道呢！那边赵东林家孙子也考上了秀才，明天也要做酒呢！” “哟，这赵家真厉害。我们赵家村也能沾点光了。” “赶明儿有钱了，我也送我家那小子去读书，也不求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能识点字就成。这读了书就是不一样。” “真的？那倒是要好好想想了。” …… 一时间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 赵家小姑带着丈夫和孩子回来了。她侄子考上了秀才，这不仅是娘家的喜事，也让她在婆家沾上了光。这次回来主要是让自家儿子也能沾点他表哥的喜气。她儿子也已经六岁了，刚好她侄子考上秀才的当口，她想提出让自家儿子也去上私塾读书。这样婆家人也能少些反对。 杨家人也都来了。外孙考上秀才也是他们老杨家的喜事。这不，免税田都分给了自家几亩，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杨家人都高兴极了。说来也是奇怪，他杨家人就没有什么读书的天分，怎么这女儿嫁入了老赵家就生出了个文曲星呢！他杨家有福，赵家有福啊！ 赵家村里长和族长都过来了，对着赵珏连声叹道：“年轻有为，真是年轻有为！” 周夫子也和几位同窗一起赶了过来。除了刘青林师兄没来的话，其他都来了。赵珏也是猜到他不会来，所以也没什么失落。君子之交淡如水，本身交情也不深。 “学生见过夫子。夫子一路辛苦。”先给夫子见了礼，又跟几位同窗道：“陈师兄，杨师兄，刘师兄好。一路辛苦。” 夫子摆了摆手道：“还好。我们师生几人在这儿给你道声恭喜了。” 几位师兄也忙道：“恭喜。” “恭喜。” “恭喜。” 赵珏回礼道：“同喜。大家先入座。” 将师生几人引到了主桌。桌上除了里长，族长外，还有他爷爷、大爷爷和林师父。再加上师生几人就足够了。 午时，宴席正式开始。 赵爷爷站起身来，朗声道：“今天，是我孙子赵珏中得秀才之喜。我在这儿，先感谢给我孙子启蒙的赵东林赵童生和镇上私塾的周夫子周秀才。感谢二位对他的启蒙之恩。另外，感谢赵家村里长以及族长，还有所有赵家村村民们对我们家的照顾。这杯酒我先干为敬。大家一起喝了这杯。” “好，大家一起喝。” “喝。” …… 里长也道：“今天我们一同在这儿齐聚，恭贺赵家村赵珏赵秀才中得秀才之喜。望他科考再创佳绩，金榜提名。这杯，我干了。” “好，再创佳绩，金榜题名。” “金榜题名。” …… 赵族长也很开心，道：“今日赵秀才考中秀才，是我们整个赵家村的幸事。这杯，就敬我们赵家村的赵秀才，干杯！” “敬赵秀才。” “敬赵秀才。” …… 酒足饭饱间，快至尾声的时候，赵珏拿起了酒杯道：“感谢诸位百忙之中拨冗前来，我赵珏敬大家一杯。干了。” “干杯。” “干杯。” …… 又是一轮酒后，大家都吃饱喝足了，酒席也就到了尾声。 一场宴席下来，大家都挺高兴的。所谓宾主尽欢，不过如此。 散席后，赵珏将周夫子几人送至村口，望着牛车远去，也就回了家。 赵家人都在收拾东西，一家人一起忙活，倒是也自得其乐。余宏他们也都在帮忙，大家一通忙活，干得也挺迅速。 赵珏感觉自己有点上头，跟着干了会儿之后，就被他奶奶赶回了房间。他也知道自己不舒服，就没强撑，回房喝了口水之后，就歇下了。 一直到晚间才醒来。此时，家里屋里屋外都收拾好了，已经回到了之前的样子。赵珏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不禁有些愣神。打了水洗了脸，才有点回到现实之中的样子。 今天大家都有点累了。忙活了一天，白天倒是兴奋地不行，晚上就有点熬不住了。吃完饭，大家洗漱完就都躺床上去了。余宏两人也早早地就安排休息了。 赵珏因为白天睡了一觉，此刻倒是清明得很。睡不着觉，就呆坐着想了一会儿事。想起白天见到过的人，他们说过的话。想了一会儿，又觉得毫无睡意，就去了书桌旁。把笔墨纸砚取出，摊开纸张，磨好墨，开始练起字来。 赵珏的字由他大爷爷启蒙，从小由他大爷爷教导，照着字帖一个字一个字临摹，再继续自己练习。到了现在，练了已经有七年有余。字体早已有了自己的风骨，坚韧刚劲，自显霸气。 练了一会儿字，感觉白天的浮躁沉了下去。赵珏收了笔墨，洗漱了一番，往床上一躺，开始闭目休息。 第36章 堂哥 第二日早上醒来，头还有点痛，应当是醉酒后遗症。赵珏揉了揉额角，想到自己怕是真不能怎么喝酒，以后得注意了。 出了房门，洗漱了一番。来到厨房，奶奶正在准备早饭。看到他来了，连忙道：“平安起来啦，是不是饿了？早饭奶奶马上就做好了，你先拿点点心垫吧一下。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赵珏看了一下马上就快出锅的粥，道：“好的，奶奶。”说完，就从厨房走了出去到院里坐着等开饭。 等到饭做好了，大家也开饭了。 赵珏喝着粥，道：“今天堂哥那儿办酒，我打算带着余宏他们去一趟。时间可能和你们错开，就不一起去了。” 赵爷爷听了头也没抬，道：“随你，到时候去了就成。” “嗯，我这几天还要出去几趟。还有两个师兄也考上了，昨天人到了我这儿喝酒，他们那儿我也得去。得赶几趟才行。”就是得喝酒，想到这儿，赵珏就有点替自己头疼。 “嗯。要去的时候说一声说一声就行。”其他的都不管，只要人没事儿就行。在这方面赵爷爷觉得自己做的挺好的，不该管的绝不管，该管的也不含糊。 吃完饭，赵珏和几个小子玩了一会儿，就回房换了一套衣服，打扮好了带着余宏两个出门了。 来到大爷爷家，他家里早忙活起来了，就跟昨天他家办酒一个样。赵珏找到彦霖表哥的时候，他正站在大婶娘身后看着他娘跟人唠嗑呢！看见他来的时候，眼神都亮了起来。跟他娘打了一声招呼就溜了出来，俩人来到了他书房。 “幸亏你来了，要不然让我一直在那儿听他们家长里短，真要命。”赵彦霖觉得如果真听他们在那儿吹一天，挺尴尬的。 “还行吧。我这不是来解救你了么。” 看了一眼他书架上的书，拿起一本翻看了一下，道：“你这狩猎挺广泛的，连这种书都有。” 赵珏手里拿着的正是这个时代时兴的话本子。之前没钱的时候还想着如果缺钱能不能去写话本子赚钱呢。后来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觉得不太正经。真是没想到堂哥竟会看话本子这种东西，毕竟，读书人应该都会觉得这有点不务正业。 赵彦霖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话本子，噘嘴道：“嗯，这有什么。反正我又不是经常看。就偶尔看看放松一下。而且我爷爷也知道的，不然你以为我敢这么干，还把它直接放书架上。”他又不傻，如果没同意肯定是偷偷看的。 赵珏一想，也是。大爷爷肯定知道的。这位就在人的监控之下，怕是没什么人不知道的。想到这儿，便点头道：“嗯，看你也没影响什么，不玩物丧志就行。说不定还能激发你斗志呢。” 把书放下，又问道：“你这儿有什么游记之类的书籍吗？” “没有，我爷爷那儿有。”赵彦霖记得之前他在爷爷书架上看到过，想到这儿，问道：“需要我去帮你拿吗？” 赵珏点点头：“嗯，拿来看看吧，时间还早，也难熬。” 看见在旁边的余宏二人，对着他堂哥说道：“你看我这书童在这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好。到时候招呼。我先去拿书。” 等堂哥把书拿来后，俩人就待在书房看书了。直到时间差不多了才出去。 宴席开始了，赵珏被安排在夫子他们那一桌。夫子他和几位同窗又来了，连赵珏都觉得有些麻烦。而且明天还要接着去赶场，四人就要去四场。跟夫子见礼后，几人寒暄了几句，就都开始吃饭了。 流程跟昨天自家一样。看着意气风发的大爷爷，感觉像年轻了十几岁似的，赵珏想，科考改变的不仅是自己，还有自己的家人。望向堂哥，今天的他打扮的格外精神。一身修身青色翠竹学子服，配上堂哥颀长的身材，显得整个人格外修长。再加上堂哥温润的气质，清秀的样貌，往那儿一站，活脱脱一个翩翩佳公子。 等到散场的时候，赵珏和堂哥一起去送了夫子和师兄们。互相约好了明后两天的行程，几人互道了再见，就离开了。 赵珏跟着堂哥回了他家。让余宏和赵全帮忙收拾东西，赵珏就去跟大爷爷说了会儿子话。 “大爷爷，之前一直没跟您说过，谢谢您。如果没有您，我是不可能那么早就开始读书的。也没有那个条件。”可以说，没有他大爷爷他可能也有书读，但是绝不能读的那么轻松，读的那么早。最起码让他省了几年功夫。 “别那么说。我知道，你如果要读书肯定会想方设法地要读的。我只是给了那个机会，让你读书的时间提前了点而已。说来我也要谢谢你，没有你，你堂哥读书不可能那么顺利。虽然他也有天分，但是之前老是坐不住，而且人也没什么动力。后来还是你跟着他一起读书后才慢慢影响到了他，他才慢慢改变了的。” 赵大老爷想到之前带着两人读书的日子也很感慨，说起来就是互相成就罢了。没有他，他家彦霖也不会因为有压力，有榜样而努力上进。可能也会考上秀才，但不会那么顺利。 赵珏却是非常感激大爷爷对他的付出，不管彦霖堂哥如何，大爷爷对他的恩情是还不完的。那几年的开蒙之恩在他心里比山都要重。 想到这儿，赵珏道：“不管彦霖堂哥如何，您对我的再造之恩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虽然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但是这恩情我记住了。” 赵大老爷听了很高兴，这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连忙道：“只要以后你们能好好地就是对我老头子最好的报答了。其他的不重要。” 岔过这个话题，赵大老爷问起了去府学的事情。 “你要入府学？” 赵珏点了点头，道：“嗯。这次考试前十都可以入府学。能去我还是要去的。” 赵大老爷也觉得是这个理，“能去府学自是要去，府学比县学底蕴更深厚，去那儿发展更好。如果可以，我都想让你堂哥也去，可惜他不争气没考上。”想到这儿又有点失落。 赵珏却觉得这没什么，安慰道：“府学，县学，说白了都是为秀才服务的。即使有差别应该也不大。到时候我会和堂哥多交流的，有差距补足就行。” “嗯，你能帮帮忙也是你堂哥的福气。他天分不如你，勤奋也是不如你的，也是让人很忧心了。”赵大老爷想起自家孙子也是很闹心。珏哥儿能帮忙带带他孙子是最好不过的事儿了。 赵珏点头道：“我会的，大家可以一起进步。说白了，县学肯定也有府学没有的好处，有机会我也想去瞧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有这个机会了。”说来，他早就想去县学看看了，尤其是县学的藏书，觊觎了好久。不过现在有上府学的机会，去县学却是不成了。 “嗯，有机会可以去看看。” 第37章 学下棋 正在交谈间，这时，堂哥走了进来，看见他俩还在聊天，问道：“爷爷，你俩聊什么呢？聊那么久。” 赵大爷爷嗔了他一眼，道：“怎么，不能聊？” 赵彦霖连忙道：“能，你们聊。你们聊。”说着就想出去。 赵珏笑了笑，拉住他道：“没聊什么，就是去府学的事。现在也聊完了。” 赵彦霖听到他们再聊府学的事儿，就激动了，道：“啊！我也想去府学啊。可惜没有考上。考上了就好了。以后还可以跟你一起去上学，还能一起住。”想起他堂弟的大房子就有点心热，可惜他不能一起去。 赵大老爷也是觉得有点可惜，不过也看开了，对着他孙子道：“是挺可惜的，但不是没考上么。只能去县学了。去了那儿好好学，不要跟人珏哥儿差距越来越远。” “嗯，爷爷，我会的。”赵彦霖赶紧应和道。怕他爷爷要唠叨，忙道：“爷爷，我知道了，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看着自家孙子这漫不经心的样子，赵大老爷也是有些气结。不过想着他们这也聊完了，便道：“出去吧，带着珏哥儿一起。正好省的待在我这儿烦我这老头子。” 赵彦霖听了也不多嘴了，连忙拉着赵珏走了。 出了书房门后，赵彦霖偷偷对着赵珏说道：“真是佩服你，竟然能跟我爷爷聊那么久。我就不行了，就怕他跟我唠叨。” 听到他这么说，赵珏看了他一眼，道：“还行吧，没觉得有什么。就正常聊天。倒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得，你开心就好。”赵彦霖停止了这个话题，看着赵珏道：“明后两天去陈师兄和杨师兄他们家里去吃酒，咱们俩到时候一起去。你想想是你来找我还是我来找你？” 赵珏想了想，道：“你来找我吧，看你的时间。” “行。那就这样说定了。”想着没什么事了，又问了句：“你现在是准备回家还是打算干什么？” 赵珏往四周看了看，发现余宏和赵全正在帮忙搬东西，东西好像还挺多的，便道：“我再等等，等你们家收拾完了再回去。” 赵彦霖也发现了他往余宏他们那头看的那眼，知道他的心思，也没拒绝。问道：“那现在你要去干什么？跟我去看书？” 赵珏却不想去看书了，看着他问道：“除了看书呢？你还有什么可以招呼我的？我现在并不想看书。” 赵彦霖想了想，突然眼神一亮，有了。拉着赵珏往书房走，让他先在这儿等着，然后他就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棋盘，还有两盒棋子。看着这架势，赵珏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赵珏很头疼，面对着堂哥一副要下棋的架势，他只得跟他说实话：“彦霖堂哥，我不会下棋。” 谁知，赵彦霖听了这话一喜，对着他道：“我也不怎么会。才刚开始学呢。” 这倒把赵珏看不会了，这有什么可乐的？再说，两个都不会下棋的人下什么，下乐子吗？ 这样想着他也说了出来，对着他堂哥道：“哥，我们俩都不会下棋那还下什么？” 赵彦霖睨了他一眼，道：“就是不会下，才要学呀。”看他疑惑的样子，又道：“君子六艺你会多少？” 赵珏白了他一眼，道：“不会。不过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了。”说着对此也是很发愁，对着他堂哥说道：“说来这也是我们农家子吃亏的地方。世家子的教育不仅体现在家学底蕴深厚上，就那些教养气度都不是我们农家子比得上的。更别提君子六艺了，对他们来说这些东西从小接触，是家常便饭，而对于我们却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片刻，自嘲道：“说起来，人家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我们可能就是样样不通了。” 赵彦霖也点头道：“可不是。不过如果什么都不会，还真不行。你想想，以后出去参加文会，大家交流起来。比起女人谈穿着打扮，他们谈的是诗文创作、琴棋书画。如果你什么都不会，不仅他人会看不起，最重要的是不好交朋友。哪怕你就会一项，都有了与人交流的资本。” “嗯。”赵珏肯定道，“就像我们俩，如果现在不下棋，就只能面对相顾无言的窘况。比起相顾无言，还是学下棋为好。即使不能精通，但是能达到会的程度也是好的，最起码有事可做。” 说着，他也来了兴趣。对着他堂哥说：“那我们现在就下。”转而想到自己什么都不会，连下棋基本规则都不清楚，便道：“怎么下？你看是你教我呢，还是有什么棋谱之类的可以让我学学？” “棋谱有，我拿给你。”说着去书架上把棋谱拿出来，递给他：“给，你看看。这棋谱还是我爷爷送我的。” 赵珏接下棋谱，道：“你先教我规则，我清楚了再下。”说着，边翻开了棋谱。 一边了解下棋规则，一边研究手边的棋谱，赵珏看的津津有味。 把棋谱置于手边，便让堂兄开始，道：“规则我已经清楚了，不过还不会下，只能摸索着来。咱们俩先下一盘试试。” 俩人摆好架势，便开始下棋了。他们二人都是很认真的人，此刻都在认真地下着棋。不过看的出来俩人是真不会下，一颗子都要想很久才能落下，就这样还在互相嫌弃对方菜。 下了几盘后，赵珏虽然没赢过，但最起码是懂了下棋的基本规则的，也对下棋这件事情起了兴趣。当下就决定改天去书店找本棋谱学下棋。 等到回家的时候，赵珏手里多了一本棋谱。这是他找堂哥借的，打算借来抄下，过两天再还给他。 回到家，赵珏就开始抄棋谱了。边抄边记，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半本棋谱也已经记完了。 第二日，赵珏吃完早饭后，就在房间里继续抄棋谱了。虽然等下要去吃酒，但是因为是去别人家吃酒，所以不必去那么早，只要在正午前到就行。刚好昨天的棋谱没抄完，赵珏就打算抄完再去。 看了看手里这本棋谱的厚度，赵珏觉得抄完也不无可能。 慢条斯理地抄着棋谱，赵珏边抄边记着棋谱的内容。一直到他堂哥来找他的时候，还有一小部分没抄完。 赵珏有些纠结，瞧着抄完时间也来得及，便对堂哥说道：“哥，我还有一点没抄完，要不再等等。” 赵彦霖过来看了看，确实就剩不多了，便答应了，道：“赶紧的，别迟到了。让人多想了就不好了。” 赵珏点了点头，边抄边道：“我知道。不会迟到的。” 说着，便认认真真地抄写了起来。 不一会儿，终于抄完了。赵珏赶紧把东西收好，便把棋谱还给了堂哥。将手清洗了一番后，又回房换了一身衣服，这才跟着堂哥一道出了门。 第38章 棋谱 到了镇上下了牛车后，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二人赶紧往陈师兄家赶。 赶到的时候，也快到开席的时间了。陈师兄将他们领到了座上，又是一阵寒暄后，就等着酒席开席了。 可能是因为最近吃多了席，赵珏胃口不太好，草草吃了点。等到酒席散了的时候，和夫子告辞后，赵珏和堂哥也就离开了。 不打算立即回家，赵珏转向赵彦霖，道：“彦霖堂哥，我现在要去书店逛逛。你呢？” 赵彦霖想了想，道：“那我跟你一起。正好我也想看看有没有新到什么话本子。”之前那些都是好久了的，他决定去看看有没有新到的、好看的。 赵珏看了他一眼，道：“那好，走吧。” 说着，二人往书店赶。 及至书店，书店掌柜看见赵珏进来，惊喜了一瞬，道：“赵公子可是很久没过来了。不过，我在这里先恭喜赵公子夺得今科院试榜首。” 赵珏笑道：“同喜，同喜。我这不是有机会就来书店了嘛。”说来，这镇上各地消息流通地快得很，他中秀才这件事情竟然连这儿都知道了。 “自我求学以来，书店帮助我良多。现在考上了，也不能说不来就不来了不是。”接着，又道：“掌柜也帮我良多，怎么都要过来道谢一番才是。这几年多谢掌柜照顾了。” 讲真，若不是在书店抄书，之前的赶考费就能折腾的够呛。后来虽然不怎么缺钱了，但是抄书也一直在继续。还有之前在这里抄的史书和律法书、算学书等等，在这次院试考试中都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而这些书籍若不是抄书的话，靠他自己是买不到的。 还有他那书架上的书籍，几乎全是从书店里抄书得来的。这个书店，贡献了他科考的大半的书籍和银钱，算是他科考之路上的有功之臣了。赵珏对此很感激，自然也要感谢书店掌柜的照顾了。 掌柜摆了摆手，道：“都是公子自己努力罢了。大家也是互相照顾。”说着，转移了话题，道：“赵公子这次来是要继续抄书，还是来看书？” 赵珏摇了摇头，道：“不打算抄书了，今天也不打算看书。我就是想来问问店里可有棋谱？” “有。请跟我来。”说着把他带到了一处书架边。从书架上将棋谱取下，道：“就是这本，您看看。” 赵珏翻开棋谱看了看，随后点了点头道：“嗯，就是这个。我就要它了。” 掌柜的接过棋谱，看了看道：“这本棋谱售价二百文。”说完将棋谱递给了赵珏，又问道：“公子可是在学下棋？” 赵珏拿出两百文铜钱给掌柜，便买下了这本棋谱。闻言回道：“嗯。最近对下棋起了点兴趣。而且对于我们读书人，尤其是出身农家的读书人来说，从君子六艺中学习一项是有必要的。” 掌柜也很赞同，道：“是很有必要。最好是找个老师来学习这些。而且还要讲究天分。” 赵珏也点了点头，很显然他也没想到一个书店掌柜能有这般见识。他也是这么想的。君子六艺，不仅需要有好老师来教，还讲究天分。若是在这方面没天分，纵使你再如何努力学，付出多少努力，也是学不出什么来的。 这时，赵珏注意到了身旁的堂哥，便道：“彦霖堂哥，我已经买好了。你自去选吧。” 赵彦霖点了点头，便径直去往放置话本子的书架。 赵珏和掌柜又闲聊了几句。等到堂哥选好了之后，便付钱离开了。 从书店里出来后，二人便直接回家了。 回到家，赵珏便迫不及待地研究棋谱。研究了半天，想去试验一下的时候，发现自家并没有棋盘和棋子。赵珏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记得买棋谱，却没买棋子，连棋盘也没有。 因为没有棋子，所以赵珏也就只能干研究着棋谱。他准备明天就出去买一副回来，刚好明天要去杨师兄家里吃酒，到时候直接带一副回来就成。 因为下棋要对弈，赵珏觉得自己该找个人跟自己一起学。看了一眼余宏，点了点头，把人招了过来，道：“你会不会下棋？” 余宏摇了摇头，道“不会。” 赵珏便道：“你想学吗？或者说让你学你能学吗？” 余宏朗声道：“我能学。” 赵珏听了非常满意，道：“那你跟我一起学，到时候我俩一起对弈。”说着把之前自己抄的棋谱递给了他，道：“这是棋谱，要认真记好。好好学。” 余宏点了点头，道：“是。” 说完，见这边没什么事了，便出去了。 一直到第二天，赵珏都沉迷在棋谱里不可自拔。 这天，在去杨师兄家吃完酒后，赵珏就让堂哥带他去买棋去了。 “堂哥，你知道哪里能买到棋吗？” “你要买棋？”赵彦霖闻言问道。 “嗯。”赵珏点了点头，道：“没有棋，我学下棋做什么？而且看棋谱终究只是纸上谈兵罢了。还是要买副棋多练练。我连陪我下棋的人都找好了。” “谁？”赵彦霖好奇道。 “余宏啊！”赵珏道。 赵彦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同时又深深地羡慕，这样的书童他也好想要一个。 “走，我带你去买棋。” 赵彦霖拉着赵珏停到一个店铺前，说道：“就是这里了，我跟我爷爷来过这里。进去瞧瞧。” 二人进店后，立马有小二迎了过来，问道：“二位客官，来本店可是需要什么？” 赵珏道：“我想买一副棋，你这可有？” 小二忙道：“有。您请跟我来。”说完，便带着赵珏他们往里头走。 走到了棋盘旁边，小二指着这些棋盘道：“这些就是我们店铺所有的棋了，棋盘和棋子都在这儿了。您看看可有喜欢的？” 赵珏一路看过去，仔细查看，终于挑中了一副棋。他并不清楚这棋怎么样，就凭眼缘挑中了它。花了二两银子买下了，就和堂哥打道回府了。 迫不及待地准备回家试试自己新买的棋，赵珏很兴奋。 终于回到了家，赵珏一进家门就拉着余宏准备下棋。 把新买的棋盘放好，和余宏两人相对坐好，把棋子分好，俩人就开始了对弈。 昨晚就跟余宏说了下棋的基本规则，也已经把棋谱给了他。但看了棋谱并不代表就会下棋，无论是他还是余宏下的都不好。等几轮过后，余宏终于把基本规则摸清楚了，赵珏这边下棋也开始渐入佳境，最起码，能够好好地下下去了。 又几轮过去，两个人都对下棋这件事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尤其是赵珏，除了吃饭时间，巴不得一直拉着余宏下棋。虽然两个人的棋艺还在启蒙阶段，但是一直在进步着。 之后，赵珏花了更多的时间在棋谱的钻研上，不求将棋这项技艺学精，但求能算学会。也时常跟着余宏手谈，两人在和对方的互相学习中共同进步。 第39章 初入府学 在家待了几天之后，赵珏就准备出发去府城了。 临出发前一天，先去给大爷爷和堂哥告别。因为这些年都是一起求学的，赵珏还真舍不得他堂哥。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互相勉励了一番，约定好到时候书信交流，之后，赵珏也就告辞了。 然后又来到林家，跟林平师父讲了自己要去府学读书的事情，与他告别了一番之后，便离开了。 之后，带着赵全去了一趟镇上跟镖局约好，护送他至南阳府。 诸事完毕后，赵珏就开始安抚他家人了。 要说这次去府城，赵珏最担心就是家里人的学习问题了。之前他要去府城参加院试考试就已经停了家里的认字计划，后来回来了也没再继续了。因为自己马上就要去府城读书，也没时间教他们了，在家时间也就那么几天，所以索性就直接停了。现在他要走了，认字计划就不能继续实施了。 不过赵珏也想过，现在他妹妹玉姐儿已经把基本的三百千全部掌握了，也能够自己去他书架上找书读了，学到这种程度其实也算是差不多了。其他人虽然没有玉姐儿学得好，但是最起码都认字了，而且还不少，留在家里的三百千拼图也都还在用，平时问玉姐儿就行。所以计划停止了也不算可惜。这样想着，他也就将此事放下了。 这次他要去府城，他家里人是不放心的。虽然带着书童，但总归是自己不看到就不安心。赵珏他娘已经说了让他爹送他去，然后再让他爹自己回来。他奶奶也觉得要他爹送过去比较安心。家里人也都同意了。不过赵珏拒绝了。一个是他觉得跟着镖局出发真的挺安全的。另一个是省的他爹跑。让他爹跑来跑去，他是安全了，但他爹不安全。他不放心。 好说歹说才劝住了，看他已经决定了，才没人再说什么。 第二日，就在他爹娘爷奶还有一家众人殷切的目光中，赵珏带着他的两个书童出了门，踏上了去府学求学的路程。 到了镇上，和镖局汇合后，赵珏三人坐上牛车，就跟在镖局后头出发了。 这次路上倒是比之前要舒服些。赵珏一路上都在看棋谱，到了吃饭的时候，拿出他奶奶给他们准备的干粮吃了之后继续看。晚上镖局找了个客栈，大家都准备准备就在客栈歇下了，赵珏也不例外。 早上在客栈吃完早饭，大家又继续赶路了。就这样一路走下去，饿了吃干粮，晚上又有客栈住，过得好不轻松。在第三天午时，镖局终于到达了南阳府。 交了入城费，跟着镖局进了城后，赵珏跟镖局主事人道了声谢，就和镖局分道扬镳了。 想着伙食问题，三人买了做饭的食材之后，就一路赶回到了文柳巷的房子。 余宏做饭，赵珏和赵全两人打扫房子。因为之前打扫了一遍才不久，所以打扫起来并不费力。 很快就打扫完毕，赵珏让赵全烧水。他准备先洗个澡换个衣服，然后吃完饭后就去府学报道。 很快水就烧好了，赵珏去浴房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后出来，就准备吃饭了。饭菜很好吃，都是家常菜，赵珏感到很满意。 三人用完饭后，就紧跟着出了门。 来到府学门口，赵珏过去敲了门，门房看到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有些疑惑。不过看到他身上明显的学子服，还是问了句：“可是来报名入学？” 赵珏答道：“是。” 门房有些惊讶，竟然有这么小的孩子入学。府学入学的可都是秀才。想到对方这么小就是秀才了，门房就一阵心热。忙领着对方进了门，道：“新秀才报道请随我这边来。” 领着他到了报名处，门房就离开了。 赵珏来到报名处，中年管事看到他年纪小也没有多问什么。在府学多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所以也不惊讶。把学生信息给填了，确认了身份之后，确定对方不住宿，管事就帮他把入学手续给办了。之后递给了他一个小册子，就道可以离开了。 赵珏从管事手里接过册子，也没有多看，就准备离开了。 想着离正式入学还早，不急着熟悉环境，赵珏也没想着多待，带着书童就往外走去。 路上也碰到了许多新入学的学子。大多都是十五六岁的样子，也有的才十二三岁，但是跟赵珏一般大的他倒还没有见过，不清楚有没有。 学子们大多都是带着书童来的。也有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赵珏注意看了看，发现大多数人都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像他这样的寒门子弟倒是不多。且富家子面容倨傲，自带一种贵气，一下子就把他们跟其他人隔开了。 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毕竟贵族子弟本身就比他们多了一些资本，那些硬性条件是寒门子弟赶脚追也不可能马上追上来的。就好比君子六艺，别人在策马奔腾的时候，你可能还在学习怎么上马。别人在弹琴吹笛的时候，你可能还在抚手拉弦。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一个阶层的，甚至有可能你在府学学习好几年都拍马不及。这就是所谓寒门子弟的落差，也是在府学学习的过程中不可避免会出现的一种状况。 想到这儿，赵珏又不免有些失落。他自认不比任何人差，但是某些方面的缺失又是不可避免的。寒门子弟就是比世家子弟难出头。而世家子弟更是自小就站在了比寒门子弟更高的地方，俯视着他们。面对这种境况，身为一名农家子，他们需要的是付出更多的努力。不畏辛劳，不惧困难，奋起直追，勇往直前。 微垂着头，赵珏带着书童走出了府学大门。 站在离府学不远处，赵珏回头往府学方向看了一眼。看着来往学子，他坚定了神色。他想，不管如何，他都会坚守好本心，做好自己就行。未来的路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谁也不能替他做主。 抬脚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子。 刚回到家，赵珏就吩咐余宏等人下午不要打扰，等到晚饭时分再叫他吃饭就行。吩咐完便回了房，脱衣服睡觉。前几天晚上虽然是在客栈睡得，但是旅途劳累，不可避免。再加上又马不停蹄地去府学报道，还没有休息，赵珏觉得他有点累了，打算先睡一觉，养足精神，再谈其他。 到了晚饭时分，赵珏还未醒。余宏小心翼翼地进了门。推了推他的胳膊，小声地将他唤醒。 “公子，醒醒。吃饭了。公子，公子……” 可能是赵珏真累到了，也可能是余宏声音太小，叫了好久赵珏才缓缓醒来。 睁开眼看见余宏，他还有些懵。揉了揉眼，醒了醒神，又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他才感觉清醒了过来。起身穿上鞋，换上衣衫，整理好头发后，来到厨房备水洗漱。 洗漱完，看到饭菜已经摆好，就过去用饭了。 饭后，三人聊起了府学。 “公子，今天进了府学，我发现府学好大，好气派！”赵全道。 “嗯。”赵珏点了点头，道：“还好。毕竟是府学。” 余宏却问道：“公子，以后您进府学读书，我们俩也跟着去，还是要在家等着？” 赵珏一听，似乎刚想到这个问题。想了想，道：“在家等着吧，把家里收拾好。府学上课的时候应该是不允许带书童的，到时候让你们进去等着也是白等。还不如待在家里。” 两人点了点头。 余宏想了想道：“可是，公子散学后还是要有人跟着的，要不然不放心。要不让赵全早上跟着公子一起去，送完公子就回来。下午散学时再提前过去接。” 赵珏道：“会不会有点麻烦？” 赵全摆了摆手，道：“不麻烦。还是要有人在公子身边的。如果公子要出去办个事也方便。” 赵珏听了，点了点头，便应允了：“行，到时候就你跟着。” 赵全憨憨地笑了笑，道：“是，公子。” 聊了一会儿后，赵珏也就让二人准备休息了。他们也跟着奔波了好几天，又忙着照顾他，现在都还没歇过神，也该累了。 跟两人分开后，赵珏也回了房。 第40章 逛商铺 回到房间后，赵珏没有打算立刻睡觉，而是拿出了下午报名时管事递给他的小册子。 随手翻开，发现这是一本入学手册。 手册上把府学相应布局、各个地方各路路线都描绘得很清楚，让人一目了然。府学的各种规矩和一应避讳也都有交代清楚。 赵珏看了看，发现府学是有人专门教授君子六艺的。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他之前就觉得要学君子六艺，没有老师教导是万万不行的。自学不仅难，而且容易出差错，闹笑话。有了老师教导就能少走好多弯路 。 往下一看，府学还有蹴鞠场，看来府学教谕很重视身体的锻炼。也是，凡是经历过科考残酷的学子，应当都是清楚身体在科考中的重要性的。可以说，在科考中，学不好不行，但是身体不好更不行。在考试过程中，你可以不会答这道题。若是原本会，但因为身体原因导致失去了答题机会，才是得不偿失。 仔细研究过后，记下各路路线，尤其是藏书阁的位置路线，保证自己不会迷路了，赵珏才停了下来。 突然想到，刚刚在研究府学各路地方位置布局的时候，赵珏发现了一个问题。府学是有自己的厨房的。而赵珏不住宿，那吃饭的问题呢？是在府学吃，还是回家吃？ 赵珏想了想，最后决定午饭还是在府学吃好了。一是回家麻烦，虽然不远，但是能少走一趟是一趟。二是这样有益于他在府学跟同窗交流。实在是他本身不住宿，就少了跟同窗相处的机会。如果连饭都不在学堂吃的话，和同窗之间就更加没有什么私下相处的机会了。少了一些必要的交流，也就少了情感联系，不利于同窗之间和睦共处，人也会显得孤僻不合群。而这也是万万不行的。 想清楚了之后，赵珏也就歇下了。 第二日早上，赵珏醒来时天已大亮。起身穿上衣衫，整好发髻。出门后，来到厨房准备洗漱。 余宏此时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在灶上温着，人现在正在院子里跑步。赵全也在进行今日份习武锻炼。两个人倒是谁也不碍着谁。 赵珏看了一眼，赵全的拳法已经打得像模像样了。最起码以后出去打架不需要他保护了。余宏在这方面就比赵全差点，不过他对他的要求也就只是身体健康而已。两个人这也算是各有所长。就像余宏认得字比赵全多一样。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说起认字，赵全也没含糊，在俩人的共同努力下，赵全现在基本的字都已经认全了。虽然不会写，但已经进步很大了。余宏也在尝试着让他学写自己的名字。而余宏本人则早就在基础三百千学完之后，开始自学了。空闲时他会在得到允许后，拿他书房的书去看。字也写的像模像样，虽然比不得正经读书人，但好歹也是端端正正，字迹清晰。 等赵珏洗漱完，他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先在院子里跑了几圈，再伸展了一下肢体，做了会儿伸展运动，然后就开始练拳了。练着练着他就跟赵全两人对打了起来，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赵全力气比他大，可他身手比赵全要好，一来一往间，竟谁也没能占得谁的便宜。最后，还是赵全败下阵来，被他踢倒在地。 把人扶了起来，赵珏道：“不错，今天练的很痛快。你学的很好，进步很快。” 说着又扭头对余宏道：“你也很不错。继续坚持。” 余宏应道：“是，公子。” 三人准备了一下，就开始吃饭了。 吃完饭，赵珏就领着余宏二人出了门。今天他打算好好逛逛这府城，毕竟要在这里待上几年，不好好熟悉熟悉也说不过去啊！ 首先，赵珏带着他们逛的就是各路商铺。尤其是粮食铺、杂货铺这些经常跟他们打交道的。一路走过去，问了好几次价钱，最后才选出了其中最优惠的一家，准备以后粮食就在这家买。之后，赵珏就带着他们转战其他店铺了。 期间逛了好几家成衣店和首饰店。进去赵珏几人看了又看，甚至还上手试了试，逛的好不欢乐。不过他们最后什么都没买，小二看他们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了。 继而转战点心铺，赵珏买了几种品相上佳的点心，仔细尝了后，就大概知道这些点心的口味了，准备以后就照着这些买。又去其他铺子买了几种，尝过之后，发现就西街那家点心铺子里的点心最合他意了，打算以后就去西街那家店铺买。 等这些大概都逛完了之后，赵珏带着余宏二人进了书铺。书铺是今天要逛的重中之重。今天出门说是为了逛逛府城，了解府城布局，熟悉各路情况，但是更多的却是为了来逛这书铺。对于他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未来府城几年，要跟他打交道最多的地方也莫过于此了。 府城书铺有很多，赵珏一家一家逛过去，有卖故事书的，卖话本子的，卖各类杂书的应有尽有。有正经书铺，也有不怎么正经的。像是专门卖话本子的书铺赵珏就觉得不太正经。而通常书生们常去逛的都是正经书铺。 逛了一圈，发现就眼前这家书铺规模最大，也最受他期待。赵珏踏步走了进去。 书铺里人很多，有在选书的，也有在看书的。赵珏关注到这家书铺和其他书铺一样，可以让人交钱在这里看书，中途出去了就作废。而且书铺还可以提供茶点，不过这又是另外的价钱。 来到书架前，一路看过去，赵珏发现这家书铺做的很大，卖的书籍种类也是多且全。真不愧是府城最大的书铺。 逛了一圈后，赵珏走向柜台，对着掌柜问道：“掌柜，你这儿可需要抄书？” 是的，赵珏准备继续开始抄书。毕竟自己可是因为抄书收获了很多。不仅充实了知识，还练了字，最后还挣了银钱，可谓一举三得。而且在没有找到新的挣钱法子之前，他也就只有这一个进项了。没办法，他的银钱只有五十余两了，银票他又轻易不想动用，所以才想着抄书，自己能挣一点是一点。 其实他早就在心里算了一笔账，来到府学读书，因为是廪生，学费不要钱，再加上每月的廪米和一两银，够他在府学吃用了。除了平时必须花的笔墨纸砚费，还有在家日常吃喝的费用，其实也花不了几个钱。他只要平常抄抄书就能挣回来。如此，抄书也就势在必行了。 掌柜看向赵珏，道：“需要的，不过对笔墨有要求，公子可否写几个字？” 赵珏点了点头，“可以的。” 掌柜便道：“公子请随我这边来。” 说完将赵珏引向一边的桌案上，将纸笔备好，道：“公子，请。” 赵珏想了想，写了几句千字文。 掌柜看着眼前的字体，不禁有些心惊，看这小公子年纪不大，这一手字却写的极具风骨，坚韧强劲，尽显霸气。 点了点头，道：“公子的字写的极好，是符合我们书铺抄书要求的。公子可要抄书？” 赵珏点头道：“需要，请问都抄一些什么书？” 掌柜拿起书单看了看，道：“其他书都有富余，各类启蒙书和四书五经却是稀缺的。公子可要抄写？” “价格几何？”赵珏问道。 “启蒙书是一本三百文钱，四书五经一本是一两半银。” 赵珏想了想，道：“掌柜，我就抄写四书五经吧。不过这些书我都自己有，就不必拿书了。” 掌柜应道：“行，那你交五百文押金，这是我们书铺提供的纸张，您带回去抄写。在两月内抄完即可。” 赵珏连连应是：“没问题。” 收好纸张，就带着书童二人离开了书铺。 离开书铺之后，三人又去了菜市场，货比三家，买了好多新鲜又便宜的食材后，赵珏就决定回家了。 第41章 江文博 回到家中，赵珏把从书铺领到的纸张从书箱里拿了出来，摊开，磨好墨后，就开始抄起书来。 四书五经他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了，所以并不需要看原书，只要默写好就成。慢慢地越写越顺，渐入佳境。 如此，在家抄了几天书，九月份就到了。 这几天，赵珏都是在家抄书。累了的时候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有时也会拿起棋谱钻研，或者和余宏手谈几局。就这样，两人的棋艺也都各自有了进步。 九月到了，府学也正式开始上课了。 一早，赵珏起床洗漱了之后，锻炼了一番，把早饭吃了，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就领着赵全出了门。 路上，想起没跟两人交代中午不回来吃饭的事情，便跟赵全嘱咐了一声。 “我以后中午都会在府学进食，不用担心我的午饭问题。你待会儿回去记得跟余宏说一声这个事情。等下将我送至府学门前，你就可以先回去了，然后下午散学前再来接我就可以了。” 赵全应道：“是，公子。” 及至府学门前，与赵全分开后，赵珏就进了门。 今天是府学第一天，赵珏莫名有点紧张。 走进课堂，看见学子们都是三三两两的，显然都有了自己的圈子。赵珏默默地找了一个适中的地方坐下了。既不靠前也不靠后，刚刚好。 府学总共有五名夫子，都是比较年老又科考无望了的举子，因为不能再进一步了，便来府学教书，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慰藉。 教学内容包含经义、律法、算学、杂文、诗赋、策问等。大多数夫子倡导‘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都是自由向学，夫子却是不管的。 赵珏也是才知道，府学每天只上半天课，下午自由活动，晚上也是没人管的。到处充满着一种自由的气息。 上午上完课后，赵珏整理好了自己的一应物品，就准备去吃饭了。 一个人赶至膳堂，领到自己的饭食，看见都是一些很普通的饭菜，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便开始进食。 “这位小兄弟，在下江文博，交个朋友？” 一道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赵珏微抬起了头，看见对面坐下了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年样貌清秀，微笑的时候露出嘴里的小虎牙，看着倒是挺可爱的。看他的穿着打扮应当是属于富家子那一挂，身上穿的用的无一不精致，而且是那种低调内敛的有钱，让人看着很舒服。 赵珏看着他道：“在下阳淮县赵珏，见过江师兄。” 少年微微一笑，道：“赵师弟看着好小，方才进来的时候都吓了我一跳。” 听到这话，赵珏却没言语，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便继续低头吃饭。 也许是感受到了场面的尴尬，对面的江文博转移了话题。 “赵师弟平时不住宿舍？这几天也没怎么在府学内见过你？” “在外面买了房子，住外面了。”微停下了进食，对着江文博说道。 闻言江文博一惊。也都是赵珏长得太会迷惑人，清俊的五官棱角分明，即使是配上一身简单的青色学子衫也显得俊朗非凡、气质斐然。若是不看他简单的衣饰可能还会有人把他当成豪门世家子。但是就是他的衣饰将他的身家暴露无遗。 赵珏穿的都是他母亲给他缝制的衣服。做的都是简单的学子衫样式，没有什么花样，也不算精致，甚至说的上是寒酸。 但就是这么一位穿着寒酸的学子，竟然在外面买了房子。可不是要惊掉人的下巴。 “倒是让人挺意外。”江文博道。 赵珏也知道对方的意思，也不拆穿。倒是他自己也很意外对方会过来跟他搭话。毕竟对方跟他所处的阶层不同，应当不怎么愿意跟他们这类人来往才是。 想了想，赵珏便问出了口：“我倒更意外江师兄怎么会过来找我交朋友。嗯，江师兄会告诉我吗？” “眼缘，我看赵师弟颇合眼缘，就过来了。”江文博笑着说道。 突然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对着他道：“其实不止我，其他人应当也对你挺好奇的。目前府学内年龄最小的秀才不说，就说你这惹眼的样貌吧，就能给你找来很多朋友。毕竟看人先看的终归还是你这张脸。” 赵珏觑了他一眼，嗔道：“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中了我美色才过来的？”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你这人真有意思。”江文博大笑道，“的确是看中了美色来着。你猜的不错。” 对于对方的坦诚，赵珏很满意，看人先看脸的确不虚，不过看人也不能光看脸。以后再观察就是了。就目前情况来看对方人还行，虽然是富家子弟，身上却少有那种骄奢之气。性格也爽朗大方，还是挺对他胃口的。 午饭就在双方的交谈中过去了。 下午学习六艺，现在时间还早。本来如果在府学内住宿的话，现在是可以去午休的，但是如今却是不行了。 江文博拉着赵珏去了他的宿舍。一路上碰到了很多学子，大家都热情地跟他打了招呼，这时，赵珏才知道这位江师兄的人脉。 赵珏被带着进了宿舍内间。 府学宿舍分为几种，有单人的，也有多人的。江文博住的很明显是最好的那种。单人宿舍，一室一厅一书房的布局。 在这里，赵珏也见到了他的书童。那是个很正经的人，说话做事一板正经。书童很明显是被家里人调教过了的，说起话来前面老是夹杂着一句“老爷说……”或是“夫人说……”，其实他就想问一句你敢不敢直接就你自己说。 两人在宿舍聊着天，赵珏从聊天中才知道这位江师兄家里是书香门第，清贵之家。他爷爷是已经致仕了的当朝五品官员，虽然已经致仕了，但是能做到五品官职，怎么可能会没点人脉。 江家爷爷在快致仕之前就想着培养出接班人，能将他这一代的辉煌传承下去。却没想到家中子孙争气的没几个，就目前他家里考中秀才的也只他一人而已，所以江家爷爷就将全部希望放在了这位仁兄身上，就等着他出人头地，考中进士，继续他的辉煌。 赵珏听了对此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说个人有个人的命。能有一个曾经当大官的爷爷是他的命，现在传承人家的志向也是他的命。他能做的无非就是认命罢了。 到了下午学习六艺的时间，两人停止了此次交谈。 六艺是礼、乐、射、御、书、数。这些都有专门的夫子来教习。除此之外，琴棋书画也都有专门的夫子来教授。这些夫子都是各个方面的佼佼者，教他们这些人绰绰有余。 府学并不要求六艺皆精，或者六艺都会，只是看个人选择罢了。 赵珏决定除了六艺之外，下棋和画画他都要学，只是除了画画和书法这两项外，其他几项他都只要求自己学会，并不需要学精罢了。 其中礼数课和骑马射箭的课程他决定交叉着时间来上，两天一次。礼数课重要，各种礼节都要学会才不会在人前失误、丢脸。骑马射箭课程也只是他个人兴趣爱好罢了，而且只要学会骑马，这项课程之后也就不必再上了。他对自己的箭术很有信心。 乐理课他选择弹琴，跟算数课安排在一起交叉着上课，也是两天一次。这两项课程，特别是乐理课，他只要求自己能学会，达到能有所了解，可以跟人交流的地步。其他的并不强求。 下棋课程也只是随缘，有时间就上，没有时间也就放弃，并不打算多纠结。 书法和画画这两项课程，赵珏却决定好好地学了。尤其是画画，他很感兴趣，也早就想学了。 如此，书法和画画课程每天都学，每次学习半个时辰。其他各项课程交叉着来学，两天上一次课程，每次花半个时辰学习。算起来，他每天光是花在六艺上的时间就有两个时辰了。 第42章 君子六艺 这天下午，赵珏就在忙碌的六艺学习中快速地度过了。 经过一下午的学习，赵珏心里也有了底。 六艺中，对于他来说，有难度的只有目前的乐理课了。弹琴很难，自己又没有从小受此熏陶，学起来的时候还真不太容易。 书法课和画画课倒是进行地颇为顺利。尤其是画画，之前也没有怎么接触过，在现代虽说算是有点底子，但是在这里还真是不够看。就这样的情况下，自己也能得夫子一个尚可的夸奖，赵珏也是很开心了。 至于书法，他本身在书法这一方面颇有造诣，按夫子的话来说就是天分颇高，在这种情况下学起书法来自是游刃有余。他最喜欢的是行书，在这一方面花的时间也颇多，对草书也有兴趣，有时间也会学学。 散学后，赵珏和江文博告辞之后，就准备回家了。 来到府学门口，赵全已经在等着了。 看到他出来，赵全立马迎了过来，招呼道：“公子。” “嗯。”赵珏应了声，就带着赵全两人离开了。 回到了文柳巷房子，余宏已经备好了饭，就准备开饭了。 三人吃完晚饭后，几人谈起了今天上学的情况。 余宏很好奇自家公子今天在府学的学习情况，同时也很担心，怕公子会过得不好，不适应。 “公子，今天在府学的情况怎么样？没有什么不顺心的吧？”余宏担忧地问道。 赵珏看了他一眼，道：“还好。一切都很顺利。今天还认识了一个人，跟他交了朋友。” 余宏听了，脸上的忧虑就少了许多，忙道：“那就好，那就好。” 又想起公子中午的伙食问题，便多问了一句：“公子中午的伙食怎么样？可吃的惯？”说着便有些担心。他不知道府学的伙食是怎么样的，就怕自家公子吃不饱也吃不好。 赵珏此时也想起了中午那顿饭，一脸一言难尽脸，道：“一般吧，毕竟是大锅饭。没办法。其实我中午还是回来为好，在那里我没办法午休，只是这样来回有点麻烦。” 余宏他们听到也不好怎么说，这一切都得看公子自己的决定。 赵珏想了想，还是决定日子先这样过着，如果后续实在受不了了再回来吃。 就这样，日子日复一日地过去。 赵珏每天重复着早上锻炼，上午上课，下午学习六艺，晚上复习、抄书的日子。日子过得很规律。期间江文博有邀请出去参加文会，他也是只参加了一次就再也没去过了。 所谓文会，也就是一群酸腐秀才在那儿吟诗弄词，无病呻吟。赵珏觉得很无趣，还不如在家多抄几本书，后续有邀请的时候他都直言拒绝了。 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迎来了府学放假的时候。赵珏也很久没回家了，就准备回家一趟。 这几个月，赵珏的六艺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尤其是画画，表现的突飞猛进，小有成就。跟其他一样，画画也是从零基础过来的，但是他在这方面展现出来的天分却不亚于他在书法上面的成就。他的书法可是一直被夫子赞誉有加的。能直逼书法上的成就，他的画艺天分可见一斑。 骑射课程他早已不怎么上了。学会骑马之后，他在骑射方面的进步一日千里，惊艳到了给他上课的夫子，渐渐的他也不怎么去上课了。 倒是下棋课程安排上了。他其实很喜欢下棋，自己私下也一直在研究。虽然天分不是很高，但最起码在这方面不是庸才。谈不上惊艳绝伦，但也不是臭棋篓子之流。 礼数课和算数课还有乐理课都在按部就班地上着。其中礼数课和乐理课都算是学的中规中矩，不出彩也谈不上什么错漏。算数课跟算学差不多，对于他来说倒没什么难的，算是小菜一碟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几个月他一直在做着抄书的工作，也挣了笔小钱。正好赶上要放假回家了，赵珏准备去商铺逛逛给家里人买点小礼物。好久不见了，也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样了。 带着余宏二人来到街上，赵珏一家家商铺慢慢地逛着，乐此不疲。 给爷爷买了顶帽子，冬日天冷，戴着它既能防寒保暖还美观。奶奶的是一管润肤膏，不仅能滋润皮肤，还能保护肌肤不冻伤。想着女人都爱美，就又一人买了一管，充作礼物。 至于男人们，看了一圈，还真没什么适合他们的。最后，还是选择了最实惠的也是最老套的一套成衣就打发了他们。爷奶爹娘也得来一套。又给余宏二人添置了一套，自己也选了一套就差不多了。 想起家里的几个小孩子，赵珏觉得还是直接去买零嘴点心犒劳他们比较好，也就没再去寻摸礼物了。 来到点心铺子，把自己寻常爱吃的几种包了起来，又买了几种觉得小孩子会喜欢吃的。付了银钱，出了点心铺子。看着手里的一堆东西，赵珏觉得该差不多了，就打道回府了。 晚上，把所有的东西收齐，就准备睡觉了。 第二日，吃完早饭之后，一行三人拿好东西就出了门。 之前提前约好了镖局的，所以三人坐着牛车就赶到了城门口跟镖局汇合。 等到所有人到齐，镖局就准备出发了。赵珏他们的牛车也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走着。 一路上，赵珏都在看棋谱，这是他前几天在书店新得到的，正稀罕着，看得津津有味。 镖局一路行往阳淮县，路上走的都是大路。大路安全且多人烟。晚上也好找客栈休息。 一路上走走停停，饿了吃东西，晚上也是睡客栈，也算是颇为自在了。 等到一行人马上就要离开阳淮县，赶往下一个目的地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牛车晃晃悠悠地走着，赵珏老神在在地坐在里面闭目养神。突然，他猛的睁开了眼睛，望向车外。只见整个镖局已经被一伙人围住了。那一伙人一个个人高马大，手里还拿着大刀。很明显这是土匪，而他们手里有武器。 队伍被围住后，很明显，镖局的主事人都有点慌了。队伍里的普通人都躲在车里，战战兢兢地看着车外，面色惊恐。 镖局主事人姓黄，这位黄主事目前还算镇定，他看着土匪头子，朗声道：“这位当家的，我是顺远镖局的人，鄙人姓黄。不知您拦住我们是何意？我们队伍里可都是普通人，受不得惊，还请速速离开才是。” 土匪头子大声地嘲笑起来：“哈哈哈哈，听到了吗？他让我们离开。弟兄们，你们说我们要离开吗？” “不要。” “不要。” “不要。” …… 眼看着事态在失控，黄主事也没办法，只好跟土匪头子协商。无论怎么样，只要不出人命就好。 思及此，便大声喊道：“这位当家的，你此行可为求财？若为求财，我们给了你，可否安然离去？” 听到对方的话，土匪头子让兄弟们安静了下来，道：“把所有的东西都留下，女人也留下，你们就可以走了，哈哈哈……” 顿时，其他土匪也一起附和，一瞬间整个山谷充斥着土匪放肆的笑声。 队伍中的人听到了土匪的话不禁悲从中来，尤其是女人，都已经经受不住，害怕地痛哭了起来。 女人的尖叫，嚎啕的哭声，还有四周土匪嚣张的笑声顿时交织在了一起，让人听了莫名烦躁。 牛车里，赵珏也听到了土匪头子的话，他看了看周遭的土匪，很明显，从他们的对话来看，这绝不是一群良善之徒。对方人多势众且有武器，要取胜不易。 数了数，对方有二十五名大汉，且各个带刀。这边镖局人数却只有十五人，也不知道身手如何。只是看黄掌事为难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不敌，否则也不会舍财保命。 第43章 智斗土匪 这时，土匪头子已经让手下土匪一个个地来搜刮财物了。镖局的人很显然已经放弃了抵抗，站在一旁没有阻拦。 这边赵珏还在想着怎么破敌的时候，身边的赵全却是异常焦躁。 “公子，我们出不出手？”赵全问道。 赵珏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出，但是怎么出是个问题。” 看了土匪头子一眼，赵珏对着赵全道：“我们这边人少，且不得力，你说光凭咱们俩能抵什么用？纵然武艺高强，但他们人多势众，又有利器，我们赤手空拳，终将不敌。”顿了顿，又道：“除非……”。 赵全连忙问道：“除非什么？” 直直地盯着赵全的眼，赵珏道：“擒贼先擒王。” 说完转而看着土匪头子道：“除非能抓了他，在土匪那边的忌惮下，再有镖局的人帮忙，也就无事了。” “可是你看，那土匪头子压根不过来，他身边又都是土匪围着，怎么可能抓了他？所以还是没办法。”说着，赵珏有些泄气。 这时，余宏道：“想办法把他引过来。只要将他引过来就行。” “怎么引？”就是不知道怎么引才觉得麻烦。 “等下拒交财物，直接等着就行，他会过来的。只是等下无论怎么样都不要表现出身手很高的样子。我们可以有身手，但是在他走过来前不能暴露，避免打草惊蛇。”余宏肯定道。 “会过来吗？”赵珏有些怀疑，不过他决定就这么干了，反正交东西他是不会交的。这样一群乌合之众，不值得。 终于轮到了赵珏他们的牛车。 三人下了牛车。余宏站至赵珏身前，大声道：“士可杀不可辱，我们是绝对不会屈服的，也不会上交任何东西。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放了我们少爷。” 旁边的土匪连忙拔刀欲砍，被余宏一把推开了，怒道：“休得在秀才老爷面前放肆。” 拔刀的土匪一听有秀才老爷，有些愣神，把目光投向了土匪头子。 这时，土匪头子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走了过来。道：“哦？秀才老爷？你们哪个是秀才老爷？” 赵珏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余宏开口道：“正是我家公子。” “哦？”土匪头子看向赵珏，有点难以置信。年纪不大，倒是表现的异常冷静，还是一位秀才老爷。走近一瞧，这容貌，啧啧，堪称绝色啊！ 将手摸向赵珏的脸，电光火石间，赵珏和赵全都动了。 只见赵珏拉住土匪头子的手一扭，单手一个反扣，腿上一个横踢，土匪头子就已经双膝跪地，而另一只手上赫然一只匕首横在了土匪头子脖间。只待一动，立即毙命。 而赵全则在动手的一瞬间拔出身边土匪的兵刃，一脚将人踢翻踩住，把刀横在他脖子上，看着赵珏不言语。 一切发生在一息间，让人防不胜防。大家伙儿都惊呆了。 四周的土匪也被惊吓住了，片刻，边上一个土匪喊道：“快放开我们老大。”说着便要冲过来。其他的土匪也跟着有样学样。 赵珏一只手紧紧摁住土匪头子的肩膀，另一只手扼住他的脖子，将手里的匕首往肉里深了几分，血立刻流了下来，随即大声喊道：“想你们老大死的就给我冲过来。不然就给我退后。” 土匪头子很痛苦，看着要冲过来的土匪，连忙道：“快退后，你们想让我死不成？快退后。退后。” 等到土匪们退了下去，赵珏看向土匪头子，道：“让他们把兵刃卸了。快点。”说着紧了紧匕首。 感到脖子上的威胁，土匪头子立马说到：“把刀都给我扔了，快点。” 等到所有土匪卸下了他们的刀，余宏走过去将它们收了起来，扔进了牛车。 赵珏看着这一幕，又瞧了眼周遭土匪，片刻道：“赵全，给我打断他们的腿。” 赵全听令道：“是，公子。” 听到要打断腿，众土匪纷纷求饶，土匪头子忙道：“公子，我们再也不敢了，放过我们吧。” 赵珏却不为所动，道：“从你当土匪是第一天就要有被人打断腿的觉悟。” 不多时，二十几人的腿全部被打断，场面血腥，令人不忍直视。土匪们不停地在咒骂，显然对这位铁石心肠的公子恨极了。周遭的普通人看着这一幕也有些惧怕。 赵珏把一切收入眼底，也不甚在意，对着黄管事道：“可有绳子？” 黄管事意识到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忙道：“有。”话音刚落，连忙让人将绳子拿过来。 “给。”将绳子递上，赵珏示意余宏接住，道：“把他们绑了，先扭送官府。” 看向黄管事道：“你们是跟我一起去，还是先走？” 黄管事看了他一眼，有点摸不清他的意思，说道：“去吧，反正就在县城，用不了多久。” 绑好土匪后，一行人又赶至了县城府衙。 赵珏在这儿又见到了阳淮县的县令大人。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几个月前他刚考上秀才的时候。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种场景。 见到县令大人，赵珏躬身行礼道：“学生见过县令大人。” 其他人看见这一幕有些愣神，也跟着行礼道：“草民拜见大人。” 县令看了赵珏一眼，道：“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赵珏躬身道：“学生赵珏，这是顺远镖局的黄管事。其他都是这次跟着镖局一起回乡的普通人。此次归乡，在刚出阳淮县那片山谷的时候，镖局一行就遭遇到了土匪抢劫，他们甚至还想要凌辱妇女，之后一行人在学生和学生的两位书童的合力配合下，将土匪制住，并打断了双腿绑了送了过来。” “事情就是这样的。请大人明鉴。” 县令看了赵珏一眼，问道：“你是怎么制住他们的？” 赵珏也不隐瞒，解释道：“学生常年习武。用武力压制住他们的。” 县令震惊了。转而又问了几个细节。通过几个当事人的口供，还原了当时整件事情后，看着赵珏的眼神不禁显出一抹复杂。 这位赵秀才真乃神人也。临危不惧，有勇有谋就算了，他还文武双全，这就让人嫉妒了。 撇开眼不看他，县令有点心塞。 这时，赵珏想起一件事情，便问道：“敢问大人，这阳淮县内为什么有匪？他们又是从哪儿来的？会不会还有同伙未落网？”当然，赵珏最怕的是匪类还有同伙尚存，否则来自他们的报复他可承受不来，还有他的家人也会有危险。 县令道：“这是从隔壁县过来的一伙儿土匪。他们的地盘被另一伙土匪抢了，没路可去，然后在他们二当家的建议下来到了阳淮县。据他们交代，这还是第一次在阳淮县抢道，然后就碰上了你，事情就变成现在这样了。此刻他们还有同伙在山上，已经带人去围剿了，等下就会有消息传来。” 赵珏想着等到消息再离开，就不再言语了。 等到消息传来，土匪已灭的时候，赵珏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小心地确认了一番是否有漏网之鱼。实在是害怕被报复，自己也就罢了，但还有家人呢。 确认土匪全部已灭后，赵珏便跟县令告辞：“学生拜谢大人。学生离家已久，家人久盼归家。特此拜别大人。” “嗯，去吧。”县令也不留人，就这么让人走了。 赵珏出了衙门，连忙跟黄管事道：“现在可以出发了。刚好土匪也剿了，赶紧的回家一家团圆。这次大家都受惊了，早点回家安心。接下来一路应该会很顺利。” 黄管事点点头，道：“嗯，本来现在这个时辰大家也该都回去了的。”说起来也真是倒霉，这么多年来，这也还是第一次碰到了土匪。今天要不是这位小秀才，他们一行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镖局准备好就继续出发了，赵珏坐在牛车里看着余宏道：“你小子，可以呀。这次做的很好。” 余宏羞赧的笑了笑，道：“都是公子教得好。” 赵珏听到这话也不好再说什么，便不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终于回到了镇上，跟镖局分道扬镳后，赵珏就赶紧坐上牛车赶着回了家。 第44章 二叔出事 刚到村口，就有村里人瞧见了他。 “秀才公回来啦！这是要回家过年啦！” “几个月没见这位秀才公了，又俊了不少。” “唉，你们有没有人去跟他家里人通知一声他家秀才公回来啦？” …… 几位村里大婶自顾自地说着，也不需要赵珏搭话，大家自己瞧着就挺欢乐。 跟人都打了声招呼之后，赵珏就急着赶回了家。 临近家门，赵珏突然有点近乡情怯。离家几月，也不知道家里人都怎么样了。 看着不远处的家门口，赵珏大步走过去，慢慢地推开了门。 此时，他娘正坐在房门矮墩上绣帕子。这是他娘常年要做的事情。自从他去上学后，他娘做帕子就成了常态。因为她要挣钱给他读书，就只有绣帕子这一个进项。每个月她都会定期在绣坊接私活，月末交货，也能挣几个钱。 他三婶坐在院子里休息。因为快要生了，肚子现在大的很，看的有点惊心。 他三叔也待在家里，现在正在往厨房大缸里添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三婶快要生了，三叔这个时间段竟然还在家搁着。 赵珏往里看了看，竟然没发现其他人。有点惊讶。他爷爷他们这群男人不说，平常他奶奶是一定在家坐镇的，怎么这会儿也不在？还有他二婶也不在，平常可都是在家待着的。往四周一扫，那群皮孩子，这会儿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这样想着，赵珏有些心惊。家里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这时，他娘杨氏也发现了他，看见儿子回来了，杨氏惊讶了一瞬，随即就高兴了起来。跑过来抱住了他，嘴里不停地说道：“儿子回来了，我儿子回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哽咽，明显是哭了。 三叔三婶也很开心。 他三婶看见他回来了，便大声对着厨房喊道：“平安回来啦。当家的，平安回来啦！”说完就看见了他娘抱着他哭的样子，不知所措。 听到他回来了，他三叔直接扔了手里的木桶从厨房冲出来，看着他高兴地说道：“平安回来啦！真好。”说着便继续道：“我去将你爷奶他们叫回来。他们知道你回来了肯定高兴。呵呵。”说着，便快速跑了出去，都没给人阻拦的机会。 不一会儿，家里便只剩下了他娘和他三婶还有他们刚回来的三人组了。而他娘还在抱着他哭，他三婶就在一旁看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珏也很无奈，他娘还是那么爱哭。没办法，自家娘，只能哄着了。 拍了拍他娘的背脊，赵珏将他娘从怀里挖了出来，直接就着袖口就给他娘擦起了眼泪。 “怎么这么爱哭？”赵珏无奈道：“哭了就变丑了，就不漂亮了。咱娘那么美一美人儿，怎么能变丑呢？” “咱就先不哭了，嗯？”赵珏轻哄道。 慢慢地安抚他娘的情绪，知道她只是许久没看见他，想他了。便微微放下了心。转头看向他三婶，问道：“三婶，家里人怎么都不在？都哪儿去了？” 他现在就想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家里人都不在。问他娘她估计什么都说不清楚，索性问起他三婶了。 他三婶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一瞬，面露愁容，看着他说道：“你二叔出事了。家里人都去镇上看他了，所以都不在。” “出事了？出了什么事？”赵珏忧心道。他二叔好好地出什么事了？不是他说，就他二叔那性子也不可能得罪什么人，大家又都住在村里，能出什么事儿？ 他三婶看他担心，有就赶紧把她知道的说了出来：“你二叔在帮人起房子的时候，被掉下来的横梁砸了。头砸破了，把腿也给砸伤了。当时情况挺混乱的，血淋淋地就被送到了镇上医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是昨天出的事。当时家里除了我和你三叔还有你娘留下来了，照顾着几个孩子外，你爷奶带着你二婶和你爹都跟着去了医馆。中午你爹回来了一趟，拿了东西就走了，也只跟我们说了没事了，让我们别担心。其他的我们就不清楚了。”说完，也就沉默了。 其实他二叔的样子挺不好的。听他们说当时被横梁砸了个正着，血立马就留了出来，血淋淋地，好不吓人。周围的人都吓得尖叫了起来，以为死人了。要不是他爹看着他弟弟那样子，看着人还有气，赶紧着通知家里人，然后一起将他二叔送到了镇上医馆。现在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这些都是赵三婶娘听别人说的，当时她在家，没亲眼瞧见。不过该知道的她也打听到了就是了。 赵珏听完整件事情，有点为他二叔忧心。还有他爷奶，现在还在镇上，也不知道身体吃不吃得消。 突然想到几个孩子，他看着他三婶问道：“三婶，怎么没见到几个孩子？” “玉儿她们带着几个小的出去玩儿了。应当就在村里。孩子没事儿，你别担心。”赵三婶说道。 “嗯，还是赶紧把人找回来吧。我去一趟镇上，让余宏留下照顾你们。”赵珏交代了一番，就准备出去了。 他三婶也没拦他，道：“好，小心着点。赵全，照顾好你家公子。” “是，三夫人。”赵全应道。 赵珏叮嘱了余宏一番，就带着赵全出了门。 一路赶至镇上，打听到了赵家人所在的医馆，就连忙赶了过去。 这边，赵三叔来到医馆，看见他爹娘和大哥，脱口而出道：“爹，娘，大哥，二嫂，平安回来了。” 赵爷爷本来看见自家三儿子过来了，很奇怪。家里还有女人孩子那么多人，怎么能就这么过来了。想着还有点生气，结果他儿子说了什么？平安回来了，他大孙子回来了。 当下顾不得骂人，问道：“平安回来了？回来多久了？” 赵奶奶也很激动：“平安回来了，他回来干啥？他人看着好不好？有没有瘦了？” 赵老大也目光殷切地看着弟弟，不用说都知道人家是想知道自家儿子的状况。 赵二婶倒是没说什么，顾着自家当家的心里很难受，高兴不起来。 倒是赵二叔听到侄子回来了便要回家。他要回家休养。 赵三叔看着众人道：“平安挺好的，未时回来的。应该是学院放假了就回来了，人看着很精神。没瘦。” 说着，看向他二哥，问道：“二哥这儿怎么样了？” 赵二婶开口说道：“已经没大事了，就是要注意休养。头上失血过多，要补血。腿上注意着点就行，近期还走不了路。” “那就回家休养着吧。正好平安回来了，大家都回家吃个团圆饭。”赵爷爷道。 “行，不是什么大事，回家养着就成。”赵二叔也说道。 决定好了，几个人连忙将人扶起来。赵老大将人背在背上，赵二婶拿好医馆开的药，几人就出了医馆。 第45章 夜话 刚出医馆大门，几人就正面与寻来的赵珏二人相遇了。 看见他爹背着他二叔出了医馆，他爷奶他们都跟在后面，赵珏就知道这是要回家了。 跟他爷奶他们打了声招呼，赵珏看向他二叔，问道：“二叔，感觉怎么样了？” 他二叔笑了笑，道：“已经没什么事了，就是头疼，不舒服。腿也有点疼。大夫说养着就是了。” “嗯。”赵珏点了点头，打量了他二叔一番，看他二叔精神还行，也就微微放下了心。 想了想，又问道：“怎么会被砸伤呢？是意外吗？” 他爹道：“是意外，也是人自己没注意。你大桩叔把医药钱给付了，见人没大事了，才回去了。” 这时，赵奶奶也说：“可吓死个人了。当时你爹让人来跟我们说的时候，我一听就吓坏了。之后见到你二叔，一头的血，还以为人就要去了。”说着，对着赵二叔道：“死小子，你这是要吓死你娘，下次还敢这么粗心，腿都给你打断。” 这时，赵三叔在旁揶揄了一句：“这不是也快断了吗？” 被二叔啐了一口：“去你的，滚一边去。”说着对他娘说道：“对不起，娘，儿子让您担心了。还有爹，大哥，三弟，这两天让你们操心不少。” 赵爷爷看着二儿子愧疚的眼神，对着他说道：“好了，人没事了就好。记着点你大哥他们的好就行了。现在赶紧坐车回家，折腾了那么久，我跟你娘他们也都累了。” 说着，一行人往牛车方向走去。 坐上牛车，他爹小心翼翼地把他二叔安置好，就坐到他旁边，看着他问道：“平安呐，最近是学院放假了吗？怎么有空回来了？” 赵珏回道：“嗯，放假了，自然就回来了。” “这次回来能待多久？” “能待到年后，过完年就差不多要回去了。” 一问一答间，牛车内气氛也挺和谐。 等牛车到了村口，几人下了车。他爹率先把他二叔背在了背上，领着一行人回了家。 回到家中，等他爹把他二叔安置好，众人也开始歇下来了。各人该干嘛就干嘛，个人忙个事去了。 他奶奶带着几个媳妇忙着做晚饭，他爷爷在逗着他几个小孙子玩儿，他爹则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他三叔坐在三婶旁边陪她说着话…… 不消片刻，这处农家小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和乐。 晚间，大家用完饭后，家里又热闹了起来。 赵珏将在府城给大家买的礼物分发了出去，场上自是一片和乐。 这时，一只小包子慢慢摸到了他的脚边。一只手拿着一块点心，另一只手紧紧拽住他脚边的衣衫，撒娇道：“哥哥，阳阳也想要新衣衫。好看。”说着，眼神热切地盯着他爹的新衣衫，很明显地告诉赵珏他想要。 赵琰也走过来，大声喊道：“哥哥，我也要。我也要。”一副你也要给我买的架势都快把赵珏给看笑了。 事实上赵珏也真笑了。抬手将赵阳小包子抱到了怀里，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看着他说道：“阳阳，你喜欢新衣衫？嗯？” 阳阳小朋友一听，连忙答道：“喜欢，阳阳喜欢，好看。” “那哥哥下次给阳阳买衣衫，不买点心了，好不好？”赵珏含笑问道。 只见小包子皱了一下眉头，思索了一番，一副很纠结的样子，半晌才道：“那好吧，下次阳阳要新衣衫，再下次再买点心。” 赵珏一听，笑乐了，答应道：“好，下次哥哥一定记得阳阳的新衣衫。”抚了抚小包子柔软的发，赵珏此刻的心也一片柔软。 这边，赵琰小包子不乐意了，喊道：“哥哥，哥哥，我也要。我也要。你也要给我买。” 赵珏肃了神色，道：“别喊了。哥哥知道啦。你要，你要。你先告诉哥哥你习字习得怎么样了？”虽然赵珏不在家，但是走前交代了妹妹赵玉教小包子认字，应该也会有点效果吧。 一听到习字，赵琰有点伤心，人家才四岁，就要习字了。看着他哥，道：“我才四岁，而且我已经认了好多字了。” “哦？好多是多少？我考考你？” 说着，随便考问了几句三字经，发现他学到了‘人不学，不知义’这里。说少也不少，说多也不多。不过好歹是学了。人现在确实也还小，就不多说了。 “嗯，很好。继续努力。到时候哥哥也给你买新衣衫。”赵珏鼓励道。 “好，哥哥你答应我了。”小包子高兴了，说话都欢快了不少。 “行，哥哥答应你了。到时候都有。” 收到礼物的新鲜劲过去后，众人就在一起听赵全他们讲他们在府城的见闻。期间赵珏也说了几句，大家一块儿聊着天，好不欢乐。 当听到回来的时候竟然还遭遇土匪了的时候，众人不淡定了。 “哎呦，奶的大孙子哟，你没伤到吧？怎么回来这么久都没听你提过哟，真是气死了。快过来让奶瞧瞧。”说着，就要上来扒拉他。 赵珏闪了过去，急忙道：“别，别激动。奶奶，我没事儿。你看我，哪里像有事儿的样子。土匪都被我给送县衙了，现在还在蹲大牢呢！” “哎哟，这天杀的土匪。怎么就让你碰上了呢？告诉奶奶，你真没事儿？”又不让摸不让看的，别不是骗人的。赵奶奶盯着自家孙子，有点怀疑。 “没有。我真没有事儿。”赵珏无奈道。早知道就让赵全他们不要说这件事，搞得气氛这么糟。 看着众人担忧的眼神，赵珏如坐针毡。 “怎么会有土匪呢？没听说过县里有土匪啊？”赵爷爷疑惑道。 “是啊。县里什么时候有土匪了？怎么都没人说？官府也不知道吗？”赵老大问道。 赵珏喝了一口水，道：“隔壁县来的，不是本县的。就是不知道隔壁县为什么会有土匪。这年头没什么大灾大难的谁又会去当土匪呢。别不是有什么问题。” 对此，赵珏感到很疑惑。当朝海晏河清的，为什么会有土匪出现？而且人数还不少。不过他也清楚，这不是他现在能知道的，也就按下不表了。 “不管怎么说，以后出行小心点。身上要随身带点防身的东西，到时候也有办法应对。”赵爷爷道。 “嗯，我知道了。”赵珏点头道。 “说到这儿，今天余宏倒是令我刮目相看了。不是他也没办法那么顺利。”赵珏笑道。他是真没想到余宏能有办法，而且不仅快速想到办法还做的那么好，算是急智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公子秀才公的身份或许能让土匪过来，也就试了试。没想到成功了。呵呵。”余宏自己也没想到事情发展会这么顺利。说来也是幸运罢了。 “嗯，你今天表现的很不错。还有赵全，武艺没白练。都是好样的。” 余宏二人听到这话后，连忙道：“谢公子夸赞。” 聊完天后，一家人各自洗漱完就回房睡觉去了。他爷奶他们在镇上折腾了一天，早就累了，能撑到现在已经不错了。如果不是因为他回来了，估计早就准备睡觉了。而他也在路上奔波了几天，需要好好睡一觉补足精神。 一时间，原本还热闹着的小院整个安静了下来。 第46章 串门(一)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正午。 醒来时，赵珏还一脸懵。看着外头的天色，听见外头的声音，赵珏连忙从床上立起。起身穿上鞋子，挑好衣衫换上，整理好发髻，施施然出了房门。 走出房门，便见家里几个男人正坐在院子里聊天，他三婶坐在他三叔身侧笑脸嫣然，其他妇人们都在厨房准备午饭，一切都是一副祥和又美好的样子。 他才出门，就被他爹给注意到了。看见他出来，便道：“平安你起来啦。赶紧的洗漱。洗漱完就要吃饭了。”说完还在跟旁边的三叔嘀咕：“这都正午了才起床，别不是饿醒的。” 他三叔听了含笑道：“还好。昨天应当是累到了，才起晚了。平安身子骨好，就这点事不必担心。” 赵珏听了一耳朵，笑了笑，没说什么就进了厨房。 厨房里他奶奶她们正在忙活着，看见赵珏进来了，赵奶奶招呼道：“平安起来啦。” 赵珏笑道：“是的，奶奶，我来备水洗漱。”说着去水缸里打好水，拿好东西就准备出去了。 赵奶奶看着他忙活了一通，道：“去吧，饭也快做好了，马上就能吃了。赶紧准备准备就吃饭了。” 赵珏连忙应是，拿好东西就出去洗漱去了。 等到他这边忙完，外边也已经摆好了饭，准备吃饭了。 饭桌上，大家都在闷头吃着饭。赵奶奶招呼着赵珏喝鸡汤。 “平安呐，快喝鸡汤，这一碗是给你的。奶奶特地为你准备的。” 赵珏沉默了。这是他奶奶为他二叔熬的。他二叔这几天在家里养伤，要吃点好的补补。不过鸡汤熬的很足，赵奶奶特地分了赵珏一大碗，让他跟着他二叔一起补。其他人也有，但不多。 盯着眼前的鸡汤，赵珏可以感受到鸡汤很浓，闻着很香，看起来也很好喝的样子。可是他不爱喝。看向他奶奶慈爱的脸，犹豫了一瞬，赵珏埋头将鸡汤给干了。 赵奶奶看着孙子将鸡汤一下子喝完了，以为他爱喝，便道：“好喝吧，哈哈。这是我花了好大功夫熬的。喜欢喝以后我还给你做。” 赵珏有点无奈，摇了摇头，对着他奶奶说道：“奶奶，还是给二叔喝吧，多喝点好得快。我就不必了。” “都有，都有。你二叔的奶奶都留着呢！”赵奶奶忙道。儿子和孙子的份她都备好了，各不耽误。 赵珏听了，也不说什么了。他爹倒是看出什么来了，只是瞧了他一眼，也没说话，便继续吃自己的饭去了。 他二叔倒是什么都不知道，憨憨地说道：“是呀，二叔也有，够着呢！平安也一起喝。” 赵珏抬眼看了一眼他二叔，点了点头，笑着道：“谢谢奶奶和二叔了。你们对我真好！” “呵呵，这傻孩子。”赵奶奶一脸宠溺的笑着，转而又道：“快吃饭，多吃点。大家都快吃。” 一时，饭桌上只剩下了一片碗筷碰撞的声音。 赵珏吃着饭，脑子里想着事儿。要是他奶奶真给他每天喝一顿鸡汤，他就推给他爹喝，他爹不喝，他就，他就...他能干什么呢？他什么都不能干，只能自己喝了。 吃完饭后，赵珏就和他爷爷他们一起，坐在院子里休息。 正是要过年的时候了，众人都没什么事儿要忙了。赶上休息的时候，大家就一起出去村头聊聊天，串串门什么的，也是很悠闲了。 赵珏坐了一会儿之后，就打算出去串串门。 他准备先去看看他林师父，看看他过得怎么样。有时间再到大爷爷家去一趟，看看他堂哥回来了没有。 四个月没见到他堂哥了，挺想他的。也不知道他从县学回来了没有。之前有跟他通过一次信，知道他在县学过得很好。 他和杨、陈两位师兄相处的很好，在县学三人一起学习，一起进步。也结识了许多其他的同窗，好友就那么几个，都是志同道合之人，一起相处也非常融洽和谐。 县学和府学差不多，也学君子六艺，他只学了书法和下棋，其他的没时间学习，也没什么兴趣。在信里堂哥甚至还表示他棋学的很好，下次见面一定会和他大战三百回合，将他杀得片甲不留。字里行间可以看出他过得很好，也非常充实。 最后他还在末尾埋怨了他一通，说他不守信用，竟然这么久不给他写信，他都生气了。其实也是他忘了这一茬，收到他信之后才想起来有这回事儿。过后也连忙给他回了信，好一通赔罪。 想到这儿，又觉得有点好笑。他堂哥去县学了之后，明显整个人跳脱了不少，也不知道他回来后大爷爷见了会怎么样。 出了门，便往林家的方向走。一路上碰到乡邻也好好地打了招呼。 到了林家大门口，赵珏向前敲了敲门。林师父在家，给他开了门，看到门外是他也不觉得意外。 “师父。”赵珏招呼道，跟着林平身后进了门。 “回来啦？”林平领着他进来，倒了一杯水在桌上，对着他说道：“没有茶，只有水，先凑活着喝。”其实家里买了茶叶，是特地为他徒弟准备的。不过他平时不怎么喝，在他桌上也难以见到。 赵珏也不介意，知道他师父平常只喝水，不喝茶。 往桌边坐下，端起桌上茶杯，抿了一口水，回道：“嗯，回来了。这不都要过年了，学院也放假了。” “这次回来能待多久？”林平坐下来，看着他平静地问道。 “没多久，年后就要回去了。”转了转手里的茶杯，赵珏转而问道：“师父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 林平一脸漫不经心，随意地答道：“老样子。我也没什么事儿，就打打猎，在山里逛逛。没事儿就在家休息。” 赵珏听了有点无奈，无他，觉得他师父太独了。想到村里人说的他师父年纪这么大了还不找媳妇，怕不是有问题，赵珏虽然不以为然，但是他也认为找个媳妇再生几个孩子，对他师父来说是件好事。 这样想着，他也问了出来：“还不打算找媳妇？” “不找。”很好，挺言简意赅的。 “原因？”赵珏不解。 “不想找。”也不想多说。 “不想找的原因。”有点咬牙切齿了。 “就是不想找。”说完，直直地盯着他。 赵珏看了他良久，叹了口气，道：“好吧，想找了再说。”于是，这才放过了这个话题，转而聊起了其他的。 聊了一会儿天之后，又在院子里坐了会儿，赵珏就打算离开了。 跟他师父告了辞，赵珏离开了林家，走向了他大爷爷家。 第47章 串门(二) 他大爷爷家离林家不是很远，赵珏走了会儿就到了。 大门大开，家里应是有人的。这样想着，赵珏也就走了进去。 一路来到院子里，转了转，发现院里没人。赵珏四处看了看，也没有再继续往前走，找了把椅子在院子里坐了下来。 这时，他大伯娘从后院出来了，看见他之后脸色一喜，道：“珏哥儿来啦，快进来坐。”说着，招呼他到前厅坐下，把茶水点心放下，他大伯娘笑着看着他，道：“珏哥儿这是从府学回来了，在府学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不适应？”说着，又招呼他道：“来，吃点点心，喝茶。” 赵珏看了面前的点心一眼，没有动。对着他大伯娘回道：“伯娘辛苦了。我不饿，喝点茶就好了。”转而又道：“府学很好，挺适应的。生活很充实。” 赵大伯娘看着他一脸姨母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家彦霖也挺好，前两天就回来了，一直在说想你了呢！前两天还想着去你家找你，只是说你人还没回来才罢了。”想到自家儿子，脸上笑容又深了几分。 “嗯。”赵珏应和道：“我也挺想他的。彦霖堂哥现在在家吗？” “在，在书房呢。瞧我，我还没告诉他你来了。不然他肯定很高兴。要不我现在去找他，你们俩来聊。”说着，大伯娘便起身要去找人。 赵珏连忙拦住了她，道：“我自己去书房找他吧，省的来回跑。” 赵大伯娘听了连连应是：“好，好，好。你们自己去书房聊，我先准备点茶点过去，你们边吃边聊。”说着，也不容赵珏拒绝，就去准备去了。 赵珏望着她急匆匆地背影，轻叹了口气，便整理了下衣衫，抬脚往赵彦霖书房方向走去。 走到书房门前，敲了敲门，里头响起来一道声音：“进来。”里面赫然就是堂哥赵彦霖。 推开门走了进去，发现堂哥正在看书。赵珏抬步走了过去，轻叫了一声：“堂哥。” 赵彦霖这才把头抬了起来，等看到眼前的堂弟，惊喜万分。 “珏弟，你回来啦。嘿，我还说要去找你呢。只是前几天你还没回。” 前几天刚回来他就向他爷爷打听他有没有回来，知道他还没回来还失落了一瞬。还想着他什么时候回来呢，没成想现在就回来了。 “嗯。”赵珏看着堂哥高兴的样子，也挺开心的。“我昨儿回来的。回来后去了趟镇上，很晚了才到家。今天又一觉睡到了正午，这不，休息好了就来找你了不是。” 两个人开心地说着话，这时，有人进来了。是赵大伯娘。她把茶点放下，对着他俩说道：“你们慢慢聊，饿了就吃点点心，我就先出去了。有事叫我啊，儿子。”说着，也不等他们回话，就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赵珏拍了拍他堂哥的肩膀，看着门口的方向，道：“你娘对你可真不错。” 赵彦霖斜了他一眼，道：“说得好像你娘对你不好似的。” 说完，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接着道：“你在府城怎么样了？之前在信里只知道你的说过得挺好，那会儿还是两个月前吧。现在怎么样了？” 赵珏拿起茶水抿了一口，看着他堂哥说道：“挺好的。还是跟以前一样，早上锻炼，上午上课，下午习六艺，晚上学习，有时间还会抄书。”顿了顿，又道：“六艺习得挺不错的，尤其是书法和画画，我自己挺满意的。不过，说来府学我最喜欢的就是它的藏书阁了，里面的藏书很丰富，可以外借。我经常去里面借书，里面的书多的根本就看不完。” 听到这里，赵彦霖也很羡慕，道：“县学也有藏书阁，不过可能比不过府学罢了。说来你手里头有什么书可以借来给我看看，长长见识？” 赵珏点了点头，“有，回头去我家，我拿给你。” 两个人互相说了会儿在学院发生的趣事，就开始下棋了。 摆好阵势，赵彦霖看着赵珏一脸磨刀霍霍的样子，看得赵珏一阵好笑。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赵彦霖凶道：“看我等下不好好教训你。” “我说你至于吗？至于吗？本身我就不精学这个，你即使赢了我又有什么意思。”赵珏不以为意，突然眼神往旁边一转，嗔笑道：“要不咱俩现在来比画画？” “我不，就比这个。咱们就来这个。快，快，你先下。”赵彦霖急了，比什么画画，没一点意思。 赵珏撇了撇嘴，下了一子，道：“行，就下棋。也看看我的长进。”说完，便端正了神色，显然也要认真了。 见状，赵彦霖很开心，道：“可以，咱们俩比比。” 棋盘上厮杀，一来一往间，两人都肃了神色，渐渐的步调慢了下来。 胶着间，赵珏思忖了良久，才下了一子，对面的赵彦霖却看出了破绽，顿时赵珏这边节节败退，输了。赵珏舒了一口气，终于下完了。 看向对面的堂哥，道：“我输了，你赢了。” “嗯，我赢了。嘿嘿。”笑的一脸得意。 赵珏看得眼疼，看了一眼棋盘，道：“还来不来，不来我就回去了。” 赵彦霖一听，连忙道：“再来，再来。”说着，边收拾着棋盘上的棋子。 赵珏将棋子收好，等两人准备好了之后，便开始了下一局。 接下来，两个人就在书房下了一下午的棋，赵珏几次想说不来了都不行。不过很显然，堂哥下得比赵珏要好。一下午，赵珏就只赢了一次，还只是赢了个出其不意。接下来就只是“输”“输”“输”了。 直到最后一局输了，赵珏连忙站起身来，摆手道：“不下了，不下了！我得回家了。”说着便要走了。 赵彦霖赶紧跟上他，道：“要不今晚在我家用饭？” “不必了。下次，下次有机会。”赵珏坚定地拒绝道。笑话，看堂哥这样子，他是不敢留下的。 “好，那你慢走。”拍了拍他的肩膀，堂哥正色道。 “嗯。”准备走前，突然想到一事，便转向他堂哥，问道：“明天我准备去镇上拜访周夫子还有几位昔日同窗，你去不去？” 赵彦霖想了一下，道：“去。”这次回来，他也还没去拜访过周夫子，刚好和堂弟一起过去，“不过，我们先去找杨师兄和陈师兄，到时候和他们一起去。刚好你也要去找他们叙旧。” “好。”约好了，赵珏就离开了。 一路回到家，家里也要吃晚饭了。赵珏在院子里伸展了一会儿身体，练了会儿拳脚，感觉因今天下午下棋而僵硬了的身体舒缓开来后，才停了下来。 晚上吃完饭，赵珏在院里坐了坐，就回房休息了。 第48章 会同窗 翌日，赵珏早早地起了床，锻炼了一会儿。吃完早饭之后，去房间换了一套衣衫，就一个人出了门。 临出门前跟他爷奶交代了一声，就踏着小步离开了。 来到大爷爷家，堂哥还在吃早饭。赵珏在前厅等了他一会儿，和他大爷爷聊了会儿天，直到堂哥准备好两人就离开了。 两人在村口搭上牛车赶往镇上，路上牛车上其他人一直在叽叽喳喳，说得赵珏有点不胜其烦。 说话的是马大婶，马大婶很是热心，一直在跟他们堂兄弟俩介绍人家姑娘。是的，这位马大婶想给堂兄弟俩介绍姑娘。如果赵珏没记错的话，自己才十一岁，且上次已经拒绝过对方的好意，怎么又提起这茬了？看向旁边的堂哥，堂哥今年十四岁，如果不是还在读书，也到了可以定亲的年纪。不过显然，兄弟俩都不是很想搭理这茬。 耳边响起马大婶殷切地声音：“人家姑娘是真挺好的，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是秀才，我还不想给你们介绍呢！家里有钱，人又漂亮，就想着能找个有功名的，将来能给家里改换门庭。” 是不是还想着住大宅子，当官太太？年纪不大心挺大。赵珏暗想。 看了一旁的堂哥一眼，看见他往他这边坐了坐，白眼已经翻出了天际。能看得出来是同道中人了，赵珏暗自点头。 那边马大婶还在说着：“你们兄弟俩也给个准话呀，说了那么久，你们同意见人家姑娘了吗？可以先见一面看看，不吃亏。” 赵珏想了想，问道：“您这是把这一个姑娘给我们两兄弟介绍？那你是介绍给我，还是介绍给他？”有点疑惑，一个姑娘还能同时介绍给两个人，这操作也是让人看不懂了。 旁边的人也搭腔道：“是呀，马媒婆，你说你这事儿办的，怎么就那么不靠谱呢。” 马大婶白了说话人一眼：“你懂什么，我这不是不知道谁合适吗？”说着又转向赵珏两人，道：“你们去看看，谁喜欢就去提亲，到时候看人姑娘喜欢谁，双方同意这事就成了。” 赵珏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还想同时相看两个，不嫌人多，也不嫌心大。吃相够难看的。 与旁边的堂哥对视了一眼，道：“我就不必了，人家姑娘比我大，我不合适。”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不喜欢年纪比我大的姑娘。” 堂哥也跟着道：“我不喜欢比我有钱的姑娘，这样让我看起来像是吃软饭的，不太好看。” 马媒婆急了：“怎么能不喜欢人姑娘比你有钱呢？有钱不好吗？有钱你就不用挣钱了，只要好好读书就行了，这样不好吗？” 赵彦霖坚定地答道：“不好，一点都不好。会让人看不起，到时候出门都叫我吃软饭的，那日子还怎么过？我这人脸皮薄，可受不了这样的事情。” 看着堂哥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赵珏掩唇笑了笑，道：“是呀，这样着实不好听。” 马大婶看这兄弟俩拒绝的样子，很是心急，“那我这儿还有……” “别。”赵珏看这没完没了的样子，连忙说道：“可别，我还小，不说亲。科考不成，不说亲。” 堂哥也赶紧表态：“我也是。” 马大婶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蔫蔫道：“那就算了。当我没提过吧。” 听到这里，赵珏两人才松了口气，道：“多谢马婶费心了。” 揭过了这茬，赵珏两人就不在说话了，旁人说什么也没有理会。 牛车行至镇上，两人下了车，付了钱后，就向同窗陈秀才家去。 到了陈秀才家，赵珏过去扣了扣门。门房看着眼前这两位年轻公子，认出了这是自家少爷在私塾的同窗，之前还来家里找过少爷的，便喜了神色，道：“两位公子可是来寻我们少爷的？” 赵珏点头道：“是的，我们是陈少爷的同窗，今日有事找他。请问你家少爷今日可在府上？” 门房回道：“在，少爷今日未出过府门。请二位跟我往府里走。” 说着便领着二人往里走。等到进府，管家就迎了上来：“二位公子请稍等，我已命人去请我家少爷了。少爷马上就到。” 说着便领着二人来到前厅坐下，让仆人准备了茶点，对着二人道：“二位请在这儿用些茶点，少爷稍后就到。”然后就候在一旁不再说话。 赵珏喝了口茶，和堂哥静静地坐了会儿。 过了一会儿，就看到陈楚明和一位中年男人过来了。 中年男人看着赵珏二人说道：“让两位公子久候在此，是陈府招待不周了。” 赵珏二人连忙起身，道：“陈老爷见谅。没有提前递拜帖入府，是我二人不是。倒是多谢贵府盛情款待了。” 中年男人看着很高兴，笑眯了眼，道：“你们唤我陈伯父即可。你们是我明儿的同窗？” “是。”赵珏二人回道。 “好，好，好。”陈老爷抚了抚美须，道：“你们有事就自己谈，我就不多留了。明儿好生招待。”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叮嘱了一句，陈老爷就扬长而去了。 看着陈老爷离开，赵珏就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陈楚明看着这一幕，嘴角抽了抽，道：“你二人今日怎的来寻我了？可是有事？” 赵珏吃了口点心，又喝了口茶水，感觉到点心咽下去了，才对着陈楚明说道：“没事儿便不能来寻你？”说着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又道：“不过，今日来寻你确是有事。” “哦，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呐。什么事？说来听听。”陈楚明有点期待。这位可是个能耐人，从结识之初到现在，他一直在惊艳着周遭的人，包括他。就连杨明义那么难搞的人都很佩服他，可见他本事了。 赵珏也没卖关子，说道：“我和堂哥今日想去拜访周夫子，正好想着也好久没见过你和杨师兄了，便寻思着上门找你们一起去，拜访过夫子之后再行叙旧。想来若是夫子见到我们师兄弟四人一齐去见他，也会很高兴的。” 陈楚明没想到是这件事，也不含糊道：“好，你们等我换身衣衫，与我父亲说一声之后就走。”说完便自行离开了。 等了一会儿，陈楚明就过来说可以走了。三人一行离开了陈府。 离开陈府后，三人来到杨家。 敲门后，是杨明义来开的门。三人寒暄了一番，说明来意后，杨明义思忖了一会儿，就进屋里去了。 三人在外等了会儿，听到里头传来的微弱谈话声，知道是杨明义在和他母亲说话，三人也没有多听。 不一会儿，杨明义从里面走了出来，此时的他已经另换了一身衣衫。 看着他们三人道：“可以走了。”便率先走了出去。赵珏三人连忙跟上，四人一齐往周夫子家去。 第49章 寺庙进香 及至周夫子家，陈楚明上前叩门。门房看到是他们四人，笑着把他们引进了门。 在周夫子书房，四人见到了周夫子。 四人见礼道：“学生见过夫子。” 周夫子看着他们四人，连连点头，摸着他的美髯，道：“嗯，不错。”看着四人的模样，就知道四人过得很好。接着又问道：“你们四人今日一齐来我这儿有何事？” 赵珏上前道：“学生四人来此并无他事，只是来看看夫子罢了。夫子一切可好？” 周夫子听了，顿时开怀大笑：“好，好，好。一切都好。托你们的福，到我这儿来求学的学子可多了不少。你们呢，在学院里怎么样？” 四人皆道：“一切都好，无需担心。” 周夫子听了也不意外。他这四位学生都是自己心有成算的，尤其是最小的那位，以后运道怕是不小。 五人聊了一会儿在学院的事情，都互相道了自己的近况后，就聊起了科考的事情。 周夫子看着眼前师兄弟四人问道：“你们都准备何时进行乡试？” 赵珏没多想便道：“学生打算三年后再考。” 其余三人也都道：“学生也是如此。” 周夫子听了很满意，不骄不躁，很好。能够多沉淀几年也是好的，几人年纪还小，阅历也还不够，是该多学几年。 点了点头，道：“你们能如此想便好了。此前我还担心你们会沉不住气，倒是我多想了。多沉淀几年对你们有好处，合该如此。这几年在学院好好学，老夫成就有限，却是帮不了你们什么了。” 四人应是，道：“谢夫子教导。” 又聊了一会儿，几人便想着告辞了。跟夫子告退后，几人就离开了周夫子家。 从周夫子处离开，几人就来到了一处茶楼。 赵珏几人来到茶楼二楼，找了一处视野开阔处坐下，点了茶细细品着。 几人静静地坐了会儿，喝了几盏茶。之后，四人便准备离开了。 赵珏看了眼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我想请诸位师兄去酒楼吃顿饭。诸位可赏脸前去？” 陈楚明率先道：“去，为何不去？赵小师弟请客，必须去。” 赵彦霖也道：“必须去，而且还要吃顿好的、贵的。我可是知道你不缺这点钱。” 陈楚明听到这儿，有了点兴趣，道：“怎么说？”这位师弟家境他也是知道的，可不算是好。 赵彦霖撇了撇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在府城买了房，不缺钱。” 听到这儿，陈楚明眼神亮了亮，调侃道：“哟，不错呀。那我们就去酒楼吃顿好的，必须去。” 说着，拍了拍旁边杨明义的肩膀，道：“杨兄，你去不去？” 杨明义躲开在肩上作乱的手，道：“去。” 于是，四人一行去了酒楼，点了几道酒楼的拿手好菜，好吃好喝了一番。 吃饱喝足之后，几人静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就由杨明义提议告辞离开了。一行四人在酒楼门口分道扬镳，之后赵珏就和堂哥一起归家了。 回到家中，赵珏就一头扎进了房间，开始闭门不出。 又过了两日，这日一家人准备去青山寺上香。青山寺是座老寺庙，在他们这儿还挺有名的，香客众多。他奶奶每年都喜欢去那里上香。以前他奶奶去那儿主要是为了让佛祖保佑家人平安，来年地里收成大好。如今他读书后又多了个保佑她大孙子一路顺遂，金榜题名，来日光宗耀祖的宏愿。 赵珏对此却不太热衷。他不信佛，如果真有佛祖保佑，那所有人还努力个啥，都来寺庙烧香敬佛祖就行了。不过知道老人家就是为了求一个心安，对此虽不喜欢，但也从不置喙。 这次却由堂哥家打头，一行人约着去寺里进香一趟。赵大伯娘本是想着约着赵奶奶一同去进香的，她是要带着儿子一起去的。赵奶奶一听说彦霖堂哥也去，便想着将他也带上了。既然他也带上，那就干脆一家人能去的都去好了。 于是一家人除了还在养伤的赵二叔，照顾二叔的二婶娘，还有不久要生了的三婶娘以及照顾她的三叔外，其他人都被拉去寺庙了。孩子们也都留在了家里，让他三叔好好照看着。余宏二人也被赵珏留在了家。 堂哥家倒是只来了他家三口，这样一行几人就一起出发赶往了青山寺。 及至巳时初，一行人终于到达了青山寺脚下。 看着眼前的山头，登山的石阶，赵珏有点怔住了。 山头并不高，青山寺就坐落在上头。寺庙修建的也并不富丽堂皇，反而看着古朴端庄。从下往上看，寺庙就像是一位庄严肃穆的老人，在上头冷漠俯瞰着脚下的一切。 这是要爬山？赵珏心想。 仿佛验证了他内心的想法，他奶奶道：“青山寺到了，就在这山上头，我们现在从这里爬上去。”说着率先领着众人上了台阶。 赵珏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石阶很旧，满是岁月的痕迹。两旁栽种着松树，树下野花野草野蛮生长着，倒是给此处平添了许多生机。 一步一步慢慢地爬着，那头堂哥走了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道：“怎么样？可还行？” 赵珏看着脚下的石阶头也没抬，道：“还行，这才几步路？你不行了？” 堂哥一听顿时就炸毛了：“你说谁不行呢？你才不行。就这么矮的山，我没俩步就能爬上去了。”说着冷哼了一声，往旁边挪了挪，一副不想搭理你的架势。 赵珏轻笑了一声，哄道：“是，是我不行。我说错话了。你看，我这不就走不动了。”说着脚步停了下来，看向山下。 今天上山进香的人很多，山下已经陆陆续续又有一批人上来。 赵珏拉着他堂哥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远处风景，觉得没意思了就拉着堂哥赶上了前面的队伍。 山头不高，很快就爬完了。赵珏这才看向了眼前的寺庙。说实话，略显穷酸。看了几眼，便不再关注了，反倒是看向了山下的景色。从上面往下看，倒是与在山脚下往上看的感觉不一样。放眼望去，整个阳淮县城都在脚下，一览无余。 看着脚下微末如蝼蚁的生命，赵珏不禁有些感慨。世人如蝼蚁，每天都在为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忙上忙下，求天告地。而自己现在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也许有天会位极人臣，站在顶端俯瞰众人；也许一辈子只能庸庸碌碌，无所作为，继续过着卑贱如尘埃的日子。赵珏想：还是得出头啊！山顶的景色那么美好，登过顶，谁还能满足于被人踩在脚下的卑贱呢！ 赵珏在庙外驻足了一会儿，看了下四周的景色，就被他奶奶拉进去了。 求神告佛一番，就被允许自由活动了。 拉着他堂哥去到西边的凉亭处，两人坐在凉亭里看了会儿山景。不一会儿，两人就感觉到了山间冬日的寒冷。吹了会儿冷风，两人就离开了凉亭，找到自家的队伍。 进完香后，几人没什么事了，再加上冬日寒冷，山间尤甚，一行人便没多停留，一齐下了山，准备回家了。 一路归家，路上饿了便在路边一个小摊上买了几个馒头充饥，终于在未时时分，两家人回到了村里。在路口告辞后，便各自回了家。 赵珏回到家后，和家里人说了一声，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把门关上，赵珏坐在桌边，把笔墨备好，纸张摊开。想起今日在山间看到的景色，拿起笔开始作画。不一会儿，一幅山间远眺图便跃然纸上。 看着图上鲜明对比的两种人，一种高高在上，独坐云端；一种卑贱如泥，碾若成尘；赵珏心里很沉重。 静默着盯了半晌。之后，他拿起桌边的一本书，开始看了起来。 第50章 又三年 在家里看了几天书，闲时逗了逗娃，跟着他堂哥一起探讨学问，交换各自的书籍，日子倒是过得自得其乐。 又到了一年将尽时。年前，家里就热闹起来了。赵家爹娘带着几个孩子去了镇上置办年货，又各自置办了一身新衣衫，准备过年的时候穿。给赵珏买的是一件淡蓝色衣袍，是他没穿过的款式，穿上看上去整个人淡然如谪仙。 临过年了，家里都换上了新的春联。今年家里的春联是赵珏自己写的。不是家里要求，而是他自己主动的。主要是一时兴起，想起自己练习了好多年的书法便一时手痒。 年夜家里人好吃好喝了一顿，庆祝家里今年地里收成不错，期盼来年更好。又祝愿了一家人生活安泰，岁岁平安！一家人欢欢喜喜过了个快活年。 大年初一出去跟村里乡邻走访了一番，给人家祝贺了新年。赵珏两人还带上节礼走了一趟镇上周夫子家给他拜年。 大年初二，嫁出去的小姑就带着丈夫和孩子回了娘家。 小姑家的大娃在去年九月份上了镇上的私塾。倒不是在周夫子家私塾进学，而是在徐夫子处。 周夫子私塾在出了赵珏他们师兄弟四个秀才之后，便成了镇上孩童蒙学首选的地方。所以周夫子本人对生源的要求愈发严格。来人众多，许多不是那么优秀的学子他都推拒掉了。 大娃是在周夫子家被婉拒之后才到了徐夫子处的。徐夫子倒是来者不拒，稍微考校了一番就把人给收了。 大娃现在叫柳诚学，是进学当天徐夫子给他起得名。因为大娃之前没有大名，家里人都叫他小名铁娃，徐夫子便给他起了个好听点的名字。 赵珏觉得徐夫子想的挺周到，要是准备去科考，试卷上题名为柳铁娃，不知别人怎么想，反正赵珏是觉得他是承受不住的。不过比起屎蛋、狗蛋、狗娃之类的，铁娃也不是那么难以承受。 这个时候，赵珏就非常感激他大爷爷了。若真有人叫他屎蛋，赵珏觉得他能糊那人一脸屎。 在小姑的要求下，赵珏考校了大娃表弟一番，发现他还在学三字经的内容。给他点评指导了之后，带着他又往下学了一些内容。 下午，他娘杨氏带着他爹和他们几个孩子回了娘家。杨家还是那么热闹，几个表哥表弟看见他来了都非常高兴。大表哥和二表哥一见到他就把他围了起来。几个人玩闹了一会儿，又被起哄耍了套拳法，赵珏才被放过。 晚间吃了饭后，一家人也就回去了。 年节里过了几天，赵珏就准备回府学了。 在家里待了这么几天，就要回学院，家里人都很不舍。赵奶奶和杨氏看着赵珏泪眼婆娑。 赵奶奶拉着赵珏的手，满脸不舍地道：“平安呐，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啊！余宏，赵全，你们两个要好好地照顾好你们公子，知道了吗？” 余宏二人连忙应道：“是，老夫人。我们会照顾好公子的。” “好，那就好。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又是一番殷切叮嘱，赵珏看着有些难受。 众人都对着他叮嘱了一番，他爹拍了下他的肩膀，道：“一路小心。” 之后，赵珏便转身，头也不敢回地出了门。 在路上奔波了几天，赵珏回到了府城。 开学之后，赵珏又开始了他在府学学习的日子。日子过得跟以往一样，没什么不同，只是他相应减少了学习六艺的时间，跑藏书阁的时间倒多了不少。 一年一度县试来临之际，周夫子找到了他，想让他给私塾几位师弟作保。赵珏思忖了一番，因为相信夫子的为人，便答应了。 到了八月乡试到来的时候，府学倒是紧张了起来。赵珏倒没什么反应，因为并不打算今年就去，所以他并没有凑这个热闹。因为离开去考乡试，府学的学生倒是少了大半。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转眼，三年又过去了。 赵珏今年也快十五岁了。十五岁的他，身量抽长，比同龄人都要高出不少。因为习武的原因，身体比一般书生要结实硬朗，越发显得身姿挺拔。再加上这几年人也长开了，性格也冷峻了不少，配上他那张瘦削清俊的脸，显得冷硬非常。 这几年，他拼命地在府学里汲取知识。除了上课之外，他去的最多的就是藏书阁，将他感兴趣的书籍看了个遍。课后也经常就自己所看的书籍与学院夫子讨教，夫子们都很喜欢他。 在府学的功课他也力争第一，不敢懈怠，将自己的弦绷的很紧。对经义的理解愈发深入，文章破题也愈发成熟。策论也能够用比较新颖的观点进行论述，引经据典，不落俗套。诗赋也从中规中矩到现在能被夫子夸奖一声有灵性了。 六艺还有其他杂学他只兼顾了书法和画画两门。其他在有了一般水平之后就逐渐放弃了。只有下棋和骑射水平还行。弹琴一般，其实说一般还是好听的了，只能说会弹，乐感什么的他是没有的。 他书法和画画两门一直坚持了下去，学的也越发精进。尤其是在行书方面，赵珏天分颇高，夫子对他颇有赞誉。画画他学的山水画是写意画，但是他画出来的偏向于写实。夫子倒是说了他几句，不过渐渐的也在夫子的教导下改了过来，夫子对他也愈发满意。 他也一直没放弃抄书，只是抄书的时间减少了不少。加上每月的廪银和廪米，支持自己的日常嚼用还是可以的。 这几年，家里也有了不小的变化。 首先是他三婶在生了个大胖小子之后，又在去年添了个小子，可把他三叔给乐坏了。大的三岁多了，取名赵明诚。小的也一岁多了，取名赵明轩。小孩子赵珏也回去看过，虎头虎脑的很可爱。就是明诚小豆丁有点胖，比其他孩子胖多了。 他弟弟赵琰前两年进了周夫子的私塾。因为在家也学了些，算是有点基础。再加上也慢慢从家里人的态度上知道了自己是一定要读书的，所以也开始认真学了起来，在学习上定性了不少。 至于赵阳，他二叔也已经有准备送他去私塾上学了。也打算往周夫子那处送，刚好还能和他堂哥做个伴。赵阳倒是很开心。自从堂哥去私塾后，家里都没人陪他玩了，他也想跟堂哥一起去上学。 其他人倒是没怎么变。他爹这几年因为地里收租存了点钱，手里头倒是宽裕不少。他妹妹也快十三了，过两年也得说亲了。这几年他娘在抓着她学习绣花，慢慢教她打理家事，怕到时候来不及教她什么，连糊口的本事都没有。按照他娘的说法就是：男人挣不挣的先另说，女人还是得自己有本事才行。 他妹妹倒是出落的越发水灵了。赵珏觉得他妹妹识字，人又漂亮懂事，还怕找不到好婆家。再说有他在，如果对方敢对他妹妹做什么，他是不会放过他的。不过，这未来妹婿还是得好好挑挑才行。真对他妹妹不好，到时候就晚了。想到未来会有某个会叼走他妹妹的混蛋出现，赵珏就恨得牙痒痒。 临近乡试前，赵珏没有回家。倒是他爹自己从家里赶过来了。 从府学回来，看见他爹坐在院子里，赵珏还是一脸懵。 “爹，你怎么过来了？” 他爹白了他一眼，道：“你要参加考试了，我能不过来吗？”他是一定要陪着儿子去的，谁劝都不行。 赵珏也是很无奈，“我是想着大老远的太折腾了，反正我身边有余宏他们两个，怎么都累不着我。您又何必过来一趟？” 他爹却固执得不行，坚持道：“不行，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一定得陪着才行。”之前考试都陪着了，这次也不能例外。 赵珏看着他爹坚定的脸，败下阵来，道：“那好吧。”也没办法了，人来都来了，还能赶回去咋的。看样子他都不会妥协，何必多说。赵珏这样想着，也就放弃劝说他爹了。 就这样，他爹也加入到了陪考的队伍中。 第51章 乡试(一) 乡试，在八月举行，又称“秋闱”。每三年一次，在各省省府贡院举行。考试时间固定，只要考生符合应试条件，就可在考试时间到达之前报名参加即可。 赵珏所在渝省的省府是安阳府。因为安阳府距离他们所在的南阳府较远，所以他们必须提前出发。 一起出发的还有陈楚明师兄弟三人和江文博。 陈楚明三人是在他爹到来之后才来的。之前几个人就约好了一起去参加考试，倒也方便。至于江文博，三年前的考试他去过了，可惜没中，所以三年后再来。这三年他也非常的努力，两人经常在一起讨论课业，他也是赵珏小院的常客。 这次去安阳府考试，除了赵珏这边四人外，陈楚明三人和江文博都是带的书童出行。看到堂哥带了书童出来，赵大伯却没跟着，赵珏感到很意外。不知道堂哥是怎么说服他爹的，有机会他也可以取取经。 此次出行路途较远，也为了方便，赵珏让余宏二人去买了马，再配上车厢，于是他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马车。让余宏跟着江文博的书童阿三学会了驾车，一切出行的事宜就已准备妥当。 乡试期间赶考的人多，因为要保证出行安全，他们一行人照例找了镖局一路护送。在马车里煎熬了几天后，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安阳府。 跟镖局分道扬镳后，赵珏他们就去了贡院处踩点，随后就在考虑住宿问题了。 如果可以选，赵珏是不愿意住客栈的。之前听参加过乡试的同窗说过，乡试期间客栈是很乱的，各种阴谋陷害不断。 江文博也不愿意。他是参加过一次的人了，更加知道乡试期间客栈的混乱。且不说客栈，其实只要在外面就要防止栽赃陷害，各种阴谋手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比起住在客栈受人打扰，还不如大家一起租个房来的安全、可靠。 最后几人决定还是大家一起租房。 一起来到一家牙行，找中人看了房子，最后几人选定了一处二进的院子。房子好不好的不重要，因为几人也住不了多久，最重要的还是那处房子离贡院近。 之后几人就待在院子里闭门不出了。出去买菜做饭的事都由书童来张罗，他们几个考生则自己看自己的书。有时也会互相讨论，闲下来时也会聊天。 这几天几人闲聊时，从江文博口中他们知道了，乡试要考九天，这九天大家都得待在号房里不得出。赵珏听得心悸不已。八月份的天气还是很热的，如果在号房那样狭小的空间里待九天，一定会馊的吧。简直难以想象那种情况。想起之前院试的三天都让人难以忍受，何况是超级升级版九天。 等到可以考试报名的时候，几人出了院门。来到县衙把名报上，一系列手续办了下来，才拿到了他们的考试凭证。 接下来大家就要准备好各自要带入考场的东西。其他的都好办，就是吃食不好保存。因为要在号房待九天，而且天气也热，食物根本保存不了那么久。总不可能在号房吃馊食吧。 江文博倒是对此挺有经验，含笑道：“这有什么，号房里会有炭火。大家带好炉子，带点生米进去，到时候煮个饭食吃不就行了，再不济直接熬点粥也行。” 赵珏听了眼神一亮，“对呀，还可以这么办。”说着，便各自准备去了。 等到各自将考试所需带进考场的一应物品准备齐全之后，众人就安心待在小院备考了。 终于，三年一度的乡试考试到了。 考试共分三场，九日场、十二日场和十五日场。每场考三日。三场都需要提前一日入场，考试后一日出场。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在初八那日进场。 八月初八，众人离开小院一齐来到了府衙附近的贡院。此刻，贡院已经被派重兵把守，等他们进去后就会锁门。乡试的严格可见一斑。 不过也可以想象得到，乡试中了之后就是举人。成为举人之后，就获得了选官的资格，可以参加次年在京城举办的会试。这也算是当官的第一门槛，由不得人不重视。 他们来的时候人已经好多了。对于乡试考试，但凡有机会一试的都不会想要放弃。哪怕已经年迈，只要他还有机会，还有精力，都会奋力一搏。看着考生当中还有年迈的老人，赵珏不禁心生感慨，真是生命不休，考试不止啊！ 不过来的人虽多，考上的却少。整个省府录取的名额是固定的。人越多，取中的比例越小，淘汰的比例也就越大。也就是说，这里这么多人，考不上才是常态。想到这儿，又不禁有些失落。 拎着考篮排好队，赵珏想到了什么。让所有人看好自己的考篮，最好现在再检查一遍，以防意外。虽然他们一路走来也没有碰到过什么意外，但是万一呢！最重要的是他们一行人实在太年轻，惹人眼红也不意外。听了那么多栽赃陷害的事情，赵珏有点草木皆兵，但也是谨慎罢了。只要安全进入贡院就成了。 乡试监考很严，跟之前的考试一样，都要经过严格的搜身，检查官会将考生从头到脚给检查一遍，连头发丝都不放过。考篮里的东西更是看了又看，就像是探测仪一样无孔不入，就怕出现“夹带”。当考生进入贡院后，贡院大门会被锁上。为期九天的考试时间，考生们“吃喝拉撒睡”皆在号房内，不许出来，直至考试结束。 等到轮到赵珏的时候，检察官将他从头到尾的检查了一番，考篮里的东西更是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没有发现夹带。在验明正身后，就放他进了贡院。 进了贡院后，找到了自己的号房，赵珏才略微松了口气。 号房和之前考试见过的差不多，空间很小。四四方方的小空间内，只有上下两块木板。上面的木板当作写答卷的桌子，下面的当椅子，晚上睡觉将两块板子拼在一起就可以当床睡了。号房里面还为考生准备了一盆炭火、一支蜡烛。炭火可以用来做饭，蜡烛是为考生晚间答题准备的。 赵珏四处看了看，没发现有漏雨的地方。虽然不保证会下雨，但是最好也不要有这缺漏才是。扫视了周围一番，将准备好的驱蚊药还有雄黄粉撒上，赵珏才稍微安下了心。 将东西归置好，赵珏把笔墨砚拿出来放好，就开始等着正式开考了。 开考后，等衙役分发下来草稿纸和考卷，考试就正式开始了。 第52章 乡试(二) 赵珏拿起试卷，仔细阅题。第一场考试，试以四书题三道，经义四道，五言八韵诗一首。阅题之后，赵珏深感不难。 前者考查考生对四书五经的熟悉和理解。对于赵珏来说，他虽然说不上是对四书五经理解的透骨深彻，但是对此也算是准备颇多了。关于这类课程在府学学习有之，在藏书阁看书时也曾将各类先贤对于四书五经的独特理解分类汇总过。也算是集众思之广益，集众人之所长了。 而作诗，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却不是很难的。前三年的练习都不是白费的。 看完了题目，做到心里有底之后，赵珏也就开始蘸水磨墨了。 在心里想了一遍答案后，赵珏就开始在稿纸上答题。 最先开始答的是四书题。赵珏看向题目，把答案在心里反复琢磨了一遍之后，慢条斯理的在稿纸上写了下来。写完后，又润色了一遍，发现并无错漏之处，才开始下一题答题。 可能是试题对于他来说并不难，又也许是心态好，赵珏越答越顺，甚至沉浸其中了。一直答题到申时，赵珏才从答题中惊醒。此时，四书题已全部答完。 感觉到饿了，赵珏的肚子响起了空城计。注意到午时已过，赵珏才发现自己答题忘了时辰，连饭都忘记吃了。 把东西先收好放置到一旁，赵珏便拿起干粮啃了起来。早上的干粮现在早已经凉了，但是没办法，在这里要待九天，他得“精打细算”。无论怎么样只要熬过这几天就好。最起码自己还有吃的，最起码吃的是干净的，赵珏苦中作乐地想道。 吃完东西，感觉有点累了。赵珏把桌上东西收拾好，就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一会儿。 酉时醒来，赵珏还有点愣神。趴桌上不好睡，脸疼头也疼。天气很热，因此还闷出了一头汗。身上也黏黏腻腻的，很是不舒服。不过好歹他也睡着了。 用冷水将额上的汗打湿，赵珏才觉得自己恢复了些许。用面巾把手上的水擦干，赵珏才慢慢坐了下来。看着天色不早了，他打算先完成那道作诗题。 将作诗方向在心里琢磨了一遍之后，赵珏心里有了底。想了想，反复在心里斟酌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有了答案。将答案写在稿纸上，又细细地推敲，改了几处，终于让自己满意了。 这时，对面也亮起了蜡烛，赵珏才惊觉天色已经暗了。点起蜡烛，他看向剩下的四道经义题。 时辰已经不早了，他打算做完其中两道就休息。担心自己晚间会饿，他先拿起干粮吃了一些，感觉好些了就开始答题了起来。 天气很热，非常不舒服。赵珏努力让自己忽略这些，将注意力集中到试题上来，慢慢地心也就定了下来。 一直答到了亥时末，赵珏才把两道经义题在稿纸上写清楚。将答案再仔细地看了一遍，改了几处不妥的地方，直到找不到什么缺漏之处了，赵珏才停下了笔。 伸展了一下四肢，感觉到身体没那么僵硬了，赵珏看向了四周。对面的仁兄已经睡了，倒是左右两边两位还在奋战着，仔细听还能听到纸笔摩擦出来的细微响声。 赵珏静坐了会儿，半晌，就准备睡觉了。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才第一天倒是还行。只是今天出了汗黏腻的很，感觉很不舒服。没办法，这样的日子还有八天，要坚持。 用今天用剩的冷水将脖子打湿，擦干。赵珏感觉舒服点了，就开始准备睡觉了。 把床板拼好，再将蜡烛吹灭，赵珏躺在了床上。板子不长，完全容纳不住他的高个子。前几年还好，现在他抽条了，板子就完全不够了。除了上半身全在板子上，他的大长腿无处安放。定了定神，赵珏将自己蜷住，打算就这个姿势睡一觉。不知不觉间，竟也就这样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赵珏整个人都不好了。哪哪儿都酸，哪哪儿都痛。他深深地觉得这次乡试他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可能不在天气，也不在吃食上，而是在于睡不好觉。 在原地伸展了一会儿，又打了一遍拳，赵珏才觉得好了点。无视了对面兄台目瞪口呆的小模样，他申请去上厕号了。此时，时候还早。赵珏去了一趟厕号，回来后他用冷水刺激了下神经，感觉自己舒服点了，就拿出干粮慢慢嚼了起来。 陆陆续续地其他考生也醒来了，这一天的做题又开始了。 赵珏将手里的干粮慢慢地咽下，很不好吃，每一口都是煎熬。吃完最后一口后，赵珏用布将手擦了一遍，之后将东西收拾好，继续开始了答题。 今天答卷已经下发，已经可以开始正式答题了。赵珏看着最后两道经义题，他决定先做完这两道题，最后再来誊抄答案。 将目光转向最后两道经义题，赵珏先在脑海中构思了一遍答案后，就开始在稿纸上答了起来。 快到午时了，赵珏才把所有题做完，只剩在答卷上誊抄了。 在稿纸上将所有答案再次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错漏、避讳之处后，赵珏才放下了笔。 他准备先吃饭，而后再将答案誊抄至答卷上。 拿起干粮，这次他不再打算干吃。他拿出了他特地买来的腌菜，一口干粮配一口腌菜，终于觉得不是那么无味了，静静地将这顿饭干完。 午时正是最热的时候，赵珏准备着用冷水将身上抹一遍，清爽了一些之后再正式答题。 用布巾把身上擦了一遍又一遍，赵珏身上也舒爽了不少。察觉到对面打量的眼神，他顿了一下，又开始擦了起来。等一切都做好了之后，他就开始了正式答题。 将自己的信息全部填好之后，赵珏就开始将稿纸上的答案誊抄到答卷上。 注意着卷面的整洁以及字体的完美，赵珏誊抄的速度并不快。一直到酉时他准备吃饭的时候，他才抄完了两道四书题。 嚼巴了两口干粮，赵珏又开始写了起来。感觉到天气的闷热，内心有点躁动。打起精神，强迫自己专注注意力，终于在亥初写完了四书题和那首五言八韵诗。 赵珏这才准备收拾收拾东西睡觉，明天还要抄剩下的四道经义题。将答卷和稿纸小心翼翼地收好，赵珏将其他的东西整理好，就熄灯睡觉了。 晚间休息有点不太好，旁边的老兄一直在淅淅索索，扰的人睡不着觉。在床上翻了几下身，感觉到自己动静也挺大的，赵珏才停了下来。想着明天还要继续答题，他把眼睛紧紧地闭上，强迫自己入了睡。 第53章 乡试(三) 第二日赵珏卯初就起来了。今天就要考完第一场了，他得抓紧时间将四道经义题誊抄完。 这般想着，他拿出干粮就着腌菜吃了几口，就又开始了答题。 答案早已写好，只要誊抄就行了，再注意一下书写规范，没什么大问题。所以赵珏抄的很快。 正午吃了几口干粮继续抄，终于在申初将试卷全部答完了。赵珏将答卷和稿纸分开整理好，将答案再核查了一次，确认没什么问题了之后，就把答卷单独收好。将桌上的东西分别整理好后，赵珏终于松了口气。至此，乡试第一场算是考完了。 剩下的时间无事可做，赵珏就准备睡觉了。直接趴在桌上，用手臂枕着，就睡了起来。 等到锣声敲响，乡试第一场考试结束，开始收卷。 乡试考试都是糊名。等到衙役将考卷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将考卷糊好名，就收拾好考卷走了。 交完卷后，赵珏站起了身，在号房里走了几圈，运动了一番后，就吃了点东西准备准备躺下了。他得休息好，明日才有机会再战。 十二日，乡试第二场考试。十一日，开始分发试卷。本场考试试以五经一道，并试诏、判、表、诰一道。 第一日，赵珏将所有答案在脑子里先过了一遍，再三思索，才确定好了文案。 第二日，把想好的文案写在了稿纸上，认真思索，仔细修改，确认没什么失误后，才完成最终定稿。 第二场考试第三日，赵珏仔细净手擦干后，开始正式答题。等到他将全部答题完成后，离考试时间结束已不足一个时辰。 赵珏起身动了动，监考的衙役看了他一眼，看他除了动弹没什么其他动作，才将头转了过去。 锣声一响，交卷。 交完卷后，赵珏才开始难受。这三天实在是难受的紧。考试第一天他就开始自己熬粥了。还好自己能做，这点生活小技能还是有的。就是粥喝多了，跑厕号也跑的勤。之前还不觉得，这几天厕号开始发威了。走近厕号都是一种难受，更何况身在厕号旁边的学子们。赵珏一边默默地为厕号旁的考生默哀，一边为自己难受。实在太臭了，令人窒息。 天气也越来越热，这几天在号房里是吃不好，睡不好，难受得很。还有最后三天，也不知道怎么熬。 晚上，赵珏用今天用剩的冷水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身子后，换了一套里衣，就开始睡觉了。最后一场了，要好好养好精神，好好考。 十四日，第三场考试开始分发试卷。 考试第三场试以五道时务策，主要是要求考生结合所学经学理论对本朝的时事政务发表自己的议论或者独特的见解，以此来考察考生的政治素养和治国能力。这既要求考生对当今时事有着强大的政治敏锐度，也要求考生有着处理实务的能力。 赵珏看着考题，思忖了一番。答题方向倒是不难，难的是怎么把文章写好，让主考官满意。 乡试主考官均由皇帝钦派，有正副主考官两名，还有四个同考官和其他官员若干。主考官都是由朝廷委派下来的翰林、内阁学士担任。其他由本省巡抚和其他进士官员充任。 此次朝廷委派下来担任渝省主考官的是翰林学士蓝正博。对于这位蓝大学士，考前赵珏也只听江文博提过一嘴，是位平时喜好诗词，处事偏中庸之道的人物。 想到这位主考官的性格，赵珏想，他这次答题得慎之又慎才行，最起码不能有什么出格之处。思及此，他心里也有了成算。 亏得他看了那么多的时事邸报，对当今时事政务还算了解。再加上多年所学扎实，所以赵珏写起来并不费力。 找好角度，想好论据论点，引经据典一番，再加以润色，赵珏就将第一篇策论写完了。 感到饿了，赵珏收拾了一下东西，开始点火启炉。熬了点粥，就着腌菜就吃了起来。东西不好吃，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得选。 匆匆吃完，擦了把汗，把手洗干净再擦干，赵珏才开始继续答题。 到了戌时初，赵珏开始点灯。此时他已经把最简单的三道策论题写完了。看了一眼眼前的策论，赵珏怔愣了一会儿。将桌上的东西小心收好，起身把身上出的汗用布巾擦了一把，感觉舒服些了，就打算熬粥吃饭了。 用了点粥，赵珏去了趟厕号。回来时面如菜色，再也忍不住要吐了。在墙角跟吐完了，赵珏缓缓地坐在凳子上，看着烛火发呆。 过了一会儿，觉着好些了，赵珏拿起笔开始继续答题。目前还有两道策论还没有完成，他今天必须再完成一道，后面两天才有时间完成答题。 理了理思绪，赵珏将自己的心神放在了考题上。沉思片刻，开始下笔。 亥时末，赵珏停下了最后一笔。时间有点晚了，赵珏将答案再检查了一遍之后，把稿纸好好收起来。将桌上的东西整理好放进考篮，就开始熄灯睡觉了。 第二日卯时，赵珏准时醒了过来。在号房走了几圈，坐了会儿拉伸运动，便开始继续答题。辰时起了身，煮了点粥喝了，又再次坐下。 在午初，赵珏完成了最后一道策论题。将所有稿纸汇总到一起，赵珏开始了最后一遍检查。改了几处不妥的地方，查不到错处之后，赵珏放下了笔。 起身喝了点早上遗留下来的粥，把手上的汗渍擦干，他才开始把最后一场考试的答案誊抄到答卷上去。 就这样写写停停，饿了就熬点粥喝，又去了一趟厕所吐了一番，赵珏才迎来了最后一天考试。 今日是乡试最后一天，赵珏还剩三道策论题没有誊抄上去。时间很紧，他加快了速度，无视身上的难受写了起来。 昨天晚上睡得很不好。最后两天，考生们的心情变得浮躁了，晚上时不时弄出点声音，让人心里烦乱。他因为吃的不好，又一直在吐，人很不舒服，可能是中暑了。幸亏今天是最后一天，答案也早已写出来了，就差誊抄了。否则他真怕这次考试会糟。 强打起精神，中午饭也没吃，赵珏一直在誊抄。直到离考试结束还剩半个时辰的时候，他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字。 仔细检查了一遍字体，再看了一遍各项信息，检查了试卷答卷无错漏之后，赵珏将所有的答卷规整到一起放好。其他的也分别收拾好，他才放下了所有心神，整个人肩膀都塌了下来，蔫蔫地趴在桌上，看上去很是难受。 这还是第一次在考场上生病，也算是一种人生阅历。赵珏心想。以前看见堂哥生病还调笑过，现在轮到自己了，也难说是不是现世报。只是自己一向自诩习武之人，身体强健。若是此次出去，被其他几个损友看见了，怕是会笑死。 不知不觉想了那么多，也到了交卷的时候。 交完卷，等衙役检查无误后，将考生信息部分糊好名，考生就可以出去了。 赵珏拎着自己的考篮慢慢吞吞的走出了贡院大门。此刻的他，再也没了之前清风朗月的样子，一身邋邋遢遢狼狈得很。他的面色很差，整个人虽然没有踉踉跄跄，但是也可以看出来状态很不好。 第54章 生病 赵老大和书童二人从贡院大门打开之后就一直注视着门口，赵珏才出来，三人就看见了。 瞧着自家儿子憔悴的样子，赵老大很心疼，连忙跑了过来搀住了他。书童二人也连忙跟上。余宏扶住了他家少爷的另一只手，面露忧色。赵全站在一旁也很是着急。 “平安呐，你这是怎么了？” 瞧着儿子有些不好，赵老大连忙对着赵全说道：“你赶紧去请大夫，请到小院去。”说着又对儿子说道：“我们现在就回小院，马上就回。” 赵全听了，连忙跑去请大夫去了。 赵珏拉住他爹的手，道：“爹，不用那么担心，就是中暑了而已。请大夫看了喝点药就没事了。没大事，您不用急。” 他爹也是急了，这么些年，他都没这么病过。这不一生病，他人就慌了。 再看贡院门前其他陪考的人，又有哪个不是一样呢！像是赵珏这样生病了的学子有很多，其中从青少年到年长者都有。好多人甚至是直接被从贡院里抬出来的，像他这样呕吐的更是不少。他们的家人都很着急，如果不是此刻倒下的家人需要他们，他们自己怕是都会倒下的吧。看了一眼其他人，赵珏将目光移开，不再关注。 赵老大搀着儿子的手，扶着他往前走，道：“怎么能不急？你先别说话了，我们回小院。”说着和余宏两个人一起扶着他离开了贡院。 赵珏此刻也有点精神不济，便没有多话。一路赶到小院，将他安置在了床上之后，他爹就这么盯着他不说话，等着大夫过来。 赵珏却难受得很，尤其是自己这一身脏污，不致命，但恶心。在贡院里待了九天，没有洗漱，没有洗澡，不知道日子是怎么过来的。能在里面忍九天是自己的本事，但是出来了就没有这个本事忍了。 “爹，先准备热水，给我洗个澡吧。还有其他的师兄，他们也要洗。对了，他们都回来了吗？” “江少爷刚回来了，其他几个还没见到人，估计在一起。”余宏答道。 他爹一脸不高兴，“都这样了还想着洗澡，先看完大夫再说。而且你让大夫先等你洗完澡再看吗？” 赵珏也想到了不太妥，便罢了。 看着他爹脸上的不虞，赵珏拉了一下他爹的袖口，撒娇道：“爹，我饿了。我想吃饭。” 赵老大想起还没给儿子做饭呢！本来打算回来就做的，好好犒劳他一番。知道贡院考试辛苦，也准备了好多菜，准备给几个考生做顿好的补一补。没想到看见儿子病了，就给忘了。 不过病了就该喝粥，思及此，赵老大连忙站起身来，道：“那我去给你熬粥。” “不会吧，我不想喝粥。我在里面喝了几天粥了，不想喝了。而且还吐了几天，吐出来的全是粥。”赵珏一脸菜色。 “那不行，现在吃点清淡的为好。要不我给你煮完面条？要不粥，要不面条。”赵老大肃声道。 看着他爹坚定的样子，赵珏只好妥协，道：“好吧。让余宏去吧。刚好爹你在这儿陪陪我。” 余宏出去后，不久，赵全也将大夫请了过来。现在大夫可不好找，考生有很多都是病了的，都在找大夫。就这个大夫还是赵全费了好大功夫从别人手里夺来的，给这边看完后人大夫还得回去看下家，也是很忙了。 “大夫，这边请。快给我们公子看看。”赵全将大夫拉了进来。 老大夫很狼狈，这混小子抢了他就跑，一路上也急的要死，一点都不顾他老人家。要不是看在病人的份上，定要他好看。 正了正衣襟，大夫踱步走了过来。 赵老大看见大夫到了，连忙起身将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道：“大夫，您快给我儿子看看。” 老大夫走到床边，两指捏住赵珏的手腕。诊过脉象，仔细给他看了之后，才道：“无妨，只是中了点暑气。喝点解暑药，睡过一觉之后就会好。小公子身体素质好，好的也快。”说完，开过药后就要走。 赵老大连忙道：“辛苦您跑一趟了。” 老大夫摆了摆手，道：“不碍事儿，今天好多人都是这样的。您家小公子也是来参加乡试的吧？” “嗯。”赵老大点点头，道：“出来后就这样了。”说完还一脸担心。 聊了两句，那边赵珏想到几位师兄，便向他爹说道：“爹，让大夫再去给其他师兄看看。” 赵老大这才反应过来，“对，我们这还有三位学子，也是参加了乡试的。麻烦您再给看看。”说着，便领着大夫往其他人那里走去。 江文博倒是没事，事后还来看望了赵珏一番。不过，陈师兄也生病了，情况比他严重。这事儿赵珏还是听江文博跟他说的。 “刚刚大夫给你陈师兄看了，也是中了暑气。不过他比你严重，我看到是你另外两位师兄背着他回来的。” “那陈师兄现在怎么样了？”赵珏担忧道。 “还没醒。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倒是你，我看到这边有大夫过来就知道你病了，还吓了一跳。这可不像你。你不是自诩壮的跟头牛一样吗？”说完，还笑了起来。 赵珏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白了他一眼，道：“再壮的身体也挡不住科考考场艰苦环境的摧残。我这还算好的了，至少现在还能说说话。” 江文博点点头，道：“也是。”说完人站了起来，对着赵珏说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多留了。” 看着他眉眼间的倦色，赵珏应道：“好，你也早点休息。” 等江文博离开后，赵珏将余宏准备好的早就坨了的面条拿过来吃了。之前忙着看病，又有人来看望，没顾得上吃，面早就坨了。不过赵珏也不介意。几口面条下肚，胃里好受了许多。 将碗放好，赵珏看了自己身上一眼，嫌弃的不行。他还是要先洗澡才行。他爹还没回来，赵珏往外头看了一眼，便让赵全给准备好热水。等他来到浴房，终于洗上了澡。 洗完澡，换上干净整洁的衣衫。将头发擦干，一切都舒爽了之后，赵珏躺到了床上，这时他才迟来的感觉到了昏昏欲睡。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翌日巳时。赵珏醒来时，人已经没事了。感觉自己又行了，赵珏翻身起床准备洗漱了。 走出房门，便看见他爹走了过来，看见他精神还不错，点了点头，道：“怎么样了？今天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赵珏回道：“已经好了。没有不舒服了。” “嗯。那就好。饿了吗？我给你煮碗面条，再过一个时辰就得做午饭了，到时候大家一起吃饭。现在就先吃碗面条垫吧垫吧。” “好。辛苦爹了。”赵珏看着他爹应道。 赵老大看见儿子大好，很开心。拍了拍他儿子的肩膀，道：“快去洗漱吧，洗漱完就可以吃了。”说完，就进了厨房准备煮面了。 等到赵珏洗漱完，面条也差不多要好了。赵珏吃完面条就去了陈师兄那儿一趟。昨天自己生着病，也就没过来看望他。现在有时间了还是得看看才行。 第55章 紧张 过来的时候正巧其他二人也在。赵珏连忙招呼道：“陈师兄，杨师兄，堂哥。” 堂哥看见他过来了，走过来拍了一下他肩膀，道：“你来了。病好了？” “是啊。昨天我们过去看你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就没有再打扰你。如今瞧着可是好了？”杨明义也关切道。 床上的陈楚明虽没明说，也能看出来对方眼里的关心。 赵珏走了过去，对着三人说道：“已经好了。你们看我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转而看着陈楚明，打量了一番，说道：“陈师兄怎么样了？看样子还要养养。脸色挺差的。” 陈楚明无奈地说道：“还行。今天比昨天好多了。我昨天都昏迷了。” “是呀。我们俩把他轮流背回来的。”堂哥也说道，“不过，这次乡试竟然把你们俩都给弄倒下了，倒是厉害。” 赵珏白了他一眼，转而对着其他二人道：“还是太娇气了，没经历过什么真正的苦日子。只是在那样的地方熬九天就能自己把自己熬中暑，挺没用的。”说着有点丧气。 杨明义见此连忙安慰道：“你已经很好了，环境如此，没办法。” “你们不清楚，我是自己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就最后两天，我不想喝粥了，但又不得不喝。刚好去厕号去的勤，受不了那味道，回来就吐了。就这样来回来了两次，吐了两次就病了。说来还是太娇气了。” 赵珏回过头来想想，有些生气，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如果现在连这么点小事情都能把自己逼得生病，那以后怎么办呢？以后总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情况，碰到比现在科考更艰苦的环境也不是不可能的。难道只能等死？ “哎呀，我们每个人身上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小毛病。人无完人，怎么可能时刻做到完美。就这样就很好了。有点小缺点才像个人呐。”赵彦霖过来拍着他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是啊。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只是一次生病而已，不至于想那么多。”陈楚明也说道。 赵珏想了想，也没有再纠结这件事情了。反正他以后注意就是了，能改就改。不过，这点娇气的毛病得多吃苦才行，这估计也够悬。他这辈子还不长，就没有吃过什么苦头。 转了个话题道：“之前没问，我们是在这里等放榜还是直接回家？” 陈楚明看了眼他们，道：“我打算留下来等放榜。你们呢？” 杨明义倒也没有犹豫，道：“我也留下来看榜。” “我也是。”赵彦霖也道。 赵珏怔了怔，看着他们说道：“既然大家都留下，那就一起留下吧。” 其实他比较想回家等。要等十几天，他不想待了。不过既然大家都一起，那就一起好了。一起来的，也一起回去。 这十几天就在紧张地等待中流逝。他们几人在这几天互相讨论了此次乡试试题，也会在一起下棋聊天。偶尔还会相约一起出门逛逛，打听打听消息。 府城里的其他学子们也都在焦急的等待。茶楼里经常可以看见学子们相聚在一起谈论此次乡试，从他们的神情可以瞧出大家内心的焦灼与不安。 也听说了此次乡试考场内死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已经五十多岁了。还有回去后发烧不治的，听得赵珏等人心有余悸。之前考试的时候太过专注，并没有关注这些事情。等到出了考场，倒是看见有被抬着出来的人，但当时不是立马就送去医馆了吗？ 以前听说过科考考场的残酷，但亲眼见识又不一样。还有古代医术的落后，一场风寒，一次中暑都可能要了人的命。生命竟是如此脆弱，赵珏不禁想：如果倒下的是他呢？若他没了，那么会发生什么呢？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估计都会很伤心吧。尤其是他爹，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转念又想到：还好他没事，也不能有事。 就这样，府城的秀才们都在紧张地等待着乡试考试结果。眨眼，就到了放榜前一天。 晚上，赵珏等人坐在院子里纳凉。 看得出来大家心里的焦灼，赵珏开口道：“紧张吗？”扫了他们一眼，看的人发毛。 赵彦霖最先受不了，对着他说道：“你那是什么眼神？你问紧不紧张，我当然紧张了。”转而又问道：“你呢？你不紧张？” 看着堂哥一副你敢说不紧张就死定了的眼神，赵珏垂下了眉眼，看了一眼脚下踩着的树叶，慢慢开口道：“紧张。就是因为自己紧张才想问问你们。” “是啊，我也很紧张。”赵老大也说道。自从知道明天出成绩，他两天前就有点茶饭不思了。白天没事乱转，晚上又睡不着觉。他现在就挺紧张的，或者说是焦虑更为妥当。 陈楚明笑说道：“我也是。不过我心里也有了准备了，到时候该如何还是如何。” 江文博倒是豁达，已经考过一次了，再怎么紧张也就那样了。摆了摆手，道：“我还行。比起紧张，我更多的是期待。” 杨明义没说话，但是不停摩挲的手指显示着主人内心的情绪并不平静。 几个书童伫立在侧，沉默不语。 赵珏早就看出了他爹的焦虑，不过他自己也半斤八两罢了，只是面上看不出。不想他爹晚上又睡不着觉，他还是劝了一句：“爹，其实紧张归紧张，但是我们都做好了落榜的准备了。总归就这两种结果，总得考虑好不是。” 忽而话音一转，道：“不过我才十五岁，再来三年也才十八，甚至还有很多再来一次的机会。所以，您就别替我担心了。” 想着又多说了一句：“其实，我觉得我会中。只是不知道名次罢了。”是的，其实他焦虑的原因跟他爹根本不一样。他爹担心他不中，他担心他名次不高。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话音刚落，小院里静了一瞬。 赵彦霖率先问道：“你怎么知道？” 其他人也都看着他，都想着听他的回答。 赵珏清了清嗓子，唇角微勾，道：“可能是我比较自信。我相信我能中。” 赵彦霖被他说的话惊到了，又有点无语。对着他翻了个白眼，道：“我服了你了。” 其他人也一副你竟然是这样的赵珏的样子盯着他，看得他一阵脸热。生平第一次说这么自恋的话，有点臊得慌。 “我看大家也别太紧张了，反正明天就出成绩了。赶明儿早点起床去看成绩就是，现在还是好好歇息着为妙。”江文博道。 “嗯，合该如此。”陈楚明应和道。 其他人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大家早点休息吧。”江文博一语定音，率先进房了。 “我也休息去了。”杨明义也回房了。 剩下的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准备回房了。 “爹，今晚好好睡。儿子不会让您失望的。”临进房前赵珏对着他爹说道，语气坚定。 赵老大看着他如此认真，放心了不少。这几天他心里绷得很紧，就怕儿子不中，怕他伤心，当然自己也会伤心。 “好，你也好好睡。”赵老大应道。 一行人都回了房，小院再次恢复了平静。 此时，贡院里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秀才们在期待着乡试成绩时，各位考官们也在连夜判卷。 其他的名次在考官们这十几天的辛苦下已经陆续定了下来，就差本届解元悬而未定。 蓝大学士看着眼前的两份答卷，有点纠结不定。半晌，他转向旁边的副主考官李文清说道：“你看看，这两份答卷，不分伯仲，该选哪份为好啊？” 李文清将两份答卷又仔细看了一遍，把其中一份递回，道：“我倒觉得这份更佳。” “哦？怎么说？”蓝大学士很疑惑，“我瞧着这两份答卷除了观点侧重点不一样，其他各方面论起来都是不相伯仲的。” “这两份答卷论起文采的确不分伯仲，但是明显这一份答卷，观点更加新颖，而且内容更加务实。”李文清解释道。 蓝大学士想了片刻，道：“这样会不会不公平？有点偏个人喜好了。” 看出主考官的纠结，李文清接着道：“其实这两份都差不多，就看您选择了。”就差没直说这两份选哪个都一样，您赶紧选了。 最后还是将解元定了下来，剩下的那份就是亚元了。 将所有的名次都定下来了之后，拟好正副榜，接下来就等着明天的放榜了。 第56章 解元 到了乡试考试成绩出来的那天，小院所有的人都默契地起了个大早。 赵珏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收拾好了要出发了。看着整装待发的一群人，赵珏有些无奈。本来以为自己起的还早，却没想到别人只有更早。 赵老大看着刚起床的儿子，心里有些着急，眼神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这孩子，怎么就他这么不着急。 “平安呐，你快点。大家都要去看成绩了。”赵老大拉着儿子进了厨房，给他打好水递给他，就差亲自上前帮他洗了。 得了，赵珏一看这场面，就知道人急了。赶紧洗漱完，匆匆换了一身得体的衣衫，一行人就一起出发去了贡院。 等他们来到贡院附近的时候，发现贡院门口早就已经围了一群人。人山人海的，连贴榜的地儿都沾不到，更别提挤进去了。 赵珏瞧了一眼，就赶紧说道：“咱们去那边的茶楼等着吧。现在人多不好挤进去。到时候咱们要不就直接等官差报信，要不就等贴榜了之后再让书童过去看看。你们觉得呢？”反正他是不会过去挤的。看着眼前一群光鲜亮丽的人，明显都是仔细打扮过才出门的。尤其是江文博，穿着朱红色衣袍，就像是要去当新郎官似的。他可不信他会去挤榜单。 果然，江文博第一个附和道：“嗯，就这么办。到时候就让我们这几个书童一起去，几个人互相帮忙，一起使力，看看能不能容易些。” 其他人也纷纷同意。一行人便来到了贡院不远处的茶楼。 到了茶楼，他们上了二楼，发现视野好的位置都已经被占满了，几人无法，便只能随便找了个空位坐着，喝着茶水等着放榜。也就是这时，赵珏才后知后觉他还没吃早饭，有点饿了。 赵珏轻轻碰了碰他爹的胳膊，看着他爹焦急的样子又有点好笑。弯了弯唇，小声问道：“爹，你们出来前吃早饭了吗？” 赵老大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他想了想，道：“其他人不知道吃了没有，今天早上都不是一起吃的。不过我和余宏他们几个还没吃。”又看了他一眼，小声道：“你也没吃。怪爹，都忘了这件事情了。等看完榜，爹回去给你做。”说着面上带了一丝愧色，都怪他，都忘了还没吃饭呢！ 赵珏也没多说什么，点头道：“好。” 在茶楼坐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就开始放榜了。无论是楼下还是楼上，人群都开始熙攘了起来。 茶楼诸位都激动地站了起来，打发各自的书童和仆人过去看榜。赵珏他们也赶紧起了身，伸长脖子朝贡院方向望去。大家都很着急，可惜他们的位置不好，完全看不到什么，半晌，只能放弃般的坐了下来。 “唉，好好等着吧。”江文博叹了口气，蔫蔫道。 其他人没吭声，也没办法，只能如此了。 贡院门口，张榜的衙役一出来，就被人围住了。得亏安排有衙役维持秩序，再加上府衙的权威在那儿，不然还真怕人群失控，直接冲上来抢了。衙役们也知道大家心里的焦急，几人赶紧将榜单贴好，就迅速离开了。 等到榜单完全贴出来了之后，一群看榜的人突然跟疯了一般地往前挤。随着榜上一个个的名字被念起，人群中的欢呼声也一次次地响起。 听着底下的欢呼声，茶楼里的人也越来越坐不住了，恨不得自己也马上下去一看究竟。赵珏几人也默默地篡紧了自己的手，目光紧盯着二楼楼梯口，希望能有捷报传来。 余宏他们几个书童早在底下要贴榜单的时候就下去了。赵全人高马大，又年轻力壮的，再加上他习武多年，力气本就比一般人大。他和余宏几人联合起来拼命往榜单前头挤。两边的人力气比他小，根本就挤不过他，渐渐的被他顺利地挤到了前头。旁边被他挤走的人啐了他一口，他也不管不顾。 几个书童一起来到榜单前，仔细地在榜单上找寻自家少爷的名字。 突然，杨明义的书童欢呼道：“中了，中了，我家少爷中了。”便率先从人群当中挤了出去，给他家少爷报喜去了。 片刻后，江文博的书童也看见了他家少爷的名字，高呼：“中了，中了。”便扬长而去。 赵全对此充耳不闻，仔细地找着他家少爷的名字。这些年他也认识了不少字，也会写一些简单的字了。他从榜尾一个一个名字的往前看去，看完一张又一张的榜，直到看到最前面的那个名字“南阳府赵珏”，再看名次，第一名。 赵全喜不自胜，嘴角大张，咧嘴大笑起来：“中了，中了，少爷中了，哈哈哈哈。”说着便赶紧往人群外挤去，他要去给他家少爷报喜。 余宏这时也看见了榜单上他家少爷的名字，顾不上别的，也赶紧跟着挤出去了。两人一路奔回茶楼。赵全一边跑一边喊：“中了，中了，少爷中了。”状似癫狂。 这边，赵珏几人等的有些心焦，他们所处的位置也看不到榜单那边的情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听着楼下不断传来的欢呼声，心里越发的焦躁不安。 不断有人上来报喜。中了的人自然喜不自胜，接受着茶楼众人的恭贺和羡慕，眼里的骄傲与得意一闪而逝，再看就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其他人则紧紧地盯着楼梯口，期盼着自己的喜讯来临。 看着中举之人的意气风发，赵珏几人也很羡慕，默默握紧了拳头，等待着命运的宣判来临。 突然，杨明义的书童冲了上来，兴奋地大喊：“中了，少爷你中了，第四十五名。” 江文博的书童紧跟着上来了，喊道：“少爷中了，第二十八名。” 听到自己中举，杨明义松开了自己紧拽住衣角的手，脸上也挂上了一抹放松的笑。中了，自己中了，从今天起他就是一名举人了。想起自己寒窗苦读的日子，还有自家母亲不分日夜的劳累。他想，他终究不负所望了，母亲知道也会很开心的吧。内心的激动自是不必说，面上倒是一片风轻云淡。 江文博猛地站起身来看着自家书童，一脸欣喜，道：“好，很好。哈哈。本公子有赏。接着。”说着抛给了书童一个荷包，里面装着赏银，又向他问道：“其他人呢？你有没有看到？” 还没等书童回答，这时，赵全一马当先地从楼梯口冲了上来，笑着大喊道：“少爷，中了，少爷中了，第一名。少爷是第一名。”脸上的笑掩都掩饰不住。 余宏紧跟着也说道：“是的，少爷中了第一名。”说完，也咧嘴笑了起来。 而赵珏从一开始赵全进来说中了的时候，心就狠狠地跳了起来。等到他说中了第一名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停止跳动了一瞬。脑子开始发懵，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他已经再也听不见其他。 紧紧拽住他爹的手，目光热切地看着他爹道：“爹，我中了。我中了。” 他爹也很高兴，大声喊道：“对，你中了。呵呵。我儿子中了。”还是第一名呢！ 赵老大很开心，开心的想大叫，他儿子中举啦。想起这些年儿子读书的艰辛，他们夫妻咬牙决定供儿子读书时的坚定，不禁眼眶微湿。当初不是没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但都咬牙撑了下来。好在现在一切都得到了回报，他儿子也不必像他一样只能在地里刨食了。眼前的一切都在向他证明着当初的决定他没做错，看着眼前的儿子，他想，儿子真是好样儿的。 第57章 思后路 赵老大心中所想无人得知。这边，其他众人皆对着赵珏开始道喜了。 “恭喜赵兄，不对，现在是赵解元。恭喜赵解元。”江文博率先贺喜道。 “恭喜赵解元。”其余几人也上前道喜。 赵珏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连忙道：“同喜，同喜。”说着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毕竟这可是在茶楼人群密集之处，看着他的人那么多，他还是要讲究礼节，得体应对的。 解元就在这儿，这个消息将整个茶楼给炸了个半响。茶楼众人见本届乡试解元就在此处，还是一位翩翩少年郎，不禁有点心惊，又有些羡慕，纷纷上前来道喜，希望能结一份眼缘。一时之间，赵珏就被人围了起来。 其他几人很快就被挤到了一边，见到这种情形，也不禁羡慕了起来。 江文博感慨颇多：“赵兄真是好本事啊！解元，竟是解元，真是没想到啊！”知道这位好友厉害，但没想到这么厉害，这可是解元，再往上上去就是会元，再上去岂不是要六元及第？思及此，不禁有些心惊。看着赵珏的眼神不禁染上了一丝火热。再想想他自己，身为他的同窗兼好友，他感到很惭愧。而他竟然有一位解元好友，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 “是啊。闷声不吭的办大事。之前还说他紧张。”赵彦霖也是一脸愤懑，不过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羡慕来。看了半晌，他转向赵全二人问道：“其他人呢？你们有没有看到我和陈兄的名字？” 赵全看了他一眼，道：“有，不过公子的名字在副榜上，公子排在副榜第七。”又转而看向陈楚明道：“并未曾瞧见陈公子的名字，也许是漏看了。”说完，垂首在一旁不语。 这时，剩下两位书童也回来了，得到了同样的消息，二人有些失落。 赵彦霖早已想过自己会不中，但真得到消息的时候还是挺伤心的。尤其是反观不远处的堂弟，两个人现在就是一个天一个地，明明他二人是从小一起读的书。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相差了那么多。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但眼里的失落却难掩。 陈楚明倒是对此早已预料，失落了一瞬，便恢复了过来，走过去拍了拍赵彦霖的肩膀，道：“没事儿，咱们一起努力，下次一定榜上有名。” 赵彦霖看着他，坚定道：“嗯，一定会的。” 江文博见状，也走过来道：“你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我不就是考了两次吗。像赵珏那样的妖孽，世间还是少有的。” 杨明义道：“下次再战。”说完，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就立在一旁，看着他们。 赵彦霖和陈楚明二人也清楚，他们二人若不开心，会影响其他几人的心情。便收敛了不开心，朝着江文博二人恭喜了起来，几人再互相打趣了一番，气氛立马好了起来。 那边赵珏在不停地应付着上前来道喜的人，他爹也被一群人恭维着，场面好不热闹。 在一番道喜后，赵珏带着他爹回来了。想着等会儿还有衙役会来报喜，几人也就赶紧的赶回了租住的小院。 回到小院，果然看见衙役们敲锣打鼓的来了。他们有三人中举，就有三批报喜人陆续前来，之后又相继离开。送完衙役走了，和左右相邻看热闹的人寒暄了几句，他们就回到了小院。 想起自己还没有吃饭，赵珏让余宏去给他煮碗面条。顺便问了句其他人要不要，刚好就一起煮了。 吃完饭后，几人就在一起聊天。 赵珏很开心，十二年寒窗苦读，其中艰辛自是不必说。他从三岁还不能握笔开始就在读书了，之后为了学写字，小小的人儿还没桌子高，就在勤学苦练了。还有他爹娘，为了他吃了多少苦，又受了别人多少冷嘲热讽。现在终于能有所成，付出得到了回报，怎么能不让人欣喜。 现在中了举人就有了补选官的资格，也有了进一步考试考取进士的机会。这一切都是好的开始。 除却如此，考中举人就可被尊称一声“老爷”，还有更多免税田的份额。这些都是实打实地利益，很难不让人动心。 欣喜过后，赵珏也缓过神来，想起了自己今后的路。 乡试过后就是会试，他是一定要去参加会试考试考进士的，只是他在想要不要缓三年再去考。如果现在就去考的话，年后他也才十五岁，年纪太小了，做官很容易招人质疑，能力也不能让人信服。更最重要的是他有六元及第的野望，想着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既然已经走完了前面几步，就差这最后两步了，他得深思熟虑后再做决定。 这样想着，他也做出了决定。 “爹，我想参加完鹿鸣宴就回家。之后也不想再去京城赴考了。”如果要参加来年春闱的话，参加完鹿鸣宴之后，再回一趟家，就得赶紧思虑去京城赴考的事情了。最迟都要在年后就出发，就这样还得防止一路上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以防导致时间上来不及。 “为什么？”赵老大有点疑惑。他有些想不通，明明已经考了乡试，还是第一名解元，怎么就不继续考试了呢？这么想着，脸上也浮现了一丝焦急之色。 “平安呐，你都已经考到这儿了，怎么就不继续考了呢？”说着转向其他众人，道：“你们也帮忙说说，真是气死我了。” 赵彦霖见状，赶紧帮忙劝道：“叔，珏弟什么时候让您操心过，他这么做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啊！您让他给您仔细解释。” “什么理由能让他放弃考试？这不是胡闹吗。”很显然这并不能说服他，反而更加生气了。 眼见他爹要失控了，赵珏连忙道：“爹，您先别急啊！听我说完您觉得不对的话再发火也不迟。先喝口水冷静一下。”说着给他爹倒了杯水放在手边。 “行。”赵老大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拿起水杯一股脑喝了，道：“你今天要是不能说服我，你就回去跟你爷奶，还有你娘去说。看他们会不会纵容你。” 赵珏无奈地笑了笑，看着他爹道：“好，现在可以听我说了吧。” “你说。”他倒是要看看他能说出朵什么花来。今天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他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我现在年纪还小，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像我这般年纪的人，再怎么看起来沉稳老成，光从年纪上来看，怎么都是不可能让人信服的。别人也容易因此看轻我。 科举考到现在，再往下下去可是要做官了。既决定参加会考做官，那就要做到最好。如果不能让人信服，也就受不到重用。做不出成绩，也就只能一辈子做个小官，混点业绩，熬熬资历，这有什么意思。 倒还不如缓几年，再沉淀沉淀。这几年我也打算出去走走，到外边看看。打从出生，我就没出去外边看过。现在不出去，以后也没机会了。而且这样也能多了解其他地方的风土人情，增长阅历见识。” 赵珏这番话说完，其他人听了也若有所思。 江文博思忖了一番，道：“我跟你一起去，正好我这次考试排名也不是很前，再学三年去参加考试也更有把握。”主要是他对游历也很有兴趣，长这么大，他也没去过几个地方。更何况还是跟着赵珏一起去，想想都期待。 “我也一起。正好出去见识一番，而且明年考试我也不是很有底，毕竟这次我都快追尾了。”杨明义紧跟着说道。在县学也学不到什么了，还不如跟着赵珏。 赵彦霖看了他们一眼，道：“我就不去了。我在县学再多学几年，争取到时候能一起去参加三年后的会试。”其实他也不是不想去，只是这次没考上给他压力很大。他想再努力多学几年，三年后考完乡试再跟他们一起去考会试，到时候大家再一起相聚，岂不美哉。这样想着眼神也坚定了起来。 陈楚明也是这样想的，便跟着道：“我也是，到时候下届会试再聚。” “嗯。大家一起努力。” “一起努力。” 说着，五人相视一笑。 旁边赵老大听了，也理解了儿子的意思，心里的火也早就消下去了，看着儿子妥协道：“之前是爹想岔了，还以为你是准备再也不考了。现在解释好了也就没事了，只要你能继续考就行。其实爹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替你可惜。如今你自己心里有成算就行。” 赵珏点点头，看着他爹眼眶微湿，道：“嗯，爹。我都知道您的意思。您都是为了我好。”正是因为清楚，才更加明白其中的可贵。 第58章 鹿鸣宴上 小院一片温馨和乐的景象。 放榜三天后就是鹿鸣宴。这两天，小院众人就一起坐在院子里聊聊天、下下棋，也算自得其乐。赵珏、江文博和杨明义三人也在做着鹿鸣宴上的准备。 鹿鸣宴当天早上，赵珏正常起来之后，就出去院子里打了一会儿拳。直到力气用尽了，才停了下来。转身去浴房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就准备吃早饭了。 早饭是他爹和余宏一起准备的，备了很多，够院里所有人吃了。 此时大家都起来了，洗漱好就一起吃饭了。 赵珏、江文博、杨明义三人草草的将早饭吃完，就一起出发去参加鹿鸣宴了。 三人马车出行，由余宏和阿三驾车。因为路比较远，而他们起的并不算早，所以三人到的时候，人已经来了大半了。 赵珏身为此届乡试解元，自是引人注目。本身年纪又轻，再加上他出众的样貌，更是惹眼。 “你们看，解元来了。这就是本届解元赵珏，可真是年轻呐。”一位中年举子看着赵珏兴奋的说道。 “嗯，不错。的确年轻有为，前程可期啊！”旁边的人点点头，应和着他的话。 “听说他还是小三元呐，加上这次又中了解元，就是四元了。来年如果再得会元，六元及第也不在话下啊！”又一人说道。配上对方那高亢的声音，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赵珏微抬起眸瞥了他一眼，发现是个三十多岁的高瘦男子，长相清秀，放在人群里并不惹眼。但是此时身边也已经聚了好几个人，而他们谈论的对象刚好就是他。 “对啊！”一片附和声响起。 当然，也有一些不合群的声音。 “嘁，十五岁，黄毛小子一个，能有什么本事让你们夸成这样？要我说如今他是解元，明年谁会是会元还不一定呢！” 说话的是一位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子，名叫刘鹏。此刻他穿着一件崭新的藏青色衣袍，矮小又肥胖的身体随着他说话间摆动。豆大的眼睛看着旁边一位十八九岁的男子大声道，“你们看我们周兄，不就比他厉害多了。虽然不知道这次考试解元怎么就让他给得了，但是会试必定不会的。”语气笃定又自信，仿佛会元名头已经定了一样。 他旁边的人也开始附和起来。 “对，这种寒门出身的黄毛小子怎么比得上我们周公子。” “周公子可是咱们巡阳府府尹大人的嫡孙，岂是他能比得上的。” “对，若论起大才还得是咱们周公子才是。” 几个人一唱一和挺有意思的。话里一捧一踩，很明显踩得是他，捧得是他们口里才华横溢的周公子。 他们一直提的周公子乃是本届乡试的亚元，此刻就在这里。他正老神在在地坐在座位上，身边的人围着他呈众星拱月之势。听着他身边的人拉高踩低的话语，他也并未多说什么，明摆着纵容。 赵珏朝他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嗯，是个精致公子哥儿。不过此人恃才傲物，明摆着是看不上他这种寒门学子的，否则也不会让人如此当面羞辱他了。当然，他也是不屑与之为伍的，至少此刻他都懒得搭理他们。 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赵珏便不再关注这些了，默默坐着想事情。 有人来了就互相寒暄几句，氛围也算和谐。 杨明义和江文博看见他如此，都松了口气。 江文博一脸佩服地看着他，道：“你可真是厉害，被人如此对待都能不动如山。你就不生气？” 杨明义也点点头，深以为然。 赵珏轻笑了一声，看着他们缓缓开口道：“不值得不是吗？难道还得为了这些意气之争而跟人起口舌？没得落了下乘。” 江文博点了点头，同意道：“也是，他如此做反倒显得有些小肚鸡肠了。” 这时，周以淮走了过来，直接对着赵珏道：“赵公子，我是周以淮，此次乡试亚元。” “周公子。”赵珏清凌凌的眼神望着眼前之人，不禁有些疑惑，这人过来干什么？ “闻得赵公子大才，周某佩服。” 赵珏被这话噎了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佩服？他看着也不像啊。虚伪，真是虚伪。 微微扬起唇角，回道：“哪里哪里。不及周公子半分。”好吧，被他这样一说就更加虚伪了。 “赵公子谦虚了，这是看不上周某？”声音中含了一丝愠怒。 “怎会？是周公子误会了。周公子过来是有何事？”还是言归正传为好，再绕下去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周以淮也不再绕圈子了，盯着赵珏问道：“敢问赵公子可会参加明年的会试？” “不会。” 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想来对方早就决定好了。周以淮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哦？” 一号狗腿子刘鹏连忙道：“不会是害怕了吧？我就说你们这些寒门子弟有什么真本事……” 这时，主考官们和各路官员都相携走了进来，蓝大学士听到了这话，有点生气道：“哦？寒门子弟竟都是些没有本事的吗？你怎么知道的？” 蓝大学士本身也非勋贵子弟，家里是商户出身。他虽非寒门，但是在官场上也跟寒门子弟差不多，都是靠自己拼搏上来的。平常对于寒门子弟也颇有欣赏。此刻听到对方对寒门子弟如此贬低的话语，他只觉得对方不堪大用，不知所谓。 真要说起来的话，寒门才知百姓苦。若朝廷真要办实事，寒门子弟得用的多。勋贵子弟大多都吃不得苦，不知民间疾苦，怎能办好实事。 刘鹏一看竟是主考官大人，吓得颤颤巍巍，白着脸道：“大人，学生只是在实事求是。这位赵解元连参加会考的勇气都没有，他有什么本事？” 这样一解释蓝大学士更生气了，瞪大了他的双眼，愤怒道：“你是在怀疑本官帮他舞弊？” 刘鹏连忙摆手作揖道：“学生不敢。”脸上冷汗涔涔都顾不得擦。 蓝大学士盯了他半晌，见他就是个怂货，顿时觉得无趣，越过他走了过去，道：“哼，最好是你说的那样。”说着径直走到赵珏跟前，面向赵珏两人，道：“其实面对你俩的考卷我的确思虑良久，最后才选定了你。”说着，看向了赵珏。 顿了一下，接着道：“本官希望你能向你文章中表现出来的那样，以后多为百姓办实事。” 赵珏肃脸作揖道：“多谢大人提点，学生铭记于心，定不负所望。” 蓝大学士满意地点了点头，“嗯，无论何时，当不忘初心才是。”说着，便不再多言。 第59章 鹿鸣宴下 等到诸位大人入了席，府尹大人也就宣布鹿鸣宴正式开始了。 在场诸位举子朝各位官员见礼后，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赵珏端坐在座位上，看着众位举子意气风发的模样，心里也很是一番感慨。 宴席上，照例奏响《鹿鸣》曲，吟唱《鹿鸣》歌。之后就是一番吟诗作赋，好不热闹。大家都以诗词为引，展现自己的才华。这样做既不冷场，也能各自结交到合心意的朋友。如果诗词做得好，还能得到在场官员的赏识，从此一步登天，走上青云之路。 在诸位大人和在场举子的要求下，赵珏也作了几首。和其他人一样，赵珏也是早前就想好的。这已经是众举子心照不宣的事情了。自是获得了一番夸赞。 酒酣饭饱间，在场诸位诗兴大发，兴致犹浓。一篇篇佳作从宴席间不断流出，被官方记录在册。无论是在场官员还是学子，都倍感尽兴。 一直持续到申时初，此次鹿鸣宴才正式结束。 此时，考官们和府尹大人早已离席，其他人也差不多都离场了。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几个举子喝的酩酊大醉，人事不省。 赵珏喝的有点上头，他不太会喝酒。再加上他身为解元，给他敬酒的人也是最多的。虽然他已经在不经意间暗自做了点弊，以袖口遮掩把酒往袖子里倒了，但是还是喝了很多。此刻他走路已经踉踉跄跄了，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杨明义也已经醉意朦胧，只剩下江文博人看起来还是正常的。 几人互相搀扶着走到了马车旁，由两名书童帮忙上了马车，之后马车就往小院方向驶去。 到了小院门口下车，此时赵珏和杨明义已经睡着了，两名书童和江文博连忙把这俩人好好地扶下了车。等人被带进了院门，院子里等着的赵老大和书童等人连忙过来帮忙。 将两人送回房间，再交由各自的书童照顾，其他人也都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第二日，赵珏直接睡到了正午时分。醒来后脑袋疼得很，赵珏轻轻敲打了几下额头，揉了揉额角，一直到起床后感觉自己都没有醒过神来。 “爹，我头疼。”看见他爹从门口进来，赵珏连忙道。 “那先多喝点热水。我让余宏给你弄点醒酒汤喝。”说着就出去了，过了片刻，回来了。 赵老大坐在凳子上，看着儿子不断地敲打额头，也是心疼的紧，“怎么就喝了那么多？就从来没喝过那么多酒，你说你怎么受得了。”他爹一脸担忧，看他水喝完了，又给他倒了杯热水。 赵珏接过水杯，慢慢喝着，一边道：“嗯。没办法。别人敬酒不能不喝吧。到时候该说那什么赵解元目中无人，恃才傲物了。” “嗯，多喝点水。”说起这些他也没办法，只能好好照顾着自家儿子了。 想到其他人，赵珏道：“爹，其他人呢？” “都去准备回家的东西了。你堂哥他们几个出去了。”说着边接过他手里喝完了的水杯，放置到了桌上。 “哦。我们的东西收好了吗？”赵珏随意问了句。 “收拾好了，只要你这边准备妥当就可以了。”说着，想起了儿子还没有吃饭，连忙问道：“你饿不饿？我们都吃完饭了，你看你要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 赵珏闻言，揉了揉肚子，看着他爹道：“随便煮碗面吧。我现在胃里有点难受，吃碗面就可以了。” “好，那我就去煮。”赵老大连忙起身出去了。 这时，江文博和赵全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赵全手里端着给他的醒酒汤。看见江公子也在，赵全把汤放下后就离开了。 赵珏把汤端过来，一口一口慢慢喝了，才抬眼看向江文博。 江文博也是耐心的很，一直等到赵珏汤喝完了才开始说话，“啧啧，你们也真是够能折腾的。本来今天就该准备走的，看你们睡得那么晚，估计睡醒也难受，就多留了一天。你这起的也太晚了。” 赵珏点点头，道：“嗯。昨天喝多了，难受。”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江文博问道：“我记得昨天你一直都是清醒的，那你应该记得才对。我昨天醉酒后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吧？” 江文博闻言，乐了，道：“什么不妥之处？”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直到看他有些愠怒了才道：“嗯，没有，都乖乖的，在马车上就睡着了。” 接着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抬头对着他道：“今天好好休息吧。明天必须得出发了，要早起。” 赵珏点头应是：“嗯。不会碍事的。” 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休息吧。”江文博就出去了。 此时，赵家村。 当衙役们敲锣打鼓来到村口的时候，就被村里正在秋收的人发现了。看见眼前衙役们的阵仗，似乎比上次还大，村里人顿时都沸腾了。 “诶，你们说，赵家的那两个秀才，这是又考上了？” “是的吧。又考上了那得叫什么？” “好像是叫什么老爷。嗯，叫老爷。” “胡吣什么呢，那叫举人，举人老爷知道吗？”有人反驳道。 “那还不是老爷。”说话的人翻了个白眼，就你知道的多。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衙役们就到了赵西风家。 家里赵奶奶还在想她孙子怎么样了，这里就听到了外头敲锣打鼓的声音。等到衙役上门的时候，她笑的嘴都咧开了。 “捷报贵府老爷赵珏高中乡试第一名解元。”衙役站在赵奶奶面前大声报着喜讯，“贺赵解元大喜。”今天知道要到这位赵解元家里报喜的时候，他就抢着来了。这可不是给普通举人报喜，这位可是考了解元的。说不定到时候家里人听了消息高兴他就能多得点喜钱。 赵奶奶一听她孙子中了第一名，大喜过望。赶紧把喜钱递过去，道：“同喜，同喜。”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报喜的衙役摸了摸荷包的一角，发现竟是一角碎银子。脸上笑意深了几分。没想到这小小农家也如此大方，看来这次他还真来对了。 赵奶奶正高兴着，突然想到自家孙子，对着衙役打听道：“我家赵解元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衙役回道：“我们这边报喜的时候那边成绩早已经出了。不过，乡试之后还有鹿鸣宴，赵解元要参加完宴会才回来。所以可能要迟几天。” “好好好。辛苦官差大哥了。”赵奶奶赶紧道谢，又想起平安他堂哥，忙问道：“我们村里还有人接到报喜吗？” 衙役摇了摇头，“应该没有了。”最起码他这头是不知道的。 又是好一番恭喜。 赵爷爷他们从地里回来的时候，官差和其他人都走了，就剩下自家人还在乐呵。 赵爷爷激动地看向自家婆娘，问道：“平安考中了？” “中了，不仅考中了，还是第一名解元呢！呵呵”赵奶奶高兴地说道，一脸骄傲，“刚刚办差的衙役称呼我们平安为老爷呢！赵老爷，赵解元。真好听。我孙子真棒。” “是啊，呵呵，赵老爷。我孙子当老爷了。”他这辈子就没见过什么老爷。在他们种地人的眼里，大小一个官差就算老爷了。 转而向他老伴儿问道：“知道人什么时候回来吗？”回来了得好好庆祝下，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过几天吧，说是要参加什么宴会。要等几天。”赵奶奶摆了摆手，道：“不急，我还得准备准备。等我孙子回来好好给他补补。” 第60章 举人回乡 这边老俩口在那儿乐呵，那边赵二婶也在跟赵二叔谈论这件事情。 “当家的，你说这大哥他们怎么就这么好命呢！你看他家平安，当初让读书还真没想过他能读出什么来。可你看他现在多出息，都成举人老爷了，多风光啊。”一脸的艳羡之色掩都掩饰不住。 赵二叔也乐呵呵的，看着他家婆娘道：“呵呵，前头几年，平安刚读书那会儿，你虽然没说什么，想必暗地里也在看我大哥那边的笑话吧。现在傻眼了吧。” 赵二婶白了他一眼，道：“嘁，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坏？只是不敢相信而已。你之前你能相信你家侄子能考上举人？” 赵二叔摆了摆手，“没想过，怎么说都是农村人，见个秀才顶天了。” “唉。”赵二婶长叹了一口气，突然眼角余光瞥见了她家儿子，连忙喊住人道：“阳阳，快过来，到娘这儿来。” 赵阳小朋友正带着几个小堂弟玩游戏，还在兴头上就被他娘给叫住了，有点不开心，但还是迈着小短腿走过去了。 “娘。”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就要去玩了，赵阳在心里腹诽道。抬着小脸直盯着他娘等着她回答。 看着眼前稚嫩的儿子，赵二婶肃了神色，“娘跟你说啊，你平安哥哥考上了举人，你要向他学习知不知道？你马上也要去私塾念书了...”双手紧紧抓住她儿子的肩膀，眼神逐渐迷离：“如果有一天你也考上了……” 一旁的赵二叔听着她不着调的话语，登时泼着冷水道：“想什么美事呢？你有时间还是赶紧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说完对着他儿子说道：“别听你娘的，咱们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赶紧去玩吧，你堂弟还在等你呢。” 把儿子从他娘手里解放出来，赵二叔对着他婆娘说道：“我儿子还小，别给他那么大压力。最重要的是少得红眼病，你看这村里像平安那么出息的人还有吗？”冷哼一声，斜睨了她一眼，道：“有琢磨那些的功夫，你还不如去洗洗睡呢，做个美梦倒是挺快的。”说完便把头偏向一边不看她了。 气的赵二婶脸都扭曲了。她在想，要不是他是自家男人不能打，她都想抽死他。只知道说风凉话，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家婆娘。她现在不能做举人娘，还不能让人自己想想，真是管的忒多。 再看看她大嫂，反观她自己真是哪哪都比不过，顿时气得眼睛更红了。算了，她还是去睡觉吧。这样想着便起身回房了。 赵三婶娘眼瞧着这一幕，心里说半点想法都没有也是不可能的。转头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两个儿子，举人娘亲，她也想要当。真羡慕大嫂。 安阳府 隔日，赵珏等一行人收拾收拾准备好，退了房后，就启程回乡了。 照例是跟着镖局出发，饿了就吃干粮，累了就休息，闲暇时几人就下下棋，看看书，一路上倒也过得惬意。 “说来，我这几天发现，我们几个人当中，棋艺最好的就是文博兄了。”陈楚明说道。 “嗯，跟他比，就没赢过。”赵彦霖有些纳闷，好歹也学了那么久了。 “我那是自小熏陶，这方面家学渊源比不得。”江文博倒没觉得这有什么，比起自己自小学习这些，他们能学几年就学到这份上已经很不错了。 “嗯。这没什么，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长处。就比如比书法他就比不过我。所以倒也不必妄自菲薄。”赵珏也说道。 “知道了。我只是输了，心里多少有点失落罢了，现在已经好了。” 略过这一茬不提，几人又聊起了其他的事情。 就这样，马车走了几天，一行人终于到了南阳府。赵珏四人同路，便在南阳府与江文博分道扬镳了。临分别前，三位今科举子商量好了年后游学事宜，互相约定好了之后，马车才开始向不同的方向驶去。 两天后，马车到了镇上。 四位同窗好友又是一番分别，之后，赵珏等人就准备回村了。 镇上离村里距离不远，坐马车很快。越临近赵家村，赵珏心里就越激荡。上次这样的时候还是考上秀才那会儿，不过这会儿更甚。 余光瞥了眼自家堂哥，发现他没什么精神，有点心不在焉。赵珏关心道：“哥，你怎么了？” 赵彦霖抬头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道：“家里人应该都知道了我没考上的消息了。我现在有点难受，又有点害怕。” “唉，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赵珏拍了拍他肩膀，道：“放宽心好了，没考上也没什么的。就大爷爷他们你还不清楚，他们会因为你没考上举人而怎么样吗？压根儿就不会。他们真正关心的是你，所以你自己的心态要放好，别影响到了他们才是。” 赵老大听了，也跟着劝道：“你堂弟说的对。说来说去这其中最关键的还得看你自己。你难受，爱你的家人也会跟着难受。就看你自己如何做了。” 赵彦霖默默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了。 马车驶进赵家村时，地里忙着秋收的村民都忙得热火朝天。有眼尖的村民瞧见了，立马嚷了起来：“马车，有马车进村了。” “哪里有马车？”说话的人疑惑道。 等到众人看见真有马车进村，而且坐在前头赶车的是赵珏的书童时，才知道这是他们村的举人老爷回来了。人群顿时沸腾起来了。 立刻有人朝马车涌来，不过他们也只敢跟着，不敢拦路，也不敢靠太近。 这次回村，赵珏就感到不一样了。不仅是旁人，他自己也不一样了。心里自有热血豪情，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举人了。 举人的社会地位比起秀才可谓是上了一大截。此时，众位同村乡邻看向他的眼神里不仅有喜悦，羡慕，还有敬畏。当了举人被人称为一名老爷，可这村里人又何曾见过老爷这样的人物呢！只知道得罪不得，自是敬畏不已。 “举人老爷回来了。” “哎呀，赵举人回来啦。” “快，快去通知赵西风家的，他家孙子回来了。”说着，立马有人飞奔了出去，看样子是去通知去了。 赵珏和他爹下了马车与热情的村民寒暄了一番，村民见他没什么变化，也就放松了许多。 一边的他爹正在被人恭维着，哄得他都快找不着北了。 “哎呀，青江啊，你真是生了个出息儿子啊！” “别说，你家举人老爷真是从小就不一样呢。我从他小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他是个好样的。” “怎么我家的就是个棒槌呢？真是不能比。” “你以后可享福了。”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哄得他爹笑嘻嘻的。他爹被围在中间，看着众人咧嘴道：“哪里哪里，我家这个就是聪明了一点而已，而且从来都不需要我操心。唉，我这当爹的也是没有什么成就感，操心不上。”听得众人一阵羡慕。 听着大家这些恭维，赵珏也就在一旁微笑，不说话。 说了一会儿话，赵珏见他爹被哄开心了，拉了拉他衣袖。也没说话，就看了他一眼。他爹回过神来，对着大家伙儿道：“好了，好了。我们现在要回家了。我儿子有点累了。改天再聊，改天再聊。到时候请大家到家里来吃饭啊！一定都来。” “行，都来。” “我们都来。” 大家伙儿都赶紧附和。见他们赶着回家，众人也就不多说了，纷纷把路让了出来。 赵珏几人上了马车，便赶紧往家的方向驶去。在路口将堂哥放下，马车也很快的就赶到了赵家门前。 第61章 各方反应 此时，家里人都知道他回来了，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赵珏才下马车，还没来得及叫人，就被他奶奶抱住了。 “哎呦，奶的乖孙终于回来了。奶奶都想死你了。” 赵珏闻言笑了笑，回抱了他奶奶，道：“奶奶，我也想您了。可想可想了。” “是吗？还是奶的乖孙贴心。” 赵奶奶抱着不撒手，那边赵爷爷再也忍不住了，喝道：“好了，赶紧让平安进来说话，这样抱着像什么样子，也不怕别人看见了笑话。”说着转向赵珏道：“平安呐，咱们先进屋，进屋说话。” 赵珏点头道：“好的，爷爷。” 赵奶奶横了老头子一眼，松开了抱着孙子的手，转而拉着他进了门。 等到一家人齐聚一堂的时候，赵珏才有了跟其他人打招呼的机会。 转头看向他泪眼婆娑的亲娘，他走了过去，轻轻地叫了一声：“娘。” 知道她这是太高兴了，所以赵珏并没有多问什么。虽然很头疼他娘这高兴也哭、不高兴也哭的毛病，但是这就是自己亲娘。他能怎么办，只能哄着了。 “娘，儿子今天刚回来，知道您很高兴。但是您也别哭啊！多笑一笑，您笑起来多漂亮啊。” 杨氏很高兴，她儿子回来了，考中举人回来了。这样的日子是应该笑的，可她就是忍不住。说着说着眼泪又要下来了。 赵珏眼看着他娘哭得越来越得劲儿，他就呕的不行。怎么会这样？女人都是这样的吗？他爹这会儿在哪儿呢？哦，他正在跟奶聊的起劲儿呢！ 瞧着他娘这眼泪哗啦的样子，赵珏慌了，连忙看向他爹。 还是旁边的赵三婶看不下去了，翻了个白眼，道：“我说大嫂，您这哭什么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平安对你做什么了。大好的日子笑笑不好吗？看得我都替平安委屈。” “是呀，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大嫂你怎么能哭呢？”赵二嫂也忍不住插嘴道。 杨氏也知道自己这样不行，不说别的，婆婆看见了都得说她。瞥了眼自家婆婆，看她没看向这边，她赶紧把眼泪擦干，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慢慢地将心情平复了下来。 看向自家儿子，道：“平安，娘只是太高兴了。你不怪娘吧？” 赵珏摇了摇头，道：“不会。儿子都知道的。”也不知道女人这爱哭的毛病是不是一样的，这可不是他所能承受得起的重量。 杨氏闻言松了口气，接着跟几位妯娌闲聊起来。 赵珏看着他娘这一会儿又变了一副模样，也是觉得惊奇。不过见他娘已经被哄好了，他也就放心了。就这样坐在一旁看着一家人说着话，时不时地发表一下意见，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时，他奶奶已经听他爹说了他在安阳府生病的事情，担心得不行。 “哎呦，看来还是得给平安好好补补，把身体养好。”赵奶奶看着她家乖孙，怎么看怎么不得劲儿，对着她大儿子道：“平安生病了你是不是没给他好好养养，你看我孙子瘦的。真是受罪了。” 闻言，赵珏和他爹对视了一眼，都可以看见对方眼里的无语。 “今晚上做顿好的。一是给平安补身体，二是庆祝平安中了解元。”赵奶奶一语定音道。 “好，娘，那我去买肉？”赵二叔说道。 “肉不必了，我已经备好了。你去买两只鸡，今晚杀鸡炖汤喝。”赵奶奶对着二儿子交代道。 “再买条鱼吧，鱼好吃。正好给平安吃。”赵二婶插嘴道。正好她也馋了，能沾点味儿都是好的。 赵奶奶扫了她一眼，片刻对着二儿子道：“嗯，再买条鱼。” 赵二叔连忙应道：“好嘞，我这就去。”说着，便拿了他娘给的银子，飞奔出去了。 一家人齐聚在一起，准备晚上吃顿好的。等赵二叔把食材买回来之后，几位儿媳妇儿就在赵奶奶的指挥下去了厨房，忙活晚上的晚饭。 晚上饭桌上，赵珏就被重点照顾了。看着眼前饭碗里一堆的肉，还有旁边一碗分外滋补的鸡汤，赵珏算是再一次感受到了他奶奶对他沉甸甸的爱。 其实家里的伙食并不算好。这次是为了他才会弄那么多荤菜，看桌上其他人吃得多香就知道了。赵珏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所以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干完了。其他还好，就是那一碗沉甸甸的鸡肉汤实在是撑到他了。 饭后，赵珏在院里坐了一会儿消消食，就洗漱睡觉去了。实在是累了，所以刚睡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日，里长和族长就上门了。赵珏跟着他爹招待了他们。 里长看着他们村里唯一的一位举人，神色恭敬道：“先给赵解元道一声喜了。恭喜，恭喜。” 赵珏连忙道：“多谢里长爷爷。” 里长看着对方谦逊有礼的样子，越看越满意，忍不住对着孩子他爹道：“好，好孩子。青江你生了个好孩子啊。你瞧瞧，十里八乡我就没见过这么有出息的孩子。还是你赵家有福啊。” 族长也在一旁道：“对，不仅是赵家，也是我们整个赵家村的福气。”村里有了这个举人之后，十里八乡，谁不会高看我们赵家村人一眼。更不用说他们这些赵家人跟这位赵举人同宗同源了。 里长也感叹道：“是啊！是我们大家的福气。”这样的一个人出在他们赵家村，可不是整个村里人的福气吗？别的不说，就只要他一个举人的名头就足以庇护这小小的赵家村了。 想到这儿，里长不禁有些感慨：“咱们赵家村有了举人，以后出门办事都更有底气了。再遇到与别村纠纷，我也有底气去争一争了，得少吃多少亏。这一切都多亏了你这儿子啊！” 闻言，赵老大忙道：“这都是应当的。我们家平常也是多亏里长还有族长以及各位乡邻照拂了。” 里长也不禁大笑道：“大家守望相助，守望相助。哈哈。” 赵老大也相视着笑笑，等寒暄完了之后他开始说起正事来。 “我这里有一件事情还需要里长帮忙。” “什么事？”里长连忙问道。能帮的他一定帮，而且还得办得好好的。 “我家平安考中了举人之后，朝廷给了银子让在村里头修一座举人牌坊。这件事情还需要里长您帮忙牵个头，让村里头帮帮忙。” “好。这件事我会给你们办好的。”一听是要在村里修举人牌坊的事儿，里长立马就答应了。开玩笑，这可是一件大事，能够惠及整个赵家村的大事。以后赵家村有了举人牌坊在村口镇着，看谁还敢欺负他们赵家村的人。这牌坊不仅要修，还得修好、修气派才是。 赵老大解决了一件大事，挺开心的，笑着道：“嗯，那就多谢里长帮忙了。过几日家里办宴，到时候大家一起过来吃酒啊！” “好。一定来。”两人连忙应道。 话说到这儿，里长也不准备遮掩，便直接开口了，道：“其实，我们到这儿来都是有事要找赵举人商量的。”说着看向了站在一旁不吭声的赵珏。 “嗯？”赵珏听到对方提及了自己，才反应过来，忙道：“两位爷爷直说便是。” 里长看了族长一眼，便道：“那我就先说了。我这次来是想问问您那免税田的事情是怎么安排的。可能分一点给村里？”之前考上秀才没提这事儿，主要是都用在自家身上了。但是现在举人免税田多，就想问问能不能给村里人一些名额挂靠一下。 赵珏想了想，道：“这件事情我还需要考虑一下，过两天再给您答复可以吗？” “可以。”里长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一口回绝就行。 赵珏点了点头，看向另一边的族长，道：“那族长爷爷您想跟我说什么事情？” 族长看着他笑道：“这不是赵氏一族出了个举人，这可是件大事。我和几位族老便想着开宗祠，告慰一下先祖。现在就是来问问你的想法。另外也是挂靠田地的事儿。” 赵珏听到开宗祠这事有点犹豫，主要是他觉得没那个必要。这事儿只要在今年祭祖的时候说两句就行了，单单为了他考上举人开祠堂那大可不必。考上举人了开一次祠堂，那到时候考上进士了开不开？ 这般想着，他便开了口：“我觉得今年祭祖的时候再告诉祖宗就行了，没必要特地开一次祠堂。至于田地的事儿我再考虑考虑。” 本来族长还想说点什么的，但是看着对方坚定的眼神，他也只好熄了火，道：“那好，就这么办。” 接下来大家互相寒暄了一番之后，里长和族长觉得该说的话也说了，该办的事也办了，便告辞了，一同离开了赵家。 第62章 免税田 赵家院子里，里长和族长走后，就留下赵珏父子俩面面相觑。 赵老大含笑看着儿子，道：“这以前也跟里长他们打过交道，但都是自己上门去求他办事的，可没有这么客气的时候。这次不仅亲自登门，连说话的样子都不一样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怎么说呢，以前虽然说话也客气，但是大小也是个村官，也会摆点谱，讲究他里长的威严。现在这点小架子都没了，嘿嘿。我可从没见过里长这么细声细气跟人打商量的样子。” 赵珏听着他爹在一旁乐呵，也不说话。他心里其实很清楚，从他考上举人这刻起，不止是他自己，他的家人、族人、乃至整个村子里的人，他们的生活或多或少都会因此而发生点改变。现在就是不知道这些改变带来的结果是好是坏了。 为了防止以后他的家人、家族甚至是同村人打着他的旗号办坏事，他现在就得思虑这件事了。 村里人还好办，真发生点什么事情也牵扯不到他身上。只是如果对方真用他的名号办坏事，听着也让人膈应，对读书人的名声也不太好。这一点赵珏也想到了，他打算到时候分点免税田出去给村里人，再交由里长约束，想必在利益的牵扯下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族内有族长管控。哪怕就是看在他现在的个人利益跟整个赵家家族利益休戚相关的份上，族长都不会让人乱来，败坏他的名声。毕竟，只有他好，给族里的回报才会越多，对整个家族的发展才会越好。这件事情到时候他也会跟族长说清楚其中利害，让其在他不在的时候，约束好族人。 至于他家里人，现在还好说，毕竟没有什么坏根。这也是赵珏心里万分庆幸的地方，他并没有什么拖后腿的家人。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心易变，也说不清楚将来会怎样。 他不想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人心，特别是面对自己的家人。但是有些事情也容不得他不想。尤其是以后他们家和其他两家的差距会越来越大，相处的落差感也会逐渐加深。这种落差，不仅会体现在大人身上，还会在他们小孩身上延续。 分家的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顿时就被赵珏给放弃了。要分家可以，但现在必定是不成的。两个老人家也不会同意。人老了就是想要一家和乐，如果分家了，那么一家人就会变成三家，再一生分起来就跟陌生人差不多了，老人家最不想看到的也就是这种情况。 其实他家现在的情况跟分家也差不多了，三房人除了地是一起种，饭一起吃，其他都互不牵扯。分家也只是把地分了，再把现在住的房子分了就成。可是看他爷奶的样子暂时是没有分家的想法的，要不然当初在他读书的时候就该准备分家了。 而现在，他即使有这种想法也不能自己提出来。甚至，在他考上举人这个关头就不行。赵珏想，还是等他考上了进士进京城了再说。到时候一家人离远了，不分家也得分家。 毕竟他爹是长子，爷奶是要跟着长房一起生活的。不分家，爹娘就得留在村里照顾爷奶。如果要跟去京城，那么就得带着一家人一起去。到时候，别说村里人在京城待不待得惯，就说日常花费上，也断没有让侄子赡养叔叔的道理。最后必定是要分家的。 想通了这些，赵珏便不再纠结。收起自己所有的思绪，转头看向一旁，发现他爹早已经不在了。 收回目光，独自在院子里又坐了一会儿，赵珏便起身回了房。 这边，里长跟族长离开赵家之后，就在路口分道扬镳了。族长去找各位赵氏族老了，他得把赵举人的决定跟族老们说一下。里长则急着跟村里人说一下修举人牌坊的事，这事得好好办，他得赶紧去通知落实。 两人分开后，里长便敲起了一家又一家的门，给村里人仔细地说起了要在村口给赵举人修一座举人牌坊的事情。村里人听了之后都很高兴，纷纷表示愿意出力。毕竟这不仅仅是要给村里唯一的举人老爷办事，而且还有工钱拿，傻子才不干。 里长快速地选定好了干活人选，确定一个个都是干活好手后，就准备第二天开始动工了。赶着去赵家跟赵家老大说了一声，这修建举人牌坊的事情也就落实好了。 赵珏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是在饭后聊天时听他爹说起的。他也是没想到里长速度这么快，这就落实好了，明天就要动工了？ 想到里长跟自己说的田地挂靠的事情，赵珏有些犹豫。他知道里长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只是他这边也不太好办。举人有两百亩免税田份额，他自家已经用掉了六十九亩，还剩一百三十一亩的份额。 现在盯着这些免税田的左不过就是赵氏族人和村里其他人了。整个赵家村，都是赵氏族人居多，但是其他村里人必定也要顾及到。总共就这么点份额，村里户头多，不是每家每户都能分到的。想到这儿，赵珏不禁头疼。 “爹，你可知道咱们整个赵家村一共有多少户人？”想不通，赵珏决定先问清楚。 赵老大想了想，回道：“一百多户吧，具体的数额得问问你爷爷，他可能知道。”这事儿他还真不是很清楚，得问他爹。 这样想着，便转头朝他爹喊道：“爹，您知道赵家村有多少户人家吗？” 赵爷爷看向他大儿子，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了：“一百三十七户。” 赵老大看向他儿子，“听清楚了？你问这个干嘛？”不禁产生了一丝好奇。 赵珏看着他爹，也没隐瞒，道：“听清楚了。想要知道这个只是因为之前里长他们说的免税田一事而已。” “爹您也知道，举人有两百亩免税田。之前里长和族长都来跟我说过这个事情。虽然说的是同一件事情，但他们所为的人却不一样。” “里长肯定是想要给全村人谋福利的，但是族长却未必。虽然村里赵氏族人多，但是其他姓氏的人也不少。族长定是不会愿意给村里其他姓氏的人分一杯羹。所以说这事儿搁我手里还是很难办的。” 赵老大听了他的话，想了想，同意道：“的确很难办。尤其现在的情况是，即使一视同仁，也分不到每家每户啊！” 赵爷爷听了一嘴，便在旁说了句：“不如把名额给出去，让里长和族长两人自己去分配。省的你自个儿在这儿头疼。到时候让他们直接把结果给你就成。” 赵珏想了想，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索性不再思虑了，道：“嗯。就这么办好了。”转头看着他爷爷道：“谢谢爷爷提醒。” 赵爷爷笑了笑，摆了摆手道：“没事儿。事情解决了就好。”说着又多提了几句：“你早点把事情跟里长他们说清楚，到时候这事儿也就办的快。主要是这件事吧，估计全村人都在等着呢！还是早点解决为好。” “嗯。我知道了，爷爷。”赵珏觉得也是事不宜迟，省的大家都惦记。 “嗯。”看着自家孙儿如此乖巧的样子，赵爷爷心里也是十分满意。他老头子虽说没什么本事，平常在孙子读书的事情上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像这种小事情听他的就对了。 这样想着，便偏头看向他家老大。哼，真是没用，连他老头子都比不过。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赵爷爷便把手背在身后，施施然走了。 第63章 解元坊 第二天，村里就在里长的安排下开始修举人牌坊了。 在修牌坊之前，里长还找赵珏来看过，特地让他自己选定一块地方。赵珏在看了一圈后，选定了村口前面不远处的那块空地。既能保证路过的人一眼能看到，还能将此当作赵家村的标志物。 看过地盘之后就开始正式动工了。村里人整地的整地，运石头的运石头，忙的不亦乐乎。赵珏看了一会就跟着里长一起走了，顺便也叫走了族长。 “赵举人，您找我们有事吗？”里长率先开口道。 族长也看着赵珏道：“是啊！有事您直说便是。” 赵珏闻言，停下站定，看着二人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就是昨天你们跟我提的田地挂靠的事情。” 里长一听，面色顿时一喜，道：“可是已经有了章程？” 旁边的族长也期待地看着赵珏，欲言又止。 赵珏看了一眼他们现在所处的地界，道：“我们还是回院子里聊吧，此处谈话不妥。”说着，便径自先行一步。 里长连忙跟上，道：“对，咱们进屋谈。进屋谈。” 族长也紧随其后，二人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显然免税田的诱惑对他们来说太大。 赵珏走在前面向着自家院子而去，里长二人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画面倒也和谐。 等到三人坐定的时候，赵珏先开了口：“不瞒二位，我是这样想的。目前我只有二百亩免税田份额，自家已用去六十九亩，余下一百三十一亩。这些我都是可以分出去给村里人挂靠的。” 顿了顿，他接着道：“只是村里不止一百三十一户人家。而且即使我不说，二位心里应当也是清楚的。如果我对村里人一视同仁，难免我赵氏族人不会有意见。所以这事儿我也着实难办。” 为难地看着二人，道：“不过，我想了个办法，请二位听听看，可不可行？” 里长二人对视一眼，由里长开了口：“您说。” 赵珏也不拖拉，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打算只出份额。挂靠的田地租金只收一成半。至于这一百三十一亩地怎么分，分给谁，皆由二位自行商量解决，我不管。到时候由你们商量出结果再来通知我即可。” 转而又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不允许因此生出纷乱。如果有人借此闹事，我会收回手里的免税田份额。” 二人听了后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片刻后，里长道：“好，这事由我俩商量着解决，到时候有了结果再通知您。你说呢？”说着看向旁边的赵族长。 族长也连忙应是：“对，我们自行解决。您就放宽心。” 赵珏点点头，“嗯。那辛苦两位爷爷了。” 二人连忙道：“不辛苦，不辛苦。” 族长略带歉意地看着赵珏，道：“倒是扰的你为这种事情忧心，是我们的错才是。” 里长也应和道：“对，是我们的错。您放心，此事没出结果之前，我们不会再来打扰您了。”想了想，又保证道：“之后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关于这件事情后续我们都会处理好，绝不会出现闹事的情况。” “嗯。”赵珏满意道：“这事能完美解决好就成。” 忽而话音一转，“不过，我还有一事要请两位爷爷帮忙。” 赵珏面色严肃地看着二人，郑重道：“我想让两位爷爷平时帮我多约束一下村子里的人，尤其是赵氏族人。我现在是举人了，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就怕有人会借我名头坏事。届时不只是败坏我作为读书人的名声，对整个村子都没有好处的。” 闻言，族长也正视了这个问题。举人的名头带来的好处可不只是现在的这点免税田，还可以借举人的名头来办事。若是谋求正当利益也就罢了，可若是用此来谋私利，给举人老爷抹黑，那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尤其是现在举人老爷把免税田份额给村里人分发了之后，他们所有人的利益其实是跟举人老爷牵扯到了一起的。这其中利害关系不可谓不大。 里长显然也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两人的脸色都显得有些凝重。 族长思忖了一番，道：“嗯，你说得对。这方面我们以后都会严加注意。这些人在村里倒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就是怕出门在外，不好把控。” 里长却想的更多，看着二人道：“在外的人，多注意一下是不是有骤然乍富的就行。让自家婆娘去镇上的时候多注意点风声，自己平常也注意着点。就这种小地方，什么事情都传的很快。若是有人借着举人名头干坏事，一准传的快。” “其实主要就是注意关系较近的几户人家就成，其他人想要被人收买也没有这个价值。就怕有人有熊心豹子胆，用举人名头骗人。” 说到这儿，里长看向了赵珏，“到时候若是真有这样的人，不必您来发落，我们自己就将他逐出族，逐出村。” 赵珏听了点点头，没想到他们能为他想到这个地步，他也不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谢谢两位爷爷的爱护了。赵珏铭感五内。” 二人听了连忙摆手。 里长看着赵珏，道：“只有你好了，我们村才会更好。这点子事情我们还是看得清的。这些也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族长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正是这个理。”说白了，现在他赵举人就是他们赵家家族、赵家村的活招牌，是他们的骄傲。他们要做的是保护，而不是伤害。 三人将事情说完，里长二人也告辞了。 五天后，举人牌坊修好了。 这是一座四柱三门式石牌坊，宽八米六，高八米八。牌坊建了有三层，中间石刻着“解元坊”三个大字，底下还有“文安十八年南阳府解元赵珏而立”几个小字。 牌坊中间的门比两边要宽得多，可以通车马。因为这座牌坊直接占据了村口的路，以后村里人进出都会从牌坊门间过，这就形成了赵家村新的门户了。 所有人都笑呵呵地看着这座解元坊，赵珏也不例外。里长是真的做到了他所说的，要将这座解元坊给他修的宽宏气派。这在乡间也算是一个标志性建筑物了。 赵老大将他早就买好的鞭炮放起来。鞭炮放的噼里啪啦响，村口顿时就热闹开来。 大人们都出来看热闹，小孩子在一旁玩闹嬉笑，再加上周遭响亮的鞭炮声，在村口形成了一首杂乱交响曲。 “唉，你们瞧。这举人牌坊修的真好，真气派。”一位村民艳羡道。 “是啊！真令人羡慕。”旁边的人附和道。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不是就修在村口吗？大家都能打这儿过。”另一个人听了，翻了个白眼，冷冷地反驳。 “是啊！这是我赵家村的，是赵家村的举人老爷。”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着，都在为村里出了个举人老爷而高兴。 赵家全家人都出来了。赵爷爷和赵奶奶看着眼前的解元坊笑的合不拢嘴，在其他人的建议下，伸手摸了摸石柱，那小心翼翼地样子，可把人稀罕坏了。 旁边的赵二叔、三叔他们都带着自家媳妇儿和孩子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等孩子爷奶看完、摸完之后，他们也上手摸了几下。尤其是两位孩子他娘，自己摸完，还让孩子摸。说是要沾沾上面的文气，活像摸了以后就能考上举人似的。 赵珏他娘带着弟妹跟他站在一块儿，倒是显得矜持得很。只是眼里流露出来的兴奋，将他们此刻的心情暴露无遗。 赵爷爷高兴得很，看着眼前的石牌坊，心头一片火热。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村民，趁着现在村里人大都在场，大声喊道：“这次我家赵珏考上举人，我老头子准备给他办个酒庆祝一下，时间就定在后天。到时候请全村人来家吃酒，大家可一定要来啊！”说完呵呵笑了起来。 “好，我们都来。”村里人自是满口答应。 第64章 举人喜宴 办宴当天，村里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显然都很为村里多了个举人老爷而开心。 与之前流于表面的开心不同，这次众人的笑容中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前一天里长二人就把要挂靠田地的名单和他们的地契交到了赵珏手上。在往镇上送请帖的时候，赵珏就一起去县衙把这事儿给办了。因为此刻他举人的身份，衙役们不敢怠慢，麻利地给他办妥了。所以现在赵家村绝大部分人的田地都是挂靠在他名下的。 也正因如此，村里人看着赵家人的眼神多了几分感激。 身为一辈子在地里刨食的农民，他们所求的也不过是粮产高点，赋税少点，这样收入高了日子才能好过点。现在举人老爷愿意接受他们的田地挂靠，租金也只收一成半，比交税少多了。以后他们的日子也能过得松快点。思及此，脸上的笑意便浓了几分。 这次办宴，赵家小姑带着孩子回来了。看着自家娘家这么出息，赵小姑脸上都笑出了褶子。这次回来她婆家可是直接让人给送过来的，对此压根就不敢多说什么。她在家里的地位也直线上升，若说之前只是客客气气，现在直接都是让人捧着的。 杨家众人也欣喜于自家出了个这么出息的后辈。杨家外公自从知道他外孙成了举人老爷后，出门都硬气了几分。知道他有个举人外孙后，在外面基本没人敢跟他呛声了。现在出门哪个不捧着他，让着他？ 这次办酒，镇上有名的乡绅富户都闻声过来了，就连县令都让人送了礼过来。这也是村里人真正知道举人和秀才不一样的地方。 成了举人之后，他的社会地位直线上升，直接就成了地方乡绅之一。不说其他乡绅富户，就连本地县令也不敢轻易得罪。 拥有举人功名，就等于跻身于“士”之阶层，拥有了做官的资格。哪怕是以后不进入仕途，凭借手里的免徭役、免税田份额，他也能做个和知县同等地位的大地主。更别提他以后还要去参加会试考更高一级别的进士了，谁也不知他日后成就会如何，县令更是不敢轻易得罪了。 这边，周夫子和诸位昔日同窗都来了。 周夫子看着眼前这位昔日得意学生，心中倍感欣慰。 “没想到，你的成就竟已至此。如今老夫是没什么可提点你的了，只能在此祝愿你前程似锦。无论前路如何，都能严于律己，不忘初心。”对于这个学生，他也是放心得很，只要以后不走弯路，前途定是一片光明。 “是，学生谨遵夫子教诲。”赵珏连忙作揖应是。 几位同窗倒是相处十分愉快。刘根生刘师兄也已经考上了秀才，此时看着他满眼都是崇拜：“赵兄，一别多年，你竟已经考上举人了，恭喜恭喜。” 赵珏看着笑容满面的刘根生，也是好一番感慨。这位刘师兄算是昔日私塾同窗里资质最不明显的一个，经常见人三分笑，人倒是挺和善。他现在也已经考上了秀才，以他家里的财力，哪怕一辈子就是个秀才，也不错了。 “同喜，同喜。”赵珏连忙回道，说完，又一脸惭愧道：“说起来之前师兄的喜宴，师弟没能亲自到场贺喜，是师弟的不是。还请师兄见谅。” 刘根生摆了摆手，笑道：“没事，没事。你家的礼不是照例送过来了吗？这就够了。”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倒是给人平添了几分好感。 赵珏的笑容深了几分。跟人相谈了几句之后，又和另外几位同窗互相调侃了起来。 这次的喜宴上的猪肉是由林师父提供的。早先听说赵家要办喜宴，林平就独自上山了一趟。在山上待了一天，费尽心思打了一头三百多斤的野猪，直接就拉到了赵家院子里。 这些年因为在外读书，虽然和林师父见面的时间少，但是林师父对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照他爹说的话就是，林师父可能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赵珏对此也很认同，毕竟他林师父这么多年都是独来独往，也就对他好点。 一场宴席办的热热闹闹，等到喜宴结束客人都离开了之后，赵家人才歇了下来。 赵珏觉得他自己累了，他今天就这么站着应付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脸都笑僵了。不过他也清楚，家里人比他要累。今天都挺忙的，无论是招呼宾客，还是帮忙准备宴席，都不是什么轻省的活儿。 歇了一会儿，一家人一起把东西给收拾了。各种忙活了一通后，才算是真正忙完了。 赵珏来到大堂，看着这些宾客送来的礼物。大多都是乡亲们送的鸡蛋、蔬菜之类的，少数是乡绅富户们送的点心、茶叶、砚台等。县令送的是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 赵珏将东西整理了一番，想起了今天几个乡绅富户送的房子、地契等，不禁有些唏嘘。乡绅富户们为了寻求庇护，一般都会给当地的士阶层送礼，只要对方接受了，就代表可以得到对方的庇护，身上也打上了对方的标签。 这种礼可不是那么好收的，赵珏当场就还了回去。想起当时对方那瞠目结舌的样儿，赵珏就觉得一阵好笑。估计人家也没想到，明明就是一个普通寒门农家子，看见了这么多的真金白银竟然也不动心？简直不合常理。 就在赵珏还在整理这堆礼物的时候，院门被敲响了。 赵奶奶过去开的门，“谁呀？”赵奶奶边开门边问道。 一位打扮正式，穿着绫罗绸缎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外，不远处还停着一辆马车，看样子是坐马车来的。 赵奶奶打量了她几眼，发现这个人不是她能认识的，也就没说话。 “请问这是赵举人家吗？”妇人开口道。 “是。请问你是？”赵奶奶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女人，面含一丝警惕。 “哎呦。”看出对方眼里的警惕，妇人嗔笑道：“老夫人别害怕。我可不是什么坏人，来这儿也不是干什么坏事。” 也不多说什么废话了，妇人接着道：“我是这阳淮县远近闻名的冰人，陈林氏。这次过来主要是给您家赵举人说亲的。可能进去说话？” 赵奶奶一听是来说亲的，便把人放了进来。 等把冰人请入大堂坐下之后，家里其他人也都到齐了。赵珏也被拉了出来，走进来时还一脸疑惑。 赵家人都没说话，还是陈冰人看见赵珏后，不断称赞道：“不错，不错。这就是赵举人吧。真是貌若潘安，年轻有为啊！” 赵珏一脸黑线，不明白这是哪里来的妇人，那眼神看得他浑身不适。忍住想要骂人的欲望，赵珏在一旁礼貌地微笑，并未说话。 赵爷爷笑道：“哪里，哪里。有话就直说吧，这人都到齐了。” 陈冰人连忙道：“那好，我再介绍一下。我是县里冰人陈林氏，来此是为了给赵举人说亲的。” 说着，便转头看向了赵珏，对着他说道：“县里有名的商户李家有意跟您说亲。李家二女正值豆蔻，长相端方，年纪轻轻就已经学会管家了，家里交给她的生意也打理得很好。这可是个在整个县里都不可多得的好女，不知赵举人可有意说亲？”说完，便直盯着赵珏，等着他开口。 赵珏非常无语，心里万般不愿说亲。但他心里也清楚，他已经年近十五，在其他人眼里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他是十二月的生日，现在离十二月也没多长时间了。 如果他没读书，那么现在他家里人应该早就开始给他说亲了吧。到目前为止家里倒是没人跟他提过这回事儿，哪怕是此刻也给了他充分的选择机会。 看着陈冰人，赵珏缓缓开口道：“抱歉，我目前没有说亲的打算。” 陈冰人一听，有些急了：“您是有什么顾虑吗？我们现在说亲，也只是打算先定亲，等您什么时候想成亲了咱们再成亲也不迟啊！” 闻言赵珏也没再说话了，求救般地看向他奶奶。 第65章 拒亲 赵奶奶接收到自家乖孙的眼神，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转头面向陈冰人道：“陈冰人是吧？我是赵珏的奶奶，这事儿我来跟你说就行了。” 陈冰人一听这话，连忙将目光转向赵奶奶，道：“行，老夫人您说。” 笑了笑，赵奶奶接着道：“其实我家赵珏吧，现在心思都在学业上，着实分不出什么心思去成家。免得耽误了人家姑娘，你还是另给人姑娘说个好亲事吧。” 话一说完，陈冰人一脸的不认同：“老夫人，这话我就这么着说吧。李姑娘现在年纪还小，还能再等几年。等过两年人长大了，您家赵举人不就刚好到年纪可以成亲了么？赵举人现在是不想成亲，总不可能两三年后还不想吧？咱们可以先将亲事定下来，日后再成婚。” 说着满脸笑意地看着老太太，显然成竹在胸。以她这么多年当冰人的经验来看，这门婚事再合适不过了。男有才，女有钱，绝配。 闻言赵奶奶看向赵珏，想让他自个儿拿个主意。见他摇了摇头，她便继续说道：“是这样的，赵珏他现在确实不考虑这件事情。你到时候直接跟李家这样说就行，实在是我们这边暂时没有说亲的想法，跟他家姑娘无关。” 陈冰人觉得很可惜。在她看来，这真是一门再好不过的亲事了。农家供出来的读书人若说缺什么，那必定是缺钱。若是能找一个有钱的岳家，那便不会再有这方面的顾虑了。更不必说这位姑娘她本身也有经商的本事了，家里家外一把手。以后家里的事情都可以交给她，读书人只要管好自己读书的事情就可以了。 可是这家人油盐不进，陈冰人觉得有些难以理解。没办法，赵家人不同意，她也只好告辞了。 最后她还是想劝一句：“真的，我说实话，这亲事是真不错。李老爷说了，娶了他家姑娘，他会陪嫁几家铺子给她，嫁妆也丰厚。你们可以再考虑考虑。”说完，满脸期待地看着赵奶奶。 赵奶奶也很无奈，道：“抱歉，姑娘很好。只是我们现在确实不考虑。” “好吧。”陈冰人见赵家人都决定了，只好放弃了，“那我就告辞了。”笑容有些勉强，但还是保持礼仪姿态准备离开。 “好，慢走。” 送走陈冰人，赵奶奶回到堂屋坐下，看向赵珏，道：“平安，之前奶奶和你娘都没问过你有关于亲事的问题。现在都有人上门说亲了，以后应该会更多。奶奶想问清楚你的想法。”也必须问清楚，万一好心办了坏事就不好了。 赵珏想了想，道：“奶奶，娘，以后再有人上门说亲，你们直接婉拒了就是。无论用什么样的理由皆可。” “不管是谁都拒绝？”赵奶奶问道。 “嗯，无论是谁。”赵珏很确定他现在不想说亲。 他上辈子虽然只活了二十五年，可一辈子都是个单身汪。也不是没有人追过他，只是他都没什么感觉罢了。这辈子也不想那么快就成亲，最起码他还是想找一个相知相许的。 “那总得有个期限吧。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说亲？”赵爷爷在旁边插了一句。 “对。拒绝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总得有个时限才是。”赵奶奶这才意识到她忽略了这个问题，总不可能时间到了也不成家吧。就像林家那小子一样，这孩子不会学他吧？想到这儿，赵奶奶有点坐不住了。 “我暂时不想成家。”赵珏有点犹豫道。 “那什么时候会想？你不会学林平那小子吧？”他爹急道。显然他也想到了林平，三十几的老光棍了，就是不成亲。也得亏他家老头子早去了，要不然非得骂死他不可。 赵珏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觉得他爹是被林师父给吓怕了，所以才会这样揣测他。 “三年之后再说吧。现在不太想谈论这个问题。”看向他爹，神色有些蔫蔫，他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那行，这三年就算了。三年后你可得好好想想这事儿。咱可不能学林平。”赵老大也看出了儿子有点不耐烦，可是该说清楚的还是得说清楚。 “行，我答应您。一定不学我林师父。行了吧？”赵珏语气无奈道。 “那还差不多。男人怎么能不成家呢？”赵老大松了口气，在一旁嘀咕了一句。 赵珏听了有点无语，难道女人就可以不成家？不过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腹诽。 说亲这事儿也就这么过了。 这会儿，赵珏正在看着他家小弟练字。赵琰已经八岁了，进私塾两年了，现在也开始学四书了。前头见到了周夫子，夫子直夸他不错，很努力，有他当年的风范。看着小弟认真练字的小模样，赵珏满意地点点头。 不过，目光在看到旁边那位扭来扭去的小豆丁时立马变了变。 “阳阳，你在干嘛呢？” 被抓包的小豆丁立马坐直了身体，眼神可怜兮兮地看向了赵珏：“大哥，阳阳在练字呢！你看，这都是阳阳今天写的字。” 说完便一下跳下了坐着的板凳，拿起手下的纸张，屁颠屁颠地来到了赵珏面前。将写好的字递给他，献宝似的说道：“大哥你快看看，我写的怎么样？” 旁边的赵琰瞥了他一眼，便转头继续练字去了。希望他大哥等会儿不要表现得太惊喜。 赵珏看了他一眼，缓缓将视线挪到手里的纸张上，可是他看到了什么？眼前一坨坨的黑墨简直震惊了他的双眼。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赵阳，指了指他，又指了指手里的字，声音颤颤道：“你刚刚说，这是你写的字？” “是啊！怎么样？我写了好久呢？”星星眼的看着他，希望从大哥嘴里听到夸奖。 赵琰嘴角微抽。 赵珏看着手里的字，表情一言难尽。不过他也清楚，赵阳才刚入学，不能苛求，更不能因此损了他的自信，灭了他本来就对读书为数不多的热情。本来刚入学几天的时候还是兴致高昂的，才半个月不到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唉，赵珏深吸一口气，看向赵阳，尽量让自己的声线柔和，表情自然，道：“不错，阳阳才入学半月就能自己写字了，委实不错。大哥觉得阳阳做的很好。只是阳阳的字还是要多练练，而且大哥看着书上的字跟阳阳自己写的怎么有点不太一样呢？你自己仔细看看是不是大哥说的这样？” “是吗？我来看看。”拿上桌边的书过来，赵阳看了又看，跟他自己的字比对了一遍又一遍。片刻后，红着脸对着赵珏道：“大哥，我写的其实就是书上的这个，没错的。” 赵珏看着赵阳，嘴角弯了弯，柔声道：“大哥知道。只是阳阳写的没有书上的好，对不对？” 赵阳红着脸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得好好地练啊。这样的字交给夫子是会挨批评的。阳阳想夫子批评你吗？” “不想。”声音软软的，小小的，听的人心里发软。 “那咱们就好好练，大哥陪你。” 带着赵阳回到了桌前，帮他端正好坐姿后，赵珏轻轻抓住赵阳的手，亲自带着他写了几个字。 “记住这种感觉了吗？自己写一遍给大哥看看。” 赵阳点点头，拿起笔将字重新写了一遍。眼看着他写的字慢慢地有了形状之后，赵珏才满意了。 “嗯，不错。阳阳很棒。”赵珏夸奖道。 “好了，你们继续练，大哥出去了。” 看着兄弟俩在认认真真地练字，赵珏也不多待了，带上房门便离开了。 第66章 游记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 赵珏自从办宴了之后，日子就平静了下来。每天在家看看书，作作画，带带孩子。偶尔跟堂哥他们约着聚聚会，有时间还会和林师父约着上山去狩猎，日子过得也还算逍遥。 转眼就到了年前，这段时间赵珏跑镇上跑的很勤。因为准备去游学，那么他就得将一切准备妥当，尤其是游学路线。 除了去参加科考，他没出过什么远门，对全国各地也了解甚少。所以他得去书铺好好看看相关书籍，了解了解各地情况，也好制定出整套游学计划才是。 在书铺查看了许多的游记，观看了许多前人游历的经验，赵珏觉得自己学到了不少。比如这位举子就在他的游记里说了，出门在外，不可轻信他人。 这位举子就因为在路上帮了一对无依无靠的母女，收留了她们。结果身上的钱财全被她们给偷走了，一丝一毫都没给他留。若不是他读书人好歹会识文断字，笔墨纸砚这些东西也都还在，最后靠着帮人写信、抄书才没被饿死。 赵珏看得津津有味。 书铺掌柜瞧着也有点好奇。看着这位赵举人在书铺看了这么多天的游记，他不禁有些疑惑。年后就是会试考试了，这位赵举人不看科考类的书籍，而是关心各地游记，这是不打算参加这届会试了？ 等到赵珏准备离开的时候，掌柜就问出来他想说的话：“赵举人可是不准备参加来年的会试？” “嗯。”赵珏点点头，“我准备年后就去游学，去看看各地风土人情，增加点阅历见识。” 掌柜也没想到这位赵举人这么沉得住气，要知道他可是解元，若是一鼓作气考上去，是非常有希望六元及第的。他此刻竟能抵得住进士及第的诱惑，跑去游学，真心不错。 “好啊！游历好啊！我虽然在书铺当掌柜已有二十余年，去过的地方却是不多。赵举人有去游学的心，当好生去各地游历一番才是。” 说着，去那边的书架上拿下一本书，递给赵珏，道：“这本游记您可以看看，里面好多地方都有提及。虽然比不得那些正规的地理书籍描述详尽，但是应该也有用。可惜地理类的书籍我们书铺没有，也只能看看这些游记了。”说着一脸遗憾。 赵珏却很惊喜，“这本书我可能带回家去看？就跟在书铺看书一样交银钱。” “可以。”掌柜痛快地答应了。 赵珏很高兴，笑着看向掌柜道：“谢谢掌柜了。” 忽而话音一转，“说起来，掌柜你怎么也比我见识广，可有什么好玩、有趣的地方推荐？” 掌柜想了想，道：“您可以往南边走，南边有几个府城很不错。尤其是广宁府，那边靠海，您可以去海镇上看看。那边不仅能看到许多我们这边看不到的稀奇玩意儿，幸运的话还能看到异国人呢！”想起他当年第一次见到那些异国人的场景，掌柜就不禁脸红了起来，实在是太丢人了。 “异国人？您说的是其他国家的人？”赵珏疑惑道。 “是的。”掌柜点点头，“他们长得跟我们不太一样，头发、眼睛的颜色也和我们不一样，说的话我们也听不懂。”他第一次见到这种人都被吓到了。 赵珏想，这是外国人？他们说的是外国话？那他们会讲英语吗？ 想着到时可以去看看，赵珏便先放下思绪，看向掌柜道：“嗯，我知道了。有机会会去那边看看。谢谢掌柜了，今天打扰了你这么久。” “不妨事，不妨事。”掌柜摆了摆手道。 告别了掌柜，赵珏就离开了书铺往家里赶。 最近他找了相关书籍那么久，也只能找到一些游记。没有地理志，也没有地图，若是他们三个就这样去游学的话，未免太不慎重。 之前他有书信过一封给江文博。他家好歹也是曾经的官宦之家，想来在这方面人脉要比他广得多，找此类书籍对他来说应当不难才是。估摸着这几天应该要有消息了。 回到家拿起掌柜给他的游记看了起来。 这是一位名叫张生的举子写的游历记事，写得都是他自己的游历经验。 这位张生在中举之后考进士，却遭屡试不第。心烦意乱之下，他整理好家财，带好东西，跟家人告别之后就一个人去游历去了。 在游历途中，他没有目标，也没有方向，跟个野人一样到处乱转。他去看过南边城市的繁华，也一路向北，见过北边匪患肆虐，强盗横行的场面。 一路上，他所看到的，感受到的，温馨有，感动有，欺骗有，惊险也有。最后在他盘缠耗尽之际，才不得不结束这次游历。在他归家之后，便把这段经历用游记的方式写了下来，以作纪念。 赵珏将整本游记看完，一是觉得人心难测，二是意识到了游历之行可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最起码一路上惊险必不可少。不过转念一想，如果现在这点小事就把自己给吓退了，未来当官的话岂不是得缩到壳里龟缩不出？毕竟当官可比游历要危险多了。 将游记中提到的几个感兴趣的地方记好，准备有机会就去瞧瞧，赵珏也就将此事放下了。 过了两日，收到了江文博的来信。信中告诉赵珏他已经找到了相关地理书籍，让他不必忧心，年后大家一起汇合之后再一起制定出行计划即可。另外，他还在信里提及他爷爷万般不愿意让他去游学，只是他此次异常坚定，好说歹说磨了他个把月才终于同意了。 信里稀稀拉拉地说了一大堆，都是一些对他家里人小题大做的抱怨，但是字里行间还是流露出了他的一点小感动。看得赵珏有点好笑。 信的最后约好了年后初十在府城小院相见，不见不散。 赵珏看完后，将信重新放进信封，收好。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最后实践了。 不过，出门在外难免碰到危险，武艺上自是不可懈怠才是。这般想着，赵珏便叫来了余宏和赵全。 “年后我准备带你们出去游学一趟。此次出行可能时间上要久一点，至少要花个一年半载的功夫。在家时间也不多了，你们也可以准备起来了。” “另外，这次出行，因为要走远路，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你们的武艺更是不能懈怠才是。赵全从今天开始每天和我对练，余宏你得保证自己有自保之力，不会拖后腿。明白了吗？” “是，公子。”二人纷纷应是。 “嗯。”赵珏点头道：“主要此次出行不止我们三人，还有两位同窗。届时也不清楚他们会不会带上会武的小厮，所以如果意外发生，你们保护的不仅仅是我，明白吗？” “明白。”二人朗声道。 交代清楚了，赵珏也就让人退下了。 先把这段时间他看到的游记里的好玩的地方列了个清单，再把此次出行要带的东西都整理了一遍。 片刻，看着自己理好的物品，发现要实现简装出行还真不易。这还不算上他还没去备的各种药物，仅仅是服饰就得整整一箱，还有要带的书籍、笔墨纸砚等等。哦，还有余宏和赵全两人的东西还没算进去。 将东西理好，装进备用的箱子里。赵珏吐出了一口浊气。终于收拾好了，接下来只要把余下的东西补齐就行了。 第67章 游学前(一) 这几日，赵珏就开始准备去游学要带的一应物品了，尤其是要随身带上的常备药物。考虑到到时候可能会在荒郊野外留宿，他又备了一些专治蛇虫鼠蚁的药物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想了又想，赵珏觉得要带的东西可真多。他还想带床被子，晚上在外冷的话可以盖上。最好是有帐篷，这样在外留宿不至于睡马车。 最后，在镇上逛了一圈，以他没有找到哪里有卖帐篷的商铺而告终。 后来，赵珏又将东西清理了一遍，把一些到时候可以在路上再置办的东西清了出去。如此，才让他的行李减到了只有三个箱子了。 携带的物品准备好了，现下就是好好地过新年了。赵珏并不打算现在就告诉家里人他要出去游学的事情，他想让家里人过个好年。 如果他现在就开口了，先不提其他人，就是他娘都能用眼泪淹死他，这个年绝对别想安生过。 他爹却是早就清楚这件事情的，他竟然也没有开口跟任何人提过，这倒是挺让他意外的。不过赵珏对此很满意，甚至都不用两个人串通了，就默契地解决了这件事情。 今年的年过得跟往年都差不多。 大年三十，赵家人一早就都起来了，一家人穿上新衣红红火火过新年。孩子们在外头玩耍，男人们坐在堂屋唠嗑，妇人们则开始忙活起晚上的年夜饭。 到了晚上，大家一起吃年夜饭，唠嗑，守岁。外面的鞭炮打得震天响，里面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一派热闹的景象。 若说今年与往年有何不同，不过就是赵珏考上举人了，家里的另一个孙子也开蒙了，赵家人都年长一岁了，日子也越过越有盼头了。 赵珏发现，家里人的精气神都变了。从他们的眼里他可以看到他们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盼，以及创造美好生活的斗志。眼中冒出的熊熊火焰，那是他们对生活的热情，对未来的野望。 过年间，照例走亲戚，访亲友。 去林师父家拜年的时候，赵珏跟他提了一嘴自己要去游学的事情。林师父闻言也就震惊了一瞬，随即便恢复了正常。最后说了一句“一切小心”，就没再多言了。但从他表露的神色中，赵珏清楚，林师父是不放心他的。 之后去了大爷爷家。大爷爷依旧还是那般慈祥和蔼，对赵珏表现出了不一般的关爱。而早先堂哥考举人落榜，大爷爷也没有多说什么，家里人也没有什么异样，倒是堂哥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了。 堂哥对于赵珏能去游学之事非常羡慕，只是面对他的邀请却直言拒绝了。赵珏也没强求，毕竟此行是好是坏也未可知。他自己现在连个计划都没制定好，哪里还管得了旁人。 走亲戚走了两天之后，赵珏就无事可干了。去了一趟镇上，跟杨明义约好了初八上午一起出发去府城，届时两人在他家门口汇合。之后，他就在家等着了。 等到初五过去，赵珏眼看着就要跟家里提游学的事情了。随着时间的临近，他的心情越发的焦躁。 好多次家里人都看见他在堂屋那边走来走去，嘴里还自言自语。等过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却只是说没什么，然后就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你，看得人直发毛。 看了几次，发现他一直是这样，也就没人理了。只是，大家都知道他心里存了事，而且并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不说，其他人也故作不知罢了。 至于几个小孩子，看见他那样子就躲。这样的大哥让人有点害怕。 初六晚上，还在饭桌上的时候，赵珏就开始心神不宁了。走了好几次神，被他爹用异样的眼神看了好几次，最后还是他爹看不下去了，偷偷在桌下踩了他一脚才有所收敛。 也是这时，他才察觉到自己走神了。感受到桌上其他人看过来的目光，赵珏连忙回神，抓紧时间吃饭。 饭后，一家人都聚在堂屋。赵珏也终于决定要跟家里人说那件事了。 赵珏看着屋里一大帮子人，艰难地开了口：“爷爷，奶奶，我有一件事情要跟大家伙儿说。” 赵爷爷闻言，暗自松了口气，可算是要说了。这几日看着孙子那魂不守舍的样子，可把他们老俩口急坏了。问他他又不说，现在终于要开口了。 “说吧。”赵爷爷看着孙子道。 赵珏深吸了口气，一鼓劲儿就把话全都说了出来：“我准备去游学，具体的路线未定，但后天就要出发了。此行归期不定，可能要一年半载，也有可能更久。不过在三年后的会试考试之前我一定会赶回来的。” 堂屋里寂静了几秒，气氛很微妙，连小孩子都没有再说话了。 赵珏抬眼看了一眼他爷奶，好吧，看不出什么，倒也还算正常。再往他娘那儿一瞥，果然，眼眶又开始红了。他爹因为早就知道了，倒是镇定得很。其他人都是一副很震惊的样子，显然被他的这个消息给炸到了。 片刻，他爷爷沉着一张脸问道：“你说你要去游学？” “是。” 还没等赵爷爷再说什么，杨氏就嚷起来了：“我不同意。平安呐，你这是要剜你娘的心呐。” 说着便小声啜泣起来，“你可从来没有独自出过远门，你让娘如何放心啊？” 赵珏看着他娘，万般无奈道：“娘，我都长大了。而且这次并不是我一个人去，另外还有两名同窗一起呢！” 可是他娘却铁了心了，“都是一些公子哥儿，难道还能照顾你不成？到时候怕是还得你反过来照顾他们。” “娘，没有什么照顾不照顾的。我们都是带书童、小厮的。余宏他们也会跟着我去，怎么着都亏不着我。”赵珏劝道。 杨氏听了也只是一直哭，不再说话了，但看神色却是不允的。他爹在一旁劝慰着，作势要收拾他的样子，他娘却不理。 这时，赵奶奶说话了：“平安，你们三人准备去游学，说了去哪里没有？就没个具体章程？” 赵珏将目光转向他奶奶，回道：“我们还没有确定去哪儿，具体事宜要去了府城，大家一起研究过后再定。” 顿了顿，接着道：“这事儿主要是因为我手里没有地图，地理方面的书也没有，所以不好制定具体路线。不过我同窗手里有，我们打算到了府城再一起商议。” 知道老人家顾虑的是什么，他也保证道：“您放心，我们几个人并没有碰头抓瞎一起去外游历的意思。其他人我不敢保证，但是我可以自己向您做出承诺，不计划好具体章程我绝不出门。” 赵奶奶却觉得情况不容乐观：“你们这连去哪儿都还不知道，就准备出发了？这怎么能让人放心。即使你们到时候去府城能商议，可是我们家里人却连你们去了哪里都不知道。这算怎么回事儿？” “奶奶，我保证，到时候无论我去了哪个地界都往家里送一封信报平安，您看如何？”赵珏连忙保证道，一双漂亮的眸子期待的看着他奶奶。 一旁看了半天的赵爷爷突然开了口：“你们去游学考虑过外面的危险没有？外面可没有那么太平。那些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你即使武艺再好也寡不敌众，更别提还带着其他同窗呢！” “是啊，平安。要是再遇到土匪什么的，太危险了。”赵二叔也劝道。上回不就碰到土匪了吗？虽然脱困了，但是多少沾了点运气。 赵家人明显都是这么觉得的，都在附和着赵爷爷和赵二叔的话。 第68章 游学前(二) “就是，平安呐，你就听你三叔一句劝，别去了啊？不说别的，家里还有老人呢！你这样不仅我们放心不下，你让你爷奶怎么办？整天在家里替你提心吊胆吗？”他三叔也开口劝道。 “对，这孩子在外，家里人总归是不放心的。更何况还是在外游历，居无定所的，让你爹娘如何安心？”赵三婶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主要是她觉得若是自家儿子敢这样做，她能将他腿打断给留家里，看他还敢不敢往外跑。 “也是，这谁身上掉下的肉谁心疼，你看看你娘，都哭成啥样了？就当为了你娘，心疼心疼她，别去了呗？”赵二婶抱着自家儿子在一旁凉凉开口。 这人长大了，心也野了。好好的一个举人老爷，不安心读着他的书，净想着往外跑。要她说，还不如直接去京城参加会试考进士当官呢！当官老爷多威风啊！ 之前她就不怎么认同他推迟三年再考的做法，甚至觉得他是读书读傻了，有点蠢了。偏偏一家人都纵容他。现在好了，将人纵得越发大胆了，都要往外跑了。外面多危险啊，看把他们给急的。不过赵二婶表示，她不急，她就在一旁看看戏。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劝他放弃了。赵珏也是头疼。早就知道会有现在这个局面了，但真正到来的时候还是让人承受不住。心里很暖心，知道大家都是在为他考虑，为了他好，只是此行已定，他势在必行。 思及此，他在堂中站定，正色作揖道：“爷爷，奶奶，爹，娘，各位叔婶，赵珏在此，先谢过诸位对我的关心了。” 一揖到底，他缓缓直起身，又对着爷奶跪下，“爷爷，奶奶，是孙儿不好，让二老为我忧心了。” 跪拜到底，还没等二老将人扶起来，他又起身跪在了他爹娘面前。 看着他爹娘，声音哽咽道：“爹，娘，不孝儿给你们磕头了。这些年你们为我忧思甚多，是儿不孝。” 重重地磕完了头。 此时，里头的孩子都被带到屋外去了，屋里一片凝重，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杨氏早已泣不成声，一旁的赵老大也生气了，“你说说你，这是干嘛呢？下跪威胁你老子呢？还不快起来。” 赵二叔和三叔见场面不对劲，连忙过来拉人，赵珏却跪着不肯动。见拉不动，两人也就停下了手，站至一旁。 “爹，没有威胁不威胁的意思。只是觉得对不起你们。儿子给爹娘磕个头怎么了？这都是应该的。”说着，又对着他娘道：“娘，您别哭了。要是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儿子会心疼的。” 就这样看着他娘哭，赵珏心里充满了心疼与愧疚。只是他是非去不可的，此时便说不出别的安慰的话语。 坚定了神色，赵珏道：“爹，娘，爷爷，奶奶。这世上哪里不危险？除非我一辈子龟缩在家，一辈子都待在赵家村这个小地界，否则一定得出门的。” “我现在就是举人了，举人之后就是进士，到时候当官了，我能怕危险吗？如此缩头缩尾以后如何能入仕途？入了仕途也不过就是庸庸碌碌一辈子，到头来混的还不如直接在这乡下躺平混吃等死呢！” “再说，自己不亲自去看看，怎么识民之苦，知民之哀，乐民所乐。以后又怎能当一名真正为老百姓办实事的好官。” “我现在在村里，眼里能看到的最大也就是村里这地界，眼界也只有这么远。不去更多更远的地方看看，怎么能增长自身的阅历见识？以后去别地当官了，会不会被旁人糊弄而不自知？” 听了他的一席话，赵爷爷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这个最有出息的孙子，看来他是铁了心了，谁劝都没用。 半晌，赵爷爷轻叹了一口气，道：“早先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你之前跟我们提推迟三年再考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 “之前你说什么事情都会把后续计划告诉我们，但那次，你没说。除了告诉我们你要推迟考试，你是什么都没提啊！” 赵爷爷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气人，竟然将事情瞒了那么久。 说着便瞪了赵老大一眼，对着他质问道：“你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平安要去游学的事情了？是不是一直都知道还帮着他瞒着我们一大家子？” 随即怒火就蔓延到了他爹身上，赵珏跪在地上看的一愣一愣的。 “好啊你，这么大的事情你竟敢瞒着我？呜呜呜……你是不是不想过了？”杨氏伤心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简直不敢置信她男人竟会瞒着她这么重要的事情。 “老大，你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早就知道了？还瞒着我们？”眼里的怒火都快烧成实质了。 赵老大被吓得一颤一颤的，连忙解释道：“这不是儿子他自己不说，我也不敢提啊！” “是我的错，下次我一定什么都说。”看着他老娘和妻子一脸讨好。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哼。”赵奶奶狠狠瞪了他一眼。 杨氏听到丈夫亲口承认，心都要碎了。这两父子这是都瞒着她呢！她怎么这么命苦啊！呜呜呜……这样一想，哭的更伤心了。一旁的赵老大连忙哄着，不过这次怎么都不顶用了。 “好了，都别吵了。杨氏，你也收一收。” 赵爷爷看着赵珏，道：“你这是不改了？” “不改了。”语气坚定。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毫不迟疑。 “那你就去吧。”赵爷爷也不再劝，他已经看到了孙子的决心。 一旁的赵奶奶却不淡定了，语气急切道：“老头子，你怎么能答应呢？” 赵爷爷看都没看向她，直接道：“不答应怎么办？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也有自己的路要走，难道你还想阻了平安的前程不成？他未来的路更长，更远，只能靠他自己走。我们这些人帮不上忙也只能看着，不拖他后腿都是好的了。” 说着转头看向赵珏肃声道：“只是有一点，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切勿轻信于人。你之前答应过的，到了一个地方就写一封信，千万要记住了。要是到时候这边收不到信，回来你就死定了。”说着哼了一声，老傲娇了。 赵珏看着却觉得他爷爷可爱的不行，笑着应道：“是，爷爷。我不会忘记的。” 赵奶奶在一旁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真要去？平安……” 还没等她说完就被赵爷爷给打断了，“好了，说了要去就是要去，你老是在这儿啰啰嗦嗦个没完，平安不烦我都烦了。” 喝了老伴儿一声，就对着屋子里众人道：“平安这事我同意了，谁都不许再提一个不字。尤其是老大家的，我知道你心疼自个儿儿子，但是这事已经定好了，你回去后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准备送你儿子上路，其他的就不用提了。” 杨氏被公公警告了，也不敢再说什么了，连连应是。只是心里终归是不舒服的。 赵爷爷看事情解决了，便让人都散了。偏头看着还在地上跪着的孙子，顿时就眼睛疼了。 “这怎么还跪上瘾了呢！还不赶紧起来，等着人来扶你呢？” 赵珏缓缓起身，跪的有点久，膝盖麻了，还有点疼。 “快坐下，真是不让人省心。”赵爷爷也是心疼了，说话便越发不客气。 赵珏知道老人的意思，听话坐了下来。 赵奶奶有些不放心，“平安，膝盖怎么样了？让奶奶看看？” “奶奶，我没事儿。”一边说着，一边躲开奶奶伸过来的手，笑着道：“没跪多久，不疼。” 赵奶奶见状，也撒手不管了，拔腿走人。这一个两个的都不屑于让她管，她还不想管呢？真是糟心。 赵爷爷也知道今天晚上这事儿，把他家老婆子惹得不高兴了，老大家的怕是也在心里怨着他呢。唉，没办法，他这一家之主也就只能在这时候支持一下自家孙子了，别的什么忙也帮不上，什么事都干不了。 第69章 游学前(三) 看向他乖孙，这会儿也就他爷孙两人心情尚可，便闲聊道：“东西都备好了？” “备好了。” “嘁，你这小子，怕是早几天就在准备了吧。”赵爷爷揶揄道，想着又有点不开心，“你说你瞒着其他人就罢了，瞒着你爷爷干啥？爷爷我还能真拦着你不让你去？” “不会。我知道爷爷不会那么做的。”赵珏看着他爷爷，神色坚定道。 “只是不好就告诉您，瞒着其他人吧。您刚刚也看到我爹的下场了，如何？我可记得是您亲自把战火给引过去的。”这会儿没其他人了，他也能开口跟他爷爷揶揄几句。 “呵呵，你小子。”赵爷爷笑道，不过转念又一想，不对，疑惑道：“那你怎么就告诉你爹了呢？”他爹还能比他老头子靠谱？他不相信。 “我爹在府城的时候就知道了。我当时也没瞒他，顺嘴就说出来了，他也没说什么。”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笑了一声，又接着说道：“虽然我自己回来了一直都没提过这事儿，但是我也没想过他会帮我隐瞒的。” 看着他爷爷一脸认真道：“我是真没跟他串通过。”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爹肯定是瞧出你小子的打算了，才故意帮你隐瞒的。倒是没有那么蠢。”赵爷爷笑道，“不过你也不怕他全给你抖搂出去，挺放心他的。” 这话说的有点酸，赵珏闻言望向他爷爷，一本正经道：“本来就是要说的，只是早晚的差别而已。要是我爹说出去了，我也就是多头疼一段时间罢了。只是今年这年可能过得不太踏实。” “你以为现在就能好过了？你还是想想怎么哄好你娘吧。你奶奶那边有我，你娘你打算怎么办？你爹怕是哄不住啊！”赵爷爷想起他大儿媳妇儿那样子，就有点替他孙子发愁。 他心里其实是非常看不上这种哭哭啼啼的样子的，比起他家大儿媳，倒是二儿媳那遇事嚣张泼辣的样儿更让他欣赏。不过这也是在乡间了，二儿媳的性子更容易生存，吃不了什么大亏。换在他大孙子身上想，要真有个泼辣的娘也不太合适。 赵珏也想起了他娘泪眼婆娑的样子，有点心疼，也挺发愁的。看向他爷爷满脸苦涩，实在是不好办啊。 看着孙子变了脸色，赵爷爷也不好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来，道：“你自己想办法哄哄。爷爷也去哄哄你奶奶。”说着便转身离开堂屋回房了，留下赵珏一个人在堂屋里发着呆。 赵家老大这边，杨氏从回了房就一直躺在床上哭，赵老大怎么哄都没有用，连碰都不让人碰一下，显然气性大了。 赵老大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媳妇儿也是分外心疼，想着外面的那个臭小子就有点恨得牙痒痒。想到他自己惹出来的事儿，却要他来收拾这烂摊子，就恨不得把他抓过来一顿打。 “媳妇儿，能不能别哭了？当心自己的身子，别哭坏了。你看看你那眼睛，都哭肿了，要不漂亮了。”想着还有他儿子那个祸头子，便直接道：“要不我把平安给你抓过来，打一顿给你消消气？”语气有点迟疑，不过如果他媳妇儿同意，他也是马上就去办的。 杨氏听了这话横了他一眼，不过她眼神软绵绵的，没什么杀伤力。至少在赵老大看来是这样的。 赵老大见杨氏终于肯搭理他了，顿时高兴起来，兴冲冲地建议道：“怎么样？要不要一起揍他一顿？”越想越靠谱，是个好主意。 仿佛这提议奏效了似的，杨氏也慢慢地止住了哭，主要是哭累了，眼睛有点疼。 细细把眼泪擦干，不时又啜泣两声，等心情差不多平静下来的时候，也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了。 轻轻揉了揉眼睛，微涩，白了她丈夫一眼，“给我打盆水来。”因为哭得时间有点久，声音有点沙哑。 赵老大见媳妇不哭了，连忙听话地起身了，“好勒，媳妇儿。我这就去，这就去。” 杨氏没理他，起身下床喝了口水，才感觉自己好受了点。 不一会儿，赵老大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媳妇儿，水来了。你小心烫。”讨好的笑了笑，把水放在桌上。 想了想，又飞快地取了毛巾，放在水里浸湿，揉搓，再拿出来拧干。递上拧干了的毛巾，赵老大笑着道：“媳妇儿，洗脸。” 杨氏此时心情也平复了，看着他也不是那么碍眼了。哼了一声，接过赵老大手里的毛巾，净了把脸。又重新用热水浸过的毛巾敷了会儿眼睛，感觉不那么难受了才停了下来。 坐在床边，看着她丈夫，质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赵老大笑着的脸微僵，“也没有那么久，就比你早那么一点点，一点点……”赵老大用手比出一点的手势，声音却越来越小。 “多早？”杨氏紧盯着他的脸问道，“可别想骗我。” 赵老大见糊弄不过去了，也就只能说实话了：“府城的时候就知道了，那时候平安考试完，成绩刚出来。”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眼神也开始闪躲。 “好啊，你们俩父子够可以的，瞒了我这么久，都有好几个月了吧。”一向温柔的声线此时也染上了几分尖利，“我寻摸着你们就是在瞒我吧。他爷奶向来是顺着他的，其他人也管不着他，想来想去还不是在防着我呢？”想着想着，悲从中来，又想哭了。 儿子竟然防着她，真是越想越难过。 眼看眼泪又要决堤，赵老大连忙拿起毛巾给它堵上了，“别，别再哭了。等下眼睛又该难受了。” 堵了一会儿，试着把毛巾拿下来，看眼泪堵回去了，忙道：“哎哟，我的好媳妇诶，你先听我说，咱先别哭了，好不好？”拍了拍大腿，赵老大开始给他媳妇儿分析：“你先想想，平安为什么不告诉你？仔细想想。” “为什么？” “当然是怕你哭啊！还有就是怕你阻止他。”说着小声咕哝了一句“虽然阻止了也没啥用。” 接着道：“你想想看，如果早就跟你说了，你怕是这几个月都不会消停吧，早就担心地整宿整宿睡不着了。今年的年你还能安生过吗？怕是连个笑模样都不会有。亲戚看了怎么想？” “可是，我是真担心儿子。干什么不好，非要出去游历。他是有多厉害，才能胆子这么大。外面多危险，他想着出去的时候，就没想过他爹娘在家会担心？怎么就不能为我想想？我把儿子养这么大，可不是让他来气我的。”越想越生气。 “我看他就是书读多了，主意也越发大了，越来越不听话了，什么都是按自己想着的来。你看看他，读书以来，什么事情不是自己决定好了，再回家来通知的？今天这事儿，明摆着就是来通知的，根本就不会跟你商量。这么多人劝他，你看有用吗？都定好了才说。” 说着仿佛找到了宣泄口，抓着赵老大的胳膊，继续道：“你说当初让他读书是不是做错了？还不如在家当我的乖儿子，种田也挺好的，省的老想着出去闯荡。” “当官不好当就别当，那么危险的事情干什么要抢着去做？别的人也没他想的那么多。还嫌弃人家当官的一辈子庸庸碌碌，没什么作为，可在我看来，就这样简简单单一辈子挺好的。野心都被他养大了。”想着又担心了起来。 紧紧拽着赵老大的手，“当家的，你说我家平安心这么大，我还真怕他将来会想把天都给捅出个窟窿来。他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现在还只是出门游历，艺高人胆大，说是出去长见识，还说什么将来要当个好官。可当官哪有那么容易的，就冲他现在这个劲头，将来还不定成什么样呢？” “说来说去，就是人不太安分。”真让人发愁。 第70章 游学前(四) 听着自家婆娘在那叽里咕噜一通说，赵老大表示非常无奈。抓过杨氏拽着他的手，拍了拍道：“别想那么多了，他将来能混成什么样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你自己也是清楚这一点的，我们压根儿就管不到他。你儿子你还不清楚吗？看上去是会顾虑我们感受的人，但他也只是顾虑到了而已，要让他听你的，想都不要想。” 顿了顿，又接着道：“我们先管好自己，只有我们好了，儿子才能放心在外面闯荡。我爹那句话说的不错，既然我们不能帮忙，那就做到别添乱，不拖他后腿就是了。至于他自己能混成什么样，随他自己去折腾，我们管不着，也没有必要去管。省的碍了他前程还要遭埋怨。” “就这读书方面的事情我们就不应该管太多，有时间你还是多想想你儿子的衣食住行，明天给他好好准备一下出行要带的东西，看看他自己还有什么遗漏的。哦，没事儿你还可以想想给自己找个什么样的儿媳妇儿，这件事我们还是说的上话的。” “其他的咱们就放宽心。咱们儿子也省心，这么些年他也没怎么让我们操心过，所以你也别担心了。明天出去开心点，表情自然点，莫要让儿子在外都不安心。他后天就要走了，就让他开开心心地走。虽然说他不会听你的话不去了，但是看你那么伤心他也是会难过的。” 杨氏闻言，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反正都已经定好了，闹也没用了。你说得对，还是好好过好这两天吧。” 赵老大一听这话有点懵，这是两天过后要继续闹吗？闹谁？闹我呢？儿子都不在了，她还要闹？ 算了，反正到时儿子也走了，没什么可闹的，她估计也就那么一说。 “那媳妇儿，咱们就先休息吧。明天再说。” 杨氏点了点头，两人就睡下了。 赵爷爷屋里，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 赵奶奶自己也想通了，她这个孙子是个有本事的，同时也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她根本就管不到他。与其在那儿讨嫌，还不如好好想想该给他准备点什么东西带上。明天再做顿好的给他补补，在外游历说不定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先在家补一顿，到时候回来了再好好给他补。 看着自家老头子进来了，她也没搭理他，准备准备就睡觉了。这爷孙俩她算是看透了，这就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她孙子说的话这老头都不带反驳的，怕是人放个屁都是香的，也就是这样才衬得她老婆子有多不懂事似的。 赵爷爷见状也松了口气，不闹就好，他也要休息了。 赵老二那屋，同一时间也在说着这件事情。 赵二婶躺在床上，左翻右翻睡不着，想起刚刚那事儿，就跟丈夫念叨起来了。 “你说你侄子怎么想的？好好的一个举人，不好好看书继续科举，竟然想着出门游历？你爹娘也同意了？啧啧。” 赵二叔翻了个白眼，“不同意怎么办？闹起来？” “闹是闹不起来，我看你侄子是铁了心了，没人能做得了他的主。要是我家赵阳这样，我能打断他的腿。就是可惜了大嫂了，她估计是得伤心一段时间了。”说着还有点幸灾乐祸。 这是不是叫乐极生悲？之前她儿子考中了举人，她多风光，多开心呐。现在没成想她这个儿子也是个不省心的，可有的愁咯。 赵二叔自然听出来了她的意思，有点烦，翻了个身背对着她，闭上眼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有时间多操心操心阳阳。大哥家的事情少管，也别操心。现在赶紧睡觉，困了。”说完便不理她了。 赵二婶觉得这人着实没趣，翻了个身也睡下了。 赵老三这边倒是没说什么。夫妻二人早早地睡下了，睡前还在想着，这两天家里怕是会不太平。 堂屋，赵珏看着屋外发着呆。 几次想起身去看看他娘，又有点不敢。想着他娘应该没那么容易消火，估计他爹还在哄着呢吧，也就放下了要去看看的心思。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他决定今晚他娘就交给他爹哄了。至于他，明天再说吧。今晚他要是过去了，估计他娘会哭的更厉害，还是不给他爹添乱了。 这般想着，他也就真的不去了。起身出了堂屋，收拾收拾，洗漱完睡觉去了。 第二日起床后，赵珏跟着一家人一起用完了饭。 饭后，跟往常一样，一家人该干嘛的干嘛，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因为还在年间，大家都比较空闲。遛弯的出去遛弯了，串门的出去串门了，剩下的不是坐在一起聊聊天，就是忙活着各自的事情。 眼看着大家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只有赵珏，站在那里无所事事，看他表情，还有点怔愣。 赵珏看着大家各自忙活，有点傻了，他该干什么？ 眼一瞥，看见自家小妹赵玉正在看着几个小孩子玩耍，赵珏走了过去，轻唤了一声：“阿玉。”眼睛看向那群嬉戏的孩子。 赵玉转头，发现是大哥过来了，忙应了声：“大哥。” “嗯。大哥问你件事儿。你觉得今天娘情绪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变化？”说着，看向了她。 赵玉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变化啊！挺正常的。” 赵珏回想了一下他今早见到他娘时她的表情，的确没什么变化，但他老觉得有点怪怪的。 “嗯。”赵珏点了下头，“可能是我想多了。” 赵玉听了，也不意外发生了什么。昨天的事情发展到最后，虽然后来她们年纪小点的都被带出去了，但是该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和她哥多说了几句：“哥，你还是早点去跟娘认个错，说清楚。我看娘已经接受了，就差你去道个歉了。” “嗯，哥知道了。”摸了摸妹妹头顶柔软的发，赵珏转身离开。 来到他爹娘的房间，发现他娘并不在。赵珏有些疑惑，人呢？又出去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他娘人在哪里。 看到他爹，问了句：“爹，娘呢？” “你娘现在应该在你屋里吧。我之前好像看见她进去了。”他爹随口道。 赵珏一惊，进他房间了？赶紧往自己屋里走，脚步有些急促。 一进屋，就发现他娘和他奶奶两个正在他屋里收拾着东西。而那些放置在床上的不就是之前他已经收拾好了的行李吗？我的天哪，赵珏感受到了一阵窒息。 “奶奶，娘，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赵珏疑惑道。他不是收拾好了吗？为什么要再整一遍？ “我和你娘合计着帮你收拾好明天要带的东西。看你已经整理好了几箱子，我们便打开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漏了就补上，省的在路上不方便。”说完，赵奶奶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忙活了。 好吧，赵珏无奈道：“那行，你们慢慢收拾。我先出去了。”今天不让这两人整明白了，估计就得生气了。算了，随她们。 大步走出了房门，转头又往里面看了一眼，眼疼。转身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几个来回。直到他觉得自己好点了，就去和几个小豆丁玩了。还是小孩子最可爱。 第71章 游学前(五) 屋里头赵奶奶对着杨氏揶揄道：“你就不怕他生气？他刚刚脸都绿了。” 杨氏满脸不在意，冷哼道：“他娘还不能给他收拾行李了？就得这么治他。省的在他心里一点分量都没有。” “诶，说什么胡话呢。你这儿子还不好啊！不看重你也不会瞒着你了。要不是怕你伤心，担心你这个年都过不好，他估计早就说了。”赵奶奶觉得杨氏这话就重了，她大孙子这么好的孩子，可容不得她污蔑。 “行了，把他收拾好的东西都放回去，不要给他整乱了。再看看有什么要添的，再给他添置进去。按照他的习惯来，听到了没有？”赵奶奶不准备跟着杨氏胡闹了，连忙告诫道。 “知道了，娘。”杨氏也很无辜，她根本就没在捣乱好不好？这是她自个儿的儿子，她还能害他？真的只是看看，顺便逗弄他一下而已。 “行了，那你好好收拾。我就不陪你了。我还得给我大孙子炖鸡汤补补，先去杀鸡。还要看看有什么可以做着给他带在路上吃的，这样饿了也可以吃点东西垫吧垫吧。哎呀，这些东西今天就要备好，可得抓紧了。”说着，便疾步走出了房门，几下便不见了踪影。 杨氏抬头看了眼已经无人的门口，叹了口气，继续埋头收拾行李去了。这臭小子收拾的挺齐全的，倒不怎么让人担心了，最起码是个能照顾自己的。这般想着，手里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正午饭桌上。 赵珏看着自己碗里满满当当的饭菜，哑口无言。看向他奶奶还要往他碗里夹菜的筷子，立马伸出了双手。 “奶奶，我自己来。您夹着自己吃。”立马把碗抱走，生怕下一秒筷子就追来了，实在是怕了，怕了。 赵奶奶神情看着像是有些遗憾，但是还是停了手，又想起了她的鸡汤，脸上神色立马鲜活了起来。 旁边，赵三叔心无旁骛地吃着肉。肉很香，油很足，他吃得很满足。不过心里也挺疑惑，吃饭间隙，他看向他娘问道：“娘，今天饭桌上怎么有那么多肉菜？是什么大日子吗？” 赵奶奶睨了他一眼，“真是吃肉都堵不上你的嘴。什么大日子你不知道？”这么笨的儿子，她都不想搭理他。 赵三叔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妻子给拉住了。正不悦间，见她看着赵珏那边冲他使了个眼色，他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立马闭口不言了。赵三叔叹息，他还是乖乖地吃自己的肉，管它怎么来的。 见她三儿子消停了，赵奶奶连忙把她特地准备好的鸡汤从厨房端出来，“平安，这是奶奶特地给你熬的鸡汤，快趁热喝了。” 一大碗鸡肉汤放在赵珏的面前，赵珏疑惑，刚刚没看见有这东西，哪来的？ “奶奶，这全是我的？”有点难以置信。 “嗯。你不是要出去游学了吗？奶奶想着你辛苦，先给你补补，现在先喝着这些，等游学回来了奶奶再给你做。” 听了这话，赵珏眼前一黑，“奶奶，这太多了吧。我喝不了这么多。您和爷爷还没喝吧，我给你们盛点。”说着，便去拿空碗了。 “诶，这是我给你做的，你分给我们做什么？平安呐，你自己喝，啊？”赵奶奶在后头喊着。 赵珏充耳不闻。他又不是猪，喝那么多，人都得撑死。 用小碗把鸡汤给众人都分了，赵珏看着碗里就剩小半的鸡汤，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小孩子不知道看大人眼色，见大哥给鸡汤喝，就真的喝了。其他人倒是没动。 “大家都喝吧。奶奶特地熬的呢。”说着自己率先喝了一口，“真好喝，奶奶。让大家一起喝吧？” 赵奶奶看着眉眼含笑的大孙子，原本是有点生气的，但也消弥了。知道他的意思，便开口道：“都喝吧。” 一时间，饭桌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嗦汤声。赵珏看着这一幕，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就这样，挺好的。 整整一天，他娘和奶奶都在为他忙活着。尤其是他奶奶，在厨房帮他做酱菜就做了一下午。除此之外，还替他准备了许多干粮，都是让他这几天去府城时在路上吃的。 晚上，看着他娘和奶奶的倦态，赵珏的心里不免生出了愧疚和心疼。 饭后，赵珏便被这两个女人拉到了屋里，给他好好地讲了一番东西的摆放位置。除了之前他自己备好的三个箱子没动外，另增了一个箱子。 里面装的除了有他奶奶给他准备的干粮和酱菜外，他娘给他添的东西也在里面。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在里面赵珏还发现了两套新里衣，应该是他娘这段时间给他新制的。赵珏想，如果不是他突然说要去游学，这东西他娘应该会亲自交到他手里，而不是直接放进行李箱吧。 看着眼前念叨个不停地两个女人，赵珏湿了眼眶。 走近搂住这两位的肩膀，赵珏含笑道：“娘，奶奶，谢谢你们。”看着地上的行李箱，道：“你们说的这些我都清楚了，您二位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平安回来的。你们在家也要好好的，不要让我担心。嗯？” “行了，知道了。只要你好好的，我跟你娘就会没事。”赵奶奶看着他认真道。 “嗯。你好好的，家里不用担心。”杨氏也跟着道。 “嗯。我会的。” 赵珏看向他娘，郑重道：“娘，对不起。是儿子让您担心了。” 杨氏闻言，眼泪差点就忍不住掉下来了。强忍住泪意，她看向自己的儿子，嘴角含笑道：“嗯。所以你要好好回来。知道吗？” “知道了。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再三保证道。 见东西都看的差不多了，赵珏便开口道：“好了，咱们出去吧。都看完了。” 等回到堂屋，他爷爷还在等着他。 “这回真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赵珏点头道。 “银钱呢？带足了吗？不够的话我让你奶奶给你拿一些。虽然我们这些年也没存什么钱，但是还是可以拿出来一点的。”赵爷爷有点担心，出去外头没钱可不行。也不知道需要多少？就怕加上他们老两口的钱也没多少。 “够了，我自己的就足够了。您和奶奶的钱留着自己花。”顿了顿，又开口道：“也不用替我担心，我自己另外存了钱。”他还有三千两的银票没动用过。这次出去打算把这些家当全带在身上，真有什么意外也可以应急。最起码出门在外不能缺钱。 赵爷爷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小子另外藏了钱啊？估计他爹娘都不知道这事儿呢！真是藏得深。 “行，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爷爷也帮不了你什么。” 想了想，又接着道：“出门在外小心点，爷爷只有一句话要告诉你，那就是人心难测。在外面，千万不要轻信他人，也不要随便去同情别人。爷爷就怕你心肠软，会被人骗呐。” 外面坏人多，他孙子经历的少，就怕他被人骗，尤其是怕他会被女人骗。他孙子从小到大除了家里几个女人，基本没和其他女人打过交道。就怕他看不出外面那些女人的伎俩，真掉进沟里了拉都拉不出来。 “嗯。我会小心的。”他这人看起来也不好骗啊。 赵爷爷看着自家孙子乖巧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行，今天晚上你好好休息。爷爷我就先睡觉去了。”说着便起身缓缓离开了。 赵珏也起身回了房。明天要早起，还要赶路，今晚是得好好休息才是。 第72章 游学前(六) 正月初八一早，赵珏早早地起床了。洗漱完，他换了一件新衣袍，整理好着装，梳好发髻，就准备出来吃早饭了。 早饭是稀粥配咸菜，他奶奶还给他煮了几个鸡蛋。 一家人一起吃完饭后，赵珏就要离开了。 赵家门外，一家人都出来送他出行。余宏去驾马车了。等马车停到了门口，赵全把行李全部都搬到了马车上，之后和余宏两个人在马车上等他。 一切准备好之后，就到了分别的时刻了。 赵珏看着一家人，嘴角含笑道：“我要走了，大家保重。” 目光看向他爷奶，“爷爷，奶奶，在家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他爷奶看着他红了眼眶，“我们会的。你也要保重啊！” “记得给家里写信，这个最重要，你可得记住了。” 重重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他爹，“爹，你可要照顾好我娘。” 还有他娘，“娘，我要走了，你可千万别哭啊！我不在家了也别哭。多笑笑才漂亮。” 他娘靠在他爹怀里不说话，他爹看着他道：“我会照顾好你娘的。你自己保重。” “嗯，我会的。” 看向一旁的几个孩子，大点的都知道他们的大哥要出远门了，有点不舍。小点的什么都不懂，懵懵懂懂地站着。 “玉儿，在家照顾好弟弟妹妹。还有琰琰，阳阳，在家要好好读书，大哥回来会检查的。”赵珏叮嘱道。 “嗯，我们会的。” “大哥，保重。” “大哥，我会好好学的。” “嗯。乖。”看向其他几个，“芳姐儿，芸姐儿，还有明诚、明轩，在家要好好听话，大哥回来给你们带礼物。听话的孩子才能有。” 两个姐儿站在原地乖巧地点点头。 明诚和明轩小包子跑过来抱住他的腿，道：“大哥，我们听话。要礼物。” “听话。礼物。” 揉了揉俩小包子的头，赵珏柔声道：“好，大家都听话。” 说完了该说的话，赵珏也意识到自己该走了，再一次看向在场众人，朗声道：“各位，保重。” “我走了，等我回来。” 说完便轻轻挣脱了小包子挂在他腿上的手，跳上了马车，没有再管后面的人的哭喊。 “驾车。”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马车随即驶离了赵家，往村外奔去。马车渐渐远去，隐约间，似乎听见了小包子的哭声，还有他娘的呜咽声，赵珏心中情绪翻涌，久久不能平静。 说起来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离开家人独自远行，不知前路，未知归期。跟前头几次去府城求学，参加科考不一样，这一次走得更远，时间更长。赵珏心里惆怅的同时夹杂着一丝隐秘的兴奋感。对于自己的这次出行，即使前路未明，他还是抱有非常高的期待的。 突然，马车停下了。车内的赵珏剑眉微蹙，感觉到了不对劲，这才出村吧？伸手拉开车帘，看向车外，马车前站着的人着实让他震惊了一把。 “公子，是林平林师父。”因为林平听不惯余宏他们叫他“老爷”，被说了一次后他们就和赵珏一样唤他一声“林师父”了。 “我看到了。”赵珏很意外，师父拦他马车做什么？ 来不及多想，赶紧从马车上下来，走到林平跟前，赵珏看着林平问道：“师父，你怎么过来了？”还有他是怎么知道他今天要走的？他记得他并没有告诉过他具体出行日期。 赵珏一脸疑惑的望着林平，期待着他的回答。 林平一双利眸紧盯着赵珏，道：“我也要去。”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赵珏有点懵了，迟疑地问道：“师父，你的意思是说，你也要跟我一起去？” “嗯。”一双眼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样子是不容许他拒绝的。 赵珏看了看他，又转头往后看了看村里头那个方向，觉得他脑子都有点转不过弯来了。搞了半天，才想清楚。合着他林师父一大早就在离村不远处等着他呢吧。这是一定要去了？只是他什么时候有这想法的？ 若单单只是因为不放心他，那倒也不必。他林师父这些年给养成了一副孤僻的性子，出门在外他怕他不适应。而且他这次出门可不是一月半月就能回的，在外至少要待上个一年半载的，他担心他待不住。 “师父，我是去游学的。那您呢？您是去干什么的？”赵珏想了想，开口道。 “我跟着你去外头看看，游玩。”似乎是早就想好了说辞，怕他不带上他，阴恻恻地开口道：“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说着，转身拔腿就要往前走。 赵珏眼明手快地拉住了他，看着他一脸无奈。得了，这祖宗。这是威胁吧？赤裸裸的威胁。他还真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后面跟着，只能带着了。 “可以，我答应带你去。只是跟着我就要听从我的安排。你看这行不行？要是不行的话就回去，嗯？”在外几个人还是要有组织，有纪律的，就是师父也不例外。 而且他去也不是不行，这么大个人了，自己总能照顾好自己。这些年他一个人窝在这小村小镇，也是要出去走走，万一能遇上真爱呢？到时候他得替他师父好好筹谋一番才是。 林平不知道他徒弟内心的想法，知道了他也只会想打死他。 此刻见徒弟允了，他很开心，“行，听你的。”说着就往旁边的草丛中走去，不一会儿，拎出来一个大包袱。 赵珏一看，哟呵，这准备还挺齐全的。包袱都藏好了。再一看他身上，之前赵珏还没怎么注意，他竟将家伙什都背在了身上。这是准备一路都背着？ 赵珏想了想，算了，都随他。 等到林平将东西拎上车，大家重新准备出发后，又是一会儿了。 马车内，赵珏无奈扶额，明明起的挺早的，这一下子耽搁一会儿，也不知道杨师兄等多久了。 看向他师父，问道：“师父，您什么时候想着跟出来的？” “什么叫跟出来？我这是自己走出来的，你非让我同行。我自己去你还不依。”林平嘴硬道。 “行，都是我。是我怕您一个人在路上太寂寞，非让您同行。这一切都是我的想法，您可从头到尾都是不依的。当时若不是我强拉您上车，您怕是早就一个人走了。对吧？”赵珏揶揄道。嘴角上扬，满脸笑意不加掩饰。 “哼。”林平冷哼一声，把头偏过去不理他。 “好了，先不笑了。我问你个正事。你要跟我出来，为什么不直接跟我提，我们在家就一起出发？要不就先跟出去，跟到了半路再出来，到时候我赶都不能赶你走。怎么在村口那儿就堵住了？真不怕我撇下你自己跑了？”赵珏疑惑道。 “那你现在撇下我了吗？”鄙视地看了徒弟一眼，真蠢。 看着师父得意的脸，赵珏竟无法反驳。是啊！他就该扔下他自己走的。 “不在路口蹲着，我就得自己吃好多苦头，我不傻。” 赵珏在旁点点头，对，不仅不傻，还挺精明 。 “而且，我只知道你要走，并不知道具体日子。我不在村口蹲往哪儿蹲？”冷眼看了自家徒弟一眼，谁让他不说清楚的。 赵珏惊呆了，“实话跟我说，您蹲了几天了？”他挺好奇的。 “也就两天。你之前说初十要到府城与人汇合，我估摸着也就这两天该出发了。而且这几天我也注意着你家的动静，你要走我还是能知道的。” “为了不引人注意，我特地在天不亮就拎着包袱出来了。” 赵珏目瞪口呆地看着林师父，他真是大写的一个字“服”。 第73章 游学前(七) “干脆直接跟我说多好啊！懒得折腾。” 闻言，林平白了他一眼，嘲讽道：“呵，说得好像我在家里跟你提你就能答应似的。再说，你家里人能答应？万一我要跟着出来，你爹也想跟出来怎么办？到时候你带谁？” 说着便直盯着他，势必问出个答案来。 赵珏被他师父这几个问题都问懵了，尤其是最后一个，他不想回答，只想装死。 “快说，你带谁？”林平逼问道。 谁也不想带好吧。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本正经道：“当然是带……您咯。” 说着，也为自己想了个绝佳的理由，“带您好啊。我父亲家里还有我娘要照顾呢，他离不开。您看您，武功又好，在路上指不定帮我什么大忙呢。还是您好，嘿嘿。”讨好地笑了笑，希望他师父能就此放过他。 所幸这答案林平听着也还算满意，便大发慈悲地放过他这一遭。 不多时，马车缓缓在杨家门前停下。 “公子，到了。”车外余宏提醒道。 “嗯。”赵珏看向林师父，道：“师父，我先下去接一下同窗。你就留在这儿等着，我很快就出来。” 林平点头。赵珏交代好了便缓缓下了马车，对着余宏交代了一句：“你在这儿等着，赵全跟我进去。”说完带着赵全来到门前，叩门。 来开门的是杨明义的书童阿书。见到赵珏来了，面色一喜，赶紧把人领进来。 “赵公子，您请进。我家少爷已经准备好了，正等着呢！”说着，往里头喊了一句：“少爷，是赵公子过来了。” “赵公子，快请。” 赵珏带着赵全跟着进去。杨明义此时已经准备好了。看着院子里头的箱子，赵珏数了数，总共有四个，比他少。 被带到大堂，看着杨家母子二人，赵珏先打了声招呼：“杨伯母，杨兄。” 杨母看着赵珏，温柔地笑了笑，道：“赵公子来了，快坐。”说着让旁边的阿书上茶。 赵珏连忙阻拦道：“伯母，不用劳烦了，我是来接杨兄的，便不多待了。” 杨母听了，也不多说了。看着自家儿子，一脸不舍，“记住娘跟你说的话，一切小心。既然赵公子来了，你们就快走吧。我便不留你们了。” 又看向赵珏道：“烦请赵公子在途中多照顾一下我家明义。明义没出过远门，也没有什么生存能力，伯母实在是不放心他，只能劳烦你们多照顾了。伯母在这儿先谢谢你了。 ” 赵珏连忙摆手道：“伯母言重了，大家互相照顾，互相照顾。” 客套了一番，等杨明义和他母亲告别完，阿书和赵全两人把行李都放置在了马车上，赵珏也就正式告辞了。 “伯母，我们走了，您保重。” “好，你们保重。” 赵珏率先上了马车。等了一会儿，杨明义也上来了，眼眶有点红，看来是哭过了。 赵珏也没说破。看了一下车厢，全是行李箱，加上他们几个人虽然不算挤，但也差不多了。 可能因为离别，大家一路上都有点沉默。 现在他们是要赶往南阳府府城与江文博会合。约定的时间是初十，约好了在赵珏住的小院碰面。所以他们要在初十赶到府城小院，到时候江文博会过来与他们会合。 此次出行并未与镖局随行。赵珏想着都要出去游学了，就当提前体验一番。而且去南阳府府城的路他们都已经很熟了，倒是不怕有什么危险。 这一路都很顺利。走的是以往跟着镖局惯走的路。一路上晚上住客栈，饿了也各自带着吃的，无聊时大家一起聊聊天，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 赵珏他们几个因为经常这么赶路倒是没什么不适，只是林师父在马车里待了一天之后就有点待不住了。晚上下车找客栈休息时他跳车跳的飞快，把赵珏都看呆了。若不是他在马车内一切正常，赵珏都会以为他怎么着了呢！ 应当是没坐过这么长时间的马车引发的身体不适吧。看着没什么问题，瞧他下车后整个人生龙活虎的。不过即使是这么想着，赵珏也还是去询问了一番的。 “师父这一路可还好？可还受得住？” 林平斜了他一眼，道：“还好，受得住。” 赵珏闻言点了点头，“那行，能受得住就好。要是受不了就直说，我们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林平知道他的意思，不过他也不想拖后腿。只是待不惯马车那丁点儿大的地方罢了，而且坐的时间太长实在是不舒服。习惯了就好，他下车后多走走也就没事了，不是什么大事儿。 看着徒弟关切的眼神，林平拍了下他的肩膀，含笑道：“行，都听你的。” 接下来的路程因为照顾林师父，走半天会找个地方停一会儿，大家也都借此机会下马车溜达溜达。也不会停多久，赵珏在心里算计好了时辰。就这样走走停停的，在初十那天的申时，一行人终于赶到了安阳府府城。 看着不远处的城门，赵珏嘴角微扬，“到了。”转头看向林师父，“师父，府城到了。” 林师父也挺高兴，终于到了。 进了府城后，一行人也没耽搁，急忙往小院赶去。尤其是赵珏，他心里有点着急，不知道江文博现在怎么样了。他们今天来得有点晚，也不知道他没等到人会怎么办？ 马车一路驶至文柳巷，到了小院门口停下。 赵珏刚下车，就看到一个人影朝他们的方向窜过来了，仔细一看，竟是阿三。 阿三今天在这小院门口都等了一天了。眼看着一天就要过去了，本来还以为赵公子他们今天怕是不会回来了。他还在想着怎么跟自家少爷交代的时候，没成想人还真被他给等到了。 阿三很高兴，毕竟少爷在他出来的时候说了，一定要等到赵公子他们回来再通知他。就在不久前，他还以为他要在这大门口过夜呢！ 看见赵公子身影出现时，阿三立马奔了过去。 刚站定，便迫不及待开口道：“赵公子，我是阿三。我家少爷让我在这儿等您。” 赵珏看着眼前的阿三，看样子应该是等了一天了。在心里微叹了口气，赵珏问道：“你家少爷可有什么交代？” “少爷说了，让我在这儿等着几位公子到来，等你们到了我再去通知他。” 赵珏听了也不意外，从看见阿三起他就知道，江文博该是在某处等着呢！他可不会亏着了自己。 这样想着便对着阿三说道：“你现在去告诉你家少爷，我们都过来了。然后把你家少爷接过来这边住。我让余宏跟你一起去，到时候搭把手。” “是，赵公子。”阿三连忙应是。 赵珏点了点头，转过身对着余宏吩咐道：“你跟着阿三去一趟，驾着马车去。到时候看着情况搭把手。” 余宏领命，“是，公子。” 马车上的行李在车内人都下来之后，赵全和阿书就把它们全都拿出来了。此刻，十个箱子里面还夹着一个大包袱全都整整齐齐地待在地上。 余宏驾着马车与阿三离开后，赵珏看着一地的行李，对着赵全吩咐道：“先把行李放置好，再去买点食材回来。多买点，买足所有人的量。” 又看向其他人，笑着道：“今晚可能要辛苦你们了。我们等下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后，还要帮忙打扫一下房子。几个月没住人了，可能有点脏乱，请大家多多担待。若余宏到时还没回来，还要帮忙做个饭。” “担待个什么，净知道客气。大家一起帮忙更快，我们又不是不住在这里，也不要吃饭了。”林师父心直口快道。 杨明义也说：“是啊！大家一起吃，一起住，当然要一起收拾了。只是做饭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说着脸有点红，他和他的书童都不会做饭。 “没事儿，有会做的让他们做就行。”赵珏看出杨明义的不好意思，立马说道。 第74章 游学前(八) 打开大门，一行人把行李全都搬到了各自的房间。 杨明义他没多管，他还是住在了之前住的那间房。赵珏把空房间指了出来，让他林师父自个儿选一间。不过很显然，他林师父并不在意住哪儿，直接选了间最近的就住进去了。 把行李安置好后，赵全就去买菜去了。走之前还去厨房逛了一圈，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到时候一起买回来，省的他来回跑。 赵全出去之后，剩下几人就开始打扫房子了。阿书去打水，林师父扫地，赵珏和杨明义两人拿着抹布准备擦洗。等阿书把水打好了，他也加入了擦洗大业。几个人里里外外忙活了一通，倒是把几人累的够呛。 赵全回来后，也加入了他们。有了他的帮忙，众人发现打扫速度都变快了，于是干得更积极了。 余宏他们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因为屋里人在打扫，也就没人注意到外头来人了，还是他们进门动静有点大才惊动了几人。 “回来了？”赵珏停下手里动作，直起身看着院中的人道。 “回来了。”江文博率先答道，看着赵珏一脸不认同，“诶，我说赵珏，你怎么不等等我，等我来了大家一起做多好。看把你们给累的，你们先别忙了，让我的人来。” 说着对他身后的人吩咐道：“先把本少爷的行李搬进去，然后都过来帮忙打扫。” “是，少爷。”身后的人齐声答道。 因为声音太大，引得赵珏多看了一眼。这一看，他不禁有点愣住了。 江文博这次带的人也不多，就三个。除了之前的书童阿三外，这次多了两个壮汉。这一看就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两个人身形高大壮硕，皮肤黝黑，站着的身体正且直。板正的脸上面无表情，乍看之下挺吓人的。手臂粗壮有力，虎口粗且茧厚，一看就是两个练家子，看来江家人挺重视江文博安全的。 赵珏偏头看向江文博，“家里人让你带过来的？” 江文博点点头，无奈道：“可不吗？如果我不带他们出来，我爷爷就得把我扣在家里了。说是为了我的安全。”说着有点脸热，其他人都没带会武的小厮，只有他带了。 赵珏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立马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你是不是在想就自己带了会武的小厮？就你想的多。” 赵珏翻了个白眼，看得旁边的江文博一愣一愣的。他可从没见过赵珏这么...这么...不礼貌的样子。 “我和我的两个书童都会武。你看到那位了没？穿黑色衣衫的那个，那是我师父，他这次也跟来了。”说着冲他眨了眨眼，满脸得意。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江文博看见一位身着黑色衣衫的中年男子。衣衫料子就是普通农户穿的，不新不旧，看来是个农家人。整个人很精瘦，脸上的胡须遮住了他大半的脸庞，让人记不清他的脸，唯独那双锐利的眸子亮的惊人。 江文博有些疑惑，“你这师父是干什么的？他是你师父，那也是你们村的？” “嗯。他是我们村的猎户。我三岁就开始教我习武了。”赵珏答道。 “哦？原来是猎户啊！看你的样子他身手应当是很好咯。也不知道跟我那两位小厮比怎么样？” 说着便忍不住把他两位小厮跟这位师父对比起来。发现他自己看不出什么，也就罢了。 赵珏没理他，看向一旁。 小厮们在余宏的帮助下早已安置妥当，现在正在帮忙打扫。干活挺麻利的，赵珏满意地点点头。余宏也开始去做饭了，估计等这边忙完，饭也该做好了。吃饱后他就准备休息了。今天挺累的，大家都需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有事儿明日再议。 这般想着，他也继续干活了。 在一众人的忙活下，房子终于打扫干净了。此时已经到了酉时，外面天色也全黑了。屋内早已点了烛火，看着倒是亮堂的很。 晚饭也被余宏张罗的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就要吃饭了。 赵珏让赵全摆好桌，将碗筷备好，等把做好的菜全端上桌后，众人就准备干饭了。 可能是余宏手艺好，也可能是干了活的人吃东西特别香，赵珏感觉这顿饭吃的特别爽。其他人也都没说话，努力干着饭，看得出来大家都吃得很满意。 吃饱了之后，赵珏三人瘫坐在椅子上聊着接下来的计划，其他人也都坐着在那儿听着。 “今晚我准备先休息了，有点累。有事明天再说吧。”赵珏先开口道。 “对。”杨明义也应和道：“这几天是挺累的。我得好好睡上一觉补回来才行。” 江文博也没反驳，打从他看到他们，他就发现这几个人精神头不太行，要不他也不会直接让赵珏停下来休息会儿了。反正事情不急，今天就先算了。 “行，你们好好休息。明天也不急，睡足精神才好。” 其实他们都知道，他们这几天怕是都得待在这儿了。游学的事儿急不来，在没有商量好具体计划之前，他们是不会出发的。 “嗯。大家今晚都好好休息。房间里有什么缺的找余宏就行。”赵珏看向众人道。 等到一众人都散了，赵珏也洗漱完去睡觉了。 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巳时初。 赵珏起来时，发现他起的还算早。杨明义还没起床，估计昨天累的够呛。也是，想来他在家也是那种没怎么干过活的人，家里的活怕是还没上手就会被他娘给揽去了。这一点从他昨天干活的生疏费力就能够看出来。他也是一样，从小到大活就没沾过手。 江文博倒是起得早，一大早就跟林师父两人碰上了。刚好林师父在院子里打拳，被他看见了之后直呼“妙”。本来还想让林师父跟他小厮过过招的，可能是林师父横过来的那一眼太有威胁性，他想了想还是算了。 赵珏起来时，林师父早已经结束晨练，吃完早饭就回房了。也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江文博也回了房。现在整个小院里在外溜达的怕是只有他和余宏了。 余宏一直在厨房候着。看到赵珏起床了就把早饭给他备好了。食物之前也一直在灶上热着，现在只要端出来直接用就行。 吃完饭，赵珏打了会儿拳，就回房练字去了。 等到午饭过后，三人才终于聚在一起，开始商量起了游学的事情。 “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计划好游学路线。我们该打哪儿去？怎么去？这才是最重要的。”赵珏想起这个问题就有点心急，“江兄，赶紧把地图拿出来，还有其他有关于地理方面的书籍。” 他和杨明义都没有这类书籍，也没看过，怕是看书都得耽搁上几天了。 “嗯。阿三你去我房里拿过来。我昨儿个放在桌上的那些。”江文博吩咐道。 “是，少爷。” 不一会儿，阿三抱着一摞书过来了，十多本的样子。江文博让他放在了桌上，从里面找出了一本书递给赵珏，道：“就这本《地理志》，还有这是地图。你们可以看看。看完我们再讨论该去哪儿。”说着把地图也递了过去。 赵珏接过，看着剩下的书道：“那这一堆是？” “哦。这些全是我喜欢看的游记，你们也可以看看。到时候有感兴趣的地方，咱们也可以一起去。毕竟光看《地理志》可没有什么意思，还是游记更吸引人。” 第75章 制路线 看着他那一脸陶醉的表情，赵珏只觉得眼疼。这不是在说废话吗？只是游记再动人，价值都比不上这一本《地理志》好吧。 转头看向杨明义，问道：“杨兄，你先看还是我先？” 杨明义耸耸肩，道：“你先看吧。你看完了再给我就行。我先看看这些游记。”说着在桌上另拿了本游记看了起来。 赵珏也不推辞，拿起书就开始看了起来。 之后几天，三人就着这十几本书仔细翻阅查看，结合着游记中人的经验，再根据几个他们感兴趣的地方，大致规划出了此次游学路线。 江文博有他爷爷的指导，倒是比他们知道的多。他指着地图上某一点说道：“此地可千万不能去，我爷爷跟我交代了。此地匪患猖獗，还是避开为好。” 赵珏看着地图上那一点，广陵府么？抬手揉了揉眉心，有点头疼：“要避开，只能往旁边金陵府绕一大圈了。” “没办法，世道如此。匪患一日不除，百姓一日难安。”江文博摆摆手道。这些事情不是他们普通举子能够管得了的，只能远远避开。 赵珏觉得有点疑惑，“当地知府不管？朝廷也不管？” 江文博看着赵珏，解释道：“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闹到朝堂之上的。而且要让朝廷派兵剿匪很难，最起码在当地官员看来远不到这个份上。若是让他们自己剿匪，且不说匪患狡诈，所占地势又易守难攻的，他们没有这个本事。所以反倒是让这些匪徒越来越成气候了。” 赵珏抿了抿唇，沉默不语。任谁都能看得出他的不开心。但是他也清楚，他管不了。最起码现在的他无法去帮助这些受匪患所扰的百姓，救他们于水火。 “好了。”江文博拍了下他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了。” “对。江兄说的对，想那么多也无用。”杨明义也劝道，“只要以后在我们有能力的时候能够尽我们所能就好了。” “嗯。”赵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复又看着地图上一个点道：“此处有一青云书院，向来负有盛名。若能入内求学，受大儒指点一二，想必对我们都会受益颇多。我觉得此地可以作为我们游学的最后一处，之后后再从水路直接返回南阳府即可，也算是便利。” 江文博却不那么乐观，“赵兄，你想没想过，我们怎么入学？这种书院从不缺举子入学，他们怕是为了个名额还能抢破头，书院凭什么收我们？” “对。”赵珏蹙眉，“我们还需要提前拿到推荐信，否则要入学怕是难了。” 想了想，赵珏看着二人道：“明儿去府学问问夫子们，看他们谁有那个人脉能将我们引荐进去。” “对，到时候带点礼物过去。”杨明义也接着道。府学夫子人脉也不少，兴许有可以帮得到忙的，不过…… “只是我不是府学的学生，我……”他有点迟疑。 “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我想如果夫子有那个能力，应该是不会拒绝的。”赵珏相信府学的夫子不会拒绝一个年轻学子求学的心。只是这一切都要看他们是否有那个能力了。 “好，我也让人给我爷爷带话，问问他有没有办法？”江文博道。 对呀，赵珏眸光一亮，江家爷爷致仕前好歹也是个五品官员了，兴许他就认识可以帮忙的人也说不定。 “那我们在这儿再多待两天，先等消息。”赵珏道。 “嗯。”见事情都弄完了，江文博长臂伸开，伸了个懒腰，人直接往椅子上一躺，道：“总算是弄好章程了。” 赵珏和杨明义也相视一笑。的确，这几天他们都一头扎进这几本书里了，都挺不容易的。 “诶，明日就是上元节了，我们有没有什么活动？”江文博想起这茬，就问起了两人。上元节是不是得出去热闹热闹？ “上元节？”赵珏扶额，他竟然忘了，看向二人，问道：“你们想怎么过？” “我听你们的。”杨明义毫不在意道。他无所谓，这么多年哪年不是一样的过，过不过的无甚区别。 江文博看他们这么多天都窝在家里看书，也是时候出去逛逛了，便提议道：“明日上午我们带上礼物去府学拜访夫子，之后大家自由活动，到了晚上再叫上院里所有人一起去外面赏花灯，你们觉得怎么样？” 赵珏觉得可以，便点了点头。主要是他觉得他林师父这几天怕是憋坏了，出去逛逛也好。他这几天都闲的开始在院子里到处找人打架了，赵全他们都被虐了个遍。若是再不让他出去逛逛怕是要疯。 杨明义也表示同意，这事便这么定了。 第二日一早，三人带着提前买好的薄礼就到了府学门口。 熟门熟路地进去，三人一一拜访了五位夫子。 都是先将礼物奉上，再各自寒暄几句，聊聊近况与将来打算，再由夫子提点几句，之后便进入正题了。 杨明义本来因为不是府学学生而有些拘谨，但是在夫子们有意无意地言语照顾之后，也渐渐放开了自己。 几位夫子知道他们准备去游学时都纷纷表示赞赏，只是当被问及是否能引荐他们入青云书院借读时，都摆摆手表示遗憾。若能帮忙他们一定会帮，只是这件事情请恕他们无能为力。 青云书院他们年轻时也向往过，且不说它在现世的盛名，就说里面还有好几位声名在外的当世大儒，就足矣引得天下学子疯狂。只是青云书院也是出了名的难进，他们年轻时也被拒绝过，所以对此感受颇深。 只有教他们画画的荀夫子听说了此事之后，半晌没动。之后当着他们的面写了一封信递给赵珏，对着他们说道：“你们到了青云书院后，把这封信交给一位姓孙的夫子，届时好好表现，能不能进去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不过到了那儿之后，关于我的事你们不必多谈。该说的我都在信里说清楚了。知道了吗？” 目光紧盯着赵珏，很明显主要告诫的是他。 赵珏一听到这事有戏，面色一喜。可是看着夫子这么直盯着他，心里登时打起鼓来。赵珏不知道荀夫子为什么这么看着他，难道在夫子心里他就是个大嘴巴？ 想了想，实在是想不通。不过因为荐信已经有了，他心情甚好，也就不再多想了。 看着荀夫子，赵珏三人连忙齐声道：“学生知道了，谢夫子引荐之恩。” 荀夫子满意地点点头。目光看向赵珏，不愧是他看上的人。若不是因为他在府学三年的表现让他满意，他也不会冒着丢脸的风险写信给姓孙的那个老不死的，求他办事了。只是这次之后还不知道会怎么被那孙老头嘲笑呢！哼，这样想着，看着赵珏又不顺眼起来。 “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那就快走吧。老夫还有事儿，就不留你们了。”荀夫子开始赶人了。 看着荀夫子一脸的不耐烦样儿，赵珏感觉很疑惑。明明刚才心情还挺不错来着，怎么一会儿就变了？不过现在也不是他探究的时候，他立马作揖道：“是。学生告辞。” 江文博两人也俯首作揖道：“学生告辞。” 荀夫子都没正眼瞧他们，摆了摆手就让他们出去了。 第76章 上元节 三人退出荀夫子的书房，直到一路出了院子，才开始激动起来。 “太好了，荐信终于到手了，我还以为今天要没戏了呢！”江文博两手一拍激动道，“没想到荀夫子竟然还有这等人脉，啧啧。” 杨明义也是喜形于色，附和道：“是啊！之前听到书院那么难进的时候，我还以为要无功而返了呢！荀夫子真厉害。” 赵珏在一旁含笑道：“啧啧，厉害是厉害。不过你们就不好奇荀夫子跟那位孙夫子之间的‘爱恨情仇’吗？荀夫子刚刚的表现你们也瞧见了，他和孙夫子可不像是关系很好的样子。” “也对哦。”江文博想起荀夫子当时的样子，确实脸色挺难看的，“可是好奇又怎么样？荀夫子可不会告诉我们。”这件事情是他们能好奇的吗？江文博不懂赵珏说起这事意义何在。 “对呀。他不会告诉我们。着实挺遗憾的。”转念又一想，事情有点不对劲，对着二人说道：“你们说，若是关系不好，荀夫子怎么会给孙夫子写荐信呢？” 杨明义思忖了一番，也开口道：“而且为什么荀夫子认为孙夫子看了信会帮他忙呢？若是两人关系真不好，不是应该老死不相往来吗？” “可能是冤家吧。”江文博觉得自己真相了，“只有那种欢喜冤家才能做到，平时看着两人不对付，关键时刻却总能帮助对方。” 赵珏看着江文博眼神有点一言难尽，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说得对，这种可能性很大。” “那是。”江文博立刻嘚瑟起来。也不看看他是谁，他江小公子这么多年的话本子是白看的吗？ “若是这样最好。拿到荐信就等于已经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得靠我们自己的努力了。”赵珏也不开玩笑了，肃声道。 “嗯。”二人点头附和。 三人离开府学后，就回到了小院。既然已经拿到了荐信，他们准备明日就走。江爷爷那边暂时还没有回音，他们也不准备再等了。 吩咐其他人把行李都收拾好，明日就要出发了。小院顿时陷入了一阵忙碌中。 赵珏的东西没怎么动，只要简单收拾一下就好了。他收拾完出来后，就看到好几个人都已经收拾完了，只有几个书童小厮还在忙活着。 他看了眼他林师父，发现自从他说了明天出发后，林师父的精神肉眼可见的变好了，看来还真是憋坏了。不能打猎，不能上山，就这么窝在院子里，对他来说应当是不好受的。 今晚还是决定出去逛逛灯会，让大家放松放松心情。 跟院里人说了之后，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于是，下午所有人都开始回房准备晚上出去看灯会的行头。 没有人不爱美，赵珏也不例外。而且大家都打扮了，就你一人磕碜也不好看。 所以众人都换上了自己觉得最俊的衣服出来了。唯独一人我行我素。 “哎呀，师父。你怎么不换衣服？”赵珏看着自家师父一脸无奈。 被旁边的余宏拉了拉衣角，耳语了几句他才想起，林师父本身是猎户，衣服本就单一。再加上本人又是个不修边幅的，他压根儿就不看重这些。他包袱里所有衣服都是一样的，根本没有其他的可换。 “是我的错。这样，师父，我让余宏上街给你挑两身新衣服，咱们今天先穿上新衣好不好？”赵珏看着林平打着商量道。其实这事本来就是他考虑不周，之前那话就不该问出口。而且他对他师父的关心确实少了些，这般想着脸上的愧疚深了些。 “为什么要换衣服，我这样就挺好的。”林平不在意道。 “师父，今天出去逛灯会，外面可热闹了，人也非常多。穿好看点不是人也显得更俊，更精神吗？你看，我们都换了。”说着在林平面前晃了一圈，“怎么样？俊不俊？” 林平还没说什么，那边江文博就开口了：“灯会上未婚男女可多了，不少女子都指着这天在外邂逅自己的真命天子呢。你确定你要打扮成这样出去乱招桃花？” 今天的赵珏打扮的格外精神。一身崭新的淡蓝色衣袍绣金丝边，配上了他精心选好的同色发带。走动间发带飘舞，再加上他那张精致的脸，衬得整个人恍若谪仙。 赵珏看了一眼江文博，看他穿的紫色衣袍比他骚包多了，顿时明白了这人就是在嫉妒。白了他一眼，继续跟林平说道：“师父，咱们就今晚把衣服换了好不好？” 林平看了一眼赵珏，又看了看其他人的穿着，终是点了头。所有人都换，他不好表现的太不合群，给臭小子丢了面子。 赵珏见师父答应了，连忙叫余宏出去买衣服，就怕过一会儿他师父就会反悔了。一直等到衣服买回来，林师父也穿上了，赵珏才放下心来。 上元节晚，一众人早早地吃完饭就出来赏花灯了。 府城的上元节特别热闹，各处都早早地挂好了各式各样的灯笼，让整个府城显得热闹又明亮。 今晚不仅小摊贩们都早早地出来了，府城的人们也都出来看热闹了。街上人山人海的，如果不好好跟紧，一群人是非常容易走散的。 赵珏看好林师父，生怕自己一个错眼人就会走散。这里面的人就林师父没有出过小院，他也不清楚他能不能自己找到回小院的路，所以只得盯紧了。 江文博早就被这热闹的景象给迷了眼。明明每年都是这么热闹，他也见过不止一次了，却还是很兴奋的样子。 “看，那里有耍龙灯的。”江文博拉着杨明义的袖口，指着耍龙灯的表演给他看。 “还有那儿，舞狮子。”江文博兴冲冲地介绍道，“还有踩高跷，哈哈，你看，好有趣。” 杨明义也是第一次在府城过上元节，在江文博的带动下慢慢也起了兴致。 上元佳节，到处挂起彩灯，燃放烟火。他们一路走来，头顶上空烟火不断，看到的灯笼也不知凡几。各式各样的灯笼映入眼帘，花灯、走马灯、纱灯还有各种造型的彩灯，看的人眼花缭乱。 赵珏在路过一个小摊前突然停了下来，看得林平一脸疑惑。只见他在摊子上看了半天，突然伸手取下一盏兔子灯，花钱买了下来，然后拿着那盏灯走了。 林平跟在他身后问道：“这灯有什么特别吗？” 赵珏看着他，一本正经道：“嗯。特别可爱。” 其他人看到了也很惊讶，很难想象赵珏竟然会喜欢这种可可爱爱的灯。 上元节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情人节。很多未婚男女会在今晚出来邂逅有缘人，或是有情人相约一起过佳节。良辰美景，俊男美女，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先不提那些男男女女出来邂逅的，光是情侣，赵珏就看到了不少。除了那些跟着自己家里人出来的，其他的大部分都是小情侣约会了。向来女子讲究“三步不出闺门”，也只有在这种佳节时才能找到机会和情郎约会了。 赵珏紧跟着人流往前走。他一手提着他的小兔子灯，注意着人群的冲撞；一手拉着他师父的胳膊，注意着他们一伙人不走散；时不时地还要看看表演，赏赏花灯，也是很忙了。 第77章 新阳府 这会儿，赵珏已经被江文博拉到猜灯谜的地方了。 这猜灯谜也是上元节的一大特色活动，很是受人喜爱。把谜语贴在灯上，让人一面赏灯，一面猜谜，既迎合了节日气氛，又极具趣味性。不过赵珏对于解灯谜不甚感兴趣，他觉得看人猜灯谜倒是挺有意思的。所以他一直在旁边看着并未参与进去。 江文博倒是玩的挺开心。他看中了最顶头那盏灯王，正在努力猜谜底呢！ 赵珏在旁边看了一阵儿，觉得没有什么太难的谜面，应该难不倒他，便老神在在的站在一边看着他“大杀四方”。 眼看着江文博越猜越欢，周围瞧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喝彩声也越来越大。甚至还有好多女子围了过来，只为一睹这位“文曲星”的模样。 赵珏默默地站远了点。他看了眼此刻被众人围着的江文博，虽然灯下的他眉眼如画，意气风发，但他觉得等下他铁定会后悔。眼看几名未婚女子羞羞答答地靠近了他，赵珏弯了弯唇角，准备看好戏。 果然，江文博如愿以偿的拿到了那盏灯王，还不等他向各位伙伴们炫耀，几名女子便向他围了过来。 “公子，你好厉害。” “公子，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小女子仰慕公子大才，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诶，公子，你别跑啊！” “公子，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 “公子。” “公子。” …… 江文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女人围住了，还说了一堆话。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旁边的杨明义就拉着他跑了。看得那几个女子一愣一愣的，等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哪里还有那位公子的影子，只能在原地咬牙切齿。 那边，江文博才脱离虎口，就看到赵珏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笑什么？好笑吗？”这有什么好笑的，还不是本少爷魅力太大。对着赵珏翻了个不优雅的白眼，慢悠悠地离他远了点，觉得他笑的有点渗人。 不过，他觉得有点不解，便问道：“话说那群女人怎么不追你？我旁边那么大个你他们看不见？” “哈哈哈哈哈……”赵珏大笑起来，嘲笑道：“我才没那么蠢呢！见势不对早就走了。” 气的江文博眼睛都红了，哼，不讲义气。 “不过，什么时候这府城的女子性格这么……奔放了？还从没见识过今儿这种场面。”赵珏还真没想到古代女子竟能做到当街追求男子这一举动，毕竟这可不是现代讲究自由恋爱。 “我也没想到。”江文博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未免有点太没规矩了。” “好了。”赵珏止住了笑，数了下人头，人都在，也就放下了心。转头问道：“我们还要不要继续逛？” “逛，为什么不逛？”江文博兴致勃勃，显然刚刚那插曲根本就没消灭他的热情。 “好吧。你带路。” 一行人继续逛了起来。一路上人流不断，头顶上烟火也不断，这个夜好像越来越热闹了。 逛到小吃摊，赵珏感到饿了。想到上元节就应该吃元宵，于是他找了一个卖元宵的摊子，招呼大家吃了顿元宵。热乎乎、圆滚滚的元宵一下肚，赵珏顿时心里、胃里都热乎了起来。摊主的手艺很好，赵珏边吃边竖起大拇指，真不错。 一直逛到了戌时，大家才尽兴了，他们也准备回去了。 赵珏有点困了，一回到小院就立马准备洗漱睡觉了。怕明天大家起不来耽误行程，还特地提醒了一句“早点睡觉，明日早起”之后就去睡了。 其他人顾着明日的行程，各自招呼一声也睡觉去了。一时之间，小院恢复了平静。 第二日一大早，小院众人都如常醒来。 各自把自身行装打理妥当，拿好行李。大家一起吃完早饭，就出发了。 此次出行共准备了三辆马车，一辆专门放置行李，两辆坐人。 赵珏、杨明义、江文博还有林平、余宏一辆马车，由余宏驾车。阿三独自驾驶那辆专放行李的马车，剩下的四人一辆马车。 三辆马车从南阳府出发，往南边一路驶去。此次出行考虑到安全问题，他们选择往南走。南边经济繁华，教育发达这些也是吸引着他们去的地方。 一路向南，随着马车慢慢驶离南阳府，赵珏三人都非常兴奋，纷纷掀开车帘往外看。除了去参加科考，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出远门呢！ 林平在一旁看着三人如此小儿作态，不禁发笑，终究还是年纪小了些。 “小心一点，别磕到头了。”眼看着三人头都伸出去了，林平提醒道。 “知道了。”三人异口同声道。 他们此行走的都是官路。出了南阳府，一路上官路平坦。路途上风景迥异，他们便一路欣赏过去。余宏驾车也不快，都是为了照顾他们看景。 碰到兴致来了三人还会作上一两首诗，赵珏会将这些诗都记下来，以后记录成册再翻看的时候也别有一番滋味。看到感兴趣的景，赵珏也会将它们画下来，再配上他写的诗，盖上他自己的章，一幅幅画作就在旅途中诞生了。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赵珏发现了，他们的作诗水平都有所提升。不像以往仔细琢磨出来的诗句那般生硬，这些诗句大多有感而发，多了些灵性。他的画作较之以往也多了丝神韵。 路途中，他们吃喝不是吃自己备下的干粮，就是买路边摊。晚上大多都是找客栈落脚。每次到了客栈，解决好洗漱问题之后，他们都会在客栈吃一顿，走之前也会在客栈备好带在路上吃的干粮。 也有要在马车上歇息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感到手忙脚乱。盖上事先备好的被子就在马车上应付一宿，由几个书童、小厮轮流守夜，第二天换人休息。 半月后，一行人赶至了他们计划中的第一站“新阳府”。 为什么选在这个府城落脚？因为新阳府是有名的花都。在这里，喜爱花草者甚众，还有不少精于此道者。在这里，除了每年一年一度的牡丹会之外，每个月都会举办一次赏花会。 牡丹会的时间他们是错过了，不过赏花会还是可以参加一下的。虽然赏花会比不上牡丹会那般盛大，参加的人也没有那么多，但是不妨碍几人的兴致。 进入新阳府，在赵珏的仔细观察下，发现这边的经济状况比起南阳府那边倒是相差不多。路上的行人从穿着打扮上来看与他们在府城看到的都无甚差别。逛了几家商铺，发现物价也都差不多。赵珏就有点兴致缺缺了。 逛了一家书铺，随意的跟掌柜谈论了一下赏花会，打听到了赏花会就在三天后。如此，他们就要在此地等上三天了。 第78章 赏花会 “我们先找客栈落脚，赏花会还有三天，我们还要在此逗留三天。”赵珏对着众人道，“三天后有想跟我们一起去的就跟着去，不想去的不勉强。” 想了想，接着道：“还有最近这三天的行程我们都不过问，你们自行决定。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也可以相约着一起去逛逛。来到这新阳府也不容易，大家可以到处去看看。” 一行人皆没有异议。 找了个价格适中的客栈住下，将马车交由客栈小二照顾好后，几人带着行李住进了房间。 这三天，赵珏三人是和其他人分开行动的。林师父交给余宏他们照顾了，赵珏倒也放心。 他们趁着这三天的时间去拜访了城中的几位举子，还和他们一起去参加了几场诗会。 这里诗文颇为盛行。通过和几位作诗方面的佼佼者之间的交流，三人学到了很多。尤其是江文博，还和其中一位高姓中年举子引为了知己。令赵珏和杨明义都不得不佩服他的交友能力。 三天后，三人和高景高举人一起去参加赏花会。 赏花会就是花匠们拿出自己最拿手的那盆花摆出来给在场诸位欣赏，并且评出最优秀的那一盆出来。 花会当天，不仅城中爱花之人会出来，就连闻名而来的游人也是络绎不绝。 看着眼前这些五颜六色，形状迥异的花卉植株，赵珏只觉得非常震撼。 他虽然是现代人，但对花卉了解的不多，见过的花自然也是不多的。此刻看着眼前这幅百花争艳图倒是让他眼前一亮，有一股将他们立刻画下来的冲动。 一株株的看过去，将他们的形状都深深地刻在脑海里，等他回去之后他就要将他们全都画下来。 看了一圈之后，赵珏细细回味了一番。他发现，所有花之中，他还是最喜欢“花中之王”牡丹。比起其他的花，牡丹所代表的雍容华贵、国色天香更让他着迷。 赏花会开了整整一天，等到结束的时候，赵珏都还有些意犹未尽。虽然他并不是多爱花之人，但是并不影响他欣赏花的美。 赏花会结束之后，他们就要离开了。高举人知道之后颇为遗憾，看着江文博满脸不舍。 “怎么这么早就要走了呢？就不能多留几天？” 江文博心里也很不好受，这几天受了这位高兄颇多照顾，而且对方也是真心把他引为知己的，他也亦然。 “高兄，只要有缘，总有再见之日。到时再会。” 知道留不了了，高景也就暂时放下了心中的不舍，对着他们道：“有缘再会。” 和高景告辞后，他们就回了落脚的客栈。参加完赏花会，在新阳府的行程已经结束，也是时候离开了。 问过其他几人是否还有想去的地方，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们也就准备明天继续南下了。 赵珏趁着灵感还在，将他脑海里的百花争艳图给连夜画出来了。画完后，看着眼前的画，赵珏觉得非常满意。把自己的专属印章盖上，从此他的画作便又多了一幅。 对于赵珏而言，他作画只有画到他满意才会在上面盖上印章。而这幅画，明摆着就是非常喜欢了。 提笔接着把给家里的信写完，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加上，并且告知下一站目的地，再问候了一遍家里的情况，赵珏就停了笔。 将信收好，准备明天让赵全给他把信送出去，赵珏就准备休息了。 翌日一早，赵珏就吩咐赵全将信给送出去了。等到几人收拾好行装，准备好了在路上要吃的干粮后，赵全也回来了。一行人就出了客栈离开了新阳府。 继续一路南下，赵珏由于晚上没睡觉，现在倒是困了，就在马车里补起觉来。 在路上一路奔波，跟之前一样，晚上找客栈落脚，白天在马车上赏景吟诗作画好不惬意。 在马车上待了十天后，到了开阳府望春县地界。他们的马车停了下来。 余宏生病了，前两日着了凉感染了风寒。知道自己受了寒，他却一直忍着没说。因为他的有意隐瞒，赵珏也没怎么注意，现在倒是越来越严重，瞒也已经瞒不住了。 马车早就换了赵全来赶了。他倒是聪明，知道自己的状态不适合赶车，另外找了个借口让赵全来赶了。若是他还敢自己赶车，赵珏保证抽不死他。 现在想起这事儿，赵珏眼神都是冰冷的。若说他最恨什么，就是欺骗了。而隐瞒不报，自以为是为了大家好，也和欺骗性质差不多了。 他是看不上这种行为的。所谓的都是为了谁谁好才这样做的，可实际上呢，反倒是添了乱。一点帐都不会算，真是蠢得要死。 本来是小病非得要拖成大病才甘心。不仅给自己添乱，也给医者添乱，给他也添了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算这笔账的，也不像是个蠢人。当时准备隐瞒的时候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 想到这里，赵珏就气的牙痒痒。 看着一脸苍白，虚弱的余宏，赵珏开口道：“为什么要隐瞒？你到底在想什么？不要命了？” 余宏知道自己错了，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本来想的是自己躺一会儿就好了，不用那么麻烦，也不想拖累大家的行程。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自己拖累了整个队伍。现在沦落到只能在这儿躺着了，是他蠢。 “说话。”赵珏大声吼道，对他此刻的沉默越发的愤怒。 “我不想拖累大家。”余宏艰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他觉得自己好蠢才会好心办坏事。 “可现在的情况呢？你做到了吗？”赵珏质问道，“这笔账你究竟算清楚了没有？到底你一开始就坦白是拖累还是现在这样是拖累，嗯？”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公子。”他真知道错了，他不该隐瞒的。他也知道公子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跟了公子几年时间，他知道公子在意的是什么。比起他们的行程，他更在意的是他，他的身体，还有他的忠诚。 “知道错了？”看着不断认错的余宏，赵珏也清楚他应当是知错了。 “知道了。”余宏立刻保证道。 “既然知道错了，以后就不要再那么做了。”眼神直视对方，肃声道：“我这个人最讨厌欺骗，但也不喜欢隐瞒。你记清楚了？” “记清楚了。”再也不敢了。 “嗯。”听到保证，赵珏对这事也就轻拿轻放了。 因着余宏生病，一行人在望春县逗留了几天。 赵珏第一天跟着林师父去逛了一次之后，回来后就没去了。倒是去医馆看了几次余宏。顺便跟老大夫学了几手应急的本事。 等到余宏病好的差不多了，他们就离开了望春县。赶往金陵府了。 也是因为匪患的原因，才不得不借道金陵府。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三天后赶到了金陵府。不过他们也没多停留，在客栈住了一晚，准备了干粮之后，他们又继续出发了。 两个月后，他们到了宣化府。这是赵珏当初定下的地方。他一直记着这里的海港，海鲜，洋人。他想见识见识这海边城市的魅力。 第79章 异国人 宣化府是个海港城市。 安顿好后，赵珏他们首先逛的就是集市。 走进集市，赵珏却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震惊了。他想象中的这里的集市应当是商品琳琅满目，各种来自海外的新鲜玩意儿任君挑选才是。结果他看到的是什么？鱼、海鲜类食物和其他吃食全部放在一起卖，地上的各式垃圾也没人管，整个集市被鱼腥味，腐臭味萦绕着，简直让人窒息。 随处逛了逛，发现这里的海鱼倒是卖的新鲜且便宜。只是再看一眼这周遭环境，简直不敢恭维。逛了一圈，赵珏就没什么兴趣了，其他人也不愿意在这么臭的地方待下去，于是几人便离开了集市。 “怎么有这么大的反差？不是说这里有好多其他国家的人过来吗？还说有好多国外的稀奇玩意儿呢！结果就只看到了海鱼，这地方还臭的要命。”江文博满脸不可思议道，话语里夹杂着不可忽视的嫌弃。 “是啊！我们是被游记骗了吧？”杨明义也觉得有点离谱，当初在游记里看到的时候可是有意思的很。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是不是我们去错了地方。游记上说的会不会不是这儿？”赵珏开口道。 见他们几人在思考，其他的人也不说话，反正他们要去哪儿就去哪儿。 三人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来。还是赵珏问了个当地老者才知道异国人多聚集在海港码头那边，那儿不仅有异国商人在那儿卖货，还有的异国人直接选择在那边定居。 赵珏一行人听了大为惊奇。告别了老者之后，火速驾着马车就往码头赶。 等到了码头这边，他们发现这里的集市与之前看到的集市不一样了。虽然也是卖海产品，但是并不是很多，更多的是卖各类异国商品。这里是真的有异国人在这儿卖东西，甚至在店铺里还能看到有异国女人在，而店铺掌柜却是本朝人，两人看关系应当是夫妻。看来本朝是可以与异国人通婚的。 比起之前那个集市，这个明显要热闹得多。 赵珏选了个异国人的小摊走了过去，倒是没瞧见什么稀奇玩意儿。不过那也是因为他在现世看到的东西多了去了，这些东西当然入不得他的眼。其他人则不同，看见什么东西都要摸一下，碰一下的。一晃眼的功夫，江文博已经买了好多小东西了。 赵珏看着江文博那扫货的架势，有点眼抽。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买了些，只有他是带着横扫一切的架势来的。最重要的是这些人说话都听不懂，叽里咕噜一大堆，两个人看着就像是在吵架一样。 还好有翻译过来了，就是不知道请这么一个人在这儿翻译要花多少钱了。赵珏发现这个翻译应当是本地人，而且他一个人做多家的生意，几乎这一片都由他招待。 后来问过这个翻译才知道，他们这边有专门做这种生意的。异国人雇佣他们，他们作为翻译帮这些异国人卖东西赚点小钱，到时候看卖出的货物定价给钱，一般做一单能得一文钱。 这种新奇的卖货方式也足以让人惊奇了。 回过头不再关注其他，赵珏自顾自地看别的摊子去了。 突然，一个东西吸引住了赵珏的视线。赵珏拿起瓶子看了眼，这是酒吧？好像是红酒，他并不确定。 招呼翻译过来问了句：“请帮我问问这是不是酒？” 翻译看了一眼，直接回答道：“是的，这东西我喝过。比起我们这边的酒，这些酒更香，但没有那么烈。” “嗯。”赵珏点点头道：“价值几何？” 翻译与卖家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后，给了赵珏一个数字：“五十文。” 赵珏数了五十个铜板递过去，拿起酒就离开了。 之后赵珏就直接跟在众人后头看他们买东西了。主要是看江文博买，他好像看什么都稀奇，什么都喜欢一样，到处逛，到处买。也就他这么财大气粗了，赵珏看了一眼，就他那一堆，实用的还真没有。 来这儿一趟赵珏算是明白了，所谓的的异国人跟现代的外国人不一样。他们不讲英文，长得倒是和外国人很像，同样的金发碧眼，人高马大的。赵珏在本朝人中算高了，都比他们矮了半个头。 等到扫完货后，他们一行人去了码头。码头上停靠着各类船只。赵珏看了看，发现码头这边管理松懈，船只停靠的十分混杂，非常不易于人员管理。也不知道当地官员怎么想的，把好好的一个地方管理成这样。 听说这一片海域有水师镇守，赵珏倒是没有机会见过。不过水师想来不会管码头上的事，要不然这里也不会乱成这样了。 怀着失望的心情，赵珏回到了落脚的客栈。 “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地方。说实话，我有点失望。”赵珏道。 江文博倒是没觉得有多失望。虽然刚开始是有点难以接受，那地方脏乱差的不行。不过后来他也缓过来了，买了这么多他没见过的东西，他还是很开心的。 “嗯。这里的集市管理还有码头管理都挺差劲的。其他的都还好。”杨明义接过话茬道。 林平也开口道：“还可以吧。我觉得看得就是一个新奇。” 赵珏看了林平一眼，有点惊讶，显然没想到他师父会搭话。他也没再说什么了，转而问道：“我们还要在这儿逗留吗？” 杨明义想了想，道：“不了吧。如果可以，我想尽快赶到青云书院。这段时间也玩够了。” 江文博看向赵珏，耸肩道：“我都可以。” 赵珏思忖片刻，看向两人，道：“那我们一路往青云书院去，路上除了晚上要歇息找客栈，就不在其他地方停留了。”顿了顿，又接着道：“当然，路上还是可以歇息一下的，一直坐在马车上也不舒服。我们赏着风光一路过去。” “好。”江文博拍手道：“就这么办。” “嗯。”杨明义也点点头表示同意。其实他觉得他们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够多了，这一路上好玩是好玩，但是他还是更想抓紧时间去书院。他上次乡试成绩并不好，他还是想好好进学，争取三年后考上进士，光宗耀祖。 一行人去房间收拾好行装，准备今晚在此地歇息一晚上，明早就直接往青云书院赶。 赵珏照例给家里去了一封信，这里的一切对于家里人来说还是新奇的，可以跟他们分享一下。顺便将买的那瓶酒也一起送回去了，吩咐赵全要跟送信人讲清楚，一定要好好保护好这瓶酒别打碎。多给了点银子这事也就办妥了。 翌日，一行人坐上马车往青云书院驶去。 青云书院是广成府最盛名的书院，没有之一。无论是本地学子，还是外来学子，都削尖了脑袋往里钻。这里不仅文风极盛，还有好几位举世闻名的大儒在里头待着。虽然不一定能被他们看上收为弟子，但是只要能被他们指点几句大家就倍感荣幸了。 一路上顺着官道往南走，赏赏风景作作诗，再画上几幅画，过得也算惬意。他们晚上大多是落脚于客栈，碰巧了的时候，有时还会直接在农家借宿，当然直接宿在野外的时候也有。就这么走走停停一个半月后，终于赶到了广成府。 第80章 青云书院 来到广成府，赵珏三人也没有急着直接往青云书院赶。一来他们人生地不熟，还不认识路。二来贸然前去，也怕遭到拒绝。三来他们在去书院之前还是得先找到住处的。 赵珏先让余宏他们去打听书院的位置，打听到了之后，一行人就往书院方向赶去。 马车到了书院附近，赵珏并未让人直接过去。而是下了马车，确认了书院位置后，就与其他两人商量着一起在书院附近租间房子住着。 得到他们同意后，一行人就往牙行赶。到了牙行经人介绍才知道，书院附近适合他们居住的院子没有了，只有在那周围找个最近的租上。最后他们还是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二进院子租上了。 从牙行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申时了。几人转道去买了食材，就准备回租住的院子了。 晚上吃完饭后，赵珏三人就在一起聊上了。 “明天我们去书院找孙夫子是怎么个章程？”赵珏问道。 “直接去吧。”江文博道，“看看究竟能不能顺利进学，如果不能，就再想办法。” “嗯。”也只能如此了。 这时，赵珏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对着二人提了出来：“说起来我们只知道这位孙夫子姓孙，其他的什么也不清楚啊！甚至一点都没有去了解过。最重要的一点是，明天我们怎么跟门房说？难道直接说我们找一位姓孙的夫子？”这样能找得到人吗？ “信封上没有吗？你看看信封。”江文博道。 “没有，你们自己看。”说着赵珏将推荐信拿出来，递给了二人。他记得他拿到信时还疑惑了一瞬，怎么夫子的信不写收信人。可是看着夫子严肃的眉眼他就问不出口了。现在想想，怎么都是坑啊。 杨明义看了这个没有收信人的信封，着急道：“这样能找得到人吗？除非姓孙的夫子只有他一个，要不然悬哪。我们又不能拆开信来看。” 江文博皱着眉头，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之前荀夫子是不是没跟我们提起过孙夫子的名字？”江文博看着赵珏，疑惑地问道。 “嗯。”赵珏很无奈。当时他们只顾着拿到推荐信的喜悦当中去了，没有多想。现在想想，怎么找到这个孙夫子都是个问题。 “怎么会这样？”江文博哀嚎道，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难道我们最后竟是因为这个才被拒之门外的吗？” 杨明义在一旁暗自着急，拳头慢慢攥紧，看着赵珏二人神情紧迫而热切。他对这次书院之行非常重视，可以说，三个人中他是最需要这次入学院的机会的。一想到可能因为找不到人而被拒之门外，他就心口发闷。 “真没有什么办法？”望向赵珏，杨明义急切地问道。 赵珏倒是不慌不忙，他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荀夫子的话，最后得出结论：“先不急，明天先看看情况再说。我觉得荀夫子不像是会把名字忘了的人。” 江文博两手一摊道：“只能这样了。” 杨明义眉头微蹙，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实际上现在他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微叹口气，看了二人一眼，又低下了头。这次若不能进书院就太可惜了。 林平等人在一旁听着也特别心焦，可惜他们帮不上忙。 “算了，想那么多也无用，我先休息去了。”江文博丧气道。 “嗯，去吧。”早点休息也好，这般想着他也起了身，拍了拍杨明义的肩膀，道：“休息去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说完，便回房去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回了房，房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第二日，赵珏三人将自己打扮妥当，拿好推荐信就出了门，向着青云书院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杨明义看着都有些不对劲。赵珏也清楚对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禁有些懊恼。早知道昨天就不说了，省的让人这么担心了。 轻轻拍了拍他，也没有说什么。大家都知道，说什么都无用了。 过了一会儿便走到了书院门口。 三人停下脚步，有些踌躇。 赵珏深吸一口气，走向前叩门。门打开，开门的是一位老者，也是这青云书院的门房。 见到这三位年轻公子，门房毫无情绪的声音响起：“公子何事？” 赵珏看着门房道：“我们三人此行远道而来，是为拜访书院一名姓孙的夫子。这是我们夫子让我们带给孙夫子的信件，只是夫子并未告知孙夫子名字，所以我们也不清楚是哪位孙夫子。敢问老先生，书院姓孙的夫子有多少？” 门房仔细打量了三人一番才开口道：“孙姓夫子我们书院共有三位，就是不知你们要找的是哪位了。” 赵珏三人对视了一眼。三位，倒是不多，只要求证一番即可。 复看向门房道：“能否请老先生帮我们给三位孙姓夫子带个话？” 门房也没犹豫，“行。你告诉我要带什么话。” 赵珏忙道：“您就跟孙姓夫子说，他的故人南阳府府学荀平章夫子，让学生给他带来了一封信。看孙夫子可否有时间与我们见一面，我们就在这外面等着。” “认识荀夫子的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位孙夫子了，麻烦您辛苦一趟了。”江文博在一旁开口道，将一个荷包塞进了门房的手里。 赵珏瞥了江文博一眼，真会办事。 门房也没拒绝，转身就进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门房才回来了。看见赵珏三人便道：“几位公子久等了。你们要找的人是孙禹孙夫子。孙夫子让我带你们进去，各位请跟我来。” 三人立马跟着门房进去。走进书院，三人也没有抬头多看，一路跟着走进了孙夫子的院子。 来到孙夫子的书房，门房把人送到了就告辞离开了。三人站在孙夫子面前，看着这位老夫子，纷纷恭敬作揖。 “学生赵珏见过孙夫子。” “学生江文博见过孙夫子。” “学生杨明义见过孙夫子。” 孙夫子五十来岁的样子，肤色略黑，蓄着长胡须。看着人的时候他的手会不自觉地抚向美须，看向人的眼神锐利且睿智，仿佛什么东西在他眼里都会无所遁形一样。 此时，孙夫子斜睨着他们，半晌才道：“荀老头交给你们的信呢？” 荀老头？这称呼的是他们的荀夫子？这称呼，赵珏他们都不敢细品。看来这位孙夫子跟荀夫子之间的“恩怨”颇深呐。 跟江文博对视了一眼，互相看清楚了对方眼里的揶揄。赵珏走向前，将荀夫子交给他的信递上。 第81章 孙禹 孙禹接过信件，慢悠悠地把信封拆开，心里早就把荀老头给骂成了狗。等到他看完了信，就已经恨不得将荀老头给剥皮抽筋了。 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荀老头找人办事竟然找到他身上来了。别的不说，这几个人不知道他和荀老头是死对头的关系吗？不怕他不但不帮忙还往里踩一脚，把人给踩死？真是不知者无畏。还是说这就是荀老头故意的，故意不告诉这些人他俩的关系，好让他放松警惕？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他才不会那么蠢。 想了想，看着三人道：“你们谁会作画啊？” 赵珏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都会呀！不过只有赵珏精于此道而已。 最终，赵珏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学生对此略知一二。” “哦？”孙禹看着赵珏，眼中似含有深意道：“看来荀老头说的就是你了？” 并不清楚荀夫子在信里说了什么，赵珏并没有搭话。 孙禹从椅子上起身，走到赵珏面前将他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看得赵珏心里都发毛了才放过了他。 “嗯，不错。”孙禹摸了一把美须，点头赞叹道：“这皮相是真不错。” 赵珏听了一头黑线，难道荀夫子在信里夸他皮相不错了？这简直不可思议。孙夫子所言究竟是何意思？ 想不清楚，赵珏也就懒得想了，站在原地任凭孙夫子打量。 良久，孙禹开口道：“你们的来意我已经清楚了。老实说，把你们仨塞进来对我来说确实不难，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们呢？”孙夫子老神在在地看着他们，戏谑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我跟荀老头可是死对头啊！你们竟然敢拿着他的推荐信来找我，不得不说心挺大的。” 赵珏在心里斟酌着说辞，道：“荀夫子并未提及跟您之间的瓜葛，只是从夫子的行为来看，你们不像是死对头呀。”顿了顿，接着道：“且不说荀夫子如此信任您，还将自己的学生推荐给您。就说您吧，若真是什么死对头，您怕是见都不会见我们，还理我们作甚？” 孙禹看着这小子，年纪不大胆子倒是挺大的。不过他说的也没错，他和荀老头确实不是什么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但是他确实和他是对头的呀。从小到大的死对头关系，可不是说变就变的。 要说他们为什么会变成对头呢？这还得从他们小时候说起。他们两家家里人都认识，两家既是世交，也是邻居。所以他们两个人从小就认识了。 本来两个人相处的很不错的，不过后来发生了一点点变化。 这事得从他们开始上学开始说起。本来两个人是好玩伴，好朋友，上学之后还成了同窗，关系应该更好了才对。可是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地两个人在学习上的差距拉大。 那时候小荀平章听的最多的就是他爹说的“怎么不跟阿禹学学，你瞧瞧人家，再瞧瞧你，唉。”诸如此类的话听了太多，即使知道不应该迁怒自己的小伙伴，他也还是在心里留下了疙瘩。 这些都没有改变他们的关系。一切矛盾在他们学画画开始爆发。那年两家请了夫子教他们作画。学了几年，因为两人在作画上的天赋甚佳，两家人对此也颇为看中，准备给他们寻一位在作画上举足轻重的人物来教他们作画。 那位齐鸣老先生受邀而来的时候，他们俩都很高兴。只是随之而来的一个消息让两个人心里的喜意淡了下午。齐老表示他只教一位学生，要教就教最好的，让他们各自画一幅拿手画给他看。 最后，小荀平章选择了真实，而孙禹选择了退让。可是齐鸣是谁，他的眼很利，一眼两个人的画作就看出来了孙禹的异样，便当场问了出来。 也就是这时，小荀平章才知道了这位好友一直在迁就他，之前他们的作画水平会被说成不相上下，甚至他还表现得略高一筹，是因为孙禹跟夫子骗了他。 荀平章虽然知道孙禹是为他好，他心里的确有些疙瘩在。在知道自己作画水平更高的时候，他明显很开心。而孙禹只是不想他失落而已。只是荀平章不能接受这种欺骗，所以两个人从此就闹掰了。 从此以后荀平章上学再也不和孙禹一起了，还经常拿话语刺他。刚开始孙禹也包容他，可随着荀平章的变本加厉，他也开始反击。两个人就这么从小闹到大。你看我的笑话，我揭你的短，闹的事情也不大不小，就是想让对方心里不痛快就是了。 想到这里，孙禹从回忆中醒来，看着他们问道：“所以呢？为什么要帮你们？”显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赵珏看此计不通，只能从孙夫子本人入手了。 “当然是因为孙夫子您本身就是位乐于助人的人。再加上您跟荀夫子的情意，自然是不忍心让老友失望的，所以就勉为其难地帮忙一下了。”赵珏狗腿道。 “对，孙夫子您帮一下忙吧！我们可以接受考核。”江文博也忙说道。 杨明义也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一脸期盼地看着孙夫子。 孙禹看着面前三张年轻的脸，又想起了荀平章老匹夫，考虑了片刻，还是决定做个小测试。那老匹夫的笑话多这么一个不多，他还真懒得看了。 “这样吧。”孙禹看向三人，“若你们可以拿出一幅令我满意的画作，那么我就答应让你们来书院借读。怎么样？”说完，就那么盯着赵珏看着。他知道，这位才是真正会作画的，这事得他答应才行。 赵珏没有犹豫便道：“好，只是夫子可否告知什么样的画作您才会满意呢？” 孙禹白了他一眼，摆手道：“去去去，自己想。什么都问我，还不如我来替你画。”指着门口的方向，直接赶人道：“门在那儿，慢走不送。到时候画画完了，可以直接跟门房说一声，我也会通知门房到时候放你们进来。” 赵珏见他不松口，也没办法了。 三人遂摆手作揖道：“学生告辞。” 离开了孙夫子的院子，赵珏看着书院中来来往往的学子，陷入了沉思。什么样的画作最打动人呢？ 赵珏想起了之前他画的那幅百花争艳图，那是他自学画画以来画的最好的一幅了，也不知道那幅能不能选上。这般想着，他便决定就用这个了。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站在路边发呆，脸色微红了片刻便恢复了正常。看着江文博两人道：“走，咱们先回去。” 第82章 拜师 江文博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有办法了，面色一喜，问道：“可是想到要画什么了？还是用以前的画作来替？” 赵珏得意地看了他一眼：“不错，我已经找到了可以用的画作了。” “哪幅啊？我见没见过？说来听听。”江文博好奇心旺盛，不停追问。 赵珏也没打算卖关子，在两人期盼的眼神中，直接道出了口：“还记得之前那次赏花会吗？” “记得。关赏花会什么事？”江文博疑惑道。 “赏花会是没什么事，可是在赏花会之后，我心有所感，画了一幅百花争艳图。”赵珏边走边说道：“等下回去后拿给你们看看，让你们评判一下。” “好。”二人纷纷表示同意。 说完，三人也就迫不及待地往回赶。 回到他们租住的小院中，赵珏连忙将他所有的画全部拿出来，从中挑出那幅百花争艳图。因为那幅画作画出来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很好找。 挑出来后，几乎是立刻就被江文博给拿走了，他们二人只看了一眼，便激动地点头了。 江文博看着眼前的画，赞叹道：“这绝对是你画过最好的画。其他的画比不上。” 杨明义也表示赞同，基本上他画的画作他们都看过，这幅绝对是其中翘楚。 似乎不确定似的，三人还是将所有画作都翻了一遍，最后还是决定用这幅百花争艳图。 事情定完了，江文博也开心地跟几人聊起天来。 “你为什么不现画？”江文博问道。 赵珏其实也想过自己直接画一幅交出去，可是想想还是算了。作画需要灵感，而灵感不是说有就有的。没有灵感的画作跟没有灵魂似的，这样的画作不仅孙夫子不会喜欢，就连他自己都不喜欢。 “暂时没有灵感，画出来的画就没有灵性。还是要用以前的画作更保险。” 江文博点点头，也是，他们只有这一次机会，自然要慎重行事。 “诶，赵兄。这次若能入书院，全是你的功劳。为了感谢你，我请你去酒楼吃顿饭，怎么样？到时候大家都去。嗯？”江文博用胳膊碰了碰赵珏，问道。 赵珏犹豫了一下，道：“到时候大家一起去庆祝一下也好。不过也别说什么全是我的功劳了，都是大家的努力。而且孙夫子只是少了一个名正言顺让我们入学的理由而已，他并不是真的不愿意让我们入学。” 仔细想想，孙夫子好像只是给了自己一个帮助他们的理由罢了，也并不想为难他们。只是，明天还是不能松懈。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把话说的太满。只是他对于两位夫子之间的“爱恨情仇”就更感兴趣了。 后来从孙夫子嘴里知道原因的赵珏，完全没想到两位夫子因为这么一件事就“斗”了这么多年。只能说荀夫子太傲娇了，而孙夫子，咳咳，做事还是欠妥了些。这些先暂时不提。 此刻，江文博听了赵珏的话，点头道“嗯。到时候把所有人叫上。我请客。” 赵珏和杨明义看着他豪气冲天的样子，不禁相视一笑。 第二日，赵珏三人带着他的那幅百花争艳图来到了青云书院。 门房看见他们三人也不意外，明显孙夫子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是来见孙禹孙夫子的吧？” 赵珏点点头，含笑道：“是的。” “嗯，那进来吧。” 昨天来过一次，轻车熟路。婉拒了门房带路的提议，赵珏三人自己走到了孙夫子的院子。 院子里一片寂静，从里头花草植株的摆设来看，孙夫子是个喜静的人。 来到书房门口，赵珏敲了敲门。 “进来。”孙夫子苍老而浑厚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赵珏心中一定，昂首挺步走了进去，另外两人也赶紧跟上。 孙夫子在练字，他们进来了也并未看他们一眼。直到最后一个字的最后一笔收尾，他缓缓将笔放下。吹了吹纸上的墨迹，然后把纸放下静待等墨干。 将这一切做完后，他才有空看他们一眼。 孙夫子看了赵珏一眼，又瞧了一下后头两个，复看着赵珏道：“你就画完了？” 赵珏摇了摇头，“只是之前的拙作而已，请您指点一二。”说着将手里一直拿着的画作递给孙禹。 孙禹听见只是以前画的画，也并不失望，他知道如果要求现画是有点强人所难。就这样挺好的，也足够显示出他的水平了。 将画轴缓缓摊开，孙禹看着画作一眼未眨。从画刚刚冒尖的时候，他就被吸引住了。这幅画是费了心思画的，不仅如此，画这幅画的人也很有灵性。想来当时是有感而发吧，他才能把自己的感情与画中的花相互融合呼应，达到与他们这些赏画者共鸣的地步。 再看看旁边的诗，诗也写得挺好，学识不错。嗯，是个好小子。哈哈。这么个宝贝，荀老头居然肯把人带到他这儿来，看来还真打算做个人了。 看了看画，又看了看赵珏，孙禹感到很满意。 “不错，你着实不错。”孙禹摸着自己的美须不断点头道：“真想不到，荀平章那个老匹夫竟然舍得把你送到我这里来，啧啧。” 说着，看着赵珏的眼中眸光大亮：“还没拜师吧？” 赵珏摇摇头，“没有。” 孙禹脑海里蹦出一个念头，若是收个徒弟也不错，便道：“想不想拜我为师？” 赵珏脑子顿时有点宕机了，“啊？” “怎么，不愿意？”孙禹假装愠怒道。 看见赵珏那个呆愣的样子，江文博和杨明义恨不得替他拜师，狠狠拧了他一把，赵珏才回过神来。 赵珏只感受到腰部一阵刺痛，好家伙，他们这是跟他有仇吧。顾不上找他们算账，先度过眼前这道坎再说。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这位孙夫子虽然不是什么大儒，但是也是进士出身，给他当老师足够了。而且要当大儒的徒弟可是难于上青天，赵珏有自知之明，他够不着。在有限的条件内，这位孙夫子是极适合他的。看他对作画的热爱程度应当是擅画的，赵珏与他也算是投缘了。 “弟子愿意。弟子拜见老师。”说着，赵珏便跪下给孙禹行大礼。 江文博见没有拜师茶，在书房内巡视了一番，便打算将孙夫子眼前的那杯茶水先用来凑凑数。把茶水拿起来，见孙夫子并无不悦，江文博便将茶水递给赵珏，示意他敬茶。 赵珏也知道现在没什么可讲究的，拜师之后再好好地补上就行，而且他老师不是也没说什么不是吗？ 敬完茶，孙禹点点头，道：“嗯。先简单拜个师，咱们也无需那么多的礼节。从现在起，你就是老夫的徒弟了。” 顿了顿，像想起什么了似的接着道：“之前答应过你们的还作数，就让你们三人都入这青云书院借读吧。” 第83章 请客 撇了撇嘴，将赵珏招到眼前来，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少年郎，孙禹心里是一百个满意。可是又不能让人太骄傲，所以他故意板着个脸道：“在这书院就读，切记戒骄戒躁。里面的英才比比皆是，所以不要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你要记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明白了吗？” “弟子明白。”赵珏肃声道。 “嗯。”孙禹这样看着更满意了，“在书院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可以直接来我这里寻我。我以后会分别教你作画和有关科考方面的知识。” 说着还怕自己这位新上任的徒弟不知道他的本事，连忙加了句：“我可是我们那届科考的探花郎呢！你可别把我跟你那荀夫子相提并论。”说着向天翻了个白眼。 赵珏就当没看到，反正不是对他翻的。 点了点头，“嗯。弟子明白。” “行了。直接带你那两位同窗一起去吧。我昨天就跟管事说好了，你们现在直接去报到即可。”说着看向他问道：“去哪儿报到可要我教你？” 看着师父那眼神，赵珏就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不用，弟子能解决。”我长了嘴会问，赵珏在心里默默地说。 “嗯。”孙禹看着徒弟笑得一脸荡漾，“你们去吧。” “是，弟子告辞。” “学生告辞。”江文博两人也连忙告辞了。 三人走出院门那一刻，江文博就咋呼起来了，“好你个赵珏，不声不响的就拜了个师父就算了。刚刚你在那里是在干什么？走神吗？你知道你错过这么个机会有多可惜？”说着做出一副肉疼的样子。 赵珏和杨明义两人就静静地站着不说话，看着他在那儿演。他们认识这么久了谁还不知道谁，这样一件事情值得他生气？倒不如说是没事找事。直到看到他说不下去了，赵珏才开口道：“怎么不说了？” 江文博看着赵珏有点气短：“没什么好说的了呗。” “呵呵，我看你是想赖了晚上那一顿吧？怎么，看我拜师了就想把那顿推给我？”赵珏盯着他一脸戏谑。 江文博顿时理不直气也壮地开口反驳道：“你请又怎么了？那不是应该的吗？都拜师了还那么抠搜。” “行，我请。但是你那顿也跑不了。反正你大少爷也不差那一顿。”赵珏也不甘示弱。他请是应该的，但是江文博也别想赖掉自己的账。 被赵珏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一盯，江文博立马投降：“好好好，我请。我请行了吧。不过我得先说好，必须你先请。这拜师那一顿可不能省，必须请客庆祝。” “得了，我们先去办手续吧！”懒得跟他纠缠了，赵珏拉着二人往书院里头走。 路上随便找了个学子问了路，很快三人就到了办理手续的地方。管事见到他们，例行询问了一番。确定是孙禹孙夫子介绍过来的人后，便给他们把手续办好了。 虽然他们三人只是借读，但是也可以安排住宿，只是照例要交住宿钱。三人考虑了片刻，最后决定还是在书院住宿，这样更方便他们学习。有空的时候再回小院去看看，住一下也挺好的。 三人都择定了单人间，一室一厅的构造，可以带一个书童。交了住宿钱，安排了宿舍之后，三人便回租的小院打包行李了。 回到小院，跟余宏他们说清楚接下来的安排。余宏知道赵珏要去书院宿舍住之后，表示他可以跟着去书院照顾他。因为书院宿舍跟府学的一样，都有隔间可以安排给书童住。他们三人住的都是单人房，可以带一个书童。 赵珏看江文博他们都带了，他也就答应了。只是其他人不好怎么办，尤其是他林师父。 拉过赵全，仔细叮嘱道：“给你的银子好生拿着，林师父要去哪儿就带着他去。平常你们两个人的吃食都要好好吃，不要乱花钱也不要太省钱。钱不够了就来书院找我，清楚了吗？” 赵全点头道：“清楚了。” 赵珏想了想，又接着道：“另外，多注意一下他的情绪。林师父肯定是不习惯这里的生活的，他若是憋闷了你就带他出去走走，或者陪他打打拳也好。” “是，公子。” “一定别给我省钱省出病来了，知道了没有？我可把你俩的安全全交给你了，到时候谁掉了一根汗毛我都拿你是问。”赵珏凶狠道。 “是，公子，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照顾好林师父和我自己的。”赵全大声保证道。 听到了自己满意的回答，赵珏也就不纠结了，来到林师父的身边，对他说道：“师父，我就要去书院了，到时候有空我都会回来陪你。只是平常有些担心你无聊，到时候你可以和赵全一起出去逛逛，无论是远是近都可以。只有一点你们一定要注意，那就是注意安全。” 拉过林平的手，继续道：“平常伙食一定要注意。你们留在院子里的几个人都不怎么会做饭，要实在吃不了就出去吃，别亏了自己。担心花钱我也可以让余宏回来给你们做。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林平看着眼前一直在絮叨的少年郎，觉得有点欣慰，又有点啰嗦，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我不用你管。” 说着便作出一副你别说，我也不听的架势来。 赵珏看了也是很无奈了。得了，他什么都不说了，到时候让余宏多回来两趟就是了。 等所有人都交代完了，赵珏就说起了他晚上请客吃饭的事情。 “今晚上原定的是江兄请客吃饭，可是因为我今天临时拜师了，为庆祝我今天拜师成功，今晚上我请大家去福康酒楼吃饭，所有人都去。到时候我们会来小院接你们，你们就在院子里等着就行。” 听到晚上要去酒楼吃饭，大家都挺高兴的，都说一定去。 林平听到赵珏拜师了，很替他高兴。使劲拍了一下赵珏的肩膀，含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拜师是好事，是该请客吃饭。” 说着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笑容渐渐隐了下去，“可惜你父母不在这里，这样的场面应该让他们替你撑场子的。”说来还有点遗憾。 赵珏倒是觉得父母在不在都不碍事，双方总有相见的时候。 林平看着赵珏问道：“你老师今晚上来不来？” 赵珏也想到了这一茬，对着林平答道：“我准备去问问，看老师自己的意思。” “嗯。”林平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 第84章 大儒 几人交代完，带上行李就离开了。 再次来到书院门口，赵珏三人的心情又不一样了。这次来他们就是正式借读生了，也算是这个书院的一员了。怀着激动的心情，三人一路进了书院来到宿舍。 和余宏两人先把宿舍打扫了一遍。打扫干净后，赵珏将自己的行李等一应物品放置好，整理好床铺，再把自己平常要用的东西都放在自己习惯的位置。不一会儿，他就把东西都收拾完了。 去江文博宿舍看了一下他的进度，发现他还要一会儿后，赵珏便开口道：“我先去老师那儿问问晚上他跟不跟我们一起去吃饭，你们先收拾。杨兄那儿如果问起，你帮我说一声。” 闻言江文博也不推辞，“好。” 接着赵珏去了孙夫子那儿一趟。 孙夫子书房，赵珏站在孙夫子面前，诚挚邀请道：“老师，我们今天晚上准备去福康酒楼吃饭，庆祝我成功拜师。您也一起去吧！”说完期待得看着孙禹。老师能去是最好的，当然不能去他也不会勉强。 孙禹看着赵珏，忍不住问道：“你们从我这儿出去就想着晚上约饭了？” 赵珏闻言脸登时变得通红，看老师的神色也不像是兴师问罪的样子，他便开口道：“嗯。之前就约好了的饭，只是临时请客人变成了我而已。”其实他想说的是无论他拜不拜师，这顿饭都势在必行，只是换了个人来请客而已。 孙禹听了他的话，大概知道了他的意思。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他。 “嗯。福康酒楼是吧？我会到的。” 赵珏本想邀老师一起去的，可是想着院子里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嗯。老师，那弟子就先告辞了。” “去吧。”孙禹摆手道。 赵珏一路回到宿舍，此时江文博他们已经收拾好了，两人在他宿舍等着他。 “说好了？孙夫子去不去？”江文博问道。 从桌上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完，把杯子放下，赵珏开口道：“去。” “那太好了。到时候咱们拼酒啊！”江文博贼兮兮的冲着赵珏两人眨着眼，含笑道：“到时候我们给孙夫子灌酒，就不怕他不说出他和荀夫子之间的恩怨了，嘿嘿。” 赵珏一听，脸就黑了。他虽然也很好奇，但是也不会同意这样荒唐的办法好吗。 “不行。”赵珏拍了一下桌子道：“这办法我不同意。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简直猥琐。” “对呀。万一事后孙夫子生气怎么办？你让赵兄如何做人？而且你不怕孙夫子一生气将我们都赶出去？”杨明义看着江文博严肃道。想知道就光明正大的问，能说的对方肯定会说，不能说的你也不能问。用这样的办法只能徒增别人的厌恶。 江文博被杨明义的几个问题给问懵了，好吧，他知错了，不该好奇心那么旺盛，净出馊主意。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地吃顿饭庆祝一下好了。” “嗯。合该如此。那我们先收拾收拾，差不多时间该出发了。” 等他们打扮完，就直接往租房赶去。将一行人接到，他们就去往了福康酒楼。 晚上的福康酒楼很热闹，赵珏要了个包间，小二领着一行人上了二楼。进了包间后，赵珏对着小二说道：“我们这桌先点菜，但是不上菜。还有人没到，等人来了再上。” “好的。” 等赵珏他们点完菜，小二就退出了包间。而赵珏去了酒楼楼下等着老师的到来。 申时，孙禹到了。赵珏带着自己的老师来到了定好的包间，让小二上菜后，不一会儿，点的菜全部上了。 吃饭之前，赵珏先开口道：“今晚先谢谢大家捧场前来，这一杯我先干了。” 干完一杯，又倒了一杯，对着孙禹道：“老师，这一杯敬您。我干了。” 喝完两杯暖场酒，赵珏看着众人道：“好了，大家都开始吃饭吧。” 除了刚刚热场子的两杯，赵珏又被灌了好多酒。大家都挺开心的，推杯弄盏间，饭也吃的差不多了。 “来，林师父，咱们俩来碰一杯。”江文博喊道。 林师父今晚也喝了不少酒，脸都开始红了。看着江文博推过来的酒杯，考虑了几秒，还是拿起来喝了。 等到大家吃饱喝足后，已经到了酉时了。这饭吃的挺久的。 因为大家都喝的挺多的。赵珏决定今晚先住在租房，明天早上再回书院。 孙禹是坐马车来的，现在小厮还在马车旁等着。赵珏倒是不怎么替他担心，跟老师说明自己的决定后，就目送着马车驶离他的视线。 赵珏一行人都喝的有点多，不过余宏和阿三知道自己要驾车，并没有喝酒。 一行人坐上马车后，余宏他们便驾着马车回去了。 回到租房，余宏他们把醉了的都送到床上安置了之后，几人便各自去休息了。 接下来，赵珏三人就开始了丰富的书院生活。 除了平常去听听课之外，赵珏还有自家老师的指导。孙夫子每天都会花时间指导他学习，也会给他布置课业让他在规定时间完成。除此之外，孙夫子书房里各种书全部为他开放了。有不懂的地方自然可以直接问老师。每周六孙夫子还会教他作画。所以他的时间排的满满的，倒是越发的忙了。 他也知道了，原来自家老师所在的孙家是书香门第，在这一带是望族。一般的事儿他说了，书院都能给他几分薄面。荀夫子家也是一样的。只是他性格比较叛逆，自己出去闯荡了而已。 而赵珏也很疑惑，为什么自家老师堂堂探花郎却不选择当官，只在书院当着他的夫子？孙禹也没瞒他，他在刚考上探花郎时意气风发，恃才傲物，得罪了很多人。小人难防，他被人陷害了。虽然他本来就没犯什么事，被家里人走关系救出来了，但是也熄灭了他对官场的热情，后来他就来到书院当夫子了。 因为这个，赵珏被孙禹告诫了好几次，内容不外乎是千万别走他的老路，切记戒骄戒躁等等。 赵珏都仔细记着，时刻警醒着自己。他就这样跟着他老师在书院认真的汲取着知识。 有的时候也能碰到大儒讲学，真是破天荒的第一遭遇到这种美事。虽然现场人非常多，连位置都挤不到，也消灭不了赵珏的热情。 说起来赵珏的胆子也是非常的大了。自从听过大儒讲的课后，他就盯上了他们。从自家老师那里知道大儒们住的地方后，一个个递上拜帖前去拜访。 刚开始拜帖都是石沉大海，赵珏连门都进不去的。还是孙夫子有点心疼自家徒弟受了冷落，亲自去拜访了几位大儒后，赵珏才被允许进了门。对此，赵珏非常感激他老师，也非常庆幸他有这么一位好老师。 第85章 辞行 时光匆匆而过，赵珏在青云书院已经待了有两年了。 现在是八月末，离会试考试也只剩下大概五个月的时间，他们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赵珏写完手里的这封信，让余宏立马送出去。这两年在青云书院，赵珏也没忘记给家里人送信。一般是三个月一封，准时送出。 有时候还会接到家里人的回信，是他弟弟赵琰写的。十一岁的少年写的字已经少了几分稚嫩，多了些刚劲。看得出来他在这上头花了大力气。 家里人都过得很好。这几年倒是没有传出添人口的消息了，只是今年三月份后就一直给他来信说他两个妹妹的婚事。他家的玉姐儿已经年满十五了，还有二叔家的芳姐儿也差不多了，都该说亲了。家里人想让他来拿个主意。 赵珏看了信后，沉思了许久，不好怎么给出建议。他人不在村里，很多事不能亲自去调查，就怕误了两个妹妹的终身大事。 说起来这些年他一直在外求学，没有什么机会孝敬长辈，就连弟、妹也大多都是这两位妹妹带着玩耍到大的。他对他们都有亏欠，自是不愿意在婚事上误了两位妹妹。 思虑良久，他才决定让两位妹妹再等等。一切等他回去了再说。 现在他也该回去了，给家里去了信之后，他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这几年他在青云书院学到了很多，他的藏书也多了几十本。看着书架上他从老师还有几位大儒那儿抄来的书籍，赵珏就一阵自豪。 尤其是那些从大儒那儿抄来的藏书，这都是他靠不要脸皮得来的。那些大儒都是惜才之人，他爱看书他们也给他看，要抄书也不阻止他，只要不是把书拿走不还，也就随他去了。 不过现在想想，他当时的行为是有点不要脸了。人家给他看，他还想着抄。幸亏不是想着直接让人送，不然早就让人给打出去了。 把书全部收拾进箱子，他想，他的行李又要多了。 转而收拾他的画架。 这几年他的画画的越发好了，而且在画圈也闯荡出了自己的名气。 刚开始他老师只是让他去和书院其他擅画的学子交流一下画技。在老师的介绍下，他认识了一位擅画的举子，王春明。王春明带他去参加了几场画圈的交流会，带他打入了这个圈子。 随着对众人了解的深入，其他人也都知道了赵珏家里的状况。知道他家境不好，一位叫做李晖的举子便告诉了赵珏一个赚钱的法子--卖画。 他们可以把画放在书铺里寄卖，到时候给书铺一点利润就行。刚开始没名气可能挣得不多，但是只要打响了这个名头就不怕挣不到钱了。 李晖还给赵珏介绍了他常去的书铺，表示他自己就是在这儿寄卖的，而且利润颇丰。因为是过来人，他还建议赵珏取个别名，这样出来卖画也不怕被人认出。 赵珏虽然觉得该认出这是你作的画的还是能一眼认出，毕竟每个人的画都有自己的风格，不过他还是听从了这位李晖师兄的建议，取了个“天外来客”的别名，画了幅画署上名放在书铺寄卖。 刚开始利润如李师兄所说确实不高，十两银子往上慢慢地增加，后来随着喜欢赵珏画的人越来越多，赵珏的名气也慢慢上升，画作的价格也逐步上涨。到了如今，他的一幅画在富人圈里能卖出千两银子的高价了。 不过随着他名气的上升，画作价格的上涨，他卖画的频率也逐渐减少了。毕竟敛财的名声不好听，虽然外人不知道这个“天外来客”是谁，认识他的人还是有不少知道这是他的。赵珏将这个频率定在了一年至多三幅。 上个月拿到了最后一幅画的钱赵珏就跟书铺掌柜说好了今后不卖了，他得离开了。书铺掌柜大呼可惜，这边有好多富户都喜欢他的画，就等着他下一幅作品呢！这下还不知会多么失望。这些赵珏却是管不着了。 赵珏将画全部收好放进另外一个箱子。他这些年除了卖出去的画，还有许多他自己真名署名的画，他都好好的留着了。这些画是不能卖的，他准备拿回去自己欣赏。给家里留几幅挂上，再将一些送人，其他都自己留着。 把给家里人买的一些礼物跟自己的东西给分开装好，这些也不能疏忽。这都是最近几天和江文博他们一起去商铺买的，不光他买了，其他两人也都给家里人带了礼物。或多或少，或轻或重罢了。 完了之后，赵珏四处看了看，觉得他都整理好了。 整理好行装后，赵珏准备去给老师还有几位大儒们告辞了。这几年多亏他们照顾，不管是他老师还是那些大儒，对他的帮助都颇多。现在他要走了，得好好打个招呼再走。 虽然大儒们可能不需要他去辞行，可是受他们诸多照顾，不去他良心上也过意不去。 买了点礼物上门，一一辞行过后，赵珏来到他老师书房外。 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走进去。这一切赵珏做起来行云流水，一看就是极为熟悉了。 一看他老师果然在。把礼物往案头一放，他就笔直站在案前不动了。 孙禹抬头看了一眼，把手里的笔放下。 问道：“过来了？东西都收拾好了？” “已经收拾好了。”赵珏平静地答道。 “嗯。”孙禹点头，“准备好了什么时候走？” “明天就走了。所以今天来跟老师辞行。” 孙禹听了也不意外，“行吧。一路小心。此行走水路还是陆路？” “我们几人准备走水路，更快。”这一切都是他们几个事先定好了的，届时只要按时出发即可。 一听要走水路，孙禹便多担了一份心，“水路不太平啊！近年来多有水匪作乱，你们还是得小心些。” 然而怕自家徒弟慌神，他又多说了几句：“不过也不必那么担心，朝廷已经派人来剿匪了，想来他们也蹦跶不了多久。只要出行多注意点就行。” 顿了顿，又加了句：“就怕你们倒霉，恰巧遇上了。朝廷的人也早就到了，届时两边打架，怕遭殃的是你们。” 赵珏听了，脸色顿时严肃了几分，但是也并不怎么担心。他们也都不是什么软柿子，不是谁都可以来捏一捏的。水匪来了随机应变就是。而且他们这次游学之行顺利得很，他不认为会出什么意外。 不过还是对着老师说道：“学生明白。此次归家我们会做好充足准备。老师也莫要忧心，学生几人大多会武。” “嗯。”孙禹满意地点点头。知道自己这位学生三岁就学武了之后，当时他震惊了许久，接着就是赞叹。不愧是他徒弟，是个狠人啊！武将家族子弟也就是这样了吧。 “你也不要太过轻心，注意着点还是没错的。”想着还是多说了句。 赵珏听了点头应是。他老师既怕他太过忧心，又怕他太过轻心，说来说去就是不放心他。他又能怎么办呢，只能点头哄着了呗。 第86章 贵人 师徒俩又说了几句，转而又聊到了科考上。 孙禹看着眼前的徒弟，语重心长道：“明年二月份的会试，为师对你倒是信心十足，你自己也要好生准备才是。就这么几个月了，可别出了什么意外。” 听出老师的言外之意，赵珏对此也多上了份心，道：“学生记住了。” “嗯。”知道他不是什么蠢人，孙禹也就放心了。就怕他不是折在考场上，而是折在他人的阴谋诡计上，这就太让人失望了。 “好了。没事了就告辞吧。我就不留你了。快走快走。”孙禹赶人道。 赵珏知道自家老师的脾性，也没在意，作了个揖，便准备离开了。 走到门口，听见自家师父开口道：“若能见到荀老头，替我给他问个好。好了，快走吧。” 赵珏道了声：“是。”便离开了。 赵珏知道两位夫子的恩怨，却不好怎么替他们解决这其中的疙瘩。尤其是他来了清云书院拜孙夫子为师后，他老师就给荀夫子去了封信，里头自是各种炫耀，又是各种感谢，炫耀自己得了个好徒弟，感谢对方送了他一个好徒弟。 事情后来怎么发展了赵珏并不清楚，他只知道荀夫子来信骂了他老师一顿。当时看了信后，他老师人看着挺正常的，脸上也不见生气，反而是开心。之后发生什么了他也就不知道了。 现在他老师让他给荀夫子带话，明显就是不怀好意。唉，他可真难。 来到江文博的宿舍，见他还在整理行装，赵珏也不着急，等了会儿，便和他聊起天来。 “快收拾好了吧？”赵珏问道。 “嗯。看来你是已经收拾好了。挺快的。”江文博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道。 “还行吧。东西说多也不怎么多。不过比起来之前多了两个行李箱。一箱子书籍，一箱子画作，都挺重的。” “我也是。”江文博看着他多出来的行李箱叹道：“幸亏我带了三个人，要不然行李都不知道怎么弄回去。” 赵珏笑了笑，揶揄道：“反正怎么都不需要你自己提就是了，你江公子还能少的了人给你提行李？” 江文博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那倒也是，如果少了人，就让你来给我提好了。” “噗嗤”说完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赵珏含笑道：“也可以。你想好报酬了么？” “还要报酬？就我俩的交情，你好意思？”江文博不可置信道。 “当然了，亲兄弟明算账。先谈好报酬我自然帮你办事。”说完整出一副不见钱就不办事的模样，看得江文博牙痒痒。 “行吧。赵公子那么贵，看来我江某人是请不起了。我还是自力更生吧！唉” 这一口气叹得极重，赵珏看向他，问道：“我还没开价呢，你怎么知道我贵？” 江文博两手一摊，“这不是明摆着呢吗？你能便宜才怪了。” 两眼眼珠子不停乱转，一看就知道绝对是在打什么歪主意，片刻说道：“这位‘贵’人，你能帮我收拾一下行李么？” 听完这句话，赵珏莞尔一笑，“你说得对，我是挺贵的，不是你能请得起的人。” 默默翻了个白眼，江文博不再跟他聊天了，加紧速度收拾了起来。 这时，杨明义也过来了，看着赵珏道：“你收拾完了？刚刚我听你们说什么贵不贵的，什么东西贵？” 看着杨明义一脸好奇，赵珏有点一言难尽，不过还是解释道：“没什么，就是我说我很贵而已。你觉得我贵吗？” 杨明义很疑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敷衍了一句：“贵吧。” 巧妙地转了个话题：“江兄，要不要我来帮忙收拾？” 江文博很感动，虽然他不需要，但人家至少开口了。不像某人，整得跟个大爷似的坐那儿当祖宗呢！ 摆手道：“不用，快了。坐着等会儿就行。” 赵珏招呼着杨明义过来坐下，“杨兄，坐这儿等。” 杨明义走过来，坐下和赵珏一起等着。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江文博就整理完毕了，剩下的收尾工作阿三就能完成。跟阿三说了声，他便撒手不管了。 来到桌边倒了杯茶，一口饮尽，把杯子放下，找了把椅子坐下，江文博吐了口浊气，开口道：“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 “嗯。”赵珏点点头。 三人沉默着坐在桌边喝着茶水，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对了，明天走水路，可能会不安全。我们需得注意才是。晚间睡觉要警醒。”赵珏提醒道，想了想，还是觉得得慎重，“等会儿得安排好轮流休息的章程，别一伙人全睡着了。” “我想了一下，我们一行共有九人，其中六人会武。我们就让这六人晚上轮流守夜，两人一组，守夜的人白天补眠。至于白天，只要醒着的人机灵着点就成。不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全部睡着了，还是得有人醒着才行。” “嗯。”江文博二人点头道。 “你安排好，到时候我们执行就行。白天我们会自己戒备，晚上你们多辛苦一点。”江文博道。 “行，就这样吧！” “马车怎么办？到时候一起带上船吗？”杨明义问道。 此话一出，赵珏和江文博面面相觑。他们二人都是有马车的，到时候是直接卖了回去后买新的还是直接带上船，这也是个问题。 “卖了吧。到时候直接拎着行李上船，下船后重新再买就行。”赵珏觉得还是卖了为好，省的给船加重负担，也怕不安全。 “行。”江文博说着吩咐站在一旁的阿三，“你现在驾着马车赶去租房，带着其他人把我们三辆马车都给卖了。明天我们会赶到租房与其他人会合，你跟他们说清楚。” “对了，去之前把我们收拾好的行李带过去。也省的明天提来提去麻烦。” 阿三恭敬道：“是，少爷。那我在前门等着几位公子。”说着便提了几个行李出门赶车去了。 赵珏和杨明义连忙把行李都搬了出来，江文博也把剩下的几个提了出来。来回几趟，终于把行李全部搬出来了。一行人又把行李全部提到前门送至马车上，几个来回，终于搬运完毕。 看着马车慢慢走远，赵珏舒了口气。 “终于整完了。”不禁感慨道。 “是啊！”江文博转身往回走，忽而想起了什么，面向赵珏问道：“你有没有跟孙夫子打好招呼？这都要走了。” “来之前就已经跟老师辞过行了，连那几位老师也都说过了。”赵珏说着指了指东边的方向。 江文博闻言也是啧啧了两声。说起这事儿，他就服赵珏这个人。谁都不敢做的事儿，他还真就做了，还不要脸不要皮的。当初他在那些大儒门外当门神的时候有多少人看热闹，后来他进门了就有多少人对他羡慕嫉妒恨。 不过也没人会效仿，因为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人做过，只是都失败了而已。只能说赵珏有一位好老师，但是也是因为他敢去做，孙夫子才会去帮他，大儒们才会答应指点他。若不然孙夫子也不会等他吃了好久的闭门羹之后才出门了。 第87章 命案 因为赵珏，他和杨明义也得了好些好处。他的那些藏书抄回来他们也都看了的，也全部抄了一份。对此，他们二人心头只有感激，再也说不出其他。 有时候他二人在一起时也会感慨，不愧是赵珏。幸亏当初跟着他出来了，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的造化。大儒的藏书可不是那么好得的，他不仅得到了，还分享给了他们，不可谓不仗义。有匪君子，不外如是。 “不愧是你。小生佩服。”江文博作妖道，顺便作了个揖。 杨明义在一旁偷笑，而赵珏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三个人吵着闹着，之后各自回了宿舍。 第二日，几人按照准备好的行程赶到了租房，找到房东将房子退了之后，一行人提着行李赶至了码头坐船。 此行走水路，几人谨慎了不少。上船后，一行人便各自回了房。他们一共有五间房，两人一间。他们的房间都是挨着的，只要叫一声其他人就能马上赶到，倒是不怕出什么问题对方会不知道。 而且他们一行人安排了轮值表，随时可以换班。两人一组，就在门外溜达，白天黑夜随时轮换。累了就换人来，保证随时有人在盯着。尽量让会武的人白天休息，晚上出来盯梢。 一般白天都没有什么事情，他们就在一起聊聊天，下下棋。困了的人补觉，不困的人就自己找乐子。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本来赵珏还以为自己会晕船，没想到这么一路来他倒是没有这个症状，林师父却在上船不久后就吐了个昏天又暗地，平时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就这么蔫了吧唧的，看着好不可怜。 这几年林师父跟着他也是受苦了。他出来书院的时候少，更多的时间都是赵全他们几个带着他玩。临近几个府城都被他们逛遍了，太远了他们也不愿意去，所以几个人只能在那么个小院里找找乐子。 等到赵珏他们有空来小院的时候，会跟他们聊聊天，然后再一起去酒楼吃顿饭，其他的也做不到什么了。 其他人倒是没什么，不用做什么他们乐得逍遥。只是他林师父却肉眼可见的蔫巴了。还是后来他休息了一阵，亲自带着他去了一趟广成府云县底下的流云村。 这里是他老师曾经待过的地方，甚至他还有房子留在这儿。他当年采景路过这儿，在这儿买了村民的旧屋住了段时间。据他老师说这里民风淳朴，非常适合居住，赵珏就带着他林师父来了。 房子简陋，赵珏他们打扫了一番就住了进去。当天村长就上门拜访了，赵珏招待了他并说明了要在这儿住一段时间的事情，就这样他带着林平在那儿住了下来。 流云村背靠山，赵珏带着林平进了山放肆玩了几天。眼看着林平的状态越来越好，赵珏也就准备告辞了。临行前他和流云村村长打好招呼，又让赵全在这儿陪着林平，他自己就回书院了。 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林平都会带着赵珏来一趟流云村小住。他也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只是赵珏老觉得亏待了他，也许当初就该拒绝他同行，省的要受这份罪。 看着眼前吐的可怜兮兮的林平，赵珏不止一次的想，当初就不该心软让他跟来，真是受老大的罪了。 看着林平实在可怜，赵珏跑去问船上的人怎么治晕船，他们都是常年跑船的，应当有办法。从他们手里弄了点生姜过来，让他师父含了一片，又让他好好坐在床上靠着休息。现在应当会好些了吧。 “师父，您好点了吗？”赵珏心疼地看着林平问道。 “还行，已经好多了。”林平笑着说道，只是他现在很虚弱，倒是还不如不笑。 “嗯，那您好好休息，外面的事儿有我们呢！您别操心了。”赵珏叮嘱道。怕他不好好休息，想着外边儿的事儿，赵珏便多提了一句。 “好。”林平知道赵珏的心思，也没逞强，答应了他。 “嗯。那我先出去了。”说着便带上门离开了。 走到隔壁那间房，进去，江文博和杨明义都在。 “你林师父怎么样了？还严重不？”江文博问道。 “已经好多了。休息着就行。外边的事儿就不让他管了。”赵珏回道。 “行，我们自己管着就差不多了。”江文博满不在意道：“其实我觉得没那个必要，你看我们此次游学之行，走了这么远，不是也没发生什么事吗？水路应当和陆路差不多吧？” 赵珏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可又不得不说：“你可长点心吧。会不会出意外是一回事儿，自己防不防范又是另一回事儿了。你在这儿光想着自己没出什么事儿，怎么不想想万一真出事儿了呢？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反正又亏不了什么。” “得了，我知道了。”江文博被赵珏这么一说，也知道自己有点想当然了。出门在外时刻保持警惕是好的，他也应该这么做。 “我们有空出去外面看看，到处走走。就当看看景了，也可以注意一下这船上是否有异常。做这些也花不了多少功夫。”赵珏接着道。 “嗯，到时候一起去外面走走，我们一起去。”杨明义也附和道。 江文博虽然心里觉得他们太过谨慎，但也不敢说出来，只能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就这么过了几天，他们上船的第九日，船上出命案了，搞得船上众人人心惶惶。 一大早，船上的人就被一声尖叫声惊醒。赵珏也不例外，连忙从床上翻起，整理好衣衫便出了房门。他们在外都是和衣而卧的，所以速度很快，赵珏他们便赶到了案发现场。 死的是位中年男人，被凶手不断刺中腹部后流血身亡。凶器暂时没找到，不过看伤口大小应当是匕首。发现死者的是他妻子花娘。 据花娘所说，死者一晚上没回房间，早上她出来寻，就发现人已经死去多时了。她发现尸体时并未看见凶手，想来一晚上过去，凶手早已经逃了。 花娘哭得凄惨，船上的人看了无不动容。而且他们心里也不免有些害怕，不知道是什么人作案，后面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死人。晚上船并没有靠岸，凶手应当还在船上，就是现场的某个人也说不定。 船长很焦虑，船上出了命案，他们难辞其咎。不仅要报案，还要配合找出凶手，否则他们这船人将不得安宁。可是当船长提出靠岸停船报案的时候，花娘却开口阻止了。 “船长，还是尽快开船回南阳吧。我们夫妻二人此行就是为了回南阳祭祖，顺便与亲人团聚。可是现在我夫君人没了，可不能让亲人们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着啊！” 花娘说的凄惨，其他人也帮着说话，“是啊！船长，若是报案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现在的天气还是很热的，届时怕是这位兄弟的亲人都只能见到他腐烂的尸首了。” “对呀！船长还是听这位夫人的吧。” “这位夫人说的对，可不能这样做。” …… 第88章 命案再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无不是在劝船长继续行船，当然更多的人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大家都不愿意为了这件事误了自己的事情。不管这人怎么死的，只要不殃及自身即可。 船长最后还是决定继续行船了，大势所趋，他也没办法。至于被找麻烦，这么多人作证是这妇人自己不报案，他倒是不惧。 赵珏几人在看完事情的全程后回了房间。 此时，一行人都聚在一个房间里，林平也不例外。 赵珏轻敲了几下桌子，看向众人道：“这事儿你们怎么看？” “有蹊跷。”江文博率先道。 “对，那妇人有些不对劲儿。”杨明义也开口道。 “她并不是真的伤心，虽然在哭，但是我看到的是她看向死者的冷漠。”余宏道。 “嗯。我觉得她可能跟死者不是真的夫妻。若是真的，两个人的感情怕是也早就出了问题。”赵全破天荒的开口了。 阿三看着他家少爷道：“为什么她不同意报官呢？很明显她有问题。” “我在想，她为什么要到早上了才出来寻人，昨晚上她干什么去了？”林平疑惑道。 其他人都点头表示赞同，显然都怀疑上了这个妇人。 赵珏道：“不管事情如何，我们先静观其变。晚间巡视要注意了，千万不能让人威胁到我们的安全。” 说到这里，他看向昨晚负责巡视的阿四和阿五两人，刚刚两人都没说话，按道理来说昨晚船上若有什么动静，最先发现的应当是他们才是。 “阿四、阿五，昨晚你们俩听到什么动静没有？或者说看到了什么没有？”赵珏问道。 阿四从刚刚赵珏看过来的时候就知道要被问一遭了，他又仔细回想了一遍昨晚的状况，答道：“没有。事发地虽然离我们这儿并不怎么远，但是我们为了安全，从不离开这门口超过一米的距离。而且死者昨晚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并没有听到动静。” 阿五也开口道：“我也一样。昨晚上我确定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所以我猜死者要么死前被封了口，要么就是不是死于今早发现的那个地方，而是被人杀了弄过去的。只是凶手行事谨慎，并没有让我们这边听到任何声音。” “诶，听你们这么说，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江文博这话一出，众人都看向他，他接着道：“会不会是我们这儿天天有人守着，早被凶手注意到了。因为凶手有了防范，所以我们这儿才会听不到动静的。” “也对。”杨明义点头表示同意，只是有个地方他不是很理解，“那凶手为什么要把尸体放在离我们住处不远的地方？是警惕，还是栽赃，亦或是震慑？”说完他看向赵珏，希望他能给他解惑。 赵珏思忖良久，开口道：“是震慑，也是让我们别多管闲事的意思。说明我们引起对方的警觉了。” “要说栽赃的话，对方是不敢的。我们这么一群人，怎么看都不是好招惹的对象。若要栽赃，前头那么多人都可以，不必非来招惹我们。而且对方也并无把握可以把我们摁死，别到时候栽赃不成反惹得一身骚。”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江文博急忙道。 “还是那样，静观其变。这几天多注意一下外头的风向。另外从此刻开始，在门口巡查的人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离开我们房门口半步。我们这一群人很有可能被盯上了。”赵珏冷静道。 还没等其他人说话，江文博问道：“你之前不是说他们不敢的吗？怎么现在又说我们被盯上了？” 赵珏解释道：“他们是不敢，也只是因为我们不明底细。难保不会有人胆大包天，突然对我们出手。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他们盯上我们的可能性很大。哪怕是为了防止我们坏事，他们都会死盯住我们这群人不放。” “所以这段时间大家辛苦点。”想了想，赵珏对着余宏道：“膳食方面也要多注意，以后你不要在门口轮班了，专门去厨房盯着我们的食物，别让人动了手脚。” 看着众人，无奈道：“我们现在也只有入口的东西是外头来的，容易被人动手脚了。最好是自己做。” “那我一会儿跟船上的管事交代一声，以后让我们自己准备膳食就成。他们只要供给食材，钱还是照给。食材的话我一定会事先检查清楚，不会被人动了手脚。”余宏立马表态。这事儿他来办，厨房这事儿他熟，一定办的妥妥帖帖，绝不让歹人有可乘之机。 “嗯。”赵珏点头。此事也只有余宏去办他才放心。 事情都交代好了，众人也各自回房了。门外的人已经就位，随时盯着外头的动静。 赵珏三人在里面大眼瞪小眼。 江文博也是万万没想到，水匪没遇上，却遇到了杀人凶手。而且这一看就是团伙作案，这样的案子明显不可能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唉，真是作孽啊！ “我去睡觉了，今晚上我盯梢。”半晌，赵珏起身，对着二人说道。 “嗯，去吧。”江文博也知道，这段时间怕是要辛苦他们几位了。他们几人不会武倒是还好，晚上睡够了，白天看着也不是很累。倒是值夜班的几个人，昼夜颠倒便罢了，现在还来这么一出，怕是更加辛苦了。 赵珏这一睡，直接睡到了晚上。吃完饭后，他便和赵全二人守在门口。 凶手昨晚才作案，今天晚上倒是毫无动静。不过赵珏也没有放松警惕，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接下来的十几天也是风平浪静。就在几人觉得凶手不会再动手了之后，命案再次发生了。 这次死的人是船上的大管事。身重数刀，且死前惨遭折磨，死相极惨。 跟之前不一样，这次死的是他船上的管事，船长不可能和上次那样毫无作为，他准备去报官。将船停靠在广宁府后，船长就去府衙报官了。当天，他们这些船上的人也不被允许自由出入了，尽数被软禁在了这艘船上。 很快就有衙役来问话了。衙役手段不会很温和，因为所有在船上的人都有可能是杀人凶手。对于他们来说，找到凶手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他们都不会管。 赵珏他们都聚在房间里。他们只是被软禁在船上，并未限制在船上的自由。 此刻几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他们都没有料到凶手竟然再次作案了，这次死的还是船上的大管事。 看管事死前所遭受的折磨来看，对方是在软刀子磨人，像是在逼供，肯定是想从管事口里知道些什么。 可是一个管事能知道些什么？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赵珏脸上有点不好看。 第89章 花娘 看着众人，赵珏肃了神色，开口道：“这次管事出事，对方很有可能是冲我们来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船上其他人，不过是我们的可能性非常大。” “他们对管事逼供，能逼出来的最多就是在这船上的人的信息而已。而他们逼问这些信息最大的可能便是在寻找下一个出手目标。而他们的目标，极有可能就是我们。” “目前只有我们这一波人是完全不知道底细。其他人无论底细是真是假，但都往外透露了些许，就我们，在这船上自己过自己的，从来没有理会过旁人。” 这般想着，他脸色越发难看。搞不好管事就是因为这伙人想要知道他们的信息才被绑了。之后严刑逼供，杀人灭口。他们应当是想要动手了，事先做好准备，查清他们的底细。 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把这个管事给杀了？现在事情闹到这个份上，绝不是幕后之人想要看到的。赵珏猜想对方若是知道杀了个管事会闹到报官这一地步，绝对不会选择杀人的。现在到了这地步，最急的怕就是那伙人了。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船上某个房间，一个身材壮硕，皮肤黝黑的男人黑着脸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几个人。 男人浓眉大眼，独特的鹰钩鼻和一条横亘在脸颊上的狭长伤疤使得整个人多了几分不好惹的形象。 他们一伙六个人，各个都是穷凶极恶之人。之前是这一带有名的水匪，领头的叫黑熊，人称“黑老大”，是他们这伙人的头头。 因为朝廷派了兵来剿匪，他们这群人本来还看不上这群朝廷派来的狗，没想到从这些兵里出来个文质彬彬的男人。男人虽然看着文弱，却领着那群兵崽子把他们的人都给剿了个干净。 本来他们这些逃出来了的人还想着找那个男人报仇的，反正那男人看着身形单薄的很，应该很好杀。可没想到把人消耗到最后只剩他们六人了，那人的汗毛都没掉一根。 而且听他们那些派出去的人说，他们刺杀的对象是当朝七皇子。皇帝的儿子，谁还敢再去刺杀，最后他们只得放弃，现在就像是阴沟里的臭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的好不狼狈。没有钱了就只能出来抢，出来骗。 这次本来是盯上了先前死的那位中年男人。花娘，他们当中唯一的女性亲自去引诱了他，跟了他一段时间，最后他们一伙人跟着他上了这条船。 本来是想干掉那个人就收手的，等着船靠岸。可是他们看上了船上另外的大鱼，也就是赵珏他们这伙人。实在是这群人太让人垂涎了，偏偏又看着不好惹的样子。他们太警觉，本来是不想惹他们的，可是最后还是抵挡不住诱惑想动手了。 他们观察过一阵子，这群人里头有练家子，每天还让人在外盯梢。不过里面也有文弱书生。是的，他们一看就知道这里面那几个领头的是书生。也是因为如此他们才决定干这一票。之前把尸体扔在他们那边不是也没出什么事吗？书生就是怕事。 看他们的日常吃穿用度，这绝对是条大鱼。至于干掉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们却是不怕的。反正干了这票他们就离开这儿，到时候谁还认识谁呢！ 他们都准备动手了，把管事也绑来了。逼供之后也确认了那就是几个文弱书生带着小厮、书童上路而已。他们是在广成府上的船，听说广成府有个书院很有名，想来应当是从书院出来的学子了。 不过他们并不在乎，知道底细了就更好动手了。 可没想到的是虎头这个蠢货竟然将想要往外逃的管事给误杀了。都说了让他不要杀，不要杀，那个蠢货竟然还是把人给杀了。杀就杀了，那他们就早点动手呗。那你也得把尸体先藏好吧，可他愚蠢到把尸体大大方方给扔出去了。 这是猪脑子吧。现在好了，打草惊蛇了。还惊动了官府，现在他们想的应该是怎么逃，而不是怎么钓大鱼了。 看着中间那个缩着脑袋的胖子，黑老大气的要死，终于忍不住一脚踹了出去。 这一脚踹的极重，胖子捂着被踹中的地方，嘴里吐出一大口血。其他人看着都不忍地偏过了头。 那边黑老大却怒气不止。 “你说你这个蠢货，什么时候才能把事情给办明白了。说了多少遍，不要杀，不要杀，你是失忆了吗？” “还有，是谁让你把尸体扔出去的？不知道会打草惊蛇吗？你看看，现在事情闹成了这个地步，怎么洗清我们身上的嫌疑都是个难题。” “你说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紧急，他都巴不得直接将这个蠢货给弄死。怎么之前官府围剿的时候没把这人给弄死，竟还好好地活到了现在呢？要不是那位七皇子是不可能被买通的，他还以为这胖子贿赂了人家放他一马呢！ 这时，花娘开口了：“我们还是尽快洗清嫌疑的好，要不然就出不去了。” 黑老大看着花娘，对于这个手下他是极满意的，面色柔了几分，道：“你说说看，你有什么好办法？” 花娘道：“好办法倒是真有一个，为今之计，只能祸水东引了。” 黑老大眉头微皱，问道：“怎么个引法？” 花娘得意一笑，道：“之前那伙人倒是可以拿来当替罪羔羊使。” 若是赵珏在这儿，一定得赞叹一句最毒妇人心了。 黑老大疑惑：“怎么会？他们怎么可能会乖乖地当我们的替罪羔羊？” 花娘轻嗤了一声，“不过是一群不经事的毛头小子而已，我观那几位书生年纪都不大，且书生向来愚钝、迂腐，成不了什么事。到时候还不是我这个苦主怎么说就怎么说。我要说是他们杀得，他们也百口莫辩不是吗？” 得意地看着众人，花娘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极好。反正当时尸体就在离他们住处不远的地方，她再捏造点证词出来，不怕摁不死他们。 “不错。我都忘了，你可是苦主，自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而且只要摁死了那个人是他们杀的，这个管事的死也可以顺势栽在他们头上。就这么办了。” 黑老大很高兴，事情能解决了就好了。这次出门不太顺利，搞得他头都大了。 “可是那群人不像是会让我们摆布的样子。”旁边一个精瘦男子说道：“我之前见过一次他们领头的那个书生，他不一般。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好惹。” “那你说该怎么办？陶哥，我们现在别无选择。”花娘开口反驳道。她不认为一个书生能有多厉害，现在的主动权在她手里，他还不是得栽在她手里。 “可是……”陶哥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黑老大给打断了。 “好了。”怕两个人吵起来，黑老大连忙打断道：“事情就按花娘说的办，我们也别争论了。” 花娘一脸得意，陶哥也不说什么了，反正他说的话他们也不听。只是他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浓。 第90章 结案 赵珏那头，他看着众人道：“不知道那伙人为什么会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但他们现在肯定想着怎么脱身。就是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了。” “船都被官兵围了，他们能做什么？”江文博对此不甚在意，他觉得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了。现在别不是已经在起内讧了。 “可做的事情多了去了。”赵珏满含深意地看了江文博一眼，“比如栽赃，比如嫁祸。” “你现在应该想想，既然他们要想办法脱身，那么他们会把这些事情栽赃到谁的头上呢？”赵珏盯着江文博问道。 直盯得他头皮发麻了，他才将目光移开。 江文博松了口气，这样的赵珏有点可怕。 “你觉得他们会栽赃给谁？”喝了口茶水压惊，江文博问道。 赵珏只是看着他不说话。江文博心里生出个不好的预感，“不会是我们吧？” 赵珏见他终于想明白了，欣慰的点点头。 其他人听了这个可能，都面色凝重。显然这是他们预料不到的。 “为什么会是我们呢？”江文博表示不解。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不是我们？我们里面武者众多，有能力杀人。事发地还离我们住处不远，我们有那个条件杀人不被发现。唯一缺了个动机，我们没有杀人动机。可是万一他们有证人，那我们百口莫辩。还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赵珏抿了一口水，将这些可能一一道来。 “证人？你是说之前那个花娘，她会来作证？”江文博瞳孔微张，看着赵珏满脸惊恐。 “嗯。极有可能。若是想摆脱嫌疑只有找到替罪羊。而我们现在是他们最好的选择。若是这位花娘站在他们那头，或者她本身就是他们的人，你想想，她说我们杀了她丈夫，我们该怎么辩驳？”赵珏认真思索起这个可能。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江文博感到不可思议。 “是有可能的。现在他们狗急跳墙了，非常有可能这样做。”杨明义道。 “我们现在不仅要面对的是他们有可能的栽赃陷害，还要保证他们在这船上插翅难飞。这么恶毒的一群人，还是不能让他们逃了，否则后患无穷。” 赵珏想了想，就怕那群人跳海逃生，便对着余宏道：“你注意一下，若是他们出现了，锁定了人选后别让他们逃了。其他人也是一样，主要是防止他们跳海。” “现在，我们就等着看吧。不过，也别太担心，我们是举人，就算被栽赃，没有确凿的杀人证据他们也对我们做不了什么。本身我们也没有理由杀人不是吗？” 众人神色稍定。 不一会儿，衙役进来了，对着他们进行了一番盘问。主要是进行身份上的审查，当赵珏他们拿出自己的举人文书出来的时候，衙役看着他们都说不出话来了。 没想到这条船上竟然还有三名举人老爷。这般想着，对着三人恭敬了几分。例行问了几句，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看见什么了没有？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吗？ 赵珏他们一一回答了。只是提起最后一个问题，赵珏的脸色却变得格外严肃。 看着衙役，他说出了自己观察到的情况：“我们觉得这是一伙人干的，极有可能是谋财害命。头一个人死的时候，他们还故意将尸体扔在了离我们住处不远的地方，甚至没让我们在外头盯梢的人察觉到。” “最奇怪的是那个死者所谓的妻子，她阻止了船长报官。我觉得她可能跟那伙人有关，或者她就是其中一个行凶者。” “后头那一个管事死亡，我这边怀疑是他们又看上了船上的其他客人，绑了管事询问情况，结果将人误杀了。” “据我推测，这群人极有可能是劫匪，他们为财。你们可以往这个方向去查。重点还是在那个花娘以及她同行的人身上。” 衙役听赵珏这么说，心头定了几分，不愧是举人老爷，分析得很有道理。刚准备去调查一下这个花娘的时候，他的领头上司方进过来了，只是面色不怎么好。 “抓人。”方进吩咐道。 “等等，大人，怎么会抓这几位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位徐姓衙役徐勇拦住了抓人的衙役，对着方进道。 “有证人证明是这几位杀了人，先把人给带走。”说着就要把人抓了。 赵珏却不慌不忙，对着方进问道：“这位大人，请问我们杀人的动机是什么？总不可能看见人就想杀吧？证人有没有告诉你原因？” 方进觉得这人有点不可理喻，正要将人直接抓了的时候，徐勇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的面色微顿，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倒是没再喊抓人了。 “抱歉，让几位举人老爷受惊了。是我们搞错了。”徐勇看出了方进脸上的尴尬，连忙解围道。 说着又将之前赵珏对他说的跟方进说了一遍。方进这才知道他极有可能被人骗了。事实上，若这伙人不是举人老爷，他听到他们一伙人人多势众，当中甚至还有武夫，绝对会把他们抓回大牢当刑犯审。 “先去那边抓人。”说着，方进脸色不好的走了。 赵珏让人跟着，必要时候帮一把，绝对不能让人逃了。 过了好一会儿，余宏他们才回来。 “公子，都被抓了，一行共有六人。那个花娘也在列。现在全被抓了，正要带回衙门审讯呢！”余宏回禀道，“之前事发，还真想往海里跳呢，若不是我们几个人事先有准备，还真被他们逃了也说不定。” “那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江文博提议道。 赵珏想了想，点头道：“去吧，刚好看看这都是群什么人。” 府衙大堂前，许多百姓都在看着这场官司。 这群歹徒都是穷凶极恶之人，一开始怎么都不说话，还是几轮刑讯之后，终于有人抗不过便招了。 还是那个胖子，顶着黑老大要杀人的目光将他们的计划和盘托出了。直到现在，众人才知道这几位竟是在逃的水匪，若不是他们要加害这几位少年举人，可能也不会被抓到了。竟然还歹毒的想将罪名扣在举人老爷头上，你们怎么不上天呢？ 黑老大也很忧伤，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几位竟是举人老爷。原谅他没读过书，见识也不多，看见这几个人这么年轻，他以为顶天了是秀才的。可是他没想过，即使是秀才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案子了结了，赵珏他们便离开了。船也继续出发了。 因为知道了水匪已除，他们接下来的路程便少了那么多的小心。取消了每天的轮流盯梢，只是日常多加注意而已。 船继续向前走了一个多月，他们回到了南阳府城。在码头下了船后，几人赶紧的去车马行买了马车，回到了赵珏的小院。 第91章 游学归家 在小院住了一晚后，赵珏便准备快马加鞭的回家去了。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初十了，离会试考试只有两个多月了。他们还得预留出足够的时间赶往京城，留给他们在家的时间不足一月。 和江文博告别后，他们一行人连忙往家赶。 快马加鞭两日后，他们到了镇上，赵珏让余宏驾车把杨明义送回家。在杨家匆匆告别后，余宏便驾着车往村里赶。 离家已经快三年了，近三年的时间没有见过家人，顷刻之间，如海的思念翻涌而来。想起临行前家人的不舍，赵珏有些泪目。 快到村口的时候，赵珏看向他林师父道：“师父，您今天留在我家吃饭吧？” 林平看着赵珏，当初的小孩儿早已经长大了，他已经不再需要他操心了。此行说实话，都是这孩子在照顾他，而他自己却无用的很。他给他添了那么多麻烦，这孩子也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他一句。 现在他都要回家了，还是在家和家里人团聚吧，他就不打扰了。 “不用，我先回去了。都三年没回家了，我得回去看看。”林平拒绝道。 “可是师父，您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今天您吃什么？晚会儿我让赵全他们去帮你收拾房子，你先在我家吃饭，行吗？”赵珏想到林师父那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他就不放心。 看林师父还在犹豫，赵珏撒娇道：“师父，您就去我家吧。” “好。”林平最终还是答应了他。毕竟他家里现在的确不方便。 不一会儿，便看到了村口的位置。赵珏的解元牌坊还立在那里，高大且威严。马车驶入村内。 好多村里人都看见了马车的到来，也见到了余宏，就都知道他们村的解元老爷回来了。 这些年解元老爷虽然不在村内，但是他们都记着他的好。别的不说，就这些年记在他名下的田地就让他们受益不小。还有他解元老爷的名头，让他们身在这个村都颇感光荣。 “解元老爷回来了。哦，解元老爷回来咯。”小孩子都飞奔而去，奔走相告。 路上的乡亲也都跟赵珏打着招呼。 “解元老爷这是从外面回来了？近三年了吧？”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哇。” “这次回来还走吗？” …… 赵珏一个个耐心的回应着，并没有不耐烦。 等到差不多了，赵珏便告辞了：“抱歉，我离家已久，想早点回去看看，还请各位乡邻多担待一二。” “好，快让开让解元老爷回去。” “大家都让开。” 赵珏见状，连忙感谢。而余宏便立马驾着马车往家里方向赶了。 离家越近，赵珏就越激动。 到了家门口，赵珏率先下了车。其他人在后头收拾行李，余宏还要把马车停好。 家里人早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赵珏走上前去唤人：“爷爷，奶奶，爹，娘，二叔，三叔，二婶，三婶。” “玉姐儿，芳姐儿，芸姐儿，明轩。” “我回来了。” 赵奶奶眼眶含泪：“好啊！好啊！我大孙子终于回来了。都三年了，奶奶真的好想你啊！” “平安啊！娘的平安终于回来了。”杨氏早已经泪流满面了。 赵珏心里也不好受。 和家里人都打好招呼，说了几句，大家就进门去了。 一进门，把门关上，赵珏就面对着爷奶和爹娘跪下了。 “爷，奶，爹，娘，不孝孙、不孝儿先给你们磕头了。” 连续磕了三个头，赵珏才停下。 “这些年，作为长孙，我没有在爷奶面前尽孝；作为长子，也没有尽到身为儿子的责任。作为长兄，甚至没有做到教养弟妹的义务。这些都是我的不是，先在这里给诸位长辈赔罪了。” “这些年，因为读书，让很多应该是我该承担的责任都含糊掉了，这都是我的过错。在这儿，我不仅要赔罪，还要感谢。感谢诸位长辈的理解和包容。” “还要多谢二叔二婶，三叔和三婶了，这么些年，我不在家的日子，爷奶还有爹娘都多亏了你们的照顾。多谢。”又是一拜。 赵二叔和赵三叔连忙过来扶人。 “说什么傻话呢！你爷奶也是我们的爹娘，你爹娘也是我们的亲兄弟，亲嫂子。照顾他们不是应该的吗？”赵二叔嗔怒道。 赵三叔也不开心：“就是就是。这么好的日子整这些做什么？” “好了，大家都别说了，让平安歇歇。平安呐，你先坐下，一路赶回来辛苦了吧？”赵爷爷看着赵珏一脸心疼，看他孙子的脸似乎清减了不少，身形都好像单薄了些。 “爷爷，我不累。”赵珏含笑道。 “嗯。”赵爷爷点点头，看向旁边的老婆子，道：“快去给平安他们几个做饭，他们一路赶回来怕是都累了。” 说着看向赵老大：“给你儿子烧水洗个澡，最起码能舒服点。” 赵老大连忙应是，起身烧水去了。 赵奶奶把眼泪擦干，看着赵珏一脸宠溺道：“好。平安呐，等着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随后便吩咐几个儿媳妇一起来给她打下手，她要做顿好的给她大孙子吃。 不知道今天她孙子会回来，所以家里的菜不够。连忙让老三去买回来，他腿脚快，不耽误事儿。 而堂屋里，其他人坐在一起听着赵全他们讲他们在游学过程中的见闻。赵全讲的开心，众人听着也开心。 “林贤侄怎么也跟着平安出去了？”赵爷爷问道。不是他今天跟着回来，他还真没怎么注意这林家小子也跟着出去了。三年都没在村里出现，他们竟然都没有注意。 “赵叔，我是自己待在家里无聊，便跟着平安出去走一走的。倒是给他添麻烦了。”林平赶在赵珏前头回道。 赵爷爷听了摆手道：“不妨事儿，怎么说你都是他的师父，他照顾你是应该的，应该的。” 赵奶奶怕赵珏会饿，所以饭菜做的很快。 等饭菜做好上桌后，一家人便坐上桌吃饭了。除了在私塾上学的赵琰、赵阳还有赵明诚。 “平安多吃点肉，还有林贤侄，都多吃点。出门在外总归比不得家里，都饿瘦了。”赵爷爷开口道。 “好的，爷爷。” 一顿丰盛的饭吃完，赵珏洗完澡就准备睡觉去了。 林师父要回家，赵珏便让余宏二人帮他去收拾房子。 等到余宏他们回来了的时候，赵珏早已经睡着了。 这一觉，赵珏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睡了差不多一天，精神终于养回来了，也有精力跟家里人聊聊天了。 这天饭后，赵珏就跟爷爷他们聊起家长里短了。 他堂哥赵彦霖已经考上了举人，第二十一名，对于他来说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不过这事他堂哥早就在信中跟他说过了，赵珏并不意外。 家里最大的变化就是孩子都慢慢长大了。家里的两个姑娘要说亲了。 这事儿之前在信里跟赵珏提过一句，现在却是要跟他仔细的聊聊了。 第92章 妹妹婚事 “你两位妹妹的婚事你是怎么想的？”赵爷爷看着赵珏问道。这是他最出息的孙子，他想让他也能帮衬帮衬家里。不需要帮多少，就这样的婚嫁之事上多操点心就成。 “我是这样想的，年后我考进士，她们也就差不多十六了。若是她们不介意，可以在那之后说亲。到时候可选择的人选估计也不会少。若是现在就要说亲也无妨。我现在能在家待半个多月，在这半个多月里我会将男方家庭查清楚，你们只要把人选报给我就行。” 有半个月的调查时间，想来是足够了。他会把这一切事宜办好再离开。若是想等他考完进士再说亲也是可以的，他也支持。现在就看两位妹妹怎么选了。 赵珏对两位妹妹也是真心疼爱的，所以也不隐瞒她们。把她们叫来跟前把刚刚自己跟爷爷说的话又说了一遍，让她们自己做决定。 赵玉是赵珏的亲妹妹，提亲的人更不会少。当然，他对两位妹妹自是一样的，到时候不会说是会亏了谁。 两姐妹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已经做好了决定。 “爷爷，哥哥，我们想再等等。”赵玉说道。 旁边的赵芳也点头表示同意。显然两姐妹已经商量好了。 赵珏看着俩姐妹，严肃地道：“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两姐妹异口同声道。 赵珏明白了她们的意思，这事儿也就告一段落了。不过，有些话他还是想说清楚。 看着赵玉，赵珏肃声道：“玉姐儿，你是我嫡亲的妹妹，将来是可以跟我一起出去外边生活的。当然，前提是你没有出嫁。所以，哥哥想问问你，你是想嫁在这边，还是跟着哥哥走，到外边出嫁？” “嫁在这边，就只能待在这边了，但是凭哥哥的本事，可以让你在这边过上足够美满富足的生活，没人敢欺负你。这是哥哥可以跟你保证的。” “若是跟哥哥走，嫁在外边，那不确定性太多了。首先你可能嫁的更好，但也有可能更差，甚至哥哥不能保证婚姻生活一定会让你满意。” “你自己要想清楚，趁着这里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好好想想。” 转向赵芳，道：“芳姐儿，作为大哥，你出嫁，大哥会给你跟玉姐儿一样的嫁妆，这点，你不用担心，大哥不会亏了你们当中任何一个。嫁人这件事情，你自己想清楚，有什么要求可以跟大哥说。若是大哥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做到。” “就像我给玉姐儿的两个选择，你也可以想想，自己怎么选？大哥不会厚此薄彼。若你想嫁在外边，大哥也可以帮你，只是结局如何，都得自己担。这点跟玉姐儿都是一样的。” 看着两位妹妹稚嫩的脸，他还是多说了句：“大哥日后是要走仕途的，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虽然大哥当官之后，你们也许会想嫁给当官的当官太太，但是说实话，很难成就算了，就算能成，大哥也不一定能庇护的了你们。若是在这边倒是可以平淡安康的过一生。你们自己想想清楚，什么样的生活是你们想要的。” 说完便让她们走了。 “爷爷，也不知道我这样对她们是好是坏？”赵珏有些迷茫，他不确定自己所做的是不是对两位妹妹有好处的。 “怎么说呢，如果是爷爷，爷爷会想把她们嫁在本地。在这儿虽然生活平淡了些，最起码衣食无忧，富贵安康。这些你应当是能给她们保证的。但若是她们自己心大，非要往外闯，那也没办法。你只要将自己该做的都做了，怎么都怨不到你头上。” “其实爷爷都知道。你就是怕几位妹妹到时候生活不如意，回来怨你，怪你。其实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刚刚爷爷也在这儿，听见你把一切都跟她们分析清楚了。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那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与你已经没甚干系了。” “你也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的身上，不是自己的责任不要去揽。就像芳姐儿，没必要备一样的嫁妆，亲疏有别。到时候你让玉姐儿怎么想？更何况你还应允她和玉姐儿一样的婚姻选择权了。” “芳姐儿那不是你嫡亲妹妹，即使说亲，总是要比玉姐儿差一筹的，除非现在她兄弟能起来。可她兄弟现在还小，外人之所以看中你的几个妹妹，都是因为你。那么玉姐儿在他们眼里就势必比其他姐儿高一等。你现在这么应承了，万一到时候做不到，或是结局不甚圆满，到时候恐怕还真能落埋怨。” “嗯。这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了。”赵珏懊恼道。 若是真把芳姐儿的婚嫁大事揽在身上，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后果。美满便罢，反之就怕一顿埋怨都是轻的。 “就这样吧，我也没办法了。作为长兄，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只能尽力给她们美满的婚姻生活了。”赵珏无奈道。 “嗯。这样就很好了，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赵爷爷看出赵珏心情不佳，劝解道。 说完两位妹妹的婚嫁问题，他们谈论起了其他事情。 赵珏的弟弟赵琰已经十一了，这些年在私塾认真读书，周夫子已经打算让他过两年去参加县试了。赵阳比赵琰小两岁，人也没定性，学的没有那么好，现在要参加科考确实勉强了。明诚也在今年入学了。现在的明诚还是和以前一样胖，看起来非常的可喜。 赵家年轻一辈的孩子也就只剩明轩年龄不到，还没有入学了，其他的都进了私塾。虽然可能达不到赵珏这样的程度，但是改换门庭也指日可待了。 家里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上发展，赵珏看着很欣慰。 “爷爷，彦霖堂哥回来了没有？”赵珏想起赵彦霖。 这几年他们通过信，但终究是没见过面的，挺想他的。这些年他们一直以书信的方式交流日常生活以及学习心得。赵珏抄好了的书，有时间也会给赵彦霖抄一份寄回去。对他也算是有心了。 “早回来了。就等着你呢！之前那小子来看我时就说要和你一起去京城赶考。他这些年学院放假回来了也经常过来看我，是个很好的孩子。”赵爷爷笑盈盈的说道。 “嗯。那我明天去找他。” “行，你自己安排就好。” 晚上饭后，赵珏想起自己带的礼物还没有拿出来，便一起给了。 这些礼物是赵珏在广成府和江文博他们一起去买的。礼物很多，不过他全部都收拾好了，都是分门别类的放着。 给个人的他都写有标签，不会拿错。 分完了个人的礼物后，赵珏将他的画拿了出来。 “爷爷，这是我自己画的画。你们可以把它挂在大堂。届时也给家里添点文气。” “好，好。”赵爷爷非常高兴。他孙子的自己画的画都能够摆出来了，他得好好地挂起来才是。 第93章 送画 “平安呐，爷爷房间里也少一幅，可不可以送一幅给爷爷？爷爷一定好好收着。”赵爷爷看着赵珏满脸期待。 赵珏倒是很意外他爷爷会喜欢他的画。这样的画他还有很多，大多都是在青云书院的时候画的。送画给人虽然需慎重，但是送给自家亲人还是不打紧的。 “行，您到时候自己来我房间挑。” “好。”赵爷爷笑的合不拢嘴。 “我们也要啊！平安，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赵二叔揶揄道。 “我也要呢！我也要，记得给我一幅啊！”赵三叔也开口道。 “行，大家都有。到时候大家都来我房间取。”见大家喜欢自己的画，赵珏也不推辞，把画就这么给出去了。 这些画都是他付出心血画出来的，给了家里人也不算埋没了它们。 “等下都来我房间拿。”赵珏含笑打趣道，“先到先得。” 等到家里人挑完画，赵珏从剩下的画里挑出几幅出来，准备明天送去大爷爷家。 这次归家他也没什么事情。除了陪陪家人，就是帮忙看看两位妹妹的婚事，然后就得和堂哥一起去京城参加会试考试了。 趁着现在还在这赵家村，他得好好看看这儿，以后回来的机会怕是少了。这里是他从小成长到大的地方，到处都充满着他成长的回忆，他得把这儿好好地记在心里。 第二日，赵珏带着他的画作以及一些上门礼上了大爷爷家的门。 叩门之后，是伯娘开的门。伯娘看到是赵珏，脸上顿时溢满了笑容。把门打开，赶紧招呼赵珏进来：“哎呀，是珏哥儿来啦。快请进，请进。” 赵珏嘴角含笑，道：“伯娘好，最近过得怎么样？家里还好吗？” 听到这儿，伯娘笑意更深了几分：“都好，都好。家里没有什么事情，今年八月你堂哥也考上了举人，现在可高兴着呢！” 招呼着赵珏进了堂屋，“快过来坐，过来坐。来，喝茶。”说着给他倒了杯茶水。 赵珏碰了碰，还是温热的，喝了口，对着伯娘说道：“谢谢伯娘，这是我这次去游学带回来的一点小礼物，还请收下。”说着便把他特意挑出来的礼物递上。 赵大伯娘看着礼物包装，脸都笑出了褶子，一边接过东西，一边笑着说道：“哎呀，珏哥儿做什么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还带什么礼物？怪不好意思的。” 赵珏只是笑着答道：“要的，要的。只是些小礼物，不必在意。” “好，好。那伯娘就收下了。”说着便把东西小心放置在了桌上。 还没等他们再开口，屋外便响起了脚步声，应当是家里其他人来了。 “哎哟，应该是你大爷爷他们过来了，你坐着，好好坐着。” 赵珏却是起了身。 果然，他大爷爷带着堂哥父子俩都过来了。 “大爷爷，伯父，堂哥。”赵珏乖巧问好。 “好，好，好。珏哥儿回来了。好小子，都长这么大了，真是越来越俊俏了。”赵大老爷笑眯眯的，说着，看着他儿媳，呵斥道：“怎么珏哥儿来了也不赶紧来跟我们说一声，让珏哥儿一个人坐在这儿？” “上茶了没有？点心呢？”看到小桌上只有一个茶杯，赵大老爷看着他儿媳就想发火。怎么这么不懂事，珏哥儿来了连基本待客的规矩都没了？ 赵大伯娘赶紧去备点心了，“我这就去，就去。珏哥儿，伯娘之前忙糊涂了，忘记了。这就去。”之前确实忘记了，她忙着说话去了，脑子有点糊涂了。而且她不是没忙过来吗？ 赵大伯娘匆匆离开，又快速回来了。把点心摆上，重新去备茶水去了。 赵大老爷看着赵珏道：“珏哥儿，是我家怠慢了。连杯像样的茶水都没有，点心也没上。”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赵珏摆手道：“没事儿，已经很好了。大爷爷近来可好？” “好，好，好的很呐。”赵大老爷笑意盎然，“之前还有点担心你堂哥，现在他举人也考上了，你大爷爷就什么都好了。” “嗯，那就好。”赵珏点头道。 “大伯还好吧？”赵珏转向他大伯。 赵大伯忙道：“很好。我们都好。” 只有赵彦霖在一旁都快急死了，“该我了，轮到我了。之前在信里都没怎么好好说，你现在再跟我说一遍你游学的经历。有没有什么特别印象深刻的地方和事情？都跟我说说。” 旁边的赵大老爷和赵大伯也等着赵珏开口。没办法，他们这辈子都没有去过几个地方，对外面的世界难免好奇。 于是赵珏又把之前在家讲过的讲了一遍。讲到激动处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急得几人都想急眼了。赵珏却不紧不慢，喝完了水接着讲。 听完了他的游学全程后，几人脸上都呈现出了向往之色。 赵彦霖看着赵珏一脸遗憾道：“唉，我怎么就没去呢？” 赵珏看着他笑道：“没关系，以后有机会了再去。”其实他心里清楚，若是二月份会试考试考上了，基本是没什么机会出去游历了。到时候这样的时间怕是难有了。 “算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寄过来的书。”提到那些书，赵彦霖顿时眉飞色舞了起来，“你这些书对我用处可大了，我这次能考上举人，它们功不可没。” “嗯，有用就好。”能帮得上忙就行，其他的倒是不必说了。 “对了，大爷爷，大伯，大伯娘，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送你们的。这里是我自己画的一些画，你们看看喜不喜欢？” 赵珏将准备好的画作拿出来，放在一旁的桌上。 赵大老爷一听说这是赵珏自己画的画，顿时喜笑颜开。 走过来把上面那幅画摊开，“好啊，画的真好。我很喜欢。” 对着正在看画的赵大伯说道：“你去把这幅画挂起来，就挂在这儿。”指着堂屋中间正对着大门的位置，对着赵大伯道：“挂在这儿，快去。” 又对着赵珏道：“珏哥儿，你这作画水平可不得了啊！有心了，有心了。以后上门也不要带别的什么了，就带一幅你自己画的画就成了。”说着看着赵珏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大爷爷有点得寸进尺了？”任谁都看得出来画的价值更高。 赵珏闻言立马摇头道：“没有，没有。画一幅画对我来说也不费什么功夫，您想要直接跟我说一声就行，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好，好。大爷爷也是怕你为难。若是没时间，就不要花时间专门搞这个了。大爷爷不贪心，有这幅也就行了。”赵大老爷看着那幅画，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第94章 谈亲事 赵珏却没什么可为难的，“没什么可为难的。您喜欢我就再给您送，就怕您看都看烦了。” “是啊，爷爷，要不要我也给您大作一幅，到时候也省的您老看着珏弟一个人的画，都看烦了。换个人，换幅画，也换种心情呗。”赵彦霖在一旁插嘴道。 “去，去，去。乱说什么呢？看烦你都不会看烦这些画，它们可比你好看多了。”说着翻了个大白眼，道：“就你那水平，说出来也不怕丢人现眼。你敢画我还不敢看呢！” 赵彦霖在一旁特别不服气，反驳道：“我水平怎么了，再怎么说也是学过的。你问问珏弟，我的水平究竟怎么样？”转向赵珏，对着他道：“快跟他们说说，竟敢质疑我的画画水平。” 赵珏静静地看着他耍宝，他的水平他只能说一言难尽。让他画个人物像，只能看得出这是个人，其他的连男女都分不出。能看出来这是个人，都是因为他画了眼睛鼻子嘴，还有手和腿，若没有这些人性特征，怕是连这是个人都看不出了。 要不是他之前画了一幅美人图跟赵珏显摆过一次，赵珏都不知道他这堂哥还有这样的“天赋”。当初看到的时候，他都震惊了好久。 见赵珏不说话，赵彦霖也没办法了，都是些不识货的人。他就觉得自己画的很传神，是其他人没眼光，理会不到他画中的深意啊！ 赵大伯和大伯娘也没有为自家儿子说话，因为他们心里清楚，就自家儿子那水平，怕是连正经学画的孩童都不如。当初生他的时候也许是给他少生了根画画方面的筋，还少根弦，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没有自知之明了，在这儿自取其辱呢。 “好了，你们俩自己聊自己的去，别管我个老头子了。让你们陪了这么久，也够了。自己去玩吧。”赵大老爷忙着欣赏手里头刚得的画作去了，也就让他们自己忙自己的去。想来两人应该有自己的话要说，他就不打扰他们了。 赵彦霖听了，忙拉着赵珏走了。 “爷爷，爹，娘，那我带着珏弟去书房了。” “去吧，去吧。”赵大老爷和赵大伯头都没抬，就让二人走了。 赵大伯娘也没理会他，她忙着把茶水点心给他们摆到书房去。到时候饿了渴了可以吃点喝点。 赵珏被赵彦霖拉着，在出去前连忙喊道：“大爷爷，大伯父，大伯娘再见。” 这会儿，赵珏已经被赵彦霖拉到了书房。 赵珏打量着屋里的书架，看着上面摆放的书籍，抽出一本出来。看了看，对着堂哥道：“哥，不错啊！看来真是下苦功夫了。这几年还真没少学。” 看这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记注释，就知道看书之人的努力了。他这堂哥这是发奋了啊！比起他之前可太不一样了。 “那当然。”赵彦霖看着赵珏一脸得意：“我不下苦功夫能这么顺利考上举人，之后能跟你一起去参加会考吗？我可是铆足了劲要跟你一起考进士的，这也是当初我可是跟你保证过的，能不上心吗？” “嗯。”赵珏点头，“看来会考你已经胸有成竹了？” “差不多吧！我觉得我可以。没考上也没事儿，届时我也去外面游历一番再回来考，也免了我一场遗憾。不过我觉得自己这次应该可以考上的，否则也对不起你为我花的一番心思了。” 这些年堂弟每多得一本书，都会想方设法地送到他手里。基本上他们看的书都是一样的。看了他那么多书，怎么可能会没什么长进？更何况他也不是什么资质驽钝的人。 “嗯。我们一起努力，届时一起考上进士，一起留在京城。” “嗯。一起。”赵彦霖回道，“最近有什么打算？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京城？” 赵珏靠在椅背上，拿起茶杯抿了口水，道：“最近也就是在家陪陪家人，看看书。其他倒没什么安排。去京城的话，我打算十二月出发，届时我们几个人商量一下具体出发日期，再一起去。” “对了，我那两位妹妹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了，这事儿有点难办。还不知道她们都是怎么想的，到时候怕是又得一阵忙活。”想起这个，赵珏有点头疼。 “怎么？才这点就承受不住了？那轮到你自己的婚事了呢？还不得逼死你。”赵彦霖不甚在意地说道：“你那几位妹妹，有你在，婚事差不了。只要别眼光太高，你都能给她们兜住。到时候让她们自己选，好坏她们自己担就行了。” “就是你自己的婚事你想过没有？你可也快十八了。年后十八，就该准备成亲了，到时候等你参加完考试，叔婶一定会催你成亲的，到时候有的你头疼。”赵彦霖一脸坏笑，明摆着想看好戏。 赵珏眯起眼睛，看着赵彦霖，缓缓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堂哥你可比我年纪大。三年前你就十八了吧，怎么不见你成亲啊？今年你可二十一了，啧啧，大伯他们就不急？” 额，赵彦霖被问住了，感觉心口中了一箭，鲜血淋漓的，画面很血腥。 “不带这么攻击人的。”说着长叹一口气，“唉，这件事说起来也得掬一把辛酸泪。” “家里早就在张罗我的亲事了，只是凭借我的智慧怎么可能任凭他们摆布。别的就算了，我的婚事我想自己做主。这几年也没少因为这件事跟我娘吵架闹矛盾，近来倒是没怎么逼我了。” 说着饶有深意地看了赵珏一眼，“我觉得他们心里肯定憋着坏呢！估计是瞧着你回来了，觉得可以让我们兄弟俩一起解决终身大事，所以你今后也别想清闲了。也不知道我娘有没有去你家跟你娘商量这件事，啧啧，这就是女人，麻烦。” 摇了摇头，深感无奈啊。 赵珏横了他一眼，“这话你敢直接跟伯娘说吗？” “不敢，不敢。这不是她人不在吗？”撅了噘嘴，看着赵珏问道：“这事儿你有打算吗？你年纪也差不多了。等你科考完，这事儿绝对避无可避。” 赵珏觉得只要说清楚，他家里人应当不会逼他的吧！？不过又有点不确定，算了，到时候再说吧！或许缘分来了也说不定。 第95章 亲事定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再说。婚姻大事还是该慎重。我不会因为家里人想让我娶谁，我就娶谁的。不过家里人不让我娶的人，我也不会娶罢了。毕竟一家人，相处都在一块儿，家庭不和谐也够人喝一壶的。” “嗯。就怕到时候拗不过啊！”他娘那股子执着劲，不像是会那么容易妥协的。哦，他看着堂弟，婶娘比起他娘其实也不遑多让吧。到时候看他怎么办？看着倒是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再说吧。别谈这个了，我们说说别的吧。” 在堂哥家待了一上午，午间在他家用了午饭，饭后坐了一会儿赵珏便告辞回家了。 “说好了的，到时候记得来我家通知我。我们一起去啊！”赵彦霖提醒道。 “知道了，都说了多少遍了。”赵珏看着堂哥，一脸无奈道。 “行了，走吧。走吧。赶紧走。” 忽然，一个棍子打过来，赵彦霖连忙往旁边一躲。一看，是他爷爷，这是怎么了？ 赵大老爷一脸怒容，“你个混小子，怎么说话呢？珏哥儿，别听这混小子的，他根本就不会说话。以后多来大爷爷家玩儿，啊？” “好的。大爷爷。今儿叨扰了，大爷爷，大伯，伯娘，我就先告辞了。” “行，慢走。以后常来玩儿啊！” “是啊！常来家里玩儿，和你堂哥多聊聊。”大伯娘笑着道。 “到时候让你堂哥带你出去玩儿，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你们自己出去逛逛，想买什么就买，让你堂哥给你付钱。”赵大伯也道。 赵珏笑了笑，就告辞离开了。 回来后，赵珏又带着东西去了趟林师父家里。 把自己的画也给他留了几幅。不过送他画不是让他欣赏的，而是单纯做个纪念。林师父不知道赏画，也没有这个兴致，不过他很喜欢赵珏送他的画。 在林师父家里待了一下午，看家里一切都好，也没有什么缺的，赵珏心稍定。 晚饭时分，赵珏回了家。 看着院子里的家人们，赵珏心里觉得特别安定。 晚上，指点了几个弟弟的课业之后，赵珏回到了堂屋，陪家里人聊着天。 “平安呐，这次回来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成家的问题啊？”赵奶奶看着赵珏，一脸期待。 “是啊，你今年也十八了，是得好好考虑成家的事情了。”杨氏也说道，“男人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不是。” 说着，还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可不能跟你堂哥一样，他娘跟我念叨过好几次了，说是死活都不成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回事儿。” “唉，他还是家里独子呢！”说着还叹起气来。 赵老大看着杨氏万分无语，自家的都管不过来，还有时间管别家的。 “别说人家彦霖了，还是说说你自己的儿子吧。”眼看着这儿子回来之后可没有透露出一点要成家的意思，明明三年前答应过他们三年后就考虑的，现在可真没看出她他有这想法。 杨氏横了他一眼，“这不是想到他了吗？” 话既然说到这儿，她免不得多说几句：“平安，你真该成家了。我记得你三年前就答应过我们，该考虑一下了吧？” 赵珏无奈，真想把堂哥拎过来揍一顿。都怪他乌鸦嘴。不过他还是要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娘，奶奶，我的事不急，还是多关心几位妹妹的婚事吧！妹妹们不是要说亲了吗？她们的事情是正该上心的时候呢！”这个时候，只能转移火力了。 可他娘根本不买账，“你妹妹的事儿我们都上心着呢，你的婚姻大事现在也是顶顶重要的大事，马虎不得。” 得了，他就不信他还过不了这关了。 “我这不是还不急吗？娘，我现在真不想成家。这事儿等我稳定了再说好吗？我保证，我一定会成家的，只是现在真不是时候。如果您实在着急，家里不是还有琰哥儿吗？再等个三四年，他也差不多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琰琰，哥哥借你一用。 “你个死孩子，你弟弟这么小，你就在这儿说他亲事，这合适吗？合适吗？”杨氏拎起拳头打了赵珏几下。 虽然就像挠痒痒一样，但是看在赵奶奶眼里就捅了马蜂窝了。 “杨氏，你做什么呢？”赵奶奶怒目道。 杨氏手一顿，停了下来。赵珏看着这情况有点不对劲，连忙对他奶奶说道：“奶奶，我没事儿。您别生气。” 又看向他娘，“娘，儿子这事儿先不急，嗯？您放宽心，您就慢慢等着，总有一天，您会当上奶奶的。”是啊，这事儿本来就没几年了，即使他不能让她如愿，底下不是还有一个弟弟，总能让她如愿的。现在该祈祷的是，他们千万别是两个不孝子。 看来他得盯好他弟弟了，只有他快点长大成家，他这事儿才能缓缓不是。 “行，你也抓点紧。知道吗？”杨氏也知道，她这儿子的事儿她是管不得了。唉，幸好她还有一个乖儿子。这个不成，也还有另一个。可不像那些只有一个儿子的，头发都得愁白了。 “好了，别提这件事了。平安自己心里有数，先顾好家里几个闺女吧！”赵爷爷拍板道。 “是啊，几位妹妹对于婚事都考虑的怎么样了？”赵珏看向赵玉和赵芳。 赵玉看向哥哥，有点不敢相信，明明刚刚还在说他的婚事，现在怎么又轮到她了？ “哥，我想嫁在这边。将来你回来看看我就行。”赵玉对着大哥郑重开口。 主要是考虑到自己也等不了了，要是她年纪再小几岁，她都会跟着哥哥走。到时候在外面再等几年，等哥哥在外面站稳脚跟了，不就能给她寻摸个好亲事了吗？也不愁哥哥不为她做主。可她明年就得出嫁了，实在是等不了几年了。 “大哥，我也是。”赵芳在旁边也小声开口。 “行。”这也是赵珏最满意的回答了。只有嫁在这边，他才能给她们想要过的生活。外面虽然花花世界晃人眼，但不好待啊！以后就好了，等他日子好过来了，他就能腾出手来了。他如今前路未明，还是不要跟着他出去吃苦受罪。 “那娘还有二婶现在就可以开始考虑两位妹妹的婚事了。现在我有空，现在就可以帮忙看着，如果这段时间都不能确定的话，那就等我我考完，到时候等我回家再看也一样。”考完之后，如果考上了进士也有探亲假，到时候再说也一样。 第96章 张小公子 “行，之前有几个来提亲的我们都拿不定主意。就等你回来看看。”杨氏说起自家女儿的婚事也很上心。这可是她唯一的闺女，她哥又那么出息，自是要嫁个好人家。否则她也不会等着赵珏回来让他做主了。 “我家芳姐儿的婚事也要平安你多帮忙看看了，二婶在这儿先谢过你了。”赵二婶不好意思道。她心里清楚，这事儿只有这位亲自过问才会让男方家里忌惮，以后才能对她闺女好。都是她自己的儿子还小，要不然也能给他姐姐们撑腰了。 本来之前听芳姐儿说她大哥说了可以跟着他出去远嫁的时候，她还非常高兴。她的意思是可以远嫁就出去再嫁呗，有那样的条件，为什么要嫁到如今这样的小村子里，免得亏了自己以后的孩子。 可是她女儿不愿意，她害怕日子过得不好没人给她撑腰。唉，她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随他们自己吧。反正日后埋怨不到她身上。 赵珏倒是不知道自家二婶想了那么多，他对着二婶道：“没关系的，二婶。芳姐儿也是我的妹妹。” 亲事说完，大家又开始家长里短的聊起来了。赵珏见没他什么事了，听了一会儿就回房间了。 这段时间，赵珏就在家里看书，闲暇时陪陪家人，再出去访友，晚间指点几个弟弟课业，日子过得十分松快。 两个妹妹的婚事暂无进展，之前提亲的人家因为之前都回绝了，现在都没了下文。赵珏觉着也不要着急，再等等也无妨。 只是他知道他自己说的他娘和他二婶也不会听，他自己不娶是他自己的事，他妹妹们的婚事儿他却是管不着的。所以赵珏也随她们忙活，反正他也劝不住。 终于在十一月二十二这天，冰人上门了。 是给赵玉说的亲，男方是镇上一个姓张的商户家的小儿子，今年十七岁。家里很有钱，而且除了他，他家也没其他男丁了，几位姐姐都已经出嫁了，所以以后的家产都是他的。 听冰人说，男方那边说了，女方只要嫁过去，就是当少奶奶，不用做任何事，还有人伺候。 听得杨氏连连点头，还是赵珏拉住了她。 “娘，这个姓张的人家之前来说过亲吗？”赵珏问道。 “没有。怎么了？”杨氏不知道儿子为什么这么问，这其中难道有什么联系吗？ 赵珏也不知道这里头有没有什么不对劲，但他觉得眼见为实，他还是去查探一下为好。 “娘，先别答应。男方这边我再去打听打听。” 杨氏觉得也行，便跟冰人说道：“我们这边先考虑考虑好吧。今天麻烦你走这一趟了。” 冰人也不生气，本来就没指望过一次就成功了，总要给人考虑的时间的。 “行，那我过段时间再来。”冰人含笑道。 “嗯。好的。”杨氏回道。 等送走了冰人，杨氏看着赵珏道：“你好好给你妹妹看看这户人家，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回头我们再看看，这事儿要不要答应。” 赵珏点头。 午后，赵珏就往镇上跑了一趟。找到张家，就在他家旁边转悠。 得好好找人问问才行。思及此，赵珏走到张家斜对面那条街道上。 这里整条街都离张家不远，他家有什么动静应当能知道不少的。尤其是张家人出入都在这条街，他们应当对张家人很熟悉才对。 赵珏找了个首饰摊。卖首饰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娘，看见赵珏过来立马招呼道：“小郎君过来看看这些首饰。我这些首饰都是自家手工做的。您可以瞧瞧，都挺不错的。” 赵珏拿起一个雕着牡丹的木头簪子，的确是手工制品，做的挺粗糙的，不过，虽然比不上店铺里头的手艺精巧，手工能做成这样也算不错了。 又挑了几个，一起付账。大娘看赵珏买那么多，特别高兴。看着赵珏笑开了花，“公子可是买来送人？” “嗯，给自家娘亲还有妹妹们带的。” 大娘一听，顿时羡慕起来，“公子真孝顺，对自家妹妹也那么好。公子可以再看看，这里还有好多好看的。可以多挑点。” 赵珏在那儿挑挑拣拣半天，跟大娘也唠了半天。终于，赵珏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大娘，我想向您打听个事儿，您看您能不能给我说说斜对面那户张家人的事儿。” 说完，赵珏便拿着手里的簪子看了又看，好像一副在专心欣赏簪子的模样。 大娘看了一眼簪子，又看了一眼赵珏，偏头看向张家的方向，定了定神，小声地对着赵珏说道：“这张家是镇上有名的商户，可有钱了。张家老爷张富贵和夫人钱氏总共育有四女一子。” 说着，还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张家老爷和夫人原也是和善人，只是之前生了四个女儿，一直想生个儿子，好不容易儿子出生了，就宠溺了些，把儿子都宠的不像样了。” 凑到赵珏跟前小声道：“这些其他人可能不是很清楚，因为张家有钱会封口，但是我今天也是看小郎君你有缘，便告诉你了。这位张家公子啊，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狎妓虐婢了，之前我们在这儿的人经常看到张家有尸体被抬出来。” “都是一些年轻的女子，身上还有伤痕。当然他们也会遮掩，不会让我们看见，只是总有疏漏的时候。唉，想想真是作孽啊！” “虽然张家总会找到各种各样的借口作掩饰，但我们都知道这张家有问题，或者说这家的公子就不是人。别的不说，我们这条街的摊贩就没有没被他欺负过的。” 听到这里，赵珏有些疑惑，便问了：“既然在这条街上日子这么不好过，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在这儿摆摊呢？” 大娘撇了撇嘴，不屑道：“还不是因为钱多，只要被他家儿子欺负过的，张家老爷和夫人为了他家儿子的名声会来封口，不仅将东西赔偿了，还是双倍赔偿呢！” “既然在这摆摊不亏还有的赚，我们又何必走，反正就是当时受点气罢了。诶，小郎君，你打听张家的事情干什么呀？” 大娘虽然有点好奇，但也没指望人回答，只是想扯开话题而已。 赵珏懂了，反正该知道的他也知道了，笑了笑，道：“没什么，就随便问问。您算一算这里多少钱？” 大娘看着他买那么多，也不多问了。管他问这些干什么，都不关她的事，她只要做好自己的生意就行了。 结完账，赵珏就离开了。 怕消息不准确，赵珏还去其他小摊子光顾了一番。照例询问了他们一番，结果得到了差不多的回答。总而言之这位张小公子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也不知道这个张家是怎么想到的给他家姑娘提亲，赵珏现在很生气。 第97章 王冰人 拎着买的东西回到了家，把自己调查到的事情告诉了他娘，杨氏听了之后火冒三丈。 “这个张家什么东西，竟然把这样的一个儿子说给我家姑娘。真是气死我了。” 其他人听了也挺生气的，真没想到这张家人竟然胆子那么大，敢这么欺骗他们家。说来说去，还是嫌他家势不够大。要不然，张家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 看他娘气的连气都不顺了，赵珏连忙倒了杯水过去，“娘，先喝点水，消消火气。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们回绝了就没事了。别气了，嗯？” “什么没事儿，他们这是骗婚。那个冰人说的多好，结果他张家儿子就是个这样的东西，真是不靠谱。”杨氏一想到自个儿之前还觉得这婚事甚好，就气的七窍生烟。张家还有那个冰人这么欺骗她，简直欺人太甚。 “平安，你可得替你妹妹做主。”杨氏眼看着眼泪都要下来了。 赵珏看着真头疼，“娘，人只是来提亲，做什么主？直接回绝了就是了，不用那么生气，嗯？” 赵爷爷也不赞同，道：“这什么都没有发生，你让平安怎么去找场子，反正这事也没发生，回绝了就好了，别节外生枝。” “我……”杨氏还要说什么，被旁边的赵老大拉住了。 赵老大对着他爹道：“爹，我们知道了，这事儿我们就当没发生过，冰人再上门直接拒绝了就是。” “嗯。就得这么做。我们不要多说什么，多做什么，直接说不合适回绝了便是。”赵爷爷道，“平安这回做的挺好，以后妹妹的事多操点心。” “好的，爷爷。”赵珏应道。 不过，赵珏觉得这样做的效率太低了，所以他打算之后自己亲自去找一趟冰人，先打听清楚这镇上所有的未婚男子，从中再挑选出合适当未来妹婿的。至于对方来不来提亲，到时候再说。 翌日，赵珏就找到了镇上最有名的冰人--王冰人。他向人打听过，这个王冰人很有本事，说亲的成功率很高，而且众人对她的评价也很高，说她这人厚道，最重要的是从不昧着良心说好话。赵珏觉得自己要找的就是这种人。 来到王冰人家，赵珏上前叩门。 开门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身上穿的很富贵，打扮的也很精致。 “请问您找谁？”清亮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赵珏回道：“这是王冰人家吗？我找王冰人。” “我就是王冰人。小郎君可是要请我替你去女方家提亲？”王冰人看着赵珏道。心里却在赞叹，好一个俊俏少年郎，这样的男子也不知道要便宜了哪家的小娘子了，真让人嫉妒。 “不是。”赵珏道：“我有事想请冰人帮忙。” 王冰人也没想到这位公子竟不是来请自己去提亲的，疑惑道：“您说说看是什么事。” 说来她听听，能答应的她都答应了。 赵珏有点不好意思说，不过，还是咬牙开口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家中有几位妹妹要说亲了，我作为哥哥自是要替他们掌眼的。所以我想寻王冰人给我一份这镇上所有未婚男子的信息，到时候若有合适的，自是少不了王冰人保媒的机会。或者王冰人你也可以说说你自己想要的好处，看看我能不能给？” 王冰人听了，有点愣神。好大胆，这是她见过最大胆的郎君了，直接上门来讨要她手里吃饭用的家伙什，不过…… 她粲然一笑，道：“小郎君说笑了，我这边的确有名单，也可以给你，只要你到时候记得找我保媒就行了。好处倒是不必了，这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这事是别人开口，她能用扫把呼他一脸，但这位俊俏郎君，她舍不得动他，只能成全他了。 赵珏看这位王冰人不像说笑的样子，也就点头道：“行，到时候一定请您来保媒。” 只要她靠谱，又有什么不行的。 王冰人闻言，笑意更深了。她进屋了一趟，出来时手里便多了一个小册子。 “给，小郎君收好。”王冰人说着便将册子递给赵珏。 赵珏接过，“谢谢王冰人了，今天叨扰了。” “没事儿，只是，敢问郎君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啊？聊这么久了，郎君还未告知姓名呢！”王冰人嗔笑道。她给了对方那么大的便利，不会连这位郎君的姓名都不能知晓吧？那她也太惨了些。 “小生赵珏，是赵家村人。”赵珏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他知道凭借这位的本事怕是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毕竟这位可是手里掌握这镇上所有未婚男女信息的人。 果然，王冰人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对着赵珏道：“是我眼拙，竟不识得举人老爷。举人老爷如此风华，可有意向说亲啊？”如果能给这位说亲，她就是白给人办事也愿意。同时也庆幸自己刚刚没有拒绝他的要求。 “暂无，不过我妹妹们的事儿，倒是可以劳烦一下王冰人。我还有事儿，就不久留了。告辞。”赵珏嘴角含笑道。 “好吧。那您慢走。”对于不能给这位年轻举人保媒的事情，王冰人虽然觉得有点遗憾，倒也有几分理所当然的意思。 毕竟这位可是人中龙凤，不是他们这个小地方可以困得住的，当然也不是他们这地界的姑娘能配得上的。至少她瞧着这里的姑娘都差点意思。 这边，赵珏离开后，就回了马车，让赵珏将马车停在一个偏僻的地方，便在马车里看起册子来。 越看这册子，赵珏就越发的欣赏这位王冰人。这份册子上不仅每位男子都画有小像，还详细描述了每一位的住址以及他们的家庭状况。小到家里人口以及他们各自的性格，大到这些男子的脾性特征以及嫁给他们的优缺点，这份册子上都一一注明了。 不知道这位王冰人花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才做成了这份册子，如今看来，她这份册子的确帮了他大忙。这也算是一份人情了，毕竟这样一份册子可不是随便谁人都会拿出来的。之前赵珏不知道这份册子的价值，才就这样分文不给的将册子拿了出来，现在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下次带份礼物过来就行了，赵珏心里想。 拿着册子仔细琢磨了一番，最后选定了三位人选。这三位是他比较满意的，到时候倒是可以让他娘跟妹妹再仔细看看，婚姻大事还是自己选比较好。 赵珏选定了之后，便去了这三位家里附近查探了一番。发现跟这册子上描述的并无出入，赵珏心内大定。这位王冰人可真厉害，竟能搞到这样一份资料，不得不让赵珏对她刮目相看。 第98章 人选 带着册子回到家，赵珏将册子递给了他娘，让他娘和妹妹仔细瞧瞧，可有喜欢的对象？他二婶和芳姐儿倒是可以等他娘她们看完后再看不迟，一个个来，不急。 他娘看到这份册子直呼妙，“这位王冰人真是妙啊！就这样一份资料在手，谁还愁找不到好夫婿，她可真是厉害。” 赵珏看的很好笑，不过他没敢罢了。 赵奶奶在旁边瞅了一眼，有点奇怪。对着赵珏问道：“平安，你找王冰人要这份册子她就这么给你了？” “嗯。”赵珏点点头。 “不对呀，这可是她们这些冰人吃饭用的宝贝吧，怎么可能你要她就给？”赵奶奶看着杨氏道：“别告诉我你看不出这册子的价值。” 说着把目光重新回到那份册子上，“这可是别人辛辛苦苦搜集来的，上面的人也不少，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这，这不是她自己给平安的吗？给了就给了，管人家什么目的，咱们不买账不就行了。”杨氏嘀咕道。 “哼，说的轻巧。你就不为自己的儿子想想？”赵奶奶看着杨氏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赵珏在一旁插嘴道：“其实没那么多事儿。只要我们事后把保媒的事交给王冰人做就行了，不用想那么多，估计人家也没想从中得到什么。到时候买个礼物上门谢谢她就行了，没什么大事儿，奶奶您就放心吧。” 想了想，又道：“哦，用完了还给她就行，我们也没想过要用这东西做什么。到时候我自己去还，顺便带上谢礼。” 听赵珏这么说，赵奶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随他们去了。 “娘，阿玉。你们可有看中的人选？”赵珏见两人都看得差不多了，忙问道。 赵玉一听这话便羞红了脸，把头一扭看向另一边，并不开口说话。 还是他娘兴致勃勃地跟他说：“我觉得这位不错。” 赵珏接过册子，看向他娘翻给他看的那一页。这一看不得了，这不就是他之前选中的其中一个吗？ 齐星野，年十八。家住在离赵家村不远的杏花村。他于今年考中秀才，名次靠前，也算是少年英才了。他家里还有父母二人。 其父同样是一名秀才，也是当年荒难逃荒才拖家带口来到这边的，只是一家人到最后只剩他和他娘两个人，之后他就带着他娘来到杏花村落户成家了。 之前齐父还一直在尝试继续科考，但后来齐星野出生后，齐父便专心教养起儿子了，自己放弃了继续科考的打算。这些年，一直是齐父在村里开私塾赚点束修支撑家里的开销，齐母就在家照顾着父子二人的衣食起居。家里虽然不富贵，但是过得也算温馨。 据赵珏之前的打探，这位齐星野家里父母和气，应该不会有什么婆媳不和的问题。还有就是齐星野本人也很优秀，最重要的是人家真正做到了洁身自好。王冰人的册子中也称这人是难得的端方君子。 不过具体还是得真正结识了他本人才能下定论。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有的毛病还真是不少，他也不知道这人有没有。就怕对方是个迂腐的书呆子，而且资料上说这人孝顺，那么他是不是现代的“妈宝男”？如果是这样，那可不行。他还得搞清楚这位是不是真的思想清正，若是心思不纯，那也不行。 这般想着，赵珏便对杨氏说道：“这位齐秀才的确不错，只是还得仔细确认一番。你们先等我消息，我亲自去试他一试。另外就是，即使我们看上了他，他也不一定会看上我们，所以还是不要这么快就入心了。我们就是看看，娘和妹妹可懂了？” “哎呀，我们都知道。你就先去看看他是不是跟册子上说的这般好就成了。”杨氏有点恼怒道。 “行，我到时候去齐家看看。”转向二婶道：“二婶，你们也看看，有看上了的跟我说，到时候我一起去调查。” 赵二婶也不推辞，拿过册子仔细研究起来。赵芳也坐在旁边仔细地看着。这是她自己的婚姻大事，她自然比任何人都要上心。 过了许久，她们看完了。赵二婶看向赵珏道：“平安，你看看这位王公子怎么样？” “可是王子平？”赵珏问道。他对这人印象深是因为他差点就上了他的妹婿名单了。 接过册子，看向他二婶。 果然，“是，就是他。平安你知道他？” “不知道。”赵珏摇头道：“只是之前在册子上看过，对他印象有点深罢了。” 赵珏也没有再看一遍册子上的信息了，他直接对着二婶道：“二婶，说实话，这位王子平是挺优秀，我也挺欣赏他的。但他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他非常听他娘的话，这事可是出了名的，都不需要去查的。而他娘却是个凶悍泼辣的人，甚至还有点蛮不讲理。” “这样的人若是娶了媳妇儿，谁也不能保证他媳妇儿不会和他娘发生矛盾。到时他帮的铁定是他娘，而当他媳妇儿在这种时候就很容易受罪了。这些你们可得考虑清楚。” 还有就是这家有点乱了。王父在外有外室和庶子，虽然这位王子平有心机，有手段，那些人都被他挡在了外头不能进门。但是这样复杂的家庭，他们家的姑娘还是不要一头栽进去的好。不太合适。 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根本就拿捏不住他。若是姑娘再喜欢他一点，怕是到时候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倒是任人拿捏了。 本来他也挺看好这位王子平的，各方面风评都挺好，小小年纪也算是年轻有为，将他家里的产业打理的有声有色。 据说他从会走路起就跟在他父亲身后跑前跑后了，后来读了几年书。虽然最后没走科举的路子，而是选择回家帮他爹做生意了，但是这几年，在他的打理下，他家产业价值增了几番，绝对是个经商的好苗子。 据王冰人的资料上说，此人小小年纪，将生意场上那一套学的炉火纯青。在赵珏看来，能在尔虞我诈的商业圈混的游刃有余，可谓是心机颇深了。不过他倒不是那种不择手段之人，否则赵珏也不会欣赏他了。这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 只是他对他娘实在是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就这一点就能够劝退他了。都不需要去证实的，能凭着他靠这点出了名，就可以看出他对他母亲的敬重与爱护了。 并不是说这样有多不好，只是当夫婿还是略差了些。他母亲若是个柔弱的倒还好些，就这样凶蛮的，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他娘是个占有欲超强的人，虽然在外的生意不管她儿子的，但是家里的事情基本上全是她的一言堂。这样的家庭嫁过去也是活受罪，如果不是极爱这位王公子，还是不要嫁过去为好。 第99章 齐星野 看出他二婶脸上的不乐意，赵珏也没再说什么了。反正这些都是他考虑到的情况，也全都说与她们听了，至于她们听不听得进去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看着旁边赵芳可怜的小模样，赵珏也是爱莫能助。 “其实，我觉得那家姓石的，石地主家的小儿子挺不错的。家在镇上，家境殷实。他家虽有三个儿子，但是地多，就算小儿子到时候少分点，也至少能分到两百来亩田地。只要小两口懂得经营，到时候靠着收租也能过上不错的日子。而且石家这个小儿子性格憨厚老实，最是适合平平淡淡过日子了。” “还有这个，隔壁田家村村长家的大孙子。为人上进肯干，家里又离得近，到时候想回来随时都可以。虽然家里条件比不上什么富户之流，但是他们家各方面条件在这村里还是数一数二的。以后夫妻俩若是想出去挣钱也是可以的，只要肯干，日子差不了。” 虽然知道他二婶可能会不乐意，赵珏还是硬着头皮多说了几句。 他知道他二婶是想着芳姐儿嫁个各方面都不错的，最好是家里有钱能当少奶奶，还能考功名以后能当上官太太的。所以她尽量往有功名的人或者富户那边去找，可是她就没考虑过这样的日子好不好过，这样的人又好不好找？ 老实说，是个人就有毛病，只是单看这些毛病她们能不能接受而已。若能接受也就罢了，就怕将来受不了了，过不下去了再来闹腾。与其将来后悔，不如现在就把各方面考虑清楚，找个相对毛病少一点的嫁过去。 要找十全十美的那倒是难得很，就算是赵珏自己也很难说，他自己是一点毛病都没有的。 不说别的，赵珏这人很清楚，自己有很多时候是听不进去别人说的话的，也就是说不怎么会听从他人意见。甚至有的时候很迟钝，人也懒，跟他相处需要直来直去，如果单靠他猜，他是不会费这个心思的，有点现代人所说的“直男”的样子。而且浪漫是一点都不浪漫的，若是想跟他玩诗情画意那一套，他怕是搭都不会搭理你。 这可能跟他多年单身生活有关，他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怕是不会多喜欢粘人的女孩，也不喜欢需要自己随时哄得，太麻烦。他也说不清楚以后的自己会不会变，会不会遇到那个能让自己改变的人，但至少现在的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大多数女孩都不会喜欢的人。 “那就去看看这个王子平还有这个石涛吧。”赵二婶撇撇嘴，状似妥协道。 显然他二婶还是更中意这个王子平。好吧，那他去看看就是。这王子平真人他也没接触过，或许他就是个不错的良人也说不定。都去看看好了。 翌日一早，赵珏早早的就出了门，带着赵全他们两个一起。今天出门是干大事的，他精心打扮了一番，甚至还带了几身装备，打算到时演个戏。 他们先来到齐家附近蹲点，在齐家屋外蹲了近一个时辰才等到齐星野出门会友。 跟了齐星野一路，来到镇上茶楼，赵珏三人找了个相近的位置坐着，就听着齐星野跟友人聊天聊地，聊山聊水，聊的赵珏都有点困了。不过齐星野这人倒是蛮不错的，在两人之间，很明显他是那个倾听者，而且总能适当的引起话题，不会让别人冷场。 在茶楼待了一个半时辰，友人准备离场了，但是显然齐星野还没有这个打算。赵珏就静静地看着他在茶楼里端坐着喝着茶，眼神都不知道飘哪里去了。 等了好久，这人都没有动弹的意思，赵珏不得不主动出击。 不经意间念了一首自己写的诗，引得这位齐秀才的注目。见此，赵珏趁热打铁，又吟了几首诗词，把自己那副闲来无聊，偶来茶楼，一时诗兴大发的酸腐文人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终于把这位齐秀才给吸引了过来。 两人经过一番攀谈之后，顿时引为知己。时值正午，齐秀才邀请他在酒楼一起吃饭。赵珏却以破费为由不允，最后只能后退一步，去了齐家。 带上礼物到了齐家，终于登堂入室的赵珏轻舒了口气。和齐父齐母客套了一番，他被留下吃了顿饭。 饭间，赵珏发现这位齐公子确实是温润如玉又心思玲珑的一个人，将每个人的情绪都照顾的妥妥帖帖，丝毫不差。 饭后，和齐家人又交谈了一番。之后，他跟着齐星野出了门。 赵珏的本意是想让这位齐公子带他到处去逛逛，到处去玩玩，正好也看看他平常喜欢去哪里玩儿。甚至他言语间还表露了自己想去那种腌臜地方见见世面的意思。 这位齐公子倒是真的很单纯，说了半天没领会到他的意思，最后还得赵珏明说他想去烟花之地看看，见见世面。赵珏单纯的向齐星野表示，因为以前没去过，所以挺好奇的，想去看看。 没想到这位齐公子立马翻了脸，拉着赵珏火速离开了。 “赵兄，我是真欣赏你才劝你一句，那种地方还是不要好奇为好。流连烟花之地，岂是君子所为，这对于自己未来妻子又何其不公？赵兄，如果你非要去，我也拦不住，只是以后我们还是不要有来往了。” 齐星野看着很生气，他不明白怎么这位如玉公子竟然也跟那些好色贪图享乐之辈一般，竟然想要去烟花之地寻乐子，真是看错他了。 赵珏看着这样的齐星野笑了。可就这样的赵珏让齐星野更生气了，直接冷了脸告辞欲走，赵珏连忙拉住了他，“等等，齐兄，我没想要去了，之前也只是好奇罢了，现在已经不想去了。我发誓。” 赵珏摆出一副发誓的样子，齐星野面色稍霁，半信半疑道：“真的？可不许骗我。” “不骗你。”赵珏无奈回答，又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试探道：“齐兄可是已有心仪之人，在为佳人守身如玉？” “这倒没有。”齐星野面色微红，“家里倒是已经在为我寻摸了。” “哦？那齐兄心仪的未来妻子是什么样的？”赵珏八卦道。 看齐星野不打算说，赵珏只能缠着：“就两个人聊一下，齐兄，说不定我身边就有合适的女子呢！” 他是真觉得这人不错。这一天相处下来，除了他家里不是很富裕，但是生活过的很温馨。而且他本人还很优秀，就这样保持下去考上举人不是难题。 齐星野看着赵珏一副“我就是要听”的样子，无奈开口道：“贤惠持家，孝顺爹娘的就行。” “还有呢？”这就没了？“知书达理需不需要啊？” 第100章 王子平 齐星野闻言笑了，“能知书达理最好，但是能达到这一点的，怕是这镇上都没几个吧？你确定人家看得上我？”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就不强求了。 行吧，这知书达理的确挺为难人家乡野女孩的。 “齐兄，读书人大多喜欢可以陪着自己红袖添香的女孩。万一你找了个什么都不懂的，到时候却嫌弃人家了，你打算怎么办？” 想到这里，赵珏坏笑道：“当然，你也可以养个小的，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倒是我迂腐了。” 不过，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赵珏的眼里一片冰寒，毫无笑意。 “怎么能这样想呢？娶了妻子自是要一辈子待她好的。只要她待我一心一意，我必待她始终如一。可别再提什么找小的了，我不爱听。”这位赵兄怎么回事，说话奇奇怪怪的。 “行，我不说了。”重重拍了齐星野肩膀一下，赵珏满意地笑道：“我说真的，你若真能做到你刚刚跟我说的那些，我把我妹妹嫁给你。”说着说着，便肃了神色。 齐星野见赵珏变脸了，也意识到他说的是真的。 “别开玩笑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婚姻大事的，我们两个说了可不算。”齐星野心里有点慌，这位怎么跟他说起亲事了？ “没开玩笑，我也不是说什么大话，都是实话实说，你且听着就是了。我有一个妹妹，嫡亲的妹妹。看我模样就知道了，绝对的貌美如花。她今年十五，自己在读书识字，虽学的不多，但是用在内宅也是净够了。性格也是温柔婉约，绝对的贤惠持家。怎么样？你对她这种女孩有没有兴趣？” “若有兴趣，你可以请冰人来我家提亲。镇上有个王冰人，你可以找她。我之前没跟你说清楚，我是赵家村人士，到时候去赵家村提赵家村赵珏，那里没有人不识得我。你自己也可以先去打探一番。情况王冰人也都知道，你可以详细问她。” “哦，若是不喜欢我妹妹，便不必来了。婚姻大事还是得想清楚的好，不能勉强。”想了想，赵珏还是加上了这句。 “嗯。”齐星野点点头，忽而，脸色变了一变，问道：“你说你是赵珏？”那之前说他叫什么赵如玉是骗他的？赵……赵珏？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前几年他们阳淮县这边出了个少年解元，他不就是叫赵珏吗？ “你是赵家村的赵举人？”想了想，又确定似的点点头，“肯定是了。” “嗯，是我。”赵珏承认道。反正也没想瞒他，也瞒不住。之后他找人一查不就全清楚了吗？ 听到赵珏承认了，齐星野还是那么一副恍恍惚惚的样子，难以置信。 赵珏也知道现在两人都没有闲逛的心思了，便跟他告辞离开了。离开前让他务必谨慎考虑，和他家里人都商量商量。 赵珏跟齐星野分开，便来到了王子平所在的酒楼。 王子平今天会在这儿巡视，赵珏便带着他的随从走了进去。 走进酒楼包间，他们点了一桌子菜，可吃了没几分钟，赵珏便黑了脸，让余宏叫了酒楼小二过来。 “怎么回事儿，菜里这么长一根头发，这还让人怎么吃？”余宏率先发难道。 “这是吃菜还是吃头发呢？把我家公子都快吃吐了，你们这样是怎么做生意的？”赵全对着小二怒目而视。 小二吓得不敢说话，缩着头站在那儿，一脸不安。还是酒楼掌柜过来了，听小二描述了一番，知晓事情原委之后，他立马给三人道歉，准备重新再上一桌新的菜肴给赵珏三人赔罪。 赵珏不语，脸色很难看。余宏他们就更是气焰嚣张了。 这边，王子平听到动静了过来。赵珏掀起眼帘看了一眼，嗯。真人跟画像上一般无二。身材瘦削，不算高大，但是面容俊秀，气质温润，看着不太像是一位狡诈的商人，更像一位儒雅的读书人。 王子平看着赵珏三人，笑意浅浅，最后，将目光锁在赵珏身上，道：“公子想这事儿怎么解决？” “我来这祥云楼吃饭，吃的是个舒心。没想到竟吃出了根头发，真是倒足了胃口。”看着余宏疑惑道：“你不是说这里是镇上最好的酒楼吗？怎么？都是骗人的？” “公子，这都是听这镇上的人说的。只是没想到他们光打出个最有名的名声，却行这种名不副实的勾当，真是恶心死人了。”余宏义愤填膺道。 赵珏默默地在心里竖起个大拇指，这余宏，挺毒舌的。 王子平一听这话，脸一沉，“看来公子是没想跟我们酒楼好好谈了？” “是又怎么样？”赵珏反问道。不会吧，这是生气了？这么容易生气的？让他不禁怀疑情报不准确了，这位不是办事沉稳老练，心机深沉吗？这不像啊！ “正好几位公子也还没付钱，那请各位移驾去别地儿吃吧，请恕我们祥云楼招待不周了。” 王子平也没有再和他们多说什么，直接就让人把赵珏他们“客客气气”地“请”出去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几位不像是来吃饭的，更像是来找茬的。他可不奉陪。 “公子，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动手，这人未免欺人太甚。”赵全愤怒道。 “算了，本来那根头发就是我们自己扔进去的，还嚯嚯了人家一顿好饭菜呢！真是可惜。” 说着让余宏进去把钱付了，理由就是咱赵公子不想吃白食。实则这事本来就是他理亏，只是不好说罢了。 “这位王公子我看还是不行，手段太粗暴了。虽然没有真的动粗，但是若我们反抗，怕是下场好不到哪里去。”赵珏对着余宏道。 “嗯。我看就是他们酒楼的菜好吃，否则这样做生意也不怕坏名声。”赵全在一旁道。 “他们做生意的人有钱，什么名声买不到。就今天这事儿，只要人家说我们只是来找茬闹事的，那他作为酒楼东家，赶走几个闹事的人又有什么错呢？再装模作样的给点小恩小惠收买人心，楼里的人保证都向着他们说话。”赵珏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可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 “行了，咱们去下一个。石地主家。” 这边，王子平拿着赵珏给的饭钱，越发疑惑起来。这人究竟是来干什么的？说是来找茬的，可他给了饭钱。至于说不是找茬的，那也不像啊！算了，无所谓了。反正事都已经平了，这人跟他也没甚干系了。 王子平把这事儿从脑子里放下，继续盘起账来。 第101章 石涛 到了石家附近，三人换了一身乞丐装，跌跌撞撞地往石家方向走去。 “余宏，你先去看看石涛现在在哪儿？”赵珏吩咐道。 “是，公子。” 余宏离开不久，就回来了。 “公子，石涛现在正在地里，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就要回来了。再过一会儿就会路过这个路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碰瓷。假装饿了，摔他跟前去，赖上他。”赵珏一本正经道。说起碰瓷倒是一点都不脸红。 “是，公子。” 三人等了一会儿，石涛果然出现了。三人立马做好准备，在石涛出现的那一刻，准确无误地摔到了他脚下，巧妙地拦住了他的路。 “哎哟，饿死了，饿死了。哎呦喂……”赵全不断哀嚎，仿佛真要饿死了。 “渴，好渴。”赵珏也不甘示弱。声音浅浅，仿佛就要断气了。 余宏呢？他只能在一旁装死了，任凭两位精彩表演。不过，他看火候也差不多了，连忙拉住石涛的裤脚，哀求道：“求求好心人给碗饭吃，给碗水喝吧，要不然我们三兄弟就得饿死、渴死了。” 石涛看着模样很是踌躇，他说不好要怎么办。不过，终究还是怜悯占了上风。 “好吧，你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去喝水吃饭。” 嗯？这么好说话？赵珏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过，你们最好不要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我家可是养了大狗的，你们要是敢轻举妄动，我就让阿黑咬死你们。” 状似凶狠的小模样还挺可爱，赵珏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来到石家门外，石涛也没让他们进门，到厨房把吃的喝的备好，给他们端了出来。 “吃吧。别嫌弃，今天家里就剩这些了。”看样子还挺不好意思。 赵珏看了一眼，好家伙，他家全是肉菜好吗？今天家里难道是有什么喜事？全是肉，还怕不满意？那平时是得有多好的伙食？ 赵珏想的有点多，但吃起来并不慢。把饭菜吃完，水喝完，也差不多要走了。 屋里传来一个女声。 石涛跑了进去，不一会儿又拿了一个包袱出来，对着赵珏他们道：“这是我娘让我拿给你们的，拿着吧！吃完了就可以走了。” 说着人就端着他们吃完的盘子进了门，人影消失不见。 赵珏拿着他手里的东西和余宏两人面面相觑。打开包袱一看，竟是几身干净的衣衫。虽然只是旧衣，但是比起他们自己身上穿的要好的多。还有一些干粮，看分量够他们三人吃上几天了，这个时节东西也不容易坏，可以留着慢慢吃。 “唉。”赵珏长叹一口气。这人还是蛮实诚的，家里老娘也是个和善人，他都不忍心骗吃骗喝了。 同样以这破破烂烂的样子在石家其他人面前走了一圈，除了几个媳妇颇有微词之外，石家的男人们倒是都挺好相处的，看赵珏他们要倒了还过来扶了一把。 试探完了，赵珏也没什么心思了。换了装扮，让余宏驾着马车回村。 “最后一个隔壁村的田家大孙子，余宏你亲自去盯梢，再跟邻里打探一下他家真实情况，我就不去了。” 赵珏觉得这家的可能性不大，他二婶是绝对看不上这家的。以防万一他还是去看看。 “是，公子。” 到了酉时，余宏终于回来了。 “回来了，该回家了。他家情况怎么样？”赵珏看着余宏问道。 “算是村里少有的和善之家了。除了个别几个女人喜欢斤斤计较，但我觉得这都是正常的。村长媳妇比较厉害，几个儿媳妇全被她镇着，不过家里真正主事的人还是村长。那位田胜本人就是个普通的庄稼汉，踏实肯干。只是据我观察，那也不是个肯吃亏的人。” “我问了几个乡邻，都夸这小伙子好呢！在这村里看来行情是不错的。只是……” “说吧。”赵珏看见余宏这欲言又止的模样，有点疑惑。难道这人有什么问题？ “您二婶可能不会喜欢这种。” 余宏皱了皱眉头。以他对赵家人的了解，这位赵二婶有点嫌贫爱富、眼高手低。她不会想自家闺女嫁给这种老实庄稼汉的，再踏实肯干也不行。 “我知道，这种人送到她眼前，她都不会多看一眼。不过还是要去打听清楚的。我们毕竟只是农家人，就算以后改换门庭了，那也是今后的事情，现在也照顾不到这几位闺女身上。” “就算是我亲妹妹也是一样，门第不需太高，只要能过好日子就行。她如果实在是看上了其他的人选，也随她张罗，不过找茬可找不到我身上。” 说着，整个人都有点惆怅。 “主要还是我根基太浅，即使以后当官了，也只是从芝麻大小的官做起。短时间内还照拂不到她们，而她们已经等不起了。”等不及她哥哥足够给她们撑腰的那一天。 要不怎么说还是嫁在本地的好，最起码能得一份保证。真跟着出去了，一切未知的情况下，是很容易受伤的。 “行了，忙了一天了，我们回去吧！”赵珏此刻心情不佳，想要快点回家，他有些累了。 等赵珏他们回到家里，家里早已经用完晚饭了。 赵珏就着剩菜剩饭吃了一点，就开始说着自己今天打听来的消息。 等将所有的信息说完，赵珏也随她们自己考虑。 他对着他娘说：“这几天看看齐家会不会找人来提亲，若是不来，就说明他们无缘，我们就可以再看看其他人选。” “嗯。再等等。”杨氏很高兴，她觉得这事靠谱。一想到女儿的婚事快有着落了，她渐渐安下心来。 那头，赵二婶非常急切地问道：“平安，你真觉得王家不行吗？” “随您，您自己决定，想要选王家其实也难，王子平不一定看得上我们家。这是我的实话。但是如果您非要让芳姐儿嫁进去，我这边也会尽力说和。” 赵珏也看出来了这位二婶是典型的嫌贫爱富，芳姐儿的婚事怕是有的折腾了。 过了几日，齐家齐星野派人来找他去镇上茶楼一聚。 赵珏去赴了约。 第102章 京城 本来赵珏还以为这事要黄了，没想到这位是想跟他妹妹见上一面。这年头男女双方相看也挺难的，最起码不是他把人带出来直接见上一面就可以的，于礼不合。 赵珏为难道：“你要有结亲的意思，就让冰人上门，然后再两家商量着相看，我们私下相看不太好。” “行。那我差人上门。” 赵珏想起王冰人，便对着齐星野提了一句：“找王冰人吧，她这人嘴风紧。” “嗯。那我先回去了。告辞。” “告辞。” 之后没两天，齐星野就让王冰人上门了。跟赵珏他们约好相看的时间地点后，之后，两家火速安排了一次见面。 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将赵玉的婚事给定了下来。赵珏也多了一位妹夫，平常也经常两个人约着出去喝喝茶，聊聊天。 只是赵芳的婚事却没个着落。赵二婶还是属意之前那位王子平，可是赵芳却更愿意听赵珏的，她更属意石涛，两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这事也就耽搁下来了。 很快，就到了赵珏要去京城赴考的日子。 赵珏跟其他几位约好了十二月初十大家一起从镇上出发去往京城。因为江文博家在京城是有房子的，他已经先行一步了。所以到了京城之后他们会和江文博会合，一起住在他家住到考试结束。 十二月初十那天，赵珏拜别了家人，带着赵全和余宏二人和堂哥以及他的书童会合，随后一起赶往了镇上。 马车里，想起临行前他二婶看着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赵珏就有点想笑。芳姐儿的婚事怕是有的磨了。唉，想到这儿，赵珏又有点为她可惜。挺乖巧的一个女孩儿，偏偏她妈有点儿拎不清。 下次吧，下次回来再说。现在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到了镇上与其他人会合之后，赵珏将马车放在了陈楚明家里。 陈楚明也考上了举人，虽然名次垫底，但是好歹也考上了。这次他就是准备去试试水，并没有什么把握，所以他也就没那么在意了。或许是自己告诉自己别在意吧。 他们此行准备走水路。一行人赶到码头，登上船。 跟上次坐船的情况不同，这次很明显轻松了不少。虽然说一行人是去赶考，但是半点紧张的氛围都没有。 按照赵珏的话来说就是，该学的平时都学完了，这个时候没必要再临时抱佛脚。不是说不能看书，只是看书之余，放松放松心情也是非常重要的。 在船上漂泊了一个多月后，几人终于赶到了京城。现在也才正月十八。 正值新春，京城还热闹得很。更是赶上了会试的时候，一路上看到像他们这样的举子有好多。 赵珏几人从船上下来，就径直顺着江文博给的地址赶到了他家。 敲了敲门，门房看见是一群年轻书生带着小厮，想起自家少爷的吩咐，便开口问道：“请问你们是？” “我们是江文博的同窗好友，此次上京应邀前来，还请门房大哥帮忙带个话给你家少爷，就说赵珏过来了。” 门房一听到赵珏的名字，立马让开，让赵珏他们进来了。 “我家少爷吩咐过，赵公子过来不用禀报，直接放行即可。各位公子，请随我来。” 此时，江文博也听下人说赵珏来了，立马迎了出来。 “赵兄，你们终于来了。我等你们好久了。” “又不用你站着等，在家好吃好喝的，还累着你了不成？咱们的江公子还真是身娇肉贵呢！”赵珏揶揄道。 “好啊，你这个坏人，竟敢打趣我。”江文博冲过来，给了赵珏胸口一拳。 赵珏也不恼怒，抓住那只袭过来的手，“哟，这是恼羞成怒了？” “哼。”江文博表示自己不跟他一般见识，看着众人道：“你们跟我来，先把住处准备好。” 等几个人安顿好了，吃完饭后，赵珏几人便在一起聊起天来。 “诶，这宅子真好，很安静。”转头看向江文博，“这儿可有好点的二进房子要卖？我想在这儿买一套房子。”赵珏道。还是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安心些，到时候随自己折腾，家里人要过来也有自己的地方住。 “有啊，去牙行问问不就行了。京城的房子比较贵，尤其是内城。而且内城的房子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那边住的大多都是达官显贵。外城的还好些，对于赵兄你来说还是能承受的起的。” 谁不知道这位兄台现在一幅画就能卖上千两银子了，而且还不是有银子就能买的。他如今一年都只画三幅出去卖，而且今后卖画的可能性都不太高了。 他这人好像什么都有个度，钱财方面也是这样。只要保持好这个度，不多不少就够了。这种人自制力高，将来做官最起码可以保证的是他不会贪。跟他相处也很舒服，不会防着他占便宜，背后捅刀子。 “嗯。过几天有时间去牙行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赵珏抿了口茶水，随意道。 “明天就去吧，正好出去逛逛。”赵彦霖看着赵珏一脸期待，“我们还没有在这京城逛过呢！顺便去看看考场路线和布局。” 看着堂哥一脸的“去吧，去吧”的表情，赵珏轻笑了一声，道：“行，只要你们不累。我本来的意思是，大家在船上奔波了那么久，总要休息休息，养足精神再出去的，既然你不介意，那我也可以。” 看向其他人，问道：“你们呢？明天能出去吗？” 江文博耸耸肩，“无所谓。我都可以。” 赵珏白了他一眼，“又没问你，心里还有没有点数了？” “诶，那我可不服气了。”江文博噘着嘴，满脸不高兴，“如果我不去，你难道还真要抛下我跟他们一起去了？” 赵珏这时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这话不合适，连忙道歉：“抱歉，是我口无遮拦，说错话了。没有你跟着，我明天绝不出去。” 就差说上“我发誓”了。 江文博也见好就收，“行吧，那本公子就陪着你去一趟吧。” “嗯，你们去不去？”赵珏看向其他两人。 杨明义和陈楚明对视一眼。 “我去。” “我也去。” 得到了全票支持，赵彦霖很开心，“那我们明天就一起出去了？” “嗯。一起。”赵珏含笑道。 第103章 京城买房 在江家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一行人就一起出门去牙行了。 赵珏目标很明确，就是想买个好点的二进房子。只要房子合心意，地段方面他都可以退让。他觉得有马车，离得远点、近点都没关系。当然，如果实在没有合心意的二进房子的话，他就只能考虑三进的房子了。 让中人带着看了好几处房子，最后赵珏看中了一个京城外城西街的三进房子。 这房子离内城的距离倒是不远不近，这没什么打紧的。这边住着的大多都是小有资产但又无甚权势的普通人或者是有闲钱的秀才举人，很是适合像他这样刚进京且无权无势的人居住。 赵珏选择这里一是因为这房子清新雅致，环境清幽，的确合他心意。再者，这里交通便利，去哪里都很方便。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适合。不仅适合他，也适合他家人。 定下之后，赵珏便付钱定契，等一切都搞定后，房子便到手了。 这个房子花了赵珏整整两千六百两银子。房子很大，哪怕是前头那两进房子，跟之前在府城买的二进房子相比，都要大得多。当然，价钱也要贵得多。 房间很多，赵珏看了一下，就是他们整个赵家全搬过来都绰绰有余。 整个房子从外观上来看不新不旧，看着挺好，不算破败。进门处就是一处庭院，两旁都是一些假山和花草。景致不错，看来房子原来的主人品味不错。 这些东西房子原来的主人都打理的很好，目前为止，没有看到有什么不足之处。 通过长廊，便来到前厅，这是待客的地方。东西已经没有什么了，需要自己添置。 赵珏看了一下，整个外院除了门房、前厅和东侧仆人的住所外，另外还有三间房间和一间书房。 内院进去则是分为东院，西院，北院，南院四个小院子。每个小院子里又有三间房间，带独立院子和小厨房。 内院是有大厨房的，赵珏去看了一眼，有点脏乱，他怕是还需要多费点时间来收拾。 除此外，内院还有一个大的花园。还有一个水池，倒是可以在里面养鱼。池边假山林立，还有个亭子作休憩之用。闲时坐在亭子里喂喂鱼，去花园赏赏花也是不错的。 这些陈设都保护的不错，不需要赵珏再花另外的心思来修缮，只需要花时间打扫一番即可。这一点他很满意。 到了内院就有点脏乱了，需要来一次大清扫，这就得花费好一番工夫了。 转向后院，后院除了专门管后门的门房外，还配备了一间厨房以及专门放置车马的车马棚。除了这些，后院还有一排五间房和两间杂物房。 这后院比起内院还要脏乱一些。现在看来，整个房子，也就外院是排面，规整的很好，其他的地方却没那么讲究了。 房子很大，全部逛完都花了他们好一番工夫。 不过这房子赵珏是真喜欢，想来他家人也会喜欢吧。 对于自家人的安排，赵珏还没有想好。而且还不知道长辈们自己的意思，他在这儿想再多也没有用。只是他习惯性的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所以他得做好迎接所有人过来的准备。 他心里很清楚，只是做准备，不代表到时候一家人真会过来。农村人心心念念的就是他们那一亩三分地，还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割舍。即使割舍了，他们出来也没什么谋生的本事。 一辈子都是在地里忙活的农民，你让他出来经商挣钱，有这个头脑便罢了，要是没有，那还不是弄了个鸡飞蛋打，还容易把人心养大、养坏。 反正他已经做好准备了，后续怎么办还是听长辈自己的意思。他不会干涉，但也顾不了太多。他们过来他就迎，不过来他也随他们。 不过，他仔细想了想，他的弟弟们还要在户籍原籍地参加科考，就连他嫡亲弟弟也是，届时怕是想让他自己爹娘跟过来都难。 会试之前，所有学子都必须要在户籍所在地参加科举考试。没办法，这是规定。 唉，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自己在这儿想再多也无用不是吗？ “赵兄，你这房子可真大。”江文博调侃道：“你打算怎么住？今天住这个院，明天住那个院？”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珏对他的调侃仿若不觉。 赵彦霖也觉得这房子有点大了，便对着堂弟道：“这是不是有点太大了？你家有多少人我还是知道的。” 赵珏想了想，回道：“不妨事儿，说大其实也就这么点儿大。如果到时候一大家子都得过来的话，其实也大不了多少。” 顿了顿，又道：“而且，你们跟我一起过来的，应当知道房子多难买。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合心意的，还不下手？这三进的房子都是因为贵现在才没卖出去，二进的合适的又难买，要等的话得等多久？万一等到这房子也卖出去了，我却还没买到房子，岂不是得哭死？” 他也觉得这后院有点多余，但是没办法，今天看了几个房子，令他最满意的就是这个了。当然也因为这个最贵，一分钱一分货也不是讲虚的。如果没有这个后院就好了，可惜事情不可能全都按照他自己想要的发展。 “行，大也有大的好处，到时候我也来借住几宿，你可要让我进门啊！”赵彦霖打趣道。他也是看他铁了心要买，劝不住啊！还不如不劝了，反正不花他的钱，他也不是很心疼。 赵珏点头，“可以。随时恭候。” “好了。”看完了房子，赵珏便准备离开了，“我们先走，出去逛逛。” “你不打扫打扫？”江文博问道。 其他人也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今天算了，改天我带着余宏他们两个自己来。”赵珏瞧着这房子还是挺脏乱的，他可做不来让其他人一起动手的事儿，太不好意思了。 改天他带着书童一起来，把房子打扫打扫，顺便把东西全部规整一遍，不需要的东西扔了，没有的东西备齐。 “还是一起吧。这房子你要打扫干净得花不少工夫。你们就这么几个人……”赵彦霖道。 “是啊，是啊。我来帮你。”江文博说着便让自家书童去找打扫工具了。 “我们一起。”杨明义他们也附和道。 赵珏没办法，只能承了这份情。届时暖屋宴请这几位一起来热闹热闹，再邀请他们在这儿住几晚，也就问题不大了。至于还情，等他们也买了房子他再找机会还回去就是。 第104章 会考前 等他们全部打扫完，已经是四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中途他们出去吃了顿饭，赵珏请客，吃完了再回来接着干，终于在申时末将活全都干完了。时间已经接近酉时了。 看着眼前干净整洁的房子，江文博笑道：“哈哈，赵兄。你看，我们活干得还行吧？” 想着如今这房子变得焕然一新，也是有他的功劳的，他顿时得意了起来，转而又道：“不过，你得再请我吃一顿了。晚饭去酒楼定个包间，咱们庆祝庆祝怎么样？” “行。”赵珏眉眼弯弯，看起来心情很好。 “我们整理一下自身，然后一起去酒楼吃饭。”正好也差不多到了吃饭的点了。 “好。”大家齐齐应道，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等到一行人从酒楼吃完饭再回到江家的时候，已经到了戌时了。 他们几人还叫了酒。赵珏本来不打算喝的，只是盛情难却。而且今天大家伙儿帮他那么大个忙，确实都辛苦了，他也该和他们喝几杯。这般想着他便敞开了多喝了点酒，现在他已经头晕目眩了。 回来后，他草草洗漱完便躺下了。 这几天几人一起出去逛了逛。京城的繁华到底是别处比不了的，赵珏一行人痛痛快快地玩了几天。赵珏买了好多小东西装饰他的新家，这几天陆陆续续的把东西买全，把新家布置了妥当，就等入住了。 不过赵珏却暂时没有搬出去的打算，他们几个人一起住在江家挺好的。一起玩耍，一起交流学习，气氛很融洽。 他打算考完之后再搬进去，到时候在家里办一个暖屋宴，和其他人一起乐呵乐呵。 赵珏有空给家里去了一封信。信中将自己的近况说了一遍，着重写了自己买了个三进房子，邀请家人进京来看看。到时候有自己的房子住，什么都很方便。 和堂哥一起将信送了出去，赵珏静待着回信。 日子过得很快，马上就要到了会试的时候了。 他们早已经报完了名。会试是由礼部主持，在京城东南方的贡院进行。诸位考生抵达京城后，需要先向礼部报到，提交家状、年龄、籍贯等个人信息，从而获取考试资格。 因在春季由礼部主持，会试又被称为“春闱”。由皇帝任命主考官，以六部尚书以及进士出身的大学士等充任。另有同考官十八人，多由翰林充当。考试的各项手续与乡试一样，全国的举人及国子监监生皆可应考。 会试分三场举行，每三日一场，第一场在初九日，第二场在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和乡试一样，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三场考试所试项目，皆与乡试同。 会试考中者被称为贡士，第一名则称为“会元”。会试录取名额不定，揭榜后，所有贡士会于下月由皇帝亲自御殿覆试，也就是所谓“殿试”，殿试之后按成绩取为进士。也就是说，会试之后，考中者一个进士是跑不了的。 赵珏等人报完名后，把贡院考场的一应事项也都了解清楚了，为此还做了很多准备。 赵珏多准备了几件御寒的衣物，都是单层的。既然不能穿得厚，那就穿得多一点。把能带的都带上，毕竟在考场上感冒可不是一件小事。在古代，平常一个小小的感冒都能要人命，更遑论当时人还在考场了。 考试将近，趁着主考官名单出来了。他们五人通过江文博祖父的关系把主考官们的性格都摸了个七七八八。 毕竟不怕自己答不好，就怕答的内容引起了考官的厌恶，莫名其妙被刷了下去就不妙了。 赵珏五人这几天都很安静。不是待在自己房间里看书，就是相约一起下下棋，没有再出去闲逛了。 赵珏还是坚持着每天锻炼半个时辰。看完书后，会和赵全对对招，松松筋骨。有时也会独自坐在院子里作画，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沉默了起来。 看得出来这几天众人都默契地选择安静。可是没办法，这个时候京城里的举子们心里大多都是紧张的。这次会试考试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考上了，光宗耀祖，之后他们的人生将会迈上另外的征程。没考上，就得回去再奋斗三年重新再来。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当然会选择更好的路来走。没有人不希望自己能一次过。再来一次，说得轻松，做起来却不太容易，要接受也很难。最起码心里难受是一定的。 赵珏是不愿意的。想到这里，他眸色深了几分。 “诶，这几天大家太安静了。考试都准备的怎么样了？”江文博问道。 “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心里不安心罢了。”赵彦霖回道：“之前珏弟把他认为考试要考的内容给我过了一遍，我觉得我还行。不过我还是很紧张。” “我也是，跟赵兄交流后，虽然受益颇多，但是心里也更紧张了。感觉自己要学的还有好多。”陈楚明也道，“真羡慕你们这些出去游学了的，回来了人都不一样了，你看，你们的紧张感就不如我们这些人多。” 杨明义闻言，含笑道：“哪有，该紧张的还不是很紧张，你又不是看不到。” 赵珏也道：“我也紧张，这是避免不了的。除非不在乎，或者十拿九稳了。”而他挺在乎的，对这次考试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等着吧，熬过这几天就好了。考完帮我搬家，届时大家一起吃顿暖家饭。”赵珏笑道。 “好啊，好啊！到时候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江文博很高兴，他最喜欢凑这种热闹了。 “到时候我跟你一起搬过去，在你那儿住一段时间。怎么样？欢不欢迎我的到来，堂弟？”赵彦霖打趣道。 “欢迎，怎么不欢迎？到时候自己来就行，想住多久住多久。” 赵珏知道他在开玩笑，也正经回答了。 “你们也都可以过来。到时候在江兄这里住一阵，又去我那里住几天，两个地方换着住。” “那敢情好，就这么办。到时候到你那儿住两天，也让我们沾沾你新家的喜气。”陈楚明道。 “想要喜气，还是住在江家比较好。到时候我们考上了，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喜气绝对足得很。倒是我那边，显得冷清了些。而且又不是新盖的房子，跟这边比还是略显寒酸。” 这是实话，他那边还是比不过江家的。江家这房子虽然是同样的三进房，但是位置却已经接近内城了。再看内里陈设，啧啧，比不过就是比不过。这底蕴，就不是他能比的。而且听江文博说，他家在内城也有房子，只是当时他考虑了一番还是选了这边罢了。 “也对，不过我还是要去你那儿住两天。”陈楚明看着赵珏道。 “行，你们都来。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们。”这么点小事他还是能做到的，正好也给他那房子多添点人气。 第105章 会试(一) 时间很快就到了二月初八，这天应考的举子们都需赶到贡院提前入场。 赵珏他们早早地就把东西准备好了。早上几人匆匆吃完早饭后，就带着准备好的考篮出了门。 贡院离江家的院子并不是很远，他们没费多少工夫就到了。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即使已经很快了，贡院门口也已经聚集了好多考生了，他们这都是晚到的。看来大家都极其重视这次考试了。 此次参加会试考试的考生有很多。赵珏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心里却有些感慨。这里大概有一万左右的考生，录取人数却只有三四百人，也就是说一百个人里只取三至四人，甚至可能还没有这么多，这录取率也是非常的低了。 不管是第一次应考的，还是往次参加过考试了的考生，所有人一起参加会考，无疑给他们的考试增加了难度。 赵珏站在队伍中看着前面一众举子，思绪逐渐飘飞。 队伍行进的很慢，前头检查的官兵非常严格。贡院外头的官兵都带着兵械，时刻警戒着，维持着考生的秩序。 二月京城的天气很冷，至少比他们南阳府要冷上不少。赵珏把能穿的衣物都给穿身上了，都感觉到了凉风不断往身上肆虐的触感。 幸亏他习武之人，身体比旁人强上不少，要不然该是和前面几位仁兄一样，瑟瑟发抖了。就连堂哥他们几个都开始搓手跺脚了，看样子是有点站不住了。也不知道进了号房会不会好一点。 等到轮到赵珏的时候，已经到了申时了，他后面还排了不少人。 他被带到了一间小屋子，从头到脚被检查了一遍，衣裤全都给脱了，头发也披散开来检查了一通。考篮里的东西全都仔仔细细过了三遍，食物更是弄得不成样子了，直到确认没有任何夹带，才让他通过了。 赶紧穿好衣物，绑好头发，带上考篮，他就被另外一个官兵领到了自己的号房。 等他进了号房后，官兵按照规矩发给他三根蜡烛和一些炭火，之后号房门就被官兵从外边给锁上了。 也就是说，从现在起，未来九天他都得待在这小小的一间号房内。在里边答题，甚至吃喝拉撒睡全在这里，不得出入。 除非到时有生命危险，放弃了本场考试，否则那门是不会开的。 其他都还好，就是上大号的问题有点难以解决。实在不行，就只能忍忍了。想到这里，赵珏的面色逐渐扭曲。 巡视了号房一遍，发现除了有火盆用来取暖之外，还有一个用来做饭、烧水的小炉子！哦，还有一个恭桶，用以解决个人需求问题。 分发的炭火只有这么多的定量，算好了得用九天的。所以他还得算着点用，省的到时候不够用就凉凉了。还有蜡烛也是一样，就三根，用完了就没有了。 赵珏将考篮里的东西都规整了一遍。把防蛇虫的药粉撒上，以防万一。虽然这时节按道理来说是没有这些东西的，但不代表不会有。 要了点水洗了个脸，擦了遍身体。虽然有点冷，但是身上也感觉清爽了不少。 赵珏将两块板子用干布抹了又抹，直到觉得干净点了，才停了下来。用洗脸剩下的水将布洗净，才发现他没地方晾干。呆愣了半晌，他直接将它搁置在板子一角，想着只要小心些，倒也不打紧。 赵珏这回准备的挺齐全的，连干布都准备了三条，更别提御寒衣物了。食物也备了不少。有干粮，还有生米和咸菜、腊肉丁、白萝卜菜丁等。都是煮一煮就能直接吃的。 这一天晚上，赵珏吃了顿干粮，等到有了睡意，他就直接睡下了。他没有点燃炭火，毕竟才刚开始，还是要省着点用的。 第二日一早，赵珏早早就醒来了。昨晚没怎么睡好，旁边两位仁兄的声音实在太大，吵的他睡不着。这两位晚上睡觉跟唱歌似的，还给他整了个二重奏，可把他们给牛逼坏了。 这样的日子还要熬九天，光是想想都有点窒息。 赵珏拿出干粮，啃了个饼子，再配着咸菜吃了几口。用完饭后，不一会儿，钟声响起，会考终于开始了。 赵珏正襟危坐，等着官兵发卷。 很快，考卷和稿纸便由官兵从窗口递了进来。 赵珏拿到考卷之后，并没有急着答题。 他先把题目全部仔细看了一遍，确定了难易程度后，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在构思着如何答题了。 会试考试题型和乡试一样，第一场试四书义三道，经义四道，五言八韵诗一首。 赵珏将准备好的笔墨拿出来，将墨磨好，答题思路也慢慢有了。 他先将简单点的题目挑出来，先解决它们，再攻克稍微难一点的题目。 这些题型老实说他早已经驾轻就熟了，但是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仔细打了遍腹稿，便开始在稿纸上答题了。 题目不算难，赵珏答题很快。第一天就把三道四书题和两道经义题答完了。 午饭和晚饭也只是草草吃了点干粮应付了过去。 将答完的答案仔细润色了之后，赵珏就准备睡觉了。他不准备挑烛夜战。 明天还有两道经义题和一首五言八韵诗。时间还是有点赶，他得先休息好，明天再战。 两边的人都还在答题，赵珏怕昨晚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影响他休息，他把一条干净的干布放在手边。到时候一有动静他就用布堵住耳朵，总会有点作用的吧。 边睡边想着剩下的题目该如何作答。想着想着竟也睡着了。 晚间有点冷，赵珏冻醒了一次，找出他所有的衣物盖上，感觉好多了，就又睡去了。 半梦半醒间，听到了隔壁打呼噜的声音，他都没能顾得上堵住耳朵，就着那声音睡了过去。 第二天，赵珏起的有点迟。他起来的时候，听见了隔壁的动静，赵珏低头啐了一口。暗道下次一定要早起。 匆匆用完早饭，这时候的干粮已经不太好吃了，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咽了下去。毕竟这样的日子还得过几天呢！ 饭后继续答题。昨天睡前已经构思好了答题思路，今天只要把答案写出来再润色就好了。 午间向外面的官兵要了碗热水，就着这水吃完了干面饼子，就开始继续答题了。 第106章 会试(二) 到了申时，赵珏才将第一场的所有题目全部答完。 将所有稿纸汇总到一起，把答案集中看了一遍，改了几处措辞，赵珏将笔放下。 时间有点赶，今晚他就得开始正式把答案誊抄到答卷上了。否则明天交卷的时候来不及。 想了想，他把东西规整好放在另一边。把干粮拿出来，又要了一碗热水，他就这样就着水啃着干粮，三两下就解决了晚饭。 用布将手抹净，赵珏将答卷拿出来放在最上头，就着稿纸上的答案，开始正式誊抄起来了。 誊抄答案比起答题来说，速度还是要快了不少。 亥时末，赵珏将三道四书题和五言八韵诗给誊抄完毕了。还差四道经义题没有答完。 眼瞧着剩下的题目明天速度快点，也能够完成了，所以赵珏熄了蜡烛，准备休息了。 第三天，赵珏寅时就醒了，搓了搓脸，又摸了摸泛冷的手臂，有点凉，还有点麻。下床蹦跶了几下，练了套拳，感觉身体舒服了一点才停了下来。 跟官兵要了碗冷水，又要了碗热水。 先用冷水简单漱口净面，再就着热水用完了早饭。他看向自己的食物，觉着晚上还是煮个饭吃好了。吃了几天的干粮，人都要变干了。 去解决了个人问题后，赵珏就开始继续答题了。 他今天就剩下四道经义题了。时间不多不少，他也就不紧不慢的抄着。 饿了就嚼吧几口干粮，冷了就起身蹦跶几下，就这样，在交卷前半个时辰，他终于结束了答题。 轻舒了口气，赵珏嘴角微扬。 检查了一遍个人信息，又看了一遍答案，赵珏把答卷和稿纸等规整好，数了一下数量无误，就静坐着等考试时间结束，官兵收卷了。 钟声一响，赵珏忙把所有答卷和稿纸等放入窗口，立马就有官兵将东西收走。 赵珏松了口气。终于考完了第一场。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赵珏起身向官兵要了水，打算做饭吃。 先把火盆点上，赵珏将小炉子架好，做了个腊肉咸菜饭。 三天没吃饭了，饿倒是不饿，就是嘴馋了。随着饭做好的香味飘来，赵珏深吸了口空气中的香气，心满意足的笑了。真香啊！ 饭做好后，赵珏没有把炭火灭掉。他仔细算了算，照他这样下去，炭火足够用了。倒不必这么省。他准备烤着火吃完饭，再烧个生姜水。 这样的天气还是得喝点姜水防寒。最起码得保证在这里的九天不能感冒才是。 大口大口地吃着腊肉咸菜饭，赵珏心满意足。边吃着饭，边烤着火，他想着第二场考试考完后，他得再这么来一次才行。 吃完打了个饱嗝，赵珏简单收拾了一下，接着煮起了姜水。 生姜片还是江文博准备的。一人给准备了一小包，量挺足的。赵珏看着生姜片，想起在其他号房里的江文博，心里满是感激。 一碗生姜水下肚，感觉全身都暖和了不少，赵珏喝了足足的一碗，就放下了。准备明天再接着煮。 把炭火熄灭，赵珏把所有衣物堆出来盖在身上，便准备好了要睡觉了。 睡前还听到隔壁的动静，赵珏将布往头上一蒙，管它有用没用，就这样睡去了。 床板太小，这样睡了两天了，赵珏都睡得很不舒服。第二天起来，少不得这痛那痛的。 会试考试第四天，第二场考试开始了。 第二场试论一道，判语五条，诏、诰、表内选答一道。 这类的试题赵珏做过的不知凡几，有了老师的教导之后，他做起这类试题来更是游刃有余。 之前还有些措辞不够精准，现在在他老师的训练下，他也深刻意识到了自己身为寒家子跟其他贵族子弟教育间的种种不同之处。虽然以前也知道差别，终究没有自己亲自体验来的深刻。 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在稿纸上答题。构思，打腹稿，答题，润色，几步下来，终于将题目全部做完了。 又用了一天多点的时间把答案誊抄到了答卷上。此时，离第二场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半时辰。 将东西规整好放在手边，等着考试结束。 赵珏摸着空荡荡的肚子，他有点饿了。 为了省时间，他这几天都是吃的干面饼子配咸菜，就着热水灌下去，几口也就那么吃完了。省的还要花时间来做。 这样做快是挺快的，时间也省了，就是容易饿肚子。 算了，他还是准备准备煮饭吃吧，熬粥也行，都比吃干巴巴的干粮要好。 这几天他天天都煮了姜水喝，就着煮姜水那个炭火，顺便烤了烤火，暖了暖身子。 最后还有三天，他的炭火还够，接下来倒是不用那样省了。 搓了搓冰凉的手，赵珏想到这几天晚上隔壁闹出来的动静，有点头疼。 隔壁这两天应该是冻到了，擤鼻涕声，打喷嚏声不间断，还时不时咳嗽两声，想来是十分难受了。 像他这样的就有点不堪其扰了。 这几天外面的动静也有点多，不断有一群人匆匆走过，应当是有人在考场上倒下了，被抬出去了吧！ 唉，科举考场也真是难熬。像他这般年纪的都熬不住，更何况那些上了年纪的举子了。每次科举考试都有那么些人丧命在考场上，这般想着又不禁有些唏嘘。 名利场吸引着一批又一批人前赴后继，哪怕最后因此丧了命，他们怕也是非常乐意的。 钟声响了，赵珏停下了飘飞的思绪，把东西递出去，就没再管了。 准备烧火做饭，他实在熬不住了。 要了水，烧好火盆，搭好炉子，照样做了个腊肉饭，他还往里头添了白萝卜菜丁。 也不知道最后味道怎么样，反正他只要吃到这顿饭就满足了。 等到饭菜的香味飘来的时候，赵珏感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一样，真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对比，如果是在外头，这饭再怎么香他都不会多看几眼。现在竟然觉得这就是人间美味了，至少在这科举考场上这就是美味了。 第107章 会试(三) 美美的吃了一顿饭之后，赵珏拿着他的衣物烤了一会儿火。直到衣物都热乎乎了之后，他就准备睡觉了。 忽略隔壁传来的喷嚏声，赵珏睡下了。 会试第三场，在考生们的期盼中终于到来了。 第三场试经史策五道。 赵珏拿着考题看了又看。很好，这五道题目都是中规中矩的，并没有什么刁钻的题。 之前他老师将以前的考题都给他讲了一遍。各种类型的题他都有接触过一些。像有些考题就会以刁钻的角度展开，以此来刁难此届考生，测试考生的思辨能力和答题能力。 像这次会试第三场的五道考题，则是跟往届会试考试其他考题一般，中规中矩，并无对考生的为难。 当然，越是这样就越难考。毕竟考题中规中矩，意味着论证的考点考据也是中规中矩。若无亮眼之处，整份答卷就是在一味的“炒冷饭”了，没甚意思。 要在那么多学子中脱颖而出，必须得拿出点“新”的东西来，又不能太出格，这个度得精准把握。 尤其是这些主考官们都推崇中庸之道，那么他答的题绝对不能超过了他们所能接受的那个底线 。 赵珏仔细思索了一番，又打了几遍腹稿之后，终于有了思路。拿起笔在稿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了起来。 第一天他答完了三道考题。他认真算了一下，如果他明天动作快点，还是能够在三天之内完成的。 看了一下他仅剩的一根蜡烛，他想着应该够用了，只要能用到明天晚上就行了。 熄了蜡烛，赵珏裹紧身上的衣服，准备睡觉。 这几天晚上实在是冷，衣物盖着都不够用了。赵珏在床上不断翻滚，实在是睡不着，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点起火盆烤起了火。 等到自己身上暖和了，赵珏就爬上床睡觉去了。中途也被冷醒了一次，不过他可不想再起来折腾了，强迫着自己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日早上起来，赵珏连忙煮起姜水来。就着火盆烤了会儿火，又喝了碗姜水，赵珏才感觉好点了。他就怕自己会感冒，即使就剩两天了，他也不想出什么变故。 熬了点粥就着咸菜喝了，赵珏收拾好东西，开始继续答题。 隔壁的咳嗽声越来越大，感觉那位仁兄感冒又加重了，也不知道他熬不熬的住。赵珏有点担心，继而又将心放下了。他还是顾好自己吧！别人他管不着。 继续答着题，冷了就烤会儿火，热乎了再接着答题，饿了就煮饭吃，终于在天黑前赵珏将题全部答完了。 将所有题目仔细检查润色了一遍，最终答案终于定下了。 赵珏赶紧弄了顿晚饭，吃完了之后就开始最后誊抄了。他的时间有点紧，今天必须抄完两道题的答案，否则明天会来不及。 这些年他一直没放下书法的练习，他的字体早就有了自己的风骨，字体大开大合，笔锋苍劲。一个个优美的文字从他笔尖冒出，逐渐形成了一篇佳作。 无论这篇文章作得怎么样，但这手字赵珏是满意的。 赵珏渐渐加快了手上的速度，终于在子时，把两道题给完成了。 还剩最后三道，只能等明天再来了。 赵珏熄了蜡烛，和衣躺下了。 搓了搓冰凉的双手，赵珏叹了口气。过了明天就好了，只要过了明天…… 想着想着便慢慢睡了过去。 最后一天，赵珏醒来后，抓紧时间做了顿饭，吃完还剩了不少，可以中午热热接着吃。 把东西收拾好，便把答卷等拿出来接着答题了。 最后一天大家都有点急躁了，昨晚他都听见隔壁老兄撞墙的声音了。赵珏只觉得对方也是蛮疯狂的，要不是他动静不是太大，没有惊扰到外面的官兵，他都怕官兵会直接将他弄出去，取消他的考试资格，理由就是这人考得都疯魔了。 熟悉的咳嗽声响起，赵珏定了定心神，仔细誊抄着答案。午时吃饭的时候，他把早上吃剩下的饭热了热，接着吃了起来。 吃完又继续答题，终于在收卷前答完了所有题目。此时离收卷已经没多少时间了，放下手中的笔，赵珏深深吐出一口气。把答卷仔细检查了一遍后，他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准备交卷。 没过多久，钟声响起，交卷了。 赵珏交完卷，整个人如释重负。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看着自己剩下的炭火，还有余下的米粮，他准备晚上饱餐一顿。 找官兵要了水，他开始烧火盆做饭。 在这里也做了几顿饭了，唯独这次是最放松的。赵珏嘴角微扬，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香味，不禁想到了一起考试的几个小伙伴。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这次考试是真的非常冷，这也是赵珏没料到的。他自以为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却还是被冷到了。 不过他倒是没有生病，也得亏了身体素质还行，还有江文博准备的生姜片也帮了大忙。 想了想其他几个小伙伴，也就属陈楚明最让人担心了，他的身体素质是几人中最差的。不过因为准备做的全，赵珏倒是不怎么担心他的性命安危，顶多就是生病难受而已，出去了就好了。 要说赵珏现在最佩服的人，要数隔壁这位仁兄了。这位早就得风寒了，却一直坚持着没倒下。赵珏本来以为他早就该支撑不住了的，主要是他闹得太凶，咳得太惨。但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现在还在考场上坚持着。 佩服，佩服。 吃完晚饭，赵珏并没有熄灭炭火。而是就着这最后一些炭火，他睡下了。这也是这九天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了。 翌日，钟声敲响，他可以出去了。 赵珏拿好自己的东西，跟着人流一起出了贡院大门。 正是出去的时候，可是举子们却都不是很开心，大多都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 还有少数人是被抬出来的，显然，他们已经支撑不住了。 一部分人早就因为这严寒的天气而放弃了考试，没办法，跟功名相比，还是命更重要。不过，到了此刻，人却有点不开心，若是能再坚持坚持就好了。 赵珏在后头跟着慢慢走着，心却飘远了。 他现在是考完了会试，也是他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一次考试。考上了，下个月就可以去参加殿试，殿试完，无论成绩如何，他都是一名进士了。只要考上了…… 想到这儿，赵珏心中便一片火热。 成为进士，好歹是可以当官了。在这古代社会也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虽然在所有官员中，新晋进士只是底层的小虾米，很容易被炮灰，但是他会慢慢往上爬的。 此生不求高官厚禄，只求能有自保之力，护好自己，护好家人，不轻易被炮灰就行了。 第108章 砚台 出了贡院大门，余宏两人连忙迎了过来。 “公子，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余宏关切地问道。 赵全稳稳扶住赵珏的胳膊，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赵珏笑着道：“我没事儿，好着呢！其他人呢？出来了吗？” “还没有。”突然，看到了什么，指着贡院方向道：“出来了，江公子出来了，还有杨公子。” 赵珏看过去，发现江文博和杨明义都已经出来了，他们的书童迎了过去。 几人一起碰头，赵珏发现他俩都憔悴了不少，但是精神还行，没有其他的症状。 赵珏看向江文博，佩服道：“不错呀你，文博兄，我还真是小瞧了你。我瞧着科考这么多次以来，你好像没生过病是吧？” 江文博闻言得意一笑，本来还萎靡着的人儿瞬间嘚瑟起来，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你瞧见过我生病的时候吗？” “诶，我堂哥出来了，还有楚明兄。”赵珏看见了其他两人，连忙过去帮忙扶人。 “哥，你怎么样了？”赵珏扶住赵彦霖，连忙问道。 “还好，还好。就是有点累，想睡觉。这几天都没睡好。” 赵彦霖皱起了眉头，他真是受了大罪了。在号房里面他根本就睡不着觉，两边的人晚上吵死了。他又是个觉浅的，晚上睡觉被吵醒来好几次，就彻底睡不着了。 “那我们赶紧回去吧。”说着赵珏看向陈楚明，“楚明兄，怎么样了？” “有点低烧，应该是风寒引起的发热，得叫大夫。” 江文博已经叫书童去找大夫去了，这会儿听见赵珏的话便回了句。 “我们赶紧上马车吧。耽误不得。”江文博对着众人道。 “嗯。”众人应是。 等到他们赶回江家小院，大夫也没一会儿就到了。 也幸亏是在江家，要不然还真麻烦。他们几人连辆马车都没有，都是用的江家的。 赵珏此时也在心里盘算着改天去买辆马车回来，省的出行不方便。 大夫给陈楚明诊了脉，果然，就是得风寒了。风寒引起的低烧不算太严重，要是耽搁了就严重了。 看陈楚明这样子应当是刚烧不久，还是低烧，应该是没有耽误他考试的。众人不禁有些庆幸。 让大夫给其他人都诊了脉，大夫嘱咐多喝热水，也就没事了。 大夫走后，众人在陈楚明房间待了一会儿，便出了门，各自回房了。 赵珏现在精神还好，他让余宏准备了热水，洗了个澡后，整个人神清气爽。 出来吃了两碗面条，赵珏打了个饱嗝，扶着肚子不禁感叹道：“真舒服。” “感觉好久没吃这么饱了。”心满意足的眯起了眼睛，赵珏觉得这样的生活真是有滋有味。之前在贡院里头过得那就不是正常人能过得日子。 “你帮我看看其他人是不是都睡觉去了。我睡不着，看看现在还有没有人能陪我出去逛逛。如果要睡觉就算了，还是休息好比较要紧。”赵珏对着余宏吩咐道。 “是。” 等到余宏回来，却带来了大家都休息了的消息。赵珏也不觉得意外，毕竟像他这样考完试还能出去逛的还真是不多。 不过他能这样也是多亏了昨晚睡了个好觉，否则他也是不敢出来造作的。 “那我们自己出去吧！顺便买辆马车回来。我们在京城还缺辆出行的马车。”家里那辆带不过来，现在还在陈楚明家里搁着，有时间还得送回家去。 “是。” 赵珏带着余宏二人出了门。 三人先在街上随意逛了逛。会试刚结束，街上依旧如同以往般热闹。 赵珏三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些都是他们之前逛过了的地方，没什么好稀奇的，自然他们也什么都没买就走了。 想起这些天一直住在江家，叨扰了人文博兄那么久，是该送点礼给他。 左逛右逛没逛到什么合适的礼物，赵珏便来到了书铺。 在书铺逛了一圈，最后还是在掌柜的推荐下，买了一方砚台，花了三十两银子。既不显寒酸，也不会太贵。要是买的太贵，他会不会收是一回事，就怕其他几人尴尬。 他可不想凭借自己一人之力抬高了整个送礼的价格，到时候得落人埋怨了。 逛了一会儿，觉得没甚意思，赵珏三人便去了车马行，买了辆马车，驾着马车回了江家。 回到江家，赵珏便让余宏二人把他们带来的东西全部规整好。过几天就要搬家了，他们得提前准备好，到时候直接搬过去。 等到赵珏回过神来，他发现其他人都睡觉去了，索性他也直接睡下了。 考试完他也闲下来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还不如随大流去睡觉。 半夜，赵珏被饿醒了。 醒来时，发现天黑了他还有些懵，半天才醒过神来。 出来自己煮了点饭，炒了碗肉菜就那么吃了起来。 因为是深夜，外面倒是没什么人。他这么大动静也没有人出来，想来即使是被吵醒了，心里也应当是清楚原因的。 吃完饭有点犯难，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睡觉。早知道他白天少睡点，弄得现在不好怎么办。 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想着还是睡觉好了，便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竟也睡着了。 第二日，赵珏很早就醒来了。主要是睡得太多了，没办法。 其他人也缓过神来了。陈楚明看着还有点虚弱，但是烧已经退下去了，也差不多要好了。 离会试放榜还有二十多天，他们还有的是时间等。 赵珏看着众人说道：“离放榜还早，我打算过几天就搬家。我们在这等待的日子，可有什么安排？” “我没什么好去处。除非是去踏春，你们去吗？”江文博道。 “还是在家待着吧！赵兄，我们一起去帮你搬家也是好的。我不想出去了。”杨明义道。 “我也是。还是等成绩出来吧！成绩一天不出来也没什么心情游乐。”陈楚明也附和着杨明义的话。 “我随便。看你们安排。”赵彦霖无所谓道。 赵珏见大家都没有什么安排，也并不想出门，便打算提早搬家。 第109章 招待 “那我明天就搬过去好了，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情。”转向江文博道：“文博兄，这段时间也承蒙你的照顾了，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可送的，昨天上街买了个小礼物送给你，希望你莫嫌弃啊！” 让余宏拿来礼物，赵珏将礼物递给江文博。 “嘿，赵兄，这就见外了不是，买什么礼物？别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太贵了我可不要。” 江文博边说边打开看看送的究竟是什么。 赵珏笑道：“放心，不贵。礼轻情意重罢了。” 这时江文博也打开了，看见是一方砚台。也不是什么名贵的砚台，算是一般吧，毕竟他好东西多。若是平时他自己是看不上这种东西的，可是谁让这是朋友送的呢！ 江文博很高兴，拿着砚台笑得合不拢嘴。 “我很喜欢，谢谢赵兄。”虽然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但重在心意。 不过，怕其他人也要送礼，江文博赶紧说清楚：“哎，你们其他人就不必送了。他这是提前买了，我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了我也不会让他买。你们住这儿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需如此。” 可实际上大家都在盘算着送什么东西了。这么多天住在江家，住他的，吃他的，挺不好意思的。想出银子，但是怕他不收。既然如此，还是送礼物靠谱。 “明天我搬家，你们要不要都一起过来？正好办个暖屋宴。”赵珏兴致勃勃道：“我让余宏他们做顿丰盛的饭食，买上酒，大家一起乐呵乐呵，也给我那房子添点人气。” “行，我跟你一起去，帮你搬家。”江文博道。 “我也去，我跟你一起搬过去。”赵彦霖连忙开口。 “好，那大家一起去吧。”赵珏看着杨明义两人，“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顺便我们也过去住两天，明天就不回来住了。”杨明义道。 “嗯，可以。”陈楚明也连忙表态。 赵珏见大家都答应去了，高兴不已。 “那我就先去准备了，不和你们多聊了。”说着便同他们告辞了，带着余宏二人驾着马车赶往自家房子。 这一天，赵珏都在房子里忙活着。之前打扫好的房子现在得再清扫一遍，毕竟有那么久没来了，又沾了好多灰尘。 因为之前已经把东西都添置得差不多了，其他的都有了。只是明天要宴客的食材和酒，还有待客的点心、茶水等需要提前备好。尤其是茶水，这是要常备的。 赵珏带着余宏出去了一趟，把东西买齐了之后就和赵全一起打扫起来。就这样，三人在房子里忙活了一整天才把东西全部规整好，就等着明日宴客了。 三人收拾完了后就回了江家，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吃完晚饭洗洗就睡了。 翌日，赵珏三人早早准备好了。 等着大家一起吃完早饭，一行人就坐上马车一起向着赵家院子驶去。 来到赵家院子门口，赵珏抢先下了马车。 打开门，把所有人迎了进去。 “哇，你们昨天是又回来打扫过了吧！啧啧。”江文博一看就知道这是提前打扫过了的，他这也是真拼，明明可以大家一起来的，偏要自己干。 “我昨天还不知道你是回这里打扫房子来了，要不然还能跟你一起。”赵彦霖面上瞧着有点不好意思，他应该过来帮忙的。 “没事儿，我本来就没打算叫上你们。大家考试都辛苦了，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我要是还让你们帮忙打扫房子，那我还要不要脸啦？” 赵珏不觉得这有什么，他自己能干也就自己干了。 “大家进去吧。”说着领着众人进了前厅。 把点心奉上，茶水倒是还需要点时间。 “先用点点心，茶水还要等会儿。恕我招待不周了，我这边还没有准备好。” “没事儿，就这样挺好的。这不是才来吗？”江文博表示这都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放在心上。 “对。挺好的。”杨明义也附和道。 “说来我们还说帮你搬家，结果你自己就已经搞定了。你可真是……啧啧。”真是不好怎么说他了。 “对了，你住在哪儿？”江文博转而问道。 “我打算住在前院。不过，在我家里人还没有进京之前，这房子倒是随便我怎么住。” “怎么说？”江文博有些疑惑。难道家里人来了他就只能住在前院了吗？ 其他人也同样不解。 赵珏见状，忙解释道：“我这房子内院只有四个院子。到时候，我爷奶要一个院子吧。如果全家人都要过来的话，那么我们赵家总共三房人要三个院子，住着刚刚好。” “倒是我自己，一个院子只有三间房，我总不可能和我爹娘还有弟、妹去挤。倒不如自己住在前院，宽敞得多。” “你家里人是确定好了都过来吗？”赵彦霖看着堂弟问道。他自己倒没有这个顾虑，他家就他一根独苗，去哪里都得跟着。 “没有，但是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所以我得打算好。”说着赵珏笑了起来，“反正只是打算好，就算他们不来我也没什么损失。” 往家里去的信还没有收到回复，到时候看家里安排。 “嗯，也是。”赵彦霖点点头。 “唉，说起来还是小了点。如果以后要成婚，那就不得了了。”赵珏郁闷道。 之前还觉着房子有点大，现在琢磨着怎么还小了呢？ “嗯。成婚最起码得单独备个院子，你这住在前院总不可能让新媳妇跟你一起住吧！”赵彦霖看着赵珏不怀好意地笑着。 “这有什么？你就说你什么时候成婚吧！现在这房子小了，到时候也能买个更大的成婚用啊！”江文博不以为意。就赵珏的本事，还怕几年后挣不来一个房子？说笑呢吧！除非他现在就想成婚了。 赵珏被江文博一副“爷不差钱”的口气给逗乐了。 问道：“你就知道我买得起房子？” 说着笑了起来，“我现在可再也买不起一个这样的房子了，更别提买个更大的。”赵珏看着江文博摊手道：“买不起咯，买不起。” “呵。”江文博冷眼看着赵珏，“现在买不起，你不会自己挣？” 说着他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打算现在就成亲吧？不会吧？看不出来啊！你小子。” 碰了碰赵珏的肩膀，“女方是谁？哪里人士？你们怎么认识的？跟我说说呗。” 那模样怎么瞧着怎么猥琐。 第110章 赔罪 “怎么这么八卦？”赵珏没好笑道。 “你们在场的可都比我年纪大，要说先成亲可轮不着我。” 赵珏看着在场众人一脸得意。没办法，他比他们都要小，还能再等几年。而他们这些人，怕是被家里人催断肠了吧？ 哦，这里还有一个已经成了婚的。 “也就楚明兄厉害，已经成了婚。” 陈楚明说起这事，还颇为无奈：“没办法，家里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别提多烦了。本来我打算先考完举人再说的，可我母亲连这也等不及。” 陈楚明在他们去游学后第二年就成亲了，这还是他极力拖延的结果。赵珏几人只是在信里恭贺了，送了贺礼过去，没有到场。 “现在她又在急着要孙子了，我在家的日子也是越发难过了。”说着长叹了一口气。 “这都是正常的，谁家母亲不是这样？你不想成亲，她就极力撮合。等你配合了她成亲，她就想要孙子了。等孙子出生了，可能就会好点了吧？” 江文博说起最后这句话还有点迟疑，这谁也说不准的，女人，尤其是当了母亲的女人，总是这样爱操心。 说起来，他要不是出去游学躲了几年，他现在恐怕也已经成了已婚人士了。真是可怕。 “我这回是躲也躲不过去了。”说着，江文博突然伤心了起来，“唉，这回无论是考上还是没考上，家里人都会逼着我成亲了。” “看开点。”赵珏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歹也二十多了，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 “你别看楚明兄已经成亲了，就以为他成亲有多早。其实他也二十好几的人了，咱们这几个就属他年纪大。哈哈哈……” 赵珏说着说着就大笑了起来，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们这里几个人其实都是大龄剩男了，可惜啊！没有一个想成亲的，都是些不孝子。 擦了擦眼泪，赵珏看向其他人，这才后知后觉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没看到江文博和陈楚明两人脸色都黑了么。 “呵。”江文博冷讽道：“我年纪大？就你年纪小。” “哪有？他是在说我年纪大呢？哼。”陈楚明也不高兴道。 “没有，没有。是我说错话了，该打，该打。其实大家都差不多，差不多。”赵珏打了自己嘴巴几下，让你多嘴，让你多嘴。 “也是，比你大了那么多，真是惭愧，惭愧啊！” 听到陈楚明这么说，赵珏脸都绿了。 “哎呀，千万别这么说了。再这样说下去，我都无地自容了。”赵珏羞愧道。 “行了，行了。年纪大还不让说了，我们年纪不都挺大的了吗？这都是事实。”赵彦霖不耐烦道。 “好了，大家都少说两句。过来吃点心了，这点心不错。”杨明义赶紧帮忙转移话题，“哎，这点心你在哪儿买的呀？还挺好吃的。” 赵珏忙道：“就出门左转街上第三家点心铺子就是了。他家的点心还不错吧，那我以后就到他家买了。我是看着人多才会去他家买的，我自己也没试过好不好吃。” “挺好吃的，大家都来尝尝。”杨明义赶紧招呼大家一起过来吃点心。 “我去看看茶来了没有，吃点心不喝茶怎么行？” 赵珏趁机溜了，溜了。 等赵珏端着茶水过来的时候，几人已经吃上了。 江文博看见赵珏走进来，顿时脸就沉了下来。 赵珏忙把茶水递上，赔笑道：“赔罪，赔罪，喝杯茶水消消气。嘿嘿。” 江文博就那么看着赵珏，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 半晌，接过他手里的茶水，道：“我可警告你，不要再说我年纪大了，不然……” “小心我背后阴你。你爹娘总会进京的，不想我乱说话，你就给我悠着点。” 小心他在他爹娘面前乱说话，到时候看谁年纪大。虽然说，他年纪本来就比他大。 “不敢，不敢。” “哼。”江文博继续吃点心去了，懒得搭理他。 “楚明兄，喝茶。” 陈楚明倒是没说什么，直接接过了茶水。 赵珏松了口气。 把茶水给其他两人奉上，赵珏也坐了下来，一起吃着点心喝着茶，好不惬意。 如果忽略接下来陈楚明说的话的话。 “珏弟弟，为兄年纪比较大，少不得说你两句。你也十八了，在村里都已经是孩子他爹了，也是时候该成亲了。” “家里已经在张罗了吗？如果没有，那是该张罗起来了。我是成亲的晚，所以年纪这么大了都还没有孩子。” “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真是不孝，所以我后悔了。正是因为我自己后悔了，我才要告诫你一句，赶紧成亲生子，不要让家里人担心了好吗？” 赵珏听了这番话，一口点心噎在他喉咙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这是在睁眼说瞎话吧！他会后悔？怎么就这么不可信呢！有本事你现在给我生个孩子看看，我就相信你后悔了。 把嘴里的点心默默咽下，赵珏在心里不断腹诽，面上赔笑道：“呵呵，怎么会呢？我这还不急呢！” 顿了顿，又接着道：“你后悔了？那感情好啊！赶紧生个儿子出来不正好满足伯母的愿望了不是吗？” 呵呵，后悔了就自己生去，我就算了吧。 陈楚明瞪了赵珏一眼，没再说话了。 “行了，行了。一个这样的小事值当这么生气？”赵彦霖不解地看着他们。这群人是不是太无聊了，这样的事情也能生气，真是闲得慌。 “你不懂。反正他不能说我年纪大。”江文博瞥了赵彦霖一眼，就他这样的大老粗能懂什么？ 嘁，再说，他哪里年纪大了，正正好好吗？可别逗他了。他还想说赵珏就是个毛头小子呢！ 赵珏说他年纪大，他就嫌赵珏年纪小。谁都不吃亏就是了。 “中午吃什么？我让余宏去准备。有什么想吃的都可以跟我说。”赵珏看着众人道。 还是说说吃的吧，说点开心的。 “嘿。不错，刚好可以宰你一顿。”江文博看着陈楚明道：“别客气，好好想想自己要吃什么，就当赔罪了。” “就是，就是。吃完这一顿把一切不愉快都给忘了。”赵珏巴不得他们赶紧揭过那个话题，别再揪着他不放了。 “行啊！中午好好吃一顿，有什么是一顿饭不能解决的？一顿不行就两顿。再来壶酒。”赵彦霖看着他堂弟道。 “行，满足你。” 等到赵珏将食材买来，让余宏准备做饭的时候，也差不多要到了饭点了。 赵珏看了看，其他人也不需要他亲自招呼的，他们正在花园里挖着土。 赵珏走了过去，疑惑道：“你们在这挖土干嘛呢？” 第111章 种花 没有人理他，赵珏有些尴尬。 还是江文博抽空回答了他：“种花。” 种花？哪来的种子？ “这些哪来的？”赵珏问道。 “我让阿三回家拿的。送你了，不用谢。”头都没抬，几个人忙着在这儿挖土种花。 “这都什么花？” 没有人理他。得了，都是大爷。 “我走了。你们自便。” 看着实在是没人理他，赵珏也就离开了。 等到了吃饭的时候，赵珏又去了一次花园。 “吃饭了。” 这会儿倒是积极，几个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吃饭了，我们先吃完饭再弄。”拍了拍手里的土，江文博走在前头道：“先去洗手，带我们去洗手。” 等到一行人洗完手坐在座位上，顿时又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哎，赵兄，等我帮你把那花园给弄好，你这房子肯定又不一样了。”江文博看着赵珏得意道。 “那我就谢谢你了。喝一杯。” “喝一杯。” 两人干了一杯，赵珏才发问。 “之前你中的是什么花？” 江文博有点不好意思，道：“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只是一些风信子。随便种种，随便种种。” 忽而想到了什么，对着赵珏道：“我那还有些海棠和玉兰种子，也一起带过来了。你可以种着看看。种在院子里，也给院子添点景致。” “嗯。多谢。”赵珏也不客气，全部笑纳了。 看向其他人那边，“哎，楚明兄怎么不喝酒啊？” 赵珏看着陈楚明酒杯空了，立马又给他倒了一杯。 “来，咱们俩喝一杯。干了。” “干，干，干。大家一起干啊！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赵彦霖咋咋呼呼。 一时间场子就热闹起来了。 赵珏喝的有点多，刚又被他堂哥灌了不少酒，有点晕晕乎乎了。 “哎，我不喝了，你们自便啊！我吃菜，吃菜。” 趁着自己的神智还清楚，还是多吃点好了。 “你们也真是，余宏辛苦弄了一桌，结果你们光喝酒了，浪费了这么好的饭菜，多可惜。” 看着赵珏这一副“你们是在暴殄天物”的模样，其他人对视了一眼。 “来，来，来，吃菜，吃菜。别浪费了。” “大家都吃菜啊！做这么一桌可不容易呢！” “吃菜，都吃。你也吃。” “我吃了，你也吃。夹不到是吧？来，我给你夹。” “多吃点这个啊！这个好吃。我尝过了，好吃的。” “你这话说的，哪个不好吃，你给我说说。” “呵呵，说错了，哪个都好吃。都好吃。” “多吃点啊！吃饱喝足，管饱管好。” …… 等到这顿饭吃完，其他人没怎么着，赵珏却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几人对视了一眼，起身把他扶到了房间。 他的房间自己昨天就收拾好了，所以不用临时来收拾。一应布置也齐全，就差把他的东西全部布置好了。 这些倒是还没来得及弄，因为今天一来就忙着招呼他们，还没来得及把行李里的东西拿出来。 江文博和赵彦霖合力将赵珏扶到床上躺下。没有给他换衣物，直接给他和衣躺下了。把被子给他盖好，几人出了房门。 “怎么样？我们种花还是也歇了？”江文博看向其他几人问道。 “睡一会儿吧！我也有点累了。”赵彦霖觉得自己刚喝了不少酒，也有点头脑发晕。 “那就休息吧！我们随便找个院子休息一下。”杨明义建议道。 “好。”众人应是。 “还是得看看他准备了好了没有？若是直接就可以住进去还好，若是一个空房间什么都没有，那就尴尬了。”赵彦霖有点担心，也不知道堂弟是怎么收拾的。 “那你放心，赵兄这人做事没有这么不靠谱，肯定是可以直接住的，若不然他也不会邀请你们过来住，想住哪屋就住哪屋了。”江文博肯定道。 以他对赵珏的了解，他这个人做什么事情都是有计划有安排的。若不是已经准备好了，他不会贸然邀请的。 来到院子里一看，果然，东西一应俱全，他们只要拎包入住即可。 他们各自选了个房间住了进去，都睡下了。 等到他们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了。 赵珏还没醒，他们也没等他。余宏已经做好了饭，他们直接吃就行。 而赵珏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也是够能睡得。 接下来几天，一行人都住在赵珏的院子里。几人一起种花栽树，好不悠闲。他们都没有出去过，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就这样，他们一行人在赵珏的院子里待了几天，又一起回了江家。 赵珏跟着也一起，五人决定一直窝在院子里，直到会试考试成绩出来，他们再一起出去。 这期间一行人也没有什么可做的。赵珏除了每天和赵彦霖、江文博手谈几局，就是画画了。 他之前挣得银子在买了房子后已经花的七七八八了。他准备再画一些画出去卖。 不过他不知道他的画在京城的卖价怎么样，所以只得多画点。不过画也不是说想画就能画得出的，还得讲究灵感。 这段时间过去，他也只画了两幅画出来而已。其实说起来还是因为他老是窝在这方寸之地，若是能出去走走，怕是又不一样了。 只是他并不想出去。越临近成绩出来前，考生心情越是浮躁，他也一样。他觉得还是乖乖待在院子里，静静等着成绩出来好了，以免多生事端。 赵家村。 此时赵家一家人聚在一起。除了几个在私塾的孩子不在外，其他人都齐了。 赵玉手里拿着个信封，模样有点踌躇。 “爷爷，真让我读，不等琰哥儿他们了？” “不等了，你先读。等晚上他们回来再将信拿给他们自己看就行了。” 赵爷爷一直在等京城里头的消息。从会试开始到结束，他都非常着急。也很担心自家孙子，怕他有个什么不好。 之前乡试听说孙子都病了，就怕这回他会出什么问题。这回他爹没跟着去，也不知道余宏他们照顾的过来么？总归没有自己亲人在身边，心里会不安心的。 这次孙子离开的时候不让他爹跟着去，他就很不赞同。但是孙子坚持，这事儿也就算了。现在是越想越后悔，家里该让个人跟着的。自家人跟着就是不一样的。 很多他爹能做的事，其他人就做不到。他那孙子龟毛的很，除了他爹，那是谁都不能脱他衣服，连他的书童都不能。若是碰到什么不方便的时候，像是喝醉了，也只有他爹能在旁帮衬一二了。 这孩子也是，这次游学回来后，说什么也不让他爹跟着了，只说自己已经长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唉，孩子大了，就是这么不听话。 第112章 去京城 赵玉见她爷爷决定好了，便将信件取出，把信纸摊开，从头到尾一字一句的读起来。 整篇信里没有什么生僻字，所以赵玉很顺利的读完了。 信一读完，整个堂屋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 良久后，赵爷爷才开了口。 “老大，你觉得平安的建议怎么样？” 他也是没想到平安竟然在京城买了房，还是三进。看来这孙子是真有挣钱的本事。不过，他信里说的要让全家一起跟着他去京城去的事情还是得好好合计合计。 “我觉得可以去看看，大家伙儿一起去京城见识见识也是好的。只是如果要在那儿落居，我们都要再好好想想。”赵老大认真说道。 “嗯。你接着说。”赵爷爷点了点头，他也是这般想的。 “我们这么多人要是都住在京城，日常花销就是一笔钱，这笔花销从哪里来？这是其一。” “其二，我们在这边的田地、房屋这些基业怎么办？都不要了吗？即使交给族里打理也是一份人情。” “其三，我们几房各自都还有孩子要在这边读书，他们怎么办？就是我自己，现在让我跟着平安去京城，让琰哥儿一个人待这儿等着考试结束，我都要考虑考虑，轻易下不得决定。” “其实，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在外没有挣钱的本事。我们又不会经商，什么都不会，只会种地，到时候这么一大家子都让平安一个人养着吗？” “到时候不管是我们这些老的，还是底下的小的，在他们没成长起来之前，都得靠平安一个人养。我们自己没本事，就只能靠着他。他会很辛苦的。” 说着有点怕两个弟弟生气，忙解释道：“几位弟弟也别嫌弃我说话难听，我现在只是跟你们说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而已。没有针对谁的意思。” “嗯。我们都清楚，这些都是大实话，没什么可生气的。”赵二叔忙表态道。 “对，大哥，我们不生气。你接着说。”赵三叔如是说。 赵爷爷看见三兄弟间和睦相处，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 “看见你们兄弟间关系这么好，我很欣慰。但是亲兄弟也得明算账。这样吧！我们可以去京城小住，但是还是不要举家搬迁了。” “一是为了家里的小辈，他们还得在这边科考，怕是还要待上很长一段时间。二来这些田地还有这个屋子，也是我一辈子打下的基业，真让我割舍，我也是割舍不下的。三来，我们不能这么占平安的便宜。老大就算了，老二和老三你们就有些不合适了。” “你们都有自己的儿子，他们也会参加科举，他们也会有自己的成就。到时候等到他们和平安一样能独当一面了，能够养得起你们了，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京城。” “我们家也不分家，到时候一大家子一起齐心协力把日子过好。互相扶持，互相帮衬。” “不过我得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谁家是去京城拖后腿的，只想着享乐不干事，自己又是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家里也没有成器的子孙，那就干脆一家子都留在这个村子里好了。” “到时候家里人直接分成两支，村里的基业全留给村里这支，其他人都跟着出去闯荡，届时混成什么样都看你们自己了。我老头子可容不下好吃懒做、混吃等死的人，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众人都齐声应是。 “爹，您放心，我家阳哥儿考上了我才去京城，否则我也没脸去。”赵二叔站出来对着他爹保证道。 让侄子赡养叔叔，他做不来这样的事情。他也没为平安做过什么事情，也没给他花过钱，凭什么吃他的，住他的。 “我也是，我家明诚和明轩他们两个总要考上一个我才会跟着去京城的。不然我也是不会去的。”赵三叔也表态道。 “这倒不必。”赵爷爷摆手道。 这俩孩子也太实诚了，要考去京城少说也得是个举人。现在还不知道孩子考不考得上，他们就把话给说死了，到时候要是孩子没考上，再一起去了京城岂不是打脸？ “只要你们能找到一条谋生之路也行。我考虑过了，我们这样过去，主要担心的还是银钱问题。让平安一个人负担起这么一大家子，负担太重了。” “而且你们不能都是过去做老爷、夫人的吧？总要找点事情做的，也免得在那边待的无聊。人一无聊起来就会生事，平白给平安惹起事端来就不好了。” “这几天你们多去镇上晃晃，看看自己适合干些什么？实在不行，就算了。等着儿子长大吧。” 赵爷爷说得很直白，他不允许这些人去拖他大孙子的后腿，但他也不会分家。大不了到时候分两支，一支留在村子里，一支跟着出去。想要出去就给他努力，白嫖是不可能的。 “是。”三兄弟都点头应是。 看来他们家也该找个除了种地之外的谋生之路了，否则还真不好举家搬去京城了。这么大一家子，这么多嘴要吃饭，得好好思量一下才行。 “我们准备准备去京城一趟。我有点担心平安，还是想去看看。要去的可以跟着一起去，不过也不会待多久，等平安那边考完成绩出来了，我们也就回来了。另外，家里还是要留人，各家商量着谁去谁留下。” “我留下吧。”赵奶奶想了想，还是觉得她应该留下。 “娘，您去吧！儿子留下。这京城您还没去过呢！”赵二叔忙说。 “对，娘去，我们留下。怎么能让娘留下呢？”赵三叔也附和道。 赵老大倒是想说娘去他不去来着，可是他说不出口。他想去看儿子。 赵爷爷看到这几个儿子如此很是满意，他想了会儿，道：“这样吧，你们也不要争了。这次去了的人，下次就不要去了。反正我们家以后去京城的机会不止一次，所有人轮换着去。现在平安在那边买了房子，我们想要去住随时都可以去，不用着急。” “那我们二房这次留下来吧！爹娘还有大房一家子都应该去平安那儿看看的，三房这次先去京城瞧瞧，下次换二房。”赵二叔连忙说道。 旁边的赵二婶是拦都拦不住，不过最后也没有再说什么就是了。 “行。那就这么办。”赵爷爷拍板道：“今天把行李收拾好，我们明天出发。今晚琰哥儿回来了让他写一封回信给平安告诉他我们要过去的消息。让他做好准备。” 想了想，赵爷爷觉得还是不行，摆了摆手道：“算了，还是不要写信了。我们这边写信过去，等他那边收到信，我们也差不多应该到了。何必多此一举。” 说着看向赵老大和老三，“你们现在都想想，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事情，都交代给老二，让他先帮忙照看着，等你们回来之后再交接。” “好。”二人应是。 赵老三看向他二哥，道：“二哥，多谢帮忙了。” 赵老大也连忙道：“多谢二弟。” 赵老二被这两人弄的有点不好意思，“不用谢，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第113章 卖画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回房了。 其他要去的人都在收拾行李。只有赵二婶满脸的不乐意，她觉得她家这个男人蠢死了。这样好的机会不赶紧抓住顶上，竟然还自愿放弃了。 她这辈子没出过这个镇，就想着能出去看看。没想到这次能有去京城的机会，还没等她高兴一会儿，她去京城的事儿就泡汤了。 “你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竟然好端端的不去了。” “怎么想的，就那么想的呗。我留下最合适。再说，又不是以后不能去了，你急什么？”赵二叔不以为意。 “你还真信以后能去？” “当然。房子就在那儿还能跑？平安既然能让一大家子都去，肯定都已经准备好了，他还能不让我们去？”赵二叔觉得这女人有点不可理喻。他侄子是什么人他还是看得出来的，连他都不信那他信谁？ 赵二婶觉得也是，这个侄儿是个有本事的，应该不会计较这些个东西才是。 “唉，只是可惜了这次机会。” 没理她的念叨，赵二叔自己出去了。 其实他也觉得有点可惜。主要是这次去不一样。平安是去考进士的，若是考上了，场面肯定跟现在搁村里等着是不一样的。现在的京城也肯定很热闹。比起平常去京城逛逛，倒是这次出行更吸引他。 只是家里人都要去的话不行，思来想去，还是他留下最合适，只能放弃了。 这边赵家人已经准备要来了，赵珏这边还不知道。等赵家的人到了，会试成绩也早就出了。 赵珏正准备卖画。 他没打算自己去。他把画交给余宏让他去交涉。 之前他卖画的事宜除了前面几次是他本人去之外，后面都是余宏去的，所以他知道他的画卖的价格，交给他赵珏也非常放心。 不过，这次赵珏交代了，京城这边和广成府那边卖画的价格可能不一样，所以他得自己见机行事。 他让余宏带出去两幅画，去找京城最大的书铺合作卖画。 等了两天后，书铺那边就有回音了。 两幅画共卖出了两千三百两的高价。赵珏看着手里的银子和银票，有些疑惑。 价格比想象中的高了许多。他本来以为最多几百两，没想到都上千了。这是真喜欢这画，还是纯粹就是商人盲目购进？ 赵珏清楚，有的商人就是这样，什么都不懂，就直接买了，偏偏还喜欢砸钱。 若是真喜欢便罢了，若是后者…… 呼……赵珏长呼出一口气。那他也没办法。 卖完了画，又有了银子进账，赵珏心里安心了点。买完房子后，银子就没剩多少了，他心里不是不慌的。无他，银子花的太快了。 身上有钱，心里不慌，这也不是什么虚话。对于赵珏来说，他不需要有太多钱，但也不能没有钱。在这个时空，银子带来的安全感还是很足的。 不过，现在房子也买了，也没有什么大的花销，剩下的银子净够他用了。 他把银票收好，把银子也妥帖放好了，转身继续练字去了。 日子就在考生们紧张的等待中安然度过着。 京城贡院。 考生们考完试后，整个贡院就陷入了紧张地忙碌中。 考生们的考卷经糊名、警录、校对后，将由一众同考官们分房阅卷并进行预选，预选出来的考卷再送至主考官面前，由其审阅并拟定好名次。再经复核之后，最终确定好正式录取名单。 最后一步便是上报礼部了。 此刻，同考官们已经预选完了。此次会试共录取贡士三百六十名，而三百六十张优秀考卷已经选出来了。后面的名次也已经全部拟定了，就剩下前十名未定了。 礼部尚书虞正清仔细查阅着眼前的十份考卷，他的身旁翰林大学士王崇明也在认真忙碌着。两个人时不时地凑在一起讨论着什么，眉头时而紧凑，时而舒缓。底下的同考官们都低着头，沉默地等待着最终结果出来。 随着一张张考卷的名次定了下来，两个人的表情也越来越舒缓。只是看着前三甲的名次两人却有点犯了难。 “这个章学文的考卷可以列为第三，只是这两份，你确定这份第一，这份第二？” 虞正清手里拿着两份考卷，看着王崇明眉头微蹙，有些不解。 “这两份考卷，明显这位赵珏答得更好些，为什么将他定为第二？” “你看看这儿。”王崇明指着试卷某一处给虞正清看，眼里神色莫名。 他也不想这么做，只是这位学子实在是太年轻了，还需打磨。照他本人来讲，他是第二都不想给他的。只是看着他的考卷，感觉有点不合适。总不能人家答得好，名次却低的过分吧，不然打磨该变成打压了。 “你是看他年纪小？”虞正清看着王崇明低声笑了起来。 “老王啊老王！你这就有点迂腐了。你这给他排第二有什么用？依我看呐，这不但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好好的把人家的第一给弄下去了。” “你要打磨人家，干脆直接把他的名次去了，让人三年后再来，这才叫打磨，这才叫锻炼。可其实三年后人家也才二十一，也还是年轻啊。” “现在你莫名其妙把人从第一给排成了第二，看似没什么，内里区别可大了。会元的名头就这么被你弄没了，估计不久后还有可能是状元呢！这是要结仇呢？要是我，我能恨你一辈子。” “更何况，你美其名曰打磨、锻炼，第二就能打磨了？这能锻炼出个什么来，你告诉我？他还不是照样是十八岁进士，照样要在十八岁授官？你再仔细想想。” 虞正清也觉得这位学子年纪有点小，但是都考到这一步了，还以年纪论，有点过分了。 而且以他所见，除非让他三年后再来，否则年纪不年纪的，就不适合放在这儿谈了。以他十八岁的年纪，无论将他放在哪个名次上，都是年纪小，无甚区别。还不如在这儿提前卖个好呢！至少别挡别人的路。 想着想着，虞正清又笑了起来。 他对着王崇明咬耳朵道：“你这就跟看人家俊美，好好的状元非要点人当探花一样。虽然状元跟探花也差不了多少，就是心里膈应。” 第114章 会元 王崇明被虞正清的话说得老脸一红。想想也是，除非直接落榜，否则让他排第一还是第二还真无甚区别，起不到什么打磨的作用。反倒是他还夺了人家的会元名头，莫名其妙和人结了仇。虽然对方不会知道这件事，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啊！ “算了，你说的对，凭实力说话。我还是欠考虑了。” 说着横了虞正清一眼，又看了看下面的那群人，才轻声道：“之前说的什么状元探花的，那是你我能点的吗？说话也没个把门儿的。随意编排圣上，你不要命了？得亏还知道声音小点儿。” “咳咳。”虞正清闻言顿时正经起来，对着王崇明道：“定好了吧？定好了就这样吧！” “嗯。”王崇明点了点头，“就这样吧。” 虞正清连忙把考卷收起，把手里定好的名单拟定名次，交给王崇明。 “接下来就是拿下去复核了，赶紧准备下去。这离出成绩也没两天了，复核好定下最终录取名单，填好榜，我们的这次公务也就完成了。” 忽而看着王崇明笑道：“在这儿也待了这么长时间了，想回家了。还是家里舒服啊！” 王崇明没好笑的斜了他一眼，家里当然舒服，这谁不知道？ 没有搭理他，王崇明拿着名单带着人都出去了。一时间，屋子里就剩下了虞正清一个人。 虞正清在窗口看着屋外一行人远去，笑着摇了摇头，右手抚着美须，嘴里念叨着：“快咯，快咯……” 时间马上就到了三月十五。 这天是会试出成绩的日子。 一大早，赵珏五人就起了床。洗漱完吃完早饭后，五人纷纷回房精心打扮了一番，之后就出了房门，一起坐在院子里等着成绩出来。 五人的书童早已经出去看成绩了。所以他们只要坐在院子里等着就行。和之前每次都是自己去看成绩不一样，这次他们不打算自己出去了，只是在家等着。 只是等待的时间也是难熬的。赵珏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个茶杯，里面已经空了。他从早上到现在就一直在喝茶，已经喝了好几杯了。也不知道成绩什么时候出来？ 这般想着，拿着茶杯的手逐渐握紧。 “唉，怎么还没出来？”赵彦霖叹气道。整个人耷拉着双肩趴在桌上，看上去神色蔫蔫。 “是啊！”江文博也已经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在院子里走过来，又走过去，感觉都要崩溃了。 赵珏看着另外两人。 杨明义脸色沉沉，右手握拳不说话，但是从他紧握的拳头可以看出他内心的焦躁。 陈楚明看着倒是很镇定，眼睛瞧着不远处的海棠树，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不过仔细看却能发现他的目光已经没有焦距了，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诶，堂弟，你说我能考上吗？”赵彦霖看着赵珏一脸期待。 赵珏看着堂哥凑过来的一张大脸，顿时脸色一板，身子微微后仰，曲起手指敲了他额头一记，没好气道：“你想要我怎么回答？是能，还是不能？你这个问题问的一点水准都没有。” 会试成绩这又不是他能操纵的，做什么要来问他这种问题？ “明天跟不跟我回去住？”说着便转移了话题。这段时间他们一直住在江家，也是为了一起等考试成绩。成绩一出，赵珏就打算回去了。 “去吧。”赵彦霖随意答道。在哪儿住不是住？他无所谓。 江文博早就知道这件事了，闻言没说什么。 杨明义看着赵珏，问道：“你明天就回去了？” “嗯。”赵珏点头。他是这般打算的。看着杨明义似乎有事，便问道：“怎么了？” “没事。”杨明义轻笑着摇头道。只是他还以为他们几个会一直这样一起，直到所有考试结束呢！ “我这是早就打算好了的，文博兄都知道，我以为你们能猜到的。我自己有房子了，还是在这儿住了这么久，已经够不好意思的了。” “得了吧，多住一天和少住一天有什么区别，只是你自己想住自己的房子而已。”江文博冷眼道：“不过，的确是住自己的房子更安心些，我都理解。” “回去吧！反正我们都在这儿，想来随时来，我们也能去寻你。” 这番话说的蛮洒脱的。赵珏打量了眼江文博，看他没什么异样，心也放到了原处。 “嗯。到时候再约。”赵珏笑道。 就在众人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江文博都打算出门了，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之传来的还有赵全他们那兴奋的大嗓门。 “公子，公子，中了，中了。”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赵珏的心顿时落地，旋即又重重提起。 中了，中了，你倒是说清楚第几名啊！ 赵珏有些着急，眼看着赵全几人冲了进来。 赵珏目光盯紧赵全。 “公子，第一名，你是第一名。嘿嘿。” 赵全的脸因为激动都红了，身上也早因为挤榜而乱七八糟了，不过他都当没瞧见，忙着跟自家公子报喜。 其他几位书童也不遑多让，都是身上虽狼狈，神情却激动难抑的。 听见赵全的话，赵珏顿时全身压力骤卸，整个人像是惊住了一般，懒懒的将身子靠在桌子上。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了，只剩下那一句“第一名”一直在他耳边、脑海里环绕、旋转。 “第一名？”赵彦霖惊喜了一瞬，又想起了自己，连忙追问道：“我呢？我呢？中了没？” 死死抓住赵全的胳膊，赵彦霖盯着赵全不错眼。 这边赵全还没开口，旁边赵彦霖的书童连忙道：“少爷，中了，第一百二十一名。” 闻言，赵彦霖松开了抓住赵全的手，大声喊道：“中了？我中了？哈哈，我中了！哈哈哈……” 看着都要疯魔了一样。不过其他人都理解，考试中了不高兴还要如何？ “我呢？嗯？快说。” 江文博跑过去抓着阿三的肩膀摇晃道：“快说呀！” “少爷中了，第五十三名。” “哈哈，五十三，好啊！五十三。” 另一边，杨明义的书童也连忙道喜：“少爷，你是第七十八名。” “七十八，七十八。”杨明义的手使劲抠着手掌心，直到听到自己的名次才松开来。 陈楚明的书童泪眼汪汪，可把陈楚明急了个半死。 “怎么？少爷我没中？说话呀你。急死我了。”没中也就算了，做什么哭成这样？晦气。 “中了，少爷，我这是喜极而泣。”书童见自家少爷误会了，忙解释道。 “中了？我也中了？你说的是真的？”陈楚明惊喜道，但更多的是惊，他可从没想过自己能中，此刻只能抓着自家书童的手不停地追问。 “是真的。中了第三百名。”余宏在一旁补充道。主要是看着主仆二人这副样子有点着急。尤其是主子，碰到这么个书童应该是很难受的吧！问半天都说不清楚，换个再急躁一点的人早被急死了。 第115章 报喜 五人都沉浸在中了的欢喜中，一时之间，院里一阵“中了，中了”的声音，好不热闹。 “诶，我们竟然五人全中，这下真可是喜气临门了。哈哈哈哈哈……”江文博大声笑着，心里的喜悦溢于言表。 “对呀，这下我们几个进士是跑不了了的。”赵彦霖紧接着道。 “呜呜，我本来以为自己考不上了的，呜呜呜……”陈楚明一时之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了起来。 不过，其他人都笑着看着他，可不会去安慰他。都知道他这只是因为高兴，只要将情绪发泄出来就好了。 “我们要不要出去庆祝一下？”杨明义建议道。 “行啊，行啊，这么大的喜事不庆祝怎么行？”赵彦霖对此表示同意，他最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了。 “对，必须得庆祝。江大少爷我，请诸位去酒楼一聚怎么样？” “去，必须得去。” 看自家堂哥和江文博两人都快上头了，赵珏连忙拦住他们。 “可别了，还是准备准备在家里庆祝一下吧！现在正是出风头的时候，我们还不收敛一点，这是在想什么呢？” 这一番话顿时把处于兴奋中的江文博和赵彦霖的神智拉了回来。 “也对，低调。现在正是要低调的时候，我们可不能招了别人的眼红。要是在眼前这个节骨眼上还出了什么岔子，那真是活该倒霉了。”江文博摸了一把额前的冷汗，突然有点后怕。 他刚刚竟然得意忘形了，幸亏这里还有个清醒的人在劝着。要是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出去庆祝了，没被有心人注意到还好，要是别人以此做文章，也够他喝一壶的了。别才中贡士过了一天，就传出轻狂的名声了，还平白连累了别人，他们这里可有五人呢！ “咱们这段时间都低调点。尤其是你。”江文博看向赵珏，眼神锐利，“你这次考了会元，风头正盛，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明里暗里地盯着你。我们这些人总是跟你待在一块儿，肯定也会被盯上。大家都小心着点儿。” 此话一出，五人考中的喜悦稍淡了些许。大家顿时都沉默起来。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事一桩。我请客，请大家在家吃一顿。怎么样？”赵珏打破有些沉闷的气氛，试图燃起场子。 “行。买好吃的，去酒楼点最贵、最好吃的菜肴带回来。我还要喝最烈的酒，让余宏去买回来。”说到请客吃饭，赵彦霖顿时就“活”了过来。 “可以。”赵珏笑了起来，就这样就很好。他发现他堂哥真的很容易满足，这性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出来的，真好。 正在五人讨论要怎么庆祝的时候，外面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猜测是报喜的人来了，五人连忙从院子里走了出去。 果然，是报喜官来了，只见他一手锣一手鼓，一边敲锣打鼓，一边大声唱道：“恭喜陈楚明陈老爷得中文安二十二年会试第三百名。” 陈楚明听到报喜声笑的眼角褶子都起来了。整个人只顾着乐呵了，还是他的书童连忙给报喜官递上赏赐荷包，报喜官连忙道恭喜。 等到这批报喜人离去，第二批不一会儿也到了。 “恭喜赵彦霖赵老爷得中文安二十二年会试第一百二十一名。”报喜人大声喊道。 这回轮到赵彦霖傻乐了，拿着赏赐荷包直往报喜人手里塞，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他的喜悦。 第三批和第四批几乎是前后脚来的。 “恭喜杨明义杨老爷得中文安二十二年会试第七十八名。” “恭喜江文博江老爷得中文安二十二年会试第五十三名。” 杨明义和江文博倒是矜持的很，嘴里说着“同喜”，脸上却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看得赵珏三人直呼惊奇。 他俩的书童拿着赏赐荷包递给报喜人，满脸喜色，跟他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明情况的话，说不得还以为是书童考上了，他二人在这儿不忿呢。 赵珏和赵彦霖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戏谑，两个人在一旁掩着嘴角偷笑。引得江、杨二人一个冷笑，若不是他们二人此刻不方便，绝对要他们两个好看。 最后一批报喜人来的时候，气氛顿时被推到了至高点。 只见报喜官高声唱道：“恭喜赵珏赵老爷得中文安二十二年会试第一名会元。” 最后五个字被着重咬音，尤其是最后两个字，声音特别高亢、激情，保证整条街都听得到。赵珏忍不住在心里为他竖起了大拇指。真不愧是专业报喜人，这素质，这效果，就是不一般。 看着街道旁的老百姓还有附近的居民都用“真厉害”的眼神盯着他瞧，赵珏脸上笑嘻嘻，心里却巴不得赶紧完事离开。他可不想被当成动物园的猴子一样被人围观啊！ 让余宏把赏赐荷包递上，赵珏看着众人扬起一个自以为还算得体的笑容。既不过分张扬，也不算内敛含蓄，一丝一毫都计算得刚刚好。 看围观人群都围了过来，赵珏让赵全拿了一把铜钱往地上洒。赵全也是机灵，一边洒，一边喊：“大家都沾沾喜气，沾沾喜气。” 那边江文博他们把早就准备好的鞭炮点上，顿时整条街都热闹起来了。赵珏觉得他们就是故意的，早不点晚不点，偏偏在他忙事这会儿点鞭炮，这不是在“害”他嘛。 “哇，这是第五批了吧！”这是附近的居民，刚刚第一批报喜人来的时候，她就到了。 她看向赵珏五人，震惊地张大了嘴巴，感慨道：“五个人住一个院子，还都考上了？不得了啊！” 旁边的人也羡慕道：“是啊！真出息啊！而且一个个真年轻呐，还长得俊，呵呵呵，真不错。” “是啊！长得真俊，也不知道他们都结亲、娶妻了没有？”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看着赵珏几人眼里的算计都溢了出来。 “可别想了，这么俊又有前途的后生岂是你家能肖想的。”显然，这个人对妇人家的情况是清楚的，此刻看着妇人满脸嘲讽。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所谓。 第116章 醉酒 “哎呀！你们说人和人的差别怎么这么大？你看看我家这个，再看看人家，怎么比得了哦。”这时一个中年妇人说道。 她带着自家儿子路过。她家儿子也是跟赵珏他们差不多大的年纪，此刻站在那儿红着脸，感觉非常窘迫。 “娘，你在说什么呢？我再差还不是你自己生的。你自己生不出那样优秀的儿子，难道还怪你儿子不够优秀了？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真是的，感觉他脸都被他娘给丢尽了。看得出来这人面皮还是挺薄的，才说了几句就待不住了。 这位妇人连忙跟着儿子走了。废话，再怎么说儿子也是自己生的，还是儿子更重要。 因为赵珏是会元，也因为这是最后一批报喜人，其他地方都已经结束了，此刻江家院子外围了好多看热闹的百姓，倒是显得赵珏这边格外的热闹。 等到送走了报喜人，人群也渐渐散去，整条街才彻底安静下来。 赵珏五人相视一笑，如释重负，终于结束了。 一齐走进院子。 赵珏吩咐余宏出去办事。今天既然准备要庆祝，就得好好地庆祝。他吩咐余宏去京城最好的酒楼订最好的酒菜，到时候直接让人送过来就行。 另外，赵珏让余宏去榜单那儿将此次会试前十名的名单给他整理一份过来。主要是为了之后的殿试，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其实他就是想知道他的对手是谁，其他都是虚的。 等到酒楼这边把订好的饭菜和酒送上门之后，余宏也赶回来了。 赵珏接过余宏递过来的纸张。知道这上面记录的是什么，所以他并没有直接打开。而是将东西往衣襟里一塞，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招呼人去了。 “酒菜已经到了，咱们开始吃饭了。” 赵珏把所有人都叫过来了，包括几位书童。 他这次让余宏订了两桌，一桌是给他们五人吃的，一桌给书童们吃的。两桌叫的都是一样的饭食，只是书童那边人比较多罢了。 “各位都吃好喝好啊！不用客气。”看着几位书童，赵珏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道：“你们也是一样，今天都敞开了吃，敞开了喝。我管够。” “好，赵公子大气。” “大气。” “我们敬赵公子一杯。” “敬赵公子一杯。” 几位书童你一言我一语的，不一会儿就敬了赵珏几杯酒了。眼看着还要来，赵珏招架不住了，连忙说道：“我喝不了了，你们请自便，我就不招呼了。可以让余宏他们陪你们多喝几杯。” 说着就转过身，没管他们了，径自吃起菜来。 旁边的江文博揶揄道：“这就撑不住了？这才哪儿跟哪儿，还有的喝呢！你可是今天的主人公，可不能临阵脱逃。” 说着看向其他几人，“你们说，要不要放过他？他这就想逃了呢！” “这可不行，都还没喝高兴呢！堂弟你怎么能这么扫兴呢？”赵彦霖看着赵珏一脸的不认同。 看着他一副“你个负心汉”的模样，赵珏翻了个白眼，道：“喝，今天不把你们全部喝倒我就跟你姓。” 赵珏看着赵彦霖信誓旦旦。其他人此刻都没觉出什么来，只有杨明义略带深意地看了赵珏一眼。 跟他姓，那不是还是姓赵吗？区别在哪儿？真会玩儿，不愧是赵珏。 不过他也没多嘴，跟着其他人一起敬着酒。灌赵珏酒这样的好机会，可不能错过。 几乎没喝多少，赵珏就被喝倒了。他压根儿就不怎么会喝酒。这几位都是他的好友，都知道他的酒量，知道他是真醉了，连忙让余宏他们把他扶回房间睡觉。而他们自然是接着喝，不醉不归。 赵珏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他醒来时头疼得都要炸裂了，还是一碗醒酒汤灌下去才好一点。 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这么喝了，赵珏便起了床。 其他人比他要好一点，但也仅仅是好一点而已，毕竟他们喝得比他要多多了。 “真是该。”看着赵彦霖揉着额角的动作，赵珏幸灾乐祸起来，“让你喝那么多酒，还灌我喝了那么多。疼死你活该。” “会不会说话呢！会不会说话。真是的。那不是你自己酒量差，还怪我咯。你自己请客喝酒，我不灌你灌谁？你这也能怪我身上？简直就是在无理取闹。” 赵彦霖看着赵珏，一副“你就是无理取闹”的样子把其他人都看乐了。 “好了，别闹了。就这么点事也值得你俩吵嘴。”江文博觉得这两个人都还是小孩子脾性，还当这是小孩子吵架呢！ 消停了会儿，吃完饭后，赵珏就将昨天余宏给他的名单给拿了出来。 将上面除了他另外九个人以及他们的户籍地记了下来，这些都是在榜单上能看到的，之后就将名单递给了江文博。 “文博兄，你来看看，这几个人的出身你了解多少？” 赵珏其实最关注的就是第二名和第三名，这两位说不定就是他此次殿试的对手了。不过第四名也是有可能的，甚至前十名都有可能，只是前面两位的可能性更大罢了。 科考的最后一步殿试，考官是皇帝。而皇帝的心思谁又能真正摸得准呢？想起龙椅上那位，赵珏就一阵头疼。 皇帝的心思捉摸不透，那就意味着，事情不到最后，一切皆有可能。此次会考前十，谁都可能是状元。只要皇帝愿意，他想让谁当就谁当。 不过他现在已经连中“五元”了，想要考个“六元及第”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能中状元，谁又会甘心当个探花呢！只要有机会，他还是要冲着状元去的。 至于探花，他觉得以他的相貌已经是十拿九稳了。不过他还是想往上冲一冲，只要他敢冲，“六元及第”不是梦。 他现在最怕的是前十名长得太丑，如果就他独美的话，岂不是直接把探花名头盖他头上了。这不是他想见到的局面。 思及此，他面上的急切多了几分。 第117章 前十 江文博仔细看了下名单上这九个人，然后把名单递给了旁边的杨明义。 看着赵珏，江文博缓缓道：“第二名张瑞杰，京城人士，系广陵侯府庶孙，是广陵侯府大爷的庶出子，姨娘只是一名商户女。文采斐然是一定的，要不然也不会得第二名了。” 赵珏点点头，“这个我知道，前十名都是文采出众之辈，无需多言。我想知道的是他们的出身以及……”说着赵珏还有点不好意思，“相貌。” 江文博闻言笑了，打趣道：“你当你是去比美呢？” 闻言，其他人也笑了起来。 赵珏冷睨了他一眼，“你说如果十个人里面就只有我一人长相尚佳的话，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额……”众人脸上的笑意微顿。随着他们深入思考，发现整件事情还可以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发展。 “你考虑的这个问题，也不是没有可能的。看来还是我想少了。”江文博反思道。他还是不够深思熟虑，这一点还需要多向赵兄学习才是。不过…… 看向赵珏，江文博一本正经道：“你放心，这位张瑞杰相貌出众，绝对的美男子。他在这京城中也算是一位风流才子了，不知多少姑娘对他趋之若鹜呢！”当然，比起你还是差点，二人风格不一样。只是这些话江文博只敢在心里说。 “他年纪多大？”赵珏问道。 “二十五。”顿了顿，又加了句：“未婚。” “哦。”赵珏点头，转而问下一个：“章学文呢？” “第三名章学文，农家子出身。不过他在考上秀才后得入广源书院读书，后被书院院长看中，收为了弟子。” 不用赵珏问，江文博径自说起来：“第四名郑源，他也是南边那一带有名的才子了，我们在那边游学的时候我听人提过一嘴。广陵府人士，系出名门，家里世代书香门第。年纪嘛，和我们都差不多。” 讲到这里，江文博顿了顿，才接着道：“原本他应该是上次会试就要去参加考试的。只是听说是考前他突然生病了，在路上耽搁了行程，最后直接没去成。这件事也成了他的禁忌，别人轻易提不得。” “第五名王景辉，兆阳府人士……” “……” 等到全部说完，江文博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水，直到感觉喉咙舒服点了才停下。 “呼，累死我了。”换了个姿势，软趴趴地躺在椅子上，整个人看上去慵懒又恣意。 赵珏看着江文博，夸奖道：“不错呀，消息挺齐全的。” “那是，我有稳定的消息来源。这些都是必须要清楚的。考试成绩一出来，这些人的信息就会被我祖父的人送到我的桌案上。所以，你只要来问我便是，没得瞎折腾余宏。” 江文博掀起眼帘看了赵珏一眼，旋即又放下，问道：“你还是多找几个小厮在院里搁着，你那房子还是人少了些，你自己人也不够使。老使唤余宏他们两个不合适。像一些跑腿的小事完全可以让其他的小厮来做，余宏他们只要跟着你就行了。” 听了江文博的话，赵珏眉头微皱，仔细思考这事的可行性。 赵彦霖也开腔道：“对呀，余宏他们也是很辛苦的，你那房子那么大，日常维护全靠他俩。余宏还要帮你做饭，跑腿，都没什么闲下来的时候。一个人都能当好几个人使了。” 说着看向赵珏的眼神有点怪异：“你这也不缺这点银子啊！难道说真是越有钱越抠门，这话是真的？那你以后会不会连请客吃饭的银子都不出了。你不会吧？” 赵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其他的人见状也呵呵笑了起来。 “你才抠门呢！这不是使唤习惯了么。这些年都是他俩照顾我的衣食起居，出行也是他俩陪着寸步不离，早已经习惯了。” “嗯。只是还是要在家里多配点小厮为好。你不是说家里人可能要过来吗？他们来了之后，身边就更缺不了小厮了。你自己想想。”江文博道。 “嗯。”赵珏点点头。看来他该去牙行一趟了。 忽而目光一转，看向余宏和赵全。的确，这些年这两个书童一直跟着他，着实辛苦了。事事亲力亲为，手脚麻利，干活勤快，就没有他们不会做且又不能做的。不过他也不会亏待他们，该给的都会给。银钱没少他们的，以后媳妇儿也会有的，等着吧。 正在赵珏专注于自己的思绪的时候，江文博又开口了。 “哎，说来你在这儿研究别人，你的信息怕也被别人研究透了吧？别说，还真是这样的。今科会元啊！谁不想知道，谁不想了解？就刚刚说的几位，你可是他们的头号敌人。啧啧，你可得小心点，这几天能少出门还是少出门，别在这当口出事了。” “还有，这段时间可能会有别人的拜帖递进来。别人的邀约，无论是谁，不管有事没事，能推得尽量都给推了。这个时候还是少沾事的好。别出门了。” 说着看向赵珏，“你还是打算今天回去吗？” “对，等下收拾一下就走。”赵珏答道。 “嗯。那你记得在家别出门啊！”江文博叮嘱道。 “行，我知道了。”他打算等下去牙行挑完小厮，就带着人直接回他的住处，之后若无意外，一直到殿试他都不会出门了。 看向赵彦霖，问道：“你还去吗？” “不去了，不想折腾了。我还是在这边住着吧！反正在哪儿住不是住。” “行，那你就在这儿住着。这边人多，也更适合你。”赵珏看着赵彦霖认真道。 见几人都说完了正事，江文博想起了他今天听到的那件事，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哎，我刚刚听人禀报了一件趣事，你们要不要听？” 江文博饶有兴致地问着众人。索性也有人买他的账。 “我要听，我要听。你说。”赵彦霖兴致勃勃道。 江文博见有人接话，立马将他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昨天，有人被榜下捉婿了。哈哈哈哈哈……”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赵珏听着也觉得惊奇。榜下捉婿，竟是真的存在的么？ 其他众人听了顿时也来了兴致。 第118章 家仆 赵彦霖问道：“谁啊？对方愿意吗？最后怎么样了？” 江文博笑够了，也抽出空来回答了他的问题。 “是徐进将军为了他的独女在榜下捉婿呢！听人说这位将军早就准备好了在会考之后抢人，连壮汉都备了整整八名，八名呢！” 说着江文博激动了起来，八名，这是不给人逃跑的机会啊！其他人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幸亏抢的不是他们。 “八名壮汉在榜单贴完之后，在现场看准人就下手了，没有给人一丝一毫逃脱的机会，啧啧。”说完，江文博打量了赵珏一眼，那一眼似有深意。 很快，江文博又开口了。 “被抢的那名贡士是此次会考第十名温瑾瑜。当时才看完榜，他就被徐将军的人看到了，直接被抓进了徐府，没再出来过。” 说到这里，江文博停了下来。看得一旁的赵彦霖非常着急。 “那之后呢？之后怎么样了你知道吗？”赵彦霖看着江文博问道。 “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徐将军那边并没有直接举办婚事，但也没有放人。不过，想来应该是要好事将近了。”江文博道。 这样的结局他也能够料到。温瑾瑜不过是一寒门学子，能够攀上徐将军这个老丈人，肯定是不会拒绝的。而徐将军只有一独女，自是什么都想为这位女儿打算清楚。就是不知道这位温贡士能为了搭上徐将军会做到哪一步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位温瑾瑜会答应和徐将军的女儿成亲？”赵彦霖问道。 其他人也盯着江文博看。 “嗯。八九不离十吧。” 说完，对着赵珏他们打趣道：“说来昨天幸好我们没出去看榜了。要不然，啧啧，我们当中有的人可惨咯。” “昨天徐将军的目标可是前十名的贡士。只是有几位没在现场，还有的虽然在现场，但是人早瞧出不对劲了，尽早溜了。只有这位温贡士被抓了个正着。” “听说，榜单一出来，徐将军的人就在一个劲儿地喊，赵珏在哪儿呢？谁是赵珏？直到喊不出人才作罢了呢！哈哈哈哈哈……” 众人听了都乐不可支，只有赵珏一脸黑线。 “那应该前十都被喊过了吧？”赵珏问道。 江文博抹了把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回道：“嗯。徐将军的人把前十全都喊了个遍。所以说也是绝了，这样都被抓了，这位温贡士真是有够倒霉的。” “不过没成婚的确是要小心着点儿。就怕被高官看上了，到时候从与不从都是一个问题。从了，可能自己心里有疙瘩。不从，那么恭喜你，还未正式进入仕途就为自己将来竖了一大敌。” 说到这儿，江文博不禁有点后悔没有听家里的早点定亲了，这样也省的被这样的麻烦事缠上。虽然，赵珏才是最应该担心的那一个。 看向赵珏，江文博道：“你小心着点，最好是能想个好办法给推脱了。要不然你真的很难脱身，毕竟你是真的挺让那些家里有女儿的人家垂涎的。” “嗯。我好好想想。不过我是不会任人摆布的。”他不愿意谁还能逼他不成？除非是最上头那位，他得罪不得，其他人他无所谓得不得罪。 “你自己想办法吧！我们爱莫能助。”江文博无奈道。 其他人也表示让赵珏自求多福。 赵珏不以为意，这件事情就那么过去了。 午时，吃完午饭后，赵珏就收拾好行装带着余宏二人离开了江家。 三人也就带了几身衣物，没什么其他东西。等到他们去牙行挑完小厮之后，马车才看起来不那么空了。 赵珏经过思考之后，给家里配备了一名管家，一名厨娘，六名小厮，两名婢女。本来不想要准备婢女的，想了想，最后还是备了两个。 他不喜欢家里有陌生女人。厨娘待在厨房便罢了，而且她年纪也大了，看着没那么不舒服。婢女，有点难以接受。想着家里几个小姑娘都是农家养大的，糙着呢，不需要随时有个婢女跟着。 只是考虑到了他奶奶她们。这些女眷平时待在家里，可能有什么事情就自己做了，不需要什么婢女。可是她们总有出门逛逛的时候，没有人跟着他也不放心，这个时候带着婢女比小厮要好点儿。 几番考虑后，他还是妥协了。 带着这十个人坐着马车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房子余宏他们会时不时地回来打扫干净，所以并不怎么脏乱，只要简单清扫一番即可。 新来的几个人都不用人吩咐。下了马车，进了房子，看见眼前的情状，几人立马就动起手来。不一会儿，房子便整洁如初。 赵珏看着很满意。 “你们几个跟我过来。”看他们忙完了，赵珏招呼他们入了前厅。 坐在主座上，赵珏看着面前十人，缓缓开口道：“我不想那么麻烦，以后你们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 看向十人当中年纪最长的那位，“方叔，以后我便唤您方叔了。以后您就是我这赵家的管家了，家中一应事物都由你调配管理。我也是信任您的办事能力，您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是，老爷。”方叔连忙应道。 “对了，账现在也由你先管着。我这家小，花银子的地方也少，暂时不需要单独一个账房。”主要是他现在也没什么钱要单独让人管着。 “这是二百两银子，你先收着。这就是我们的日常花销了，用完了再找我。其他人要用银子就找你支取，征得你的同意。” “大额出账必须得经由我的同意才能支钱。每笔银子我都要知道它的去处，笔笔都要记账。银子也不能随便乱花，要支银子必须得有一个合理的理由，知道了吗？” 毕竟他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要精细着点花。 “是，老爷。我都知道了。您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个家给管好的。”刚来到这个家，正是办好事表忠诚的时候，他当然要做好，还要尽他所能做到最好。 “嗯。”赵珏满意地点点头，看向六个小厮。 第119章 闭门 指着其中一个个头最高的道：“以后你就叫阿顺，是我赵家的门房。门房这活儿看起来轻省，也挺无聊。但是这办事的人也要机灵，要会看人脸色的。” “来找茬的你要给我挡住，不要随便什么人都放进家门。那些看起来就来者不善的，你也挡不住的，要知道立马禀报。平时多看人，家门口人来人往的，要知道什么人是跟你主家交好的，什么人是与主家交恶的，自己与人说话才能掌握好分寸。” “平常也要会做人，说话做事有分寸。人来人往间，门房总是最容易让人记住的，也是能和客人搭上话的。自己要清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认真说起来，我选你，不为别的。只因为你是你们六个中长得最好的那一个。你现在也是我赵家的门面了，客人一进门最先见到的就是你。你的一举一动落在别人的眼里，影响的是别人对整个赵家的印象。平常该怎么做你自己应当清楚。好好干，知道了吗？” “知道。我会好好干的。”阿顺表态道。 赵珏点点头，看向其余五人。 “你们五人平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看看各处有什么可帮忙的都可以去做，这些都由管家来调配。现在家里活儿还算轻省，等到以后家里来的了，你们的事情就会多一点。” 赵珏想了想，微微皱眉道：“名字的话，你们就取‘文、武、才、智、德’这五个字吧。” 五人闻言立马朗声道：“阿文、阿武、阿才、阿智、阿德谢老爷赐名。” “嗯。” 赵珏偏头看向厅内三名女子。他对着年长的那名妇人道：“王婶，以后你管厨房。事情也不多，有什么需要的就跟管家提。” 然后目光转向另外两名女子，有点头疼。 “你们两个，一个叫阿梅，一个叫阿兰。你们俩暂时先跟着王婶，帮她打打杂。其他有什么需要你们做的，由管家来调配，你们配合好就行。只有一点，尽量少往我跟前凑。我不需要婢女伺候。” 说完对着管家吩咐道：“给她们安排其他的活计，我身边的事情让小厮来。另外，等到日后我家里人进京后，安排她们照顾家里的女眷就行。” “是。我明白了。”方管家点头应道。 赵珏很满意，转头看向厅内众人道：“嗯。你们都好好做事，知道了吗？” “知道了。”众人齐声喊道。 赵珏满意地点点头，摆了摆手道：“都散去吧。方叔留一下。” 等其他人都离去后，赵珏对着方管家道：“方叔，最近家里可能会有拜帖递进来，你先看看都是从哪家来的。有约我出去的，都一律给推了，另外礼数要周全，不要让人感觉不适。这些全都交由你来处理，事情一定要给我办好，办妥当了。” “等下跟阿顺交代一下，若有人上门，对外都推说我身体不适，晚上感染风寒，已经卧病在床了。让他直言赵家最近不待客。大门这段时间也要紧闭不开，要出去办事尽量走后门。交代好他千万不要放人进门，就是探病也不行。你们自己处理妥当。” 方管家看着有点顾虑，迟疑地问道：“老爷，这是为什么？” “我最近不适宜出门。你们处理好这些事情就帮了我大忙了。家里有谁来了，都跟我说一声，只要别放进门就行了。” “对了，若是宫里来人了，一定得恭敬请进门，这个得记牢了。”赵珏表情肃然，对着方管家叮嘱道。 “宫里？” 看着方管家吃惊的模样，赵珏想起他们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便跟他说了两句。 “对。前段时间会试的事情可有听说？我是此次会试会元。过段时间可能会有宫里人上门来教宫中礼仪、规矩，所以这事得办好，办妥当。若是误了我的事……” 还没等赵珏说完未尽的话，方管家就立马保证道：“您放心，一定给您办妥。” 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方管家只觉得浑身冷汗涔涔。站在他面前的是今科会元！他的老天爷啊！他这是进了一户什么人家？ 以前只在商户人家当过管家的方管家只觉得自己被一块大石给砸中了，闷闷的，晕晕的。 不行，他得好好干。能在这样的人家帮忙做事，那是他的幸运，他可不能把这份运气给败没了。 “老爷，您放心，我一定把事情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方管家不停地作着保证道。 “嗯。”赵珏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没交代，便对着方管家道：“家里的小厮都要学会驾马车。你把这件事情交代下去，务必让他们学会。” “是。”方管家垂首道。 “行了，你也下去吧。”赵珏看事情都交代完了，便让人都走了。 望着井然有序的家，看着一切都在他计划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赵珏满意地点点头，会越来越好的，越来越好，越来越好…… 这段时间赵珏一直都窝在家里闭门不出。 如他所料，的确有人耐不住性子邀他出门了。不过他都让阿顺给他推了。 他看着手边的帖子，这已经是第七波来邀他出去参加诗会的帖子了。这些人也是够执着的，也不知道背后是不是有人指使。 不过他是不会去的。他也知道，最近外面传出了点有关于他的不好的传闻。大多是说他不合群，恃才傲物，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之类的。这些还是余宏出去打听了，回来告知于他的。 关于这些传闻，赵珏本人并不是很在意。都是些小把戏，他还不放在眼里。他是不是这样的人，总要真正了解过才知道，不是吗？ 他总会出门的，但不是现在。 让赵珏觉得有意思的是，那位广陵侯府公子张瑞杰，竟然也给他递过一次拜帖。他让方管家推了之后，对方便没了音信，看来对方是放弃了。 他没想到，这位竟然也会沉不住气过来找他。看来对方也是把他看作是对手了，才会想要过来看一眼，瞧瞧对手的模样吧。 他们总会见面的，不急。赵珏躺在摇椅上悠哉悠哉地想。 不过，很快，一件事，一群人，打破了赵珏此刻生活的平静。 让赵珏意外的是，还没等到宫里来人，他家里先到了一群意外来客。 第120章 家人至 “爷爷，奶奶，爹，娘，三叔，三婶。阿玉，明轩。你们怎么都来了？” 赵珏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群人。好家伙，除了二叔一家还有几个读书人，家里其他人都过来了。 “你们怎么找过来的？我没带你们来过，你们怎么会知道这里的？”赵珏疑惑道。 “呵呵，这还能难住你爹。你信里都说了大概位置，我们从那边街口，一家一家问过来的。前头几家不知道，后头问了一家，那家的妇人，我一跟她提起你，她就知道我说的是哪家了，我们听她指路过来的。” 赵老大一脸得意，一副“看我多厉害”的表情看得旁边的赵爷爷眼疼。 “行了，别站这儿说话了，都进去。”赵爷爷对着赵珏道：“平安，你前头带路。” “对，先进门。”赵珏一拍脑门，他也是糊涂了，在这大门口就说起了话。 “爹，你说的那妇人住得远不远？”等众人坐在厅里后，赵珏看着他爹问道。 他实在是好奇，他这都没怎么出过门，那妇人是怎么知道他的？ 一边问，一边招呼人喝茶，吃点心。 “先吃点点心，喝口茶暖暖胃。等下就可以吃饭了。”他已经让王婶在备饭了。 “不远，就那边一点。”赵老大回道。 “哦。”那看来是之前他出门的时候被她瞧见过。 等大家吃了几口点心，喝了茶水，感觉缓过来了之后，也有机会聊聊天了。 “平安呐，你会试成绩出来了吧？我们这都出来这么久了，想来成绩早就已经出来了。你爹在船上可急着呢！就想知道你考得怎么样了。”赵爷爷含笑道。说起他大儿子时一脸嫌弃。 “还说我呢，您不是也一样。”赵老大不服气道。 赵珏看着也是觉得好笑，等他们停下来了，便正色道：“成绩出来了。我这次考了第一名。” “第一名？”赵奶奶尖利的声音响起，“老天爷啊！又是第一名。” “好啊！第一名好啊！”赵爷爷笑得合不拢嘴。他孙子就是出息。看这聪明劲儿，随他。 “好小子，好，好，真好。”赵老大不停地拍着赵珏的肩膀，对着他道：“我得回去跟琰哥儿说说，看看他哥哥多有出息，他得学着点儿。” 其他人也很高兴，看着赵珏乐呵呵的。 赵三婶有点羡慕，对着杨氏道：“大嫂，真是羡慕你。你看看你家平安，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又有本事又孝顺。看她大嫂，以后只要老老实实当老夫人就好了。唉，她什么时候能有这个命啊！ “都好，都好。你家明诚和明轩不也挺好吗？”杨氏笑眯了眼，对于妯娌的夸赞感觉很是受用，不过还是要夸夸别人家孩子的。 赵三婶低头看了一眼她家小儿子。他正在埋头吃点心呢！嘴里忙的不亦乐乎，根本没空搭理旁的。真是没眼看。 嫌弃的别过眼，赵三婶觉得她还是多看看别人家的孩子为好。自家的看多了容易火大，眼不见心不烦，否则她会忍不住打孩子。 赵三叔看着眼前的侄子笑弯了眼，“平安，恭喜啊！真厉害，嘿嘿。” 忽而，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有点不好意思道：“你三叔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好送你的，甚至这次过来还要麻烦你照顾了。” 赵珏一听这话，脸上的笑意微僵，旋即恢复正常。 “三叔，您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再说，你这一家子才多少人，就是吃又能吃多少，吃不穷我。您就放心在这儿住着，想吃什么就跟厨房说，让王婶做。有什么要做的吩咐管家就行，让他给你安排。” 赵三叔盯着侄子的脸，见他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样子，顿时心放下了一大半，笑得更欢喜了些。 “好，那三叔就在这叨扰一阵了。” 赵珏听着这话有点怪异，不打算长住吗？还有他二叔呢？ 看向他爷爷，问道：“爷爷，二叔呢？你们这是怎么打算的？” 赵爷爷看着眼前另他骄傲的孙子，解释道：“我们打算就这么过来住一阵，之后就回家了。你二叔他们以后有机会再过来。” 赵珏疑惑道：“为什么不直接搬过来？” 赵爷爷看着孙子解释道：“暂时过不来。你二叔和三叔没有活计干，没本事又不能让你白养着。家里几个孩子还要在那边参加考试，让他们独自在那边也放心不下。还有我老家的田地和房子，我暂时还放不下，所以我们就不过来了。 这事也简单，我们什么时候想过来了，就一起过来住一阵，到时候你管着我们吃住就行。就这个，你两个叔叔也不会跟你客气的。” 说着瞄了底下的三儿子和三儿媳一眼。俩人看着都有点窘迫，不过也挺正常。 “那都是应该的，应该的。我这边随时欢迎。”赵珏连忙道。见方管家在给他打手势，他知道饭已经做好了，便对着众人道：“先吃饭吧。饭吃完了，就去挑自己喜欢的院子住进去。里面该有的我都准备好了，只要住进去就行。还缺什么东西就跟方叔说，让小厮去买。” “好，吃饭。” 等到一家人吃完了饭，他们就拎着行李一起往内院的方向走去。 “别说，这厨子做饭挺好吃的。”赵老大感慨道。 “怎么？余宏做的不好吃？还是家里做的不好吃？”赵珏打趣道。 “你别乱说。我什么时候说过家里做的不好吃了。”眼看着他娘和媳妇儿的眼神横过来了，赵老大浑身都是求生欲。 看着儿子一脸不可思议，“你竟敢害我？” “没有，没有，意外，意外。嘿嘿。”这真是个意外。 不一会儿，便到了内院。 等所有人选了自己心仪的院子后，便拎着行李入住房间了。 赵爷爷和赵奶奶住进了北院。赵老大带着妻女住进了东院。赵三叔一家住进了南院。 等所有都收拾好后，赵珏吩咐小厮随时伺候着，便离开了。他们一行人一路奔波，现在正需要休息。 南院，赵三叔洗漱完躺在床上，舒服得直哼哼。 赵三婶在一旁说起：“你这侄子可真厉害。唉，可惜啊！” “可惜什么？”赵三叔不解。 “可惜我没有这么个好儿子。”连这都不懂，真是蠢。都是一家人，差别怎么那么大？ “你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也不怕你儿子知道了会不喜欢你。”什么都说，还在儿子面前说，也不怕儿子会恨上她。 这自己生了个什么样的儿子，就是什么样的，哪还能看别人的孩子好，就想别家的。没意思。真是没意思。 第121章 礼仪规矩 东院，杨氏躺在床上跟赵老大说着话。 “当家的，你说咱们儿子养这么大个家，他还请这么多人，他银子够吗？” 赵老大眼睛都没睁开就回道：“银子不够他会这么干？他又不傻。”净操心些没用的。 杨氏闻言翻了个白眼，敲了身边男人一下，“我这不是担心嘛！哪里像你们这些个臭男人，不当家怎知油米贵。” 说着又担忧了起来，“这么些个人，一年算下来也是好大一笔开支了。唉，也不知道平安他怎么想的。” 赵老大听到这里睁开了眼睛，翻身对着杨氏说道：“哎，你可别找他去说啊！他的银子他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我们还是不要干涉太多。儿子肯定是需要这么些人，才会请那么多，总不可能是银子多了撑得。”就怕他这婆娘拎不清坏事，到时候伤了他们跟儿子之间的情分就不好了。 “知道了。”杨氏没好气道，“都是祖宗。”看了眼她身边的这位祖宗，转身翻了个身睡下了。哼，那么不想听，老娘还懒得搭理你们了。 而此时，北院两个老人早已沉沉睡去，丝毫不觉其他人的动静。 正在赵珏忙着安排家人出去逛街、游玩之际，一封信从广成府寄了过来。 是他老师寄过来的。信里字里行间都在控诉着赵珏的“不作为”。竟然没有给他写封信？回家都已经半年了，都不知道给他写封信，真是一个不孝徒。 赵珏看完了整封信，发现信应当是会试之前就已经寄过来了，想来老师是算准了考完之后他就会收到信。 只是信来的有点晚啊！赵珏心想。老师也不知道收到他已经考上了会元的消息了没有？ 该是早就收到了，以他的能力，怕是出成绩没几天就会得到消息了。 写了封回信去赔罪，赵珏让余宏把信送了出去。 想着自家老师在信里的谆谆告诫之语，赵珏的眼眶顿时有点湿热。这位老师虽然教他的时间不多，他真正在他身边学习的时间也只有短短两年，但他对他向来是十万分上心的，否则也不会早早地就将信给送过来了。 老师当年参加科考考上探花，被授予官职的时候，还是先帝时期。对于现任圣上，他也只是一句“任人唯贤，持政清明”给概括了。至于圣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却是不知道的。 只听他好友说过，圣上这人爱美，不仅后宫有一溜儿的美人，连前朝的官员都偏向于容貌俊秀的年轻人。当今不太喜欢年纪大了的“糟老头子”。 而且他虽然爱美但不好色。这种爱美之心只是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并不存在觊觎和亵渎。 哦，还有一点，圣上这人还有点儿小心眼。这点需要重点注意了。若是被圣上的小心眼给记住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他能折腾死你。颇有点爱欲让其生，恨欲让其死的意思。 赵珏收起信件，坐在椅子上沉沉思索起来。 近几天，赵珏很忙。宫里已经来人教他入宫的礼仪和规矩了。 如何参拜，什么时候参拜，说话怎么说，到时候怎么做，礼仪官全部都给他说得清清楚楚，演示的明明白白。 最重要的还有一条规矩--眼睛不能瞎看，在宫里不能乱晃。冲撞了贵人就不太好了。在古代，直视龙颜也是一项大罪，更别提看到了龙的女人。所以一切还是得小心为上。 老老实实地跟着队伍走，倒是不必担心会碰到其他人，就怕一到了宫里就乱走。若是真碰上了哪位主子娘娘，冲撞了对方，那就凉凉了。 赵珏将这些礼仪和规矩认认真真的记清楚、学明白，有不知道的地方也会向礼仪官询问清楚，确保殿试当天不会出差错。一时间，将殿试的所有流程、礼仪规矩都给摸了个一清二楚。 他认真的样子感动了教他的礼仪官。看着他不禁感慨起来，瞧瞧这位年轻的会元，连简单的礼仪和规矩都学的这么认真，也难怪他能考中会元了。怕是状元都有一争之力了。 殿试前两天，宫里来人把他们殿试当天要穿的贡士服给送了过来。 赵珏等宫里人离开后，就拿起贡士服穿到身上试了试，很合身。 其他人看着赵珏一阵惊叹。 “哇，这衣服平安穿着，看起来真俊。”赵三婶忍不住赞叹道。看着这身衣服，赵三婶的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对，真俊。”赵三叔在一旁附和道。 “哼，明明是我家平安自己长得俊。你看看平安这样子，是不是像极了我？”赵奶奶先是对着老三两口子冷嗤了一声，然后再面向赵爷爷期待地问道。 “你想得美，什么叫像你，明明是像我。”赵爷爷双眼眼球向上，眼皮一翻，对着赵奶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以此来表明他对自家老婆子的不屑。 而赵老大夫妻无语地对视了一眼，什么嘛，不是最该像他们吗？ 赵珏看着欢乐斗嘴的一家人，在一旁弯起了唇角，眼里的笑意点点，如星星般细闪明亮。 殿试当天。 赵珏早上醒来后，不紧不慢地起床、洗漱、吃饭。饭后，他就回了房。 等到再出来时，他已经换上了贡士服，然后在全家人火热的目光中走出了大门，坐上马车赶往了皇宫。 及至皇宫正门前不远处，赵珏提前下了马车，然后步行走了过去。 等他到了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三百多名贡士齐齐等在门外，场面还是非常壮观的。 赵珏面上淡定，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他一到，其他贡士的目光紧随而来。这是每个贡士到来之际都要受的一次注目礼。就这一会儿，赵珏便注意到了这个现象。被其他人注视的不仅只是他。这些目光中只有好奇和打量，恶意倒是没有感觉到。 赵珏正站在原处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时候，旁边一位贡士提醒他按名次站定。赵珏才意识到众位贡士已经按照自己会考的名次排好位置站定了。 安排的还挺周全的，赵珏心想。刚刚他还在意外人群怎么会这么整齐，原来如此。 缓缓踱步往自己的位置走去，一路上，赵珏看见了自家堂哥和江文博等人站在队伍中，微微点头示意，然后不再关注，直至在自己位置上站定。 第122章 殿试开始 也就是此刻，众人才知道这位就是今科会元了。队伍中出现不小的惊呼声，显然众人都被他惊到了。也不知是惊于他的年纪，还是他的相貌，亦或是他的才华？ 从会试成绩出来后，他就没有出去来过了。众人也没有机会认识他，所以此刻认识他的人还真不多。 索性也就是热闹了那么一会儿，人群又安静了下来。 等到三百六十人都到齐后，由侍卫进行搜身。检查没问题后，在卯时初将众人迎入宫门。 赵珏等一行贡士跟在宫人身后，一齐被带到了保和殿。 这一路上，赵珏都谨记着礼仪官教过的规矩，没敢往别处瞟一眼。就紧紧跟在宫人身后，所见只有宫人的衣衫下摆和脚下的地面了。 及至保和殿，由内侍点名，按照名次，贡士们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依次被带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们的位置是按照会考名次排列的，整个布局一目了然。 每个人的位置上都只有一张桌子，没有椅子。考试时所有贡士会选择跪坐的方式完成答卷。 坐好后，等了差不多一刻钟，就开始发卷了。 文安帝很明显是没过来的。赵珏轻轻松了口气，他是不想皇帝亲临的。其他人应当也是庆幸的，他都听到隔壁老兄吐出的那口粗气了。这是有多高兴才会这样，若不是正在考试，怕是会笑出声吧！ 赵珏拿到考题后，仔细看了起来。 刚看到开头，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看到最后，他的神色已然从之前的气定神闲变得凝重了。 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他都不用抬头看，就能想象到其他人难看的脸色。 整个题目共两百多字。翻译过来就是三个问题。 第一，怎么看待文官与武官之间的冲突？ 第二，怎么解决军需不足的问题。 第三，如今朝廷兵力过剩的解决办法。 赵珏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这题是文安帝自己出的。敢提文武党争，也就只有皇帝才有这个胆子了。 这题明摆着就是在问今科贡士们你们究竟站文、武哪一边，顺便还提了其他两个问题，让贡士们提出自己的解决办法。 殿试的目的就是为了选拔官员，考的就是贡士们敏锐的政治敏感度以及实际解决问题的能力。 赵珏此刻为难的不是别的，而是怎么写这文武之争的问题。对于他来说，其他的两个问题倒不是很让人为难，就是这个党争问题他有点下不了笔。 思考了一番，他终究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写了起来。 照赵珏所想，会产生文武冲突，除了文官与武官之间固有的思想分歧之外，与当政者的想法以及当今政策脱不了干系。 可以说，当今的态度才是影响文武党争最深的因素。当今重文，文官便会崛起；当今重武，武官便会猖狂。 而在官场上，文官有文官的作用，武官有武官的位置，二者缺一不可，彼此之间相互牵制，相互成就。 文能治国，武能兴邦。既不可重文轻武，也不可重武轻文。文武双方都应该保持在一个舒适的度以内，互不侵犯。而文臣倾轧武臣，或者武臣迫害文臣，都是乱国之相，并不可取。 实际上，文武双方应该是相辅相成、互相成就的关系。之所以两者会产生利益的冲突，不过是人心的贪婪和人性的私欲在作祟。 只要文安帝自己能掌握好那个度，不过分倾轧武官、重视文臣，也不帮助武官去迫害文臣，找到双方平衡的那个点，以期达到“文武共治，安邦兴国”的局面。 按照自己的想法在稿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堆，赵珏越写越顺畅，脑子里的想法也越来越清晰，导致他都没意识到殿中发生的变化。 文安帝本来是不打算过来的。但是在一众官员的劝说下，最后还是决定过来看一眼。 在殿中晃荡了一圈，看到一众学子在他过来时面露紧张的模样，顿时没了继续的兴致。 瞧，那位还在发抖呢！他就有这么可怕？文安帝抚着自己的美须，不禁怀疑起自己来。仔细回想了一番自己的所作所为，平时的言行举止，又打量了一下自己此刻的衣着打扮，最终他得出了结论：总有刁民想害朕。 肯定是哪位刁民在外败坏朕的名声了，要不然，朕这么爱名如子的皇帝，作甚如此怕朕？ 正准备出去的时候，他眼睛随处一瞟。这一眼，就让他瞟到了赵珏的身上。文安帝缓缓向着赵珏走过去，如果他没猜错，这位应当是今科会元了吧！ 不错，没有丝毫的慌乱，看见朕来了也不害怕，真心不错。咦，他长得也很不错，很好看啊！不对，不对，应该说这届贡士长相都不差，只是这位尤甚呐。文安帝满意地点点头。 欣赏了一番他的美色，文安帝将视线投向了他的答卷。 正想看看他写了什么的时候，一双星眸看向了他。这是怎样一张脸呢？文安帝形容不出来，反正很好看就是了。不是女人那般的秀气，而是充满了男子气概的阳刚和俊逸。 虽然他只转过来短短一秒，他的脸也被文安帝给看了个一清二楚。 文安帝点点头。之前只是看了个侧脸就很好看了，现在正面瞧着，这位当之无愧是本届第一啊！当然只是看脸，其他的还要再看看。 文安帝怎么想的赵珏并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快被吓死了。他竟然直视圣颜了！他现在该怎么办？好慌啊！ 想了想，就在他准备起身告罪的时候，文安帝用双手使着巧劲摁住了他蠢蠢欲动的肩膀，把他稳稳地摁在了座位上。 “无妨。继续。” 听着耳边传来的低沉的嗓音，赵珏定了定神，轻舒了一口气。还好，圣上没怪罪。 他真是要被吓死了。本来他正在认真答着题，突然感觉到了旁边的注视。也许是他答题太投入了，脑子暂时有点瓦特了，他竟然忘记了此刻身在考场，把头就这么偏了过去，直视在了圣上的脸上！ 这是多么惊险的一刻。若是圣上要怪罪，他此刻都已经被拖出去了，什么状元什么的想都不要想了。 定了定神，赵珏把眼睛朝下，看到明黄色衣摆远去，他知道圣上已经走了，心里也安定了下来。 第123章 殿试结束 继续答着题。看着他的卷面，赵珏不禁庆幸。幸好，他刚才虽然慌乱，但是也没有弄脏笔墨，要不然，他这一次真的是要唱凉凉了。 中午饿了的时候，宫里还贴心的给贡士们准备了吃食。赵珏把他那份全部吃完了。无他，太好吃了。他能说不愧是宫里御厨做的点心吗？做的就是比外面做的好吃。 吃完继续答题。 终于在日落之前，赵珏将卷子写好了。 在等墨迹晾干之前，赵珏盯着自己的答卷反复地看了两遍。从他家里的三代信息看到他答卷的最后一个字，一字不落地看完。 他就这样一直看着自己的答卷，直到考试结束了，内侍过来收卷子，赵珏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考试结束后，贡士们就被带出了宫门。要等到成绩出来后宫里宣召，他们才能再次进宫。到那时，他们这群今科贡士就会成为新科进士了。 出了宫门，贡士们都互相有着自己的交友圈子，互相都三三两两地结伴同行，相携而去。 赵珏五人在人群中会合，打算一起去酒楼吃饭。 本来赵珏顾虑到家里的人，并不想去。只是一想到他们一行五人，能一起走到今天也不容易，今后授官之后可能又要分道扬镳了，所以他还是答应了。 就在他们准备出发去酒楼的时候，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张瑞杰看着赵珏，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对着赵珏五人邀请道：“诸位要不要一起来参加我们的诗会？殿试已经结束了，我们大家伙儿一起去聚聚，热闹热闹。” 赵珏看着张瑞杰，瞧着对方眼神清明，不像是心思诡谲之辈，不过他还是想要拒绝。 “抱歉，我今天打算好了要早点归家的。刚和几个好友约好了相聚一场，之后就各自归家了。所以今天就不去参加你们的诗会了。” “你们不是也要去聚吗？大家一起？”张瑞杰建议道。 只是赵珏语气虽然温和，态度却异常强硬。 “真是十分抱歉，我今天实在是不能跟你们一起去。我们五人只是打算吃顿饭就回家了，不打算再搞什么活动。所以要辜负你的一番好意了。” 看着对方坚定且不容置疑的神色，张瑞杰知道自己今天是约不到这位年轻会元了，只能放弃。 “好吧，那我们下次再约。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和你交朋友。” “一定。”赵珏看着他语气温和道。 五人到了酒楼。他们要了个包间，点了一桌子酒菜。 推杯换盏间，五人都非常激动，说起刚刚过去的殿试，几人还是兴致勃勃的。 “你是不知道，圣上走过来的时候我有多紧张，差点笔都没吓掉了。哈哈……”赵彦霖哈哈大笑起来。说起这件事他就觉得自己很好笑，竟然这么怂。 “我还好，但是我前面的那位兄台全身都抖得不行，就像是有什么大病一样，哈哈……”江文博提起这件事也想笑。 赵珏白了两人一眼，又径自叹了口气，没说话。 就是他这副模样反倒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你这是怎么了？说出来给我们笑一笑。哈哈……” 赵珏气得不想理他们。 良久，直到他们不笑了之后，赵珏才缓缓道来。 “你们可知道，我今天做了件大事。” “什么大事？快说啊！”赵彦霖比较急性子，看着赵珏非常着急，真想把他脑子给掰开替他说。 等到赵珏卖够了关子，他才开口了。 “我今天直视圣颜了！”赵珏一字一顿道。 “什么？”四人惊呼道。他们都不敢相信，这是赵珏能做出来的事情。 江文博对着赵珏竖起大拇指，道“够胆，我本来以为我胆子够大了，结果，比胆大还是你比较大，我比不上啊！” “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赵彦霖拉着赵珏问。 赵珏将事情跟他们仔细说了一遍。说完后，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呵呵，你也真是够走运的。幸亏圣上没跟你计较，否则……”江文博冷笑道。 “对呀！的确走运了。不过走的是狗屎运。”赵彦霖也惊叹着，他这堂弟的运气还真说不出是好是坏了。 “行还是你行。”陈楚明看着他，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杨明义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来，喝酒。敬我们即将逝去的青春。干杯。”赵珏大声道。 以后，他们就是新科进士了，他们的人生将踏上新的征程。他们的青春已逝，时光难追，仅能以此薄酒一杯来敬他们终将逝去的青春了。 吃饱喝足后，几人神色怔怔。 “唉，就这么考完了。”赵彦霖有些怅然若失。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一直以来想要达成的目标就这么达成了，突然有点不知所措了。 “是呀。这次成绩出来后，咱们就得分开了吧？”江文博看着其他四人，颇为不舍。他们也算是多年“患难”过的好友了。一直以来五人也一起经历过好多事情，度过了一段温馨幸福的时光，大家在一起科举奋斗的日子将是他此生最美好的回忆了。 “唉，可能以后就这样各奔东西了，想想真难受。”赵彦霖说得难受，其他人听着也难受。 “说什么呢？且不说只要有心，对方在哪里我们都有办法能够联系得到。就说以后的时间这么长，你能保证日后不会相聚？”赵珏看着赵彦霖没好气道。 转而看着其他三人，“写信就好了，互通信件，告知近况。有机会还是可以约着相聚的。你们会给我写信的吧？” 赵珏看着他们四人，神色期待。 “当然会。” “会的。” “一定会的。” “会。”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赵珏满意地笑了，“那我们就这么说好了，互通信件，谁也不能忘了谁。到时候谁若是食言而肥，谁就是乌龟王八。” “行。”众人应道。 五人散场后，就各自归家了。 赵珏回到家后，已经戌时了。他家里人竟然都还没睡，还在等着他。 第124章 评卷 “爷爷，奶奶，你们怎么还没睡？”赵珏看着两人，一阵心疼。他爷爷和奶奶年纪大了，这个点平时应该早就应该睡了的。现在为了他竟然还在等着，赵珏都不好说什么了。 “这不是在等你回来吗？你不回来我们也睡不着啊！”赵爷爷看着赵珏一脸宠溺。 “是呀！平安呐，你今天考得怎么样了？”赵奶奶问道。 “还行。主要是看圣上的意思。这次评卷的是圣上。”他还真是这么想的。圣上才是评卷的关键，这次成绩如何全凭圣意了。 “你今天见到圣上了？”赵三婶看着赵珏一脸好奇地问道。 “嗯。看到了。”赵珏点头道。心里却在腹诽，不仅见到了，还和他对视了呢！ “那圣上长得什么样啊？”赵老大也好奇道。 赵珏想了想今天看到的圣上，一本正经地答道：“个子比我稍矮一点，身材微微发福，长相儒雅，留有长须，挺俊的一个中年男人。我猜他应当会武，因为他制住我的力度不小，且用的还是巧劲儿。挺厉害的。” “制住你？圣上为什么要制住你？”赵老大担忧地看着赵珏问道。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事儿。都过去了。” 见家里人都很担心，一定要听他说。赵珏只好将事情又说了一遍。 “哎呀，圣上圣明啊！”赵奶奶双手一拍，看着赵珏一脸庆幸。 “是啊！还好圣上仁慈。平安呐，你以后注意着点儿，这样的错误可不能再犯。”赵老大担忧道。 “对呀。太惊险了。要是圣上追究的话……”杨氏有些后怕。她不敢想象这其中后果。 赵爷爷见众人情状，连忙喝止道：“好了，都别说了。既然没事了就让它过去吧！” 赵珏也很懊恼，暗道自己就不该提起这一茬。对着众人道：“嗯。我都知道错了。以后会注意的。” 一时间没人说话了。赵爷爷看了眼众人，下一刻他开口道：“好了，既然平安回来了就都去睡吧。这么晚了都困了。都早点睡。” 一时之间，人都散了，院子又恢复了静谧。 殿试完后，要阅卷三天。 首先由读卷官八人集于文华殿阅卷。每人一桌，将考卷平均分发下去，八人轮流传阅。各自在考卷上画上记号，将所有考卷分为上、中、下三等。满意的画圈，中等的画条杠，不满意的画叉。其中得到圈最多的考卷就是佳卷了。 然后，阅卷第三天，会由主读卷官选出其中最佳的十份考卷，其他七位读卷官给出意见，八人共同决议出最终的十份优秀考卷进呈圣上。再由圣上钦定前十名的最终名次，此时殿试阅卷就宣告结束了。 阅卷结束第二日，将于太和殿公布所有名次。所有贡士接到宣召后，将会赶到皇宫太和殿前等候成绩公布。 其中一甲三名将会接到圣上亲自引见，由圣上在殿上钦点一甲第一名为状元，第二名为榜眼，第三名为探花，赐“进士及第”出身。三人立即授职，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编修。 而后，公布二甲第一名“传胪”，由他来公布接下来的名次。 二甲一百二十人，赐“进士出身”。余下的皆为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最终的名单将交由填榜官填写发榜，将所有名次贴出公之于众。 此次读卷官八名，由圣上委派的内阁首辅文阁老主理，其中礼部尚书虞正清、兵部尚书林冲、户部尚书包成德、工部尚书顾凌寒、翰林学士王崇明、吏部左侍郎宣威、左都御史戚宗伟七人协同阅卷。 几乎没有什么分歧，八人选出了最终的十份考卷送至了文安帝的案前。 文安帝拿着手里的考卷一份一份的翻阅着，看着几人拟定的名次不断地点着头。不错，做得很好，没什么需要他做的了。 不过…… 想起一个人，文安帝有点犹豫不决。他看向文阁老，问道：“你觉得这第一名跟第三名比，谁长得更俊俏些？” 文阁老看着圣上，心里十分无语，圣上真是什么时候都改不了这好美色的毛病。 “第一名。”当时殿试他也跟着去看过的。里面的学子他也仔细瞧过，只是能让人记住的却没几个。其中令人印象最深刻的当属这位赵珏了。 明明是个农家养出来的孩子，养得却比京城里的贵公子哥儿都还要更贵气。所谓容貌出众、才学过人说的就是他了。 当时他也是被这位给狠狠震惊了一把。别的不说，他不仅才华横溢，这长相也完全长在了他们这位圣上的审美点上。年纪轻轻的，只要不出岔子，前途一片光明啊！ 这时候，文阁老也有点酸。上天对这位学子太过偏爱。想想他家孙子，比容貌比不过人家，比才华就更比不过了，连年纪都比人家大……还是别比了。越比越心塞。 “那你说给他个探花……” 他还没说完，文阁老就打断了他。 “不可啊！圣上。您可不能光看脸了啊！这位明明是状元之才，给他探花实在是屈才了，不妥啊！这个第三名虽比不得第一名的美貌，但是也很俊朗了。咱们还是再好好看看，考虑考虑？” 为了保住赵珏的第一名，文阁老也是很拼的。无他，文阁老是个惜才的人，他不忍心看到赵珏的状元之位旁落。若他没这个本事就算了，可他明明该是状元的，凭什么因为长得好而变成探花了呢？简直莫名其妙。圣上未免太任性了些。 “好吧。”看着文阁老一脸的“我不同意”，文安帝只好放弃了自己的想法。不过，他还是觉得好可惜。明明有更好看的，为什么不能点为探花呢？唉，怪就只能怪这位赵珏了，怪他又俊又有才。稍微丑一点他都不用这么纠结了。 赵珏还不知道自己的状元名头差点就因为文安帝的“奇思妙想”而没了。要是知道了，他也只会道一句“时也，命也”。 命运如此安排，他也没办法阻止。 当天傍晚，赵珏就接到了明天入宫面圣的旨意了。 第125章 状元 第二日，赵珏将自身打理妥当，就让余宏给他驾车赶到了皇宫正门。 三百六十名贡士早已穿戴整齐，按照之前会试的名次排成两排，齐齐等在了皇宫门外。 人全部到齐后，经过检查，就有内侍将他们全部领到了太和殿门前。 一众贡士全都安安静静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候着命运的宣判。 赵珏很紧张，四月份天还不热，他的手心却早已攥了一把汗。 他不知道他的名次会如何。现在他就站在太和殿外，殿里的人就是宣判他命运之人。他希望结果是好的，他也知道结果怎么都不会太差。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直到殿内内侍总管的声音传来：“传新科进士赵珏、张瑞杰、章学文进殿。” 殿外又有内侍传声道：“传新科进士赵珏、张瑞杰、章学文进殿。” 此刻，众人都知道此三人便是此次殿试一甲三名了，纷纷向他们投来羡慕的目光。 赵珏的心里是既激动又紧张。但是越是这样，他的步子就迈的越稳。就差这最后一步了，他并不想输。 进入太和殿中，赵珏三人站成一排。赵珏站在最左边，张瑞杰站中间，右边是章学文。 而他们的左右两边分别站立着诸位朝中重臣。察觉到他们走进来，大臣们的目光都投向他们三人。 一道道视线从赵珏身上扫过，如有实质一般，让赵珏感到了一阵头皮发麻。 按照规矩跪下行礼后，圣上就让三人起来了。 文安帝看着下方三位年轻人，瞧着他们优秀俊逸的面容，心里一阵欢欣。这就是他治下的学子，学识过人，年轻有为啊！不错，不错，真不错。不愧是他！ 他面带喜色，看着三位新科进士道：“三位新科进士如此年轻，朕心甚慰啊！尤其是其中还有两位寒门士子，着实令朕开怀。” 说着，文安帝便大笑了起来。 众位大臣纷纷夸赞，道这一切都是圣上的功绩，是圣上治国有方。 圣上摆手，等众臣安静下来后，直视着眼前三人。 按例询问了三人几个问题。 轮到赵珏的时候，文安帝看着这一张恍若谪仙的面容，再一次被这张脸给晃了眼。 “赵珏。” “学生在。”赵珏恭敬道。 “你再给朕仔细说说这以兵养兵之法。” “是。”知道这事关自己的前途，赵珏不慌不乱的将自己的想法陈述详尽。语调温和，语速缓慢，尽量让殿中人都能听清楚他的话。 最后一句话说完，殿内安静了一瞬。 不一会儿，上头传来圣上低沉的声音：“嗯。不错。” 圣上没明确表现出好恶，赵珏也猜不准圣上究竟是觉得他说的好，还是不好。只能听天由命了。 到了正式公布名次的时候了，赵珏不停地抠着自己的手心。 静，太安静了。这是赵珏此刻内心的想法。 按照流程，此刻应该宣布一甲三名了才对，怎么上头没动静？ 不敢抬头看，赵珏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做了什么事情有不妥，惹得上首人不快。 终于，上头传来了一道声音。 “新科进士张瑞杰出列。” 张瑞杰连忙跪下。 “张瑞杰，一甲第三名探花，赐进士及第出身。” 张瑞杰有点懵，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连忙叩拜谢礼。 朝臣中的文阁老也被文安帝这一番操作给惊呆了。昨日定名次的时候，张瑞杰是榜眼，探花应该是章学文的。圣上这是临场改了？不过瞧着这位新晋探花的面容，文阁老也瞬间明白了圣上的用意。 想来是昨日不让他定赵珏为探花，他心有不满了。既然不能定最俊的探花，就来了个退而求其次。这样也行，只要不是改了状元就行。刚刚他还为未来状元掐了一把汗，生怕这位圣上一个任性，就把人变成探花了。幸好圣上忍住了。 按照他自己的喜好来看，这三位都是人中龙凤，个个都是英俊非凡。不过，现在这个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就这样吧！而且，榜眼跟探花其实没什么差别，甚至探花还更惹人注目。这位新晋探花搞不好还因祸得福了，就是不知道他自己高不高兴了。 这般想着，文阁老掀起眼帘打量了探花郎一眼，复又重新收回视线，继续杵在自己的位置上当木头桩子。心里却对着探花郎不断点头。嗯，不错，至少没有失礼，有新科探花郎的风度了。 等张瑞杰走回原位后，又轮到了章学文。 “新科进士章学文出列。” “章学文，一甲第二名榜眼，赐进士及第出身。” 章学文行礼谢恩。 “新科进士赵珏出列。” “赵珏，一甲第一名状元，赐进士及第出身。另，此乃本朝首个六元及第，赐赵珏六元及第状元府及白银一百两。” “谢圣上恩典。” 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激动，赵珏连忙伏地叩首谢恩。 及至走回到原位，他整个人都有点晕晕乎乎的，不知今夕是何夕。 耳边传来内侍尖细的唱名声。 “一甲第一名，新科状元赵珏，赐进士及第。” “一甲第二名，新科榜眼章学文，赐进士及第。” “一甲第三名，新科探花张瑞杰，赐进士及第。” 重复三次，唱罢，开始公布二甲第一名。 “二甲第一名，王景辉，赐进士出身。请传胪王景辉，唱名。” 接下来的唱名皆由这位传胪来完成了。 “二甲第二名，广陵府郑源，赐进士出身。” “二甲第三名，山东府高聪，赐进士出身。” …… “二甲第四十五名，南阳府江文博，赐进士出身。” …… “二甲第六十名，南阳府杨明义，赐进士出身。” …… “二甲第九十八名，南阳府赵彦霖，赐进士出身。” …… “三甲第一名，广泽府柳映初，赐同进士出身。” …… “三甲第一百六十四名，南阳府陈楚明，赐同进士出身。” …… 及至所有唱名完成，此次殿试所有名次都已公布完毕。 殿内，文安帝说了几句夸赞此次新科进士的话语，并激励了几句，便开始让内侍总管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新科状元赵珏授翰林院修撰，新科榜眼章学文，新科探花张瑞杰授翰林院编修，钦此。” 三人叩谢圣恩。 礼毕，唱名结束，圣上也离开了。 接着就要进行打马游街了。 三人被内侍带着换了一身衣服。 等再出来时，赵珏已经换了一身大红状元袍，头戴金花乌纱帽，整个人看起来严肃又专注。 换好衣服后，三人由内侍领着，站回了新科进士的队伍中。 第126章 打马游街 被带领着来到了游街的地方，赵珏被插上了大红花，披上了大红绸，骑着圣上御赐的高头大马，领着一众新科进士们开始游街了。 “哇，状元郎好俊啊！啊啊啊……” “虽然探花郎长的也不差，但是实话实说，状元郎更得我意啊！啊……” “不行了，姐妹们，我看上了他，你们谁也别跟我抢啊！不然就绝交。” “谁要抢你的了？状元郎是大家的，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啊啊啊……状元郎快看我，看我。这边，这里，看这边。” …… 耳边充斥着小娘子们尖利地叫声，各种花啊，香囊啊，荷包啊，帕子啊，一股脑地往赵珏身上砸过来。即使他身手再好，也被砸中了好几次。 不过幸好砸过来的东西里面没有硬物，否则赵珏该怀疑这打马游街会瞬间变成凶案现场了。 “赵兄好身手。”一旁的张瑞杰看着赵珏利落地躲过砸过来的荷包，满脸羡慕道。 “过奖。”赵珏淡淡一笑，引得楼上的小娘子们又发出一波尖叫。 “赵兄可真是受欢迎啊！这些姑娘们的东西几乎全砸你身上了。” “张兄你也不遑多让。” 和张瑞杰说了几句，走过一个窗口时，赵珏发现了他妹妹阿玉正在朝他扔花，他连忙身形一闪稳健接过。拿着花朝她挥了挥手，赵珏将花戴在了头上，引得楼上的姑娘们连连尖叫，纷纷将自己的东西往赵珏身上砸来。 “啊……状元郎接花了，他接花了。姐妹们，给我砸。使劲砸。” “刚刚那位姐妹是谁？状元郎为什么接了她的花？” “不知道啊。对呀，为什么呢？那位姐妹呢，还在吗？我们过去问问。” “先看状元郎，等下再过去。啊……状元郎看我了，他看我了，你看见了没有？” “滚，他看得是我，你滚开。” “明明看得是我，你这人怎么这样？哼。” 上头的官司如何赵珏并不清楚，他见妹妹所在的窗门已经半闭，便收回了视线。 “赵兄，刚刚那位可是尊夫人？”张瑞杰盯着窗口，话却是问向赵珏的。 “不是，是舍妹。”赵珏瞥了他一眼，旋即转移了自己的视线，不再看他。 而张瑞杰一听到是妹妹，面色微僵，抱歉道：“哦。倒是我误会了，抱歉。” “无妨。” 因为不怎么在意，赵珏直接将这事儿放诸脑后了。 游街完，和其他进士相互寒暄一番之后，赵珏就和江文博他们会和了。 “你小子，真是好样的。直接六元及第中状元了，也太让人嫉妒了。”江文博使劲一拍赵珏的肩膀，看着他满脸笑意。说是嫉妒，不如说是高兴。 “对呀。你可以直接进翰林，留京任官了。不像我们，还不知道前路在哪里。”赵彦霖感慨道。 “不是还有庶吉士考试吗？努力一把，争取留在京城不就好了。”赵珏看着赵彦霖轻笑道，“到时候咱们一起留在京城。” “怎么可能？我现在这样的成绩，完全没可能好吧。江兄他们倒是有机会。”但也希望不大。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讲出来。 “得了吧，在哪儿都一样。只要彼此有心就行了。”江文博不甚在意道。比起留在翰林院，他现在倒是更想出去闯一闯了。 “对，有心才是最重要的。”陈楚明连忙道。他们五人中，属他成绩最差。其他人不是状元，就是二甲进士出身，只有他是三甲同进士。他不是不慌张的，生怕几个人会因为相隔太远而生分了。索性，他们都不是什么冷情的人，只要平时维系好关系就行了。 赵珏看着四人道：“你们之后有什么安排？” “我准备去考庶吉士考试，试一下能不能考过。考过了就留在京城了，没考过就接受外派吧，去小地方当个县令也挺好的。”江文博道。 “我也想试试。”杨明义在一旁突然开口。 赵珏也不意外，看向其他二人。 “我们就在京城待着直到宫里任职的旨意下来。”赵彦霖和陈楚明早就想好了。既然留不了京城，那就直接接受外派。反正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最好的结局了。 “嗯。”赵珏点头，“到时候消息下来了就互相告知一声，我来给你们送行。” “行，到时一定告诉你。”赵彦霖信誓旦旦。 “对了，圣上赏赐了我一座状元府，到时候请你们过来参观啊！” 说到这个状元府，赵珏便忍不住弯了唇角。圣上送的房产，肯定不一般。赵珏开始期待起来。 “你可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净干一些让人嫉妒的事情。”江文博看着赵珏一脸愤恨。什么仇什么怨，说些这样的事情让人嫉妒。 “这是好事啊！到时候看看房子有多大，我也跟过去住两天。”赵彦霖兴致勃勃，已经商量着要住进去了。没办法，实在是眼馋。 “行，到时候你自己来就行。” 也不知道到底会是一个怎样的房子，赵珏眸光发亮。 几人聊了一会儿，就准备回家了。 赵珏和他们分开后，碰上了出来找他的余宏，便和他一起回了家。 家里现在很热闹，都在说着今天赵珏高中状元，穿着大红状元袍打马游街的样子。 赵玉眼尖看见她哥回来了，连忙喊道：“哥，你回来啦。爷爷，哥哥回来了。” 明轩连忙跑过来抱住赵珏的大腿，嘴里甜甜的喊着：“哥哥，哥哥。” 赵珏连忙搂住他，将他抱在怀里。 “平安回来啦？”赵爷爷看着赵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转向赵老大道：“呵呵，老大赶紧的，赶紧去门口打鞭炮庆祝一下。” “好咧。”赵老大听令出去打鞭炮去了。 不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了鞭炮的响声。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赵爷爷看着赵珏，欣慰道：“哎呀，平安中了状元，状元，真好啊！真没想到，我赵西风会有个当状元的孙子。哈哈哈哈……祖宗保佑啊！祖宗保佑！” 其他人也很高兴。 赵奶奶道：“我就知道我乖孙是最厉害的。呵呵……”说着，顿了顿，又道：“不仅是最厉害的，还是最俊的。今天的那些个进士我可仔细瞧过了，没一个俊的过我乖孙。那些个女娃娃一个劲儿往乖孙怀里抛物件呢！” 说着便笑了起来，看着赵珏道：“这下可不愁找媳妇了。我瞧着这京城的姑娘多着呢！到时候我乖孙可得好好地挑。” 第127章 崩心态 其他人都在附和着赵奶奶的话，赵珏听了只能在一旁尴尬的笑笑，心里却不以为然。怎么可能尽他挑，他又不是什么香饽饽。京城可不是他一个新科状元能够轻易玩得转的。 提起亲事，赵珏想起了江文博说过的话，眸色深了少许。 “平安呐，你这考上了，以后就是进士了，是吗？”赵爷爷问道。 “对，爷爷。我已经被授予从六品翰林院编撰的官职了，而且圣上还赏赐了我一座状元府呢！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 “什么？状元府？”赵爷爷震惊道。 “圣上赏赐的？”赵奶奶也惊呼起来。 “平安，你说的是真的？”杨氏拉着赵珏的胳膊问道。 赵珏紧了紧抱着赵明轩的手，就怕他一个不小心失手摔了小豆丁。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到他的身上来了。 赵珏恍若未觉，点头道：“嗯。是真的。房子过两天应该就能到我手上了。” 轻笑了一声，“到时候我们一起搬过去住。圣上赏赐的府邸应该不会小，都能住得下。” 闻言，赵奶奶却立马摆手拒绝了。 “我们就住在这里吧。这个房子放在这儿也是浪费。” 说着一脸心疼。好多银子呢！买来住了几天，难道就这样搁置了？孙子舍得她可舍不得。 其他人一听也敛了笑意。 赵老大是想跟着儿子的，可是他爹娘在哪儿他得跟着在哪儿。此时他看着他爹一脸希冀，这事儿也就他爹说了才算数。 赵玉想跟着哥哥，可是大人决定的事情她不好说。她低着头看着脚尖不说话，静待着大人的决定。 赵老三一家在这事上没有什么话语权。房子又不是他家的，他们就是一蹭住的还是少说话为妙。不过，他们也想去住御赐的府邸，圣上赏赐的房子肯定不一样。 赵明轩乖乖的待在赵珏的怀里，丝毫不被大人们的情绪所扰。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赵爷爷身上。 赵爷爷稍加思索了一番，对着众人道：“去吧！我们在京城也就只能待这么多天了，住不了多久。趁着这个时候一家人都好好聚聚，老大你们也好好陪陪平安，他一个人在京城也不容易。” 说来也是发愁啊，等他们这些人一走，这偌大的房子就只剩下他家平安一个主子了。虽然说家里还有那么多下人，但是终究是不一样的。 看着孙子精致的眉眼，赵爷爷心想，是不是真的该让这小子成亲了？成亲之后他就有了一个自己的小家，家里有人在等着他，照顾他，关心他，说不定还能让他老头子早点抱上曾孙呢。 想到这儿，赵爷爷眸光大亮，看着赵珏的眼神更加炽热了几分。他的曾孙……这个可以有。而且瞧他现在这个带着孩子的样子，不是挺好的吗？ “平安呐，现在你也已经当官了，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吧，嗯？” 闻言，赵奶奶立马说：“对呀！你小子打算什么时候成婚？”眼神凶狠地瞪着赵珏，一副“你赶紧给我说清楚”的模样看得赵珏心发慌。 正沉浸在要入住状元府的喜悦中的其他众人也暂时收敛了脸上的喜意，看着眼前这一幕不敢说话。 杨氏是想说些什么的，被赵老大给拦住了。赵老大深知他这儿子本事大了，主意也大的很。他现在明摆着不想成亲，谁逼他都没有用，说不得还会惹他厌烦。以前还敢说他，现在都当官了还是不要管太多好了。 既然做不到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为好，这些事情他也不想掺和，随他的便，反正他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没有打断他腿的勇气就只有放任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做长辈的就等着他们小辈孝顺好了，少操这些闲心，老得快！ 不过，另一个儿子他得看紧了，十六岁一到就立马给他定亲，不能让他有可趁之机。他这大儿子的婚事就是之前拖了三年，拖到现在都说不得他了，翅膀硬了。要是三年前他们能强硬点就好了，说不定现在他都抱上孙子了。 想到这儿，赵老大狠狠地瞪了赵珏一眼。真是可惜了他的宝贝孙子哟！还得再等多少年才能降世？委屈。 赵珏时不时地被瞪几眼，被这几个人搞得心态都有点崩了。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又说到他的婚事了？他爷爷怎么回事？以前不是很支持他的吗？现在他自己在这里提。 不怪赵珏疑惑，他爷爷一向都是站在他这边的。这次是怎么了？还能不能好好过了。 “爷爷，之前不是说好先不提婚事的吗？”赵珏看着赵爷爷一脸哀求。 求放过呀！爷爷。 可赵爷爷这回并不想买账。 “之前你不是还没科考完吗？现在你都当官了，也该考虑亲事了。” 赵珏无奈。他爷爷都不帮他了，现在只能靠他自己了。 “我会考虑的。好好考虑。您二老再等等，等等就好了。”等吧等吧，再等几年。 “还等？”赵奶奶气呼呼地瞪着赵珏，“你说说，你还要我等多久？”怕是等着等着这事又搁置了吧，哼！她还能不知道他的意思。 “奶奶，我才十八岁。”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力感。十八岁就要成婚了？恕他不孝，他暂时还做不到。而且他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就让他成婚，是不是有点苛求了。他可不太想盲婚哑嫁，至少现在是不想的。 “十八岁都能当爹了，你还想怎么样？”赵奶奶翻了个白眼。十八岁，说得好像是八岁一样，也只有他这孙子才做得出来了。 得了，讲不清楚了。赵珏肃了神色，对着他爷爷认真地道：“爷爷，我现在还不想谈成亲的事。” 语气坚定且不容置疑。赵爷爷也听清楚了孙子的言外之意，不好再说什么了。算了，他不管了。 拉住还想说话的赵奶奶，对着赵珏道：“行，你自己考虑清楚。爷爷也只是想要有人能陪着你。我们这些人一走，整个房子便空下来了，人多也热闹点。” 赵珏听出了他爷爷话语里的关心，眼眶微热。 “我知道，爷爷。我会自己考虑清楚的。” “好了，这事就这样了。以后平安的婚事还是让他自己做主吧，咱们就别管了。谁也不准提这事了，听到没有？” 赵爷爷虎目一瞪，紧紧盯着赵奶奶和杨氏二人，家里会管这件事情的也只有她俩了。 “知道了。”赵奶奶没好气道。 “我也知道了，爹。”杨氏小声道。 赵爷爷点点头，转头看着孙子有点头疼。看来他们是管不了他多少了，只能随他了。 收敛起压抑的情绪，他重新振奋起来。 “好了，平安考上状元是好事。大家都开心点。今晚让厨房做顿好的庆祝一下。”赵爷爷笑呵呵地道：“另外，这个月所有人的月银加倍。呵呵呵……” 下人们听了都非常高兴，谢过老太爷的赏之后，干活也更加有劲儿了。 第128章 琼林宴 赵珏手里抱着赵明轩，看着眼前的家人心里很暖。 听见爷爷要给他庆祝，赵珏连忙道：“爷爷，我晚上还要去参加琼林宴呢，就不和你们一起庆祝了，你们自己在家热闹热闹。” 赵爷爷心里也不清楚这些事情，听孙子这么说了，便道：“那好吧。你自去忙你自己的，我们这边你不用管。爷爷都帮你看着呢！” “是，爷爷。”赵珏应道。 和家里人一起待着聊聊天，等到差不多的时候，赵珏就准备准备穿戴整齐去赴琼林宴了。 琼林宴是在琼林苑举行，故称琼林宴。这是殿试后专为新科进士们设的宴会。参加宴会的人员除了新科进士外，还有组织殿试的相关人员。皇帝会不会到场得看他心情。若无意外，应当是派一名内大臣到场或让皇子代为主持，帝不亲临。 赵珏到的时候时候已经不早了。此时大部分新科进士已经到了，只有少部分跟他一样晚到的。不过只要参加宴会的官员们还未到达，那他们就不算迟到。 赵珏刚来就被其他进士同年们瞧见了，毕竟是新科状元，众人纷纷上前来打招呼。他也一一礼貌回应，与他们闲聊了几句，之后就与江文博他们会合。五个熟识的人就这样凑在一起聊天了。 看着赵珏从人堆里脱身往这边走来，江文博忍不住酸了一句：“哎呦，我们的状元郎终于过来了，不容易啊！怎么样？这状元郎当的还好吗？” 知道这人只是调侃，赵珏看都没看他，也没回话，径自对着赵彦霖说道：“彦霖哥，什么时候有空去我家一趟，我爷爷在家老是念叨着你呢。” 赵彦霖一听这事，脸上便浮现出懊恼的神色，急忙应承道：“行，说来你家里人来了这么久，我还没去拜访过呢，是我的不是。改天我备上点薄礼，再亲自登门致歉。” “嗯。”赵珏点点头，转而看向江文博。 “文博兄，你这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我跟其他人聊天碍着你眼了？” “那倒没有。”江文博摆手道：“只是感慨一下罢了。”说着横了他一眼，“你这状元的气势倒是挺足的。怎么？碍着我眼了你还能挪开？” 赵珏闻言轻笑一声。 “那必是不能的。呵呵。” 江文博对着他翻了个白眼，那不就得了。 “哎，你们应该待不了多久就会返乡吧？”江文博突然问道。 “嗯。怎么了？”四人齐齐看向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问问。”江文博感慨道：“金榜题名了，接下来不就是衣锦还乡，光宗耀祖了吗？” 看着他们粲然一笑，道：“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也要回去一趟，给我爷爷一个交代。就是不知道这个结果他满不满意了。” 赵珏闻言眉头微皱，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小伙伴说。想了想，他对着江文博道：“江爷爷必是满意的。你也别多想，嗯？” 江文博点点头，“嗯。我都知道。” 几人闲聊了一会儿，等到有官员陆续到达的时候，赵珏他们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这次琼林宴不加上参加的大臣们都足足有三百六十人，可谓是大宴了，当然是排了座次的。 主席位是给皇帝钦派的宴会主持人的。四名主考官每人一席，依次往下落座。同考官及以下官员两人一席。再往下就是新科进士们了。 状元一人一席，榜眼和探花两人一席，其他的进士们四人一席，依名次落座。 赵珏的席位就在众进士之首，各官员席位之下，也是够瞩目的了。 跪坐在席位上，赵珏抬眼看了一下场内。 三百多名新科进士，身着大红进士服，整整齐齐地端正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井然有序，场面还是很盛大的。 此次琼林宴由内阁首辅文阁老亲自主持。 首先由文阁老说了一段开宴前致辞，之后，各位主考官、同考官及其他官员们都简单说了几句之后，才由文阁老正式宣布，琼林宴开始了 。 一时间气氛渐热，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言谈说笑间同年们都放开了怀，举杯畅饮，爽朗大笑，场面好不热闹。 赵珏也算是经历过几次这样的场面了，应付起来游刃有余。和同年们相互敬酒说笑，听到痛快处也会开怀大笑，再配合上他精致的眉眼，直把一众同年看得一愣一愣的。原来这位新科状元也有如此不稳重的一面。不过，状元郎笑起来真好看！ 席间，赵珏作为状元，带头去向各位官员们敬酒。按照规矩礼仪办事，他一向做得很有分寸。 诸位大人们看着这位新科状元郎都心生欢喜，毕竟俊俏的郎君谁不喜欢看。偏偏这位行事又很讲章法，很有规矩不会让人不适，更让人心头添了几分喜意。大都对他赞扬了一番，又言语上鼓励了几句。气氛很是融洽。 轮到文阁老的时候，他还饶有深意地看了赵珏一眼，说了句“在翰林院好好干”就没再多言了。赵珏自是点头称是。不过内心却是疑惑了一瞬，他这算不算是被大佬给记住了？ 他也关注到了，这位大佬在其他人敬酒的时候可是不多话的，对他多说这一句算不算特殊？ 不过，马上他的注意力就被其他事给占据了。宴会上只饮酒作乐怎么行，所以马上就有官员提议让各位新科进士们开始赋诗吟诗，也算是为宴会增加一些乐趣了。 赵珏此时饮酒有点多，头脑还算清醒，但是让他现场作诗还真是难为了他。索性这样的场合也不要求即兴作诗，他把他以前写过的一首短篇诗吟了出来，获得了现场众人的一片赞誉。 吟完诗后，赵珏就有点感觉眼前发黑了。笔直跪坐在席位上，尽量让自己不失态，赵珏挥手唤来不远处的小内侍。 “公公，可有醒酒茶？”赵珏让自己保持声线平稳地问道。 内侍抬头看了赵珏一眼，似有所悟，道：“有。奴才这就去为大人寻来，大人请稍等片刻。”说着便脚步飞快地离去了。 赵珏微弯了下唇角。心里赞赏道：这小内侍还挺机灵。 片刻后，醒酒茶端上了桌。 “大人，这就是醒酒茶，请大人慢用。” 赵珏点点头，对着小内侍笑道：“好的，谢谢公公了。辛苦你跑一趟。” 说完便转身倒了一杯醒酒茶，静静地喝着，等着茶水起作用。 徒留下身后的内侍一脸错愕。他这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谦和的大人呢！以往哪位大人使唤他们不是带着理所当然的傲然，甚至有的还毫不掩饰的鄙夷，仿佛他们生来便高人一等。只有这位，不仅会道谢，还会对着他这种阉人笑呢！还真是不一样。 内侍重新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着，心里却还在回味着状元郎的笑容，状元郎长得真好，笑起来可真好看。 在众人都吟诗表演了一番后，气氛逐步由高潮转向了尾声。赵珏猜测这场琼林宴也该结束了。 果然，在文阁老说了一段散场前的客套话后，便宣布这场琼林宴散席结束了。 等官员们都起身离场后，新科进士们也开始携伴离去。不一会儿，所有人便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了礼部衙门。 赵珏也只是匆匆和江文博他们告别后，就钻进了自家马车离开了。他之前就让余宏在外头等着了，江家的马车也早已到位，所以赵珏并不担心。 等到赵珏赶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家里人也已经入睡。赵珏点头，看来之前他说的话起了作用。实在是不必等他回来，没得累了身子。 他自去洗漱了一番，便回到房间呼呼大睡了。 第129章 逛街 琼林宴第二日，赵珏便收到了礼部送来的一套行头。包括六品官员衣冠、朝靴、朝笏等。另外，朝廷还赐下了三十两的返乡祭祖路费。这是按照各位进士籍贯远近赐下的，赵珏和几位同乡都是三十两。 赵珏这几天就在家里待着，等着江文博和杨明义参加完庶吉士考试，所有人的任命诏书都下来之后，大家一起返乡。 庶吉士考试和赵珏无关，他已经被授官，现在只要等着返乡祭祖回来后就可以正式任职上班了。不过他还是去了一趟翰林院，找了王崇明王掌院请了三个月的探亲假。 因为无事，赵珏便趁此机会带着家人一起去逛街。当然，堂哥赵彦霖也跟着来了。 这次逛街主要是为了买礼物。除却这次过来的家里人，留在家的那几位是必定要选一份礼物给他们带回去的。当然，在场这几位也不能忽视，否则他肯定会有麻烦。 还有大爷爷家里，他林师父，他外家，还有一些送人情的，总要多备几份以备不时之需。零零总总算起来，他要买的礼物还真不少。 不过他也没有打算怎么挑，真要一个个给他们挑过去，那逼疯的肯定是他。 赵珏在出来前就打算好了，在场的几位都给仔细挑挑，挑好他们喜欢的，他直接给付钱就好了。其他的人，除了读书人给他们买套文房四宝外，剩余的全部给买布匹。到时候送布匹，既实用，也不会显得太寒酸。 想的是挺好，可实际上操作起来也是很难的。光是给眼前这几位长辈买礼物就操碎了赵珏的心。本来给小辈们买完礼物后，大家伙儿都挺高兴的。直到赵珏提出给几位长辈买礼物时，场面就跟捅了马蜂窝一般了，一团乱。 反应最大的就是他奶奶和他娘了。 “平安啊！你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这在京城花销有多大，你得省着点花。”赵奶奶看着赵珏一脸不赞同。这孩子，一看就是他自个儿管着银钱，平时大手大脚惯了，不知道节省。他们来这儿已经花了他不少银钱了，怎么还能要他的礼物。 “是啊，你这样娘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这儿生活。这么不会过日子，你是有多少银子够你这么花。”杨氏很生气。她这儿子真是不会过日子，还得找个人管着他为好。 赵珏听着就有点想笑了。其实他也就是想着家里人过来一趟不容易，买个礼物怎么了？况且所有人都买了，就你们几个不买，你们能确定你们回去后心里不会不高兴？就算现在没有不高兴，等回过头来看到别人的礼物时，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与其到时候找不痛快，还不如现在就从源头上解决这个麻烦。 这般想着，赵珏也就开始劝着两位“大佛”了。主要是其他人虽然也不让买，但是反应并不怎么激烈。就这两位，让她们挑礼物跟要割她们肉似的，心疼的要命。 最后好说歹说，礼物还是买成了。但是赵珏决定以后他一开始就自己买好礼物直接送，这般带着长辈去挑礼物的行为实在是傻透了，完全是在给自己找罪受。钱花了可能还得不到一句好话，尽是埋怨。 一路上，他娘还想要管他的财政大权，明里暗里询问他银钱还有多少，在哪里放着，安不安全。赵珏也是快被她逗笑了，含糊着答了几句，就是没告诉她银钱具体数量以及存放位置。这要是真被他娘给拿了他的财政大权，那他估计以后的生活该水深火热了。 在这里住着享受着儿子的孝顺还行，但要是想全力经手他的财政大权，那还是免了。地道的农村人突然乍富，谁也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那么一大笔银钱，莫说她一辈子都没见过，就是让她管她也是管不来的。 他现在已经当官了，各方面银钱花销非常大，各种交集往来都要花钱，她娘一个只管着他们小家的人怎么可能管得来这么大的账目。别到时候管的他精神都衰弱了，想想都是个麻烦。 将所有礼物买齐，赵珏一行人就回去了。赵彦霖也跟着过来了，他准备这段时间就住在这儿了。 回到家，等到只剩下他们俩之后，赵彦霖看着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赵珏，轻笑了一声。 “怎么？今天累到了？” “嗯。”赵珏眼睛都没睁开，实在是累了。 “不见得吧！这才逛了多久。”赵彦霖笑道：“我看你是心累吧。” 说着起身走到赵珏背后，给他拿捏起来。 “我看见你们那阵仗的时候就猜到了，你今天肯定会有罪受的。我就从不跟我娘他们一起去逛街，光是想想都是个麻烦。你这回见识到了，也该学乖了。” 听到这话，赵珏掀起眼皮瞧了赵彦霖一眼，复又闭上。没想到他这堂哥还有这般觉悟。 “嗯。已经见识到了。”以后不会了。这样的遭遇有一次就够了。 “你也要准备好了，等任命诏书下来就得动身了，该收拾好的东西都得收拾好。”尤其是他这样两头跑的，他怕他来不及。 “这你不用操心，我早就收拾好了。只要到时候去江家取就行。” “嗯。那就好。”赵珏闻言也不再多说了。 等到庶吉士考试考完，成绩出来后，所有人的任命也都陆续下达了。 江文博成功考取了翰林院的庶吉士，以后他和赵珏两个人就是同一个部门的同事了。赵珏很开心，江文博也是。 杨明义有点失落，但是他也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几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看来他是放下了。 等到所有人的任命下达后，杨明义被分到了他们阳淮县隔壁苍云县任县令。他堂哥赵彦霖也被分到了一个相对富庶的地方--广阳府谷兴县任县令。至于陈楚明则是被分到了北边一个稍微偏僻的县任县令。 相对来说，陈楚明的处境相对要艰难一点，杨明义则更容易归家，他堂哥的境况竟要比他们俩人都要好一些了。 不过还是要具体事情具体分析，事实究竟如何，要他们真正去实地看过之后才能下定论。现在还真不好说。 第130章 返乡 不过……赵珏想起了一件事情。 “明义兄，我刚想起来一件事情，觉得应该跟你说一下。我曾经在从府学归家途中，在我们阳淮县道上遇到过一次土匪。事后土匪被擒后交代，他们是从隔壁苍云县过来的。我想苍云县应当是有匪徒常年盘踞，这点你还是得多加注意。” 杨明义听了之后若有所思。片刻后，对着赵珏道：“嗯。我知道了，多谢赵兄提醒。” “不用，一件小事，不值当谢。”说完他转头看向众人，“我们都回去准备好行装，明天就出发返乡了，今晚好好休息。” 众人都点点头。 赵珏看着江文博道：“你应该不和我们一路吧。” “嗯。我自己走，明天我先去码头送你们。” 赵珏点头，“行。你自己也小心点，多带几个人随行，有备无患。” “嗯。都准备好了，也只差动身了。” 几个人聊好了之后，赵珏便回家了。 家里人这次也跟他一起回去。这次回去之后他们就不会再跟着一起来了，所以他们把该带的全部带上了。 赵珏这边除了几件日常要穿的衣物，就是送别人的礼物，不算多，也并不少，整理起来倒是快得很。 等一切准备好后，赵珏就停了下来。端坐在椅子上，他仔细思考着自己是否还有事情遗漏了。 想了想，他坐到了书桌旁，提笔给他老师去了封信。考中状元之后，他好像还没给老师报过喜，是他的不是。虽然老师可能早就知道了，但不妨碍他亲自跟他说一声，这些都是他作为学生应该做的。 写完信，交给赵全送出去后，赵珏就躺在榻上闭目休息了。 圣上赏赐他的状元府应该还没有修缮完，他这边也没有听到过消息。不过等他返乡回来后应该就差不多了。这也是他没想到过的，本来以为就是直接给他送个房子，两天足够，没想到竟然要拖那么久。还有那一百两银子，到时候应该是一起给的。 还有他回家后，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还有…… 想着想着，榻上的人慢慢地呼吸逐渐平稳，睡着了。 翌日，赵珏一行人就在江文博的注目下，登上了返乡的船只，渐渐远去。 大家伙儿都不是第一次坐船，并无什么不适之处，所以一路上还算安稳。 就在赵珏还在返乡的船上的时候，他考中状元的消息早在传胪大典一结束后，报喜信件就交由驿站一路下达，快马加鞭地送至了他所在府县的长官手上。 等到信件从驿站到南阳府再至阳淮县，送到阳淮县县令手里的时候，县令惊的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掉了。 彼时正值午时，阳淮县县令正在后衙吃午饭。 县丞和县尉急急忙忙地从前面赶过来，一脸焦急。 “大人，大人，有京城快马急件。”县丞扬起手里的急件大喊道。 及至县令身前，县丞双手将急件递过去，“给，大人请看。” 眼看着自家县令大人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县丞和县尉却急了。他们任职以来，实在是没有接到过朝廷的快马急件，这封急件…… 县令表情平静的从县丞手里接过急件，内心其实也是有一点慌乱的，在两人没注意的地方，他差点连筷子都握不住了。 京城急件？阳淮县这样的小县城有什么事情能用到京城急件的？他想了想他最近是否有何不妥，答案是没有。阳淮县境内也并无不妥之处，一切都井然有序。 县令思索了一会儿，觉得他自身实在是没什么问题，心也就定了下来。只要他不犯错，任何人都抓不到他的小尾巴。 把筷子放下来，镇定地将急件打开，这一看，县令整个人都惊呆了。 旁边的县丞和县尉看着县令此刻目瞪口呆的模样，有些急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将他们向来淡定的县令大人惊成了这样。 “大人，大人，急件是说什么的？”县丞急忙道。 县令手抖的厉害，扬了扬手里的急件，道：“是...是...是科考喜报。” “什么？科考喜报？”县丞和县尉二人的表情立马轻松下来，甚至看向县令大人的眼神还带了点小幽怨。什么嘛，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吓死人了。 不过转瞬间，两人就高兴起来。这是好事啊！ “大人，谁的？是不是赵珏的？”县丞看着县令大人笑问道。他们之前就猜这位这次铁定是榜上有名了，这封喜报当是他的吧。虽然阳淮县这次去参加考试的有四人，但是最大有考上可能的就是他了。 旁边的县尉也盯着县令一脸好奇。 “是四个人，四个人全考上了啊！”他是真没想到他所在的小县城还能出这样的政绩。一个县同时考上四个进士，这是不是代表他教化有方啊？ “什么？四个人？都考上了？”县丞和县尉目瞪口呆。实在是太吓人了，他们可从没想过这四人能有这样的造化。惊讶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狂喜。有了这样的政绩县令大人说不定得高升，他们也就能在现在的位置上更进一步了。这般想着，两人对视一眼，眼里精光乍现。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两人立马向县令大人报喜道。 县令一脸懵，恭喜他干什么？不过稍加思索之后他也想明白了，对此也没多说什么。 “不止啊！你们看。”县令指着喜报上一处给二人看，“这赵珏，他竟是六元及第。六元及第的状元，这意味着什么？这可是本朝第一个六元及第啊！谁能想到他竟然有这个造化。” 县令的双手在桌上拍的啪啪响，他实在是太激动了。他治下竟然出了一个六元及第状元郎，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多么大的政绩。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位状元郎的时候，还是他考上秀才那年。 彼时赵珏还是个十岁孩子，面容稚嫩青涩。当时他虽不看轻，但也不怎么重视他。可现在他已经成长到了这个高度…… 县令感慨的同时，心里也十分嫉妒，当然也很庆幸自己并没有得罪这位状元郎的地方。 第131章 状元喜报 “状元？六元及第？”县丞二人惊呼道。待他们看清楚喜报上的字，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开始困难了。他...…他...…他怎能如此……厉害？ “是啊！哈哈哈，真是没想到，本官这小小的阳淮县，竟然也能出个六元及第状元郎，哈哈哈……”这下他的位子是不是真可以往上动一动了？思及此，县令的心头更加火热，喜悦也更胜三分了。 县丞也十分高兴。等县令大人一走，他就能……嘿嘿。想到这里，他也不禁喜笑颜开。 “快，我们快去赵家村送喜报。”嘴里这般说着，县令起身就要往外走。 “这里共有四份喜报。赵家村的这两个我亲自过去送一趟，另外两个你们二人派衙役去一趟就行。赶紧去准备一下，我马上带人出发。”即使在盛喜之下，县令大人也不忘将一切事宜安排好。 其他两位大人连忙下去忙活去了。 等到将一班衙役准备好，县令大人将其中生的最高大、嗓音最洪亮的那个安排在了最前头敲锣打鼓，到时开口报喜的也是他，务必将状元郎的喜讯喊得清楚、响亮。 赵家村，此时正是四月天，不冷不热的天气刚刚好。 农家人早已下了地。村里除了个别不下地的妇女会聚在一起聊聊家常，也就只有小孩子会在外奔跑玩耍了。 最近他们村里聊的一个最热门的话题，就是今年上京赶考的赵家两个小子了。自从他们二人去京赴考后，关于他俩的话题就没断过。 后来眼见着赵西风一家，除了他家老二一家，其他人都去了京城之后，对于赵珏二人的谈论就更多了，尤其是赵珏。村里人都在猜测他们家里人都去京城干什么了，不过问他家二儿媳也问不出什么来，只说是去玩儿了。这个回答让赵家村里人更加心痒难耐，他们也想去。 之前赵珏和赵彦霖二人还只是举人，他们的举人的免税田份额除了自家用的，其余都尽数交给了村里，给村里人带来了许多好处。这次他们去考进士，听说进士能得到的免税田份额更多，到时候他们能获得的好处也更多呢！想到这儿，村民们的心里就一片火热。 他们真是祖上积了德了，能够在赵家村生活。现在出门只要是赵家村人，谁不是以自己是赵家村人为荣？在外面哪个又敢明目张胆地欺负他们赵家村人了？ 当然，真正祖上积了大德的该是赵家。不管是赵西风家还是赵东林家，两家都是同一个祖宗，都出了个厉害的读书人，他们家的祖坟上都该冒青烟了。 看看人家赵西风，这不是孙子进京去赶考，他自己一家也都跟着过去了么？甭管人家进京是去干啥的，就凭他人能去一趟京城，这件事就够他在这村里吹一辈子了。这可不是说虚的，这村里人什么时候能有机会上京呢？别说有没有机会了，他们也没有这个实力啊！ 想到这里，众人又不禁有点眼红心热。真是同人不同命啊！看看自家调皮捣蛋的小崽子，天天只知道爬树打鸟窝玩泥巴，一点都没有别人家孩子的优秀。顿时就生出一股打人的冲动。兔崽子，没出息。 这天，村里人照常下地劳作。村里的几位老妇人还在村里大树下坐着聊着天，赵二婶也在其中。没办法，自从家里人都上京后，她也就只能在这儿寻点乐子了。 小孩子们都在村口玩儿呢！自从赵珏的举人牌坊修建了之后，这块地方就成了小孩子们玩耍的“宝地”了。这群小孩子最喜欢在这处玩耍了，因为只有在这处玩耍大人们才不会有那么多的责骂。 当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最先注意到的就是这群孩子了，立马就有机灵的跑起来回村报信了。 “来啦来啦，青天大老爷过来了。青天大老爷来咯。”小孩子边跑边喊，声音洪亮，一瞬间整个村都被惊动了。 “什么？青天大老爷来了？大老爷来我们村里干啥？” “哪呢？哪呢？青天大老爷在哪儿呢？” “不会是赵家那位考上了吧？”有人大胆地猜测。 一时间，村里人不管是还在地里劳作的，还是在树下唠嗑的，都纷纷停下动作，一齐看向村口的方向。 只见一行人从村口整齐罗列的来到了他们赵家村，此时正经过他们赵举人的举人牌坊，往村子里头过来了呢！ 他们一个个都人高马大的，举着大板子，板子上系着大红绸，分明就是衙役。而站在队伍最前面的，赫然就是他们的青天大老爷，阳淮县县令啊！ “这...这真是青天大老爷来了。他来干啥的？” “是啊！县令老爷怎么来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猜测着，神情逐渐凝重。现场有点慌乱。 打头的衙役在看见村民的那一刻，在县令大人的指示下，立马大声报喜道：“恭喜赵家村赵珏赵老爷，六元及第得中新科状元。” “恭喜赵家村赵珏赵老爷，六元及第得中新科状元。” “恭喜赵家村赵珏赵老爷，六元及第得中新科状元。” 如是三次，衙役停了下来。 县太爷在前头点着头，满意地笑着。不错，喊声洪亮，不愧是他选中的人。 而赵家村的人…… 这几声大喊，把赵家村村民的魂都快喊没了。半晌，没人开口。 突然一声尖利的声音响起：“状元？我刚刚没听错吧？刚刚那衙役说咱们村的赵珏中了状元？”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才开始沸腾起来了。他们也意识到了他们村里出了个状元郎。 “啊......状元，真是状元。咱们赵家村的状元。啊……” “状元，状元……” 一群人在那儿呼喊尖叫，一时间他们的声音都要比敲锣打鼓声要大了。 赵二叔这边也立马有人通知到了。 “什么？我家平安中状元了？”赵二叔顿时感觉有点头晕目眩。虽然头顶并没有大太阳，但他的头依旧很晕。状元，他的侄子考了状元…… “是啊！赵叔，报喜的人已经到村口了，县太爷也来了。” 第132章 商量 县太爷来了？赵二叔回过神来，赶紧扔了手里的锄头，往自家的方向奔去。家里现在只有他二房一家人留着了，如果他不在……思及此，赵二叔跑得更快了。 而赵二婶早在知道消息的那一刻，激动得……晕过去了。 看得一旁的马婶儿嘴角微抽，连忙将人接过，片刻不停歇地往赵家赶。常年劳作的农妇力气大，即使拖着个成年妇女，马婶儿也脚下生风，不带累的。 等到县令来到赵珏家门口时，身后早就乌泱泱的跟了一群人。这些都是赵家村的村民。没办法，他们都想见证这一刻。他们赵家村的状元啊…… 赵家门一打开，是赵二叔跟着赵大老爷赵东林，还有赵家族长以及里长接待的这位县令大人。 媳妇儿还没回来，两个小的又不适宜出来。此刻赵二叔还不知道自己媳妇儿已经没出息的晕过去了，他正在给县令大人以及后面的衙役们烧开水泡茶。让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是家里没什么点心零嘴了，还是赵大老爷考虑到了这种情况，出来时让自己的儿媳妇准备了一些，正好拿过来接待贵客。 等到众人陪着县令喝过一轮热茶了，县令才开始说起正事来。 “本官今日亲自过来报喜，一是前来道喜。”边说县太爷边拿出科考喜报，递给赵二叔，道：“这是科考喜报，请收好。” 看着赵二叔小心翼翼地接过喜报，并将之收好后，县太爷又开了口：“二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下这六元及第的进士牌坊该怎么建。” 建牌坊？赵二叔不懂。他不清楚这建牌坊有什么讲究，怕自己误事，所以将视线投向他大伯。 赵大老爷察觉到自家侄子投来的视线，在心底满意地点了点头。总算不是太蠢，还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不会自己胡乱做决定。 “首先按规制修建是一定的，只是因为这是首个六元及第的进士牌坊，又必定要跟其他的进士牌坊修建的不同。”赵大老爷沉吟道。 最重要的是还真不好建哪里啊。这般想着，他看向了里长和族长二人。 “确实如此。”闻言县令点点头。他就是在纠结这个，“还有啊，你们打算把牌坊建在哪里？” 他刚刚过来的时候看了一遍他们村的整体情况，还真没发现有什么地方适合建这个进士牌坊了。光是举人牌坊村里就建了两个，现在再加上这两个进士牌坊，还真不好怎么办了。这又不能随便找个地就建了，还是得好好考虑清楚的 。 “对了，本官这里还有一份喜报，也是你们赵家村的。”县令连忙拿出另一份喜报，对着领头的衙役道：“你们去把这份喜报送过去，本官就不去了。” 本来他亲自来这赵状元家送喜报就够郑重了，再去另一家就未免有失身份了。 赵大老爷听到这里，眼神一亮，看向县太爷，激动地问道：“敢问大人，另一份喜报是谁的？”莫不是彦霖的？这小子…… 县太爷以为就是同村人好奇心作祟，他觉得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反正等会儿大家就都知道了，就如实说了：“赵彦霖。” 赵大老爷一听，果然如此，顿时喜上眉梢。好啊！真好！他孙子也考上了，嘿嘿。这回可真是双喜临门啊！两个孙儿都金榜题名，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了。 眼看着这位老人家突然兴奋起来了，县太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了一句旁边的赵氏族长，这才知道另一名上榜的进士竟然是这位老人家的孙子。原来如此，那也不奇怪他为何会如此兴奋了。 “说起来这赵家村可真是人杰地灵啊！出了这么两位进士，以后的造化只怕是会不小。”县令在一旁感慨道。 “也是县令大人管理的好，托大人的福。”赵大老爷连忙道。身旁几位也附和着他的话。 想起建牌坊的事，赵大老爷看着县令大人一脸为难道：“大人，之前说的修建牌坊的事情一时还真不好决定，可否让我们几位商量商量？” “行，你们自便。”说完，县令大人便径自坐着喝茶去了，没再管他们了。 赵大老爷招呼着族长他们还有赵二叔过来，想跟他们商量两家修建进士牌坊的事情。 “这牌坊还真不好建在哪里，我们这也没地方建了。”赵大老爷说的一脸苦涩。 村里就那么大，适合建牌坊的地方还真没有多少。主要是想建在显眼的地方，或者离自家近也好。 之前他家彦霖的牌坊就不好跟珏哥儿的建在一起，才把他的建在自己家里那边。现在又要建进士牌坊了，这回往哪里建？ 族长思索了片刻，道：“要不我们直接就把进士牌坊建在原来的举人牌坊前面，两个牌坊建在一起，在布局上我们稍费点心，也不会显得拥挤。我们先这么定了，到时候具体怎么建才更好，我们具体修建的时候再修改。” 里长觉得这般做可行，便看向其他两人：“我觉得可行，你们呢？” 赵大老爷想了想，点了点头，“可以。就这么办吧。” 赵二叔见大伯都已经答应了，连忙表态道：“我也没意见。”其实只要有大伯在，他家平安就绝对吃不了亏。他只要跟着做就行了，大伯也会帮他。 里长见两人都已经答应了，当即笑道：“那就这么定了。等两位进士老爷回来，就能见到我们为他们修的进士牌坊了，他们肯定会高兴的。” 族长也点头道：“对，就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了。应该也快了吧？” 说到这里，赵氏族长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一件他以前一直想办却没办成的事情。 他看向赵大老爷愤然道：“这回他们两个回来后，就算是抓，我都要把他俩抓进祠堂。考上进士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开祠堂告慰祖先？尤其是珏哥儿，他这回可是大大地长了我们赵家村赵氏族人的脸。六元及第状元郎，多么大的荣耀，必须得让祖宗们知道。” 第133章 嫉妒 “嗯。这也是应当的。他俩这回肯定会同意的，就算是不同意我也会让他们同意的。” 赵大老爷也觉得这次的情况是应该开宗祠告慰祖宗的。以前他俩不愿意还可以理解，这次是绝对不能再放任了。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珏哥儿那纯粹就是因为懒，懒得过问那些。他家彦霖则是因为珏哥儿不愿意，他也就跟着不愿意了。不过这回他会让他们同意的。 “走吧。别让县太爷久等了。”里长见两人说的差不多了，连忙出声道。 “走。” 说着四人回到了堂屋。 县太爷已经喝了三杯水了，虽然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但是也确实是不想再等了。 刚好几个人回来了，他立马道：“可是商量好了？” “对。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赵大老爷看着县太爷道：“这两座进士牌坊就建在他们原来修建举人牌坊的地方，也不用再另外找地了，麻烦。另外修建都按照规制来办，只是状元郎的进士牌坊在选材、字体以及雕刻等细节上更用点心，务必修的比一般的更气派。” “哦？既然你们都决定好了那就这么办。这次修进士牌坊要你们村里人相助，所有参与修牌坊的人都按参加徭役来算。届时你们村里派人直接报给衙门结算就行。” 赵大老爷他们坐在一旁点点头，仔细听着县太爷的话。 等到一切谈完之后，县太爷也就带着人走了。 其他人也纷纷告辞离开了赵家。一时间，赵家就只剩下了赵二叔和赵二婶了。 赵二婶早就醒来了，不过之前不好意思过来，觉得丢人。现在见其他人都走了，她胆子便大了起来。 “哎呀，这些人终于走了。待屋里那么久可真是憋死我了。”赵二婶一脸憋闷。 她今天算是在那群女人面前丢了一大脸，也不知道后来她们是怎么嘲笑她的，闭着眼睛她都能想象到那些人对她的嘲讽。不过她们也只敢背后说嘴罢了，如今他家平安成了状元当了官，谁还敢明目张胆的说她？即使她只是他二婶。 赵二叔在一旁，全当什么都没听见也没看见，理都没理她。 这婆娘，他都不好怎么说她了。晕了？这是有多么难以自控才会晕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自己儿子考上了进士呢，激动成那样。 “唉，你说你家侄子怎么就这么能耐呢？状元，状元。哎呀，真是不敢想。”早就知道这个侄子厉害，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厉害。之前她有想过他能够考进士，可真没想过会是状元。怕是这村里没人能料到他能考上状元吧。 这般想着，脑海里不禁又想起了她大嫂的脸。 “大嫂怎么就那么好命呢？真是让人嫉妒。” 赵二叔看着自家婆娘这嫉妒红了眼的模样，嗤笑了一声，偏头不再看她。 不过到底是担心占了上风，还是说了句：“嫉妒可以，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做什么坏事，否则在这家里没人能够保你。我不仅没那个能耐，而且到时候我也未必能容你。” 现在平安就是他们一家的底线了。若是因为这婆娘做了什么伤害大房的事情，损害了平安的利益，到时候别说是他老爹老娘了，就是他自己也容不了她。 赵二婶对着自家男人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知道了。”她还不至于这么蠢，那么浅显的事情她还是看得明白的。要是惹了这家的宝贝金疙瘩，她怕是不要过日子了。 只失落一瞬，赵二婶立马开心起来。 拉着赵二叔的胳膊，赵二婶兴奋地道：“哎，你说爹娘还有平安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京城究竟是怎么样的？好想去京城看看啊。”也不知道他们一家什么时候能去京城耍耍。 看着这蠢婆娘一脸的向往之色，赵二叔也跟着道：“应该比这边要繁华热闹多了吧。爹他们肯定是和平安一起回来的，今天县太爷都说了，成绩出来后差不多就要回来了。他们考上进士都要回乡来探亲祭祖的，所以估摸着就是这段时间了。” 说到这里，赵二叔看着赵二婶，严肃嘱咐道：“你这段时间一定要把家里拾掇好，该准备的都要准备起来。爹娘他们回来必定是会有很多事的，首先就是给平安庆祝的事情，就不能马虎。他们回来吃的第一顿饭尤其重要，其他的也不能指望你，你只要确保他们回来那天能吃上热乎饭菜就行了。” 赵二婶张嘴就想反驳，什么叫不能指望她？不过看着男人严肃的脸，还是答应道：“知道了，我会好好准备的。保管让爹娘还有平安他们回来能吃上热乎饭。重要食材我也会天天备着，免得到时候忙活不来。” “嗯。就这样吧。其他的等爹娘他们都回来再说。” “行。”赵二婶转身，刚想离开的时候，想起一件事情，对着赵二叔道：“对了，你说这次平安回来能把芳姐儿的婚事办妥吗？” 提起这件事情，赵二叔就一肚子的火气。看着自家这个蠢媳妇，赵二叔的眼神越发不善，说起话来便不怎么客气了。 “你还好意思说，芳姐儿的婚事现在还没着落都是因为谁？还不是你自己。” 真是越想越生气，“早先平安在的时候就说了，那家不行，不行，就是不行，你非不信这个邪，硬要往里头撞。最后搞得闺女也不乐意了，你自己一个人在那儿坂头挑子一头热，只知道坏事儿。你现在瞧瞧，芳姐儿还想搭理你不？” “那怎么能怪我，我也只是想让她嫁的好一点而已，我有什么错？”赵二婶非常不理解，她究竟做错什么了，这父女俩一个两个的都不待见她。 “还不是你的错？”赵二叔被这女人给惊呆了，她到底清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的想法本身就是错的。我们只是农家，孩子只要日子过的好就行，干嘛非得往有钱人家去挤？挤来挤去也不怕把自个儿的福气给挤没了。” 第134章 争吵 “行，这事我就不管了。等你那好侄子回来，让他去管。”赵二婶也生气了。她这样打算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好，现在还搞得她里外不是人了。一个两个的都怪她，她又该怪谁。 不往有钱人家去挤，那一辈子就当泥腿子，在这乡下地里过一辈子？以后看着别人穿绫罗绸缎，自己却只有粗布麻衣，她能受得了吗？嘴上说的倒是容易，日后怕是她自己心里那关都难过。到时候再来抱怨她老娘当初没给她找一门好亲事就晚了，她可不会再管她了，都是些讨债的。 赵二叔听着这话非常不舒服。 “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什么叫你不管，让平安来管？他是芳姐儿的娘老子吗？哪有男人管这事儿的，他最多在一旁给意见。你少把这事儿推平安身上，到时候什么埋怨都往他身上撒。你倒是轻松了，两手一摊想当甩手掌柜，想什么美事呢！” 赵二婶闻言，端详了赵二叔好一阵。天哪，这是横竖都不想让她好过呀。 “不是你们自己嫌我管的不好，不想让我管吗？我不管还不行了？”还真是怎么都不行了，就是要折腾她，她个暴脾气。 “不是让你别管，是让你该管的管，不该管的少管。像芳姐儿的婚事，还是芳姐儿自己的意愿最重要，你到底明白不明白？” 眼看着要大吵起来了，赵二婶后退了一步，不耐烦地应承道：“哎呀，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了，都听她的，听她的行了吧？只是话也要说清楚了，路是她自己选的，日后无论日子过的好坏全是她自己的选择，可不能赖我身上。” 为了这女儿的亲事她也算是操碎了心，既然都不想让她管，那她就少管，做好准备让闺女出嫁就好了，其他的都随她自己。 见这婆娘妥协了，再多说两句怕是会吵起来，赵二叔也就没说什么了。两人就这样结束了这段谈话。 而芳姐儿和芸姐儿两姐妹早就在自家大哥考上状元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了。大哥真厉害。 两个小姑娘躲在自己屋里分享着这份喜悦，至于爹娘屋里的争吵，她们则充耳不闻。没办法，她们管不了。 想起自己的婚事，芳姐儿眉眼的喜意淡了许多。 芸姐儿看见了，抓住姐姐的手，安慰道：“姐，你就别担心了。大哥就快回来了。我刚在外面听说大哥都当官了，大哥说的话家里人肯定会听，娘也要听。到时候你就让大哥给你做主，娘肯定得听大哥的。” “嗯。希望一切都能顺利吧！”想起大哥，赵芳内心的愁意少了许多。 而林平也在回家后知道了赵珏高中状元的消息。 刚开始的时候他自是为这位徒弟高兴的。他这些年无妻无子，早已经把这个徒弟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了。知道他如今金榜题名，不日归来，心中着实欣喜万分。但是转念一想，这孩子在这村里待不了多久就又要离开了，去的还是京城天子脚下，林平心里难免为他升起忧虑。 他虽然只是一介农夫，眼界有限，但也知道官场凶险。他害怕这孩子心思单纯，玩不过那些久浸朝堂的老狐狸。这孩子是林平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林平心里有数，正是这样才让他忧心。 唉，不过，眼下他除了替他忧心也做不了什么，真是没用。如今也只能等着孩子回来了。 就在家里都巴望着赵珏的归来的时候，赵珏本人还在船上漂浮着。 船已经走了十几天了，行程已过半，赵家众人的心情也由之前的兴致勃勃到如今的蔫了吧唧。 船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他们四人还能相约一起看书、下棋，兴致来了，吟诗作对、即兴作画也是有的。赵家一众老小跟他们相比，就显得无聊多了。 赵家几位长辈在刚出发时还能坚持着跟着聊聊天，现在眼瞧着人还行，只是精神越来越萎靡了。不过幸好没人晕船，不然就真得遭罪了。 就这样坚持了一个多月，终于到了南阳府阳淮县。 赵珏看着精神不振的家人，想了想，让余宏先行去陈家把马车赶过来。 转头看着陈楚明和杨明义二人，赵珏开口问道：“楚明兄，明义兄，我家里人现在情况不太好，只能等马车到了。你们接下来是如何打算的？” 陈楚明疑惑道：“你的马车不是在我家放着吗？” “对，我让余宏先行一步，赶往你家了。到时候余宏会直接把马车赶到这里。” “哦。那行。”陈楚明点了点头，道：“我还是直接走回去好了，省的麻烦。明义，你呢？” 杨明义拿着行李看着陈楚明，道：“我跟你一起走。”然后转向赵珏和赵彦霖，“我们就先告辞了，书信联系。” “嗯，书信联系。”赵珏回道。 “书信联系。”赵彦霖忙道。 “再见。” “再见。” 直到他们离去的身影消失不见，赵珏才收回视线。 说起来一起参加科考到现在，他们几人在一起的时间比跟家人相处的时间还长，互相相处也十分融洽。可以说，于赵珏而言，除了家人，就他们几个最重要了。他们于赵珏是亦兄亦友的存在，不容忽视。 现在突然要分别了，他们也各自有了事业，以后只能靠书信联系了，想到这儿，赵珏的眼睛有点酸。 “其实，分别也是为了更好的相聚。珏弟，我们五人会有重聚的一天的。”赵彦霖看出了赵珏的失落，在一旁突然开口道。 “嗯。”赵珏笑了笑，“我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期待这一天早日到来，希望彦霖哥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嗯。一定。”赵彦霖看着赵珏粲然一笑。这一天终将到来，且等着看就是了，他会为此努力的。 等到余宏将马车赶回来，一行人立马上了马车，准备回村了。 人比较多，马车很挤。幸好余宏驾车已经很稳了，没有让本就很拥挤的马车雪上加霜。 所有人也都互相体谅，没有人抱怨。为了安全着想，赵珏把小明轩抱在了怀里。就这样马车一路前行，终于在日落前一行人回到了赵家村。 第135章 状元牌坊 “咦，珏弟，你看，那是什么？”赵彦霖早就坐不住了，将头探出车外。 马车已行至村口，赵珏跟着将头探出，很容易就看到了屹立在村口的那两座牌坊。它们如两座毗邻的神像般冰冷注视着来往的行人，庄重，夺目。 赵珏一看最前面的那座明显更气派的牌坊心底就有数了，这肯定是他的进士牌坊。没想到他人还没回来，牌坊就给他建好了，心里对村民们的感谢无以言表。 因为对牌坊的好奇，众人在村口下了马车。走近牌坊一看，上面夺目的四个大字映入眼帘“六元及第”。 赵爷爷立马就按捺不住了。 “平安，这是你的状元牌坊？”话虽然是问他的，但是他的眼睛却一直看着眼前的牌坊，仿佛一眨眼它就会消失不见。 赵珏轻笑一声，答道：“是的，爷爷。你看，赵珏。这是不是我的名字？” 赵珏用食指指向有他名字的地方，方便老人快捷、清晰地看到他的姓名。 赵家众人齐齐看去，目光触及到赵珏的名字时，顿时激动起来了。 “哎呀，这状元牌坊就是气派呀！好看，真好看。”赵奶奶摸着新牌坊撒不了手，眼睛几乎粘在上头了。 “是啊，娘，这进士牌坊就是不一样，真气派。”赵老大在一旁附和道。他眼睛直视着眼前的牌坊，一个劲儿的站在原地傻笑。这是他儿子的状元牌坊，嘿嘿。以后只要有人经过这儿，就可以看到这座牌坊，知道他儿子考中了状元，想想都威风。不愧是他儿子，好样儿的。 赵老大的目光不自觉地往赵珏的方向飘去，那眼神中的火热几乎快将赵珏整个人给烤熟了。 挡了挡他爹的视线，赵珏站到了堂哥身后。 赵彦霖此时也在人堆里望着这座庄严的进士牌坊。 看着他摇头晃脑的样子，赵珏没好气地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唉。”赵彦霖长叹一口气，“你说同样是人，咱俩之间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怎么了？”赵珏有点不解，他这又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赵彦霖从上到下打量了赵珏一番，直打量到他快忍不住骂人了才开口道：“唉，比不过啊，比不过。” 赵彦霖指着眼前的两座牌坊，顿时气急败坏起来：“为什么你的牌坊又建在村口，我的呢？这么差别对待的吗？” 看着赵珏，他不禁委屈起来：“之前举人牌坊就算了，这次我俩明明是一同考上的进士，他们怎么还是把我的牌坊给撇开了？” 哦，是这个啊。赵珏恍然大悟。的确，村口只有他的两座牌坊，堂哥的却不知建在哪里，难怪他会委屈了。估摸着是跟他的举人牌坊建一块儿去了，就跟他的一样。 拍了拍他的肩膀，赵珏安慰道：“好了，咱们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的进士牌坊肯定也建好了，咱们回家肯定就能看到了。” “我知道，只是我也想把牌坊建在村口。呜呜呜，建在村口多气派，多风光。这样别人都会看到我的牌坊，嫉妒羡慕我。呜呜……”他的牌坊…… 看着赵彦霖状似哭的伤心，实际上一滴眼泪都没掉的样子，赵珏弯了弯唇角，没再管他。 倒是一旁的赵玉说了一句：“彦霖堂哥，你确定你的进士牌坊和我哥的修在一块儿就能引人注目了？保不齐最后反倒成了陪衬了。” 虽然最后一句话赵玉说的声音极小，但是赵彦霖还是一字不差的听见了。假哭的声音停滞了一下。 是啊！修在一块儿反倒成了陪衬，这怎么可以？而且他仔细想了想，这可是非常有可能的。堂弟可是新科状元，还是六元及第状元郎，谁的风头能盖过他？若真修在一起，怕是所有人都看他的状元牌坊去了，谁还记得旁边弱小无助的他……的牌坊？ 唉，算了，他还是接受现实吧。在堂弟跟前耍威风，不存在的。 就在他们一行人在村口牌坊处东摸摸、西看看的时候，有村民注意到了他们。 “咦，那老头好像是赵西风，他们一家从京城回来了？那是……那是进士老爷？进士老爷回来了？”刘老头使劲睁着他那双不算大的眼睛，努力想看清不远处的人。 半晌都没看清，他只好跑过来了。 临近跟前，他才看清了眼前的人，顿时激动起来了。 “真是，真是咱们村的进士老爷回来了。嘿嘿，两位赵老爷回来了，真好。我去跟村里人说，咱们赵家村的文曲星回来了。” 还没等赵珏他们说话，刘老头就自顾自地跑远了。也就这会儿，一点都看不出他是个五十多的人了，边跑他还边喊着“进士老爷回来了，咱们赵家村的进士老爷回来了”。 “进士老爷回来了，都回来了。” “大家快出来，进士老爷回村了。” …… 不一会儿，村里人都被惊动了，纷纷都从屋里出来往村口奔。他们都想早点见到进士老爷，即使他们都知道进士老爷长什么样，他们的热情也丝毫未损。 “进士老爷回来了？” “一路回来辛苦了吧？瞧瞧人憔悴的，都瘦了。” “哎呀，别挤我啊，别挤我。” “进士老爷一路可顺利？瞧我这话问的，进士老爷可是天上文曲星下凡，怎么可能会不顺利？该打，该打。” “进士老爷要不要跟我回家吃顿饭？我家刚好做好饭了，就等着开吃了呢！” “去你的，就你家那种破烂玩意儿，你还敢用来招待进士老爷？赶紧滚。” …… 一时间，场面极其的混乱。 赵珏和赵彦霖两人被团团围了起来，其余的赵家人都被挤出圈外了。 刚开始赵珏还能耐心地站在原地回答着乡亲们的问题，越到后面，心头的烦躁越重。他想回去了，可是…… 旁边赵彦霖的情况也没有多好。两个人被围在中间，虽然没有挤到他们，但是这种感觉真的糟透了。 眼看着他们就在崩溃的边缘，还是里长的到来结束了这场混乱。 第136章 解围 “停下，都给我停下。”里长大吼道，火速站到了赵珏二人身前。 本来里长得到赵家两个进士回村的消息正高兴着，想着出来迎一下两位年轻进士。可等他赶到村口的时候他看到了什么？赵家村的村民居然团团围住了两位进士老爷！刁民，真是一群刁民。没看到进士老爷的脸色开始发青了吗？ 赶在赵珏二人发火之前，里长喝止了众人。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还不快让开。二位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肯定累极了。先让二位大人回家休息，等休息好之后咱们再去登门拜访。” 听了里长的话，众人才想起了这两位已经是有官职在身的大人了，而且二位大人才刚回来是需要休息的，他们这么一群人将大人堵在这里实属不该。 “对不起，里长，我们错了。二位赵大人，对不起，你们先回家休息吧。”站在最前头的赵大双道歉道，转头对着其余众人，说道：“乡亲们，给咱们的进士老爷让路。” “好，让路。大人，刚刚真是抱歉了。” “抱歉，大人，都是我们的不对。” …… 众人纷纷将路让开的同时，给赵珏二人说着抱歉。 “没事，大家也赶紧回去吧。”赵珏看着众人道。 这个点应该是村里人开始做饭的点，家家户户都燃起了炊烟，甚至有的人家已经做好了饭菜，就等着吃了。 因为赵珏他们的归来耽搁了一会儿时间，导致本该在家吃饭的大家伙儿现在还在村口杵着，赵珏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不过好在大家都听劝，不一会儿，众人都相继离开。 赵珏松了口气，看向里长，道谢道：“多谢里长相助。” 里长有点惶恐，连忙摆手道：“不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你们的进士牌坊都修好了，赵珏赵大人的还是修在这村口，想必赵大人自己也看到了。赵彦霖大人的修在他家门不远处，也就是他修建举人牌坊的地方。” “之前修牌坊的时候，二位大人还未回来，是我们几个老的做的决定，也不知道两位大人满不满意？” 说完，里长内心忐忑地看着赵珏二人，也不知道这两位生气了没有。 赵珏笑了笑，道：“多谢里长为我们费心了。我很满意，也要感谢村里人帮忙了。” 赵彦霖也道：“嗯。这事多亏了村里人帮忙，里长也辛苦了。” 里长呵呵笑道：“我倒没帮着做什么，就是这次来帮忙的村民也是由衙门根据他们帮忙的天数按徭役算。所以二位大人也不必这么客气。” 赵珏也猜到定是县太爷过来了，组织村民们修建的进士牌坊，要不然村民们自己可没有这个胆子。 “还是要多谢里长照顾了。” 赵彦霖也道：“是啊！多谢里长照顾。” 里长见状也不客气了，默认了这一切。 “二位大人赶紧回家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过来我家告知我，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也能为二位大人尽点微薄之力。” “好。” 等到赵珏一行人告别里长之后，便坐上了马车往家里的地方驶去。 赵彦霖在路口转角处下了车。他也急着回家，所以就不和他们一道了。 等赵珏他们回到家，赵二叔他们早就开始等着了。 赵二叔也是从刘老头口里知道他爹他们回来了。趁着人还在村口，他就让自家婆娘赶紧准备晚饭。因此，他都没顾得上去接他们。 “爹，娘，你们终于回来了。”赵二叔看着自家爹娘出声道。 转头看向其他人，“大哥，大嫂，三弟，弟妹，还有平安，回来了就好。坐船坐了一路累不累？” “还好，还好，二弟在家怎么样？” “我……” 赵老大刚说完，老二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赵爷爷的话打断了。 赵爷爷有点累了。他看着二儿子，脸色平淡道：“我们都还好，准备好了晚饭没有？” “准备好了，都在厨房备着。芳姐儿，你和妹妹赶紧把饭菜端出来。” “不用，我们去。二弟你们都歇着。”赵老大边往厨房走边说道。赵三叔跟着进去了。他们的媳妇一同进去帮忙。 不一会儿，饭菜全部端出来了，准备吃饭。 赵爷爷一看菜色，就知道这位二儿媳妇是用了心做的，夸赞道：“做的不错，老二和老二媳妇这次在家辛苦了。” 赵老二听到老爹的夸奖，憨憨傻笑道：“不辛苦，不辛苦。” “好了，大家都先吃饭。”说着赵爷爷率先动了筷。 家里的大家长动了筷子，其他人也执起筷子吃起来。 吃完饭，赵爷爷就让大家伙儿去休息去了，有什么事情等睡完再说。 现在大家确实都挺累的，时候也不算早了，所以无人有异议。 第二日赵珏起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等他洗漱完吃完早饭后，他爷爷就在堂屋里等着他了。 “平安，快过来。昨晚睡好了吗？” 赵珏看着他爷爷笑了笑，“睡好了，爷爷呢？怎么不多睡会儿？” 赵爷爷闻言咯咯地笑了起来，“哎呦，老咯老咯，你爷爷我又向来睡眠浅，天一亮就睡不着了。” “既然你睡好了，有件事情爷爷要跟你说。”赵爷爷敛了笑意，严肃地说道。 赵珏知道这是爷爷要说正事了，便也肃了神色，道：“您说。” “是这样的。今早族长就来找过你了，只是当时你还在睡觉，我就没让他打搅你，不过他应该还会再过来。他提到了一件事情。” 赵爷爷说到这儿便仔细看了眼自家孙儿的神色，嘴里缓慢吐出三个字：“开祠堂。” 赵爷爷见赵珏没什么反应，嘴里吐出一口长气，道：“我知道你向来怕麻烦，可是这次不一样。族里非常重视你和彦霖考上进士这件事情。今天族长也跟我说了，这次是非开不可的，所以族长希望我来劝劝你。” “爷爷，那就开祠堂吧。我没意见。”赵珏冷静地说道。 第137章 忧虑 之前的确是觉得麻烦，可是这次也是情况特殊。现在科举也考完了，长辈想开祠堂那就合了他们的心意。也许是因为他来自现代的灵魂，对于这种碰到大事就开宗祠的做法并不能和他们本土人一样感同身受，但是他也能理解。 赵爷爷看向赵珏，咦，今天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这般想着，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赵珏一看就知道他爷爷在想什么，便解释了一下。 “之前是因为我觉得实在没必要。如果考上举人开一次祠堂，那么现在考上进士是不是得再开一次？有点兴师动众，而且很麻烦。您知道我的，我不喜欢这种麻烦。现在科考已经结束了，即使开祠堂也就这么一次，我也能接受。况且……彦霖堂哥也不能被我影响了不是？” 他的堂哥赵彦霖在考上举人的时候，族里也让开祠堂，可是堂哥拒绝了。赵珏知道这里面绝大部分原因在他这儿，如果他不松口，堂哥必定也不会答应的。他自己是因为家族荣誉感、归属感不够深，但是堂哥必定不是的。想必堂哥心里也是想开祠堂的吧？ 赵爷爷听了点点头。 “你能这么想最好，我就怕你不答应。”原本还想了一大箩筐的话劝他，结果全没派上用场，“那就这样说好了！你记得这件事情就成。” “好。爷爷还有什么事情吗？”赵珏问道。 赵爷爷想了想，还真让他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你名下那些免税田全拿出来，尽早将这事办了。族长他们今天不说这事，过不了多久也会说。早点办好省的别人心里老惦记着，不安心。” 赵珏点点头，“我都知道了。这些我都会跟族长商量好的。” “那行。我也没什么事了，你有什么事自己去办吧。” “嗯。爷爷，那我出去了。” 赵珏告别他爷爷，就带上东西出了门。 他先来到他林师父家里。好几个月没见了，也不知道林师父想他了没有。 才刚敲门，门就开了。 林平看着门外的徒弟，扬起笑脸道：“我一听这脚步声就知道是你来了，果然，我没听错。” 让开位置，领着赵珏进了门。 “昨天就知道你回来了，不过那时候时候已经不早了，我就没跟着去凑热闹。想着等你休息好了自己会上门，你小子也算有心，这会儿就过来了。” 林平把赵珏带到堂屋，给他倒了杯茶水。 “来，喝茶。” 赵珏拿起茶杯，指尖轻触杯身，面色一滞，随即恢复正常。 “知道师父你会想我，我不是尽早过来了么。而且……”赵珏看着林平调侃道：“师父你不是一早就等着我过来了么，连茶水都早早备好了。”那茶水都温了好几遍了吧？也不嫌累。 赵珏并不喜喝热茶，这茶水温度刚刚好，不冷不烫。他喝了一口，将茶杯放下 看向林平。 林平被赵珏说的羞赧万分，又有点恼怒。说得好像他就是一个等糖吃的孩子一样，他有这样么？ 狠狠瞪了赵珏一眼，林平道：“谁等你了，我最近都没事在家，就学着煮煮茶水自己喝了，又不是专门给你煮的。不爱喝就还我。”说着就要将杯子收起。 赵珏眼疾手快拿起茶杯一躲，笑道：“好了，是我这做徒弟的说错话了，行了吧？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吧，赏小的一口茶喝，嗯？” 看徒弟已经认错了，林平也不纠结了，收回了抢杯子的手。本来就是专门为他煮的茶水，不给他喝就可惜了。面子值几个钱，赶紧顺坡下驴才是。 “行，既然你知错了，那就赏你了。” 看着师父一本正经的样子，赵珏觉得有点好笑。不过他可不敢老虎屁股上拔毛，惹急眼了还得是他自己倒霉。 等师徒俩寒暄几句之后，赵珏进入了正题。 “师父等着我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不怪赵珏这么想。他师父这人随性惯了，怎么可能会没事就早早的在家煮好茶等着自己？而且看他师父的面色都有点憔悴，怕是晚上都没睡好觉吧？ 林平身形一僵，这都看出来了？他表现的就有这么明显？这让他不禁怀疑起自己来，难道他就这么藏不住事？ 不过徒弟既然问起了，他也就顺势说起了自己心里的顾虑。 “嗯。是有点话想跟你说。” 赵珏看着自家师父严肃的样子，连忙敛了笑意，直起身子听着他说完未尽之语。 “从你的喜报传来，我就开始忧虑了，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就想着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也幸好你现在回来了，要不然我怕是得自己把自己折磨疯了。”说着他还呵呵笑了起来。 不过赵珏可笑不出来，怎么会？他林师父这是在想什么？ “唉，认真说起来，我虽然是你的武师父，但是真正教你的时间却不多，能教你的东西也少。也是你小子自己努力，才有了一身防身的本领。”见赵珏张嘴想说什么，林平连忙扬起手制止了他。 “我是看着你从那么一丁点长大到如今成人模样的，看你如今成长的越来越好，心里自是为你开心，甚至是以你为傲的。不过，我心中的忧虑却也不曾减少。” 看着眼前的徒弟，林平缓缓道出所思所虑。 “你如今已经双脚迈进了官场，我是帮不了你什么，你家里人也是。我们只能尽量管好自己，不给你拖后腿，这于你来说也就是最大的帮忙了。只是官场险恶啊，这让我如何能不忧心？” “我幼时也是见过大官的。当时我还是逃难的难民，被我爹护在身后。那些官员们高坐在大马上，丝毫不当拿我们这些难民的命是命，仿佛只是蝼蚁一般，随意舍弃。若不是我爹护着我，我怕是早在那一年就死在那狗官的马蹄之下了。” “我还记得那狗官叫马荣，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怕是都已经入土了。哼，当年那些官员的草菅人命算是让我看清了，这世上的官员有好有坏，但是好人终究是不长命的。”说着，林平看向赵珏。 第138章 行事准则 “你当官了，我既希望你能做为民请命的好官，又怕你会被坏人欺负。最可怕的是，有一天你会随波逐流，将自己一身染黑，也变成一个不择手段之人。我害怕啊……” “平安，我知道你当官这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我只想告诉你，要么不当官，要当就一定要当好官，当一个为民请命，百姓爱戴的清官。我可不希望将来我还有手刃你的那一天，到时候我就是拼了自己这条老命不要都会要了你的命，你知道了吗？” 看着林平一脸的认真，赵珏保证道：“我知道了，师父。您放心，珏此一生，不图当多大的官，拥有多大的权势，只为自己和家人能够安稳、幸福的活着。若是将来我真有做错事的那一天，无需你亲自动手，只要你说一声，我会自我了断。” 林平摆摆手道：“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保证，只要你心里清楚就行。我不希望我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会走错路，走弯路。到时你也别怪师父心狠。” “嗯。我知道了，师父。” 瞧着自家徒弟乖巧的样子，林平突然心安了。 他的徒弟他自己知道是什么样子，就冲着他此时的这份心性，说他会做坏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怕就怕在人一旦入了官场，心思生变，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难以掌控了。 不过，看着赵珏眼底的光，林平突然就想相信他了。他想相信自己的徒弟一次，相信他不会变坏，不会迷失在权利的泥沼中不可自拔。 “还有，官场险恶，你不害人，自有他人来害你。要不怎么都说好人不长命呢！你得时刻警惕着，比别人多长几个心眼儿。咱们不去主动害人，可也不能被动地站在原地等着被害。让那些坏人知道你不好惹就行了，凡事也无需太过，这个度你要把握好。” 说着便叹了一口长气，“唉，师父不求别的，只求你千万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一切都以你自己生命为重，嗯？” “是，师父。” 赵珏知道师父都是为了他好，所以师父说什么他都听着，应承着。他自己心里自是有一杆秤，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在不违背自己的良知的前提下，一切都以自己和家人的性命为先，多为百姓做实事，做好事。这是他的行事准则，现在乃至以后都不会改变。 或许为官这条路很难，但他仍会全力以赴。若是不行…… 他想，若是不行的话，他也不强求。试过了之后，他就会回来，回到这赵家村，这个生养他长大的地方。回来买地买房子，做个逍遥的地主老爷也不错。这样也能实现与家人和乐一生的愿望，还多了陪伴家人的时间。若是真不行的话，他也会为自己留条后路。 拉回飘走的思绪，赵珏撒娇道：“师父，咱们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您也不心疼心疼我，净说教了。” 林平被说的哑口无言。是了，人才刚回来不久就被他这么说了一通，的确有点不太好。不过，他也不后悔就是了。 “怎么不心疼你，都快为了你茶饭不思了，这晚上都没睡过一个好觉，还好意思说。” 两人说笑了几句，赵珏想起他还没送出去的礼物。 拿出他亲自给他林师父挑的礼物，赵珏笑道：“师父，这是徒儿从京城给您带的礼物。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没有理会赵珏的耍宝，林平接过礼物，拆开。 是一件藏青色衣袍，领口和袖口做的是红色镶边，红色给整件衣袍添了几分亮色。 林平看着新衣袍很喜欢，当场试了试，很合身。 “怎么样？师父，好看吧？”他考虑到自家师父不怎么会针线，特地买的成衣，若是布匹，还真不好送了。 “嗯。我很喜欢。不过，下次不要这么破费了，这么好的衣服给我浪费了。” 林平摸着衣服一脸的不舍，可是又怕浪费钱。 赵珏明眼瞧着这一切，开口道：“师父，你就说你喜不喜欢吧？喜欢，我就买了不亏，不喜欢，那就算了，我以后不买了。” 想了想，又加了句：“我买别的。” 林平一听这话，连忙摆手，头摇的飞快。 “不行，不用买了。就这个我很喜欢，不用买别的了。” “好。那我以后就照着这个来，还是你有另外想要的，我给您买。” “就这个，就这个，其他不用破费了。你虽然有钱，可不能这么花。” 说着，又坐下来跟赵珏说教起来了。 就这么聊了半天，赵珏眼看着时辰已经快到午时了，想着要回家吃饭，便告辞离开了。 “师父，我先回家了。这次我回来大概有半个月的时间，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到我家来找我。我也会来找你说说话，聊聊天，你可不许嫌我烦。” “怎么会？”林平板着脸道：“你只管过来就是，我这半个月休息，有时间。” “行，那我回家吃饭了。要不师父你跟我一起去吧，你这还没开火做饭。这也都怪我，是我在这儿耽误你做饭了。” “不用，我自己做饭很快，你赶紧回家。”说着便推着人出了门，“快回家吧，我也要做饭了。” 把门一关，隔绝了赵珏的视线。赵珏站在原地愣了一秒，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离开了林家。 回到家，刚走进家门，赵珏就被迎面扑来的小团子给迎了满怀。 “哥哥，哥哥，你回来啦。”甜甜的奶音在耳边响起。 赵珏调整了一下双臂，将小团子稳稳托住。 “轩轩好重了哦，哥哥都快抱不住你了，怎么办呢？你看哥哥的手，看，都快掉地上了。” 赵珏作势要把人掉地上了，使得小团子连连惊呼。 “啊……哥哥快抱住我，快抱住我。轩轩很轻的，不重的。娘都抱得动，哥哥是骗我的。”说着紧紧抱住了赵珏的脖子，拼死不撒手。 “呵呵……”赵珏被他可爱的小模样给逗笑了。 稳稳抱住了他，“好了，好了，哥哥不逗你了。走，咱们去厨房看看饭做好了没有。轩轩饿了吗？” 第139章 赵明轩 赵明轩搂着赵珏的脖子不撒手，语气软软地回着他的话：“轩轩饿了，哥哥，我们走，走，去看看奶奶有没有做好吃的。” “呵呵，好，我们去看看。走咯。” 赵珏脚步不快不慢地走到了厨房。 “奶奶，娘，二婶，三婶。”赵珏招呼道。 “奶奶，娘，大伯娘，二伯娘。”赵明轩紧随其后。 赵珏听着这小家伙的称呼，暗自感叹道：竟然没叫错，这小子，啧啧。 显然他低估了明轩小团子的智商，要是被赵明轩知道定是要不依的。 几个女人连连应声。手里忙活着午饭，眼睛不时看向赵珏这边。 赵奶奶直接走了过来，抱住了赵明轩，一个劲儿的亲热道：“哎哟，奶奶的宝贝孙子哟，怎么到厨房来啦？哥哥带你来的吗？” 赵明轩奶声奶气的回答道：“是我和哥哥饿了，进来看看奶奶做了什么好吃的没有。” “哦？”赵奶奶把赵明轩抱向灶台，“那轩轩看看奶奶究竟做了什么好吃的没有。” 把锅盖打开，一股热气直冲上来，赵奶奶把人抱远了点。片刻后，抱回来，“来，轩轩看，有好吃的吗？快看看。” 赵明轩把小脑袋伸过来，直往锅里瞟。 “哇，好香，是鸡汤，鸡汤。哈哈。”赵明轩在奶奶怀里哈哈笑着，两只小手啪啪地拍着。 突然，他从奶奶怀里挣扎着下来，跑到了赵珏的跟前，拉着赵珏来到锅前，对着他道：“哥哥，鸡汤，哥哥喝。” 赵珏闻言一愣。哥哥喝？其他人也瞧着两个人的动作，没有出言打扰。 “怎么？只有哥哥喝，其他人都不喝吗？轩轩呢？轩轩也不喝吗？”赵珏故意调侃道。 “哥哥喝，轩轩也喝。只是哥哥喝多点，轩轩喝一点点就够了。哥哥只要分给轩轩一点点就够了，一点点。”小团子嘴里说着小手也不停地在比划着，大方地表示他真的只需要一点点就够了，只要那么一点点。 顿时，厨房里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都只是小声偷笑，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 赵珏看着可爱的小弟，蹲下身来抱起他。左手托起他的小屁股，右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道：“哥哥全给轩轩喝好不好？哥哥非常喜欢轩轩呢，哥哥的都给轩轩。” 赵明轩却拼命摇着头，“不行的，哥哥要喝的。哥哥和轩轩一起喝。” 赵奶奶在一旁说道：“那奶奶呢？奶奶不喝吗？” 赵明轩的表情呆了一瞬，立马回过神来，看着他奶奶道：“奶奶也喝。” “娘呢？”赵三婶也问道。 “娘也喝。”然后小团子看向杨氏和赵二婶二人，道：“大伯娘和二伯娘也喝，大家都喝。” 赵奶奶状似很为难的样子，道：“唉，那怎么办呢？这么多人都要喝，鸡汤不够呢？” 看向赵明轩问道：“轩轩说说看，不够该怎么办呢？不好分呐。” 赵明轩的小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怎么办呢？轩轩也不知道呢。看向他大哥，见他也在看着他，赵明轩开口道：“大哥，怎么办呢？轩轩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赵珏做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道：“那就只能大哥不喝了，让给其他人喝。” 说着看向小团子，试探一下他的反应。 只见赵明轩闻言顿时炸毛起来，都要急哭了。 “不行，不行的。大哥要喝，大哥要喝的。” 眼看着人都快被急哭了，赵珏连忙哄道：“好，好，好，大哥喝，大哥喝。先别哭，大哥可不喜欢哭鼻子的孩子。” 赵明轩闻言，忍住了将要出来的眼泪。 “轩轩没哭。大哥，轩轩没哭。” 这一副狗腿样可把旁边的赵三婶看得眼馋。真是小白眼狼，现在只喜欢他这大哥了，在大哥面前怕是亲娘都要靠边站。 赵奶奶乐得看戏。其他妯娌二人也一样，就差没现场吃瓜了。 “嗯。轩轩乖。可是轩轩告诉大哥，为什么一定要让大哥喝鸡汤呢？” “大哥喝鸡汤补身体。喝了对身体好呢，长的壮壮的，有力气。”赵明轩把他知道的喝鸡汤的好处一股脑儿的说出来，然后看着赵珏道：“大哥要多喝鸡汤，这样吧，轩轩就不喝了吧，让大哥喝。大哥喝的壮壮的，能够保护轩轩。” 这一番话彻底把赵珏给逗笑了，其他人也笑得不轻。 “轩轩，你让大哥喝鸡汤只是为了保护你吗？”赵三婶问道。 “不是，大哥喝鸡汤，身体好，然后保护轩轩。”赵明轩反驳道。 “那还不是要保护你吗？”赵三婶再接再厉。 “是的呀，不仅保护我，也保护所有人。哥哥很厉害，很厉害。大牛他们都说我家大哥最厉害了，他们都羡慕我。”赵明轩一脸得意道。他现在可受欢迎了呢，因为他大哥，其他孩子都找他玩儿。 大牛是他们隔壁邻居家的孙子，比赵明轩大两岁。长的憨头巴脑的，人很老实，经常看见了就小声的喊句人，然后就火速跑掉了，性格腼腆，胆小得很。 原来是这样啊，赵珏恍然大悟。看不出来，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虚荣心呢。 “呵呵，轩轩，娘告诉你，哥哥长那么高大就是喝了鸡汤的缘故，你难道不想长的像大哥一样高大吗？”赵三婶逗着自家儿子。 赵明轩看了眼赵珏，片刻后，“要，轩轩也要像哥哥一样厉害。” “那轩轩喝不喝鸡汤？” 赵明轩看着鸡汤，又看了看他娘，瞟向一旁的赵珏，脸色几经变化之后，改口道：“轩轩喝。轩轩喝了，保护哥哥。” 哈哈哈……这一下，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了。赵珏亦是。 实在是忍不住了。小孩子这种生物说来也是很奇怪。他们可爱的时候可爱的要命，折腾起来又能折腾掉你半条命，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等到中午饭上桌，赵珏和赵明轩桌前一人一大碗鸡汤，一看就是特地给他们留得。其他人也有，不过都是小碗。 赵珏这回可没有真的就这么喝完，而且他是喝不完的，也不想这么喝。 第140章 矛盾 他去厨房另外拿了一个小碗出来，把鸡汤倒了一小碗，放在自己面前。 吃饭的时候，眼见着他爹的鸡汤喝完了，立马给他加上。就这样，两次之后，他的鸡汤终于消灭了。 他爹就坐在他身边，赵珏自以为做的隐晦。看着见底的碗，他点了点头。正准备夹菜的时候，抬眼对上了他奶奶的视线。 他奶奶正看着他，眼睛不时瞟向他的盛鸡汤的碗，赵珏领悟到了她的意思，笑了笑，继续吃饭。 吃完饭后，他被他奶奶叫住了。 “平安，今天的鸡汤不合你胃口？” “没有，我只是胃口只有这么点大。奶奶熬的鸡汤很好喝。”赵珏讨好地看着他奶奶。 “嗯。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喝呢。” “没有。我喝了不少了。” “好，你出去玩吧，奶奶这还有事情。” 赵珏回到房间，仔细看了一下他的东西，从中挑出一些礼物，带上余宏便出了门。 来到他大爷爷家，正好大爷爷一家都在家。 “珏哥儿很久没来了，快喝茶。”大伯娘热情的招呼着赵珏。 大爷爷和大伯也在一旁说道：“喝茶，喝茶。” 赵珏笑了笑，道：“这么久没来家里看望，是我的不是。这次上门带了点薄礼，还请诸位长辈莫要嫌弃才是。” “怎么会？”赵爷爷吹胡子瞪眼道，“你这孩子，净说傻话，你就是光手来，大爷爷我也不会生你的气的。” “就是，珏哥儿你就是想多了。”大伯在一旁皱巴着脸，不认同地看着赵珏。 大伯娘也道：“不嫌弃，绝对不会嫌弃的。” 赵珏将东西递给大伯娘，见她收了，才收回了手。 赵大伯娘抱着手里的礼物颠了颠，还挺重，顿时脸都笑开了花。 “珏哥儿，你找你堂哥吧，我给你叫他。” 说着就抱着东西出去了。 “彦霖，赵彦霖，快出来。”大伯娘走出堂屋，就在屋外大声喊。 听着声音渐渐远去，旁边的大伯忍不住了，想说些什么，看到赵珏才忍住了。 “珏哥儿，来喝茶，喝茶。你这大伯娘有些不靠谱，你多担待。” 赵珏轻笑一声，道：“没事，大伯娘很好。” 大爷爷看着赵珏欣慰道：“珏哥儿啊，老实说，你这回考上状元真是惊到你大爷爷了。从给你启蒙以来，大爷爷就知道你会有大造化，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有朝一日能到达今天这个地步。六元及第状元郎，说是当世文曲星都不为过。大爷爷以你为傲，呵呵呵呵……” 赵珏闻言羞赧一笑，“多谢大爷爷往日的照拂。若不是大爷爷给我启蒙，给了我这个读书的机会，也不会有我赵珏的今日。” 说着，赵珏起身作了一长揖。 大爷爷连忙将赵珏扶起，“哎呀，使不得呀！赶紧起来，快起来。” 赵珏起身，回到座上。 “珏哥儿，现在你堂哥和你一起考中了进士，都入了官场。对于你，大爷爷倒是不怎么担心，就是你堂哥，他那性子，唉，我可真怕他出事。” 赵珏看着他大爷爷一脸的忧愁，还有他大伯也是很担心的样子，心内了然。 考中进士，作为他们的家人，欣喜过后，必然是会焦虑的。他们都会陷入一种矛盾的心理，既为自己的孩子高兴，也为他的前路而担心。 他的家人也会有这种心理吧。赵珏想。 “大爷爷，大伯，你们放心，堂哥心里都有数，他自己知道该怎么做的。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的，其实他做起事来粗中有细，挺有章法的。作为他的家人，你们现在应该做的是相信，是支持，这样才能给他信心，不是吗？” “对，就是这样，还是堂弟你说的对。你看你说话他们就不反驳，我一说就有一大堆在等着我。”赵彦霖皱起眉头，老不高兴了。 赵大伯听见儿子这么说，当即呵斥道：“说什么呢？你这是哪里来的这么多意见？” 大爷爷只是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并没有说话。 “哎呀，都别生气了。大家都坐下来好好说话，好好说话。”大伯娘见气氛有点紧张，连忙打圆场道。 “对，彦霖哥，你坐这儿。”赵珏连忙拉着赵彦霖坐了下来。 赵彦霖虽然心里老不乐意了，但是还是听赵珏的，乖乖坐了下来。 拿起茶杯喝了一杯茶，赵彦霖放下杯子，呆呆的坐着不说话。 屋里的气氛有点奇怪，赵珏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隐约猜到跟堂哥即将上任有关。只是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矛盾竟然尖锐到了这种地步，看他堂哥的样子摆明了都不想好好说话了。 “珏哥儿，是大爷爷家招待不周了。大爷爷和你大伯他们还有事，你和你堂哥两个人好好聊，我们就先走了。”说着，老人便起了身，准备离开。 赵珏连忙道：“大爷爷慢走，大伯、大伯娘慢走。” 等他们走后，整个堂屋里就剩下了赵珏和赵彦霖两个人。 赵珏看着沉默的赵彦霖，慢慢的走回自己的座上。坐下，看着赵彦霖问道：“怎么了？说说吧。让我来听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我们的赵彦霖赵老爷这么生气。嗯？” 赵彦霖本来心情特别沉重，被赵珏这么一说，顿时气结。 “滚，别来烦我。” “哟。啧啧。”赵珏起身，打量了赵彦霖一通，摇头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我彦霖哥一考上进士脾气就这么大了，还让我滚？嗯？” 走过去用手肘给了他一下，“你给我说说，怎么滚？你滚给我看看。” 见他不搭理，赵珏不停地用手肘碰碰他。赵彦霖不胜其烦。 “行了，别闹了。”赵彦霖没好气道，看着赵珏一脸苦涩。 “唉。”赵彦霖叹出一口长气， “珏弟，我这心里苦啊。本来以为考上了进士家里人会高兴，结果高兴是高兴了。高兴过后呢，他们竟然担心这担心那，其实说白了就是不相信我。我就有这么不值得他们相信吗？” 赵彦霖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他都不知道他究竟哪里做的不好了，让他们这么质疑他。 第141章 告诫 赵彦霖对着赵珏问道：“珏弟，你说，我究竟哪里不好了，他们这么不相信我？难道我已经考上了进士还不足够证明自己吗？” 赵珏轻叹一口气，道：“不是这样的。你想岔了。大爷爷他们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作为家人，难免会担心罢了。就像我，我家里人也担心我。还有我林师父，他也为了我整夜睡不着觉，难道他们都是因为不相信我吗？” 赵珏看着赵彦霖，正色道：“只是因为在乎，因为在乎二字而让他们惊慌失措罢了。我们要做的是让他们学会放心，学会放手。只有让他们安心了，我们自己才能安心，你说对吗？” 赵彦霖想了想他的话，觉得有点道理，但是又不是很理解。 “我知道他们在乎，但是这种在乎也带着质疑，我受不了。” “哥，你要知道，我们每个人的性格都不是十全十美的。最了解我们的人就是我们的家人。他们深知你的性格缺陷，才会为你害怕，担忧。你可别说你自己真就一点毛病都没有了，那我真是会想锤你。” 赵珏对着赵彦霖开解道：“既然接受缺陷的存在，也要接受别人对你的质疑。不要那么听不进去话，家人永远都是为我们好的。” 老实说，他真觉得他这堂哥这次有点无理取闹了。这样一件小事也值得他跟家里人闹腾，那他这性子确实有点问题。 当官除了要会办事，还要听得进别人的进言，尤其是老百姓的。有的时候旁观者清，自己未必能看的比别人清楚。他这般的听不进去别人的话，甚至连家人的话都听不进去，倒是有点怕他以后在官场上刚愎自用，独断专行了。 唉。赵珏在心里叹了一口长气。 “我知道他们都是为我好，只是我也想他们能够相信我。” 赵彦霖眉头皱起，“我也知道你说得对，这无关相不相信，只是因为在乎，这件事的确是我钻牛角尖了。” 呼，赵彦霖呼出一口浊气，他抬眼看了一眼赵珏，“谢谢你，珏弟，多亏你在这儿陪我说说话，我现在好多了。” 他起身站至赵珏身前，“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心情有多烦躁，简直就快烦死了。不过现在好多了。” 赵珏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就好，你还是找个机会跟你爷爷还有爹娘他们道个歉，我刚刚看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你这次应该让他们伤心了。” “嗯，我会的。” 看他情绪已经转好了，赵珏想起来他这次过来的事情。 “对了，我这次来是想约你一起去镇上一趟。周夫子是我们的启蒙恩师，我们这次考上了进士，应该备上谢礼登门拜访的。你去不去？” 对哦，赵彦霖对着赵珏说道：“去，你先等着，我准备好就去。”说完立马转身走出去了。 赵珏在堂屋等着，大概过了一盏茶时间，赵彦霖就过来了。 “好了，我准备好了，咱们走吧。” 等到赵珏跟大爷爷他们告辞后，他们兄弟俩就出了门。 坐在马车里，赵彦霖对着赵珏说道：“珏弟，你说周夫子教了我们这几个学生，这次一下就考中了四个进士，四个诶，你说他现在是不是很高兴？” 赵珏翻了个白眼，这不是说废话吗？ “不高兴难道还难过吗？你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你……”赵彦霖有点气急败坏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没大没小，该打。” 赵彦霖对着赵珏挥舞着拳头，只是不敢动手罢了。 赵珏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径自掀开马车帘子看向车外。 车外并没有什么行人，赵珏看了一会儿，便放下帘子，闭目养神起来。 赵彦霖早在赵珏不理他的时候就靠在车厢上休息了。此时他双眼紧闭，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马车停在了周夫子家门口，赵珏睁开眼，看见对面赵彦霖也睁眼了，他才知道刚刚对方根本没睡着。 也是，这么点路程，怎么可能就睡着了？ “走了。”赵彦霖起身走出车厢，下了马车。赵珏紧随其后。 两人带着礼物来到了门口。 敲了敲门，大门打开，还是那个熟悉的门房。 门房一看见赵珏二人，就认出了他们就是当年在此进学过的学子。 “二位可是来找周夫子？” “是，烦请你告知夫子，他的学生赵珏和赵彦霖登门拜访。”赵珏温声道。 “好的，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禀报。”门房说完，把门重新关上，然后就离开了。 赵珏和赵彦霖在外等着。 不一会儿，门重新打开，门房笑吟吟地看着二人道：“二位贵客久等了，请二位跟我来。” 门房小心翼翼地带着两位贵客去往自家夫子的书房。想起夫子听到这两位到来时那失态的样子，他的小心又多了几分。这可是大人物，他可得罪不起。 “书房到了。夫子交代了，二位直接进去即可。” 赵珏点点头，“那好，劳烦带路了。” 门房离开后，赵珏敲了下书房的门。 “进来。”周夫子的声音传来。赵珏推开门走了进去，赵彦霖跟在后头。 “夫子好。”赵珏二人作揖道。 “哎呀呀，快起来，快起来。”周夫子从书桌后头走了出来，扶起赵珏二人。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周夫子摸着胡须，又道：“还没恭喜你们俩考上进士，我先给你们道个喜。” 赵珏扬起笑脸，“我们能有今日，也多亏了夫子的教导，特备了一份薄礼，还请夫子笑纳。”说着将准备好的礼物双手递上。 “是的，多谢夫子往日教导，赵彦霖铭记于心，不敢忘怀。只此薄礼一份，聊表心意。”赵彦霖也拿出自己备好的礼物。 周夫子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的二人，内心感慨万千。 这是他的学生，如此优秀的学生。 “好，好，好。”周夫子接过礼物，对着二人道：“礼物我就收下了。如今你俩已经入朝为官，我只是这小小县城的一个微不足道的秀才夫子，着实帮不上你们什么了。现今，我有几句话要告诫你们，你们听好了。” “夫子请讲。”二人齐声道。 “官场诡谲，我希望你们无论何时，身处何地，处在何位，都不要忘记自己为官甚至是做人的初心，切勿被官场繁华迷了双眼，明白吗？” “谨遵夫子教导，赵彦霖、赵珏必定铭记于心。” 周夫子满意地点点头。 第142章 七爷 “对了，赵琰是你弟弟？”周夫子看向赵珏。 “是的。”赵珏皱了皱眉，“他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没事，呵呵。”周夫子摆手道：“他很好。我只是确认一下而已。” 顿了顿，周夫子又道：“你弟弟颇有你当年的风范。他过不了两年也该参加科考了，你这当哥哥的在学业上也该多照顾一下弟弟才是。” “嗯。应该的。”赵珏听出了夫子的调侃，并未多言，转而问起了他另外两个弟弟。 “夫子，赵阳和赵明诚如何？” “他们俩个？”夫子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对于赵珏问起二人也不奇怪，只是要先想好措辞。 “赵阳资质尚可，只是没有定性，还需时间打磨。赵明诚比起你其他两个兄弟就弱了许多，关键是他学过就忘，这个就比较让人头疼了。如果说将来参加科考的话，赵明诚我不建议他走科举这条路。最起码目前是这样的。”毕竟赵明诚现在年龄还小，万一他突然开窍了呢？ 明诚学过就忘吗？怎么家里没人跟他提过？ “夫子，赵明诚的这个状况您跟我家里人提过吗？” “提过。”周夫子道：“刚知道他这情况的时候我就跟他爹提过了。因为他这情况也挺特殊的，甚至说对于读书人来说有点致命，这无疑是断了他的科举路。所以我当时就提了。不过……” 嗯？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处不成？ 周夫子咬了咬牙，接着道：“跟他爹提过后，第二天赵明诚是负伤来私塾的。据他所说，他在家挨了顿打才来的。因为他被打的比较惨，所以之后我就没再怎么跟他家人聊过这些事情了。” 挨打？赵珏无语。这一定是他三婶的杰作，他三叔虽然也是望子成龙的人，但他肯定不舍得。 知道情况后，赵珏对着周夫子作揖道：“我这几个弟弟还请夫子多多费心了。” “你这是说哪里的话。”周夫子佯装生气道：“他们是我的学生，我不费心谁费心？”这小子，也太客气了。 赵珏闻言，连忙改口道：“嗯，是我说错话了，请夫子莫要与我一般计较。” 那还差不多。周夫子看了一眼赵珏的脸色，发现对方没生气，轻轻舒出一口气。 “你们还有什么事吗？”他看向二人，没事了他也应该走了，他还有事儿。还有很多孩子在等着他呢，等这边结束他就得过去了。 赵珏和赵彦霖对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对着周夫子齐声道：“无。” “那我就先告辞了，我这还有事呢。你们呢，打算走了吗？” “嗯，既然夫子有事，学生也该告辞了。” 赵珏二人对着周夫子作了一揖，“拜别夫子。” “走吧走吧。” 出了周夫子家门，赵珏二人站在门外。 “彦霖哥，时间还早，咱们去铺子里逛逛？” 赵珏看了眼天色，时间还早，他打算去逛逛，就是不知道他堂哥去不去。 赵彦霖想了想，反正他下午也没什么事情，便答应了。 “行，走吧。” 两人从街头逛到街尾，这条街逛完转战另一条。最后赵珏手里多了几包点心，那是他特地挑的，试过了味道，很好吃。赵彦霖手里除了点心还有他挑给家里人的“赔罪礼”。之前是他错了，得好好向家人赔罪才是。 逛完了，赵彦霖对着赵珏道：“等等，珏弟，先别急着回家，我还打算去镇上回香楼买几个招牌菜带回去。你先等等我。” 赵珏听完，脚步一转，往回香楼方向走去。 “一起去吧。快点。” 赵彦霖立马跟上。 “好勒，珏弟，你是不知道，回香楼的菜在这镇上可是一绝。我们今天可以去尝尝，我请客怎么样？” 看着堂哥这说着像是要流口水的样子，赵珏别开眼不去看他。 “我吃过了。是挺好吃的，不过还是别浪费钱了，你买了菜肴我们就走吧。” 赵珏也是才想起来回香楼是谁的产业。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准备让堂哥速战速决，他们买完就走。 “那好吧。”赵彦霖被赵珏的反应弄得有点兴致缺缺，不过想起他的美味佳肴，又立刻生龙活虎起来。 回香楼大堂，在等菜的空隙，赵珏买了两壶酒准备给家里人喝。 等待的空当，他看见了一个此刻不太想看到的人。赵珏背过身去，利用堂哥的身形阻挡着他人的视线。 可他不知道的是，对方早已经看到他了。 王子平今日在酒楼招待贵客，跟着贵客下楼之际，竟然又看到了这位“熟客”。说是熟客也不尽然，这位他只见过他来酒楼一次，后来他也问过掌柜，这人再没来过。今日竟然又来了？ 看向他手里提的酒，还有他身旁站着的男子，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怀之，你在看什么？”王子平身边的贵客看着王子平一直盯着大堂某个方向，便开口问道。 “没什么，七爷，我们走吧。”王子平回过神来，招呼着七爷要走。 七爷却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赵彦霖和他身后的人。 虽然赵珏躲闪及时，但是他和赵彦霖毕竟身高不一样，他比赵彦霖要高上大半个头，再加上他本来的模样辨识度就高，虽然只有一个侧脸，但是只要见过他的人也能够认出他了。 “竟然是他？”七爷小声惊呼道。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还是被身旁的王子平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七爷您认识他？”王子平看向赵珏的方向。此人究竟是谁？七爷都认识他，必定不是什么无名小辈。 七爷转头对着王子平问道：“你说的是哪个？” 还不等他回答，七爷就继续开口了。 “前头那个我并不认识，不过估摸着应该是新科进士。至于后头那个高个子……”七爷顿了一下，片刻后才道：“那是新科状元赵珏，本朝首个六元及第。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呢！” 他没想到此番出来还能见到这位人物，倒是意外之喜。 第143章 如诲 七爷看向赵珏的目光满是欣赏与好奇。这位状元郎的殿试文章他也看过，是个很有心的人，跟那些酸臭迂腐的文人一点都不一样。就是不知道他本人如何了？ “怀之，你认识他？刚刚见你一直盯着他瞧。”七爷看向身旁的王子平，目光里满是审视。 王子平皮一紧，想了想，开口道：“不认识。我只在酒楼见过他一次，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位竟然是六元及第状元郎。” 他是真没想到这位还有这样的来头，王子平稍一思索就理清了思路。这位第一次带着仆从来他的酒楼应该是会试之前，那时他还是少年解元。如今解元变状元了，本来被他放下的事情当即想起了。这位当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 “哦？酒楼？他来这儿吃饭吗？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若只是正常吃饭，怀之不应该是这个表情才是。七爷看着王子平等着他的回答。 回过神来，发现两人还在楼梯口，七爷道：“先找个能说话的地方，哦，不要走太远。” “您跟我来。” 到了安全的地方，七爷立马说起了之前那个话题。 王子平思索了一番，答道：“事情是这样的。他那次带着仆从来我这酒楼吃饭，刚好我也在酒楼盘账，我们……” 等到七爷听完了整件事情，他若有所思。回顾整个过程，这位少年似乎是专门过来找茬的，但他又知分寸，事后将银钱也补上了，不会让人感觉不适，是个讲原则的人。 只是他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看向王子平，七爷问道：“怀之，之后可发生了什么？亦或是之前？我感觉这位是来试探你的，当时他那么做应该是要试探你的反应。” 七爷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可他为何要试探一个酒楼东家？ 王子平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定他没与这位状元郎有过任何交集，更别谈过节了。 “没有，我之前不认识他，和他并无交集。若不是他这么闹一遭，我还没有跟他相识的机会。即使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是何用意。之后也再没有来过我这酒楼，此番还是事情发生后的第一次。” 王子平低下头思忖着，“试探么？可是我有什么好试探的？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可能只是试探你这个人，试探出来了也就罢手了。他应该无恶意，要不然当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离开了。” 王子平回想一番，觉得还真是七爷说的那样。当时他让人请他们出去的时候，他们并无反抗。那位状元郎当时面色异常平静，倒是他的侍从挺生气的。而且他的侍从会武，这还是他的人跟他说的。若不是他们不反抗，他这边恐怕还制不住他们。 “出去看看他走了没有？” 此时，赵珏他们拿到了饭菜也准备要走了。 冷不丁一个人闪到了他面前，赵珏不予理会，径自往旁边挪了挪，抬脚就要走。 “等等，这位兄台。”七爷开口留人。 赵珏疑惑，他好像不认识这个人。旁边的赵彦霖挡在赵珏跟前，脸色不善地看着跟前的两个人。 “你们怎么回事儿，我们不认识你们。” 赵珏拍了拍堂哥的肩膀，示意他往后边站。 赵彦霖听话的往后边站过去。也是，他这位堂弟可是能文能武，这俩小鸡崽子，怎么可能是堂弟的对着。如此想着，内心大定，站在后面看着戏。 “二位何事？”赵珏看着眼前二人。王子平么？ “无事。只是看兄台面善，想过来结识一番罢了。鄙人姓盛，字如诲。我身边这位姓王，字怀之，是这酒楼东家。” 赵珏看着眼前的人。先不提王子平，就看他，赵珏打量了一番后，确定这个人应当非富即贵。 姓盛么？盛可是当朝国姓。想到某个可能，赵珏眼神闪了闪，脸上挂上浅淡的笑容。 “赵珏，暂无字。” “那我称呼你为阿珏可好？”说着便抓住了赵珏的胳膊，“走，我请阿珏你吃饭。” 赵珏不防这人动作，被抓了个正着。眉头微皱，赵珏运使巧劲挣脱了盛如诲的手，笑道：“不用了，赵某急着回家，就不陪盛兄和王兄了。赵某和堂哥先告辞了。” 说着转身就走，身后的赵彦霖紧随着他。不一会儿就走出了酒楼，人也不见了踪影。 盛如诲站在酒楼门口，望着赵珏消失的方向。 身旁的王子平说道：“七爷，这个赵珏未免有点不识抬举。”竟然就这么走了，他知不知道眼前这位贵人是谁？只要攀上他，状元郎算什么。 “无妨，他本来就打包了饭菜，没打算在你这儿吃饭，又怎么可能因为我一两句话改变主意。这么容易妥协，他也不会是赵珏了，这样的人也不会是我想要的。” 盛如诲轻笑一声，“他应当是猜出我的身份了，虽然不知排名，但是应该也八九不离十了。不然也不会如此避我不及。不过，这也是应当的。他若是因此黏上来，倒是会让我看轻了他。” “等着吧。”盛如诲看着王子平一脸坚定道：“这位最后一定会是我的人。”成大事者，如果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到，这么点信心都没有，他也不用争，不用抢了，直接让给其他人好了。反正他的几位好兄长、好弟弟都在虎视眈眈着。 想起京城里的几位，盛如诲眸色深了深。 “之前交代给你的都给我办好。还有，这位赵珏赵大人千万不可得罪了，甚至还要想办法和他交好，他于我有大用，需以礼待之。”盛如诲对着王子平吩咐道。 “是，七爷。属下一定把事情给您办好，赵大人这边请您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多跟他接触的。” “嗯。不过……”盛如诲想了想，还是不能够操之过急，“你也不用太过刻意，让对方察觉了反倒是引起对方反感，反而不美。顺其自然就好。” “是，属下明白。” “嗯。我走了。” 盛如诲走后，王子平还站在原地沉思着。 赵珏，状元郎，这位之前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试探？他试探这些是要做什么？虽然知道自己跟他无冤无仇，他不可能会害他，只是心里装着这个疑惑也不是办法。 王子平想，有机会还是得和这位状元郎搭上线说上话，到时问问他当初究竟有何用意。 第144章 猜测 赵珏这边，上了马车后，赵彦霖就开始发问了。 “珏弟，刚刚那两个人的具体身份你可知晓？” 赵珏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不好怎么跟堂哥说。 “我只知道旁边那个是镇上有名的商户王家的儿子，名王子平。之前我二婶还有过跟他结亲的意思。至于另一个……” 赵珏顿了顿，俯身对赵彦霖低语了一句。 赵彦霖听完，诧异地看着赵珏，半晌说不出话来。好半天他才憋出一句：“你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是……那个？”说着举起右手食指指了指天。 “我猜的。”赵珏淡定地答道。若这人真是他所猜的那样，那就有意思了。当朝皇子，竟然跟阳淮县富户之子在一起，他们在筹谋什么？ 其实也不难猜出。自古皇子争权，都少不了大量银钱支持，自是要拉拢有钱商户。只是王家…… 赵珏的脑海中闪过王子平的脸。王家真有那么大的价值值得当朝皇子拉拢吗？若真是这样，那这王家必定不像他们表现在世人面前的那么简单，他们的财富可能比世人想象的要多得多。或者说，王家真正能让皇子拉拢的只有王子平一人。 不过想想王子平这个人的能力，赵珏对于这件事情也不是那么奇怪了，他有被拉拢的价值。就是不知道这位如诲公子究竟是哪位皇子了。 一旁的赵彦霖却不如赵珏淡定了，他表现得异常激动，激动过后心里还有点后怕。 “珏弟，你说我们今天没得罪人吧？”赵彦霖迟疑地问道。 “你怎么会这么问？”他们今天怎么得罪人了？ 赵彦霖有点泄气道：“刚刚我好像对那位盛公子表现的有点失礼，而且你最后不是拒绝了他的邀请吗？不会得罪人吗？” 赵珏摇了摇头，“不会。我们先前并不认识他们，而且那位公子到了最后也未禀明身份。既然如此，那我们所做的一切反应都是合理的。你并未失礼，我也并未做错。你放心好了，我观这位盛公子并不是那种心思狭隘之徒，不会与我们一般计较的。” 听完赵珏的分析，赵彦霖觉得在理。不过…… 赵彦霖吐槽道：“珏弟，跟你出来有点危险啊。我看这位盛公子应该是识得你，看见你才走过来的，如今倒是吓了我一跳。” “那需不需要我给你赔罪？”赵珏似笑非笑道。 看着自家堂弟露出这般危险的笑容，赵彦霖脖子一缩，怂道：“不用，不用了。”他怎么敢？呵呵，怎么连个小玩笑都不能开？唉，卑微。 “不过，珏弟，你还是得小心了。这位皇子必是识得你，知晓你身份的。看今天他那个样子，对你似是有拉拢之意。你可得想清楚了，自己应该如何做。毕竟你是要在翰林院待三年的，有些事情你避不过。” 赵彦霖看着赵珏的眼神有些担忧，“唉，皇权党争最是害人，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沾染为好。不过，怕就怕麻烦找上门来，不好避开，也不好拒绝。” 赵珏没想到自家堂哥能想到这一层，点头道：“不错。不过这些事情我都会认真想清楚的，总会保住我自己这条小命的，还要护住我家人的安康。” “嗯。你心里有成算就成，我也帮不了你什么。我这要去外地上任的人，以后也只能跟你时常通信，保持联系了。到时有什么难以决择的事情倒是可以写信告知于我，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想起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别，赵彦霖脸上挂起一抹愁绪。 “行，到时候一定告知你。你也别过于忧心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顺其自然就好。”赵珏看出赵彦霖的担心，便安慰了几句。 “嗯。” 两个人在马车上聊了一路，到了路口分别。 赵珏回到家后，把买来的点心和酒递给他奶奶。 “奶奶，这是我今天在镇上买的一些点心还有两壶酒，您先收好。” 赵奶奶看了这些东西，一脸肉疼。 “今天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整个家就属你会大手大脚花钱了。” 瞪了赵珏一眼，赵奶奶将东西拎进了她的房间。 赵珏摸了摸鼻子，见她奶奶走了，自己也回房了。 晚上饭后，赵珏找到赵三叔询问赵明诚的情况。 “三叔，明诚是怎么回事？听说你们打他了？” 赵三叔没想到侄子找他是说这个，脸上顿时有点不自然。 “这事吧，其实是这样的。我们听说他学过就忘，然后我和她娘就急了。我们找他测试了一下，发现果真是这样，她娘很激动，就打了他。”说到这里，赵三叔就激动起来了，“我是不让打的，可是当时没拦住。不过我已经说过你三婶了，她也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赵珏看着三叔的样子不像做伪，点头道：“我知道了。不过三叔，孩子只能教导，不能打骂，以后还是不要再打人了。” 想起赵明诚，赵珏又道：“明诚那我再看看，如果实在不是读书那块料，就先让他学识字，学点基础的。之后如何还得容我好好想想。” “好。那你多费心了。” 赵三叔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赵珏也没在意。 “应该的。那三叔，我先走了。” “好。” 赵珏来到了赵琰他们学习的地方。之前他们家专门腾出一个房间做大书房，让几个读书人共用。 现在赵琰他们三个都在。 赵琰在看书，赵阳和赵明诚在做夫子留下的课业。 赵珏一进来，赵琰他们三个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立马招呼道：“大哥。” “嗯。别管我，都自己做自己的。” 赵琰听到自家大哥这么说，便继续拿起书本看起来，没有再关注其他人和事了。 赵阳和赵明诚也继续埋头做课业了。没办法，他们的课业还没做完，是得加紧时间做了。 赵珏走到赵阳他们身边看了一眼。 赵阳的字迹有了不小的进步，最起码现在他写的字看起来工工整整，不会让人看着不舒服了。 看了赵阳一会儿，赵珏转头看向赵明诚，发现这孩子的头都快埋到纸上了。 第145章 贵客至 赵珏在他身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赵明诚转过身来，小脸懵懂地看着赵珏，还带着点脸红。 “大哥，你有事吗？”赵明诚稚嫩的童音响起。 赵珏看着眼前的小男孩，他才七岁，平时被浇灌在爱液里长大，不怎么知道他自己本身的情况对于他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唉，赵珏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挂上笑容，对着赵明诚道：“明诚的课业做到哪儿了？可能让大哥看看？” “嗯。”赵明诚点了点头，将手里写好的部分递给赵珏，“大哥，给。” 赵珏双手接过，仔细看了起来。片刻后，赵珏看着赵明诚一脸复杂。 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赵珏将他的课业还给他。 “给，你继续写吧。时候也不早了，早点写完就去休息。你们两个也是，早点休息。” “是，大哥。”三人齐声道。 赵珏看了一眼继续认真完成课业的赵明诚，揉了揉额角。 “明诚，肩膀挺直，身体坐正。” “是，大哥。” 在大书房待了一会儿，赵珏就出来了。他这次主要是过来看看赵明诚的。他这位弟弟在读书上的天分确实不高，但是他也发现了他有认真在学。既然学的认真，只是学不进去，那就不是他本身的错了。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长处。既然他的长处不在读书上，那肯定有他擅长的东西还没有被挖掘出来。再等等，等他再大两岁，他基础的三百千学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到那时再看看他究竟适合做什么，再给他寻门路。 休息了一晚，第二日赵珏又和堂哥一起出门拜访了县令。二人感谢了县太爷一番，不仅是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这些年都仰仗着这位县令的庇护，就说他们的牌坊能修的如此气派，都少不了这位县令的照顾。 回到家，赵珏便闭门不出了。 这些天老有人上门给他送拜帖，不是商人富豪，就是乡绅举人，甚至还有些附近的已经告老的官员。赵珏看了就把它们放置一旁，不予理会。 不是他目中无人，而是实在是无关紧要。这些人给他递拜帖无疑就是想拉关系，攀交情。可是他并不想与这些东西沾染上。 提起笔，礼貌地回了这些帖子，然后让余宏他们送出，赵珏就不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了。 考上状元郎是要办喜宴的。喜宴当天，那些给他递过拜帖的人都来了。赵珏一一客气招待了他们，只是但凡是重礼皆不收，全部退了回去。这些人虽然无奈，但也无可奈何。 县令也过来喝了杯喜酒，坐了会儿便以公务繁忙为由离开了。不过就是这么一会儿，就足以显出他对赵家这位状元郎的重视了。 让赵珏觉得意外的是王子平带了一位贵客到来了。 盛如诲？赵珏看到这位时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这位怎么还会在这儿？他还以为这位早回京城了。 因为这位不想表露身份，赵珏也乐的糊涂。 “盛公子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盛如诲闻言看着赵珏笑了笑，道：“之前与阿珏一见如故。今日得知阿珏在家中设宴，未曾知会一声便前来赴宴，是盛某的不是。特备上薄礼一份，还请阿珏务必收下。” 赵珏看着盛如诲手里的礼物，眸光闪了闪。良久，双手接过礼物，对着余宏耳语了一句。待他吩咐完后，便招呼着客人入座。 考虑到这位的身份，赵珏给两位单独坐了一桌，安排了个比较安静的位置。 “宴席粗陋，是赵某招待不周了，万望盛公子海涵。” 盛如诲执起桌上的筷子，没有在意身旁王子平的欲言又止，夹了一口菜放入口中。咀嚼了几下，对着赵珏道：“味道很好，我很喜欢。”说着又夹了一大口吃了。 赵珏也不知道这是真情还是假意。不过身为皇子什么好东西没吃过，他也不好说什么，便告罪转身接待其他宾客了。 赵珏走后，王子平立马拿出随身手帕放在盛如诲嘴边，焦急地道：“七爷，快吐出来，吐出来就好了。” 盛如诲斜了他一眼，看得他发毛。 把手缓缓放下，王子平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吗？七爷。” 盛如诲把手里的筷子放下，拿起手帕擦了下嘴角，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道：“怀之，你太不冷静了。” 执筷夹起一筷子菜放到王子平的碗里，盛如诲吩咐道：“吃。” 王子平脸色微僵，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要让他吃这里的东西。要他说，主子自己也不该动这里的东西的，主子多么金贵的人物，怎能吃这样的乡野粗食。 “吃。”盛如诲加重了语气。 听出了自家主子语气中的不悦，王子平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努力让自己忽略胃里的不适，把嘴里的菜强咽了下去。 旁边的盛如诲见了他这个样子，冷笑了一声。 “怎么？这里面放了什么让你如此难以忍受？你看这些人。”盛如诲指着那些客人给王子平看，“你看他们吃的多香。所以，这些菜肴他们能吃得，我也能吃得，偏偏你吃不得？我就觉得味道很好，你以为我在说笑？” 是的，王子平并不认为主子说的是真的。他还以为主子是在说客套话，是给状元郎面子才那么说的。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 “你真觉得这些东西难吃？”盛如诲眼神温和的看着王子平。明明说话语调也很温和，但是王子平却从中听出了不愉。 主子生气了，意识到这一点，王子平摇头道：“没有，很好吃。只是属下觉得吃这些东西不符合主子的身份。” “怀之，你错了。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好。你将人分为了三六九等，甚至瞧不起所谓的下等人。可其实若真是将人分为三六九等，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瞧不起他们其实就是在瞧不起你自己。” 盛如诲看着王子平，认真道：“你知道吗？你这种转变在很久之前我就瞥见了端倪，不过我没跟你提过。现在看你越发严重了，我不得不重视了。你知道你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想法的吗？” 王子平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他真有这么过分？ 第146章 掉马甲 盛如诲也没有非要他说出个什么来，直接道：“那还是你成为我下属的第二年。才第二年，你就变了。如果不是你还是你，我会以为你换了个人。” 看着桌上的饭菜，听着现场的热闹，盛如诲温声道：“还记得柳伯吗？之前我府中的门房。” 王子平仔细回想了一下，一个苍老的面容浮现在他脑海。 “记得。不过……” “呵。”盛如诲也不意外，“你当是记得他的。你刚入我府中时，就这位柳伯与你关系最好，你们俩也经常能搭得上话。可是，只一年，你只在我府中待了一年，你就变了。后来你再也不与他主动说话，甚至他找你说话你也爱答不理。去年他去世了，你又是怎么做的呢？你没去送过他吧？” 盛如诲看着王子平的眼神有些凉。 “人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变的这么快，我只想说，你现在差事办得挺好，所以我用你。但是若有朝一日你不能为我办差了，我不用你了，我也不会抛弃你。最起码保你一生无忧我还是能做得到的。人与人之间相处出来的是感情，千万不要做白眼狼，嗯？若有朝一日我的真心相待换来的是背叛，你当知道后果的。” “明白。”王子平知道这是主子在敲打他，他也听进去了。或许这些年他的性情已经改变了不少，但是主子就是他的再生父母，他永远也不会选择背叛的。 “行了，礼也送了，我们也该走了。跟主人告个别吧。”说着他站起了身，和王子平二人走向赵珏的位置。 这边赵珏已经知道盛如诲送的是什么了。他吩咐余宏小心拆开看了，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不算是很金贵的东西，但是好歹是皇子所送，比起市面上的要好上不少。 赵珏想了想，让余宏从他的画里挑出一幅来送人。没办法，他现在也不好到哪里去找合适的回礼了，只能这么做了。 吩咐余宏小心包装好，他等下就要。 等他再回头时，盛如诲已经起身向他走来。赵珏立马迎了上去。 “盛公子，这是……” “多谢阿珏的款待了，盛某还有事在身，就先告辞了。等下次再见面时就是在京城了，到时盛某作为东道主请阿珏吃饭，希望阿珏能赏脸啊。” 赵珏轻笑一声，“一定。” 余光见余宏拿着东西过来了，便开口对着盛如诲道：“盛公子来这儿一趟也不容易。赵某也没什么可表示的，小小回礼，不成敬意。” 将余宏备好的礼盒递给盛如诲见对方接住了，才松开了手。 接过礼盒，盛如诲也没有看里面是什么，对着赵珏道：“那就对谢阿珏了。告辞。” “慢走。” 等到对方的马车走远了，赵珏才回过神来。定了定心，他接着招待起宾客来。 马车里，盛如诲眼色不明地看着手里的礼盒。拆开包装，看见一卷画轴。 “咦，这是一幅画？状元郎亲自画的吗？”王子平惊呼道。 盛如诲没说话，把画轴摊开，画上的景色映入眼帘。 这幅画上画的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仅仅是一幅山水画而已。有山有水，相互依傍。即使画的只是山水，他都能想象到这位状元郎画技的高超。 “好画。”盛如诲夸赞道：“不愧是赵珏。” 小心翼翼地摸着画上的每一处，盛如诲赞叹不已：“妙啊，真妙。不过……” 他怎么看着这画风有点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想了半天，就是想不起来。还是旁边的王子平说了句“这幅画跟几月前王府买进的一幅画挺像的”。因为那幅画经了他的手，所以他才记得那么清楚。当时他还感慨这些画家挣钱真好挣来着。 盛如诲这才想起来，几月前他的王府买进了一幅画。虽然画的内容不一样，但是画上画的也是有山有水，画风跟这幅画颇为相似。那幅画是一位叫做“天外来客”的画家画的，而这幅画明显是赵珏自己画的。所以，“天外来客”就是赵珏？ 也不是没可能，这也就能解释了为什么赵珏这么个农家子竟然能够在京城买得起房了。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 赵珏并不知道自己的马甲已经掉了，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一整天都在接待宾客，他实在是累了。 等到宴席结束后，他瘫坐在椅子上都不想动了。 今天实在是累惨了，看着同样累瘫了的家人，赵珏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直起身，赵珏对着他爷奶道：“爷爷，奶奶，接下来你们就休息吧，剩下的我们慢慢收拾。”主要是爷奶年纪上来了，可能会吃不消。 赵爷爷点了点头，他今天很开心，但是现在也不可避免的感觉到累了。 “行，那我和你奶奶先休息会儿。” 赵珏歇了一会儿，便开始干起活来。先把桌上的剩饭剩菜先处理掉，再收拾好桌子椅子，这么一通下来，后来所有人都帮忙一起，也花了不少时间。 忙完时，赵珏已经累的不想动了。感觉到身上的黏腻，起身去洗漱房洗了个澡。洗完把头发弄干后，他就躺下了。 第二天，赵珏用过午饭后，就赶到了赵家宗祠。这是之前跟族长商量好的，因为这次他和堂哥一起考中了进士，要开祠堂告慰祖先，感谢祖宗庇佑。 赵家的宗祠修的很是宽敞。因为这赵家村差不多全是同宗族的人，所以赵家的宗祠在这村里独树一帜。 祠堂里一排排的排位立在上头，两边烛火照明。即使是白天，也有烛火照亮。 赵珏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不少人，他算是晚的了。不过也不是最晚的，后面还有人陆陆续续到达。 堂哥赵彦霖早就到了，他现在正站在族长身边跟族长在说着话。赵珏走到他身边站着，也没说话。 倒是族长看见他来了，立马扬起了笑脸，道：“赵大人来了。” 赵珏听了皱了下眉。 “族长，您是长辈，称呼我一声珏哥儿就好。叫赵大人的话，这里有两位赵大人，您确定我们知道您叫的是谁？” 族长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两位都是赵大人，确实不太好区分。 第147章 开宗祠 “那我就叫你珏哥儿了。呵呵。”族长笑道。 旁边的赵彦霖立马跟着道：“那叫我彦霖好了。叫彦霖更亲切。如果能有字就好了。” 想到这个，赵珏也皱了眉，他也还没有字。 “我也还没取字，还是取了字方便些，这样对外称呼的时候更合适。”那位盛公子的一声“阿珏”叫的他浑身不适，如果取了字就好了，到时候别人可以直接称呼他的字就可以了。 “嗯。”赵彦霖点头表示赞同，“要不我们互相为对方取一个？” 听到对方这么不靠谱的建议，赵珏直接对着他翻了白眼。 “说什么傻话呢，我给你取，这怎么合适？” 赵彦霖不服气了，“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又没有什么德高望重的老师给我取字。” 赵珏想了想，道：“让大爷爷给你取吧。就算是长辈取也比我来给你取要好得多。” “你真不给我取？”赵彦霖用一副看负心汉的眼神盯着赵珏，看得赵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了，别闹了，就让大爷爷取好了。难道作为你的爷爷，还是你的最初启蒙先生，大爷爷还不能为你取字不成？” “那你呢？我爷爷可是也当了你的启蒙先生的。”赵彦霖盯着赵珏问。 “我……”赵珏倒是想要让他老师来取。可是，看着赵彦霖的眼睛，想起了大爷爷昔日的教导，他有些说不出口。 “怎么？你不让我爷爷取？”赵彦霖气愤道。 赵珏沉默了，主要是他有老师，他该怎么办？算了，到时候跟老师告个罪就是了。 “让，就让大爷爷取，好了吧。你说你，闹这一出出的是在干什么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老师。”明摆着由老师赐字更合适，他还在这儿胡搅蛮缠。 “哼，是啊，你有老师，就由你老师为你取字吧。我爷爷就不插手了，省的招你嫌。”赵彦霖讥讽道。 这些话听在赵珏耳里，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你吃错药了，发什么疯？”赵珏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他堂哥说出来的话，这都不像他了。 赵彦霖深呼吸了一口气，吐出。如此反复几个轮回，他终于平复下来了。 面色平静地看着赵珏，赵彦霖冷静道：“刚刚是我失态了，我之前说的都是浑话，你无需在意。至于取字的事情，还是交给你老师为好。即使我去跟我爷爷说，他也不会同意的。” 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大爷爷就算不同意他也有办法让他同意。只是，堂哥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情绪起伏这么大？ “你真没事？”赵珏不确定地问。 赵彦霖不以为然，“我能有什么事？” 这时，仪式也开始了。二人住了嘴。 开宗祠是大事，赵家人都来了，满满当当地站了一院子。除了妇女不能踏足，小孩子这次也不被允许过来，其他的姓赵的全部到齐。 族长看着满院子的人，笑的乐呵呵的。人越多，说明他赵氏宗族越昌盛。 一套流程下来，敬香，念祝词，然后后头的就跟过年祭祖的流程差不多，没什么好稀奇的。 赵珏有点兴致缺缺，配合着每个动作，让下跪下跪，让上香上香，听话的不行。其实他早已经神游天外了，直到族长说结束了时，他才醒过神来。 结束后，所有人都往外走，赵珏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才开始往外走。 不过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叫上族长又转道去了里长家。 坐在里长家堂屋，赵珏喝着茶，接受着众人的打量。 堂屋里，不止赵珏和里长、族长三人，里长家里人都在。众人都盯着赵珏，仿佛一眨眼这个人就会消失不见一样。赵珏仿若未觉，淡定地喝着茶。 喝完一杯茶水后，赵珏把杯子放下，对着里长说道：“里长，能否找个地方我们借一步说话。” 里长看着这满屋子的人，的确不是那么好说话，便对着赵珏笑着道：“可以，我们去院子里谈。” 把赵珏二人带到院子里。领着二人坐下，里长看着赵珏问道：“大人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赵珏点点头，沉声道：“嗯。确有要事要与你二人商量。” 不等二人相问，赵珏便开口了：“这第一件事就是我那些免税田，还是交由你二人分配名额，我不参与，届时直接给我名单，由我带着到县衙登记即可。” 顿了顿，又道：“不过，只能再分三百个名额出去，我自己再留三百亩自用。” 族长和里长二人听了喜不自胜。三百亩也够用了，他们赵家村还有另外一个进士老爷，两个人加起来怎么都不会少。 看着二人脸上的喜色，赵珏嘴角微弯，倒是挺容易满足。 “这第二件事就是我准备在村里办个族学，到时候我们赵氏宗族的孩子都可以送到族学启蒙，不收束修。如果村里其他的孩子也想要进我赵氏族学念书，还是要收束修的，不过村里人的束修只收一半。其他村的人就看族长自己安排了。” “关于族学的修建，以及夫子的聘用，还有族学日常花销的支持，我准备贡献五十亩的族田以供族学正常运转。这五十亩族田会放在我自留的三百亩免税田名额内，这样也是一份不小的收入，应该够族学日常花销了。另外，我还出二十两银子用作族学的修建。” “关于族学这部分的事情，就由族长您帮忙操持了。我不久之后就会上京任职，这些事情我也管不了。” “好，好，好，我一定会管好的。呵呵呵。”族长高兴的咧开了大嘴。从赵珏说出族学的事情来，他就高兴的不能自已。一个家族的兴盛不能光靠这么一个人或者两个人，还是要整个宗族同心协力才是。只要这个族学办好了，他都能想象得到经年之后他赵氏宗族在他手里崛起的一幕了。 里长也很高兴。赵大人此举不仅惠及了赵氏宗族，也惠及了整个赵家村，以后他们赵家村就是有名的文化村了。呵呵呵…… 第148章 老了 “这第三件事就是对于族里人以及村里人的约束问题了。近些年大家都做的很好，我们赵家村并没有出现什么欺男霸女、蛮横乡邻的情况，只是现在情况又不同了。” 赵珏看着二人的目光越发严肃。 “现在我们赵家村出了两位进士，也可以算是在朝中有人了。我们当官了之后谁也不知道众人的心理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只是我绝对不希望有人打着我或者是我堂哥的名义在外面做坏事，坏我们俩的名声。” “你们也应当清楚，我做那么多事情，又是办族学，又是买族田的，绝对不是单纯的为族里做好事。我只希望我尽心帮助族里发展兴盛，族里也不要有人拖我后腿才是。” 族长听了这话，连连点头，道：“这是当然，我也不会允许有人损害你的利益。我们都是一个宗族的人，可以说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孰轻孰重我都懂。族里的人我一定会约束好，你尽管放心。” 里长也表态道：“村里人也是。若是有人胆敢犯事，我绝不姑息。” 赵珏点头，“这些年辛苦二位了，赵珏在此多谢了。” 里长二人连忙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 笑话，他们怎么敢当这位的谢。况且，帮他很大意义上也是在帮他们自己，他们大多是在为自己考虑的，实在是当不得他这一句谢。 赵珏也不纠结，谈完了事情，便要告辞了。 “既然事情谈完了，那我便告辞了。后续事情有什么难办的可以找我沟通。” “好，好，好。” 二人也没多留他，赵珏便离开了。 等到赵珏回家后，他便回房取了银钱交给余宏，让他送去族长家，交代好这是买族田和建族学的钱。 余宏离开后，赵珏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闭目想着接下来他要做完的事情。 等族中事情一了，家里的事情办完，他也该启程回京了。 第一个就是眼下族学的事情。这件事情有族长操心，倒是不需要他怎么伤神。 第二个就是家里芳姐儿的婚事了。这事得办好他才能走，否则还不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 至于其他事情，赵珏想了想，家里人都不怎么需要他操心，他也没什么要做的了。 等这些事情一了，他就可以走了。 不对，赵珏猛地睁开了双眼，他还有一些事情得跟家里人商量了之后才能走。 他现在大小也是个官员了，他还是得将家里的一切都给安排好的。之前他还在念书，也没那么多心思放在家里，所以他家一直不温不火。现在也该考虑考虑这些事情了。 晚饭后，赵珏找到了他爷爷。 “爷爷，您觉得我们家要不要一起搬到镇上去？搬去镇上，几个读书的孩子也会更方便。而且，您和奶奶现在也该享享福了。现在先搬去镇上，到时候再搬去跟我一起住。” 赵爷爷想了想，皱了皱眉。 “搬去镇上，我的地怎么办？” 地？他爷爷不会现在还念着他的地吧？ “可以租给别人种。就我们家现在这种情况，您难道还想让我爹和叔叔他们一辈子都守着这些地过活吗？” 赵爷爷也觉得让他几个儿子一辈子种地不现实。尤其是老大，他近些年守着孙子的那些地收租都存了不少银钱，早就不想自己种地了。他老早就撺掇着他想要请人种地，只是他一直不允而已。另外两个儿子应该也是羡慕老大的，让他们种地看着老大收租也不现实，以后兄弟之间还会生嫌隙。只是…… “我们家也没什么存银，如果要搬去镇上，怕是还得花你的银子。那怎么好？” 赵珏知道他爷爷不想让全家人花他的银子，可是他们家就是这个状况，总不可能他们大房吃肉，其他两房连汤都喝不上吧？或者说因为其他两房吃不上肉，让大房也跟着过这样的日子，这都不太现实。 “这样吧，您不想花我自己的银子，那这次办宴收的礼金呢？先用这笔银子垫着总可以吧？” 赵爷爷思索了半晌，还是觉得不行。 “不行。我们去了镇上吃什么喝什么？我们没了地可以种，然后一家人在镇上混吃等死吗？你爹有地里的租金可以收，其他人可没有。” 赵珏还想说话，便被赵爷爷打断了。 “你也别说什么一家人，不分你我。你看看你两个叔叔会不会好意思用你们的。就是你现在说给他们置办田地，让他们也收租过活，他们都会不好意思拿。” 赵珏被他爷爷说的话给噎住了。不过，他还是不想放弃。 “既然不收我的地，不用我的钱，那我也可以想办法给叔叔们找点事情做。爷爷，我们家终究还是要走出这个小村庄的。就算不是现在，以后也有这么一天。当然，我们的根始终在这儿，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赵爷爷叹了一口气。是啊，他们家终究是要走出这里的。罢了罢了，随他折腾吧。 “你自己看着办吧。只是有一点，千万不要忘本，这里永远是我们的家。” 赵爷爷目光灼灼地盯着赵珏，等着他的回答。 赵珏也不闪躲，“爷爷，您放心，我是在这赵家村长大的，这里不仅有我成长的回忆，还有我的亲朋好友，是我的根，我不会忘的。以后老了我还要回这里养老呢！” “哼。”赵爷爷冷哼一声：“你才多大，就说什么老了之后的事情。你爷爷才是真的老了，也正是因为老了，才不愿意离开这儿，离开自己的家。” 赵爷爷的眼睛不舍得看着家中的一切，一桌一椅，一砖一瓦。他想，他是割舍不下的。 赵珏在爷爷那里得了准信就来找他二叔三叔商量事情了。 “二叔，三叔，你们对于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赵老二和老三对视一眼，什么打算？ 二人摇了摇头。 赵老三对着赵珏问道：“平安，你可是有什么安排？有什么你就直说好了。”他可不想在这儿胡乱猜，伤脑筋。 赵珏看着眼前的两位叔叔，将自己的想法缓缓道来。 第149章 打算 “我是想问问您二位的打算，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你们做的。你们也知道，侄子现在当官了，那么我们赵家也该换种活法了。总不可能侄儿在京城享福，家里人却在这乡下种地吧？” 说到这里，赵珏给了他们思考的时间。 “我爹跟我说过了，他觉得他现在过的日子就挺好的。平时只要在家歇着，不时去地里看看收收租，也不需要他多费什么心思。所以我准备在京城置办个农庄让我爹管着，不至于让他无事可做，也不会很劳累，他自己还能挣一份收入。您二位呢？可想好自己要过什么日子了？” 想了想，又多加了句：“一家人，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若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就当是先借着我的，以后偿还便是了。” 二人思索了半晌，赵老二先开了口。 “平安，二叔也没什么本事，就有一把子力气，你看二叔适合做什么？” 赵珏心想：那我还真不好说，力气活我也不会让你干不是？唉。难，真难，最难的是当事人还没什么想法，让他来提意见。 “二叔，您自己的想法呢？你想做什么？” 这时，赵三叔开口了：“我想开客栈。” 话说出口之后，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赵三叔慢慢的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侄子听：“我想开一家客栈。也不需要跟你借钱，你只要直接开一家客栈，然后聘用我做掌柜的就行。我来帮你管，你给我月钱。只是若是客栈亏损，我可能没钱赔……” 说到这里，赵三叔的脸涨的通红。 赵珏听到这里，看了一眼三叔，轻笑了一声，道：“三叔，为什么还没开始做你就想着赔？呵呵……” 听着侄子的笑声，赵三叔更加窘迫了。 “好了，三叔，你的想法我知道了。我现在想问问你，你是想直接去京城开，还是在镇上开？京城我也有房子，大家都有落脚的地方，直接去住就可以了。想在镇上开我也可以在镇上买房子，这些都是可以解决的。只是拿月钱这事，倒是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样吧，若是您管理的好，那我们俩就三七分成，若是亏损了直接算我的，您也不必有什么负担。” “三七是不是太多了？我就是个管事的。”赵三叔有点为难地看着赵珏。 “就这样吧。你先想好在哪儿开。”说着赵珏转向他二叔，“二叔，你的想法呢？” “我……我……我还是觉得我更适合种地。”赵二叔觉得自己挺没脸的，可他确实是什么都不会，可能也就种地适合他了。 赵珏想了想，跟他二叔打商量道：“二叔，这样吧。我这次去京城就会在那里买农庄，到时候你去农庄看看，看你想干什么都随你。或者我爹收租，你当管事也可以。你若是想要自己的农庄也可以。你看呢？” 赵二叔摆手道：“不用给我买农庄，我就跟着大哥干干就好了，然后每个月给我发点月钱。等以后我儿子长大了，我在大哥的农庄学的也差不多了，我让我儿子给我买。” 赵珏笑了笑，“行。一切看你们自己的意思。” “三叔，想好了吗？” 赵三叔挠了挠头，“我想去京城，可是我怕自己做不好。”京城的繁华他已经见识过了，怎么会想要待在镇上这么个小地方？只是，他怕…… “这些无需你操心，都交给我好了。我也不会一下子就让你一个人挑大梁，我知道你没接触过这行业，必定是要先学习的。而且我这客栈也不是说开就能开的，还得筹谋一番。您等我消息就是。” 与管理一个农庄相比，管理一家客栈就难多了。甚至买一个农庄都要比开一家客栈要容易的多。前者不需要什么技巧，而后者考虑的就要多了。从开始筹备到客栈真正开起来，怕是得好几个月了。 “好，到时候我会过去的。” “嗯。既然商量好了，那我就先走了。如果你们还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大家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好提的。” 二人连忙应是。 赵珏离开后又去找了赵芳一趟。 年轻的女孩站在大哥面前红了脸。赵芳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大哥竟然就这么一个人跑过来了，问她关于自己的婚姻大事的想法。 不过她也知道大哥很忙，能专门抽出时间来管她的事情都是她的荣幸了。她也不拖沓了，赶紧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大哥，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也早就想好了。我就想在这儿嫁个普通人过普普通通的日子，不想跟着我娘折腾了。有钱人的日子我挤不进去，也不想挤。” 赵珏看着这位妹妹，认真问道：“真想好了？不改了？不后悔？” 赵芳看着赵珏一脸坚定道：“想好了，不改了，也不会后悔。我自己选的路，哪怕最后过的不幸福，我也不会怨怪他人。” “行，那你觉得石地主家的小儿子怎么样？之前我跟你提过的。”赵珏这次办宴他家也有人来了，不过是石地主带着他大儿子过来的，石涛没来。 “如果你觉得合适，我就去帮你说和，探探他们那边的想法。” 提起亲事，赵芳终是红了脸。 “听大哥安排。” “好。” 过了两天，赵珏带着东西到了衙门把免税田的事情给办了，顺便把赵芳的事情给提上了日程。 族里的族学已经在建了，赵氏族人知道了都无比兴奋，其他村民们也很高兴。参与修建的村民都卯足了劲儿的帮忙干活，聚在一起也都是念着赵家的好。 族田族长也置办好了，这次赵珏也顺便把他们记在了免税田名单上。 出了衙门，赵珏就往王冰人住处赶。 到了王冰人家门口，赵珏下了马车，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王冰人出现在赵珏眼前。 “哟，稀客呀。”王冰人一见赵珏，立马扬起了笑脸，“怪不得今早老有鸟儿在我窗前叽叽喳喳呢，原来是有贵客要临门呐。” 第150章 保媒 赵珏笑了一声，道：“还是冰人会说话。” “来，贵客请进。”说着领着赵珏进了门。 入了座，王冰人看着赵珏道：“我这儿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喝茶。” 给赵珏倒了杯茶水，王冰人坐了下来。 “还没恭喜赵大人呢，赵大人这回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对于自己的婚事可有了打算。” 赵珏不搭理这茬，只道了句“多谢”。 抿了口茶水，他把茶杯放下，看向王冰人。 “我这回来是有事想请冰人帮忙。” “哦？”王冰人挑了挑眉，饶有兴致道：“什么事？”不会是这位的婚事吧？ 赵珏笑了笑，“我有一位妹妹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想请王冰人帮忙保个媒。” 王冰人在赵珏说出他的妹妹的时候，就已经表现地兴致缺缺了。没办法，没有什么比他的婚事更让她垂涎了。不是这件事情，其他的事情也勾不起她的兴趣。 “哪个妹妹？你们又看上了哪家的公子？” 女人说话懒洋洋的，明显没有之前那么热切了，不过赵珏也不在意。 “是我二妹妹，我二叔的大女儿，已经年满十六了。男方是镇上石地主家的小儿子石涛。” 王冰人一听对方这么一说就知道这两个是谁了，对着赵珏点点头，“我知道了。” “我想让你先去探探男方的口风，如果对方有结亲的意思，再让两人相看。” 王冰人笑了笑，“没问题。这流程我比你熟，包在我身上了。” “行，那就谢谢冰人了。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王冰人闻言“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这位状元郎真是可爱。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你愿不愿意成全我？”王冰人调侃道，顺便朝赵珏抛了个媚眼。 赵珏见此脸不红心不跳，“那就没办法了。这镇上这么多人，或者说这县里甚至邻县也有那么多人，够王冰人你忙活的了，实在不缺我这一个。” 缺，怎么不缺？其他人可没有眼前这位这么极品。唉，你说这人这么大好年华，怎么就不想成亲呢？ “行了，你妹妹的事情我保管给办妥当了。可还有事？” “没了，我也该告辞了。”赵珏起身，“多谢冰人款待。” “哪里的话，只要以后有什么好事能想到我就成。”王冰人含笑道。 “那是那是。” 和王冰人告辞后，赵珏就回家了。 晚饭后，赵珏找到了他爷爷跟他说起这些事情。 赵爷爷听完，对着赵珏感叹道：“你啊，唉，真不好怎么说。” 赵珏不解，他有哪里没做好吗？ 见他这个样子，赵爷爷就知道，他这个孙子是半点都领会不到他话中的意思。 “我就说芳姐儿婚事一事，你就不该管这么多。她爹娘尚在，你管这么多容易将来闹埋怨。至于其他的事情你处理的都没什么可让人指摘的。只是如果你要给你两个叔叔在京城找事情做，那么我们家就不用搬去镇上了。反正在镇上也没什么发展，过不了几年又得去京城，何必非得这么搬一次？” 赵珏还在思考着，他爷爷继续道：“就听我的，不用搬了，你也不用张罗这件事情了。我们就在这儿待着。其他的事情你倒是可以继续张罗，都随你。芳姐儿的婚事你既然已经管了，那就要一管到底，否则还真不好收场。” “是，爷爷。”赵珏应道，“爷爷，我这边的事情差不多处理完了，等芳姐儿的婚事定下来后，我就得动身去京城了。到了京城我就会开始准备农庄和客栈的事情，家里这边只等着我的消息就是。等我办好了，两位叔叔就可以过来了。只是，其他人怎么安排？还有，您和奶奶真不去京城吗？” 赵爷爷看着赵珏认真道：“你才跟我说起这件事情，我就认真想过了。等你那边完全弄好也要几个月，这几个月我们都在这儿待着。等你那边弄好后，让你爹带着两个叔叔过去帮忙，家里的女人留下来照顾孩子。这几年先这么过着，到时候有什么变动再说。” “至于我跟你奶奶，先都留在老家这边，等什么时候我想过去了，就会和你说。你那边也还没彻底稳定下来，等稳定下来再说。” 赵珏觉得他爷爷说的很有道理。他虽然现在在翰林院当值，但是谁都不知道他在翰林院待满三年后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如果三年后得外派任官，他也会担心自己在京城的家人，到时候还不如留在村里来的安心。 “行，那就这么安排吧。回去后我会尽快把京城那边的事情办妥。只是让两位叔叔和婶娘两地分居真的可行吗？还有，家里成年男丁都出去了，这不太好吧？” 赵爷爷冷嗤了一声，“你呀，你自己再好好想想，为什么不行？只要让他们记得多回来几趟就可以了，这有什么不行的。只不过，你得让人盯住他们，不能让他们在外面乱来。要是他们敢在外面玩花天酒地那一套，我打断他们的腿。你也难辞其咎。哼。” “至于男丁，你们走了后，我们就把地全租出去给别人种，根本不需要什么男丁留下来。再不济，我们也会自己从牙行买人来帮忙，这些都不用你操心。在这村子里，我们还能把自己给逼死不成。” 赵珏无奈一笑，“那爷爷，您缺不缺银钱花用？” “不用。”赵爷爷摆手道：“你之前那五十亩地的租金你爹给了部分给家里，家里的花销都够用了。等你爹他们几个跟你进京了，家里少了几张嘴，也少了点压力。我们家供了几个读书人，看起来压力挺大，其实托你的福，日子过得还真不算艰难。” 赵珏想了想，看着他爷爷认真道：“爷爷，既然我爹要去京城，那么收租的事情就交给家里吧。以后我那五十亩地的租金就留一半给家里花用，另一半留给我大房。这样也省的家里银钱紧张，男人都不在家，少什么都不能少了银子。另外，我爹他们回来的时候我也会交代他们带好要带回家的银子的。” 第151章 庄子 赵珏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他爷爷。 “这银票您拿着，就当应急之用。本来还想着在镇上买房子，现在既然不用买了，那这银钱就交给您了。” 见他爷爷不接，赵珏也没有收回手。 “就当留个安心，没点银子应急真的不行。” 听他这么说，赵爷爷才接过了银票。 “那好，这银票我就先拿着。” “嗯。” 想到事情差不多都商量好了，赵珏感觉到一阵轻松。 “对了，你妹妹玉姐儿的婚事定在了今年九月，你可不要忘记了。到时候你肯定是没时间过来参加她的婚宴的，你得准备好礼物提前送回来。你这事办的可关乎着你妹妹的脸面，她可指望着你给她撑腰长脸呢，可得记住咯。”赵爷爷看着赵珏严肃地叮嘱道。 赵珏点点头，“我记得的。”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亲妹妹，在这种事情上当然尽心。 “行了，没什么事情了就出去吧。我也累了。” “是。” 赵珏仔细瞧了眼他爷爷的脸色，并无异状，便从房间里退了出来。在外面吹了会儿风，他便回房了。 王冰人的速度很快，没过两天就带来了石家石涛要和赵芳相看的消息。 两家人安排了会面，地点就在青山寺。那天是由他二婶和奶奶陪着赵芳去的，石涛那边也只有几个女眷陪同。 两人相看后，都表示了对对方的满意，于是两家就要商量定亲了。 赵珏看着如此快节奏的婚姻流程，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很不是滋味。古代的相亲很像现代的快餐，上菜太快了，他有点接受无能。 以后的他大概率也会这样找寻自己的另一半。没有什么相知相许，也没有什么深情厚谊，就这么娶妻生子，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也是一种另类的安稳了。 只是不知道临了了他到底能不能够接受了。 想起婚姻大事，赵珏就有点头疼。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接受在这古代娶妻生子，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适不适合成婚。作为多年单身汪，他还没遇到过让他心动的女子，至今也还没有过想要成家的心思。他不清楚，等家里人再次商量他的婚事的时候，他是否能够平静的接受。 随着赵芳的婚事定了下来，村里族学的事情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赵珏这边的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他也开始准备回京城了。 去和他林师父还有大爷爷告了别，又和陈楚明、赵彦霖、杨明义三人一起聚了聚，赵珏收拾好行囊，在家人的目送下，和余宏二人登上了回京的船只。 回京的速度很快。赵珏回到京城后，就开始准备计划中的买农庄的事宜了。至于开客栈，他还得再规划一番，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选址了，这可不能马虎对待。 既然要买庄子，他就必须得找行家打探一番。 赵珏找到了江文博。他比赵珏要早回京城，之前也通信说过。赵珏找到他询问一下买庄子的事情。 “文博兄，我近来有在京城买一个农庄的打算，你可知晓京城农庄的行情？” 江文博一听说赵珏要在京城买农庄，第一反应是赵珏这厮还真不缺钱，第二反应则是皱起了眉，这事可不好办。京城的庄子，好的都被有权有势的人握在手里，稍差一点的也是可遇而不可求，至于没那么好的，又很鸡肋，不是那么想要。 “这事可不好办。你也知道，一个小京官要在这偌大的京城好好生活下去都难，更何况买庄子了，难，很难。而且，好的庄子都不是小官能够买的到的。” 赵珏也没想到他想买个庄子竟然这么难，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如果我非要买的话，只能买到什么样的庄子？还是说，买不到？” 江文博有点为难，“买是能买到，只不过都是较差的，收成不怎么好的庄子。那样的庄子买到了手里也不能有什么收益，所以一般也没什么人会买。” 说到这里，江文博提高了声音，“你不会想买这种庄子吧？那我劝你还是别买的好，与其买这样的庄子，还不如把钱省下来在京里再买一个房子呢！不值得。” 赵珏沉默了。他还是得去看看，不亲眼看看他不死心。 江文博看着赵珏沉默不语，便问道：“你买庄子是为家人买的吧？” 赵珏点了点头：“嗯。我想给我爹找个事做，最好的办法就是买个庄子了。不仅是我爹，我叔叔也可以帮忙管庄子。所以，我是真想买一个。其他的营生我爹他们不一定能做。” 这回换江文博沉默了。是的，对于赵家人来说，没什么比庄子更适合他们生存的地方了。不过，他也真是没什么办法。 “你还是可以去牙行看看，没准走了狗屎运碰上了呢。”江文博安慰道。不过他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心里则不这么想。要真有这样的狗屎运走，怕是降临之际，也会砸别人头上，怎么也砸不到刚进京的小官身上吧？悬，很悬。 赵珏在心里思量了一番，最后有了计较。 “我还是决定去牙行，找中人实地去看看，眼见为实才安心。若实在是没有我也不会再强求，但总要让我走上这一遭。” 江文博闻言两手一摊表示无奈，“好吧。总要去看看的，不看怎么死心呢。不过我还是要最后劝上一句，若碰上的庄子实在是不好，还是不要买为好，不要那么执着。” 赵珏点点头，“我知道了。放心，我都有分寸的。” 他也是没想到这事也能这么难，这让他不禁想到了开客栈一事。在京城，他要买个庄子都这么难，那他要想在这儿开起一家客栈岂不是更难？他的客栈真能开得起来吗？ 想到这儿，他看向江文博。 “文博兄，你家在这京城可有什么产业？” “有啊，怎么了？”江文博有些疑惑。他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问问在这京城置办产业难不难？” 江文博闻言登时笑了起来，“哈哈哈……” “哎呦，赵兄，我说你也太可爱了一点吧！哈哈哈……” 第152章 为难 赵珏黑了脸。一是因为江文博肆无忌惮的笑声，听在他耳朵里就像是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让他心里不爽。二是因为江文博竟然说他可爱，可爱这种词汇是可以放在他一个大男人身上的吗？ 所以，赵珏不高兴了。抬眸瞪视着江文博，如果他再不停止嘲笑，他想，他会忍不住拳头硬起来的。 眼看着赵珏就要忍不住他的怒火了，江文博的笑声终于停了下来。 “对不住，我刚刚实在是忍不住了。” 赵珏有点咬牙切齿道：“我很好笑？” “没有，没有，没有。”江文博脑袋摇的就像个拨浪鼓，急着否认这件事情。开玩笑，没见对方的脸色已经黑成墨汁了么，再这么玩儿下去他的小命估计都会玩儿完。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该打，该打。呸。”江文博啐了一口，一巴掌拍到自己的嘴上，“真该打，这么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呵呵。”罢了，对着赵珏讨好地笑了起来。 “赵兄，我不是在嘲笑你，真的。”江文博赶紧找补道。 “我说实话啊，在这京城，无论要干什么其实都是比较难的。最难的并不是要有产业，而是要把产业发展好，这才是为难的地方。” 说到这里，江文博顿了顿，表情有点不太自然，道：“而且还有一点，做生意也不能做的太好。” “哦？这又是怎么个说法？”赵珏问道。 “如果没有强硬的背景，想要在京城开一家特别挣钱的铺子，那太难了。无论是来自同行业的欺压，还是有心人的眼红，那都不是你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修撰能抵挡得住的。” 说着，江文博认真的看着赵珏道：“赵兄，若你真想在京城有属于自己的产业，还是得慎重考虑才行。” “当然，我也不是不让你做，只是在你准备好一切之前，还是尽量谨慎点为好。毕竟哪里都不缺有红眼病的人，你说呢？” 赵珏认真听完江文博的话，蹙眉思索良久才开口道：“你说得对，容我再想想。以我目前的状况的确不太适宜做这些事情，我回去再看看究竟要如何做。” 得想个好法子才行。毕竟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若是不想，那就真没办法了。 看向江文博，赵珏笑着道：“无论如何，今天都要谢谢你了。” “嗯”，江文博点点头，“你能想清楚就好，道谢就不必了。咱俩谁跟谁，着实不用这般客气。” 赵珏呵呵笑了起来，声音低沉，“那好，我也就不客气了。改明儿咱俩再约出来聚聚，我请你吃饭，或者你请我也行。” “那不行。”江文博一听要请吃饭，顿时叫嚷起来了：“要请客吃饭绝对是要你请我才行，怎么能我请你呢？反正你也不缺那么点钱不是吗？” “那你也不缺啊。”赵珏无语，真是越有钱的人就越抠门，眼前的江文博就很好的诠释了这一点。 “我哪里不缺了，都缺死了好吗？你是不知道，我······” 这次还没等江文博说完，赵珏就打断了他：“别狡辩了，懒得听你胡说八道。” 站起身，赵珏准备走人。 “我先走了，告辞。” 江文博不敢置信：“怎么就走了？留下来吃个饭吧，用完饭再走也不迟啊。” “不了，我还有事要办，今天叨扰你了。” 赵珏最终还是没有留下来吃饭，他离开江家后去了牙行。他准备实地去看看。 牙行负责招待他的中人姓刘。刘中人带着他逛了三四处庄子，赵珏都不甚满意。只剩下最后一处了，赵珏随着中人来到最后一个庄子。 最后一个庄子占地面积倒是比之前几个都要大上不少，但是由于农田产量低，买卖价值也低，它的卖价是这几个庄子里面最低的。因为没人买，这个庄子的原主人已经一再降低了要求，最后表示只要一千两他就把这庄子包括庄子周围这一大片荒山也一起给卖了。 赵珏看了看，这荒山的确是名副其实的荒山，若不是这庄子主人把这山当做买庄子的额外附赠，谁也想不到这样的荒山是能卖钱的。 站在山脚下，赵珏沉思良久，最后，他还是花了一千两买了这个庄子。 回牙行的路上，刘中人一直用一种特别怪异的眼神盯着赵珏。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位客人这么就看上这最后一个庄子了呢？那个庄子向来都是无人问津的，所以他特地选了最后一个去看。本来先前几个庄子客人不满意，他还在想今天这桩生意怕是没戏了。 没想到最后峰回路转，这位客人竟然看上了最后这个庄子，怎么能让刘中人不震惊？这人也很年轻，眼神有神且清亮，不像是有疾的，那么他究竟是看上这个庄子什么地方了呢？ 刘中人走了一路，就想了一路。最后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也聪明的没有去问客人为什么。毕竟管他为什么呢，只要庄子卖出去了，他也有银子挣了，原因是什么根本就不重要了。 生怕赵珏反悔，刘中人火速办好了所有的手续。等到赵珏手里拿到庄子的地契以及那块儿山头的地契时，不仅赵珏本人开心了，刘中人脸上的笑容也深了几分。 从牙行告辞后，赵珏便回家了。 这一天他也跑累了，赵珏回到家后倒头便睡了。不过，还没等他休息好，就有贵客上门了。 是礼部尚书虞正清虞大人来访。 知道是这位大人登门的时候，方管家丝毫不敢怠慢，连忙将人请进了正厅，备上茶水点心好生招待。他自己在正厅候着，一边叫人去通知余宏叫自家老爷起床。 而余宏把赵珏叫起来的时候，赵珏还是一脸懵的状态。他没睡好，起床气冒起来，要不是听说虞大人来访，余宏定是要吃挂落的。 匆匆起床换了身见客的衣服，洗了个冷水脸，赵珏连忙赶至前厅。 等赵珏赶到的时候，虞大人已经在喝第二杯茶了。都不用方管家提醒，赵珏就知道自己让客人等了许久，连忙上前见礼。 第153章 翰林院 “见过大人。” 虞正清倒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丝毫未见生气，赵珏也猜不准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只能说真不愧是久浸朝堂的老狐狸，让人捉摸不透他们真实的想法。比起他们这些官场菜鸟爱把什么都挂脸上，这些老油条倒是显得格外的老谋深算，深不可测了。 “无妨，本官事先没有下拜帖通知，本就是临时决定要来的，赵大人会有事也是情有可原。”虞正清笑呵呵地道。 赵珏拿起茶杯，对着虞正清：“虞大人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是下官的不是，竟让大人等了这么久，该罚。我这以茶代酒，就当给大人赔罪了。” 饮了茶，赵珏将手里的杯子放下，才看向了虞正清。 “虞大人找下官当是有事吧？” 虞正清点了点头，没等赵珏相问，直接说了出来。 “之前圣上给你赏赐的府邸已经一切准备妥当，本官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接赏赐，跟你商量一下具体时间。” 赵珏听到是赏赐的事情，心里一喜。的确是该准备妥当了，如果不是因为他归乡了，这个赏赐应该早就到他手里了才是。 看向虞正清，赵珏笑道：“看大人什么时候合适吧！” 虞正清闻言，看向赵珏道：“那本官明日便差人把赏赐送来，赵大人是想在状元府前受赏还是在这里？” “直接去状元府前吧。麻烦虞大人辛苦安排了。”到时候他可以去看看状元府是怎样的，至于入住的话，他还得挑个日子住进去。圣上赏赐的房子他也不好放空不住，所以赵珏早就打算好了要搬过去的，只是还没有定好日子。 “行。那就这么商量好了，本官还有事要忙，就先告辞了。”虞正清起身，准备告辞离开了。 赵珏连忙起身相送。 “大人慢走。” 虞正清走后，赵珏坐回了椅子上，靠着椅背在想着事。 他倒是还没想到自己的这座状元府。本来这府邸早该到手了的，只是之前回乡他前前后后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所以直到现在礼部才说要把赏赐送来。 不管了，明天去看看吧。不过…… 想到今天到手的庄子，赵珏揉了揉眉心。现在他庄子是已经买了，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就是了。他如今还没想好具体规划，还得慢慢筹谋。只是无论他要做什么，没有用的趁手的帮手可不行。 回到书房，赵珏提笔给家里去了一封信。将信交给余宏送出去，赵珏瘫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希望家里能够早早收到回信吧。不过，再早也要在路上花费个把月的时间，唉。 第二日，赵珏看到了他的六元及第状元府。状元府看起来很好，很气派。门前两个石狮子威风凛凛，看起来很不好惹。 最让赵珏感到震撼的是这个府邸的门匾。据礼部的人所说，这上面所书的“六元及第”四个字乃圣上亲手所书，亲赐下去让礼部的人赶制出来的，极具纪念意义。 赵珏心里对圣上的感激无以言表。 他在府前接了赏，然后就带着余宏和赵赵全进了门。 府邸也是三进，里面的一应物事都已准备齐全。赵珏进去逛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房子比他自己的气派多了，不过也都是按照规格来的，礼部的人修缮的非常好。 有花园，有水池，有假山。水池里养了现成的鱼，赵珏看了一眼，舔了舔唇，想吃。 院子有四个，赵珏挑了一个准备他自己住。他还要准备好把东西搬过来，逛了一圈之后，他就带着人离开了。 挑了个日子，赵珏就搬进去了。搬进去当天，他叫了江文博来府里吃了顿饭，就这么过去了。 因为搬进了新府邸，赵珏把原来府里的人也带了过来。让方管家去牙行新买了四个仆人，送了两个去旧的府里，另外两个留在了新府中。 就这样，在新府邸的生活也一切都步上了正轨。 今天，是赵珏正式上班的日子。 他早早地起了床，穿好官服，洗漱完，草草的用完早饭，就出了门。 因为他官职低，不用去上朝，所以他让余宏驾马车把他送到翰林院衙署。 现在已经是七月份了，天亮的很快，但是赵珏还是在天微微亮的时候就出门了。 赵珏在前几天出门时就发现了，他现在的府邸离皇城并不是很远，比之前的府里要近。他现在去翰林院上值倒是更方便了。 不过他也没有到的很早，因为路上早已经有了很多的官员准备去上朝了。跟赵珏比起来，这些官员都是“大官”，碰到这些官员的马车他必须让路。这也是一种潜在的规矩。 等到赵珏到了翰林院衙署的时候，已经快到上值的时间了。赵珏下了马车，进了翰林院大门。 赵珏走进办公处，发现章学文和张瑞杰已经到了。他们俩正站在一起聊天，看见赵珏过来了，二人连忙走了过来。 “赵大人。” “赵大人。” 赵珏连忙回礼道：“张大人，章大人。” 打完了招呼，赵珏才发现这两位大人的姓氏读音相同，偏偏又不是同一个字。他想，这两位大人还是不要一起出现为好，不然喊一句“zhang大人”还不知道究竟叫的是谁呢！ “二位大人来的这么早。”赵珏感慨道。 “还行吧。其实我俩也是差不多时候来的，就比你早来了那么一会儿。”章学文说道。 “是啊，我俩也才来没多久。”张瑞杰道。 赵珏浅笑不语。章、张二人也没有说话了。 突然，张瑞杰开口道：“听说前段时间赵大人搬进了新府邸？” 赵珏点头，“是。” “圣上赏赐的六元及第状元府，听说上书的\\u0027六元及第\\u0027四个字还是由圣上亲书亲赐，赵大人真是好福气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赵珏的错觉，他从张瑞杰这段话里听出来了一些潜藏在内里的酸味。 不过赵珏也不在意，他朝着宫里方向作了个揖，道：“这些不过是圣上隆恩罢了，还要多谢圣上恩典了。” 第154章 冷待 张瑞杰轻笑一声，对着赵珏道：“可不是吗？多亏了皇恩浩荡啊！” 赵珏笑了笑，没再多言。 站在一旁的章学文见状，连忙转移话题道：“赵大人来之前可用过早膳了？我这还饿着呢，还不知道什么时辰才能用上膳。” 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肚子，章学文长叹了一口气，“唉，明日我一定要吸取教训，用完膳再出来，否则饿肚子还真挺难熬的。” 说完他还冲着赵珏使了个眼色，整个人显得可怜兮兮的。 赵珏也是被这位章大人给逗笑了，对着他笑道：“我出门前已经用过早膳了。倒是章大人，既然起得早，还是要花点时间用膳才是，毕竟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章学文点点头，“对的，对的。我今天也算是受了教训了，以后不会了。仔细说来，我这完全也是因为住的地方比较远，怕赶不上才匆匆出门的。还是得习惯啊，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两个人就这么交谈着。不一会儿，其他官员都陆续到达。 赵珏发现，比起他们这些小菜鸟喜欢早到一会儿，其他的“前辈们”大半都是掐点过来的。这些官员好像都不是很着急，走起路来慢吞吞，悠哉悠哉的。一般都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互相聊着天走进门，整得像是来视察、旅游的，倒不像是来上班的了。 赵珏看了一会儿后，便把头转向了别处。不同于他们这些新来的没事干，其他人都已经慢慢的开始今天一天的工作了。 不过很显然，他们这些新来的同事跟前辈们之间无疑形成了一条无形的鸿沟，分隔两端，难以跨越。倒是有点儿搞孤立的意思，赵珏心想。 不过，与赵珏和章学文这边的冷落孤立相对比，张瑞杰那边倒是有不少人围过去跟他打招呼。毕竟出身侯府，虽是庶出，张瑞杰也算是杰出子弟，在教养这一块儿侯府也是尽了心的，他在人群里应付的如鱼似水，游刃有余。 旁边的章学文看了很是羡慕，对着赵珏道：“赵兄，你瞧瞧人张兄，再看看我们两个，怎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那么大呢？唉，真是不能比。” 赵珏睨了他一眼，没说话，心里却对这段话上了心。 的确，在官场上，有能力是必要的，但是还得要有背景，有人脉才行。能考上进士的大多都不是什么平庸之辈，这个时候就看谁的后台更硬了。很明显，在这方面，身为探花的张瑞杰就是其中佼佼者。 身为广陵侯府出身的世家子，他在这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看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就知道了，这些人无一不是看中他的潜力，看中他的前途，此刻对着他百般讨好，言语中尽是亲近之意。 赵珏别过眼，对着章学文说道：“章兄，我们先离开还是······？” 章学文回过神来，看着赵珏一脸懵。 “嗯？赵兄，你刚刚说了什么？” 赵珏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章学文听过之后，看着张瑞杰的方向。 “再等等吧。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就行，总归现在还没人找我们，给我们安排事情做。” 赵珏无法，的确，目前还没人给他们安排任务。他到现在也只能选择和章学文二人待在一起了，省的一个人显得孤零零的，不合群。 等到张瑞杰那边跟人打完招呼了，他缓缓朝着赵珏二人走了过来。 “劳烦二位久等了，是我的不是。”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人却没有什么真正的歉意。 赵珏知道不能当真，连忙说道：“无妨。” 章学文比较爽朗，这时也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张瑞杰的肩膀，一副咱俩是好兄弟的样子，对着张瑞杰道：“张兄严重了，左右我们大家都无事，等等又何妨。说来张兄这人缘也着实令我羡慕了，以后还得多多仰仗张兄的提携才是。哈哈哈······” “那是，那是。哈哈哈······”张瑞杰也大笑起来，跟章学文二人倒真有好兄弟的样儿了。 赵珏站在一旁浅笑，并不搭话。 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了。 照例和张瑞杰招呼了几句，这位官员才看向其他二人。不知是不是赵珏的错觉，他老觉得对方看着他的眼神有那么一丝怪异。 寒暄完后，这位前辈领着他们到了一个有一大排书架的地方，指着上面一大堆的书籍，说是让他们先熟悉熟悉，然后他就离开了，留下赵珏三人面面相觑。 “不对呀，怎么把咱们给撂这儿了？”章学文沉不住气了，率先将疑问说出了口。 赵珏也觉得有些疑惑。他们的官职是翰林院修撰和翰林院编修，像这样给一堆书让他们熟悉是怎么回事？ 他事先查过的，翰林院修撰主要职责为掌修实录，记载皇帝言行，讲讲经史，以及草拟有关典礼的文稿等等。他们这样应该是遭到了冷待吧？赵珏想。 一旁的张瑞杰对此却早有预料。他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里，一脸平静的样子不禁让人怀疑此刻遭受到官场冷待的人不是他自己一般。 赵珏虽然也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是他眼里的诧异还是泄露了几分。不像是张瑞杰，他该是早知内情。 “张兄可知其中缘由？”赵珏问道。 张瑞杰都不好说赵珏感官敏锐还是老奸巨猾了，这都被他看出来了。而且他仔细看过这位的表情，除了最开始的一点惊诧之外，从头到尾都很平静。不同于他早知内情，所以不为所动，这位可是实实在在的什么都不清楚的，能做到这般冷静着实太不一般了。 “是啊，是啊。这其中必有猫腻，张兄可知内情？”章学文也问道。 张瑞杰看着二人，定了定神道：“确实知道一点。” “那这是为何？“章学文急切地问道。 赵珏也将目光投向张瑞杰，显然对于这其中的事情也颇感兴趣。 张瑞杰望着眼前这两个直勾勾盯着他的人，也没有卖什么关子，直接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对着二人娓娓道来。 第155章 不知所谓 “其实这也是翰林院的一项惯例了。一般来了新来的人都会如同我们现在这般，在此经历一番冷遇。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磨练，给我们这些人磨磨性子，减少身上带有的年轻人的傲气与自负。” 听完张瑞杰的话，赵珏和章学文二人才知道原来翰林院还有这种规矩。这也算是一种修行了，若是他们当中有人承受不住这些职场软刀子，冷暴力，怕是不到第二天就会传出他们“恃才傲物，不把前辈放在眼里”的名声了。 这一招其实也蛮狠的，赵珏想不到他如今还只是初入古代官场，就会受到这么严重的“官场欺压”。想到刚刚那位前辈一路领他们走过来时，其他人眼中的敌意，赵珏想，这古代官场还真不好混啊。 这些人若无什么意外，这一辈子都没什么大的升迁机会了，所以对于赵珏他们这些官场新秀，他人眼里的宠儿，眼神里透露出的羡慕与敌意不容忽视。 尤其是他们三人可是新科一甲进士及第，在圣上面前也露过了脸。若无意外，将来的前途必是一片光明，最起码比他们自己要有盼头的多了，可不是让人嫉妒羡慕恨么。若能使一些无关痛痒的手段将人排挤出去，那又何尝不可呢？说不得他们还会觉得心里异常的痛快呢。 “哎，说来，有一件事情不知道你们俩听说过没有？” 张瑞杰一脸的“你们快来问我是什么事”的样子逗笑了赵珏，这位突然间这种孩子气的表现看起来倒有点年轻人的样子了。 章学文也被他的话勾起了八卦欲，连忙问道：“你说说看？说完才知道我们究竟听说与否。” “好，你们听我说。”张瑞杰看着二人道：“三年前的会试会元是一名来自渝省的学子，说来他跟赵兄来自于同一个省，不知道赵兄听没听过，他叫周以淮。” 赵珏也没成想，三年之后他还能从别人口里听到“周以淮”这个名字。 “听说过。”赵珏点点头，“他和我是参加的同一届乡试，在鹿鸣宴上见过一次。” 张瑞杰就知道他们俩一定认识，笑了笑接着道：“就是这个周以淮，他本事倒是很足，三年前一鼓作气考中了状元，一时间春风得意好不风光。但是却在这翰林院栽了。” “本来考中状元多风光的事情，他也是非常傲气的一个人，一时间被众人一吹捧，有一点不知所谓了。在翰林院被这么一冷落，他有些受不住，就直接把事情闹到了翰林院掌院那里去了。” “掌院倒是如他所愿的给他换了差事。看起来是他大获全胜，掌院都站在他这一边。其实他在翰林院的时候被所有人给孤立了，连他同期的榜眼和探花都不搭理他了。不仅如此，他在外面的名声也变了。由原来的‘才高八斗’到如今只剩下‘不知所谓’四个字了。说来也是很让人唏嘘了。” \\\"知道吗？在翰林院三年他别说什么前途无量了，就是在这儿的打杂的都比他有存在感多了。今年他直接被外放到一个北方的偏僻小县城当县令去了，也不知道他体会到了这其中的教训没有。” 赵珏听了一阵感慨，想那位府尹公子当初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如今却灰溜溜的离开了京城这个繁华地，去往穷苦的地方当县令去了，其中的落差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住了。从三年前两人的短暂交集赵珏就看出来了这位自身的傲气以及心中志气，落到这般下场他怕是非常不好过吧？ 唉，只能说时也命也，他也是命里该有此劫。而且这劫也只能靠他自己去渡了，其他人可帮他不来。只要他自己争气，翻身再来也未尝不可。毕竟他怎么说也是状元之才，绝非什么庸碌之辈，这点能耐想来他还是有的。 不过，如今看来，他在这翰林院还是要小心为上了，毕竟上一个被他们“挤”走的就是状元郎，若是还能挤走第二个······ 想起这翰林院中的人看他的眼神，赵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些人怕是对他多少都带了点恶意还有夹杂的一丝怜悯。 不过他可不是周以淮，有什么招可以尽管使出来，他全部接着就是。 “那说来我们都得小心着点了，万一他们使坏，那我们不就跟这位周姓状元一样，被排挤出京城了吗？”章学文说起这事有点心有余悸，幸好刚才他没有在那位前辈跟前多说什么，就算心里有疑问也没有当面问出来，要不然现在等着他的恐怕也是跟那位周状元一样的结局了。 “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只要我们自己做的无可指摘，别人就拿我们没有办法。”赵珏在一旁冷静道。 张瑞杰也在一旁点头表示同意。 “赵兄说的不错。只要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他们无论使出什么招都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便是。” 说完，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各自看书去了。 第一天，赵珏三人就这样待在这个房间里面看书。有的书籍放置比较杂乱，他们还帮忙整理了一番。 一整天都没人来搭理他们，也没人看着他们，就是整个一放任模式。 赵珏三人也不把这当回事儿，老神在在的待着，看看书，整理整理书架，颇有些怡然自得的意思。 对于赵珏来说，这些书里面大多都是他以前没看过的，现在有时间也有机会让他看看，他求之不得。 之后的几天，他们也都是待在房间里看书。赵珏也充分利用起这间书室里的书来补充自己知识的不足，充分在里面汲取养分滋养着自身。 他跟翰林院其他的人也没有什么交集，只是在下值的时候见到了大家互相打个招呼而已。每每这时，赵珏总是扬起一张俊脸，对着所有人都笑脸相待，让他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无他，这人不仅长得好，做起事来也无可指摘。而且当他每每对着人笑的时候，能让人如沐春风，情不自禁地对他回之一笑，这也是他这种长得好看的人的优势了。 第156章 和谦 就这么“冷淡”了赵珏他们半个多月，衙署里的人慢慢地对他们三人的态度好转起来。 毕竟性子磨也磨过了，既然他们几个都做得很好，那他们也不好再过分了。一时间的冷落还能当做是事务繁忙，若是一直冷落，那就是故意针对了。而这三位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一甲三名，本身就是前途无量。若是彻底得罪了他们，等他们一朝得势，怕是没有这些给他们使绊的人的好果子吃。 这些人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自然个个都是人精。知晓其中利害关系之后，自是放弃了心里的那点小心思，省的给自己未来招致祸患。 其实这么多天下来，赵珏也看明白了不少东西。在这里待得越久，他就越清楚官场的凶险。历史上多少的状元榜眼和探花之流，在官场的洪流中慢慢湮灭消失不见，是他们庸碌吗？不尽然，能够考到一甲进士及第，这些人的智商与才能都是毋庸置疑的。可是他们最终能入阁拜相的却少之又少，难如登天。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官场欺压太多，各种硬刀子软刀子让人防不胜防罢了。他们这些新人就像一群小羔羊一样闯入了狼群之中，还毫无所觉，最终也只能被分而食之了。毕竟刚刚入仕的菜鸟们怎么会是那些老狐狸的对手，最后不就只能碌碌而终，落得个高开低走，壮志不酬的下场么。 这日，赵珏下衙后收到了一封来自于他老师的信。 在老家的时候他就给他老师寄过信了。因为取字的事情，他本来是想让他大爷爷给他取的，奈何被大爷爷给拒绝了，所以最后他给老师的赔罪信变成了商量取何字的信。 信里他老师先是说了他一切安好，让他勿念。再是跟他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都是他那边发生的一些趣事，想着跟他分享一下。最后才聊到了这个取字一事。 本来给他取字这件事情不应该这么随便就在信里解决的，还有他加冠的事情，应该和取字的事情一道来比较合适。他虽然还未满二十，但提前加冠并无不可。可是因为他本人并无这个打算，那身为老师的他也无可奈何。 最终，应赵珏的要求，他老师给他取字“和谦”。所谓“和谦致乐，君子攸同”。老师希望他能做一个温和谦虚，德才兼备，品德高尚之人，不与人争高低，争长短，低调做人，高调做事。 缓缓收起信，赵珏低声轻念：“和谦，和谦，竟是和谦么？”他这老师也真是，明明知道他这人骨子里有股子强势，霸道，竟让他学起温润君子那一套。和谦，真正做到谈何容易？想来，给他取这二字也是为了通过这两个字时刻警醒着他吧，警醒着他勿忘初心，谦逊待人。 提笔给他老师回了封信，又分别写了四封信给赵家村，赵彦霖，杨明义和陈楚明。写完后，赵珏将信封好，交代余宏送出。想着之前给家里寄的信家里应该已经收到了才对，就是不知道家里的决定是什么。 唉，想着想着，赵珏便叹起气来。他目前需要顾虑的东西太多，而且很多事情他也只有个简单的想法，还不能实施。想来，他也是非常无能了。 他在老家的家人对他寄予厚望，即使是为了他们，他也不应该如此轻颓才是。想到这里，他重新坐正身子。他想，慢慢来，他终能达成所愿的。只愿他这一生所爱之人能一生平安喜乐，爱他之人能一生富贵安康。 这愿不重也不轻，但这并不是目前的他所能够给予的，他会终其一生朝着这个目标奋斗前进，永不后退。 第二日下值后，赵珏与江文博二人约在了茶楼碰面。 赵珏才到茶楼不久，江文博随后就赶了来。 还没等赵珏开口招呼，江文博拿起桌上的茶壶就往旁边的空杯子里倒了一杯水，而后一饮而尽，完全没了以往的贵公子形象。 等他狂饮到第三杯的时候，赵珏才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放下手里的茶杯，他疑惑地问道：“文博兄，你这是怎么了？” 夺下他手里的茶杯，赵珏道：“少喝点，慢慢来，喝多了茶水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虽然这东西并不是酒，但也不宜多喝。 “赵兄，你说说，我真的快被家里那些婆娘给气死了。她们一点都不理解我，只知道逼迫我，让我按照她们选的路走，整个人跟个提线木偶似的，我都快没有自由，没有人权了。”江文博对着赵珏一通抱怨，虽然言语中透露出是一群女人逼迫他，但也没有说出什么多余的信息，连事情缘由都没有说清楚。 “嗯，你说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本来这次会面赵珏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好友相聚来着，没想到这位还是打着让他来当垃圾桶的主意来的。不过，他也不太在意，此刻他也有些好奇了，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能让这位生气到不顾形象了？ “还不是我娘和我奶奶。”江文博大吼道，说起他娘和奶奶两个人瞬间火气就上来了。 “你是不知道这两人有多过分，我最近这段时间都快被这两个女人给折腾疯了。” “起初，这两个人说我年纪到了，该成亲了。我一想也对，毕竟这亲事我也拖了这么多年了，眼瞧着现在也考上了进士入朝为官了，那成亲之事也该提上日程了。早点成亲，早点堵住家里人的嘴也是好的。” “我这边一松口，把两个女人高兴的哟，就差在大门口打上两挂鞭炮庆祝了。看着她们开心，我也很开心。我想着我这头答应要成亲了，她们总能消停了吧。” “结果，消停是消停了，不过只消停了一天。接下来就是给了我一个小册子，上面是整个京城未婚女子的信息和画像。我拿到册子也没说什么，听她们的了仔细挑选自己喜欢的女子。” 第157章 出事 “结果你猜怎么着？还不到一天啊，这两个人又给我整出了幺蛾子。” “你知道吗？我娘让我娶我舅家表妹，她还说我表妹已经在赶往京城的路上了，到时候她安排两个人见完了面就直接成亲，她来给我们挑好日子。” “还有我奶奶，她也是离了个大谱。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娘给刺激到了，她也不让我自己选了，直接跟我说她看中了长平郡主，她要长平郡主给她当孙媳。这老人家也是老糊涂了，她也不想想，长平郡主是她想我就能娶得到的吗？我凭的是个什么？” “我这几天真是快被这两个人给逼疯了，都不想回府了。她们老在我耳旁念叨，最可怕的是我那表妹没几天就要过来了，到时候我的日子更不好过。唉，真是造孽啊。” 赵珏听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都是他自己的家事，他管不了。 “先放宽心。我先问你，你目前有没有遇到让你心动之人？”赵珏看着江文博认真问道。 “没有。”江文博毫不犹豫就脱口而出两个字。 赵珏接着道：“既然没有心爱之人，你又接受了成亲这件事情，那就好办了。你先分别去看看你娘和你奶奶选中的这两个人，看她们是否合适与你成婚，若你实在是觉得两个都不合适，那就直接拒绝就好了。” 江文博听了赵珏说的最后一句话，顿时冷笑一声：“呵，你认为她俩会给我拒绝的余地？拒绝要有用的话我现在就不会在这儿了。” 也是，赵珏心想，跟他娘和奶奶一样，在他的婚事上，她们都是异常的固执和执着。 “既然与她们说不通，那就找个能说的通且管的住她们的人，将你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听。”想来，江家爷爷总不至于管不住他的媳妇和儿媳妇吧。 “你说的是我爷爷？”江文博问道。 “嗯。”赵珏点点头，“也只有你爷爷才能降得住你奶奶。至于你娘，公公都发话了，她不敢不听。” 江文博还是有点迟疑：“可是……我表妹来了怎么办？” 嗯？还想着他表妹呢？说来，赵珏也不知道这厮有没有见过他表妹？ 一时没忍住，赵珏八卦道：“你见过你这个表妹吗？” 江文博点点头，“见过，当然见过。只不过上次见面还是在七年前，当时还是个小孩子，长的挺可爱的。现在她是什么模样我还真不清楚。” “哦。那你还是好好再认识一遍才行，这婚姻大事，还是要谨慎行事才行。”赵珏一本正经道。 “嗯。”江文博点头，“我会看着办的。就是最近这日子，还真难熬。” 赵珏闻言，拍了拍江文博的肩膀。 “安心，会过去的。” 江文博把事情说出来了，此刻，心情也好了不少。 “赵兄，刚刚净说我的事情了，你呢？你最近过的怎么样？”江文博终于有空过问赵珏的事情了。 “我日子过得挺好的，没什么不适应的。翰林院的日子每天都差不多，我每天早上上值，下午下值，日子过得很平稳，没什么波澜。” 听到这里，江文博酸了一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唉，亏他还觉得日子有些过于无聊了。他倒好，还挺怡然自得的。 “对了，我的字已经取好了，我老师给我取的，和谦。因为我们俩走的比较近，又同在京城，我就没写信告知你这件事，打算见面告知。其他人我已经送去信了，仔细算来，你绝对比他们先得到消息。” 江文博听了也挺高兴的。这么说来，他是最先知道他字的人。和谦么？赵和谦？ “你老师怎么给你选这两个字？感觉这两个字跟你不怎么相配。” “哦？那你觉得什么字就和我相配了？”赵珏觉得有些好笑，调侃道。 “嗯，我想想啊！”江文博作沉思状，不一会儿，拍了拍额头，道：“有了，我想到了，你之前不是取了个别名叫赵如玉吗？我觉得如玉二字就特别适合你。君子如玉，就挺衬你的。” 赵珏翻了个白眼，什么叫衬他？赵如玉这个名字也许是挺好的，但当作字来使用终究不妥。再说了，他老师都已经给他取好“和谦”二字，岂是他说不合适就能改了的？ “我觉得和谦二字就挺不错的，你以后可以直接称呼我为和谦，好听又方便。”赵珏道。 “呵，真臭美。还好听又方便呢？也不嫌害臊。不过，叫和谦就和谦了，也没得挑了。你先等等，且等着我爷爷为我取完字，到时候我俩互相以字为称。” “好。” 两人在茶楼喝了一会儿茶，该说的都说完了，茶也喝的差不多了，两人打算往回走。 “唉，又要回家了。和谦，我先走了。”江文博心里有点烦躁，但也没办法，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好点，跟赵珏告了辞。 “嗯。慢走，一路小心。” 两人告辞后，赵珏也上了马车，一路驶向回家的路上。 不知他们走了多远，突然马车停了下来，伴随的是余宏大声的一句：“吁……” “大人，出事了。”马车外余宏对着车内的赵珏说道，声音略显急切。 赵珏疑惑，出什么事了？ 把车帘掀开，赵珏走了出来，下了马车。 “什么事？”赵珏看着一旁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百姓，微皱了眉。 余宏指着前面倒在地上的小乞丐道：“我们的马车路过的时候，这位小乞丐倒在了车前，一动不动，目前生死不明。” “哦？”赵珏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小乞丐，古代碰瓷吗？又看了眼周遭的百姓，这些人仿佛认定了是他的车马撞了人一样，看向他的目光无不是谴责与厌恶。 “小伙子，赶紧把人送医馆去吧。你们都把人撞伤了，不应该对他负责吗？”一位年纪较大的老者义正辞严的出来说道。 赵珏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旁边的余宏想说什么，被赵珏拦住了。 其他的路人纷纷附和着老人的话。 “是啊，赶紧送人去医馆吧，去迟了，怕是会出事哟。” “真是造孽哦，你说说，这公子长的人模人样的，这么就心肠这么坏呢，撞伤了人就这么瞧着，丧良心。” “就是就是，真是丧良心。” …… 第158章 医馆 赵珏听着这些路人七嘴八舌的话语，心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他们口中议论的不是他一样。 “是你撞倒的他吗？”赵珏看向余宏问道。 “不是，我很确定，我们的马并没有碰到他。”余宏坚定道。 “那好。”赵珏心里有了数，走到小乞丐身旁。 看了他半晌，见人没动静，该是昏迷了，便蹲下身去查看了一番。确定人已经昏迷了，赵珏把人抱了起来，带上了马车，对着车外的余宏吩咐道：“余宏，驾车，去医馆。” 因为赵珏已经将人带上车，也言明要带人去医馆，看热闹的路人也给赵珏的马车让了路，没有再堵着了。 马车内，赵珏看着昏迷不醒的小乞丐，眉头皱了皱。不是他阴谋论，总感觉这么个人突然砸在他马车前有点过于巧合。不过，究竟事实如何，还是得把人送到医馆弄醒了再说。人一直昏迷着，他也不好相问。 “吁······大人，医馆到了。“马车停了下来。 赵珏将小乞丐抱下马车，之后小乞丐就由余宏接手了。 余宏将小乞丐抱进医馆，对着医馆的小学徒道：“大夫呢？快来看看，这个小乞丐是怎么了？” 小学徒见了有病人，连忙往医馆里头大喊：“师父，师父，病人来了。你快出来看看。” 喊了几声没人回应，小学徒尴尬的笑了笑，继续喊道：“师父，师父，你快出来啊。”边喊边往里头走去。 小乞丐早就被余宏放置在了医馆的床上。赵珏主仆两人站在床前倒是没有什么不耐烦，左右他们不着急。只是看着小学徒这样，觉得有点奇怪而已。一般的医馆大夫没有这么悠闲的吧，没病人登门的时候就找不到人了吗？ 不一会儿，医馆大夫走了进来，嘴里骂骂咧咧的，身后还跟着敢怒不敢言的小学徒。 “你说说你，毛毛躁躁的，来病人了不能好好把病人安置好，再通知我吗？” “说了好多遍了，不要在铺子里头大喊，不要在铺子里头大喊，遇事要冷静，你都听到狗肚子里去啦？” “真是，再被你这么喊几遍，感觉我老人家都能升天啦。不孝徒。” ······ 赵珏二人就这么听着这师父对徒弟的不停数落，站在医馆床前不置一语。 终于等到大夫来了。老大夫看着赵珏二人问道：“病人在哪？” 余宏上前道：“在这儿。”说着指着床上躺着的小乞丐，对着老大夫道：“请您帮忙看看这个小乞丐是因何昏迷？” 老大夫走至床前，看了眼小乞丐，又打量了一眼赵珏二人，没有先给小乞丐治疗，对着他们问了一个问题。 “你们跟病患是什么关系？你们认不认识？” 余宏不知道老大夫为何这般发问，不过还是老实回答了：“不认识，只是路上碰到的。敢问可有什么问题？” 老大夫两手一摊，“那我可不能就这么给他医治。” “为什么？”余宏不解道。怎么上门求医还能拒绝的，他们又不是什么坏人。 老大夫两眼往上一翻，冷哼了一声。 “哼，你们自己说呢。”说着他声音大了起来，“你们也不看看这是谁，他只是一个小乞丐，乞丐是什么你们知道吗？他有治病的诊金吗？他看得起病吗？至于你们，你们不是不认识他吗？到时我给人医治完你们能替他给诊金，还有药钱？” “既然不能给钱，我又为何要给他医治？我这只是医馆，可不是什么善堂。要去善堂请出门左转，我这里恕不接待。田七，把他们送出去。” 说完，老大夫拔腿就走。 后面的小学徒看着床上的小乞丐有点不忍心，拉住转身要走的师父，哀求道：“师父，要不······” 还没等他说出口，老大夫就跳起脚来：“你这不孝徒，你还敢说。你要是敢说出口，就给我滚。我这里也留不下你了，你这么好心，自己去想办法谋出路吧。哼。” “别啊，师父，田七错了，田七再也不说了。”说着，小学徒对着赵珏二人道：“二位还是带着病人赶紧走吧。走，走，走。” “你们这也太过分了吧？老大夫，你还有基本的医德吗？”余宏气愤道。什么人嘛，他们有说不给钱吗?看这老头的嘴脸，简直就枉为医者。 “过分？你说我过分？你再说一遍？”老大夫还没完全走出去就听到余宏这么说，顿时吧把他气得够呛。赶紧走回来对着余宏吼道：“你再给我说说，我究竟怎么过分了？怎么过分了？” 一旁的赵珏本来一直站着并未说话，此时见事态有点控制不住了，连忙出来制止道：“好了，都别说了。” 看向老大夫：“看病的银钱由我们来出，大夫您只管给他看病就是。” 老大夫本来还在生气，想拿乔来着，就算给钱他也不想治了。可是，看向旁边那位公子望向他的柔和又不失锐利的眼神，他妥协了。 “好吧，你们给我让开，让我来看看。” 老大夫走上前，拉住小乞丐的左手腕，细细把脉。片刻后，又换了另一只手。把完脉后，他又给小乞丐细细检查了一遍。 等检查完，老大夫叹了口气，站起身对着赵珏道：“这位公子，这个小乞丐只是因为太饥饿了，所以暂时晕厥，性命倒是无碍。只是······” “唉，只是因为他常年被人殴打，所以身子骨太弱。若是不好好养着，怕是于寿数有碍。如果他再照着他以前的活法过下去，他活不了多久，照旧还是一个死。” “公子，您看，这病是否还要继续医治？” 赵珏盯着小乞丐看了一会儿。这个小乞丐真实年龄不得而知，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样子，严重的营养不良，头发散乱，皮肤蜡黄，看着模样倒是可怜的紧。 不过这世上可怜的人何其多，他又为何要救这个人呢？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这小乞丐的真实来历，还不能确定这是否是别有用心之人送来的。 第159章 治病 唉，算了，就当是日行一善吧。赵珏还是心软了，这还是个孩子，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让他就这么看着他因为无法医治而凄惨死去，他是做不到的。等到他给这个孩子把病治好了之后，他就把他送走，无论这其中是否存在其他人的阴谋，他都不会把他留在身边。 偏头看向一旁站着等他回复的老大夫，赵珏道：“给他治，一定要治好了，银钱少不了你的。不过，要是这人有什么不好······” 这怎么还威胁上人了呢？这位公子看上去一副温润君子模样，想不到竟是个人不可貌相的。哼，人模狗样。老大夫吹胡子瞪眼的，就想说他不治了，可看到赵珏看向他威胁的眼神。好吧，他治，治好了就都给他滚，不想再看到这些糟心的人了。 “行，包在我身上。我邹行汉说要治好他你就放心吧，人若出了什么问题你就拿我是问。不过，话可得说清楚了，若是不是我医术造成的问题，我概不负责。” 总之，是他医术的问题他认，若是病人自己找死，或者有人一定要让他死，可不关他这个大夫的事情了。他也只能治病，救不了不要命的人。 “嗯，你只管给他治病就行，其他与你无关。他就住在这里医治，治好了直接让他走，他离开之后一应费用你直接送到这个地址。” 赵珏对着老大夫一阵耳语。等到说完了，老大夫瞪大了眼睛。得了，他也不用害怕这位不给他银钱了，除非他不要自己的名声了。 “好，您放心，我一定给您办好。”老大夫道。 赵珏点点头。一旁的田七看到他师父态度的变化，觉得非常奇怪，他师父什么时候对人的态度这么客气了？这位公子可真厉害，几句话便让他师父这个臭脾气转变了态度。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能否学学？到时候师父凶他他就这么说，看他还凶不凶？ 赵珏没管小学徒对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对着老大夫道：“那我就先告辞了，这边先不要对他透露我的身份。若是他醒来要求见我，就等到他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吧。” “行，您慢走。这里就交给我了。”说着便送赵珏出门。 一直到出了门上了马车，余宏才开口道：“大人，为何要答应跟那小乞丐见面？” 在他看来，他家大人能够出钱给小乞丐治病，就是顶顶心善了，为什么还要答应和他见面？万一这小乞丐是心怀不轨之人派来的，那大人岂不是危险？ 赵珏冲着外面的余宏笑道：“无妨，若是不见也不好，最起码还是要确认一下这孩子的身份。” “嗯。” 一路无话。 这几天，赵珏都是正常上值下值。在翰林院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同事之间的相处看起来倒是融洽了不少。他们还是照旧待在房间里看看书，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可以交代他们去做。 对此赵珏并没有说什么，还是一脸淡定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受任何影响。只是章学文已经耐不住性子了，看起来有点心急了。张瑞杰也看得出有点受不住了，从他看书的速度慢慢下降，且不时紧皱的眉头可以看出他心里并非毫无波澜。 赵珏每天就这么看着两人也挺可乐的。在这无聊的翰林院，也就这点子乐趣了。 每天下值后，他都会待在自己书房忙着自己的事情。因为他很忙，所以很快就把小乞丐的事情落在了一边。 直到打扮一新的小乞丐被带到赵珏的面前，他都有点懵。若不是旁边的余宏提醒他这就是那个小乞丐，他都认不出人了。 此时的小乞丐已经换上了下人穿的衣物，虽然说不上衣着华贵，但至少干净整洁。一张小脸洗的干干净净，跟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相去甚远。 小乞丐相貌清秀，因为营养不良，整个人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样子。此时他正拧巴着两只手，两只小脚也不安地抖动着。眼睛一时望向地面，一时偷瞄两眼上头的赵珏，一看到赵珏看过来了，连忙低下头去，再也不敢抬头了。 这样一个胆小的孩子能当间谍？赵珏不禁对自己的猜测表示怀疑。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的。 “抬起头来。” 听到赵珏的话，小孩显得异常慌张，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赵珏也不急，就这么等着。 还是余宏看不下去了，走到孩子面前，用手轻抚孩子的发顶，轻哄道：“不要害怕，抬起头来给大人看看。” 也许是余宏说的话起了作用，小乞丐缓缓抬起头来，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怯生生地看向赵珏。 赵珏看着这一幕，觉得有点好笑。他就这么可怕？瞧给人孩子吓得，脸色都白了。明明他长得也算是风度翩翩，不吓人的吧？ “不要害怕，我只是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如实回答就行。可以吗？”赵珏尽量让自己说话语气柔和，不要吓到这个孩子。 小乞丐看了眼余宏，又看了看赵珏，想起这次出来之前医馆的老大夫跟他说的话，他迟疑地点了点头。 “可以。”细小的声音飘到赵珏耳朵里，声音并不大，但可以保证里头的人都能听到。 赵珏轻点了下头。 “很好，那么先请你告诉我，病治得怎么样了？” 小乞丐也没想到赵珏问的是这个问题，他眼珠子睁的大大的，有点不可置信。 片刻后，回过神来，连忙回答了赵珏的问题。 “已经好了。老大夫说只要再吃一剂药，然后好好养着就行了。”只是他一个孤苦无依的乞丐，怎么可能有机会好好养着？这次能遇到贵人把病都治得差不多了，都算他命大。只是以后就说不定了，他这样的乞丐只有活一天算一天，等到死的时候再往乱葬岗一埋，这就是他一生的归宿了。 看出小乞丐眼里的凄苦，赵珏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的命运在哀叹罢了。作为一个乞丐，他若是再回到以前的日子，终究躲不过一个死，那他救了他也是白救。 第160章 阿勇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赵珏看着小乞丐，一脸严肃。 他只有先把这个孩子的身份弄明白，才能决定救不救，怎么救。若是就这么不管了，终归有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我没有名字。”小乞丐显得有点急促，脸都憋红了，“我从小是由破庙里的乞丐爷爷养大的，他没有给我取名字，取了也没人叫。他们都叫我臭乞丐，叫花子。” 说着小乞丐的声音有点哽咽，他也想要有名字，一个专属于他自己的名字。 看向赵珏，小乞丐的眼神有点希冀，小声道：“大人，您可不可以给我取个名字？” 赵珏面色微僵，取名？他不擅长。 “咳咳，你告诉我，你自己想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想了想，道：“我想做将军，特别威风，要不我就叫将军吧？” 乞丐爷爷曾经跟他说过，将军都是威风八面的，而且将军都是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他也要做大英雄。 什么？将军？赵珏玩味地打量了眼小乞丐，哟呵，还真看不出来啊，这小乞丐还是个有大志向的。不过，取将军这个名可不行。 “那你就叫严勇吧，小名就叫阿勇。严是严于律己的严，勇是英勇无畏的勇，你可还喜欢？” “喜欢。”小乞丐，不对，现在应该叫阿勇了，此刻满脸喜意，对着赵珏道谢道：“阿勇谢大人赐名。”他现在也是有名有姓的乞丐了，哈哈，大人真是个好人。 赵珏也被阿勇的欢喜给感染了，低低的笑了起来。 “好了，阿勇，你告诉我，你还记得你那天是怎么倒在我马车前的吗？” 一听到这个话题，阿勇显得有些害怕，他不知道大人怎么又绕到这个问题上了，是不是要秋后算账？他真不是故意的。 “大人，我……” 看出他的害怕，赵珏安慰道：“没事，我只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阿勇闻言，仔细看了看赵珏的神色，发现大人真的没生气，便将他晕倒的经过说了出来。 “我那天很饿，之前被其他乞丐给打了一顿，又没吃东西，所以出来找吃的。没想到最后还是支撑不住了，吃的还没找到就晕倒了。多亏了大人好心把我送到医馆医治，要不然阿勇怕是要没命了。多谢大人，阿勇给您磕头了。” 向着地面磕了三个响头，阿勇额头都磕红了。赵珏看着这个孩子，心里五味杂陈。他还是要去查查，这个孩子目前不能留在府中。 “阿勇，你多大了？” “我已经十一了。”他的年岁是乞丐爷爷告诉他的。乞丐爷爷…… 想起乞丐爷爷，阿勇眼眶微红。赵珏注意到了，并没有多说什么，一切等他查明了再说。 “阿勇，我的问题问完了，你先出府吧，谢谢你的配合。” 出府？他还要出府吗？阿勇的脸色白了白，他还以为大人能留下他。 扬起脸看向赵珏，阿勇哀求道：“大人，能不能把阿勇留下。阿勇能帮忙干活，干好多好多的活，而且阿勇吃的也不多。求求大人了。” “阿勇，我……”赵珏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稚嫩的脸，突然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定了定神，赵珏狠心道：“阿勇，我现在不能留你在府中，你明白吗？我府中不留来路不明之人。” 来路不明？是了，他只是一个乞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从哪里来，又往哪里去。 “是，大人。阿勇明白了，阿勇这就走。” 眼看着阿勇就要出去了，赵珏叫住了他。 “先等等，阿勇。”赵珏慢慢走到阿勇的面前。 “阿勇，三天后，若是三天后我们府中招人，你可以来试试。当然，如果不缺人就算了。” 赵珏看着阿勇，虽然觉得他很可怜，但是他也不能就这么留下他。就三天后吧，三天的时间足够他查清楚这个人背后有没有人指使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阿勇顿时喜不自胜 ，“好的，谢谢大人，我三天后一定会来的，一定会来的。” “嗯。你先离开吧。”赵珏拍了拍他的脑袋，“慢点走。” “是，大人，阿勇走了。” 看着阿勇离开的背影，直至他最后消失不见，赵珏吩咐一旁的余宏。 “派人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盯着他，看他背后究竟有没有人指使。另找人查查他最近的行踪，若背后有人最近肯定会跟对方联系，看清楚对方是谁，然后跟我禀告。” “是，大人。” 看着余宏离开的背影，赵珏想，阿勇，你最好是跟其他人没关系，要不然……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他可不想自己的一片好心换来的是狼心狗肺。否则，他都不知道自己以后该不该相信别人了。 三天后，赵珏书房。 赵珏看着眼前的余宏问道：“查到什么了吗？” 余宏把查来的消息告知：“阿勇说的都是真的。他从小是由破庙里的一个老乞丐养大的，据其他乞丐所说，老乞丐是在破庙外面捡的他，捡来了之后就把阿勇当孙子一般养大了。” “别的乞丐都说，老乞丐对阿勇特别好，平时舍不得的吃的都留给阿勇，所以在老乞丐生前阿勇过的也不是很差，最起码不怎么挨饿。” “嗯？”赵珏听到这里微皱了眉，“你说老乞丐已经死了？” “是的，是在去年冬天的时候被活生生冻死的。不过，有别的乞丐说也有可能是饿死的，因为他的食物都要分给阿勇吃，他自己不够吃甚至很多时候没得吃，然后回来骗阿勇说他在外面已经吃了。” 听到这里，有些疑惑得以解答。难怪，赵珏心想。说起他自己的事情，阿勇很多时候眼睛都红了，是因为想起抚养他长大的乞丐爷爷了吧？唉。 “接着说。” “是。” “老乞丐死了之后，阿勇的日子就难过了起来。经常饿肚子，还有其他乞丐的欺负。他一个人被一群乞丐欺负，根本躲不过去，只能被动挨打，所以他身上经常受伤。” 第161章 传召 “这次他会晕倒在我们马车前，也确实是向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事先受过欺负挨了一顿打，然后挨不住饥饿，才晕倒在地被我们给撞上了。” “之前从府中出去之后，他就直接回了医馆，别的地方都没去。我让人一天十二个时辰轮流盯梢，没发现他有什么动作，而且也确实没有其他人跟他碰头。” 说完之后，余宏便噤声了。 赵珏在思考，就目前查到的消息而言，阿勇确实不是故意摔倒在他马车前，也跟其他人没什么勾连，只是他还是得再观察一下。 “明天阿勇来了就先把他留在府里当个小厮，让府中人不着痕迹地盯着他，一举一动都要盯着。他身边不能离人，时刻盯紧。不过千万不能让他察觉，找靠谱的人来办这件事情。” “是，大人。不过……” 赵珏看着余宏这欲言又止的样，有点好奇。 “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余宏咬了咬牙，道：“大人，这人得盯多久？” 多久吗？这个他还没想好。不过，最多两个月，他就不相信了，对方还能老这么耗着。到时候证实了没人搞鬼最好，若是背后有人，呵呵，他可是非常记仇的。 “两个月吧。这两个月你们辛苦点，跟盯梢的兄弟说这两个月月钱翻倍，你们直接去管家那里支取就行。你也一样。” “是，大人。” 一切风平浪静，赵珏在翰林院过了一段咸鱼的日子。 这段时间他们的日子好过了许多。最难的那些时日已经熬过去了，如今他们已经在学习一些简单的事情，譬如起草一些不重要的诏令，整理一些史书文件，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赵珏的心里很放松，每天除了将上面交代给他的事情做好，他会去翻阅查看一些他感兴趣的书籍，从里面获取了许多他想要了解的知识。 这一天，赵珏如常在院里翻阅书籍。突然，常翰林过来了，他站在门外，满脸笑意，冲着赵珏招手道：“哎呀，赵修撰啊，你快过来，过来。” 赵珏听到声音，缓缓将头抬起，见是顶头上司，连忙放下手里的书籍，向着常翰林走去。 “大人，您找下官可有何要事？”赵珏双手作揖，对着常翰林问道。主要是常翰林一般不怎么搭理他们，这回怎么单独找上他了？还有，他身后的那名内侍是怎么回事？赵珏心里疑惑丛生，眉头也不自主地皱了起来。 常翰林拍了拍赵珏的肩膀，对着他笑道：“好事，大大的好事啊！赵修撰，圣上传召，你赶紧跟着这位强公公过去吧！呵呵呵……” 赵珏被他笑的有些发毛，被圣上传召是好事吗？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谁都不知道圣上此时心情究竟是好是坏，谁又能说这就一定是好事呢？更何况，什么样的好事轮得到他一小小翰林院修撰？还不早就被其他的前辈给抢去了？照他说，与其等着这样的好事降临，还不如回去洗洗睡了做梦更快。 赵珏虽然不知道此行为何，不过他也不能在外显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他对着常翰林微微一笑，道：“那下官就先行一步了。” 常翰林摆摆手道：“去吧，去吧，不好让圣上久等。” 又对着强公公道：“公公慢走。” 这位强公公可是能在圣上跟前说上一两句话的得脸人，他可不能轻易得罪了人家。这般想着，常翰林对着强公公的态度越发好了起来。 强公公闻言点了点头：“嗯。那奴才就先走了。” 看向赵珏：“赵大人，跟着奴才走吧。”说完，强公公也没管后面的人怎么样了，径自冲着翰林院外头走去。 赵珏见状，对着常翰林行了一礼，连忙跟上往外走的强公公。 一路无话，赵珏眼睛盯着脚下的地面，紧跟着前面强公公的步伐，心里却在想着此次圣上召见他究竟所为何事。 他仔细思考了一下他最近的行为举止，发觉并无什么不妥。既没有与人发生过冲突，也没有主动寻衅滋事，应当不存在其他官员告状的事情发生。那么就是圣上突然想起他来了，所以想要见一见。就是不知道是因为何事？他突然觉得有点紧张。 轻吐出一口气，赵珏定了定神。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他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突然，前面强公公的步子停了下来。 强公公站在原地，转身看着赵珏。只见他倏地一笑，对着赵珏道：“赵大人不用紧张，圣上的心情还算不错。” 说完，他便转身接着朝圣上所在的勤政殿走去。 赵珏在后面紧紧跟上。这位强公公话里的言外之意他听懂了，顿时心放下来了一大半。只是，强公公为什么要提醒他呢？赵珏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此刻可不是他纠结这个的时候，赵珏走在后面，对着强公公轻声说了句：“多谢公公提醒。” 强公公闻言不置一词，嘴角微勾，脚下的步子不停，不一会儿，两人就赶至了勤政殿外。 站在大殿外头，赵珏才放下不久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望着前面的大殿，赵珏总感觉这个地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庄严肃穆，让人敬而生畏。 身旁强公公的声音响起：“烦请赵大人稍等片刻，奴才先进去通传一声。” 赵珏点点头，“公公请。” 脚步声响起，赵珏知道强公公已经进了殿门。等了一会儿，里头又出来了一位小公公，这回已经不是强公公了，赵珏也没有疑惑，跟着这位小公公进了大殿。 进了大殿，赵珏一直悬起来的心突然落到了实处。没办法，越是这种时候他越要镇定。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圣了，不应该如此惶恐不安的。 走至大殿中间，赵珏微抬起头，看见处在他正前方位置的案桌后端坐着的明黄色人影。老实说，以他的视线，只能看到对方放置在地上的双腿以及明黄色衣摆，可是这也已经足够了。 第162章 赐婚 敛了敛心神，赵珏对着上方的人影行礼道：“微臣翰林院修撰赵珏，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简单而又不失威严的两个字传来，赵珏慢慢站起身，眼不直视，看着殿中的地面时刻注意着上头的动静。 文安帝将手里的这本奏折批阅好，停下笔，将奏折放置一旁，看着殿中的赵珏他才记起他刚刚宣召状元郎过来了。 年轻俊美的状元郎几月不见，风采依旧，让人看着就赏心悦目，文安帝的心情都好上了几分。 “赵珏，朕钦点的六元及第状元郎，最近生活上怎么样？在翰林院的日子你可还适应？” 赵珏不敢敷衍，认真回答道：“臣近来的日子过得还不错，无论是在生活上，还是在翰林院，臣过得都很适应。还要多谢圣上钦赐的状元府，给了臣一个舒适的落脚之地。微臣叩谢圣上隆恩。” 言罢，赵珏又重新伏倒在地，对着上方的皇帝拜了一拜。 文安帝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道：“平身吧。” 唉，文安帝也没想到这位臣下竟然动不动就跪了下来，平常“平身”二字说多了，其实文安帝对此有点烦。 “赵爱卿，朕记得你已年满十八了，在家乡可有婚配？”没办法，最近他为了这事已经焦头烂额了，不得不把主意打到了这位状元郎身上。在文安帝看来，赵珏此人是真的优秀，应该能听懂他的心思，为他分忧的吧？ 嗯？赵珏闻言有点错愕，这位怎么突然问起他的亲事了？任赵珏如何聪明，他都想不到文安帝把他叫过来只是为了他的婚事。 还有，爱卿？这是他能配得上的称呼吗？ 剑眉微蹙，赵珏有点不开心。圣上只怕是打上了他婚事的主意，想为他赐婚呢！可他真的不想就这么妥协。他不想他的婚姻打上圣上赐婚的印记，到时就真的是娶了个祖宗回来了。圣上赐婚，无论如何都只能敬着，重着，轻不得，忽视不得，不就是请了个祖宗在家么？ 也不是他非要怠慢未来的妻子，只是多了皇权的桎梏，他想，这样的夫妻生活他是不愿过的。 只是此刻的情形容不得他撒谎，他实话实说道：“并无。” “哈哈哈……”圣上大笑起来，“那就好，那就好啊！” 片刻后，文安帝敛了笑意，看向赵珏，他肃着脸道：“赵爱卿，朕给你赐一门婚事如何？” 不知为何，赵珏从上首人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丝寒意，他想，此刻他要是拒绝了，怕是要立马吃挂落了。 “赵爱卿？”文安帝见下头的人竟然不说话，似乎还走神了，顿时心生不悦，“赵爱卿，你怎么说？” 听着一声声的赵爱卿，赵珏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爱卿，爱卿，你有多少个爱卿你自己知道吗？这个时候就记起你的赵爱卿了，之前怕是把他都不知道扔到哪个角落去了。有事就是爱卿，真是无语了。 不过，皇权至上，他还是妥协了。他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他还有他的家人在老家等着他，所以他只能妥协。此刻拒绝，他不仅会仕途尽毁，他的一切安排都将化为云烟。算了，只是娶一个女人而已，他娶就是了。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让皇上找遍满朝文武，最后找到他身上，让他给娶了，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赵珏认栽，对着上首的皇帝道：“一切听凭圣上做主，臣并无意见。” 直到听到赵珏肯定的回答，文安帝的脸色才好看了起来。 “好，好啊。”文安帝拍着自己的大腿道：“赵爱卿，朕就知道你是个好的。你放心，朕给你赐的亲事绝对是好的，你回府等着便是。” “是，多谢圣上，微臣告退。” 赵珏出去后，文安帝看着赵珏离去的背影，有点惆怅。 “唉，茂林，你说，朕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旁边的大太监茂林对着文安帝恭敬道：“不会，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圣上让他娶，他就必须娶。为君分忧本就是他们做臣子的本分。” 听到这里，文安帝的眼神坚定起来，“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本该如此。” “此番事件实在闹得太大，满朝文武又都为了此事争论不休，朕也是不好办呐。你看，为了一个小小女子的婚事，朕竟然还要威胁人才能成事。茂林，你看到了吧，刚刚这位状元郎很不开心呢！哼，朕又何尝不知道他的不乐意，只是没办法，选来选去，就是他了。” 茂林大总管摇了摇头，道：“圣上又不是不知道，状元郎本无婚配。到了这个年纪还无婚配的，肯定眼光高着呢，要说他心里没有一点对婚姻的幻想肯定是假的。现在圣上这么一赐婚，什么幻想都破灭了，他没得选，心里失落是一定的。不过，等他见到了赐婚对象肯定就能理解圣上您的良苦用心了。圣上且先等等看。” “哦？”文安帝看着茂林，问道：“你也觉得朕这婚赐得好？他们俩很相配？” “是，奴才觉得这二位郎才女貌，着实般配的紧，此乃天赐良缘，圣上也只是顺应天意罢了。” “哈哈哈……”文安帝被大总管哄得心花怒放，“赐婚圣旨到时你亲自送去状元府。” “是。” 这边赵珏回到翰林院时，整个人都还是失魂落魄的。他真是没想到，就这么出去了一趟，他就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未婚妻。她是肥是瘦，是高是矮，他都一无所知，简直比盲婚哑嫁还要盲婚哑嫁。 他向来都不想要让旁人操控他的婚事，连他的父母亲人那边他都挡住了，结果在圣上这头翻车了。虽然以前他也有过这种猜测，但是赵珏心里还是存有侥幸，毕竟圣上亲自赐婚的概率太低了，只要不是圣上施压，他的婚事就能自己做主。 结果就是这小概率的事件真实发生了，而他对此无能为力。 赵珏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桌面上他出去前还在看的书就放在原处，可他已经没了再看的欲望。盯着眼前书籍淡黄色的封面，他走神了。 第163章 圣旨 一旁的张瑞杰和章学文二人疑惑地看着赵珏，都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这人究竟怎么了？从圣上那儿回来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都不像他了。”张瑞杰看着魂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的赵珏，跟旁边的章学文小声地讨论着。 “不知道啊！”章学文摇头道：“不过这还真是稀奇。我们这也算是认识几个月了吧，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就像……就像……”章学文有点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在脑子里挤了半天最后只剩下了一声叹息。 “唉……” 张瑞杰接了句：“的确，他现在很不对劲。就像是被人抽空了所有的精气神一样，让人感觉此刻的他就只剩下一个空虚的躯壳，没有了灵魂。明明……”明明这是一个非常优秀，非常有灵性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这样了？ 张瑞杰和章学文二人视线撞在了一起，随即又很快转开。得了，他们还是自己忙自己的算了，他们也管不了什么。 二人拿起书架上的书继续看了起来，不再关注其他。虽然他们这些天相处还算融洽，但是他们三人毕竟相识不久，相互之间也不是很熟悉的关系，有些事情不是他们想知道就能知道的，也不能上前相问。且不说问了之后会不会让人恼怒，觉得被冒犯到，就说前去相问了，如果他执意不告诉你，那也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了。 而他们二人都不是什么愚蠢之人，相反还算得上是个人精，自然不会去干这些没什么意义的事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平郡主乖巧可人，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翰林院修撰赵珏文采出众……正值婚娶之时，当择贤女相配。值安平郡主待字闺中，与赵珏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安平郡主林子衿赐婚于翰林院修撰赵珏为妻。望汝二人同心同德……钦此。” 当赐婚圣旨到了状元府时，府中下人都被圣旨给吓了一跳，等听完圣旨内容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满心欢喜。他们老爷竟然要娶郡主了？这是天大的喜事啊！以后他们状元府是不是就要迎来女主人了？只是老太爷他们都不在京中，看来老爷的婚事还要再等老太爷他们过来了再说。 不过，下人们的欢喜在看到自家老爷面无表情的脸时消散了不少。他家老爷似乎并不高兴，那他们做奴才的更不能够表露出高兴的心思了。虽然他们也并不知道为什么即将娶郡主的老爷要板着一张脸，但不妨碍他们看老爷的脸色行事。 赵珏从茂公公手里接过赐婚圣旨，起身对着茂公公僵硬一笑，道：“辛苦公公了，公公要不要进来喝杯热茶？” 茂公公对着赵珏回之一笑，摆摆手道：“不了，不了。咱家就先在这儿跟赵大人道一声恭喜了。不过……” 茂公公看出来了这位赵大人接圣旨时的不乐意，从他始终板着的面孔就可以看出来，这位是生气了呢！唉，只是皇权是不容侵犯的。现在圣旨已下，一切都已成定局。赵大人如果一直都是这样心不甘情不愿，那是会出事的。他作为圣上身边的大太监，大多事情他都是看着圣上做的决策，对于圣上的心思他也知道一些，所以此刻为了让这位赵大人不坏事，他还是得多提点一句。 “赵大人，有些话咱家不得不说。既然已经接旨，赵大人还是开心点为好，最起码不要把这份不开心摆在脸上。圣上虽然身在皇宫，但是对于宫外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一无所知的。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家人，赵大人都该好好的准备这门婚事了。” “而且……安平郡主真的是一个不一样的女子，赵大人接触过就知道了。咱家就先在这里祝愿赵大人新婚愉快了。咱家出来也很久了，要回宫了，赵大人请留步。” 等到茂公公离开之后，赵珏还站在原地思索着他说的话。是啊，无论如何，他已经接旨是事实。事成定局，无可转圜，他还是好好准备成婚吧！ 看着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下人们，赵珏笑了笑：“大家先散了吧，散了。” 等下人们都散了之后，赵珏转身回了书房，余宏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大人，怎么就这么突然？圣上为什么要给您赐婚？”余宏焦急问道。这些年他一直跟在大人身边，他自然清楚这位的心思。大人目前就没有要成婚的打算，圣上这么一赐婚，大人心里肯定非常憋屈吧？ “我也不清楚，不过事情已成定局，我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看向余宏，赵珏倏的一笑，那抹笑里充满了嘲弄：“余宏，你看，这些年你家大人我一直在拒绝家里的婚事，也有自信只要我不同意就没人可以逼我娶妻。可现在呢？呵呵，实际上的情况就是我竟然要娶妻了，娶得还是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今天之前我还以为自己可以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手里，现实却在我脸上狠狠打了一个巴掌，真是何其讽刺。” “大人……”余宏看着自家大人这么脆弱的样子，很是担心。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大人，毕竟给他赐婚的人是当今圣上，那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人物。在皇权面前，他们渺小如蝼蚁，如尘埃，根本不值一提。若不是有自身价值，怕是都不会被上位者看在眼里。 “呵。”赵珏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余宏，也不想让自己衷心的属下为他担心，笑道：“别担心了，你家大人已经接受了。不就是要娶郡主吗？娶不就是了。说来还是你家大人赚了，平白多了个身份贵重的媳妇。多少人想娶郡主还娶不来呢，还是你家大人我有福气，你说是不是？” 余宏不想说话，他知道不是这样的。如果可以选择，大人他根本就不想娶什么劳什子的郡主。郡主身份贵重又怎么了，他家大人也不差。堂堂六元及第状元郎，本朝唯一，文曲星转世，他家大人这么优秀，真论起高攀来，他余宏还觉得是郡主高攀了大人呢！ 第164章 吃软饭 只是他也清楚，大人这是在宽他的心呢！本来大人就非常伤心了，娶一个并不想娶的女人，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大人不仅要咽下这口气积极筹备婚礼，还要强颜欢笑地安慰他这个下属，他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 余宏努力堆起一抹笑，道：“是啊，大人最有福气了。不过这件事我还是觉得郡主更有福气，能够嫁给大人这般人物，可不是她的福气么。” 赵珏闻言低低笑了起来，看着余宏一脸玩味。他还真没想到自己在这位下属的眼里竟然如此完美，娶个郡主都是对方的福气了？不至于，不至于。 自己有几斤几两赵珏还是清楚的，若是这位郡主真如圣旨上写得那么好，那还真是他捡便宜了，就是不知道圣上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才为他们俩赐婚了。 他这样的身份，这些京官都是看不上的。若说会有人把女儿嫁给他，应该也只是随便嫁一个家里不怎么得宠的庶女，大官嫡女都不可能，更何况是郡主这样的身份了。 毕竟一个是郡主，一个只是小小的翰林院修撰，在外界看来，无论怎么说都是他赵珏高攀了对方，说不定还会有人说他吃软饭呢！ 吃软饭么？他还没吃过呢，想来也可以试试。 “余宏啊，以后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说了。且不说这些话被外面的人听到了会怎么嘲讽你家大人我，就说说安平郡主吧。以后安平郡主就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了，若是被她知道你这么看轻她，说不得给你穿小鞋呢！” “我不怕。”余宏梗着脖子道。一副我不怕就让她来的样子，看得赵珏一阵可乐。 “好了，好了，是我怕了。现在我们还不清楚这位安平郡主的性子如何，而且二人又是圣旨赐婚，对她轻易怠慢不得，很多事情怕是要我们来妥协了。不过，若是这位刁蛮无理，我也不会纵容。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提笔写了两封信，赵珏交给余宏。 “先把这两封信给送出去。我这要成婚了，那么老家的亲人必须接过来，还有我老师也得告知。尽快把信送出去。还有，赵全那儿有没有来信？” 赵珏想起赵全被他给派出去办事了，已经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他那头怎么样了？赵珏也挺担心的。这次是赵全单独行动，赵珏也不清楚他是否有那个能力安全归来。 “并无，应该还在路上。”余宏也知道大人这是在为赵全担心呢。不过赵全这个人，他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他的办事能力余宏很清楚。这些年他们一起跟着大人学了这么多，赵全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傻大个了。 “大人不必担心，赵全应付得来的。” “嗯。我自然是相信他的，不然也不会派他一个人出去了。他要是来信了，立刻交给我。” “是。” “好了，你先出去吧。”赵珏缓缓坐下，背靠椅背，闭上眼睛养着神。 余宏见状，拿着手里的信件轻声出去了。大人应该是累了，他得跟外头的人说一声不要去打扰大人休息。另外，他还要把大人交代给他的事情给办好了。 林府，子衿院。 自从接到圣旨之后，林子衿就一言不发。 此刻，她独坐在桌旁，看着桌上的水杯发着呆。女人姣好的面容上满是迷茫，她的婚事最终还是定下了。她就知道自己是逃不过的，她的婚事已经耽搁了快三年了，现在才定下，都是她的侥幸了。 旁边的丫鬟桃红看着自家小姐失魂落魄的模样，有些心疼。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到了用晚饭的时候了，桃红走上前来，对着小姐道：“小姐，要不要先用饭，要不然肚子该饿了。我这就让人传上来？” 林子衿并没有什么胃口，可是看着眼前桃红担忧的眼神，她还是点了点头。望着窗外，就到了饭点了么？她竟然发了这么久的呆，唉。 不一会儿，饭菜传上桌。等传饭的下人们都下去之后，林子衿冷眼看着桌上的菜肴。 一共有六道菜，每道菜都是她喜欢的样式。夹了一口放到嘴里，林子衿吃着竟觉得往日可口的菜肴，此刻食着有些食之无味了。 强忍着吃了半碗饭之后，林子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桃红看着小姐碗里剩下的米饭，深呼吸了一口气，上前劝道：“小姐，您这就用完了吗？要不要再多用点？这些都是您平常爱吃的，您要是不满意，那就让厨房的人再做，再怎么样也不能亏了自己个儿的身子啊！” “没事儿，桃红，我吃不下了。剩下的你自己吃了吧，也省的浪费。” 女子清丽的声音响起，桃红几乎喜极而泣。她家小姐终于开口说话了。天知道，从接了圣旨之后，小姐就再有没有说过一句话了。这让桃红非常的担心，她害怕小姐会想不开。自家小姐的婚事一波三折，折腾了这么些年现在终于定了下来，可是桃红心里很清楚，小姐是不开心的。 对于以后的姑爷她们也只是知道一个名字，其他的都不清楚。如此择婿，圣上根本就没考虑过她家小姐的意愿，这让生性喜欢自由的小姐如何能够开心得起来？桃红还真怕小姐会想不开，如果闹开来还好，最起码，宣泄了情绪。偏偏她家小姐这次一言不发，让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担忧不已。 “小姐。”桃红看着林子衿，小心翼翼地问道：“您真的不再吃点了吗？” “不吃了。”林子衿起身，对着桃红道：“你看着办吧，我实在是吃不下了。我先出去走走，你不用跟着了。” 说着，林子衿便向外走去。 桃红立马追了出去。她并未立即跟上，先吩咐外面的小丫鬟把小姐房间给收拾干净，省的小姐回来还要面对满桌残羹剩饭。然后她才慢慢跟上了她家小姐。 桃红一直静静地跟在小姐后面，小姐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她心里清楚，小姐的心里不好受。明明自家小姐并不是一个沉默的人，她今天一整天却没怎么说过话。这让桃红看着非常心疼，她想，还是要想办法让小姐把心里不好的情绪都发泄出来才好。 第165章 恭贺 “小姐，前几天府里新进了一匹骏马，您至今还没去看过呢。明天要不要桃红陪您去马场看看，顺便去跑跑马？”说着，桃红的面色一转，委屈道：“小姐这个月还没出门过，就连上个月答应的带桃红出门去天香楼吃饭，都因为各种事情而黄了。” 看着眼前一脸郁色的小姐，桃红劝道：“小姐，明天就由桃红陪您出去逛逛吧，好不好？” 林子衿转头看着眼前这个忠心的小丫鬟，她知道这丫头的意思，不过是看她最近心情郁结想要带她出门逛逛，省的憋坏了身体。只是她自己的身体状况她自己清楚，而且她虽然对这次的赐婚不是很满意，她也不会因此而生出什么事端的。 目前还是刚刚赐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无论她是郁郁寡欢还是突然重病难愈，都是对天威的挑衅。圣上不会容许她这么做的，她也不能这么做。不仅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这偌大的林家众人。 “放心吧，桃红，我没事儿。就算是为了我已逝的父母，我也不会轻视我这条性命的。所以，你不要担心了，嗯？” 桃红听着小姐这番宽慰的话，顿时放心了不少，只是······ “小姐，那我们也可以出门走走散散心啊。就当是赏给桃红的，桃红想出门了，小姐。自从桃红跟了小姐之后，可没有这么长时间待在府里过。小姐，求求您了，疼疼桃红吧。”拉着自家小姐的衣袖，桃红不停地哀求着。她是一定要把小姐拉出门的，否则还真怕小姐一直这么郁郁下去。 林子衿看了眼自己被拉着的衣袖，有点无奈。 “好吧，明日去马场一趟，正好我也很久没跑过马了，去松松筋骨也好。” “好的，小姐。”桃红高兴道。 不知想到了什么，桃红对着林子衿道：“对了，小姐，桃红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今日织锦阁的尚掌柜登门，说铺子里新进了一批布。关于这批布的处理，他有些事情需要请示小姐。之前您在午睡，而桃红也还没来得及跟您说，您看要不要明日去铺子里看看？” “好。”林子衿点头，看着桃红调侃道：“顺便到你心心念念的天香楼去吃顿饭再回来，免得你这丫头说我这个小姐言而无信，食言而肥了。” “小姐······”桃红被自家小姐说得羞红了脸，小姐明明该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的。 “好了，好了，我们回去吧。你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呢，回去吃饭。” “那小姐也再吃一点，小姐晚上可没怎么吃饭。” “好。” 翌日上值的时候，赵珏收到了来自同事们的热情恭贺。 “赵修撰，恭喜恭喜啊！” 赵珏看到来人，不过是翰林院一位与他只有着点头之交的同事，平常并无什么交集。现在不过是圣上一道赐婚旨意，便让这些人屈尊与他相交了？ 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赵珏面上不显，对着来人笑道：“多谢。” “哈哈哈······”来人大笑起来，拍着赵珏的肩膀道：“赵修撰，来日大婚，莫要忘了请本官去府上喝杯喜酒啊！哈哈哈” “一定，一定。”赵珏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力量，不管心里多么的憋屈，他都忍住了。 来恭贺他的并不止这一个，一时间，赵珏身边围了一圈来恭喜他的人。赵珏对他们一一笑脸相待，脸都笑僵了，他才将人送走。 跟他一起的张瑞杰和章学文二人，看着他对着那些道喜之人礼貌地道谢的样子，惊得目瞪口呆。 别人不知道这位有多排斥这门婚事，他们这每天“朝夕相处”的，对此可是一清二楚。昨日刚赐下婚事那会儿，他失魂落魄那样儿可是大大的惊了他们一把。此刻他笑脸相迎的样子跟昨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让人觉得变了个人似的。 “啧啧，张兄，你说他这是接受了？”章学文很好奇，对着旁边的张瑞杰问道。 张瑞杰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你说呢，不接受他又能如何？圣旨赐婚，谁能够拒绝，又如何拒绝？若是真有办法拒绝昨天也就不会有圣旨的下达了。” “是啊。”章学文看着不远处言笑晏晏的赵珏，“若是拒绝了，怕是昨日他就出不了那座宫殿了。呵，也或许早就官职不保咯。你说他怎么就这么惨？” 看着赵珏，章学文脸上虽然挂着笑，心里却非常不舒服，一种对于自己命运的无能之力感充斥着他的胸腔。他想，幸亏遇到这事的不是他，否则，无论佳人如何，他都是不能接受的。 “命运如此，这就是他的命。况且，他已经接受了不是吗？只要他能接受这一切，事情走向如何可还不一定呢。毕竟，谁又能说他不会喜欢上那位郡主呢！” “嗯，或许吧。希望事情能向好的方向发展，这样，他这一生也不会太悲剧。” 张瑞杰闻言看了他一眼，“你似乎很同情他？平常看起来关系也一般啊！” “同情？我为什么要同情？他不需要我的同情。我相信他能走出去，一切都会好的。我只是有点为我自己悲哀罢了。就在刚刚，我还在想，若是我自己处在他这样的位置，怕是一生都会毁了。” 看着张瑞杰，章学文凄凉一笑：“我不像他，我走不出去。或许成婚之日，会是我命丧之时。” 张瑞杰诧异地看着章学文，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章学文不是在说谎。还真看不出来啊，这位竟然如此刚烈，只是…… “为什么选择大婚之日再命丧当场呢？直接拒婚不是更好吗？至少还能有一线生机啊！” 章学文想了想，“直接拒婚？我还真没想过，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这个勇气。” 这时，正好他看到赵珏那边已经无人了，他连忙止住了这个话题，对着张瑞杰道：“呼，不说了，他那边也结束了，我们过去吧。” 还不等张瑞杰说什么，章学文就抬脚走了过去。 第166章 雪团 “赵兄，恭喜了。”章学文想着不管怎么样，这声恭喜还是要说的。 显然，后头的张瑞杰也是这般想的，跟着道了声：“恭喜。” 赵珏笑了笑，“多谢。”也就是今天来恭喜的人多，他都成习惯了。 “到时候还请两位上门喝杯喜酒啊！” “一杯吗？”章学文看着赵珏，不可置信道：“就只能喝一杯？” “哦，那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吧。”赵珏也不知道这位是怎么了，他难道听不出来他这只是一句客套话吗？怎么这么较真了？难道他还会守着他只能喝一杯不成？ “那还差不多。”章学文也看出来了他不想多说了的意思呢，连忙转移话题道：“哎，赵兄，今天我们下值后去天香楼聚聚？好久没有吃过天香楼的烤鸭了，我还真是有点想念了。你去不去？” 转身看着张瑞杰问道：“还有你，咱们仨下值后一起去。” 张瑞杰耸了耸肩，“无所谓，你们要去，我就奉陪。去吗？” 看着面前两张俊脸，赵珏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去吧。” 章学文立马乐了起来，拍手道：“那可说好了，等下值后咱们一起去。” “嗯。” 此时林府，子衿院。 “桃红。”林子衿唤着贴身丫鬟的名字。 这丫头，从用完早膳后就不见人影了，她究竟跑哪儿去了？就在她想出门找的时候，桃红的声音响起。 “小姐。”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林子衿放下心来，对着外头说了句：“慢点，不急。” “小姐，我来了。”话音刚落，桃红就出现在了眼前。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瞧这一头的汗，还不快擦擦。”顺手把自己的手帕递过去，林子衿看着桃红一脸无奈。 桃红接过帕子，因为刚刚跑的急，此刻的她还有点喘不过气。 “小姐，我去准备今天出门事宜了。昨天我没来得及跟府里的下人说，今天临时准备有点仓促。” 细细地把汗水擦去，她这也实在是太不讲究了。 “那也不用这么急。”林子衿看着桃红一脸的汗，有些心疼道：“我教了你多少遍，不要毛燥，不要毛燥。我这又不着急，你急什么？” “嘿嘿，小姐，我没事儿。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桃红都等不及了。” 林子衿睨了她一眼，“你就这么去，不要去换身衣服？” “不用了，小姐，咱们这就走吧。”说着，桃红拉着自家小姐的衣袖，直接将人拉出了门。她实在是太慌了，就怕小姐突然说不去了，那她岂不是白准备了这么久。 两人出门登上了早就停在门口的马车，桃红对着车夫吩咐道：“昌叔，先去马场。” “是，桃红姑娘。” 马车内，桃红招呼着自家小姐吃东西。 “小姐，你看，这些吃食都是我给你准备的，快尝尝。” 林子衿看着这么多的点心，有点头疼。 “桃红，要不，我们等会儿再吃？” “那……好吧。小姐真不要尝一块儿？很好吃的。” 林子衿看着眼前小丫鬟失落的样子，终究是软了心肠，点了点头，“嗯，就一块儿。” 从食盒里拿起一块点心，当着桃红的面咬了一口。 “嗯。不错，很好吃。你要不要吃，我吃不了那么多。” 桃红听着自家小姐对糕点的肯定，心里很高兴。不过，小姐让她也跟着吃，这可不行。 “不用，小姐先吃，吃不了剩下的留给桃红回府再吃。” 见她不吃，林子衿也没强求，吃了一块糕点就停了嘴。 马车一路到了林家马场。 下车后，马场管事见自家郡主过来了，连忙过来见礼。 “拜见安平郡主。” 林子衿看着管事，道了声：“起来吧。” “谢郡主。”管事起身，看着安平郡主道：“郡主，您此次来可有何吩咐？” 桃红上前一步，对着管事道：“郡主此次前来，是想见见马场里新进的那匹宝马，顺便再跑跑马，散散心，你安排一下。” “是。请郡主跟小的来。” 管事带着安平郡主主仆二人往马场里头走，一路来到马厩。途中经过一匹匹骏马，直到来到了最后头三人才停下。 管事对着安平郡主，恭敬道：“郡主，就是这匹马了，您请看。” 林子衿瞧着眼前这匹骏马，第一眼觉得这马真漂亮。跟她马场里其他的马不一样，这匹马通身雪白，看起来就像是白精灵一样，让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这是她林家马场，里头所有的马都是她的。她挑马从来只看眼缘，显然，这匹马此刻已经得了她的心了。 一旁的马场管事看着自家郡主满脸喜意，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眼里还闪过一丝得意。看吧，他就知道郡主会喜欢这匹马的。 “桃红，就这匹了，我今天就骑这匹马跟你比试比试。走，你也去选一匹马。” “那……小姐，是不是马场里的马随我选？”桃红看着自家小姐一脸期待。她眼馋小姐那匹疾风已经很久了，早就想上马试试，可是小姐以前从来都不让她动疾风一下的。现在也不知道有了“新欢”的小姐能不能割舍一次她的“旧爱”出来。 毕竟桃红是林子衿的贴身丫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此刻听桃红这么一说，林子衿就清楚她的意思了。 “行，随便哪匹，你自己挑。” “好耶，那我要骑疾风，可馋死我了。疾风，我来啦。” 等到主仆二人都骑在了马背上，林子衿摸着马儿颈部的毛，道：“嗯，我还没给这马儿取个名字呢。这马儿通身毛色洁白 ，就像是一团雪花一样，不如我们就唤它雪团吧。桃红，你觉得怎么样？” “雪团？名字是不错。可是是不是弱了些，没有疾风霸气。”她还是喜欢疾风，无论是马，还是名字。 “好了，就雪团了，好听就行。至于霸气，马儿霸不霸气，得看骑马之人的技术，咱俩现在比比？” “比就比，谁怕谁啊！”桃红很不服气。要以往她可能还会害怕自己输，可现在她都骑上疾风了，她还怕什么？ 第167章 织锦阁 听疾风这个名字就知道了，这匹马的速度就不是这马场里其他马能比的。她桃红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赢她家小姐一把，毕竟以前都是她一个人输。之前她还能推脱是马儿的问题，如今可不行了，她要证明自己的马技。 “开始吧，小姐。”桃红看着她家小姐一脸的迫不及待。 “好，我喊一二……三，开始。”马儿在“三”字话音刚落就开始奔跑起来。 “驾，驾……”林子衿一边感受着马儿疾驰的快感，一边侧头看着旁边跟她不相上下的小丫头。 “怎么？这回怎么这么机灵，知道跟上来了？”林子衿调侃道。 桃红边驾着马，边翻了个白眼。 “您说呢？我又不是傻，回回都会落后一步。” 林子衿呵呵笑了起来。可不是一个傻丫头么？每次她都比她先跑一步，今天倒是机灵了一回。 “驾，驾……驾……” 二人在马场里跑了一个来回，最终还是以林子衿的速度更胜一筹。 “吁……”林子衿停下马儿，看着身后的桃红拉缰绳，笑着道：“怎么样？服不服？” 桃红撅着小嘴，心里是不乐意的，但是嘴上还是说着：“服，服，服了。” 见自家小姐满脸得意的样子，桃红小声嘀咕道：“能不服么，什么时候能赢一次就好了。” 林子衿刚好没注意到这里，她忙着继续跑马。看着桃红，她两只眼睛清澈明亮。 “桃红，再来。这回我们不比了，各跑各的。” 说完，林子衿便调转马头，拉着缰绳，双腿夹紧马腹，接着跑了起来。后头的桃红也顾不得刚才的输赢了，赶紧跟上。 这一整天她们都待在马场，感受着骑在马背上风吹过脸颊的触感，两人都很开心。尤其是林子衿，感觉这些天心里的憋闷都消散了许多，脸上的笑意就不曾断过。 一直跟着的桃红看着小姐的这种转变，自是为小姐感到开心。她的心里也不禁得意起来，看吧，她就说小姐要出来走走吧。要不是她出的好主意，小姐这会儿怕是还待在府中独自伤春悲秋呢！而这种情绪就不适合她家勇武的小姐。小姐就是那天上翱翔的雄鹰，是那地上奔驰的骏马，不应该陷在那深宅大院里一生蹉跎。 正好也玩累了，林子衿看了眼天色，便准备回去了。 “桃红，回了吧。” “是。” 两人亲自把马儿送回了马厩。要离开时，林子衿倒还好，桃红摸着疾风黑色的鬃毛一脸的恋恋不舍。 “疾风啊疾风，你等着啊！我一定还会再来的，等着我。” 林子衿看着她这个样儿便有心逗弄她。 “你可还记得疾风是谁的爱马？” 桃红闻言身子僵了一瞬，不过也没说什么，摸了摸疾风，便松开了手。 对着林子衿道：“走吧，小姐。” 回程路上，桃红把剩下的糕点和林子衿两人分吃了。没办法，跑马实在是太消耗体力了，即使中途在马场吃过了食物，现在她们还是感觉到了肚里的饥饿。 “小姐，我们一会儿是先去织锦阁，还是去天香楼吃饭？” 林子衿由于有了糕点充饥，现在肚里的饥饿感褪去，倒是没那么着急去吃饭了。看着桃红，她直接道：“先去织锦阁吧。” “好。”说着对着外面的车夫道：“昌叔，去织锦阁。” “好的。” 马车一路平稳行驶，等到到了织锦阁门前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小姐，织锦阁到了。”外头昌叔的声音传入马车内，桃红扶着林子衿下了马车。 主仆二人站在织锦阁前。林子衿看着“织锦阁”的牌匾，又看了看店内。客人不多，林子衿跨步走了进去，桃红跟在一旁。 织锦阁尚掌柜看着自家主子进了铺子，连忙迎了上来。 “拜见安平郡主。” “免礼。” 尚掌柜起身，对着主子恭敬道：“郡主可是要看新进的那批布匹？” “嗯。正是为此事而来，劳请掌柜带我去看看。”林子衿看着织锦阁的陈设，不断地在心里点头。这位尚掌柜将这家铺子管理的不错，至少她是满意的。 “请跟我来。”尚掌柜带着主仆二人往里头走。 将二人带进后院偏房。这是一间小屋子，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还有四把椅子。 尚掌柜将人请进来，对着二人道：“请郡主和桃红姑娘在此稍作等候，我去去就来。” “嗯，去吧。”林子衿坐下，看着掌柜道。 尚掌柜离开后，片刻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小厮，手里抱着两匹布。 尚掌柜把布拿过来，放在桌上，对着林子衿道：“郡主请看，这便是那匹布了。” 林子衿拿着布匹仔细地瞧着，触摸着。另一匹则被桃红拿在手里，两个人感受着布匹的材质触感。 片刻后，林子衿放下了手中的布，对着掌柜道：“尚掌柜打算如何做？” 尚掌柜踌躇了片刻，还是选择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觉得这种布匹很适合在劳苦百姓中推广，穿着舒适又不贵。” 林子衿闻言笑了笑，道：“的确，这种布料比其他的粗布麻衣要更舒适，而且又不贵，是挺适合普通百姓的。只是……尚掌柜，你可想过一个问题，百姓是否愿意多花这么几文钱买这更为舒适的布匹呢？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他们每花一文钱都要思虑良久。哪怕这种布匹再便宜，只要它比粗布麻衣贵，哪怕只是一文钱，我想他们都会去选择更便宜的那种吧。” “那郡主的意思是？”尚掌柜问道。 “我的意思是这种布就先这么放在铺子里卖着吧，不要再去进货了。咱们先看看销量，再选择要不要在百姓当中推广。” “是。” 林子衿看着眼前人，露出赞许的目光：“尚掌柜，这些年，这织锦阁多亏了你辛苦经营。我是相信你的，甚至说在这方面你要比我在行，以后这些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不必再上报了。” 第168章 天香楼 尚掌柜闻言，惊愕地抬起头，意识到郡主不是在开玩笑之后，他笑着道：“多谢郡主信任，老朽一定会把这织锦阁管好，不会让郡主失望的。” “嗯。我相信你。”林子衿笑了笑，站起身，道：“铺子里可还有其他事情？若无要事，我想先离开了。” “无。郡主慢走。” 这厢林子衿带着桃红出了织锦阁，便上了马车，赶往天香楼。 而另一边，赵珏也已经下值了。他正打算跟着张瑞杰和章学文二人一起去天香楼吃饭，可是还没等他们三人走出翰林院，他就被江文博给堵住了。 赵珏看着眼前怒气冲冲地瞪着他的人，感觉到了一阵脑仁疼。他这是做了什么孽，要被这人给这么折磨？瞧瞧那双怒视着他的眼睛，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赵珏怎么着他了。不过，怎么说都是自己认定的朋友，赵珏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哄着了。 “文博兄，你这是怎么了？来，咱们边走边说。” 赵珏走过去，揽住江文博的肩膀，对着张瑞杰二人道：“二位同僚，不介意我这多带一个人吧？” 张瑞杰二人连忙表示：“不介意，不介意。” 赵珏摁住蠢蠢欲动的江文博，道：“那就好，大家都是同期进士，也都认识，不用相互介绍了吧？” “不用，我们都认识，都认识。” 等到四人一齐坐上马车了之后，赵珏才放开了揽住江文博的手。 江文博翻了个白眼，“呵，你以为没有我的配合，你能这么简单的摁住本少爷？哼。” “还有，你摁住我干嘛啊？你也知道羞耻啊？” 这话赵珏就表示有点听不懂了，什么叫他也知道羞耻？他难道就不能有羞耻了吗？ “大少爷，你这是在发什么火？现在在马车里了，你说给我听听。” 江文博刚想开口，可是转眼瞧着马车里还有另外两个人，他硬是忍住了。 “你确定让我在他们两个面前说？” 赵珏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另外两个人，然后点了点头。 “嗯，你说吧。我相信，我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给别人听的。” “好吧。反正也的确没什么不能说的。”江文博怒视着赵珏：“呵呵，你说说你，赵珏，赵和谦，你办的这叫个什么事儿？” “呵，之前说的信誓旦旦，你不成婚，不成婚。现在呢，眨眼就要成婚啦？” 赵珏怎么也想不到，他生气的竟是这件事情。 “我说，你这气生的有点莫名其妙了吧？这又不是我自己去求的，你那么生气干嘛？圣旨赐婚是怎么回事你不清楚吗？” “什么？听你这么说这里面还有内情？”江文博诧异道。 “当然有。要不然，你以为我一个翰林院修撰怎么娶得了安平郡主？即使她并不是真正的皇室贵女，但也不是我这等小官能够肖想的。” 江文博被赵珏说的哑口无言。对啊，他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只顾着震惊和愤怒了，根本没来得及思考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那你知道为何选了你吗？”江文博很好奇，圣上究竟在想什么？竟然把安平郡主就这么许配出去了。许的不是公侯家的贵公子，也不是书香门第世家子，就是一个从农家一步一步考上来的新科状元郎。唯一亮眼一点的成绩就是他是本朝唯一一个六元及第，虽然这就已经代表优秀了，但是娶郡主并不是优秀就可以的。 “你说圣上在琢磨什么呢？你娶了郡主会不会摊上什么事啊？”江文博顿时想得就多了起来。 赵珏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肯定在乱想了，赶紧道：“你就不要在这儿胡思乱想了，圣上如何决断不是我们能置喙的。还是想想我成婚你该送什么礼物吧？” “你真要成婚？”江文博震惊地吼道。 “嗯。”赵珏无奈地点点头：“已成定局。所以，祝福我吧。” 看着好友的笑脸，江文博却笑不出来。 这时，天香楼到了，四人下了马车。 赵珏看出江文博的不开心，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道：“开心点，又不是你被逼婚？咱俩等下多喝两杯，我陪你。” 江文博斜睨了他一眼，虽然还是不开心，却没有说什么，跟着他走进了天香楼。 走到柜台前，掌柜正在招待一对主仆。若是赵珏事先调查了的话，他就会知道这就是他的未婚妻，安平郡主。可惜，他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他。 张瑞杰倒是认出了安平郡主。他们都是在京城长大的人，虽然没见过几面，但是见了面还是能够认出身份来的。他此刻有点犹豫，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打招呼。 毕竟安平郡主的品阶比他们所有人都要高，虽然这是在私下里，但是他们若是将人认出来了，打个招呼是必然的。只是……这个场面是能够打招呼的吗？ 张瑞杰偷偷瞧了一眼后头跟着的赵珏，见他还是一无所知的样子。他突然意识到了，这位怕是还不认识安平郡主本人，郡主应该也不认识他吧？想到这对未婚夫妻可能互相不认识，张瑞杰打算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招呼他就不打了。默默地将头低下，张瑞杰期盼着安平郡主赶紧走。 可惜，天不遂人愿。正在跟掌柜说话的安平郡主这么巧的就看过来了，还正好把视线落在了他们这群人身上。 不过好在她的视线很快就转过去了，张瑞杰松了口气。只是他心里清楚，既然他都已经被郡主给瞧见了，此刻就再也没有躲避的道理了。 张瑞杰上前一步，对着安平郡主行了一礼：“下官见过安平郡主。” “安平郡主”这四个字就像一个大响雷打在了赵珏几人的耳朵旁。 这就是安平郡主？赵珏三人一齐将目光投过去。之前不是没关注到这位女子，只是不知道她就是安平郡主本人罢了。现在瞧着她，感觉又有些不一样了。 女人很美。不是那种长得特别惊艳的美，是气质美。她的五官并不是特别令人惊艳，不过组合在一起刚刚好。再配合上她温婉的气质，让人看着非常舒服。 第169章 碰面 时间看似过了许久，其实也就是一瞬的功夫。赵珏他们把头低了下来，对着安平郡主行礼道：“见过安平郡主。” 安平郡主将目光转向他们几人，眼里不见任何情绪，平静道：“免礼。” 因为大家也不是很熟，而且男女有别。这么多外男在前，安平郡主显得有些拘谨。她对着掌柜问道：“掌柜可安排好了？” 掌柜点点头，对着安平郡主恭敬道：“小的已经为郡主安排妥当，请郡主移步。” 又侧头对着身旁的酒楼小厮交代道：“阿伟，带着郡主去二楼三号包间。” “是，郡主这边请。”阿伟接到命令，领着安平郡主主仆二人就要往楼上去。 往前走了几步，林子衿转头看向赵珏四人，最后定定地对着张瑞杰说道：“天香楼的菜品不错，祝各位大人用餐愉快，子衿就先行一步了。” “郡主慢走。” 安平郡主走后，赵珏这边的气氛冷淡了不少。 张瑞杰忙着找掌柜要包间，而章学文和江文博二人看着赵珏，满脸的玩味。这对儿未婚夫妻竟然在这酒楼提前碰面了，也不知道赵兄这第一次见到未婚妻感想如何。 江文博可不像章学文一样有所顾忌，他想说就直接说了出来：“和谦，我看这安平郡主也挺好的，柔顺温婉，长得也貌美，将来定是个贤惠持家的好娘子。你说呢？” 旁边的章学文点头附和道：“不错，最起码在她身上我们可没有瞧见，那些所谓京城贵女在闺阁中被千娇百宠出来的骄矜奢靡之气。她要真是个跋扈嚣张的，那赵兄你的日子就会不好过咯。” 赵珏白了他们两个一眼，看了眼大堂方向，又看向一旁的掌柜，想说什么又止住了。这两个白痴，说话都不看场合的。有什么话忍到没人的地方再说不好吗？非要在酒楼大堂说。这是嫌妄议郡主的罪名不够重，还是觉得他们几个大男人在这儿非议个弱女子的名头很好听？ “酒楼人多，还请二位慎言。” 经赵珏提醒，江文博和章学文二人也意识到了他们谈话的不妥之处，连忙噤声了。 这时，张瑞杰已经搞定了包间，转头对着三人道：“好了，咱们走，去二楼五号包间。” 四人往楼上走去，一路走到五号包间。中途路过三号包间时，赵珏的身形微顿，用眼角余光轻扫了一眼房门。可能是酒楼小厮出去前没关紧房门，三号房门露出了一个细小的缝隙，刚好让赵珏与里头的客人来了个双眼对视。 只一眼，赵珏就装作若无其事地挪开了视线。直至他人已走远，都没有再抬起过头来。 三号包间。 林子衿看着房门口出着神。刚刚那个人，好像是翰林院的大人，跟着张大人一起来的。那双眼睛…… 桃红在一旁吃得正欢快。她好久没有来过这天香楼了，这里的菜真好吃，她喜欢。 “小姐，这香酥鸡真好吃，您也多吃点。我看您最近都消瘦了，该吃顿好的补补才是。”说着，用公筷夹了一大块鸡肉往她家小姐碗里放，“赶紧吃。” 没等她家小姐有反应，又是一大筷红烧肉往她碗里放。没办法，小姐都瘦了，她桃红必须得对小姐负责，赶紧将那些失去的补回来才是。 就在她夹了第三筷的时候，她终于发现了她家小姐碗里的东西一动未动。桃红讶异道：“小姐，你怎么……不吃啊？” 她抬起头才发现，她家小姐正看着门口方向在走神。桃红往门口看去，奇怪，门口是有什么不对劲吗？她站起身朝门口走去，站在门口，往外望了望，并没有什么不对劲。那么，不对劲的就是自家小姐了。 桃红把门一关，对着小姐道：“小姐，小姐。” “啊……怎么啦，桃红？” 桃红往椅子上一坐，也不吃饭了，看着她家小姐神色莫名。 “小姐，该是桃红问，你怎么了才是。你刚刚都出神了，可以告诉桃红你在想什么吗？竟然想到饭都不吃了。” 想到刚刚那个人，林子衿心思活络起来，对着桃红问道：“桃红，你认不认识刚刚底下那几位大人？” “哪几位？”桃红不知道自家小姐指的是谁？毕竟刚刚在底下看到的大人可多了。这天香楼本身就是大人们喜欢相约的地方，每天来这儿的大人没有十个都有八个了。她怎么知道小姐指的是哪个。 “就是刚刚我们上楼那会儿见到的。”林子衿补充道。 桃红想了想，道：“是不是那个候府庶出出身的张大人，还有他后面跟着的那三位大人？” “嗯。你知道他们的身份吗？”见桃红想起来了，林子衿赶紧问道。 “不认识。”桃红摇了摇头，“他们一行四人，只有张大人是京城的，其他三位应该都是同期进士。刚来京城，我们不认识也不奇怪。只是……呀！我想到了。” “什么？”林子衿看着桃红一惊一乍的，有些讶异。这丫头究竟是想到什么了？居然一点礼仪都不讲了。 桃红看着自家小姐，顿时憋红了脸。想到那个猜测，她心里隐隐露出了一丝兴奋。 “小姐，我应该能猜到一点点他们的身份了。” “你说。”林子衿吃了口菜，等着桃红为她解惑。 “小姐，张大人是今年中的探花，被圣上封为翰林院编修，在翰林院当职。那么跟他作为同僚，且关系亲近的，很有可能就是今科榜眼和状元啊！您说是不是？他们一甲三人，一起入职，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比其他同僚更亲近，您说对吗？” 看她家小姐不说话，桃红接着道：“小姐，桃红觉得，看那几位大人的面相还有年龄，肯定是新科进士无疑了。新科进士，除了一甲三人还有庶吉士们是留在京城的，其他可全都外放出去了。眼前还能留在京城任职的，只能是他们了。” 林子衿当然知道桃红所说之人是谁了，只是他们就这么碰面了吗？ 第170章 放飞 老实说，是那人的可能性非常大。毕竟张大人其人她也是清楚的，能和他私交甚好，没点才华和身份还真不容易。 “桃红，你说，那三位，哪位才是那位惊才绝艳状元郎呢？”在脑海里细细回想了一遍那三人的面容，林子衿最终把目标定格在了一张脸上。是他吧？应该就是他了。 门外那双随意扫过来的眼睛，充满着对一切的不在意和漫不经心。赵珏，是你么？ “我觉得……应该是那位长得最好看的。哦，也就是个子最高的那个。”桃红一说起这个，就不自主的多说了点：“之前因为圣上赐婚，将您赐给了赵大人，所以我就去打听了一下这位状元郎。” “状元郎虽是乡野出身，但凭借着自己一身的才华和努力考中了今年的新科状元。不仅如此，他还是本朝第一位六元及第，外头都在传他是文曲星在世呢！最值得一提的是，这位状元郎，不仅才名在外，与之一起盛传的是他的美貌。” 说到这里，桃红看着自家小姐诡异一笑：“小姐，据说这位状元郎貌似潘安，容貌比起探花郎还要更胜一筹呢！我听过一种流言，若不是圣上想要成全六元及第的佳话，这探花郎的名头还不定会落在谁身上呢。” “这样么？”想起那人，模样的确出色，在人群里一眼就能注意得到他。只是，那与她又何干？ 甩了甩脑子里的东西，林子衿夹起一块鸡肉吃了起来。 一旁的桃红见自家小姐开始吃东西了，她也不知道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让她别说了，还是继续不要停？ 看了小姐几眼，桃红试探道：“小姐，状元郎虽然出身乡野，但据我们刚刚所看到的情况而言，他就那么往那儿一站，那容貌，那气质，比起那些世家辛苦培养出来的世家子也不遑多让啊，您说是不是？” 林子衿慢吞吞地嚼完嘴里的食物，又用茶水漱了漱口，才开始说话。 “的确，从外表，还有外在气质而言，这位状元郎的确是胜过他人许多。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内里如何？最难识的还是人心。所以啊，桃红，不要随意被他人的外在形象给迷惑了，多长几只眼吧。” 说完，林子衿又接着吃了起来。 桃红皱了皱眉。她感觉小姐想得有点多了，可是她又不好怎么反驳。片刻后，她看着她家小姐，认真道：“小姐，桃红还是觉得您这样想不对。状元郎可是圣上为您千挑万选出来的，最起码他的人品还是没问题的。要不然圣上不就是把您往火坑里推吗？” “闭嘴。”林子衿怒喝道：“圣上也是你能随意说得的。不要命啦？” “小姐，我……”听着小姐的怒斥，桃红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对不起，小姐，我错了，我不说了。” “行了，赶紧吃吧。不是不让你说，只是这件事情很敏感，你还是不要多说为好。这婚事目前看来还不错，人我们也看了，最起码长得不磕碜，人品嘛，就像你说的，应该是过关的。一切都在可接受范围内，所以你家小姐我也不必那么担心了。” 见她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林子衿夹了一块红烧肉到桃红碗里，柔声道：“赶紧吃吧，出来一趟不容易，敞开了吃。” 桃红闻言咧开嘴笑了起来：“是，小姐。” 五号包间。 随着酒菜全部上齐，小二把门给关上了，张瑞杰他们就彻底放飞了。 在动筷子前，张瑞杰先拿起酒壶给他们各自倒了一碗酒，然后对着在场所有人道：“来，在吃菜之前，咱们先干了这碗酒，今天晚上咱们四个不醉不归。干。”话音刚落，张瑞杰捧起酒碗凑到嘴边，就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喝完，他还把碗倒扣下来给他们看。 “看，我先干为敬了，你们呢？” “干了。” “干了。” 章学文和江文博见状也立马干了。人家那么有意思，他们也不能拉后腿不是。 只有赵珏看着这满满的一碗酒有点犯难。刚刚他就想说了，怎么今晚都用海碗喝了？他还想换酒杯来着，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张瑞杰就把他那碗干完了。没办法，他这碗酒算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看着江文博拿起海碗往嘴里灌酒的动作，赵珏有点心慌。他不善饮酒啊…… “哎，和谦，你别不动啊。”江文博喝完了，见赵珏还没动弹，顿时急了，“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和谦，你看我们都喝了，就你一人不喝，像什么样啊？快快快，我们帮他干了。” 说着，江文博就要抢走赵珏手里的酒碗给他灌下去。 赵珏看出了他的意图，瞳孔一缩，赶紧站起身来，把碗往头顶一扬。 “快别闹了。” 江文博却是不依了，他震惊道：“我胡闹？哎，你们说说，究竟是谁在胡闹？” 他拿起自己的空碗，“你看看，我们都喝完了。”重点在喝完了三个字，赵珏一听就明白了。 “哎，你说说，你把碗举那么高，欺负别人都没你高是不是？”江文博真觉得这兄弟没得做了，太不够意思了。 赵珏把碗放下来，温声道：“你不抢我就不举那么高了。” “那你还不喝？赶紧的。” “我喝，我喝。”拿起碗往嘴里一灌，赵珏也没管这酒究竟是什么滋味了，直接就这么往嘴里倒，喉咙不断吞咽。喝完之后把空碗示意了一下，就放下来了。 “这才对嘛！”江文博这才饶过了他。 赵珏有些无奈，要是今晚这么喝下去，他怕是撑不了多久。 看向其他三人，他为难道：“要不，咱们换酒杯喝。我酒量不行，这样喝很快就醉了，到时候怕你们会不尽兴。” 江文博思考了一下，觉得让他喝海碗确实是难为了他，便看着其他二人道：“换酒杯吧，他喝不了这么多的。除非你们想让他倒下，咱们再自己喝。” 张瑞杰和章学文对视了一眼，道：“换。” 第171章 朋友 等他们招来小二换了酒杯，四人就开始喝酒吃菜起来。 赵珏正在埋头吃着鱼。他很喜欢吃红烧鱼这道菜，除了还要他动手挑刺之外，这道鱼在他心中简直就是完美。 张瑞杰又喝了一杯酒，看着赵珏这埋头吃鱼的模样，顿时有点忍俊不禁。 把酒杯放下，他看着赵珏道：“和谦，我之前听江兄如此称呼你，和谦可是你的字？” 赵珏正在吃鱼，闻言头都没抬，直接点了点头。 张瑞杰也明白他的意思了，直接道：“那我们以后就直接以字相称好了。之前就想这么做来着，可惜你那个时候还没有字，所以我也没多说。” 见他没怎么理会自己，张瑞杰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他说话，便用筷子在桌上敲了几下，道：“哎哎哎，听好了，我，张瑞杰，字慎行。记住了，以后你们都叫我慎行，或者称呼一声慎行兄也行。在场应该就属我年长，对不对？” 应该是的吧？其他人都点头表示赞同。 赵珏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比什么不好比年纪，就算真有人比你年长也不想跟你争这个好吗？ “我，章学文，字言渊。以后见面了，称呼一声言渊即可。”章学文也接着道。 还没等赵珏开口说话，旁边的江文博就咋呼着开口了：“我我我，还有我。”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他冷静了片刻，才直起身，从容道：“我，江文博，字鹤鸣，以后称呼我鹤鸣就好。” 一边说着江文博一边还在庆幸，幸亏他之前让他爷爷赶紧给他取了字，要不然现在这场面就有点尴尬了。如果一行四人就他没有字，那他多没面子。 轮到赵珏的时候就简单多了，因为其他人也都知道了，所以他也不多说什么，直接道：“赵珏，字和谦。” 等到四人都介绍完了，张瑞杰再一次拿起酒杯，道：“来，大家一起来干一杯。喝了这一杯，我们四人就算朋友了，是不是？” 张瑞杰此言一出，其他三人都朝他看去。他也不怂，直接问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章学文道：“没有，你说的很对，大家都是朋友。只是我还以为我们早就已经是朋友了才对。” 说着，他看向赵珏，道：“你，我，还有和谦三人，每天在翰林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么长时间的友好相处，早就是朋友了才是。和谦，你说对不对？” 看着对面两个人瞧过来的灼热目光，赵珏想说，今日之前咱们三人好像也不是什么很熟的关系，更别提现在在场的还有一位江文博呢。只是他知道他不能这么说。 朋友么？一直以来，他认同的朋友寥寥无几。今日之前，他们二位顶天了算是他的同僚而已。今日之后，要做朋友也不是不可以。 这般想着，他便笑着点头道：“嗯。你们说的对，大家都是朋友。还有鹤鸣，他也是我的朋友。” 江文博也不扭捏，大声道：“对，我们都是朋友。来，干了这杯酒。” 张瑞杰看着江文博这豪爽的做派，非常欣赏，道：“好，那我们就干了这杯酒，大家都认了这个朋友，干。” 章学文也不落后，举起酒杯：“干。” 赵珏在一旁虽没什么言语，但他唇角的笑意将他的好心情暴露无遗。 四人举杯同饮，喝的好不痛快。 酒酣饭饱间，四人都很满足。 江文博吃得正尽兴，突然间想起来了在楼下见过的安平郡主。他饭也不吃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对着赵珏问道：“哎，和谦，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对于圣上这次的赐婚，你就这么妥协了？” “什么怎么想的？我还能怎么想？”赵珏有点无奈，怎么又提到这个话题了，他根本就不想提好嘛。 “我之前就有跟你说过的吧，让你好生筹谋自己的婚事。几个月前我看你好像心有成算，就没多说什么了。结果你还是被算计了，而且防不胜防。啧啧。” 说起这个，江文博也是一脸唏嘘。他本来还以为若是有人会想算计赵珏婚事，那必然会是那些朝中重臣。毕竟各大臣之间以自己的庶女或者其他旁亲家眷算计联姻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以赵珏目前的身份而言，他一个从六品的官员的确不值一提。但是若加上他是本朝唯一一位六元及第，那份量就完全不一样了。更别提他本人无比优秀，若无意外，赵珏此人的前途定是一片光明的。 虽说让他娶世家嫡女可能有点难，但是娶个受宠庶女或者重臣旁亲还是有可能的。所以，他之前才会让赵珏小心这些算计，若是他自己心里对婚事有想法，就该早点做好准备，省的遭旁人惦记了。 只是令他们都没想到的是，这次惦记他婚事的不是旁人，而是当今天子，这样就免不了让事情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天子之命不可违，难道他就只能认命了？ 想到这里，江文博就为赵珏感到一阵心疼。 赵珏难道就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婚事问题吗？他想过的。只是他想的是他的婚事只能由自己做主，只要不是圣上逼迫，他都有办法拒绝。当初想得挺美的，可是现实就是那么残酷，恰恰这回他面对的就是圣上威逼。当时站在殿上他就有一种感觉，若是他向圣上表示拒绝，他可能就不能囫囵的出去了。 圣上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君王，他当时明显感觉到了隐藏在对方话语里的不耐烦以及杀机。虽然不至于因为他拒婚而杀了他，但是不耐烦到想杀人也是真的。也许身在高位的人都受不了旁人的忤逆吧，更别提来自于一位小小下臣的忤逆了。简而言之就是，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还敢忤逆朕。 抱着这样的想法，赵珏想到，他若是拒婚，怕是不死也会脱层皮。也就是那时，他脑海中各种纷乱的思绪逐渐安静下来，他选择了妥协。没办法，他人微言轻，只能照着圣上的意思做。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就成为了一名“罪臣”。这样不仅是给他自己蒙羞，也是给家人蒙羞。 第172章 身世 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为了自己还未发展起来的仕途，他认命了。既然这就是他的命，他也只能坦然接受。也许他命里就有那么一劫呢！要不然朝中大臣子弟那么多，京城未婚官员也有那么多，圣上偏偏就选中了他！ “这件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赐婚的是圣上，而且又是圣旨赐婚，没得反悔了。”赵珏一字一句地说着，话语里难免夹杂着落寞。 看了一眼江文博，他接着道：“所以说，好兄弟，我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得乖乖认命。” 江文博见兄弟这么的伤心，也很是心疼：“主要是这回的事情来得也太猝不及防了点。就算是你有什么谋划，也来不及施展了。” “你看看我，我之前早就说过，家里已经在给我准备婚事了吧。可是你看，就在这人选上她们都耗了好几个月了，至今都还没什么定论呢。如今倒好，你竟还走在我前头了。” “圣上这一记，打得真是又狠又准，时机选的也是刚刚好。你这事业才刚起步，只要不是当初在老家就已经定亲了，那你这郡马爷还真是不想当也得当了。” 张瑞杰看看赵珏，又看看江文博，一时之间也不好说什么了。这两位也还真不把他们俩当外人，这些议论当今圣上的话是他们能够听的吗？ 章学文在一旁也很无措，跟张瑞杰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明白对方眼里的意思。 “哎，你说，圣上这突如其来的赐婚有何深意啊？”江文博对着赵珏问道。 又转向其他二人，道：“你们知不知道？” 赵珏摇了摇头：“我不清楚，若是早知道圣上在给安平郡主找夫婿，我说什么都会给自己找个由头挡掉。” 章学文也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张瑞杰倒是知道的比他们多一点。瞥了赵珏一眼，他对着众人缓缓道：“其实，圣上给安平郡主找夫婿这事，应该是从三年前就已经开始了。虽然没有正式把这事从明面上来讲，但是朝中大臣们的心里都是有数的。这次，你也是受了无妄之灾了。” “怎么说？这位安平郡主难道还牵扯到什么朝政大事不成？”赵珏疑惑道。一个小小女子，难道她有什么不同？ 张瑞杰环视了在场众人一眼，见他们都面露疑惑，他便知道他们应该对此事都知之甚少了。于是，他准备将事情从头到尾给他们讲一遍。 “这件事情牵扯到了安平郡主的身世。安平郡主姓林，名子衿。她的父亲是本朝第一位异姓王战王爷林青，母亲则是文阁老小女儿文蔷。十七年前，战王在与蛮子的大战中不幸战死，当时战王妃已经怀了八个月的身孕了。听到战王战死的消息，战王妃悲痛不已，早产生下一个女婴就血崩而亡。” 说到这里，大家都清楚，这个女婴就是安平郡主了。 “当时，虽然战王已经战死，但是他守住了边关，守住了城池。之后，蛮子也跟朝廷讲和，率领他们的大军退出了我朝边关境内。三个月后，战王的副将率领着战王手下大军将战王遗体一路送至京城。” “圣上感念战王为朝廷立下的汗马功劳，亲迎战王遗体入京。并于当日，赐封战王独女为安平郡主，将之带入皇宫由皇后亲自抚养。” “安平郡主自幼在皇宫由皇后抚养长大，受尽帝后宠爱，可以说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了。她本人也越长越美丽，打她主意的人不知凡几。” “一直到她十四岁生日之后，由安平郡主亲自开口，她离开了皇宫，回了现在所居住的林府。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圣上开始筹谋她的婚事了。” 张瑞杰说到这里，看了眼赵珏，接着道：“三年，整整筹谋了三年，最后，圣上选了你。” “这三年，看似毫无动静，其实也是权力之间的互相制衡。如今，安平郡主已经十七了，不仅她等不及了，圣上也等不及了。安平郡主背后代表的是武将一派的势力。不要小看这一介孤女，只要她开口，朝堂上半数武将都会给她面子。” “而如今，朝堂之上文臣武将之间的矛盾加剧。朝堂外，文武之间的纷争也不断。圣上在决定这个人选的时候也是要经过多番思量的，选你绝对是圣上在经过多方考量之后慎重做出的决定。” 看着赵珏，张瑞杰笑了，“所以，不要怀疑，你就是那个最优的选择。圣上既然做出了选择，那就不会轻易再改变了。你当时的决定是对的，若不是你妥协了，你很难走出那座大殿。” 赵珏也不意外，若不是关乎利益，圣上何必选他？更何况还是那样一副不容拒绝的语气。不过…… “最近朝堂之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圣上发怒了？所以他才会仓促做下这个决定，让我来娶安平郡主。要不然，三年都没有决定好的事情，他又何必急于一时。”赵珏看向张瑞杰，一脸认真地问道。 “嗯。这中间又涉及到了文武党争之事，圣上也是怒极了。正好，安平郡主这婚事，不能选武将，也不好选重臣之子。小官里面，还是我们这些翰林小官最好控制。而你又是其中翘楚，恰好没有亲事在身，不选你选谁呢？” “原来如此。”赵珏也算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了。他也不想那么多了，反正事情已成定局，他还是准备准备成亲事宜吧。 他已经写信回家了，到时候家里人过来了，他就可以开始准备成亲了。或者，他还需要去问问那位安平郡主的想法。 “好了，好了，不提这个了。没什么好说的了，就等着我成婚之日，你们过来喝喜酒吧。” “你倒是看得开。”江文博阴阳怪气道。 “那当然，到时候赏脸来喝喜酒？” “那必须的啊！你成婚，我们怎能不来？只是说真的，就你这酒量，到时候怎么应付的了满堂宾客？” 第173章 来迟 “得了吧，你们难道还不能给我放点水，非要这么较真？”赵珏反问道。 张瑞杰邪魅一笑，道：“那可不能轻易放过你，嘿嘿。” 章学文也附和道：“对，咱们得使劲灌，若能看到和谦你醉酒的样子……”仅仅是想想，章学文都觉得乐不可支。 一旁的江文博倒是讲义气，对着二人指责道：“喂，你们之前还说什么是朋友呢，怎么现在这么不讲义气了？和谦你别怕，我帮你，到时候我来替你挡。” 赵珏看着他笑了笑，“行，那兄弟先在此谢过啦。来，兄弟我敬你一杯。” 江文博也拿起酒杯，与赵珏碰了一下，道：“干。” 他们俩这一举动惹得张瑞杰和章学文二人在一旁忍俊不禁。 “哎，我说你们怎么就两个人喝了呢？来，大家一起，一起干了这杯。干。” “干。” 一时间，几人又开始了另一轮的劝酒。 等到他们这次聚会结束，已经到了亥时。他们在酒楼足足宴饮了两个时辰，四个人都有点神志不清了。 尤其是赵珏，他在四人中的酒性最差，所以醉的更深。若不是酒楼小厮在一旁搀扶着，单靠另外几个醉鬼，他怕是连酒楼的门都出不来。 其他三人虽然没有小厮搀扶，但是走路也都是歪歪斜斜的。酒楼掌柜怕客人在楼内出什么事，哪怕只是摔倒，他们都是经受不起的。所以掌柜有让小厮在一旁盯着，他自己也一直候在旁边。 一直到四家的小厮来接人了，酒楼掌柜把人都送到了他们各自的马车中，他才彻底放下了心。 赵珏回到家中时，早就睡着了。还是余宏把他扶进的卧房。 余宏看着眼前的大人，心里有点为难。他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叫醒大人。按理说，大人现在睡着了，他不应该打扰他的。只是他现在满身酒气，还未洗浴便躺在了床上。且不说他明日醒来自己受不受得了，就说他明日早起还得上值，难道就这么带着满身污秽去吗？ 他缓缓把手举起，想去把大人给摇醒，但又怕遭到大人斥责，半天不敢动。大人现在已经睡熟了，他实在是不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在原地踌躇良久，余宏还是决定算了，明日早点过来把大人叫醒就好了。早点起身洗浴也是一样的。这般想着，余宏便转身出了房门。 翌日赵珏醒来的时候，头疼到炸裂。平日里他喝了酒都要喝一碗醒酒汤的，昨夜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今早自然要受罪了。 揉了揉额角，赵珏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余宏恭敬答道：“还是寅时。” 看了一眼还在难受着的大人，余宏把桌上的醒酒汤端起。 “大人，先把醒酒汤喝了吧，喝了就不会难受了。” 赵珏抬起头来，正看到眼前碗里的醒酒汤正冒着热气。想来这是余宏一早就给他备好的，他伸出右手接过汤碗，将碗里的醒酒汤一饮而尽。 喝完把空碗递给余宏，赵珏对着余宏道：“你有心了。” 看着自己这一身，又想到了什么，便问道：“可有备水？” 余宏一看自家大人这模样，便知他心思。 “早已备好，大人即刻就可沐浴。” “嗯。” 赵珏起身，一通沐浴更衣下来，花了他不少工夫。等到他从浴房出来后，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起来。这时，他也有空问起昨夜之事。 一边喝着粥，赵珏一边问着问题。 “昨夜我们是何时散去的？” 赵珏仔细想了想，他昨夜应当是醉的深了，所以他现在已经完全记不起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对于他们何时散场的，他也完全没有印象了。目前他也只能问余宏了。 “已经到亥时了。” “亥时？这顿饭吃得够久的。”赵珏摇了摇头，把碗里的粥几口喝完。 放下手里的碗，他擦了擦嘴角，对着余宏道：“走吧，去上值。” “对了，昨晚回来时，他们应该都醉了吧？” “嗯。几位大人都醉得不轻。”但有句话余宏没好意思说，就他家大人醉得完全人事不省，全靠人搀着。要不是大人醉酒后安分乖巧，昨晚怕是免不了要丢人了。 这时，赵珏也问起了这事。 “昨晚没有丢人吧？” “没有，我接到大人时，大人已经睡着了。其他几位大人也没有。” “嗯。” 来到翰林院，张瑞杰已经到了。赵珏在院里看了一圈，发现章学文今日竟然还没到。往日这位可是比赵珏来得要早的多，今日竟破天荒地比他迟，只能说昨日那顿酒的威力太大了。 “慎行兄，早啊！” 张瑞杰抬头看到赵珏，连忙回了一声：“早。” “怎么言渊兄还没到？这可不符合他往日的作风啊，哈哈。”赵珏毫不掩饰他的幸灾乐祸。 张瑞杰看了一眼章学文的桌子，唇角微勾。 “是啊，难得他迟这么一次。” 赵珏笑道：“是啊，若不是昨日那顿酒，我们三人中，我怕是永远都只能最后一个到了，哈哈哈……”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章学文在门外就听到了赵珏的笑声，感觉很是惊奇。 “和谦，认识这么久，可从未见你这么开心过。来，跟我说说，发生什么开心的事了？” 见他终于到了，赵珏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呀。慎行兄，你说是吧？” “对。” “好啊，你们俩，有好事竟然不跟我说。”章学文走到张瑞杰桌前，一副要算账的样子让张瑞杰停下了手头的事情，目无表情的看着他。 “怎么了？”张瑞杰问道。 章学文看他这么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顿时有点气结，没好气道：“你说怎么啦？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呢？” “不会是在说我吧？”章学文猜测道。越想越有理，要不然怎么会他一来就不说了。 “快说，是不是在说我坏话呢？” 见他都猜到了，张瑞杰也不瞒着了，便把他们说的话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第174章 备聘礼 章学文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件事情，真是没意思。 他看了两人一眼，瘪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值得你们如此开心，原来就是因为这个。” “我今日的确比以往迟到了那么一小会儿，可那又有什么好笑的。话说，和谦，你昨夜喝醉那样儿可令人太记忆犹新了，你有这个时间笑话我，还是提高一下自己的酒量吧。” 赵珏闻言，嘴角的笑意顿了一下。他喝醉不是挺安分的吗？每次他喝醉了，他都会去问余宏，然后余宏都说无事发生。难道余宏在骗他？不会，赵珏摇了摇头。无论如何余宏都不会骗他的。只是，言渊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珏看着章学文，一本正经道：“我喝醉从不闹事。”所以，你可别想污蔑我。 章学文仿佛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冷哼了一声，道：“是，你是不闹事，只不过是早早就趴下了而已。你不知道吧，你喝趴下了之后，我们三个还大战了三百回合呢。就你扫兴，早早就不行了。”说着，不屑地扫了他一眼。哼。 赵珏想了想，他们昨夜亥时才散场，那他所说还真有可能为真。毕竟以他的酒量还真是撑不了那么久。 不过他要那么好的酒量干什么，一辈子要喝酒的场合就那么多，只要他能喝就行了，不至于为此拼了命。 “我这酒量也就这样了，要想再好是没用的。”赵珏觉得学喝酒还真没那个必要。 “所以才说你不行啊。哈哈哈……”让你笑我，这回轮到我来嘲笑你了吧，哈哈哈。 赵珏看了一眼正在哈哈大笑的某人，有点无语。不再搭理他了，他低下头处理起手下的事来。他手里的事情得在这两天尽快办好，他得抓紧了。 接下来这几天，赵珏在翰林院里都是忙的一些琐碎的事情。尽管事情繁琐，但是事务并不多。他也就这么悠哉悠哉地过着。这三年，只是学习的三年，涨资历的三年，所以赵珏并不着急。 不过，自从赐婚以来，圣上想起他的时候渐渐多了起来，慢慢地会钦点他入殿侍讲了。每次圣上要点人侍讲的时候，想到的总是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圣上对插手他婚姻的补偿。不过，赵珏可不敢真这么认为，毕竟圣上要做成的事情，还能有什么补偿不成。 与安平郡主的婚事，赵珏已经学会平静的接受了。除了当日天香楼初见，之后那段日子，赵珏再也没有遇到过那位安平郡主了。至于安平郡主其人，一旦接受了这门婚事，赵珏对她也没有什么可抵触的了。 赵珏从接下圣旨那刻起，他就已经把一切都打算好了。等他家里人收到了他的信，赶来了京城之后，他就会正式开始着手准备婚礼事宜了。 至于聘礼，他已经陆陆续续在准备了。他也想过，娶一个郡主需要多少聘礼？他的银钱又够不够置办聘礼？可最后也只得到了一个结果，那就是在自己可行的范围内给她最好的。 聘礼要有多丰厚，那是绝对没有的。但是该有的都要有，这一点他还是明白的。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尽他所能把他能做到的最好的都给她。 他心里清楚，比身家，他是绝对比不过身为郡主的未来夫人的。且不说安平郡主身为战王的女儿，身家已然不菲，就说她在皇宫待了这么多年，光是收到的赏赐就不知凡几。他的这位未来夫人比起他那是富得多得多得多。 所以，若要说什么嫁给他过好日子，那绝对是京城的一大笑话了。光是郡主平常的吃穿用度一应开支，他都可能负担不起。要不之前赵珏怎么会说，娶了这么一位妻子，未来的他很有可能会是吃软饭的呢。 不过，虽然没有她富有，赵珏也不准备吃软饭。虽然不知道这位郡主平日里的花销开支有多大，但是该他满足的他还是会满足的。若是他承担不起……那再想办法。那碗软饭能不吃就不吃。 要不怎么说，婚姻之事，最好还是讲究门当户对呢。门不当，户不对，还真有可能造成一系列的麻烦。贵女低嫁，就跟精准扶贫一样，若是丈夫是个小心眼儿或者心狠手辣的人，那等待着女子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她有钱，不让她花吧，空有宝山不能享，她自己也难受。让她花吧，男人的面子又不好看。若真是个爱面子的男人，夫妻俩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幸好赵珏在这一方面倒是能屈能伸。若是真要他吃软饭，他也吃得起，吃得下。会觉得不好意思吗？可能刚开始会有那么一丝丝羞耻。但是，习惯了就好。 因为父母亲人还没有过来，所以赵珏虽然把聘礼都准备得七七八八了，他还是没有主动去林府拜访过一趟。 说起来，他和安平郡主还真就只见过那么一次。他至今都还不知道郡主认不认识他，毕竟当日，他并没有主动介绍自己。 想着成婚还早，所以赵珏也不急着与郡主见面。虽然说在成婚前，两人若是一点都不了解，婚后生活可能会不和谐，但是他也没办法了。如果他们能在成婚前见上一面，互相了解一番是最好的。若不能，那就算了，不强求。 这一天，赵珏下值后回家，却被一辆马车拦下来了。 “大人，前面有人拦了路。” “哦？”赵珏打开车帘，下了马车，只见一辆马车刚好拦在了他要走的道路前。他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实。其他人不拦只拦他，这路拦的挺有意思的。 “敢问前面拦路者何人？拦住我又有何事？” 想了想，赵珏还是觉得用直接询问的方式比较妥当，所以他也就开口了。 马车里的人没露面，不知道是不是在考验赵珏的忍耐力，对方也没有说话。 赵珏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对方不回答，他也就失了耐心。本来就不是认识的人，他没必要这么忍让。 第175章 嚣张 “可不可以……”赵珏话还没说完，对面的马车车帘掀起，正好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庞。 王子平？怎么会是他？还有，既然是他，那么另外那位爷是不是也在？ 赵珏的脑子顿时就有点懵了。他最近是怎么了，犯小人了吗？怎么什么事情，什么人都要找上他？ 赵珏内心颇不耐烦了，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不曾显露分毫。 “这位王公子，拦路何事啊？” 王子平往旁边看了一眼，然后对着赵珏道：“请赵大人入马车一叙。” 赵珏轻笑一声，也没给他面子，直接道：“我与王公子好像并无什么交情，谈何一叙？” “王公子还是尽快将马车靠边的好，这般堵着路，可实在是碍事儿。”说话间，赵珏身上的冷厉尽显，让人丝毫不怀疑眼前的人已经生气了。 “放肆，你……”怎能如此说话？还不等王子平说完后面那句话，他便噤声了。显然马车内不止他一人。 外面的赵珏也不管他如何生气，直接回了马车，对着外头的余宏吩咐道：“想办法掉头，换条道走。注意小心着点，不用着急。” “是。” 赵珏也知道他惹怒王子平了，至于他为何不说话了，可能是马车里的人阻止了他吧？不过，这又关他何事呢？既然不给他让路，那他就换条道走。他就不相信这人还能脸皮厚到一直堵着他。 今天他也是犯太岁了，出门净碰到些莫名其妙的人。若是往常，他可能还会花点心思与人周旋一二。但是不巧的是，这些人刚好碰到了他如今心情不爽的时候。呵呵，且等着吧，看他理不理人。 话说以他如今的官位，在这京城大官遍布的地界，随便来个官可能都能把他给碾死。所以对于他来说，行事还是得谨小慎微为好。不过，他现在也不想管那么多了。最近他心里烦躁得很，刚好又碰到这么个人，干什么不好，非要跟他对着干，真不是来触霉头的么？ 可还没等赵珏的马车掉完头，那边王子平已经下了马车了。 趁着余宏没注意，王子平打开了赵珏马车的车帘，把一张纸条给塞了进来。然后他人就被余宏给发现，强暴地推开了。 可恶，余宏眼睛通红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之前堵他们的马车就算了，现在还在他眼皮子底下往大人马车里塞东西？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若不是大人还没开口，他一定得将这个人打个半死，否则难消他心头之恨。在余宏看来，这人竟然敢当场作案，简直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滚。”余宏怒喝一声，不再理这个人。艰难地将马车掉完头，他对着马车里的赵珏问道：“大人，没事吧？” “没事，接着赶路吧。” 赵珏嘴里回着余宏的话，手里摩挲着刚刚被王子平扔进来的小纸条，心里却在思考着这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纸条上倒没有写什么要紧的事情，就三个大字，“天香楼”。天香楼，结合刚刚王子平说的叙旧一事，定是要约他在天香楼一叙了。想通了这件事，赵珏脑子里冒出一排排黑线。这些人究竟怎么了，一个两个的净找他麻烦，真是晦气。 把纸条肆意放在手心里揉搓，不一会儿，那张纸条便不成样子了。随意将它扔入了袖口，赵珏便不再说话了。他又不是什么软柿子，是个人都可以来捏一捏。虽然不知道他们要见他干什么，但不妨碍他此时心情不太好，并不想去赴约。 回家，必须赶紧回家，赵珏心里如是想。 那边，王子平骂骂咧咧地回了马车，看着眼前的主子，脸上依旧难掩愤懑道：“七爷，您是不知道，这位赵大人有多嚣张，他……” “你见到他了？”七爷抬头问道。 “没有。”王子平讪讪道，“我是被他家小厮直接推下来的。这主仆二人未免也太嚣张了，我看这就是赵大人指使的。” 七爷没管他，直接吩咐外面的车夫，道：“远远跟着赵大人的马车。” “是。” 听到七爷的吩咐，王子平眸光闪了闪，他有些不解：“七爷，这是为何？” 七爷闻言并未言语，好整以暇地拿起小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才看着王子平缓缓道：“怀之，你觉得赵大人会去赴约吗？” 听到七爷的问话，王子平的脑海里顿时闪现出了两个画面。 一个是那位赵大人冷冷的站在路中间的画面。虽然对方并没有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但就是他那副冷厉的表情，明晃晃的向自己表达了他的不喜之意。 再一个就是他的小厮怒斥着让他滚的画面。不说其他，就那一个“滚”字，就已经严明了他的立场。 王子平想，这主仆二人实在是太嚣张了，该好好惩治一番，要不然他们还真把自己当一根葱了。 且不说赵大人，他大小也是个官，不是他王子平能够招惹得起的。而他的主子七爷，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像是被赵大人惹恼了的模样。 即使是王子平，这时也不得不感叹一句这位赵大人真是厉害。主子对他的包容程度太高了，让王子平也不自禁地升起了一丝嫉妒之意。 不过，赵大人他惹不起，不代表他就能够容忍一个小厮对他的侮辱。那个“滚”字，已经触及了他的逆鳞。多少年了，自从他跟随七爷以来，还没有人敢对他说出这个字了。这个叫做“余宏”的小厮，真是好大胆，也不知道他的胆子是不是他家主子给的。哼。 收回思绪，王子平对着七爷道：“属下认为赵大人会去赴约。” “哦？怀之不妨仔细说说。呵呵，我的想法倒是跟怀之的刚好相反。”七爷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仿佛这位赵大人落他的面子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事。至少在王子平看来七爷对此是毫不在意的。 竟不会赴约么？王子平暗忖道。想着想着，他的眼神逐渐迷离了起来。突然，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眼神倏地从迷离转向了坚定。 第176章 焦躁 不可能，王子平始终觉得，无论这位赵大人内心是如何的恼怒，他还是会选择来赴约的。 “七爷，属下还是觉得赵大人会来赴约的。”王子平信誓旦旦道。还不等七爷开口相问，他接着将自己心里的想法一一道出。 “若是马车内只我一人，我相信，赵大人理都不会理我，直接打道回府。可是，以赵大人的聪慧，他怕是心知肚明，找他的另有其人。我不相信，赵大人会不清楚七爷您的身份高贵，他不敢不来。” 话音刚落，王子平一脸期待地瞧着自家主子，希望得到他的认可。 玩弄着手里的空茶杯，七爷听完王子平的分析，脸上笑意不减。突然，他把手伸出窗外，露出一条缝隙，刚好可以让他们看到外面的情况。 “是吗？可是你瞧瞧，马车现在到哪儿了？” 七爷看向窗外，一切的一切，都显示着那位赵大人对自己的不屑一顾。此刻他看着面前的王子平，话语里难免就露出了一丝讥讽。 “怀之，你还认为这位赵大人会去赴约吗？” 趴在窗口看了许久，王子平终于确认了这位赵大人正在赶回家的路上。想起他信誓旦旦的话语，王子平的脸不禁热了起来。 听到耳边传来的主子的问话，语调温和，不像是质问。王子平也听不出主子的意思，只是现下的他有点难堪。这位赵大人可真是好样的，王子平咬牙切齿的想着。 “是属下猜错了。这位赵大人果然……与众不同。”王子平说起最后四个字的时候，颇有一种讽刺的味道。 这话倒是得到了七爷的高度认可。 “可不是……与众不同么。”想起跟这位赵大人的相处，七爷的眼里闪现了一道不明意味的光。呵呵，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直到一路跟到了状元府门前，王子平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位赵大人还真是敢，他之前都太小看他了。本来以为今日的会面万无一失，他哪里会想到这位赵大人居然完全不给自家爷面子。 一想到这里，他就窝了一肚子气。也不知道是什么给了这位赵大人偌大的勇气，来自王爷的邀约是他想拒就能拒的吗？ “七爷，要不，咱们直接登门？”他就不相信了，王爷亲自登门，赵大人还敢将他们拒之门外吗？ 七爷闻言，直勾勾地盯着王子平也不说话，直将王子平盯得发毛了，他才开口道：“本王若是想要直接登门，之前干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去堵人，还把人直接给惹恼了。” “是，属下知错。”见主子生气了，王子平连忙低头认错。他也是脑子一热，竟然忘了这茬。 “那敢问主子，现在该如何行事？”人都已经回家了，他们的目的也达不到了，难道还要待在他家门口守株待兔不成？ 七爷思忖了一会儿，道：“回府吧。今晚是见不到人了，改日在说。” 过了一会儿，又对着王子平吩咐道：“找个机灵点的人盯着他的踪迹，随时禀告。” “是。” 赵珏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之前被拦路的事情他回府后就将之置之脑后了，所以，他也忘记了他拒了一个人的邀约。自然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因此得罪了一个人。 回府后，赵珏就回了书房练字。他最近心不平，如果不是因为今天突如其来的发脾气，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心境已然发生了变化。他变焦躁了，如今是一点点火星子都能够引燃他内心的火焰，使之剧烈燃烧。 他能不知道马车里的那位爷不好惹吗？他能不知道不去赴约可能会惹恼那位爷吗？他都知道。只是他心里焦躁的很，想生气，想发怒。他害怕自己去了之后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做出什么难以挽回之事，到时才是个悲剧。 手里一笔一划地写着“静”字，写完一张又一张，直至心性平和点了，赵珏才停下了笔。 收好笔墨，赵珏出了书房。 想起自己寄回家的信件，赵珏算了算时间，此刻家里应该差不多收到信件了才对，也不知道家里人都是怎么想的。不过，无论他们如何想，皇命不可违，此次京城是来定了。 不过，兴许他爹娘还会高兴呢！不说其他，就说他娘那盼望着他娶妻的劲儿，如今圣上替她美梦成了真，她还不得乐翻天。之前他好说歹说才镇压了她，如今到头来还不是得娶妻，说不得还真是报应，属于他的报应。 不过，自从他回京以来，已经寄了两封信回去了，竟然一封回信都还没收到手，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想到这儿，赵珏的心里不禁在犯嘀咕，难道是家里人压根儿就没想过要给他写回信？不会吧。 唉，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两地相隔太远，就是想要迅速知道各自的情况都难。此刻，赵珏也只能期望着家里人能给点回音了。 当然，赵珏不知道，当他的信件寄回去后，在赵家人的心里惊起了多么大的浪花。 赵家村，赵西风家。 赵家三房人都坐在院子里纳着凉。没办法，大热天暑气热。他们家如今都请长工来帮忙种地了，自然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所以一家人就闲下来了，没事做就只有歇着了。 赵爷爷悠哉悠哉地坐在树下纳着凉，看着和和乐乐的一家人，心里美滋滋。不过，想起远在京城的长孙，老人的心里又难免多了几分挂念。 “唉。”赵爷爷长叹了口气，他想他孙子了。 “爹，您怎么了？”赵老大看着自家老爹唉声叹气的，有点不解。现在这日子过得还不好吗？他爹竟然还要叹气。照他说，他们现在这日子过得，简直跟掉进福窝窝里了似的，美得很。喊他出来他都不愿意呢！ 赵爷爷一看自家这傻儿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狠狠地横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哼。” 别过脸不看他，赵爷爷接着叹气道：“唉，我只是想平安了。我的孙子哟，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第177章 耽搁 老头这是想他大儿子了？这有什么可想的。赵老大摇头晃脑道：“爹，平安那人你还不知道吗？他打小就聪明，还能亏了他自己？” “您呐，还不如自己好好休息休息，想想一日三餐要吃什么，喝什么都要来得痛快。” 赵爷爷一听这话就生气，合着他自己的儿子自己不想着，别人还不能替他想？这不孝子。 “呵，好哇。我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我孙子孝顺我记着他怎么了，就说说上回平安给他妹妹送添妆，他都没忘记给我老头子带礼物，我就该偏疼他。” 这儿子，简直就不能要了，还不如直接打包踢走不送。看着都伤眼，赵爷爷偏过头不再看他这缺心眼的儿子。 赵老大也看出来了自己的不招待见，也就没吭声了，省的平白被挨骂。他爹可能有点小毛病，就跟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好一样，可能他爹也有。要不然他还真不好怎么解释他爹现在这阴阳怪气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赵爷爷又开口道：“你们仨打算什么时候去京城？” 目光直直地盯着三个儿子，赵爷爷真想直接把他们打包赶出门算了。 赵老大不敢直视他老爹的眼神，目光闪躲道：“都听爹的，听爹的。”语气里的讨好任谁都听得出来。 不过对于赵老大来说，去不去京城还真无甚区别。反正京城里头有他的亲儿子，他儿子不会不管他。 赵老二想了想，道：“之前本就打算玉姐儿的婚事办完之后就去的，现在做准备刚好合适。” 要说赵家三兄弟谁最想去京城，那非他赵老二莫属了。其他两兄弟都已经去过京城了，只有他，一辈子见过最大的天就是他们镇上的天了。好想去京城看看，可惜之前没人提这事，他也不敢提。现在由他爹提起了这事，那他也没什么可遮掩的。他就是想去。 赵老三倒是很好说话的开口道：“我没意见，都听大哥和二哥的。” 赵老三也知道，在这家里，什么都要看他老爹的脸色。现在这情况，根本就没他说话的份儿。 “那赶紧收拾收拾，准备过几天就启程了。”赵爷爷眉头紧蹙。之前因为考虑到从村里送信到京城也要花很多时间，想着他们本来就要去京城的，所以他们干脆没有写回信，打算直接往京城去。 可是现在眼看着时间已经过去半月，他觉得自家孙子可能会等急了。他们这也没有回信的，孙子不知情况，怕是会心焦。所以此刻的赵爷爷巴不得立刻将这三个儿子送出门去。 “哎，儿子这就去，这就去。” 亲眼看着三个儿子回房收拾东西，儿媳也都去帮忙了，赵爷爷的心神才松了点。 不是他老爷子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实在是比起心疼这些傻儿子，他更心疼他宝贝大孙子。上次孙子来信说他已经买好了庄子，只是需要人过去帮忙，他就恨不得直接把人给打包过去了。 只是因为玉姐儿的婚事在即，怎么都要先把婚事办好才行。之后又耽搁了这么些日子，眼看着这几个儿子都没有动弹的想法，他不得不自己提出来了。 依他看来，这几个儿子无非就是懒出病来了。老二他看得出来，他是想去的。老三是听哥哥的。至于老大，哼，纯粹就是懒得。当他老头子看不出来，他根本就不怎么想去了。与其去京城奋斗，他怕是更想留在这村里生虫吧，还是生一堆懒虫。 可是他老头子又怎会让他如愿呢？想不去了，下辈子吧。不过，他还是得跟老三说说，让他记得给平安提个醒。老大若是到了京城还是这个懒样儿，怕是帮不了什么忙，还会净拖后腿，那可不是他想看到的。老大也要好好敲打敲打，不然还真怕他给平安捅娄子了。 想到这儿，老爷子眼神一厉。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了，哪个要是敢给家里拖后腿，哪个就是他老头子的敌人，看他不打断他的腿。 一旁绣着帕子的赵奶奶看着自家老头子这个样子，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没办法，自从她大孙子当上官以来，这老头子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天天操心这操心那的，感觉这么多人都不够他操心的。也不知道他想那么多干什么，像她一样，天天绣绣花不好吗？操心那么多，老得恁快。 还没等赵家三兄弟准备好上京，一封来自京城的信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赵爷爷手里拿着刚收到的信，眉眼沉沉。手骨不断地在桌子上敲打，这也是他老人家平常认真思考问题时的老习惯了。 屋里一片沉默。主要是他们都被刚刚听到的消息震惊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突然，杨氏打破了这片寂静。 “我家平安要娶妻了？”声音尖利，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有点担心自己是在做梦，杨氏还一边掐着旁边丈夫的胳膊，一边问道：“你说，我家平安是不是要娶妻了？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赵老大此时也张大了嘴巴，他还没消化好儿子信里所说的圣旨赐婚一事，就快被自家婆娘给掐死了。 “是，是，是。你赶紧给我松手，松手，松手。”费力将杨氏的手给挣脱开，赵老大另找了个地方站着。这婆娘，疯了吧？瞧给他掐的，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的。 不过，儿子被圣上赐婚了？要娶妻了？那真是太好了。嘿嘿，赵老大咧嘴笑了起来。那臭小子，之前还不想娶妻，老是敷衍他们当爹娘的。看吧，圣旨赐婚，这下逃不了了吧！哈哈，圣上英明。 赵家其他人都挺高兴的。毕竟圣旨赐婚，代表着圣上的器重啊！仔细想想，别人想要赐婚，圣上还不给呢！要不怎么说还是他们家平安有出息呢，连娶个妻都是圣上赐婚。信里还说了，赐婚对象是个郡主。他们虽然不知道郡主是多大的官，反正不是他们惹得起的就是了。 第178章 不解 赵家的媳妇们倒是没有那么开心了。除了杨氏和赵奶奶，其他两位媳妇在短暂的开心过后，就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了。 也不知道这位郡主好不好相处？赵二媳妇和赵三媳妇眼神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心里的担忧。他们家还没分家，到时候若是都搬去了京城，她们作为女眷，免不了要跟这位郡主打照面，她们害怕啊。 这娶郡主还不如在这镇上好好挑个举人闺女娶进门呢，最起码好拿捏。看着还在一脸兴奋的杨氏，赵二媳妇同情了她一瞬。 可怜，实在是可怜，她怕是还不知道自己未来要过什么日子吧。就连他们这村里媳妇都知道要跟婆婆抢掌家权，那京城里面的郡主在这一方面就更加厉害了吧。而且就怕杨氏不敢跟她抢呢。唉，造孽啊。 赵二媳妇和赵三媳妇对视了一眼，对彼此心里的想法心照不宣。之前两个人还对这件事兴致勃勃的，也不过这么一会儿，脸上便恢复了淡然。对于这么没好处的事，她们实在高兴不起来。 几个孩子自是为自家哥哥开心的。芳姐儿和芸姐儿都很高兴，她们马上就要有大嫂了。明轩虽然不知道大人们在说什么，但不妨碍他跟着开心。 要说这屋里头谁的脸色最不好，当属赵老爷子了。他实在搞不懂，孙子这，怎么就要成婚了呢？他孙子对于成婚的态度他可太知道了，之前那么一屋子人逼他，都没见他点一下头。现在被圣上一摁头他就同意了？怎么可能？ 还有这信上寥寥几字，除了写圣上赐婚郡主与他，其他都没了？除了提及对象时说了郡主二字，他就没再提过其他了，可见他对这门婚事的态度了。这封信写得平平淡淡，但赵老爷子硬是从里面看出了他孙子的心酸。 赵老爷子还在心疼着他家孙子，可是总有些看不懂脸色的来触霉头。 “爹，平安说让我们进京去给他操持婚事，我们什么时候去啊？”杨氏一想到大儿子要娶郡主为妻了，她就兴奋得不行。她儿子就是厉害，郡主都被他娶到了，嘿嘿。 幸亏她之前没给他订亲，要不然这么好的婚事就轮不到儿子头上了。那些村里的，还有镇上的歪瓜裂枣怎么配得上她儿子，还是郡主好。杨氏已经等不及了，她要去京城，给儿子操持婚事这事怎么能少的了她？ 赵老爷子瞥了杨氏一眼，被她脸上的笑意刺痛了眼。他眉眼沉沉，看着杨氏平静地问道：“你很高兴？” 杨氏没察觉公爹的异样。在她看来，她儿子娶妻，而且还是娶郡主为妻，这是天大的好事，家里应该没人会不高兴的。所以她不仅笑了，还很大声地说道：“高兴，当然高兴了。呵呵，难道爹您不高兴吗？” 说罢，还加了句：“平安要娶妻了，该高兴的。” 杨氏几句话便让赵老爷子本来就不太高兴的心情瞬间跌入了谷底。 这回，哪怕是迟钝如赵老大都察觉到了他爹的不高兴，偏偏他家婆娘一点都不自觉，还一个劲儿的在那儿火上浇油。 “最好是能赶紧成婚，到时候再……再生个大胖孙子。呵呵。”说完，便转头打掉赵老大拉扯她的手，“你拉我干什么？真是的，衣服都拉皱了。” 杨氏满脸的不高兴，这臭男人，真没一点眼力劲儿。她这可是新做的衣服，没穿过几次，要扯坏了看她怎么收拾他。 拉平衣服上的褶皱，杨氏才有空对着赵老爷子问道：“爹，您说，咱们什么时候去啊？” 赵老爷子已经麻了，不想再跟这个缺心眼儿的儿媳妇说话了。她难道看不出来自己正在不高兴吗？瞧她聪明的，还以为这个家就她聪明呢！ 旁边的赵奶奶看着自家老伴不太高兴的样子，虽然不解，但是还是体谅了老头子的不易。 “老大，快把你媳妇拉走。这么多人在这儿，就她话多。”赵奶奶对着赵老大夫妻喝道。 见他老娘都发话了，赵老大也怕彻底惹恼了这老两口，连忙拉住了还想说什么的杨氏。 “媳妇儿，别闹了。”赵老大把杨氏拉到了一旁角落里，狠狠瞪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自家爹娘方向。 这是怎么了？赵老大有些纳闷。他儿子要成婚了，这不是大喜事吗？怎么他爹反应这么奇怪呢？ 一旁的杨氏也后知后觉地瞧出了公爹的不高兴。她顿时惊呆了，公爹这是在闹什么？她儿子要成婚了，他竟然不高兴？他不正常吧？对，他绝对不正常。 正当她想过去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旁边的赵老大用双手牢牢地摁住了。 嗯？感觉到身上的禁锢，杨氏抬头死死地瞪着赵老大。挣扎了几下，挣扎不动。 狠狠瞪了赵老大一眼，还不给她放手？杨氏希望赵老大松手，无果，也只能歇了那口气，老老实实地站着不动了。给她等着，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赵奶奶见大儿媳妇终于安静了下来，便转向老头子，问道：“说说吧，你究竟怎么想的？” 赵老爷子深深吐了口浊气，对着赵奶奶说道：“我能想什么？我还能想什么？既然圣上已经赐婚了，咱们家难道还能不照办？” 看着眼前一大家子人，赵老爷子有些心累，道：“收拾收拾吧，大家一起去京城一趟。毕竟是长孙成婚，家里人能去的都去，到时候婚宴结束后，该回的再回来便是。” 一听到要去京城，所有人心里都活络了起来。赵家三兄弟倒没什么，反正他们本来就打算好了要去的，就是这封信不来他们也是要去京城的。三个儿媳妇都笑开了花，都为即将到来的京城之行高兴。尤其是赵二媳妇，她早就想跟着去京城了，即使不能长住在那儿，只是去长长眼也好啊。 赵家爷们儿的行李早就收拾得差不多了，几个儿媳妇立马回了房去收拾自己的行装。赵奶奶也回了房，她得收拾两个人的。一时间，堂屋里就只剩下几个大老爷们儿了。 第179章 态度 赵老大看着自家老爹黑沉沉的脸，不想上去触霉头，转身出了堂屋，回房去了。赵老二和赵老三见状，也跟着出去了。不一会儿，堂屋就剩下了赵老爷子一人。 赵老爷子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觉得没意思，抬脚往房里走去。 赵老大屋里，杨氏边哼着小调边收拾着行装，整个人高兴极了。刚进屋的赵老大看着妻子高兴的模样，也被感染了，唇角也上扬了起来。 不过想起还在堂屋的老爹，赵老大脸上的笑意一顿。虽然不知道他爹在闹什么别扭，但是赵老大清楚，要想家里相安无事，他们可不能做什么事情惹他爹生气了。 这般想着，他叫住了他媳妇儿。 “媳妇儿，咱们在屋里头高兴高兴就算了，在外面还是收敛点，啊？” 杨氏嘴一撇，显然很不乐意。 “凭什么？我儿子都要成亲了，我这当娘的高兴高兴怎么了？谁说儿子成亲我就不能高兴了？”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又加了句：“你爹吗？” “哼。”说起这个杨氏就想发火，“你说说你爹究竟是怎么想的？平安都要成亲娶郡主了，他还一脸的不乐意，他是不是老糊涂了？” “闭嘴。怎么说话呢？”赵老大怒喝道。虽然他也不清楚他爹为什么这个样子，但是那始终是他爹。她一个做儿媳妇儿的能这么说自家公爹吗？这婆娘今天也太不像话了。 “那是我爹，无论他怎么了也不是你能说的。” “好哇，你竟然敢骂我？”杨氏简直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爱她的丈夫吗？想着想着不禁悲从中来，“呜呜呜……你滚，你给我滚。”杨氏一边哭一边把东西往赵老大身上扔，恨不得他立刻从眼前消失。 见怎么都推不动，杨氏更伤心了，侧躺在床上哭泣起来。 “呜呜呜……” 一旁的赵老大看着正在哭泣中的妻子，很是头疼。 “好了好了，别哭了。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哭。” “呜……” “都是我的错，别哭了。” “呜……” 哄了几句，床上的女人根本不理睬他，只是哭。赵老大也不想再哄了，干脆都冷静冷静，直接占据床的另一边，躺了上去。 另一边，赵老二和赵老三房里就和谐了许多。 二房，赵二媳妇正在和赵老二比划着去京城要带的衣服。 “你看，这衣服怎么样？这可是今年年初的时候买的布新做的，我还没正经穿过两次呢！说起来要不是这次要去京城，我还不舍得拿出来呢！” 赵老二非常无语，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她半晌，最后才点了点头，敷衍道：“好看，非常好看。” 也不知道这婆娘哪里来的自信，明明是黑黄皮，竟然敢穿桃红色新衣，她这是要丢人丢到京城去啊！也不知道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多丑。丢人现眼啊，丢人现眼。 本来打算跟她说说，这样不好看。可是看她那副臭美的样子，想来她是听不进去了。算了，随她折腾，赵老二表示他不管了，反正丢的又不是他的脸。 “这件呢？还有这件？”随手又翻了几件给自家男人看，赵二媳妇表示这些衣服都非常好看，她都不知道要带哪几件了。 被赋予重任的赵老二在一旁敷衍的点着头，“好看，都好看。” 赵老二脸上笑嘻嘻，其实心里早就在吐槽了。衣服当然好看了，只是穿你身上就不是那个味儿了，我的傻媳妇儿诶。赵老二叹气，唉，他怎么就这么难？ 三房，赵三媳妇在收拾衣物，一旁的赵老三还在纠结他爹的态度。 “媳妇儿，你说爹是不想平安娶妻吗？要不然他怎么这么不高兴呢？” 赵老三很疑惑，他爹的态度很奇怪。明明就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他爹却一个人闹着脾气。 赵三媳妇闻言，手顿了顿，然后对着赵老三说道：“可能是因为郡主的身份太高了吧？咱们农家人可受不起这么一个金尊玉贵的孙媳妇。那可是郡主诶，啧啧。” “你想想，若是你侄子真娶了郡主，那咱们这一家子人有几个是能在郡主面前说的上话的？” 说完，她便继续收拾起来。 赵老三想了想媳妇说的话，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对啊！媳妇。这郡主嫁进了咱家门，那就是咱们家的人了。她怎么可能还在咱们家摆郡主的谱？要真是那样，平安也不能容她。” “呵。”赵三媳妇冷笑一声，“也就你想的那么简单。若是你侄子被郡主拿捏住了呢？那还不是什么都是郡主说了算。说白了，这还要看你侄子在家能不能够当家做主。” 赵老三点了点头，说的有点道理。 “唉，这么说来，这娶郡主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那当然，要是真娶了个搅家精回来，你看咱们这个家还会不会像现在这么和谐。现在这个家说白了，最有出息的就是你大侄子了，若是他娶了个厉害的媳妇，那这个家怕是差不多要散了。” “怎么会？”赵老三惊讶道。 “怎么不会？”赵三媳妇翻了个白眼，接着道：“你不明白，要是他媳妇厉害，还能容得下咱们这些乡下穷亲戚？怕是巴不得早早地就将咱们给打发了。” 赵老三脸色有点发白，“可咱们家还没分家呢？而且爹还在，爹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对，他爹还在。只要他爹还在这世上一天，他就不会让这个家散了。 “所以说爹才会生气啊。爹这是不想让平安娶郡主呢！”赵三媳妇信誓旦旦地说，仿佛她说的就是事实一般，不自觉令人信服。 不知道别人信不信，反正赵老三是信了。 “媳妇儿说的对。”赵老三道，“只是这也不是咱们能管的，咱俩还是老老实实的听安排吧。” “嗯。” 因为赵珏在信里说了要家里人带着他林师父和他大爷爷一起去京城参加他的婚宴，所以赵老爷子安排赵老大去林家通知了林平一声。而他自己则去了他大哥家里，跟他大哥提了这件事情。 第180章 钓鱼 “什么？珏哥儿要娶妻了？还是娶郡主？”赵大伯娘惊讶道。因为太吃惊了，声音足足提高了几个度，震的旁边赵大伯的耳朵一阵不适。 “你吼什么？显得你嗓门儿大吗？”赵大伯怒斥道，“真是丢人现眼。” 这头刚对着赵大伯娘一阵训斥，转头他便对着赵老爷子笑呵呵地道：“二叔，让您见笑了。呵呵。” 赵老爷子摆了摆手，道：“没事儿。珏哥儿的意思是想请大哥去京城参加他的婚宴，不知大哥的意思是？” 赵大老爷也没想到珏哥儿竟然会想邀请他参加他的婚宴。不过，他倒是可以去，只是…… 见他大哥面色有点为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处，赵老爷子忙道：“大哥您直说便是，咱们都是一家人也不用说两家话，都亲着呢。” 赵大老爷闻言点点头，是啊，都是亲人，有什么不好说的。 “我在想，到时候能不能让我家老大他们跟着一起去？多出点钱也行。他们也都没去过京城，一起去热闹热闹。” 别说赵老爷子还真没想到他大哥要说的竟然是这事儿。连一旁的赵大伯都惊住了，他爹这么想着他的吗？ 赵大伯娘在一旁乐的不行，公爹真是太够意思了，要去京城了还惦记着带上他们两口子。 “可以吗？”赵大老爷问道。 赵老爷子从怔愣中回过神，点了点头，直接道：“当然可以，先收拾好东西，咱们三日后一起出发。” “行。” 商量好了日子，一行人收拾好行装，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该委托别人办的事情都委托给了值得信任的人。之后，在赵家村人的目送下，一起踏上了去京城的路途。 状元府。 赵珏最近一直在等着家里的来信。可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一直没有收到任何来自村里的信件。赵珏有点心焦，也不知道是他家里人没给他写回信，还是信在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他心里更倾向于第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家里根本就没有写回信。这是非常有可能的，毕竟从他们村里到京城路远，送信不容易，他爷爷还真有可能直接就不写了。不过第二种可能也是有的，只是可能性不大。 赵珏这几天除了正常上下值就是在家歇着，没有出门乱逛了。 府里也没有什么事情要管，总得来说，他这段时间很清闲。 可能也正是因为他闲得发慌了，所以他想了一个点子，那就是钓鱼。 是的，赵珏在钓鱼。如果一个人在白天钓鱼，可能也没什么稀奇的。关键怪就怪在，他在这大晚上的选择钓鱼。 当他吩咐下去的时候，余宏以及其他的下人们都是用一种“大人您终于疯了吗”的眼神看着他，目光中饱含着怜悯。 当他正式开始钓鱼了的时候，所有下人们心中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家大人真是太可怜了。 赵珏可怜吗？他不可怜。他只是突然想钓鱼了而已。因为他的突发奇想，在他刚住进状元府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这湖里的观光鱼全部给换成了能吃的鱼。也许他早就料到了会出现今天这种状况，刚好他想，刚好湖里有。 夏日的晚上并不寂静，但是因为赵珏在钓鱼，整个状元府内都寂静无声。下人们都控制着自己说话的声音，连走路都小心翼翼，远离湖的这边。也不知道是晚上不好钓鱼，还是赵珏实力不济，反正他在岸边吹了个把时辰的风，愣是没有钓上一条鱼。 赵珏有点傻眼，这究竟是哪个步骤出了问题？他也不知道啊。又等了小半个时辰，赵珏还没说什么，旁边的余宏就忍不住了。 “大人，时候不早了，要不咱们歇了吧？明天再钓。”说完，顿了顿，又道：“明天下值回来就钓，可能白天更容易钓到鱼。” 赵珏想了想，也对，万一真是光线的原因呢，那他岂不是在这里抓瞎。 “那你帮我收好，明天接着钓。”将鱼竿和小鱼桶递给余宏，赵珏准备去睡觉了。 跟在后头的余宏松了口气。幸亏大人是听劝的，要不然这还真不好收场了。 余宏看着自家大人的背影，狠狠抓了把头发。大人真是越来越刁钻了，大晚上的钓鱼，亏他想得出来。今天是钓鱼，也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作为大人身边的一把手，余宏并不能阻止什么，现在也只能在心里无能咆哮，求求大人别钓了，头秃。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珏每天下值后都会来湖边钓鱼。而且无论他钓没钓上鱼来，最后他晚餐的餐桌上都会添上一条鱼。那是赵珏特意吩咐的，做的是他最喜欢吃的红烧鱼，用来做鱼的食材是从湖里现捞的。按赵珏的话来说，无论鱼儿们上不上钩，都改变不了被他吃拆入腹的下场。 看着在狭小的桶里游荡着的小鲤鱼，赵珏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呵，前几天还钓不上呢，可是你看，现在不是钓上了吗？哼哼，虽然看起来个头小了点，也不太好做成一道菜来吃。 眼看着时辰不早了，赵珏收了竿。看着桶里的小鲤鱼，赵珏想了想，还是把它给放回了湖里。看着远去的小鲤鱼，赵珏想，还是再养养，等养肥了再吃。 跟前几天的毫无收获不同，这几天他也能钓上鱼了。即使鱼儿的个头有点小，但并不妨碍他的好心情。 而与他的好心情相得益彰的是赵全来信了。信中说交代给他的事情他已经办好了，虽然中途有些许波折，但是他已然解决，现在正在回京城的路上。 赵珏看完了信，嘴角不断上扬，这大概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得到的最令他开心的消息了。嘿嘿，现在就等着赵全回来了。 想到这儿，赵珏就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意。他为此准备几个月了，也等了几个月，现在终于要回来了吗？ 把手里的信纸放下，赵珏看着余宏问道：“余宏，赵全快要回来了，之前我让你去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第181章 预谋 “回大人，已经在办了，大人可要去看看？” 赵珏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你接着跟进吧，我就先不去了。我想等休沐的时候再去，时间也更充裕些。记住了，那边你一定要给我跟紧着点，有什么问题也要记得及时跟我汇报。” “是。” 赵珏此刻心情很好，便想着出去逛逛。带着余宏，两人换了身便服就出了府。 上马车的时候，赵珏发现府里换了个车夫，有点讶异。不过他也没有声张，上了马车后，才对着余宏问道：“你可知何时府上换了个车夫？” 余宏刚上车的时候也发现了车夫被换这件事情。不过他这事他还真不清楚，管家没跟他说过。 “大人，这车夫应该是临时被换，管家还没来得及通知，所以我并不清楚其中原委。” 赵珏应了一声，表示他已经清楚了。早上他出门时还是原来那个车夫，下值后来接他的也还是那一个，怎么就进门那么一会儿功夫，府里突然换了个车夫？ 不过人倒是他府中的人。因为赵珏府中的下人大部分都是他自己选的，少数几个由管家从外选进来的他也都见过。这个车夫是他府上的人无疑，只是今天车夫临时换人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这些赵珏此刻就不得而知了。 在赵珏思索之际，余宏也想了很多。他越想越不妥，为了他们此行安全，他直接对着赵珏建议道：“大人，要不我出去赶车？” 赵珏摇了摇头，“不用，先看看吧。”人的确是他府上的人，还是再等等看。 马车一路平稳行驶，赵珏想，这人驾车技术还不错。就在赵珏的胡思乱想中，马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吁……”车夫将马车停下，才对着车内的赵珏二人道：“大人，请下车。” 马车内，赵珏和余宏二人都坐着没动。也不知道到哪里了，赵珏掀起车帘一角，正好看见了前方牌匾上写着的方方正正的“天香楼”三个字。 伸出去的手一顿，片刻后，赵珏将手撤回，在额角轻轻地揉了揉，他才起身往外走去。 “大人……”余宏在后面小声地叫道，他想阻止大人往前走。可是赵珏却恍若未闻，步子迈得稳健而快速，隐隐有落下余宏的趋势。 后头的余宏赶紧小跑跟上，既然阻止不了，他也只好和大人同进退了。 “大人小心。”余宏在赵珏耳边小声提醒道。 赵珏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径直往天香楼里走去。以往他和朋友不知道来过这个酒楼多少次，每次都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归。他是喜欢天香楼的，这里的菜很好吃，这里的服务也很用心。 不过，今天就这么被“带”进了天香楼，突然间赵珏就丧失了对它的喜爱。 他兴致缺缺地走进天香楼，连上前来打招呼的酒楼掌柜都被他忽视的彻底。 “赵大人，赵大人。”酒楼掌柜不厌其烦的叫着赵珏，期望对方能够给予他一丝回应。讲真，这位赵大人来过他们天香楼许多次了，他跟这位大人也算是碰了个脸熟。每次见到这位赵大人，他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他还从没见过他此刻这般的情状，冰冷无情。 突然，赵珏的脚步一顿，转身对着余宏道：“去问问，哪个包间。” 余宏一听，立马出了酒楼。不一会儿，他回来了，对着赵珏道：“大人，是三号。” “嗯。”赵珏转身对着酒楼掌柜道：“三号包间，有劳掌柜带路。” “是。”掌柜战战兢兢的领着赵珏主仆二人往二楼三号包间去。到了二楼，掌柜擦了把额头上冒出来的虚汗，对着赵珏讨好的笑道：“大人，这边请。” 心里的小人不停地狂叫着。啊……夭寿哦，这位赵大人平常最是温润不过，哪里知道那都只是表象，瞧他此刻这副冷厉的样子，和平时大相径庭。对此，掌柜只能说，人不可貌相啊。 走到三号包间门口，掌柜停下脚步，对着赵珏道：“大人，三号包间到了。” 赵珏点了点头，对着掌柜示意道：“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了。” “是，小的告退。” 掌柜走后，赵珏回过头来，看着三号包间的门，一时间心绪纷杂。 敲了敲门，里头立刻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是有人过来开门了。 门一打开，赵珏抬眼一看，是一个穿着侍卫服的人过来开的门。能够用得上侍卫的人，在京城的地位肯定不低，赵珏心里如是想。 这般想着，他的眼神不自禁地往里面瞟了一眼。就这一眼，他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是他们？原来如此。 赵珏在心里松了口气，抬步往房间里头走去，身后的余宏想跟上却被刚才开门的侍卫给拦住了。 “大人……”余宏在后面叫道。 赵珏回头，刚好看到了余宏被拦着的这一幕。他的眉头皱了皱，刚想说话，就被另一个人抢先了。 “齐木，不得放肆。还不快放人进来。” 赵珏回头，看到是那个自称盛如诲的人正在疾言怒斥让他的侍卫赶紧放人，他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这时，余宏也赶紧走到了自家大人身后。赵珏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余宏就在他身后站着，他们都没有说话。 也许是整个空间太静谧，安静的有点无聊，赵珏望着他跟前的茶壶发着呆。他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他引他前来相见的缘由。本来他来之前还有点生气，此刻见了人之后心态又转向了平和。 他只想速战速决，有话就快说。可惜，对面的人却不是这么想的。眼见着对方不发一言，赵珏也彻底放飞了，干脆看着眼前的物件发起呆来。 他的这一做法，直接惊呆了对面的两个人。尤其是盛如诲。 本来他不说话也只是想等着对面的人先发出质问的，毕竟，他可是直接收买了他府上的人。想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容忍自己府邸中留有这样的叛徒的存在。 第182章 璟王 而他，作为收买他府中之人的罪魁祸首，更是不可原谅。盛如诲本来以为，这位赵大人在见着了人之后，怎么着都该质问他几句的。可惜，他竟然发起了呆。 他似乎并不在意，盛如诲想。 “咳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拉回了赵珏的思绪，他看向对面正在干咳的某人。 盛某人使劲咳了几声，喝了口水掩饰了一下，才对着身旁的侍卫道：“人到齐了，可以上菜了。” 赵珏看了他一眼，又别过了头，拉着余宏往旁边的位置上一坐，便继续耷拉着脑袋发着呆。 旁边的余宏觉得不合规矩，他刚想起身，就被自家大人扫过来的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给止住了。不敢动，实在是不敢动啊。算了，他还是老老实实听大人的吧。 等到菜全部上齐，坐在盛如诲旁边的王子平站起身给桌上之人的酒杯满上。倒到余宏这里时，他拿着酒壶的手顿了一下，心思一转，还是给他满上了。他想，只是不想节外生枝而已。这位赵大人心思古怪，他还是不要随便触他霉头为好。 把酒满上后，这位盛公子开口道：“今日冒昧请阿珏进楼一叙，是如诲的过错。为表诚意，我先饮尽此杯，以示赔罪。”话音刚落，盛如诲便仰头喝了一杯酒。 喝完，盛如诲又往杯中倒满酒，看着赵珏道：“这第二杯，是为了庆祝我与阿珏在京城的重逢。阿珏，可否给我个面子，一起干了这杯？” 赵珏从盛如诲喝第一杯酒开始就只是呆呆地看着，未发一言。哪怕这位盛公子言语中多次提到了他，他都无动于衷。直到此刻，对方似乎执意要和他一起喝了这杯酒，他才开始有了反应。 拿起桌上的酒杯，赵珏眼神清亮的看着盛如诲，“盛公子凭何觉得赵某就一定要和你喝了这杯酒不可？凭你的真实身份，还是凭你在我府中安插了人？” 来了，该来的质问还是来了。盛如诲偷偷地松了口气，对着赵珏道：“就凭我是盛如诲，你是阿珏呀！你说对不对，阿珏？” “呵。”赵珏闻言，冷笑了一声，“盛如诲，且不说这名字的真假。用此等不露于人前的名字与我相交，本身就不诚不实。更别提还收买我府中的下人，让他强带我入楼，此等行径，着实令人不耻。以后还请莫要再称呼我为\\u0027阿珏\\u0027了，实在是受不起。” 盛如诲知道赵珏会生气，所以面对他的质问他也毫不意外，甚至冷静的听他说完后，他才说道：“阿珏，先别生气了，喝杯茶消消火气。” 把他倒好的茶水递过去，见他不接，盛如诲便直接把杯子放在他面前，道：“茶水我先给你放这儿了，想喝了再喝。” 看着盛怒中的赵珏，盛如诲有点无奈道：“阿珏，向你隐瞒我的身份并非我本意。出门在外，大家都是朋友，我不愿以身份相交，故而留了\\u0027如诲\\u0027这个名字。这并非不诚实，我想你也应该是能够理解的。至于我的真实身份……” 赵珏闻言稍动了动身体，将目光从茶杯上重新挪回到了盛如诲身上。 盛如诲察觉到了赵珏看过来的视线，吞咽了口口水，接着道：“我其实是本朝七皇子，名盛璟，成年后出宫立府被封了璟王。因为之前就知道了你是新科状元郎，且是本朝唯一一个六元及第，再加上我看了你的文章之后对你本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在那个时候我毫不犹豫地上前与你结识了，千方百计想做你朋友。” 隐晦地看了眼赵珏，他接着道：“盛如诲是我在外行走时的名字，我说我叫盛如诲也不算是骗你。” 赵珏听了，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倒是下官不懂事了，还请王爷见谅。” 语气一转，“那么，敢问王爷，为什么要在下官府中安插下人？下官实在是不理解，还请王爷能够给下官一个合理的解释。” 璟王看着赵珏，眼里充满着无奈，“还不是因为你之前拒约了。之前我曾经堵过你一次，可惜最后连你的面都没见到，你就回府了。所以我这次才不得不用这样的方法把你\\u0027请\\u0027过来。” 说到这里，璟王便怨念丛生，“你怕是不知道你自己有多难请，我只是想叙个旧而已，结果见你一面都那么难。” 这理由看似合理，但赵珏并不接受。 “王爷，你说因为我拒约，所以你才在我府上安插下人。可是我并不认为这是你能在我府中安插下人的理由。无论怎么样，在朝廷官员府上随意安插人都是大忌。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官，但好歹大大小小也是个官，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是你肆意妄为的理由。” 看着璟王，赵珏目光沉沉道：“王爷，我只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这次的事情下官就不追究了。” 璟王听到赵珏表示不追究了，面色一喜，道：“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赵珏闻言，不禁审视起这位璟王爷了。朋友？还是和当朝王爷做朋友？赵珏摇了摇头，不行，他承受不起。 “王爷，不合适。下官怎么能有那个荣幸成为王爷的朋友呢？” 璟王一听赵珏这话，立马就急了。 “怎么就不合适了？我说阿珏，这就是你迂腐了。交朋友难道还得看对方的身份地位吗？” 赵珏冷不丁地被他的话一噎，顿时拳头硬了。默默翻了个白眼，道：“下官还是觉得与王爷当不成朋友，王爷还是别强求了。” “你……”王子平起身，怒视着赵珏，“你不识好歹。” 王子平盛怒难平，瞪着赵珏道：“王爷多么尊贵的人物，能跟你做朋友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倒好，不好好珍惜便罢了，竟然还敢拒绝，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赵珏看向盛怒中的王子平。从他们进门开始，这位好像就没怎么说过什么话，一直都是静静的听着，渐渐地他都要忘记了这位的存在了。 第183章 变故 而此刻的他就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狮子一样，愤怒得脸都红了。 赵珏想，怕是直言侮辱他本人都没有侮辱他主子来得严重吧。 其实，赵珏会不知道自己拒绝的行为很有可能触怒璟王吗？他当然知道。只是，和一位王爷做朋友的压力可是很大的，还有这其中夹杂着的利益关系都不是目前的他所能承受得住的。 思及此，赵珏看向王子平的眼神愈发坚定。 “熊心豹子胆我倒是没有机会吃过，不过，我的胆子却是小的很，不禁吓。” 收回视线，赵珏不等王子平再次发难，直接对着璟王道：“王爷，话也说的差不多了，要不，下官就先告辞了？” 王子平本来就气血上涌，恨不得将赵珏痛打一顿。此刻见他不识好歹，竟然要提前告辞，他顿时压制不住胸中的怒气了。就在他想呵斥赵珏的时候，旁边的璟王有了动静。 “阿珏，先不急着走，还没用饭呢。这天香楼的菜品一绝，不吃完浪费了。”说着，璟王用公筷夹了一筷子菜夹到赵珏的碗里。 赵珏看着碗里的食物，是他喜欢吃的。看来这位璟王爷还真在他身上费了不少工夫，连他喜欢吃的食物都打听到了。呵，赵珏的眸色渐深，眉眼低垂，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算了，吃完再走也不迟。反正目前的情况是，即使他想走，这位璟王爷也未必会让他走。 将碗里的食物吃光，赵珏又重新夹了一筷子菜，忽略掉对面两个人不时看过来的视线，他吃得不亦乐乎。怕旁边的余宏拘束，赵珏还特地为他夹了几次菜。 终于，在赵珏吃饱后，他再次提出了告辞。 “王爷，饭也吃完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璟王爷理没理他，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径自放下手里的筷子，在身旁侍卫的伺候下净了口，他这才抬起了头。 璟王幽深的目光看向赵珏，让赵珏的心里不禁一咯噔。想着他也是时候该回去了，赵珏硬着头皮道：“下官告辞。” 说着他站起身，转身便要走。余宏早就站起来了，此刻正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一齐向外走去。 就在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被之前的那名侍卫给拦住了。 侍卫堵在门口不让出去，赵珏心里很是不高兴，可是他也没办法。本来他还以为吃完就可以走了，没想到还是被拦住了。赵珏不禁有些泄气。 转头看向罪魁祸首，璟王爷正老神在在的看着他们，仿佛现在所发生的事情他都有所预料。也对，赵珏哂笑一声，或许这位璟王爷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轻易放他走。 抬脚走回去，重新坐在位置上，赵珏心里很平静。 “王爷，还有什么事吗？”冰冷的声线再加上他此刻冷硬的表情，显得他整个人都冷了几分。 “本王既然将你留下来，自然是还有话要和你说的。” 这还是这位璟王爷进包间以来第一次跟赵珏自称“本王”。赵珏听得有些稀奇，突然对接下来的谈话产生了一丝兴趣。 “王爷请说。” “本王想要与你相交，只因欣赏你的才华，与朝堂利益无关。单单只是盛如诲和赵珏两个人之间的纯粹相交，并不会涉及到璟王爷和赵大人。但是若是你实在是不想和本王成为朋友，本王也不会再勉强。” 直视赵珏的眼睛，璟王爷郑重道：“我最后再问你一次，阿珏愿不愿意做盛如诲的朋友？” 赵珏有些怔愣，他不清楚这位王爷为何如此执着，稍微思索了一番，他便有了答案。 “抱歉，是我无福。” 赵珏以为，他这样说对方应该会生气吧，可能会责骂他一顿，或者会恼羞成怒地直接将他们主仆二人赶出去。可是，璟王爷的反应却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没有责难，也没有愤怒，只有满脸的平静。是的，就是平静。仿佛他早已知道了他的反应，此刻就等着看他的好戏了。 赵珏看着璟王爷，突然有点看不透他了。赵珏想，这位璟王爷可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行了，你出去吧。”璟王爷看着赵珏突然出声道。 赵珏也不知道他为何又同意让他走了，不过，他求之不得。 对着璟王行了一礼，赵珏恭敬道：“谢王爷，下官告退。” 带着余宏往外走，及至门口，这一回再也没人拦他们了。赵珏脚步不停地往外走去，在出门的前一刻听到了璟王爷的话。 “虽然你不把本王当作朋友，本王却是很想要你这个朋友的。作为朋友，本王给你一个忠告，尽快摆脱你的婚事，不然，恐生变故。” 话音刚落，门就从里面关上了。 赵珏站在三号包间门口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因为他不确定刚刚璟王爷所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站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赵珏抬起的手终究还是放了下来。算了，还是回去再说吧。 “回去。” “是。” 天香楼门口，赵家的马车驶过来，还是那个车夫驾车。赵珏和余宏上了马车，他们都没有说话，一时间，整个空间里安静的过分。 赵珏的脑子里还在想着刚刚离开前璟王对他说的话。他知道，无论如何，璟王都不会无的放矢。那么，他和安平郡主的婚事会有变故？ 会是什么样的变故呢？赵珏有点想不通。想去向璟王问个明白，可惜他之前早已失去了先机。唉，真头秃。 照理说，他和郡主的婚事乃圣上圣旨赐婚，出变故的几率实在小的可怜。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圣上赐婚，君无戏言，在这皇权至上的朝代，他和郡主这门亲事算是板上钉钉了，无从更改。除非……他和郡主某一方出现重大变故。 这样的变故指的是非死即残。也许，哪怕是他残疾了，这婚也非成不可。除非他或她死了，要不就是他俩某一方造反了。 不过，赵珏知道，这些都是不可能的。他和郡主都不可能造反，短时间内他俩也不可能会死，那么璟王的话究竟是何意呢？ 第184章 内贼 这时，赵珏不禁想到，若是想要毁了一桩婚事，还有一个不太磊落的办法，那便是毁了一个女子的名节。 名节之于女子，比性命还重要。毁了女子的名节，轻则毁了一生，重则直接性命不保。无论哪种结局，都不是赵珏想要看到的。 这种办法太过阴损，赵珏之前还没有想起来。此刻想到了，他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他不怕别人对付他，反正只要他自己小心，别人很难算计得到他。不过，那位郡主……就不知道她能不能躲过了。 听璟王的意思，有人盯上了他们的亲事，就是不知道对方会出什么样的招了。 突然，赵珏注意到了璟王说的一个词，“摆脱”。璟王让他尽快摆脱这门婚事，摆脱，意味着这门婚事对他来说是个麻烦了。 麻烦么？赵珏并不清楚。目前他还没有因为这门亲事而遇到什么麻烦，所以他也不会因此而苛责什么。就是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麻烦，竟让一位王爷直言让他放弃这门亲事？ 赵珏摇了摇头。放弃么？至少目前他还不会。他要搞清楚，这里头究竟有多少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 马车停在状元府门前，赵珏下了车，和余宏一起走进了府中。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余宏亦步亦趋的跟在赵珏身后。突然，赵珏的步子停了下来，余宏也赶紧站住。 “大人，怎么了？”余宏紧张的问道。 “没什么。你先把管家叫过来，还有，把府中所有的仆从也一起叫过来，让他们在前厅集合，有些事也该处理了。” “是。”接到命令，余宏火急火燎的走了。 片刻后，所有人都集中在了前厅。 赵珏看着眼前这群人。因为赵珏不喜女人接近，也不喜女婢伺候，所以他府中的仆从男性居多，女性只有寥寥数人。 环视了一圈，赵珏收回目光，看着队伍最前头那位中年男子。 “方叔，你先看看，是不是所有人都到齐了？” “是。”方管家接到命令，立刻将所有人都检查了一遍。 确认人都到齐了之后，方管家对着赵珏回道：“老爷，人全部到齐了。” “嗯。”赵珏点点头。 看着一众仆从，赵珏心里五味陈杂。他这人此生最恨背叛，偏偏还真有人吃里扒外，和外面的人有所牵扯。想到他们当中有人不仅泄露他的行踪，还把他的事情也透露给了外人知晓，赵珏的脸色都有些发青了。 “方叔。”赵珏觉得，还是直接问管理人为好。 方管家站立一旁，不清楚自家老爷为何叫他，连忙应声道：“老爷。” “嗯。你可知我为何叫你？” 方管家心想，他是真不知道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内心疑惑，还有些慌张。方管家按捺住心里的紧张与不安，对着赵珏恭敬的答道：“不知。” “好，那就让我来告诉你。”赵珏厉声道：“府里有内贼。” 赵珏一句话，便让人群沸腾起来了。 “什么？内贼？这是真的吗？” “抓到了吗？那内贼是谁？” “谁这么缺德，竟然当内贼？” …… 一时间，众仆从都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余宏见此情景，立刻呵斥道：“安静，安静，先听老爷讲。” 等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赵珏才开口道：“今晚我出门时车夫临时换了，这是谁的意思？” 眼睛看向方管家：“方叔，这事你知不知道？” 方管家从刚刚听到府里有内贼的时候，他的心里就猛地一咯噔，脸都吓白了。此刻，见老爷问他是否知情，他立马否认道：“这事儿底下人并没有跟我禀报，我也没有让车夫换人。” 说完，方管家小心翼翼地瞧了瞧上首人的脸色，道：“这事儿是我疏忽，请老爷责罚。” “嗯。”赵珏点点头，“是该罚。作为整个状元府的管家，你没有将你手底下的人管好，甚至还有失察之罪，得重罚。” 赵珏想了想，对着方管家道：“就罚你半年的月钱吧。” “是。” 其他人听到管家都被罚了半年的月钱，不禁有些慌乱起来。心里对内贼的愤恨又多了几分。 “阿奇，你出来。” 赵珏把之前那个赶车的小厮叫了出来。 阿奇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暴露了，他的心里不是不害怕，只是他心里知道害怕无用。听到老爷叫他，他没有丝毫犹疑，立马站了出来。 而其他的仆从都愣住了，真没想到，内贼竟然会是他。 赵珏看着阿奇，他记得这是个比较腼腆且内向的男孩子。他不清楚管家是如何安排他的，但他知道，阿奇这人平时做事认真负责，从不拖沓，平时还是很得管家喜爱的。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突然背叛呢？赵珏不解。他想知道原因，所以才会让阿奇出来解释清楚。 “阿奇。”赵珏走到阿奇面前，又唤了一声，“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背叛吗？” 阿奇目光闪躲，他不知道该如何说。他隐瞒了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注定了他得不到好下场。他想跟老爷说，其实他并不想背叛。他还想说他后悔了。可是，最终他还是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阿奇。”赵珏目光沉沉，“我不知道你究竟因何而背叛。说实话，我心里是好奇的。我记得你并不是一个偷奸耍滑的人，所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究竟发生了何事，我知道，即使我问你，你也不会说。既然你不想说，那便不说了，我也不强求。我现在只想问你，这样做，你后悔过吗？” 阿奇看向赵珏，他思考着他刚刚说过的话。后悔么？大概是后悔过的。不过，他现在可没有回头的余地。 “不后悔。” 听到这个回答，赵珏的眉头皱了皱，不过他也不再纠结了。 “既然不后悔，那你也该付出该有的代价。” 赵珏看向方叔，道：“方叔，给他结算一下工钱，然后把人赶出府去吧。” 第185章 发落 为什么不严惩阿奇呢？赵珏是这么想的。毕竟都是正经在府里做事的人，这个阿奇办事还算麻利，平时也没有什么过错。当然，这次事件除外。不过，念在他这是初犯，也并未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这次就算了。把人赶出府去，也是因为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是，老爷。”方管家看向阿奇，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唉，这孩子，可惜了。 解决了阿奇的事情，赵珏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他看向厅内唯三的女性，眉头皱了皱。 “王婶，阿梅，阿兰。” 听到老爷叫出自己的名字，王婶三人慌乱不已。她们一边走出队伍，一边在心里思量自己有没有做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可是还没等她们想出个所以然来，人就已经站在了队伍前列。 “奴婢在。”三人战战兢兢地站在赵珏面前，脑子里一团浆糊。显然，她们都不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 而赵珏呢？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发落这三人，他的目光不停地在三人身上打转，自然没有错过她们眼里的慌乱。 会慌乱么？赵珏想，懂得慌乱也好，省的跟个傻大胆似的什么事情都敢做，什么不该说的话都说。 给她们留了足够的思考时间，赵珏才开口道：“王婶，我是因为信任你，才将府中的厨房交给你管。当然，你一直都管的挺好的，没有出过什么差错。若不是发生了这次这件事情，我还真不知道……” 顿了顿，赵珏眼神一厉，接着道：“我还真不知道，主子的事情下人也是可以多嘴多舌议论的。” 王婶闻言，顾不得其他，立马跪下来道：“老爷，奴婢没有啊！奴婢可以发誓，我绝对没有说过老爷的坏话啊。奴婢是冤枉的，还请老爷明察。” 王婶觉得自己太委屈了，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竟然无缘无故的就被冤枉了。她不停地喊冤，同时心里也在思量，是不是有人陷害她？如果是，那陷害她的人会是谁呢？阿梅？阿兰？不对，她们也自身难保了，不会是她们。那会是谁呢？ 还没等王婶想出个一二三来，赵珏开口了：“哼，冤枉？我问你，为什么有人摸清楚了我的饮食喜好？我的饮食一向都是由你来负责的，现在旁人把我的饮食习惯打听了个一清二楚，不是从你们厨房泄露出去的还是从哪里？嗯？你能不能告诉我？” 王婶听到这些话，顿时傻眼了。她突然间想到，自己确实没怎么注意在这方面保密，别人问她也就说了。不过…… 王婶看向赵珏，道：“老爷，这些我只跟府中的人说起过，我绝对没有向外面透露过半个字啊。” 说着她看向方管家，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般道：“不信您可以问问方管家，我从入府以来，还从来没有出过府，更别提和府外的人谈起您了。方管家，您说是不是？” 王婶求救般地望着方管家，希望他能说句“公道话”。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之前阿奇的下场她也看到了，虽然没有被重罚，但是被赶出府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惩罚了。 王婶不想被赶出去。她在状元府里干得好好的，她想就这么一直干下去。老爷是个和善人，平常对他们这些下人不苛责，反而很是善待。能遇上这样的主子是他们的福气。而王婶不想让这样的福气溜走。 方管家此时也是骑虎难下了。他是整个状元府的管家，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在管着的。此刻，他也不好不管这件事情。 方管家硬着头皮上前道：“老爷，王婶确实未有过出府记录。” 说完，他便站至一旁，不再言语。方管家觉得自己能站出来说这么一句都是他心好了，再多的他也管不了。 “无论是在府内，还是在府外，都不是你们肆意谈论自家主子的理由。”说着，他看向另外两个人，“还有你们两个，同在厨房做事，你们是否也参与了？” 阿梅和阿兰跪倒在地，嘴里不停道：“绝对没有啊，老爷。” “您就是再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这么做啊。” 说着说着，两个人竟然小声啜泣起来。 赵珏看着在哭泣中的两个人，冰冷的心里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好了，别哭了。都起来吧。”赵珏看着三人，冷静地说起自己的决定。 “随便妄议主子，厨房三人扣掉半年的月钱，可有异议？” “没有没有。”王婶咧嘴笑了起来，对着赵珏千恩万谢道：“多谢老爷开恩。谢老爷开恩。” 知道只是扣半年月钱，王婶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把她赶出去就好，虽然扣了半年的月钱她也很肉疼，但是总比被赶出府去要好。反正她是不想出府的。 而阿梅和阿兰的脸色则唰的一下便白了。半年的月钱……她们不愿意，本来这事就跟她们关系不大。她们平常虽然也凑在一起说了几句，但是在她们心里，这事与她们无关。她们是无错的，是老爷太小题大做了。 赵珏见二人没有说话，皱了皱眉，开口道：“你们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阿梅想到半年的月钱，还是向前一步，大声道：“奴婢不服。奴婢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却还是要扣半年月钱，奴婢觉得这不公平。”说完了，阿梅舒了口气。终于说出来了，痛快。偷偷瞄了眼自家老爷的神情，阿梅心里打着鼓，老爷应该不会因此而罚她吧？ 赵珏听完阿梅的话，罕见地挑了下眉，随即看向阿兰，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呢？你是怎么想的？说来听听。” 阿兰见自己的好姐妹已经说出了她想说的话，而且老爷也没见发怒，她顿时便有了勇气，脱口而出道：“奴婢觉得阿梅说得对。奴婢无错，不应该跟着一起扣钱。”而且一扣就是半年的月钱，如此处置，她不服。 第186章 警钟 不服么？有意思。 赵珏想，可能是他处理问题的手段太温和了，所以才让这些个下人如此有恃无恐。既然有胆子质疑主子的决定，就要有接受随之而来的后果的准备。 “不服？”赵珏呢喃道。 望向王婶，赵珏道：“王婶，你觉得阿梅和阿兰二人该不该罚？” 王婶听到自家老爷的问话，有点摸不清楚他的意思。她抬头觑了一眼赵珏，发现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吓得她心里一咯噔。 猛地收回视线，王婶看着脚下的地面，心里很慌张。不好让老爷久等，王婶想了想，回道：“奴婢觉得，阿梅和阿兰该罚。” 王婶觉得，此刻还是实话实说为好。她们俩本来就该罚，王婶的心里也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哦？说说你的理由。” 王婶看着二人道：“厨房里的事情平常讨论的最多的就是我与她们了。而且，不止是奴婢，阿梅和阿兰平常也没少琢磨主子的饮食习惯，并且在跟人闲聊时总会带出几句。” 看着老爷的脸色越来越黑，王婶立马跪下来讨饶道：“奴婢知错了。” 阿梅和阿兰也跪下来，身子不停地颤抖着。 赵珏见状火气渐消，对着阿梅和阿兰道：“刚刚王婶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二人战战兢兢，也不知道老爷究竟是什么意思，心里害怕却又不甘，不甘心就这么认错，然后被扣掉半年的月钱。 “那你们可知错了？”赵珏又问道。 “知错。”二人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垂下了头颅，认错了。 “很好。”赵珏点点头，“既然已经知错了，那便赶出府去吧。” 看向方管家，赵珏道：“直接将人赶出府，府中暂缺的人手你再重新安排。” “是。”方管家点头应是，生怕下一个被赶出去的就是他。 而下方的阿梅和阿兰则傻眼了。直到现在她们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突然要被赶出府了呢？ 阿梅看着冲着她走过来的下人，甩开了对方拉着他的手，冲着赵珏吼道：“奴婢不服。凭什么王大婶就可以留下，我和阿兰就要直接被赶出府？这究竟是凭什么？” 阿梅看着赵珏一脸决绝，“若是老爷不能给我和阿兰一个理由，我今日说什么都不会走的。” “奴婢也是。哪怕是死在这里，奴婢也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阿兰在一旁补充道。 赵珏简直就要被气笑了。 看着底下的众仆从，赵珏道：“妄议主子，为我所不容。所以你们都给我记住了，不得随意妄议主子的一切，哪怕只是平常开玩笑也不行。” “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方管家作为管家，府中出了这样的纰漏，他也难辞其咎。同样罚半年月钱，方管家可同意？” “同意，同意。”方管家连连点头。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虚汗，他忍不住庆幸地想到，幸亏只是罚月钱，他可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好，既然都同意了，那么就都按照我刚才所说处置了。其他人都给我听好了，府中容不得碎嘴的人，也容不得叛徒。此次事件也算是给你们敲醒了警钟，希望你们能够引以为戒。” “是，老爷。”所有人齐声道。 赵珏听着这响亮的回音，满意地点点头。看向还站立在一旁不服气的阿梅和阿兰二人，赵珏皱起了眉头，眼里厌恶闪过。他对着方管家道：“直接将人赶出去吧。” “是。”方管家唤来两个小厮，就要把二人给拖走。没成想阿梅力气大的很，直接甩开了拉着她的小厮，站在厅内愤怒道：“真是没天理了，我不服，我就是不服。我明明已经认错了，怎么就要被赶走了？” 因为阿梅这边的动静，阿兰那边也没走成。她快速的挣脱开小厮，站到了阿梅身后。很显然，这二人如今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命运都连在了一起。 赵珏看向阿梅二人，眼底一丝晦暗划过。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招回来的竟会是些这样的玩意儿。当初的她们明明还是很淳朴的人，在他府上才待了多久，竟然就变成这样了。 看着她们，赵珏不禁想到四个字，人心易变。 或许是他府上的日子过得太平静，平静到让她们生了许多不该有的心思。想到这里，赵珏的眸光愈发阴沉。 “妄议主子，还试图蒙混过关，被说穿了才开始认错。哼，想来是我太好说话了，才让你们如此有恃无恐。” 看向余宏，吩咐道：“余宏，你亲自将这二人赶出去。” “是。” 余宏得令，直接动用武力将二人“送”出了府，随后将府门关上，门外的一切就都跟他们府内的人无关了。 厅内，赵珏目光沉沉，看着余下众人，道：“你们听着，你们做得好，我便好说话。你们若犯了错，也不要怪我容不得你们。希望这次的事情能让你们都长个教训，明白了吗？” “明白了。”众人异口同声道。 赵珏点点头，道：“好了，既然都明白了，那就好好干。现在所有人都散了。” 看向一旁的方管家，赵珏道：“方叔，你留一下。” “是。” 等到其他人都离开了，赵珏对着方管家道：“方叔，这次的事件也算是给你敲了一个警钟。你对府上人的掌控力还不到位，我在想，若是你觉得管的吃力，可以找个人帮你管。” 方管家还以为老爷是要剥夺他管家的权利，顿时脸色一白，对着赵珏道：“老爷，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管好的。” 赵珏凝视着方管家良久，终究还是点了头。 “罢了，若是感觉吃力了，你再与我说便是。现在无事了，你先下去吧。” 顿了顿，赵珏又道：“对了，刚刚府中才赶出去三个人，这事你得妥善处理好了。” “是，老爷。” “嗯。下去吧。” 等到整个大厅内只有赵珏和余宏两个人了的时候，赵珏才松了口气。 第187章 担保 瘫坐在椅子上，赵珏整个人都蔫蔫的，实在打不起精神来。 揉了揉眉心，赵珏目视着前方，对着余宏说道：“余宏，你说，是我做得还不够好吗？” “呵。”赵珏苦笑一声，接着道：“若不是璟王的出现，我还不知道我这状元府中寥寥数人竟然也会出现人心不齐的状况。呵呵，真是讽刺至极。” “大人。”余宏看着自家大人这个样子很是心疼，连忙劝解道：“人心易变，性本贪婪。人性如此，实与大人无关，大人不必过于在意。” 想起害大人变成现在这样的罪魁祸首，余宏就恨得牙痒痒。不该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的，余宏想。就凭他们的所作所为伤害到了大人，他们就该为此付出代价，仅仅是赶出府去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可惜，如今大人的决定已经下了，人也已经被赶出去了。余宏感到有些遗憾，不得不按捺住内心的想法。 “唉。”赵珏长叹一口气，想起阿奇之前离去时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以及他留下的那句“对不起”，赵珏想，这里面或许有什么内情也说不定。 这般想着，他便对着余宏吩咐道：“余宏，你去查查阿奇。关注一下他最近的行踪，见过什么人？有什么异常？通通查清楚。”他倒是要看看，这个人究竟为什么要背叛他。 “是，大人。” “嗯。你先下去吧。”赵珏轻拍桌面，对着余宏吩咐道。 “是。” 余宏往外退去，还未走到门口，就被赵珏叫住了。 “等等，你先回来。”赵珏喊住余宏，问道：“方才府里所有人都到齐了？” “是。”余宏肯定道。 赵珏把所有人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问道：“那之前在路上捡回来那小子呢？怎么不见他了？” 余宏思索了片刻，不确定道：“您说的是阿勇吗？” “对。”赵珏点头，“就是那小子。怎么最近都没在府里见过他了？”不只是今天，赵珏想了想，他好像好久都没在府里见到这小子的人影了。人跑哪儿去了？ 余宏用右手食指碰了碰鼻头，不好意思道：“这个……我……” “怎么了？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你把他怎么了？”如果说之前赵珏只是随便一问的话，此刻他却有点好奇了。余宏居然还有事情瞒着他？而且看他这个样子好像还瞒了挺久的了。 呵呵，赵珏在心里冷笑一声，饶有兴致地看着余宏。也不出言催促了，静静地等着他的解释。 余宏很慌张。他不知道大人怎么就突然想起阿勇来了，明明之前大人都快忘了府上还有这个人了。这么久了提都没见他提过阿勇一句，怎么现在突然就想起来了呢？ 见自己躲不过去了，余宏眼一闭，心一横，直接道：“我把他派出去了。” “哦？”赵珏用右手撑起下巴，眼睛直视着余宏，懒洋洋道：“派去哪儿了？” 一边等着余宏的回答，赵珏一边在脑子里把所有有可能的地方过了一遍，最终得出的答案令他有点难以置信。 他缓缓直起身子，瞪大了眼睛瞧着余宏，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个样子。 然而，余宏的回答却把他的最后一丝幻想给破灭了。 “我把他派去了庄子里干活了。”余宏快速的说完，便把头低了下去。呜呜……他都不敢看自家大人的脸色了，肯定很黑。 赵珏的确黑了脸，不过，他倒是没怎么生气。看着眼前这个得力下属，他心里有些疑惑，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甚至还帮着一起瞒了他这么久？而且看样子阿勇应该早就去了庄子上才对，可是他这个庄子的主人却毫无察觉。这般想着，赵珏的脸色便愈发黑了。 “解释。”赵珏盯着余宏，等着他给他一个满意的解释。 余宏也不知道大人有没有生气，但他知道自己有且只有这么一个给自己辩解的机会了。他快速道：“阿勇干活麻利，我看他做事勤快，且学习能力超强，正好庄子上缺人，我就把他派过去了。” 说到这里，余宏顿了顿，接着道：“至于在阿勇身上所存在的顾虑，据这段时间我对他的观察，我觉得阿勇是可以信任的。” “哦？你能保证吗？”赵珏看向余宏。 “能。”余宏斩钉截铁道：“这段时间阿勇一直跟着我做事，我敢用性命担保他是值得信任的。而且阿勇真的是个人才，他学东西很快，性子也很好，庄子上的人都很喜欢他。” “那你呢？你也很喜欢他吧？”赵珏这话虽然是在问余宏，实际上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就能确定了。余宏很喜欢阿勇，毋庸置疑。从头到尾，余宏对阿勇只有夸奖，甚至还以自身性命为他做担保，更别提为他隐瞒了他这么久了。 这么喜欢他么？赵珏不禁有点佩服阿勇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让他的忠心下属处处为他说话，信任他至此，他也是个有本事的。 余宏听到大人的问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喜欢肯定是喜欢的，只是他能说么？抬眼偷瞄了一眼大人，又迅速垂下了眼睑。 思索了片刻，余宏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大人应该能够理解他的。 “喜欢。阿勇是个很讨喜的孩子。虽然他从小就是个乞丐，人也是在乞丐堆里长大的，但是在他的身上大毛病是没有的。除了喜欢察言观色，看别人的脸色行事，还有些爱讨好别人。这应该跟他的成长环境和生活经历有关，总是习惯性地讨好身边所有人，迁就别人。” 听着余宏说了一大通，赵珏心内感慨万分。果然，余宏是喜欢阿勇的，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喜欢。若是他现在要刁难阿勇，余宏怕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吧？呵呵，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 赵珏曲起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半晌后，他看向余宏，道：“这样吧，既然你这么喜欢他，甚至还为他以性命作保了，那我就选择相信你一次。况且，阿勇在府里待的时间也不短了，足以证明他确实是没有问题的。不过……” 第188章 麻烦 赵珏直视着余宏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以后阿勇就跟着你了，他这个人由你全权负责。记住了，若是以后他闹出了什么幺蛾子，你们俩一起滚蛋。你可明白？” “明白。”余宏朗声道。他知道大人的意思，他本来也就是这么想的。阿勇是他力保的人，那么他们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无论哪个出事了另一个都跑不了。不过，他会带好阿勇的，不会让他坏事的。 “嗯。”赵珏点头，“既然要带着他，那就好好带。庄子上的事情就辛苦你盯牢了，阿勇既然已经参与进来了，就让他好好干。另外，我之前所说的护卫队，让阿勇也参与进去。” 说到这里，赵珏忽然想起来了，阿勇最是崇拜将军，他自己也想当大将军呢！成为真正的大将军有点困难，但是在他赵家当个护卫队队长还是可以的。不过，能不能当上队长还要看他的本事。而他的本事如何，赵珏倒是有些拭目以待了。 想到护卫队，赵珏便多说了一句：“护卫队的建立要加紧速度，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是。” “好了，你下去吧。” 余宏走后，赵珏坐在椅子上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把所有事件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发现现在也只剩一件事情还没有解决了。 要解除婚约么？赵珏倒是想，只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操作。他想要解除婚约不单单是因为璟王说这门婚事会影响到他，最主要还是因为他跟这位郡主没有感情基础。之前在酒楼的匆匆一面，只是让他知道了这位郡主是个美人而已。可是世上美人千千万，不是是个美人他就会想娶的。 说起来，本来他都认命了。现在听到璟王说这婚事会有变故，他的心里顿时生出一丝希冀。若是这门婚事真能告吹那倒还好了，只是就怕事情远不如他想象当中的简单。 想了半天，最终赵珏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他决定撒手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自己直接接招便是。目前事情还未发生，想太多也无用，还不如好好立足当下。 第二日，赵珏就碰到了些小麻烦。 先是在翰林院院内遭到了来自同僚恶意的刁难。 老实说，赵珏自开蒙以来，一路都顺风顺水。认识他的人，无不是喜欢他或者佩服他。当然，嫉妒他的也有，但是都是暗戳戳的，从没有将这些污秽闹到明面上来过。 像这次这样明晃晃的恶意，让赵珏深刻地认识到了他现在所处的环境是真实的官场，而他是整个官场官员当中微不足道的一员。像这次这样的刁难绝不会是结束，他清楚的知道，这还仅仅是个开端，是硝烟燃起、战火打响的讯号。 不知是受了哪位“大人物”的指使，这一整天赵珏都感受到了来自上层官员的打压。虽然都被他巧妙地化解了，但是他心里非常不得劲。脸上笑眯眯，实际上赵珏的心里都快把那位打压他的“大人物”给恨死了。 真是吃饱了撑的，赵珏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他就是一个小人物，哪里就值得他们专门来针对了。 又解决了一个小钉子后，赵珏坐在椅子上思考着他的现状。 老实说，他挺可怜的。才刚当上官，这官还没有当出什么名堂来，他就被圣上的一道圣旨给赐了婚，连个婚姻自主权都没有。哦，身旁还有个璟王在虎视眈眈，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敌是友。更别提现在接踵而至的一堆麻烦事了。赵珏甚至开始怀疑他最近是不是犯太岁了，他已经悄悄的在心里琢磨着抽空去趟庙里上个香求个平安符的可行性了。 唉，望着面前堆积的一大摞乱七八糟的古籍，赵珏深深叹了口气，认命地规整起来。 等到赵珏将所有事情办完准备下值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黑了。想起今天一整天的遭遇，赵珏罕见地黑了脸。 毫不意外，他这是被针对了，而且还是明晃晃的针对。就是不知道这位费尽心思针对他的人是谁了？今天一整天，一大堆事情找上他，都是一些烦琐细碎且费时费力的事情，也真是难为这些人专门来给他找事做了。 不过这么大的阵仗，没把赵珏本人吓退，倒是把他身边的人吓得不轻。想起张瑞杰和章学文二人，赵珏的眉头微蹙。 察觉到赵珏被针对了之后，这二位便没再找他说话了，默默远离了他。之后下值这两人也未跟他打声招呼就直接离开了。他们这么明显的躲避，让赵珏的心里有点不舒服。人就是太现实，经不起一点考验。现在只是一点小麻烦就把他们吓退了，那要是遇到更大的麻烦呢？岂不是要反过来直接往他身上插刀了。这样的朋友不要也罢。 赵珏舒展了一下肩膀，慢慢往院外走去。 翰林院外，余宏早已经在等着他了。不过，他身后并没有马车。 赵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余宏接收到了他的意思，立马解释道：“今日送大人上值后，如往常般，我直接坐着马车回府。刚回到府上不久，小厮就禀告说马出了问题。我跟管家一起去看了，在我们到了后，不一会儿，马便口吐白沫死了。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直接换匹马就行了。可是……” 说到这里，余宏有点为难地看着赵珏，艰难道：“可是，京城所有的车马行都被打了招呼，不让给我们卖马。所以，大人，是我没能力，马没买到。” 让余宏真正不敢想的是，若是真的买不到马，大人就要走路上下值了。余宏不敢相信，怎么才一晚上的功夫，自家大人就被针对了呢？是的，连余宏都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他家大人被针对了，而且针对大人的还是连大人都惹不起的大人物。要不然那位也不能轻易就让全京城的马贩子不卖马给大人了。 想到大人要走路上下值，余宏头皮就一阵发麻。府上虽说离翰林院并不远，但是那只是在坐马车的情况下。如今只能靠双腿走路，余宏简直不敢想。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余宏问道。心里也不禁生出一丝希冀，或许自家大人有办法呢？ “还能怎么办？”赵珏耸耸肩，两手一摊，对着余宏道：“对方做的这么绝，我倒是有些好奇，我究竟做了什么让对方如此恨我，想尽办法都要折磨我了。” 是的，就是折磨。不是一击致命，而是慢慢折磨。对方想看着他在痛苦中不断挣扎，沉沦，最后因为得不到救赎，他会变得越来越痛苦，受到的折磨也就越深。不得不说，对方的做法实在是太过恶趣味了。 第189章 毒马 赵珏想，这么恶心人的方式应该不像是官场上的人做的。他觉着倒像是那些纨绔子弟能够做出来的。而且，这么奇特的脑回路不是一般的纨绔都想不出来。 啧啧，赵珏一边往府里方向走，一边感慨着世事无常。想到那个让他落到如此境地的王八羔子，赵珏就恨得牙痒痒。不要让他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想出来的腌臜法子，要不然他铁定让他好看。哼，到时候即使不能明着报复，他也会暗着来。 心里想出了好几种阴人的法子，赵珏想着到时候一定要让那个人尝尝他的厉害。 戌时中，赵珏和余宏终于回了府。 刚回府，管家就迎上来了。 “老爷，您终于回来了！”方管家见到自家老爷回来了，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抹了把额上的虚汗，方管家看着赵珏道：“老爷辛苦了，可要现在就摆饭？” 赵珏把外衣脱了递给余宏，对着方管家回道：“我先去沐浴，之后再摆饭吧。” “好。”方管家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安排人给您准备热水。” “嗯。”赵珏兴致缺缺，转头往房间走去。 今天忙了一整天，再加上他又是一路走回来的，实在是太累了。 去浴房洗了个澡后，赵珏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呼……”从浴房出来，赵珏呼出一口长气。实在是太舒服了，若不是他还没有吃晚饭，他都想直接往床上一躺了。 方管家一直注意着他这边的动静。见他已经从浴房出来了，立马安排人摆饭。不一会儿，饭菜就上了桌。 见赵珏走过来了，方管家迎了上去。 “老爷，饭菜已经备好了。” “嗯。”赵珏坐下，见余宏不在，便问了一句：“余宏呢？” 还没等管家回答，余宏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人，您找我？” 赵珏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没事儿，一起用饭吧。” “是。” 主仆二人安静地用完了饭。方管家候在一旁，见他们已经用完了饭，连忙安排人把东西撤了下去，又安排人上茶。 赵珏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水，方才向管家问起了今天府里发生的事情。 “方叔，今日府里可有大事发生？” 方管家闻言，苦着一张脸道：“其他的都还好，一切照常。只是府里那匹马……” 赵珏静静地听着，并不催促。 方管家也不知道余宏是怎么向老爷禀告这件事情的。他抬头向上瞄了一眼，见老爷面色如常，才继续道：“那匹马死了，之后我和余宏一起去马厩查看过，死因是中毒。它应该是被人给喂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只是东西究竟是何时喂的，却是无法得知了。” 赵珏屈起手指在椅背敲了敲，思索良久后才问道：“可能确定是不是府里的人喂的？” 方管家摇了摇头，道：“无法确定。” 说来也是他的失职。在他的管控下，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实在难辞其咎。 赵珏闻言皱紧了眉头。这就难办了，若不能确定毒马一事是否是内鬼有意为之，接下来他的行动就步步维艰了。 若是内鬼做的，那他只要揪出这个内鬼，剩下的事情他自有办法解决。但若不是内鬼做的，那他要顾虑的就太多了。 仔细思索了一番，赵珏对着余宏道：“这样，这几天你不用接送我了，我自己走过去，回来的时候我也会自己想办法。你这几天准备准备去附近几个府城，看看能不能买得到马。能买就多买几匹回来，钱直接找管家支取。” 赵珏想得简单。对方不让他在京城买马，那他就去外地买。多买几匹也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不过，若是府里还有内鬼的话，那无论他买多少马都不够对方嚯嚯的，除非把内鬼直接揪出来。 想到这儿，赵珏的眸色渐深。 “对了，方叔。你得尽快查出来这件事情究竟有没有府中自己人的掺和。若是有内鬼的存在，得尽快揪出，否则家宅不宁啊。” “是。”方管家应道。 一旁的余宏有点纠结。买马这件事情他完全可以直接交给别人去办，而接送大人才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他不想去买马，他想跟大人一起上下值。可是…… 余宏咬了咬牙，还是决定争取一下。 “大人，若是只靠双腿走路，府上距离翰林院并不是很近。这么一大段路程，还是由我来接送为好。” “不用。”赵珏摆手道：“我懂你的意思，只是这样太麻烦了。没有马车的话我这边并不需要人接送，你直接去办自己的事情就好。” 见余宏还想要说些什么，赵珏直接道：“听我的，就这么办。” “是。”余宏答应地有点不情不愿。若不是没办法，他才不会答应呢。 见余宏安静下来了，赵珏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他看着余宏和方管家道：“这几天你们都警醒着些。余宏你只要办好我交代你办的差就行了，至于方叔你，要做的就多了。” 赵珏看向方管家，一脸无奈道：“你家老爷我最近事事不畅，估计要走一段时间的霉运。这偌大的一个状元府，你得给我管好了。” 想了想，他继续道：“还有，最近你家老爷我被针对了，所以府中可能不会那么太平。平时要尽一百份儿心，现在就要拿出一百二十份儿的耐心来。好好给我管着府上，等这段时间过去了，我就做主给你涨月钱。” “是，老爷。”方管家大声应道。别的他不敢打包票，但是管好这整个状元府他自认还是办得到的。 之前的内鬼事件是他的疏忽，还有这次毒马事件的发生，无一不彰显着他的无能。如今他正缺这个机会重新树立起他作为府中大管家的威望。若是这次他再办砸了，那他这个大管家也当到头了吧？ 想到这儿，方管家眼神一厉，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一定得好好干，无论如何，府中大管家只能是他。 “好了，没事了就都下去吧。” 赵珏一想到明天还要早起，他就恨不得立马就去睡觉。 第190章 挚友 “是。” 方管家和余宏二人慢慢退出去。只是方管家退至一半，又转身回来了。 赵珏看着去而复返的方管家，疑惑道：“还有何事？” “老爷，是这样的。您回府之前，江大人府上派了一位小厮过来了。” “哦？”赵珏顿时起了兴致，他双眼放光般盯着方管家问道：“可是江文博江大人府上？” 方管家被自家老爷盯得脸色都不自然了， 连忙答道：“是。” 得到了肯定回答，赵珏顿时喜不自胜。他就知道，这世上还是会有真正的朋友的存在的。无论他发生了何事，只有这些挚友会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关心着他，安慰着他，而不是选择抛弃他，背叛他。 转头看向方管家，赵珏问道：“那小厮可有带什么话？” 赵珏想着，江文博既然差人过来了，定是有话要说的，故而他有此一问。 “他只是问了您在不在，知道您还未回府后，他又问了您什么时候回来。因为我们都不清楚，所以他问了两句话就离开了。” 这样吗？赵珏右手托着下巴，静静思忖着江文博的用意。江文博向来消息灵通，想来该是知道了他被刁难的消息了。赵珏猜测江文博应当是想问他情况，但又怕他不在府上，所以才让小厮过来试探一二的吧。啧啧，赵珏在想，还是找个时间和江文博见上一面最好。 抬头望向管家，赵珏道：“行了，这事儿我已经知道了。还有其他事情吗？” “无。” “那你先下去吧。”他也该睡觉了，时辰已经不早了，明日他还得早起呢！ “是。” 方管家退下后，赵珏静坐了一会儿，便直接回房睡觉了。他得休息好，明天才能养足精神与人斗。别的不说，若是没精神，明日一早还怎么靠自己去上值呢！ 翌日天还未亮，赵珏便起来了。穿好衣物，赵珏洗漱完，匆匆吃了两个包子，他便出门了。 才刚踏出府门，他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府外不远处有人在盯梢。 赵珏只是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这肯定是那罪魁祸首把人派过来的。就是不知道他派人过来究竟是监视还是纯粹的看笑话罢了。不过，他还真好奇对方究竟能够做到哪一步。 状似不经意地看了那两个人一眼，赵珏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还得赶去翰林院，可不能迟到了。若是真的迟到了，他怕是才是真的惹上麻烦了。就凭那些人昨天用一堆大大小小的事情折腾他的样子，实在让赵珏难以相信他们会放过迟到的他。至于后面那两个跟着他的人，赵珏想，跟就跟吧，反正又碍不了他什么事。 赵珏一路小跑着到了翰林院，路上碰到的同僚都离他远远的，怕被他牵累。 赵珏默默低下了头，掩住了眸子，让人瞧不清楚他的神色。 说实话，他来翰林院并不是为了来交朋友的。翰林院是个锻炼人的地方，他只想着在这里待满三年，学习三年，成长三年。至于三年之后，他会找到自己的定位，努力朝着目标走去。翰林院的三年对于他来说只是磨练，只是成长。而翰林院中的人，是同僚，是朋友，也有可能是磨刀石。 所以说，无论这些人跟不跟他交朋友，是不是他好朋友，都不是他所在意的。 坐在座位上，赵珏开始了又一天的忙碌。今天的事情依旧很多，还是那一帮人，照旧是找了一大堆琐事让他来做，赵珏一一接招。没办法，他现在式微，只能服从。 不过，今天的他做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了，这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只是，他高兴了，就有人不高兴了，然后又会给他找事做。 赵珏发现了这个事实后，他便不急着完成这些事情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慢条斯理地处理着。他知道，他若是速度快了，这些人就会找更多的事情来给他做，横竖不会让他有“偷懒”的机会的。那他又何必做那么快呢！还不如慢慢来，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也许是赵珏看起来非常的气定神闲，他没什么感觉，但看在其他人的眼里就不是这样的了。尤其是张瑞杰他们，看着赵珏依旧如此风光霁月的样子，嫉妒地眼睛都红了。 时不时地瞟两眼，张瑞杰他们看向赵珏的眼神越发怪异。佩服有，崇拜有，羡慕有，嫉妒也有。 下值后，赵珏依旧是最后一个下班。他走出翰林院大门，回头看向院门上的匾额，上书的“翰林院”三个大字刺痛了赵珏的眼球。 翰林院？赵珏看着院门，他想，他一定要在这里好好地待着，待满三年。任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他都不会动摇，也不会被打败。 这般想着，赵珏坚定了神色，转身一步一步地往自家府邸方向走去。 回到府中，已经到了戌时初了。赵珏不禁苦中作乐地想，今天他还回得比昨日早呢！呵呵，是个好兆头。他一定会越来越好的，一定会。 方管家见自家老爷回了府，迎上前来。不过，今天府里另有大事，他只等着老爷回来了。 “老爷，您可回来了。”方管家看着自家老爷欲哭无泪。 赵珏看着方管家这个样子，不禁笑道：“怎么了？方叔。这是出什么事了？” 不对劲啊。赵珏看着方管家问道：“真出大事了？” “没有，没有，没有。”方管家连连摇头。他也不知道老爷竟然会想那么多，他连忙说道：“没出什么事，只是……” 说到这里，方管家消了音，凑过去对着赵珏耳语道：“璟王爷来了。” 想着又有点不确定道：“我也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不是璟王爷。不过，他自己说他是。他还带了一个人，现在两人就在前厅候着。” 哦？这个璟王还真是阴魂不散。只是思及自己最近的状况，而已这个人的身份，应该能知道不少他不知道的消息。 想到这里，赵珏走路的速度便快了几分。 第191章 冷处理 边走边问后头跟着的管家：“王爷到了多久了？” 方管家不假思索地答道：“将近一个时辰了。” 赵珏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幸亏后面跟着的管家离他还有一点距离，要不然非得直接砸他身上不可。 方管家在后面虚擦了一把额上并不存在的冷汗，看着赵珏问道：“怎么了，老爷？” 赵珏看向方管家，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来了将近一个时辰，也就是说对方清楚自己的境况，专门挑他已经下值了的时间来的。只是为什么还要空等这一个时辰呢？赵珏有些疑惑。 “他们就这么空等着吗？你就没告诉他们我最近都要晚归？” 说起这个，方管家自己都要纳闷了。 “我跟他们说了的，只是他们说他们可以等。我瞧着时候已经不早了，让他们改日再来，可是他们执意要等您回来。我只好准备了茶水点心，时时候着。” “嗯。做得不错。”赵珏转身继续朝着前厅走去。想到此刻还在前厅等着的人，赵珏加紧了脚步。 赵珏到的时候，璟王正对着墙上挂着的那幅春雨图出神。他的身边跟着的还是王子平。 见赵珏已经到了，王子平上前一步，凑过去对着璟王低语了一句。紧接着璟王便转过身来，偏头看向赵珏。 走进前厅，看着厅中长身玉立的两个人，赵珏率先开口道：“下官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璟王虚扶了一下赵珏的手臂。 赵珏直起身，同璟王寒暄道：“不知王爷大驾光临，竟让王爷空等许久，是下官的不是，还请王爷见谅。” 璟王倒是洒脱得很。听了赵珏这话，他也只是摆了摆手，毫不在意道：“无妨，等这么会儿工夫本王还是等得起的。不过，若是阿珏你实在是过意不去的话，可以把墙上这幅画送给我，如何？” 赵珏抬头看向那幅画。那还是他以前的旧作。进了状元府之后，他瞧着墙上空荡荡的，便从他的旧作里挑了几幅，挂在墙上以添风雅。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还是不错的。瞧，这不是来了一位识货的人吗。 “行，只要王爷不嫌弃。” 赵珏偏头看向管家，对他耳语几句，便回转头来望向璟王。 璟王不费吹灰之力便得了一幅画作，还是他非常喜欢的画师画的，心里很高兴。望向赵珏，璟王的眉眼满是柔和。 “不嫌弃，不嫌弃。阿珏若是还有好的画作没有位置可摆放，都可以送予本王。本王不嫌多。呵呵。” 可是他嫌弃啊。赵珏翻了个白眼，还想白得他的画作，想得真是够美的。哼，可惜他不上钩。 两个人相互寒暄了几句，赵珏便直接进入了正题。 “王爷今日到我府上，可是有事要寻我？” 璟王一听赵珏这话，这才想起来他还有正事要办。他看向赵珏，满脸得意道：“本王听说你在翰林院被针对了？” 还未等他回答，璟王便接着道：“啧啧，可怜见的。听说你府上的马也死了，最近要靠双腿走路上下值了？” 即使璟王再克制，赵珏还是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听出了一丝幸灾乐祸。 呵。赵珏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不显，冷冷地答道：“嗯。王爷想说的就是这些？” 璟王点点头，笑意浅浅，对着赵珏道：“是吧。本王是来给你解决麻烦的。” 哦？如何解决？赵珏不禁有些疑惑。仔细想了想，又觉得这事不对劲。 不对啊，他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明里暗里关注他的人有很多。若是璟王来他府上的事情被其他人得知，且璟王还要帮他处理麻烦，这不是明摆着跟人说他和璟王是一伙儿的吗？可是他明明就和璟王不熟，今日过后，怕是没人会相信这个事实了。 思及此，赵珏的眉头一皱，望向璟王道：“下官自己的事情就不劳烦王爷费心了，下官自己能够处理好。” 赵珏清楚，璟王是来帮忙的。比起他自己，璟王的能力实在是强太多了。就凭他是皇子，还是颇受宠的皇子，他能做到的就比他自己要多得多得多。不过，他还是拒绝了来自璟王的帮助。不是他不想干脆利落的解决掉眼前的麻烦，只是比起直接被打入璟王的阵营，那些所谓的小麻烦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哦？”璟王眉毛往上一挑，直接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理？说来给本王听听。” 他能怎么处理呢？赵珏想。最起码目前他是倾向于冷处理的。无他，对方太强大，现在他还是小虾米，不适宜和那些大块头硬碰硬。鸡蛋碰石头，最后受伤的肯定是鸡蛋。他还是先苟着，报仇的事情徐徐图之，以后再找机会一击即中。 一看赵珏的神色，璟王就知道他肯定是没什么办法了。低头啐了一口，璟王在心里不断地骂着赵珏。真是个笨蛋，他这么好用的人都不知道利用上，蠢的要死。竟然还为了自己的那点面子拒绝他的帮助，死要面子活受罪，活该他被人坑害，哼。 “怎么不说话了？”璟王定定地看着赵珏。 赵珏想了想，直接道：“暂时没什么办法，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想到办法的。” 赵珏看得很开，他目前的困境还不能称之为真正的困境，毕竟这种程度他还应付的来。 “得了。”璟王看着赵珏，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也真是够可以的。本王都说了会帮你解决，你竟然还敢拒绝，哼。” 璟王偏过头，看着桌上的茶水，给自己倒了一杯，饮了一口，然后把茶杯放在手心里摩挲着。 “本王知道你的顾虑，无非是害怕被说成是本王的人。呵呵，成为本王的人不好么？至少像如今这样的麻烦，只要本王一句话，就能帮你解决了，还用得着你自己在这里焦头烂额。” 若是其他人都知道他是他“罩”着的，谁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算计他？ 赵珏也不知道这位王爷这么虎，这样“掏心窝子”的话他竟然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说出来了。 不知怎么回答璟王爷的话，赵珏只好沉默以对。 第192章 理想婚姻 可是璟王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放过他？璟王看着油盐不进的赵珏，真想一大巴掌呼死他个糟心玩意儿。 想起另一件事，璟王嘲讽道：“哼，你还在这儿纠结是否要接受本王的帮助呢，真是心大。” 不等赵珏开口询问，他接着道：“这些都是小事，若是你真不需要本王帮忙也没什么。只是……” 说到这儿，璟王看着赵珏一脸的怜悯，道：“你可还记得本王上次对你的提醒？那才是你现在要关注的重中之重。” 上次的提醒？赵珏回想了一下，他的婚事么？这事难道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吗？ “记得。只是下官与郡主的婚事乃是圣上亲赐，轻易推脱不得。” “啧啧。”璟王当然知道圣旨赐婚不可推脱，只是这并不妨碍他看热闹。 “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是你若是不做出什么改变，那么你以后的日子怕是就会不怎么好过了。” 赵珏很疑惑，璟王好像从头到尾都在暗示他将婚约解除，那么这纸婚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这其中究竟有多少他所不清楚的事情？ 这般想着，赵珏望向璟王，试图从他嘴里套出点有用的信息。 “王爷，下官这门婚事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存在？” 璟王觑了他一眼。哟呵，不错，总算是明白了这一点，也不枉费他辛辛苦苦提醒他一番了。只是这其中的官司他却不准备告诉他，毕竟，这算得上是皇家丑闻了。 “本王能告诉你的是，是的。不过，既然你自己都说了，是不为人知的秘密，那就没多少人知道了。既是不为人知，你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 “嗯？不能说吗？”赵珏疑惑道。那这件事情就严重了。严重到堂堂一个皇子都对此事三缄其口，可想而知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了。 “嗯。不能说。”璟王点点头。皇室丑闻掩盖下，给这门婚事蒙上了许多阴影。说起来，这还是他父皇对不起他，这门婚事本就不应该存在。 “本王所料不错的话，你自己也对这门婚事不甚满意吧？” “嗯。”赵珏点头解释道：“我不喜欢包办婚姻。无论是家里人的安排，还是像这次这样的圣上下旨赐婚，都不是我想要的婚姻。” 听到这儿，璟王的眸光一亮，“那你想要的婚姻是什么样的？” 说来璟王对此也真是好奇。他本人虽然还没有娶正妃，但是府中已有侧妃两人，妾侍通房也有两个。所以说在这方面他倒是不像赵珏，完全就是一团白纸。 正是如此，他才愈发好奇赵珏想象中的婚姻是什么样子的。或许，以后他娶正妃也可以借鉴一二。 “我的理想婚姻是自由，是不受约束。是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两个人，两情相悦，白头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足以。” 一生一世一双人么？璟王听完大受震撼。大约这世上所有的女子都会想要遇到这样的一个赵珏。 一生一世一双人，大概是每个闺阁女子都幻想过的。但真正能做到，且以此为标准的男子怕是这世上也只有赵珏这么一个了吧。或许在普通农家这种情况很常见，但是赵珏可是官身。别说当官的了，就是寻常的商户人家，三妻四妾都是常态了。所以说，赵珏这样的想法在璟王看来有点“惊世骇俗”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璟王嘀咕道：“但愿你能做到吧。” 璟王甩开脑子里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对着赵珏道：“先不说这个了，本王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尽快解除这门婚事。这婚事就是个烫手山芋，说起来你最近所有的遭遇都跟你的这门婚事有关。若是没有这门婚事，你都不用再遭受这些无妄之灾了，唉。” “记住了，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只要解除了婚约就行。至于理由，你不用管，只要知道不是你能知道的就行了。” 赵珏点点头。他不是不听劝的人，相反，在璟王特地的交代下，他也清楚了这门婚事的不简单，他自是不愿意一头扎进去了。圣上与他的臣子们政治斗争的博弈，他没必要上赶着去当牺牲品。只是，他得好好想想如何才能解除婚约了。 难就难在这是圣上赐婚，若无圣上点头应允，他不可能退婚成功。即使圣上有了退婚的心思，但是朝令夕改，也不是明君所为，就凭这个，他都没什么可能退婚成功了。 唉，真难。 “噗。”璟王被赵珏逗的笑出声来，“哈哈哈……实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原来赵珏不自觉的把在心里说的话脱口说了出来，看着赵珏摇头晃脑叹着气说“真难”的样子，璟王立马被逗笑了。 见璟王笑成这样，赵珏也并未生气。端起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茶，吃了一块点心之后，赵珏停了下来。 而璟王笑完之后，才发现自己有点过分了。 他坐直身子，干咳了两声，不好意思道：“抱歉，是本王失态了。” “没事。”赵珏摆手道。本身不是什么大事，他也就不计较了。 “好了。”璟王站起身，对着赵珏道：“本王来就是跟你说两件事情。一个是帮你解决麻烦，不过，你已经拒绝了。另一个就是提醒你解决你自己的婚事，这点你应该自己心里有了章程了，本王也就不多说了。” “如今事情办完了，本王也要离开了。在离开前，本王还是要说，本王是真把你当朋友的，不是为了拉拢你，所以适当依靠一下本王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赵珏闻言，沉默了良久才道：“多谢王爷厚爱，珏无以为报。王爷既喜欢我的画作，那么我便将它送予您，聊表谢意。” 方管家在赵珏的示意下，早就将之前那幅春雨图收起来装进了礼盒里。毕竟是要送礼的，可不能太磕碜了。不仅如此，赵珏还让方管家在里头多赠了一幅。这才是真正的谢礼，之前的是赔罪。 第193章 发愁 赵珏抬眼轻扫了一眼方管家，方管家立刻接收到了他的示意，走上前来将礼盒递上。 望着璟王，赵珏笑容浅浅。 “无论如何，我都要多谢王爷。今日府上招待不周，仅以此薄礼当做赔罪。” 璟王的视线从赵珏脸上转向礼盒。因为已经猜到了里头装着的东西，所以璟王的目光不免带上了几分热切。 抬手示意身后的王子平接下礼盒，璟王看着赵珏道：“用阿珏的画作当作赔礼，说来还是本王赚了，哈哈哈哈……” 听着璟王的大笑声，赵珏浅笑不语。 等璟王笑完了，他也该走了。 “好了，本王就先离开了。之前跟你说的事情你多上点心。还有就是……” 说到这里，璟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赵珏，“明日本王还有份大礼给你，你且等着吧。走咯。” 往后摆手示意后面的人跟上，璟王转身便径直往外走去。 一行人一路行至府门口，璟王停下了脚步。 看着赵珏，璟王微笑道：“好了，就送到这儿吧。王府的马车已经到了，本王这就告辞了。” 赵珏恭敬道：“恭送王爷，王爷慢走。” “嗯。怀之，咱们走。”璟王大跨步地往自家马车方向走去，王子平紧随其后。 上了马车，不一会儿，马车便动了起来。 璟王拉开车帘，帘外赵珏还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们的马车离去。他向着赵珏点了点头，便把帘子放了下来。 眼睛转向刚收到的礼盒，璟王将之拿了过来，并未打开，用手摩挲了几下。想起赵珏，璟王轻笑了一声，对着一旁的王子平道：“怀之，你说这位赵大人是不是挺倒霉的？呵呵，最近是什么霉运都转他身上了。” “不过……”璟王想起赵珏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笑道：“他倒是挺看得开的。” 王子平想了想，道：“是挺倒霉的。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这也是赵大人的机遇呢？” “嗯。”璟王点头同意道：“你说的也不错。” 摩挲着手里的礼盒，璟王想，拿人手短，明日那份大礼他该好好想想要如何送了。 “罢了，总归是个有趣的人。本王挺喜欢他的，能帮一把便帮一把了。只是希望他不要让本王失望了。” 王子平闻言，眸色深了些许。 “能得王爷照拂，是赵大人的福气。谁说又不是否极泰来呢！”有王爷的帮忙，说不得这位赵大人还会因祸得福呢！哼，他倒是好运道，王子平嫉妒地想。 目送璟王府的马车离去后，赵珏才转身进了府。 身后的管家一路跟着。见现下客人也都离开了，老爷却还未进食，管家担忧道：“老爷饿了吧，可要现在摆饭？” 现在都快戌时末了，老爷却滴米未进，刚刚也没有用点心，肯定是饿坏了。 “嗯。”赵珏摸了摸空洞的腹部。之前忙的时候倒不怎么觉得饿，现下闲了下来就感觉到了肚子里面空落落的。 饱餐了一顿，赵珏便洗漱睡觉了。 躺在床上，赵珏思考着今天璟王说过的话。 解除婚约势在必行，只是他现在确实没有什么头绪，只能慢慢来了。还好圣旨上并未写明婚期，要不然这事会更难办。 不过……既然璟王说那么多人都盯着这门亲事，甚至现在还有人因为这门亲事而对付他，那么他们肯定都不希望这门亲事能成吧。既然如此，那这些人势必会出手搅黄这门亲事。或许，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静静等着，到时候直接顺水推舟就行了。 想起这事，他又想到了自己送回赵家村的信。说来他的信该早就送到了才对，可是回信却迟迟未至。赵珏有些担忧，怕就怕他家里人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了。若是婚事生变，那他们就该白跑一趟了。 不过，来一趟也好，就当来京城逛逛。赵家村太小，家里人也该出来逛逛，多适应一下京城的繁华。毕竟他们家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那丁点儿大的地方。 只是，就怕到时候婚事不成，要让他家里人失望了。尤其是他娘和奶奶。她们那么希望他早日成婚，若是婚事不成，怕是晚上该愁的睡不着觉了。 唉，他自己也发愁啊。如今在翰林院莫名其妙地被人针对，对方似乎一点都不怕他报复，做的明目张胆且直接。不过，想想也是，他目前只是翰林院一个六品小官，谁都能踩上一脚。至于之后的报复，或许，在他们的眼里，他已经没了以后吧。 一个被上层官员记住了且点名要针对的人，还能有什么未来可言呢！没见张瑞杰他们都直接远离他了吗？除了怕被迁怒之外，更深层次的原因是觉得他没前途了吧。一个注定没什么前途，没未来的人，他们觉得已经没必要在他身上花时间了，所以才会选择远离。 不过，对于此，他倒没什么感觉。不过是一些不重要的人而已，或许曾经想过要跟他们成为朋友，但是在这件事后，朋友是做不成了，普通的同僚还是能做的。 还有江文博，得找个时间跟他见上一面了。至少要让他知道自己很好，省的他担心。跟张瑞杰他们不一样，他和江文博是用时间认证了的好朋友，是有友谊见证的。即使只是让他宽心，他都得跟他尽快见面了。 想着想着，赵珏又想起了璟王临走时说的那份明日要送给他的大礼。璟王说是大礼，那便真是大礼了。赵珏不禁有点期待。 想着想着，赵珏便睡着了。 翌日，赵珏依旧是走路去上值。余宏还未回来，没有马，他便只能靠腿走路了。为了赶时间，他是一路小跑着去的，反正他总要跑步锻炼身体的，现在这般就当正常运动了。 不过，今日情况有点不一样。 他一路小跑过去，因为正值官员们赶早朝的时间，所以路上碰到了很多去上早朝的官员。 本来这也没什么，之前他也是见过这些场面的。只是之前他和他们一样是乘马车，而现在他是走路罢了。 第194章 静观其变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这些大人们之中竟然有人跟他打招呼。 因为要赶时间去上朝，再加上这些大人们身处高位，能纡尊降贵跟他打招呼已是不易，所以他们只是对着他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第一位大人过来跟他打招呼时，赵珏还只是微微吃惊。 第二个，第三个过来时，他惊讶到嘴都合不拢了。他不禁想到，这个世界是怎么了？难道是有人对着这些大人们下降头了？天可怜见的，他可是什么都没做啊。 等到越来越多的大人对着他点头示意后，赵珏整个人都麻了。感觉脑子都罢工了，不再运转。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些大人今天一个个都是怎么了？难道今天的他哪里不一样？ 赵珏将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得到的结论是，还是和以往一样帅气，无可挑剔。他想不通是什么造成了这些大人的异常。不过，既然想不通他也就不想了。终归不是什么坏事，他直接受着就好。 来到翰林院，又被安排了一大堆的事情做。赵珏看了看，大多都是一些杂事。他不禁有些泄气，再这样下去，他都要成了专职打杂的了。唉。 不过经过这几天的磨练，他已经能够从容处之了。不管如何，从他的脸上是看不出什么来的。或许心里会有想法，但是被他深藏其中，旁人窥见不得。 赵珏正在整理旧书的时候，圣上身边的太监就过来传人了，说是圣上召见。 赵珏从书堆里抬头，看着眼前笑眯眯的强公公，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抬眼看向外头日头的方向，心里嘀咕个不停。真是奇怪了，今儿个太阳也不是从西边升起来的，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有点不对劲。 圣上怎么就又想起他来了呢？虽说之前赐婚后，为表示对他的“器重”，圣上隔三差五地宣他入殿侍讲，可是最近不是停了吗？现在又是为了何事呢？ 赵珏眉头紧蹙，他不知道圣上传召他所为何事，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跟在强公公后头，赵珏静默不语。想起上次圣上传召也是这位强公公来的，不过，那次是圣旨赐婚，不是什么好事。那这次呢？ 想到这儿，赵珏的脸色微变。不过因为他走在后头，而且一直低着头，倒是没有让别人窥见他的神色转变。 路上，赵珏还是没忍住开了口：“不知公公可知圣上此次传召所为何事？” 其实赵珏也没抱多大的希望强公公会回答他，毕竟强公公可是圣上身边的太监，还和茂林大总管关系匪浅，这样的一个人最是嘴严了，怎么可能会把圣上的事情随意告知于他呢。 果然，强公公复杂地看了赵珏一眼，摇头道：“回大人的话，奴才并不知。” 赵珏不说话了，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不过，强公公却提醒了他一句：“大人，奴才虽然不知圣上传召大人所为何事，但是奴才却是知道一点，面对圣上，一定要诚实。不要试图对圣上说谎，否则后果不是大人能承担得起的。” 说完这些话，强公公便闭口不言了。赵珏也没再试图跟他聊了。毕竟他能说那么多已经是给了他面子了，再追问下去就未免太不识好歹了。 又是同一个大殿，赵珏站在殿中央，脸上神色莫名。之前就是在这儿，他被赐婚了。这次又是在这儿，也不知道这次是为了什么事？ 赵珏收起所有的思绪，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对着上方的文安帝行礼道：“微臣赵珏，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圣上。” 赵珏起身，头微微抬起，看向上头文安帝……的下半身。 不能直视圣颜，所以赵珏不能通过观察圣上的面部表情来判断他的心情好坏了，目前只能通过他的言行举止来判断了。 赵珏站在殿中央当着他的木头桩子。上头的圣上不发话，他也直直的杵在那儿，不发一言。他倒是相问圣上传召他来所为何事的，只是圣上不说话，他也不敢说了。 君臣二人静默了一会儿，上头的文安帝才开口道：“朕记得赵卿是在翰林院当值？” “是。”赵珏老神在在地答道。他一个翰林院修撰，不在翰林院当值还会在哪儿？ “那赵卿平日是如何去翰林院的？”文安帝状似无意问道。 下头的赵珏闻言，心里一咯噔。这个问题……明摆着圣上这是知道了什么。这话问得不简单。 想起之前强公公所说的，要诚实回答圣上的问题，赵珏心神稍定，对着上首的圣上答道：“平日里都是坐马车。不过……” 赵珏顿了顿，片刻后难为情道：“不过，前几天微臣府上的马出事了，再加上京城里没有合适的马匹买卖，所以臣这几天都是步行来当值的。时不时还要跑上几步，权当锻炼身体了。” 锻炼身体？听到这个说法，文安帝侧目看了赵珏一眼，脸上神色莫名。 事情他自然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不过他还是要听一听这位赵卿作为当事人的说法的。底下的臣子被欺负了，文安帝本不想管。但是念及这位臣子可是帮了他“大忙”的“有功之臣”，再加上对方会如此对付一个小小翰林，其中也有他的缘故，所以他也就插手管一管了。 想起那个对付赵珏的人，文安帝脸色一黑。是他给赵珏和安平赐的婚，这门婚事是他一手促成，对方因此而迁怒赵珏那就是对他这个圣上表达不满，真是好大胆。 也正因如此，就算是为了他作为圣上的威严，他也管定了这件事。 看向赵珏，文安帝面部表情柔和了不少。 “哦？京城没有马匹买卖吗？” 赵珏摇了摇头，“没有，臣府上的管家去了京城各个车马行都没买到马。臣已经让人去外地去买了，还未得到消息。” 哟呵，文安帝一听到赵珏竟然让人去外地买马，顿时生出了一点兴致。 第195章 画人物像 “去外地买马吗？” “是。”赵珏抬头偷瞄了上头的人一眼，又迅速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虽然他动作很快，不过这一切都落到了一直关注着他的文安帝眼里。 文安帝觉得赵珏这个人着实有趣的紧。就像这次，明明是别人欺负他，他不会想着反欺负回去，也不会找人告状，而是直接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自己就把问题解决了。 朝中臣子众多，来来去去的，文安帝还是第一次见到赵珏这般的臣子。不得不说，文安帝其实是很欣赏赵珏的。 不过，想起一个人，文安帝的眸色渐深，看向赵珏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文安帝其实心里很清楚，朝中的臣子们多多少少都有点表里不一。他不曾看透过所有人，至少此刻站在大殿中的赵珏，文安帝就觉得自己是看不透他的。 视线轻扫过赵珏，文安帝状似无意道：“听说赵卿和璟王很熟？” 赵珏心里一咯噔，他知道圣上这么问肯定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所以他必须得好好斟酌一番再回答了。 圣上的疑心病很重，而且作为一位正值盛年的帝王，他肯定不会希望自己的臣子和他年轻力壮的儿子有所勾连。 这般想着，赵珏的心里也就有数了。 面色不变，赵珏冷静地答道：“回圣上，微臣和璟王殿下并不是很熟，甚至见都没见过几次。之前在老家见过一次，璟王殿下赏脸来臣的家中参加过臣的状元喜宴。然后就是在京城见过两次了。” 顿了顿，赵珏接着道：“昨日璟王殿下来臣府上坐了一会儿，走的时候带走了臣自己作的两幅画。” 赵珏心里很清楚，圣上肯定早就把这些都调查清楚了，现在这般问不过是在试探他的态度罢了。所以他不仅不能够说谎，还得将一切都说清楚，说明白，事无巨细。 “哦？”文安帝眉毛往上一挑，“说起来赵卿的画作朕还没见过呢，赵卿可能为朕现作一幅？” “臣可一试。”赵珏松了口气。不过是让他画一幅画罢了，这些年他的画画水平得到了老师的大力赞扬，璟王爷也很喜欢他的画，想来他画的还是不错的。 不过，圣上若是想要画作，有的是名师给他画。他就这么点能耐还是少班门弄斧了，尽力画好就行了。 赵珏定了定心神，沉默地站立在殿中央。而文安帝已经让茂林大总管去准备作画工具了。 等到一切都准备好了，文安帝看着赵珏笑意浅浅道：“就给朕画个人物像吧。” “是。” 无需赵珏自己动手，已经有小太监帮他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执起笔往墨水里蘸了蘸，赵珏定定地瞧着文安帝半晌，记清楚了所有细节之后，他终于动笔画了起来。 牢记着不能直视圣颜这一点，赵珏除了刚开始定定地看了一眼之外，他都没有再往圣上脸上瞟了。 静静地画着画，赵珏没有再关注其他。说起来，他这些年人物画画的其实并不多。除了之前老师安排的课业，他几乎都不画人物画的。当然，主要也是因为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一气呵成地完成了这幅画。停笔的瞬间，赵珏轻呼出一口气，终于画完了。看着眼前的画像，赵珏唇角微弯，画的不错。 几乎是赵珏才完成画作，便有小太监上前把画纸拿走交给茂总管。 茂总管拿着画纸走向圣上，不经意间看了一眼画像，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没想到这位赵大人竟有如此画技，怪不得连璟王殿下都如此欣赏他了。 “圣上，赵大人已经画好了。”茂总管将画纸递给文安帝。 文安帝也很好奇赵珏的画技。不过，貌似这位赵卿才画了两个时辰不到，能画的好么？还记得上次他让宫中最好的画师给他画人像，都画了整整三个时辰呢！ 想到这儿，文安帝不禁有些怀疑，赵卿是认真画的吗？这么短时间能画出个什么来呢？只是，当他的目光全部凝聚到眼前的画纸上时，他才知道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天才。 可不就是天才么？文安帝想，文曲星在世绝对是真的。这位赵卿不仅学识过人，就连才华都如此出众。瞧这一手神乎其神的画技，把他的人物像画的入木三分。比之他宫中最好的画师都要好上太多。 文安帝笑着看向赵珏，眼中满是惊喜。他可真没想到，赵卿还有如此本事。想起他的七儿子，文安帝笑着的脸一僵，想来他这个儿子也是知道了赵卿的本事才找上门去的吧。 他自己的儿子他还是了解的。他这七儿子很是爱画，平常经常去搜罗名家画作，看到了感兴趣的画作也会买下来。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赵卿画技高超的，竟然就这么盯上了他。 想到这里，文安帝目光温和地看着赵珏道：“赵卿是和哪位大家学的画？”还不等赵珏回答，他接着道：“实在是画的太好了，赏，必须赏。” 赵珏心里一喜，因为自己的画技被圣上认可了。 想起自己的老师，赵珏内心一片柔软，对着圣上答道：“回圣上，臣在府学时就开始学画画，之后又在青云书院跟着臣的老师学画学了两年。可以说，臣能有今天，跟这些老师们的辛勤教导是分不开的。” “赵卿的老师是？”文安帝有些好奇。府学的老师水平又能有多高，文安帝认为赵卿能有如此画技肯定跟他这位老师有关。这般想着，他对赵卿的老师就更加感兴趣了。 “臣的老师是青云书院的孙禹孙夫子。”说完，赵珏抬头偷看了一眼文安帝的脸色。他在想，圣上究竟认不认识他老师呢？按理说，他老师这个人个性张扬，又在官场混过，虽然最后结局不太好，但是以他老师的本事，让人记住他这个人还是可以的。 果然，一听到他的老师是青云书院的孙禹孙夫子的时候，文安帝的眉心就跳了跳。他也是没想到，赵卿的老师竟然是他！ 第196章 赏赐 想到孙禹其人，文安帝的嘴角抽了抽。再看向赵珏的时候，目光不由得复杂了几分。 孙禹当年可是个混不吝，明明是当朝探花郎，大好前途就在跟前，偏偏喜欢怼天怼地怼空气。那个时候，只有孙禹想不想怼，还没有什么他怼不了的人或者事。因此，他也得罪了许多人。最后，落得了个罢官远走的下场。 后来，听说这位跑去青云书院当夫子去了，文安帝还替那些要成为孙禹的学生的学子们默哀了一番。主要是他也不知道，孙禹去书院是去当夫子，还是去当祖宗的。当他的学生需要被怼吗？想到这些，当时的文安帝就浑身抖了抖。要是给他这么一位老师，他是承受不住的，实在太能折腾了些。 而现在，孙禹竟然收弟子了，他的得意门生还是当朝状元郎。想到这里，文安帝看向赵珏的眼神愈发复杂。不过，好在他这位弟子没有学他的清高自持，目中无人。 不过，既然提到了孙禹这个人，文安帝还是问了一句：“你老师最近可好？” 赵珏一看文安帝这样，他就清楚了，圣上是认识他老师的。只是不清楚圣上之前瞧他的那个复杂且古怪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赵珏定了定心神，答道：“老师过得很好。在青云书院当夫子，做着他自己喜欢的事情，老师过得很开心。” “嗯。”文安帝点头道：“有机会的话，替朕跟你老师问一声好。” “是。” 视线重新回到眼前的画像上，文安帝心情大好。 “不错，不错，真是不错。”文安帝看着画像连连称赞道。 复又看向赵珏，“之前朕说过要赏你，赵卿可想好了向朕要什么赏赐？” 赵珏张了张口，想说要不解除我和安平郡主的婚约吧？可是话都到了嘴边他都咽回去了。不行，若是他这么说了，圣上不仅不会同意，还会不高兴，甚至严重到治罪都有可能。 想了想，赵珏对着文安帝道：“若说臣最近缺什么，那便是缺一匹马了。之前派出去的人还未归，也不知道马买回来了没有。” 文安帝闻言，眉头蹙了蹙。想到赵卿最近受到的针对，他心头顿时火大。这些人如今做事是越发不成体统了，他想了想，对着茂林道：“你现在去马场给朕挑一匹御马。” 然后转头对着赵珏道：“不如朕赏你一匹御马如何？” 赵珏的眼神一亮，御马么？若是圣上真赏他一匹御马，倒是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了。而且，既是御马，那幕后黑手便不敢再对他的马动手脚了。 思及此，赵珏连忙道谢道：“谢圣上隆恩，微臣不胜感激。” “行，茂林你先去。” 打发茂林走后，文安帝对着赵珏道：“赵卿可见过安平了？对于这个朕为你挑选的妻子，赵卿感觉如何？” 赵珏看着圣上半晌，有点不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实话实说么？他怕圣上会发怒。思忖良久，赵珏才道：“臣与郡主之前在酒楼意外见过一面。安平郡主很好，是臣高攀了。” “哈哈哈哈……”文安帝闻言大笑了起来，“赵卿实在没必要如此妄自菲薄，以赵卿的优秀，配安平绰绰有余，哈哈哈……” “说起来，还是朕的眼光好，这么一撮合，就成了一对佳偶了。” 转头看向赵珏，文安帝问道：“赵卿可有准备婚期？婚事又是怎么安排的？” 赵珏挠了挠头，他还没有准备婚期呢！婚事也得家里人过来了才能操持。他目前就是备了聘礼，其他的都还是一团糟。 家里人还不知道过来了没有，即使过来了，他心里也还有自己的小九九。这门婚事，临到最后，极有可能黄了。 想起璟王对他说的话，其中谈及了皇室丑闻。赵珏想，圣上怕就是这场丑闻的实行者吧，若不然，他也不会那么迫不及待地给他和郡主赐婚了。 想到这儿，赵珏的眸光闪了闪，婚是要退的。只是如何退，还真是个问题。不敢向圣上讨恩典，那么就只有男女某一方出事情了，才有可能把这事搅黄。这还真不好操作。 看着圣上，赵珏眸中闪现出一抹坚定。婚他是必须退的，只能让圣上的谋算成空了。 “回圣上，臣家中父母双亲俱在，还有臣的祖父母，都尚在老家。此次臣的婚事，须得家里长辈操持。所以，臣打算等家里人赶至京城后，再行商议婚事。” “嗯。”文安帝点点头，“不错，是这个理儿，到时候由家里长辈操持婚事也可。” 就这样，赵珏和文安帝两个人像长辈跟晚辈聊天似的又聊了一些家常，一直等到茂林大总管回来了，两人的聊天戛然而止。 “好了，在这儿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你也该回去了，先下去吧。” 转头对着茂林道：“茂林，你跟着赵卿一起去，直接把御马交给赵卿。” “是。” “臣告退。” 两个人退至殿外，赵珏看着外头的天色，轻轻舒出一口气。 呼，他可真不容易。 转头看向身旁的茂总管，赵珏笑了笑，并未言语。圣上身边的人都有八百个心眼子，都是个人物，他可不敢小瞧了。更不用想跟他们拉关系，套话了，那简直就是找死。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走路吧。 一路无话。御马已经被总管派人送到了宫门外。茂大总管将赵珏送至宫门口，才开口道：“赵大人，这是圣上赏赐给您的御马。请过目。” 赵珏看向这匹宝马。马儿全身乌黑发亮，没有一丝杂色，非常漂亮。赵珏很是喜欢，脸上的喜意也自然而然地显露了出来。 一旁的茂林总管也是第一次见这位少年状元郎露出这种惊喜的表情，他也不由得一怔。之前只觉得这位赵大人少年老成，老是绷着一张脸，时刻神情紧绷，不像个少年郎。此刻见他如此模样，倒是更像个孩子了。他如今的模样不就是小孩子得到了心爱之物之后才会露出的情态么。 第197章 黑风 茂林见赵珏如此欢欣，还是多嘴问了一句：“赵大人可喜欢？” 赵珏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的骏马，嘴里却回着茂总管的话。 “喜欢，非常喜欢。谢圣上赏，也劳烦公公您费心了。” 赵珏将视线从马儿的身上转到茂总管这里，眼神感激。 茂总管闻言咯咯笑了起来，摆摆手道：“不妨事，赵大人喜欢就好。” 看赵珏这边没事情了，茂总管也要走了。他对着赵珏告辞道：“赵大人无事了的话，那咱家就先告辞了，圣上那儿还需要咱家去伺候呢，咱家就不多待了。” 赵珏面向茂总管，点了点头，道：“公公慢走。” 茂总管走了之后，赵珏看着眼前的这匹骏马，欢喜得不行。翻身上马，赵珏骑着马就往状元府的方向奔去。 骑着马一路回了府，赵珏翻身下马。 府上的门房听到声响，打开条门缝探出头来看了一眼，见是自家老爷回来了，连忙将门大开。 走出门来，阿顺欢喜地喊道：“老爷回来啦。” 赵珏不舍地摸了摸他新得的爱马，将马绳递给阿顺，交代道：“这马乃圣上亲赐，不容有失。好好将它送到马厩，好生照顾。” “是，老爷。”阿顺答道。看着眼前的骏马，阿顺眼都发直了。圣上赏赐的马，那绝对不是一般的马。偷瞄了一眼自家老爷，阿顺趁老爷不注意，偷偷摸了把马毛过了把瘾，才心满意足地拉着马儿往马厩方向走去。 赵珏把马交给阿顺，等他把马拉着之后，他才进了府。 管家收到老爷回来了的消息立马赶了过来。 “老爷……” 赵珏一看到方管家，连忙道：“方叔，府里新来的那匹马你得给我照顾好了，可不能再出现上次那种情况。这马乃圣上亲赐，疏忽不得。” 方管家一听到圣上亲赐，心里顿时一凛。乖乖，老爷怎么往府里请回来了这么一个祖宗？圣上赐下来的马，若是在他手里出了什么事，方管家只是想想就感觉到了一阵窒息。 顾不得其他，方管家连连点头，对着赵珏郑重其事地道：“老爷放心，我会安排专人专门照顾这匹马，保证不会再出现上次那样的情况。” 赵珏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方管家道：“对了，我刚想起我还没给这匹马取个名字，让我想想……想想……” 想起那匹马黑亮的毛发以及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赵珏眼神一亮，有了。 “这马以后就叫黑风。记住了，好好照顾好黑风。这段时间就让黑风送我出门，等余宏回来再换别的马。” “是，老爷。” 转身欲走，突然想起了余宏，赵珏便问了一句：“余宏还没有消息吗？” 方管家摇了摇头，道：“还没有。” 望向自家老爷，方管家问道：“老爷，可要派人前去接应？” 赵珏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等着吧，余宏的办事能力我放心，再等等他就会回来了。” “是。” 赵珏一路往书房的方向走去，途经花园的时候，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园子里穿梭。 阿勇？他这是？ 赵珏望着那抹身影不禁面露疑惑，这人怎么会在这儿，还有，他这是在干什么？ 径直走了过去，赵珏轻拍了拍阿勇的肩膀，吓得他整个人一哆嗦。 阿勇回头，见是老爷过来了，连忙起身行礼道：“阿勇见过老爷。” 赵珏点了点头，看着阿勇手里提着的篮子，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阿勇把篮子往赵珏面前一递，笑着道：“我在修剪花枝呢！老爷您看，这些花儿修剪过了之后，是不是更加漂亮了？” 指着花园里盛开着的鲜花，阿勇笑得灿烂。 赵珏将视线从阿勇的身上转移到花卉上。他不是特别的关注这些东西，之前只是经过时草草看上一眼，所以差别不太明显。现在他仔细看过之后发现，经过阿勇修剪过后的花确实看着比未修剪过的要更精神。 转头看向阿勇，赵珏满脸审视。 “你会修剪花卉？” 阿勇挠挠头，不好意思道：“之前不会，这都是在庄子上跟人学的。我也是见府上的花园没怎么打理，所以我就上手了。” 看着赵珏，阿勇满脸紧张道：“老爷，是阿勇做的不好吗？” 赵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后的花园，摇了摇头，道：“没有，你做的很好。” 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赵珏看向阿勇的神色莫名。之前余宏留下了阿勇，说他学习能力强，赵珏也没怎么当一回事儿。而现在他亲眼所见，倒是不得不信了，这让他对阿勇强悍的学习能力也有了一个认知。 不过在庄子上待了半个多月，他就能和其他人打成一片，从他们手里学到东西，不可谓不厉害。赵珏都有点佩服他了。 若不是出身受限，阿勇的前途应该是一片光明的吧。不过现在也不迟，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不过，赵珏想起这个时间段阿勇不应该在庄子上的吗？怎么会在府上剪花？ 这般想着，赵珏也就问了出来。 “阿勇，你怎么从庄子上回来了？” “是余宏哥临出门前把我叫回来的，他让我在府上等着他。” 赵珏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看着阿勇，赵珏神色柔和。 “那你忙着，我先走了。” “是，老爷慢走。” 坐在书房的椅子上，赵珏想起阿勇，不由得感慨一句“时也命也”。依阿勇的机灵，若不是乞丐的出身，他怕是早就出头了。 还有余宏，他竟然会如此喜欢一个人，还是一个无亲无故的人，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奇特的缘分。 余宏外出还没有回来，等他回来之后，他这边的事情也早就解决完了。赵珏屈起手指在桌上扣了扣，脑子里飞速运转。 他这边得了御马的消息估计早在他骑着马招摇过市之前就传开了，背后的人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不知道对方是如何的气急败坏，反正赵珏的心里是挺爽的。 第198章 分享 想起这段时间他遭受的刁难，赵珏就一阵牙痒，恨不得直接将人抓过来暴揍一顿。 说起来他真是长了一张好欺负的脸，谁都可以过来踩他一脚。在翰林院如此，在院外亦是如此。 这次的毒马事件，若不是有人相帮，他还不知道得折腾多久。如今算是解决好了，毕竟有圣上赏赐的黑风在，他也不用再害怕别人会来对付他的马了。 想起那个暗中相助的人，赵珏心里隐隐有些猜测。 若他所料不错，应当是璟王殿下了。昨日他离开前说的那份大礼，赵珏想，应当就是这个了。 的确是一份大礼。不过，也不知道璟王殿下是怎么操作的，竟然让圣上对他这么一位小小翰林的事情也操上了心。 “咚咚咚。”外面敲门声响起，赵珏抬眸看向门口的方向。 “进来。” 得到允许，方管家应声而入。 “怎么了？”赵珏问道。 “老爷，江大人过来了，现在正在前厅等着。” 江文博过来了？赵珏眼神一亮。他早就想去找他了，可惜这段时间他忙得脚不沾地，根本就不得空去寻他。 起身往外走去，赵珏偏头问方管家：“我最喜欢喝的那罐茶可还有？” “还有一点点，不多了。”方管家问道：“可要拿出来待客？” 赵珏点头道：“拿出来吧，直接泡上茶待会儿给我送过来。另外，让人再去给我置办两罐。” “是，老爷。” 来到前厅，赵珏还未说话，江文博就先咋呼起来了。 “和谦，我听说今日圣上赏了你一匹马。马呢？快带我去看看。走，走，快走。” 边说边把赵珏往外面推。 赵珏万分无奈地配合着他往外走，本来满腔看到好友的欣喜，经此一遭变得荡然无存。 “哎，我说你能不能别推了，我自己走。” 赵珏翻了个白眼，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再推他就不走了，哼，谁还没有一点小脾气。 江文博闻言，当即松了手，讨好地笑笑，道：“好了，不推，不推了。咱们快去看马吧。” 赵珏点头，“嗯。你收到消息就来了？” 偏头看向江文博，只见他撇了撇嘴，道：“嗯，可不是吗。呵呵，要不是我收到了消息，你是不是不准备请我过来看看了？” 赵珏怔然，他知道江文博说的是真的。他还真是没想过要叫人过来看看，哪怕只是为了分享这份喜悦，他都没想过。 若不是江文博自己过来了，赵珏想，他是不会因此特地去叫他来一趟的。 一看赵珏那神色，江文博就知道他猜对了。他有些生气，虽然知道这也没什么可气的，可是他还是想生气。 他指着赵珏一通数落，“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缺心眼儿呢。你自己想想，我和你究竟是不是朋友，是不是，是不是？” 还没等赵珏回答，他就接着道：“我们当然是朋友。可是之前你有事的时候，却没有过来找过我。明明我有让小厮给我传话，难道你没收到？” 赵珏想起那个小厮，道：“收到了。这几天太忙，至于原因想必你也清楚了。之前想着抽空去见你一面，倒是没想到你自己过来了。” 看向江文博，赵珏一脸不好意思道：“的确是我怠慢你了，非常抱歉。” 江文博见赵珏道歉，连连摆手道：“唉，算了，也就我能忍你了，还是赶紧带我去看马吧。我这还没见过御赐的马呢，想来应该比一般的马匹要好上不少。” 提起黑风，赵珏明显开朗了起来。 “黑风的确很不错。” “黑风？”江文博不确定道：“你说的黑风就是圣上赐予你的马？” 赵珏点点头，“对，就是黑风。” 江文博没理会兴奋中的赵珏，他只觉得无语。 “这名字，啧啧……”没想到，才华横溢的状元郎取起名字来竟然如此的……庸俗。 看了一眼兴奋着往前走的赵珏，江文博默默跟上。 看见黑风的第一眼，江文博就喜欢上了。无他，实在是太漂亮了。这油光锃亮的毛发，吸引着他的视线，让他不由得沉沦。 “哇……黑风可真漂亮，真是太让人稀罕了。”眷恋地摸着黑风乌黑的“秀发”，江文博表情可怜又不舍。 “和谦，我能骑一骑黑风吗？”江文博看向赵珏，满脸央求道。 赵珏点头，“当然可以，不过，府内没有马场，你可以拉着黑风出去试试。” “行。”江文博见赵珏答应了，顿时喜笑颜开，“够哥们，兄弟我先谢谢你了。” 江文博拉着黑风从后门出去了。赵珏站在门口，望向他消失的方向，直到他再也瞧不到人影，赵珏才进了门。 坐在前厅喝着茶，赵珏等着江文博回来。 三盏茶后，江文博才回来了。看他的样子，还是意犹未尽。 赵珏看着他那副被黑风攫去了心神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好了，黑风就在那儿，又不会跑。什么时候想黑风了就来我府上，想骑就骑。” 江文博闻言眼神一亮。 “这可是你说的，不反悔？” 赵珏失笑道：“嗯。不反悔。” 听到肯定回答，江文博满意地点了点头，刚坐下，他的肚子便响了起来。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脸瞬间涨的通红。 摸了摸干瘪瘪的肚子，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刚刚跑马跑的急，现在我饿了。你府上可要开饭了？” 赵珏反问道：“怎么？你要在我府上用饭吗？” “嗯。时候不早了，正好就一起用了。” “行。” 偏头看向一旁的管家，对着他打了声招呼，等了一会儿，饭菜便上了桌。 江文博不是第一次来赵珏府上吃饭了，熟门熟路的，也不会不好意思。不用人招呼，他自己就吃得满嘴流油。 用完饭后，两个人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赵珏才开始问起正事来。 “你今儿个来我府上应当不仅仅是为了来看黑风吧？”虽然他也承认黑风的确挺招人稀罕的，但是赵珏就是觉得，江文博此次过来的最主要目的应当不是为了这个。至于究竟为了什么，他也不是很清楚。 第199章 底牌 江文博端起一旁的茶水，试探性地抿了一口。 这是赵珏平日里最喜欢喝的茶，和府上用来招待客人的茶不一样，这茶明显口感更好，价格也更贵。这还是赵珏特地让管家准备的，若不是江文博来了，赵珏还舍不得拿出来。 茶水慢慢从喉管咽入，江文博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艳。点了点头，这茶着实不错，江文博放下茶杯，才看向赵珏。 “当然不是咯。看黑风只是顺便，我来主要是想看看你。老实说，我还是挺担心你的。这么久没见了，你又发生了点状况，我不清楚你的具体情况，就想着过来看看。” 说着，江文博从下到上扫视了赵珏一圈，道：“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多心了，你的状况挺好的，无需我担心。” 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江文博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眼神懒懒的看着对面的人。 赵珏知道自己这段时间让他担心了，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同时也感动于对方的“不离不弃”。 他看着江文博，眼神柔和。 “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赵珏充满歉意道。他应该抽个时间跟他见上一面的，而不是让他自己找上门来了。 江文博随意摆手道：“无妨，只要没事了就好。不过……” 话音一转，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赵珏调侃道：“啧啧，你最近可真是多灾多难啊。” 转着手里的茶杯，江文博继续道：“你这也太倒霉了点。说起来，这一切的霉运都是从你被赐婚开始的。啧啧，难怪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了。这安平郡主整个就是一红颜祸水啊。” 本来赵珏还不太在意。不过在听到江文博的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睫微动，抬头睨了江文博一眼。 他的心里有点不舒服。不是因为江文博说的对象是安平郡主，而是因为不喜欢他说起安平郡主时那轻蔑的态度。 平心而论，这件事情跟安平郡主本人没什么关系。作为男人，他们不应该对女性如此苛责。男人自己的错不应该加诸于女人身上。红颜祸水这个词，用于安平郡主身上，着实有点过了。 虽然对方是在为他打抱不平，赵珏还是难以避免地不舒服了。 他眉头紧蹙，对着江文博道：“鹤鸣兄，还请慎言。” 江文博冷不丁地被赵珏呵斥了，有些疑惑地看向赵珏，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了脸色，难道说……他喜欢上了安平郡主？ 江文博突然被自己这一想法给惊到了，他捂住嘴巴，瞪大了双眼瞧着赵珏。不会吧？江文博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他放下了捂住嘴的手，直接问道：“和谦，你喜欢上安平郡主了？” 赵珏听到江文博这么问，突然间有点不能理解对方的脑回路了。他什么时候说过他喜欢安平郡主了？还是他什么时候表现过对她的喜爱？ 他直接否认道：“没有。收回你神奇的脑洞。” “没有？”江文博激动道：“既然没有你刚刚为什么为了她呵斥我？” 江文博有点生气了，难道他在和谦的心里还比不上一个只遥遥见过一面的女子？就这么说了她一句，就被他给呵斥了，江文博心里委屈。什么时候安平郡主在和谦心里的份量这么重了？ 赵珏也没想到对方会误会，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在这整件事情上安平郡主并无错，我们如此非议对方实在不是君子所为。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江文博有些怀疑，“你真不是因为喜欢安平郡主而不允许我说她的不是？” “真不是。”赵珏肯定道，“你知道的，我与她只见过一面，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谈何喜欢？” “那还差不多。”江文博放下心来。 提起安平郡主，江文博又有话说了。 “哎，你可知你这次是被谁给针对了？又是因何被针对了？” 看着对方一脸的看好戏的眼神，赵珏突然有点不想搭理他了。张嘴欲说些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便放弃了。 而一旁的江文博却急了。 “哎，你猜一猜啊。” 赵珏两手往前一摊，“猜不出来，你爱说不说。”说完便不理他了，直接喝起茶来。 喝完一杯，赵珏拿起一旁的茶壶，又倒了一杯放在桌上。 江文博见赵珏真不理他了，没好气地道：“真是无情，哼。” 看着赵珏，江文博满脸傲娇，道：“你还要不要听？不听那我就要告辞了。” 江文博想着，反正他来状元府只是想瞧瞧和谦的状况，现在见他没事了他也该走了。 抬头看着赵珏，江文博等着他的决定。 而赵珏呢，他当然想听。他还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将他害成这样，现在能有机会知道，他求之不得。 “你说，我听着。” “好吧。”江文博撇了撇嘴，白了赵珏一眼。 坐直身体，江文博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全都告诉了赵珏。 “你这次会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还真跟安平郡主有关。”说着，江文博得意地冲着赵珏挑了挑眉。 见他无动于衷，便消了打趣他的心思，继续道：“虽然与安平郡主有关，但其实也无关。”说到这里，江文博的面色有点扭曲。 “这事，跟你和她的婚事有关。记得之前跟你提起过，好多人都盯着安平郡主的婚事，你还记得吧？” “记得。”赵珏点点头。他还记得当时他还惊讶过。即使安平郡主是郡主，但是她最大的倚仗已经没了。父母双亡，孤苦伶仃。即使她父亲是战王，还有许多她父亲的旧部愿意看在她已逝父亲的面子上对她多照拂几分，但是一个死人的面子能有多大呢！ 再大的情分，再深的恩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冲淡，最主要的还是她父亲已经没了。在这种情况下，要说安平郡主有多大的利用价值，赵珏是不信的，除非……她手里还留有其他底牌。 想到这个，赵珏眼底闪过一道暗光，稍纵即逝，让人难以看清。 第200章 觊觎 “在京城，有两家对这门婚事都是抱着势在必得的架势的。”江文博对着赵珏挑了挑眉，才接着道：“安国公府和常太傅府。” “安国公府安旬，他是安国公最宝贝的儿子。因为老来得子，又是安国公唯一的儿子，安旬从小倍受安国公喜爱。” “说来这位安小公爷跟安平郡主的缘分也挺奇妙的。呵呵。你绝对想不到，这位安小公爷非安平郡主不娶是因为什么。” 江文博冲着赵珏邪魅一笑，卖了个关子，才接着道：“这位安小公爷自小被安国公宠溺着长大，平时跋扈嚣张，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通常有人被欺负了，因为他身份高，苦主都不敢说什么，只能咬碎了牙往肚里咽。直到……” “安平郡主出现了。那次，安小公爷当街纵马，眼看着国公府的马把街边弄得一团糟，路人都被吓坏了，是安平郡主出现了，直接让身边的侍卫斩了马，才平息了一场风波。” 说到这里，江文博兴致勃勃，满脸兴奋道：“你知道吗？按照安小公爷的性格，被斩了爱马，非得跟对方闹得个你死我活不可。可那次，安平郡主一露面，就将这个小霸王给迷住了。” 江文博双眼明亮，看着赵珏道：“据说这位小公爷对郡主那是一见钟情，非卿不娶啊。哈哈哈……” 赵珏思忖了一番，想起还有一个常太傅府上，便问道：“还有一家呢？” 江文博也不拖拉，直接说了起来：“常太傅家的小儿子常青川，这位也是对安平郡主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甚至为此跟安小公爷直接结了仇。他是在三年前明荣大长公主举办的赏花宴上对安平郡主一见钟情的，自此也是对她各种穷追不舍，死缠烂打，啧啧。” “你是不知道，这两家同时看上了安平郡主，而且都是家里受宠的孩子，不能敷衍。最后，两家甚至因此结了仇。” 赵珏疑惑道：“安旬和常青川的行为我还能理解，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是安国公还有常太傅的行为有点异常。” “怎么了？我觉得挺正常的呀。” 赵珏摇了摇头，不合常理。 “如果说是因为单纯心疼儿子才争取这门亲事，两家没必要因此闹到结仇的地步。除非有什么理由，或者是有什么样的利益驱使着他们必须得到这门婚事。” 说到这里，赵珏眼神闪了闪。究竟是什么东西，让安国公府与常太傅府这样的人家都垂涎不已，若不然他们也不会非要得到这门婚事了。想到自己这段时间收受到的针对，应该也是这两家某一家弄出来的吧，或许两家都参与了。 唉，赵珏不禁叹了口气。他并不想掺和进这些事情当中去，可偏偏这事落在了他头上。想起圣上，赵珏想起了圣上对这门婚事的态度。他想，圣上也是垂涎且忌惮安平郡主手里拿捏着的东西的，否则也不会有赐婚这一遭了。 垂涎，代表着想要得到。忌惮，则是表示想要摧毁。 从圣上的态度来看，他既垂涎且又忌惮着那个东西。因为忌惮，所以他不能让国公府和太傅府任何一家与安平郡主有牵连。甚至为了解决他们对安平郡主的觊觎，只能出了个昏招，直接给赵珏和安平郡主赐了婚。 在圣上眼里，他应该是很好控制的那类人。所以，这门婚事才会落到他身上。 想到一件事，赵珏问江文博：“之前圣上决定赐婚前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江文博点点头，“是的。你是不知道，京城除了安家和常家，还有几家也觊觎着安平郡主。若是互不相干，倒是可以和平共处。偏偏他们凑到了一起，就容易闹出矛盾。” “之前安小公爷和常小公子，还有几位大人家的公子凑到一起打了一架，事情闹得比较大。直接闹到了朝堂上，几位大人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全都被圣上以教子无方为由罚了一年的俸禄。啧啧。” 说着，江文博眼神复杂地看着赵珏，“在这种情况下，圣上于第二日直接给你和安平郡主赐了婚。你仔细品品，若是你是那几位公子，会不恨死你吗？” 赵珏想，会的。如果他们真的那么看中安平郡主，看中她的婚事，听到他和郡主被赐婚的消息，怕是会直接气的跳脚。至于为什么没有当天就直接找他麻烦，赵珏认为，可能是他们当时还没准备好吧。 不过针对他的这件事情，没有家里大人的允许，仅凭那些小公子，是绝对不能成事的。 赵珏揉了揉眉心，心里有点烦。他真没想到这事情竟然如此麻烦，早知如此，他当日说什么都要拒了这门婚事了。 想起那个柔美的小女人，赵珏的眉心皱了皱。其实她也没什么错，想来这么多年来她生活在那样的环境，被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觊觎，日子也并不好过吧。 赵珏屈起食指在桌上敲了敲，面向江文博问道：“这次针对我的人你都查清楚了？” “嗯，查清楚了。”江文博直接道：“这次针对你的人主要是安国公和常太傅。不过，其他几位大人都多少插了一手。至于你府上的马被弄死了，这件事情是安小公爷做的。” 说到这里，江文博看着赵珏的眼神不免带上了担忧。 “这位安小公爷是真难缠，而且他是真喜欢安平郡主。这次你跟郡主的赐婚，受刺激最大的就是他了。所以，你真得好好防着点他。” 赵珏没在京城生活过，没听说过这位安小公爷的名声。他向来嚣张、难缠。要江文博来说，得罪谁都不要去得罪这种人，滚刀肉似的，难缠又无礼的紧。 不过，既然惹都惹了，麻烦也已经来了，不是逃避就可以的。 江文博看向赵珏，宽慰道：“不过，这次有圣上的撑腰，你也能好过一点了。最起码一点，黑风就代表了圣上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态度，他们那些人想要对付你也要掂量几分了。最起码明面上那些针对都会少了。” 第201章 赤霄军 “嗯。”赵珏同意地点点头。的确，圣上这么一插手，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最起码那些明面上的针对会少很多。至于暗地里，他们要对付他，也得重新掂量掂量了。 应该不至于太过分，赵珏想。 抬头看向江文博，赵珏问道：“你可了解过战王此人？” 赵珏想了又想，觉得事情的关键应该是在战王这个人的身上。安平郡主虽为郡主之身，但父死母亡，本身不存在什么利用价值。不过，若是她父亲战王就不同了。 作为当年一军统帅，战王率领他手下的林家军打了无数的胜仗，护了朝廷无数百姓的平安。当时，战王的威望和声誉在整个王朝都达到了顶峰。连王朝的小孩子都知道战王爷是个大英雄，是他们无数人心目中的楷模。 一个如此有威望的军队统帅，军中雄鹰，若是他留了什么底牌给了他唯一的爱女，也是有可能的。 作为一名军人，时刻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别人的生命看得太重，自己的生命又太轻。为了给自己的爱女留条退路，战王很有可能会给她留下至关重要的信物，一个关键时刻能够保命的东西。 想起圣上的态度，赵珏觉得这个东西应该很重要，重要到一国之君都在觊觎。 战王？怎么说起这个人了？江文博很疑惑，不过他还是将他所知道的为数不多的信息说了出来。 “战王，军中神话，百姓心目中的英雄。虽然他已经逝去了那么多年，但是军中仍然流传着他的传说。他率领的林家军骁勇善战，克敌制胜，创造了无数的军中胜绩。” 顿了顿，江文博接着道：“最值得一提的是他手下有一支三千人的赤霄军，那可是真正的雄狮之军。据说战王打的每场胜仗都少不了他们的帮助，胜利之师也不过如此。不过……” 说着，江文博的脸上不免浮现出一丝遗憾的神色，他看向赵珏，神色戚戚道：“这支胜利之师在战王战死后就消失了。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论圣上派出多少羽林卫明察暗探都毫无音讯。” “有人说，这支军队是因为战王逝去了，失去了知音才消失无踪。除了战王无人能统领他们。也有人说这支军队是被对手给除了，世上早已经没有了这支赤霄军。不过，真实情况我们无从得知。” “赤霄军么？”赵珏呢喃道。看来就是这支军队了。想来战王身死前有过吩咐，让他们在他死后全部撤走。就是不知这支军队是真的散了，还是留在某个地方以待命令。若是后者，想要统领这支军队就必须要有信物，而信物，应该就在安平郡主身上吧。或者，能统领他们的只有战王唯一遗留的血脉，安平郡主本人了。 想到这里，赵珏的眸色渐深。赤霄军消失了已经十几年了，也不知道究竟是散了还是暗自蛰伏着。可是圣上和其他的有心人却还在觊觎着这支胜利之师。一旦赤霄军面世，怕是会引起整个王朝的震荡吧。 江文博只看见赵珏的嘴巴动了动，却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什么。还是赵珏回过神来，对着他问道：“战王的时代么？说起来，战王也逝去了十几年了，军中就没有出现另外一个可以与之比肩的人物么？” “没有。”江文博摇摇头，满脸遗憾道：“说起来也是奇怪，这么多年过去了，军中竟再也没能出一个战王般的人物。甚至，他们连战王的一半都比不上。” 想起现在的军中统帅，江文博眉心皱了皱，道：“和谦可知现在军中的统帅是何人？” “是庞峰庞元帅吧？”赵珏之前了解过，现在的军队统帅就是此人。不过，想起世人对他的评价，赵珏眉头微蹙。 “对，就是他。”江文博激动道：“这个人在战王爷死后就接管了他的林家军，并将林家军改成了骁勇军。啧啧，吃相也忒难看了点。” “不过，骁勇军在他的统领下却表现得还不错。虽然不能更好，但守成却是够了。主要是这个人也只有这么点本事，不至于太过无能，但也没有更多了。” 说起来，江文博万分遗憾：“比起战王爷，这位庞元帅简直太逊色了，唉。” 虽然他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位战王爷的英姿，但他相信，能被世人如此惦念，即使身死之后也丝毫不受影响，这位战王爷应当是极有本事的。 “嗯。”赵珏点头同意道：“的确，要达到战王那样的高度不太容易。说来，这位庞元帅应当是恨毒了战王才对。毕竟，既生瑜何生亮。而战王爷又生来如此耀眼，只要战王还在一天，他就会成为一座死死压在庞元帅身上的大山，轻易挣脱不得，逃脱不去。” “说得也对。这般说来，庞元帅真是可怜。”江文博顿时可怜起庞峰了。 一旁的赵珏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呵呵，可怜？他并不可怜。虽然说战王爷曾经是他的阴影，但也只是曾经罢了。你可要记住一点，战王爷死了，真真切切地死了。人走茶凉，虽然不至于太凄凉，但是总归比不得以前了。” “而庞元帅，虽然曾经被战王的光辉照耀的喘不过气，但是在他死后，他掌握了军队的控制权。即使比不得战王在世，但是他是军队中的最高统帅，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只要统领好了这一支军队，他就是这军中唯一的主宰。至于战王不战王的，反正人已经故去了，哪怕生前他威名再盛，此时也是死人一个，黄土一胚。” 江文博虽然知道赵珏说的这些话都是实话，心里也不免有点难过。 “唉，你说，为什么好人都不长命呢？”江文博唏嘘道：“你看看，若不是战王死的早，郡主现在也不用面对如此尴尬的境地了。” “是啊。”赵珏想到这位战王爷死去时的年岁，心头也不免添上了一份阴霾。 第202章 消停 这时，赵珏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这位军中战神真是在战场上战死的么？ 一位如此身经百战的元帅，竟然在一场本可以必赢的战事中输了，这简直太不科学。 赵珏想，这里面肯定还存在着一些他所不清楚的事情。只是以他目前的手段，他是怎么也查不出来的。 忽而，赵珏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挥散不去。 战王的死亡应当和当今圣上脱不了干系吧？ 当时的战王威望极高，高到让圣上忌惮，让圣上难受，所以……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想起之前璟王说起过的皇室丑闻，赵珏想，可能这就是了。 想到这儿，赵珏的眼神里露出一抹深色。若是这样，那…… 他也没有办法，唉。 看着江文博，赵珏突然道：“好了，咱们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反正想了也无用。” 赵珏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对着江文博道：“现在已经不早了，你是直接宿在我这儿，还是回自己府上？” 江文博毫不迟疑道：“你别忙活了，我回自己府上。” 又喝了一盏茶水，江文博站起身，道：“那我先走了。” “好，我送你。”赵珏也站起身。 “嗯。”江文博忍不住道：“你这茶还有么？”说着，他的脸上露出一抹红晕，整个人羞红不已。他不是贪喝这么一点茶水，只是觉得这茶实在对他口味，才忍不住要了点来。 赵珏点头道：“还有，我让人给你准备点带走。” 说着，赵珏便招呼来方管家，让他去准备了。 把他剩下的茶都打包给了江文博带走，赵珏将打包好的东西递给了江文博。 “鹤鸣兄，拿好了。我府上就剩这么点了，你先拿去喝。等喝完了再过来府上拿，我已经安排人去添置了。” “好，今晚多谢款待了。”从赵珏的手里接过东西，江文博道：“我走了。” 冲着赵珏挥了挥手，江文博上了自家的马车。马车渐渐远去，消失在夜幕中。 目送江家的马车离开后，赵珏看着漆黑的夜幕，眸光闪了闪。不一会儿，他便进了屋。今天一整天他也实在是被折腾的累了，他得好好休息休息，以免明日精神不济。 第二日，赵珏坐着马车去了翰林院上值，用的马匹当然是黑风了。 起初，黑风有点不配合，还是赵珏驯服了它一通，它才听话了，认命地拉起车来。 看着黑风高大漂亮的身形，赵珏有点心疼。本来黑风不应该被如此对待的。唉，赵珏叹了口气。他想，再等等，再过几天，等余宏回来了就好了。 说起来余宏已经出去了有两三天了，差不多时候该回来了。若是一切顺利的话，他应该不缺马了。到时就可以换了黑风下来，老是这般让它赶车着实是委屈它了。 今日在翰林院，找赵珏事的人很明显少了下来。甚至前几天交给他做的事情，都被收了回去。看来，昨日圣上的举动还是挺有影响力的。这些人显然是被震慑到了，不敢再明目张胆的折腾他。 甚至，还有的胆小一点的翰林整个人都害怕得抖了起来。若是别的他们倒不会如此害怕，可发话的是圣上。圣上亲自给他撑腰，那他们这些折腾过他的人下场还能有多好吗？ 想到这里，不少翰林的脸色都苍白了几分。他们也不过是小喽喽，大家都是听命行事。如今被推到这风口浪尖上，他们也只能咬牙认了。是他们自己做的孽，他们自己扛。 一位徐姓翰林走了过来，脸色微白，他对着赵珏抱歉道：“对不住了，赵修撰。之前交给你的那个事情你做完了吗？” 赵珏摇了摇头，他才来得及看完一半，还有另一半没来得及完成。 赵珏问道：“可是急着要用？” 徐翰林摇了摇头，“不是，不用你做了。正好我现在有时间，我自己来做就好了。” 赵珏没想到对方说的是这个，不过他还是拒绝了。 “不用，我已经完成一半了，就差另一半，也只要一下午就能完成。不急着用的话，等我完成了再说。” 徐翰林似乎也没想到赵珏竟然会拒绝他的建议，他的脸色越发不好看起来了。对着赵珏，他扯了扯唇角，道：“那好，你先忙。” “嗯。” 徐翰林走后，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位同僚，都是想要拿回他们放在这里的东西。赵珏把一些他不甚感兴趣的书籍给还了回去，其他的却还是留着。他打算咬咬牙把这些都干了，届时再把东西统一还回去。 看着消停下来的翰林院众人，赵珏满意地点点头。嗯，很好，就这样保持下去，大家相安无事就好。不过三年，三年之后，他也就会离开这个地方。届时天高海阔任鸟飞，他们也没有什么机会再相见了。 就在赵珏埋头苦干的时候，有两个人站到了他身前。赵珏感觉到了身前站着的人影，虽然对方没有开口说话，但赵珏清楚，人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的。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有些愣住了。片刻后，他扬起笑脸问道：“二位可有事？” 来人正是张瑞杰和章学文二人。之前因为他被有心人给针对了，他们两人火速地与他划清了界限，就差将避嫌二字直接写在了脸上。怎么着，现在是眼瞧着事态差不多已经平息了，便又要回头和他做朋友了？ 赵珏想，是不是因为他平时的脾气太好，才让这些人如此有恃无恐，竟然敢这般的轻视他。 “和谦你在忙什么呢？”张瑞杰摆出一贯的笑脸笑呵呵地问道。 赵珏也不在意，直接拿起手里的书籍。将书在手里扬了扬，道：“看书。”说完便直接低下头去，认真看起书来。至于眼前的两个人，则被他赤裸裸地忽视了个干净。 “哦。”张瑞杰摸了摸鼻头，看了眼赵珏，见他沉迷在书本中不可自拔，让人一时之间难以摸清他的心思。 他不知道他这是真忙还是不想搭理他。看着赵珏认真的俊颜，张瑞杰犯了难。 旁边的章学文早就尴尬的不行。他早就跟张瑞杰说过了，他们还是不要过来打扰赵珏了，实在是不合适。毕竟之前是他们做的不地道，现在才过来搭理又算是怎么回事儿。 看向一直低着头的某人，章学文一脸复杂。说起来这位赵和谦倒是好忍性，他们都这般对他了，现在找过来与他说话，他也能做到心平气和，目不斜视。让人不得不赞叹一句：不愧是他！ 唉，也是他们先对不住他。章学文想，以后还是少在赵珏面前晃悠吧。既然已经注定做不成朋友了，也不能把人给处成敌人了。 赵珏此人还是非常优秀的，他可不希望将来的某天莫名其妙地多了这么一位潜在的敌人。只是一想到自己就这样失去了一位不可多得的朋友，章学文的心里就难受的紧。 看着赵珏，章学文心里的小人儿烦躁乱窜。实在是不甘心，不过也是没有办法了，谁让他之前选错了呢。 第203章 遗憾 张瑞杰看着低头认真看书的赵珏，突然开口道：“和谦，之前对不住了。我……” 赵珏抬眸看向他，果断打断了他要说的话：“没关系，我并不在意。” 看向两人，赵珏问道：“你们还有事吗？我要认真看书了，今天的任务挺重的。”所以你们如果没事就可以离开了。 赵珏的眼神清凌凌地射在二人身上，如有实质。 听出来了他的言外之意，章学文在赵珏的目视下脸立刻涨的通红，转身欲走。实在是太丢人了，他拉了拉旁边张瑞杰的袖口，眼神示意他一起离开。 张瑞杰却还有话没有说完。他拂开了章学文的手，对视着赵珏的眼睛，道：“我知道自己之前做的不地道，我跟你道歉。和谦，咱们还能做朋友吗？” 赵珏一开始还不怎么在意，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听完张瑞杰说的话，他才有了反应。 直勾勾地打量着张瑞杰的脸，发现他一脸的认真之色。赵珏想，这人还真是能屈能伸。换句话来说，就是厚脸皮。 他是真没想到这个人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想要跟他做朋友。老实说，若是真有这么一位朋友，他怕是得时刻提防着对方在关键时刻插刀吧，插自己一刀。 赵珏实在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嘴张开又闭上了，复而又张开，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张瑞杰仿佛看不出赵珏的纠结，还在原地等着他的回答。 赵珏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复而睁开眼，瞧着张瑞杰，他的眼神有神而犀利，开口缓缓道：“大家都是同僚，都是朋友。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不在意了，你也不要再纠结了。” 说完，赵珏扬扬手里的书，接着道：“我现在要看书了，你还有事吗？” 张瑞杰见他一副不想再多聊了的样子，也不纠缠了，赶紧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先忙。” “嗯。”赵珏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拿起书看了起来。至于桌前的两人，已经被他忽略得彻彻底底。 张瑞杰见他真在忙，尽管还有话想说，都不得不往肚子里咽了。不甘地与章学文一起离开，他心里有苦说不出。 之前是他狭隘了，他以为赵珏这回铁定翻不了身了。作为侯府出来的人，虽然他只是庶出子，他身上的资源并不少，所以知道的也远比其他人要多。 其他人只知道赵珏被高位上的人针对了，却不知道究竟是被谁针对了。而他却早早地利用自己的渠道打听清楚了，是安国公和常太傅动的手。 安国公作为当朝元老级别的人物，他要针对一个人，怎么可能还会给他翻身的余地？更别提还有一个常太傅了，这两个人加起来整个朝堂都要震上一震。他们一齐针对的还是一个人，在张瑞杰看来，这个人多半是废了。 所以他才毫不犹豫地直接弃了赵珏。毕竟，能从两大元老的手里逃脱，这样的结局他想都不敢想。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赵珏还真的做到了，他竟然有本事让圣上插手了这件事情。想起他得到的消息，张瑞杰的眸子闪了闪，眼里浮现出一抹暗色。 赵珏，他还真是不一般。 定定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对方正在埋头读书，仿佛除了手里的书籍没有任何可以吸引他。张瑞杰见状，苦笑不已。他这回是真的做错了，大错特错。他有预感，失去这个朋友，将会是他这辈子的遗憾。 旁边的章学文见张瑞杰这个样子，摇了摇头。叹出了一口长气，他对着张瑞杰道：“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赵和谦这个样子摆明了是不想再跟咱们有什么牵连了，咱们又何必用自己的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拍了拍张瑞杰的肩膀，章学文的眸子从他身上转到赵珏的身上。见对方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章学文就知道了对方压根就没把他们看在眼里，放在心上了。现在的他们怕是还不如他手里的一本书来的吸引人。 唉，章学文叹了口气。收回手，对着张瑞杰道：“看开点吧。” 没办法，他也很遗憾失去了这么一位值得相交的朋友。只是落子无悔，既然当初已经做出了决定，现在就得硬着头皮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而他们与赵珏并无什么利益冲突，虽然遗憾不能与之成为好友，但是最起码不是敌人不是吗？ 回过神来，章学文转身离去。离去前他对着张瑞杰说了最后一句话：“算了，没用的。” 张瑞杰本来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细品之下才理解了，苦笑一声，他想章学文说的是对的。无论他现在如何补救，在赵珏的眼里都是在做戏。被背叛过的人，是不会再给他人又一次背叛的机会的。他们之前的行为虽然说不上背叛，但与背叛也无异了。不说赵珏，哪怕就是他自己，也不会再相信这样一个人。 章学文说的对，没用了，无论他再做什么，都是在做无用功。与其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与精力，还不如算了。 想清楚了，张瑞杰也就不纠结了，抬起步子离开，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而一直在低头看书的赵珏，在他们离开后，才将头抬了起来。看向两人离开的方向，赵珏眼里浮现出一抹沉思。 如果张瑞杰回头看一眼，就能看到赵珏一直在盯着他的背影发呆，眼神呆滞而无神。可惜他已经看不到了。 其实赵珏心里很清楚，也很理解张瑞杰和章学文二人的做法。他知道，人性本自私，他们选择趋利避害本也无错。只是，若只是不相干的人便罢了，若是自己的好友，那他是绝对无法忍受对方的这般行为的。 虽然能够理解，但并不意味着他能接受并且原谅。 赵珏想，以后就当同僚吧。朋友也只能做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朋友了。至此，这两个人将永远从他的好友列表里剔除，不再特别，也不会再多关注。 第204章 沐长洲 把视线收回，赵珏重新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眼前的书籍当中去。 一忙就是一天。今日下值比较早，赵珏将东西收拾好，便离开了翰林院。 翰林院门口，府上的马车早已在一旁候着。赵珏上了马车，之后，马车便径直往状元府的方向驶去。 中途路过西街有名的点心铺的时候，赵珏让马车停了下来。拨开车帘，赵珏往外看了看。 点心铺的人不算多，赵珏准备下去买点点心回府。下了车，赵珏吩咐车夫在此处候着，便往点心铺走去。 到了这个时辰，买点心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了。毕竟这是整个西街最有名，点心最好吃的铺子了。 赵珏走进铺子，挑了两种他平常惯吃的点心，付了银钱，便打算要离开。正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他斜后方正在挑点心的人，刚要离去的脚步一顿。 这是……赵珏回想了一下，随即脑海里便冒出来了一个画面。他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昨日早上他在上值路上碰到的那位率先跟他打招呼的大人吗？ 他初入官场，接触的也大多都是翰林院的人，其他的大人他都不认识。就如眼前这位，他能知道对方的官衔比他要高的多，也是因为这位每天都要上早朝的。 之前在路上碰到过几次，两人并无交集，可昨日这位竟然破天荒地跟他打了招呼。即使已经过去了一天，赵珏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难道是因为被他走路都要去上班的精神给震惊到了，所以才纡尊降贵与他招呼一声？赵珏摇了摇头，还是觉得不对。 虽然不明缘由，但此刻既然遇到了对方，赵珏还是要跟他打声招呼的。 抬步朝着那位大人的方向走去。站定后，还未等赵珏开口说话，沐长洲就已经发现了他。 “赵大人？”沐长洲不确定的声音响起。 赵珏连忙行礼道：“见过大人。” “嗯。不必多礼。”沐长洲打量了一眼赵珏手里提着的点心，看向赵珏的眼神柔和了几分。 “赵大人也喜欢这家的点心？” 赵珏点头道：“嗯。这家的点心很不错。” 看着对方正在挑的点心，赵珏接着道：“大人也是这家的常客？” “嗯。”说着，沐长洲顿了一下，接着道：“我姓沐，名长洲，任御史一职。” 主要是看这位年轻的赵大人并不知晓他身份，便多嘴说了一句。 想起这位赵大人已经入了那位的眼，沐长洲的眸子闪了闪。 赵珏愣了下，回了句：“沐大人。”想了想，又加了句：“赵珏，字和谦。沐大人可直接唤下官的字。” 沐长洲点了点头。见掌柜拿着打包好的点心过来了，他付了银钱，跟掌柜告辞后，才看向赵珏。 “和谦可要走了？” 赵珏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站在一旁，注视着这位沐大人与掌柜之间的交谈。经过他的观察，他发现这位沐大人是真的一点当官的架子都没有。若不是他的官威积累日深，还真难以相信这是一位在官场浸淫已久的人。 “嗯。沐大人可要一起？” 沐长洲摆了摆手，道：“不用，我是走路来的，也打算直接走路回去，你自便。” 赵珏想了想，还是决定弃了马车，与沐大人同行。 “那我和沐大人一起？” 沐长洲瞧了瞧他，又瞧了瞧不远处的马车，尤其是拉车的马，显得格外的漂亮、精神。 这应该就是圣上所赐下的马匹了，沐长洲看着黑风眸色渐深。收敛了神色，沐长洲看着赵珏笑道：“那敢情好，可是，和谦你的马车怎么办？” 赵珏不甚在意道：“我直接让车夫赶回府就好了。大人稍等。” 走过去跟车夫交代了几句。车夫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即将马车驾走了。 望着马车远去，赵珏回过头来对着沐长洲道：“大人，咱们一起走吧。” “嗯。” 两个人一起在大街上走着，时不时地搭上两句话，气氛竟也分外和谐。 突然，沐长洲开口道：“和谦可知为何这次圣上会插手你的事情？” 毕竟圣上也不是无事可做，整日盯着一个小小翰林不放。 是啊，赵珏想，究竟是为什么呢？最重要的是圣上是如何得知他被针对这件事情的呢？他还没有那么脸大，会认为圣上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他，所以才能注意到他被欺凌之事。所以，这中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他的事情直接闹到了圣上面前。 事实上，赵珏并不认为自己有多么重要，重要到被拿到朝堂之上，让所有人议论。可是，事实如此，他不得不信。 他不禁有点困惑，他真有那么重要么？还是说，他的事情就真影响这么大？ 旁边的沐长洲见赵珏如此神色，慢悠悠地道：“你可知璟王殿下？” 赵珏脚步一顿，随即恢复正常。 “知道，可是璟王殿下做了什么？”也只有这个原因了，赵珏想。先有之前璟王殿下自己所说的有大礼相赠，后有圣上直言相问他与璟王殿下是否有关连，若说其中没有璟王殿下的出手相助，赵珏都不会相信。 “嗯。”沐长洲点点头，看着赵珏的眼神中复杂又带着点羡慕，“是璟王殿下亲自拜托我帮了你，要不然，啧啧。” 沐长洲顿了顿，接着道：“受璟王殿下所托，我才会关注到你之事，而我也在确认过了之后，就在当日早朝朝堂之上跟圣上提了一句。” 只是提了一句么？恐怕不是吧，赵珏想。这件事情肯定在朝堂之上惹起了争端和热议，要不然也不会闹到圣上都要插手的地步了。也只有圣上插手了，事情才会平息。 看着赵珏不知道在想什么，沐长洲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动声色地道：“璟王一派的人几乎都在朝堂之上为你说了话。哦，当然，还有一些讨厌安国公和常太傅的官员在里面浑水摸鱼，也为你说了几句。” 所以说，这回他的事情能够这么轻易的解决，其中璟王殿下起到了居功至伟的作用。 第205章 不容易 闻言，赵珏罕见的沉默了起来。 这位璟王殿下从一开始就对他表示出了极大的善意。不管他冷脸与否，璟王好像都不是很在意。就比如这次的事件，虽然没有他的帮忙，赵珏自己也能解决，但是经过璟王这么一插手，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赵珏在心里领了这份情，转而抬眸看向身侧的沐长洲。 沐长洲说完刚才那些话就不再说话了，等着赵珏自己慢慢消化刚刚得到的信息。 赵珏看着他，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位当朝御史。 老实说，一开始他只是单纯的因为认识，所以才过来跟他打声招呼。后来即使情况莫名发展到了他们一起走路回家，赵珏也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来。到了此刻，赵珏才发现，这位沐大人好似说话很有指向性，一直把他往璟王殿下的话题上引。这是什么意思呢？ 还有，他说他是受璟王殿下所托才帮他说话。一个朝廷重臣，如此听皇子的话。虽然帮的只是一个小忙，但是从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来这两个人绝对关系匪浅，说不得这位沐大人早已经是璟王一系的人。 想到这里，赵珏看向沐长洲的眼神越发深邃。 沐长洲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了，正在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和气氛的时候，刚好抬头看见了自家府邸的大门。他面色一喜，停下脚步，侧过身子对着赵珏道：“和谦，我已经到了，要不要与我一起进府里坐坐？” 赵珏跟着他停下来，面对他的邀约，他面色不变，直接拒绝道：“不了，时候不早了，我就不叨扰了。咱们就此告辞。” 沐长洲闻言，默默地在心底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刚刚他还真怕这位会答应他的邀约与他一起进府相叙呢。天知道他已经不知道要跟他谈什么了，同时也害怕说多错多。这位赵大人可不是什么蠢人，他应该已经意识到了一些事情。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并没有遮掩什么。 看着赵珏，沐长洲爽朗地笑笑，道：“那行，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求了。正好今日比较仓促，日后有机会再邀和谦你进府一叙，到时你可一定不要再推辞了啊？” 赵珏含笑道：“一定。” 两人分开，赵珏继续往前走。沐长洲站在原地，看着赵珏远去的身影，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可累死我了。这位赵和谦也并不怎么好糊弄啊！”沐长洲长叹一声，转身朝着府里走去。 他真是太不容易了，作为一名好幕僚，璟王殿下忠诚的臣下，他实在是为璟王殿下做了太多了。如果不是璟王对赵珏有着不一般的在意，他又怎么会拉下身段与之攀谈？ 想起这位赵大人当时看向他的眼神，即使到了现在，沐长洲都还是心有余悸。那如有实质的眼神仿佛能从他的皮相直接穿透看穿他的内心一样，让他感到无所适从，倍感不适。若不是当时他找到了离开的理由，再被他看一会儿，沐长洲觉得自己会被看穿。就像一个没穿衣服的人一样，被人给看得透透的。 摇了摇头，甩开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沐长洲进了府。 而另一头的赵珏，在终于回了府之后，见到了已经归来的余宏。 “老爷，您回来了。”管家迎了上来。 “嗯。”看着管家，赵珏问道：“有什么事吗？” 管家这才开口道：“余宏回来了。” “哦？”赵珏闻言眼神一亮，“那他现在人呢？” 一边往府内走，一边找着余宏的身影，只是一直没见到人。 赵珏将目光转向管家，管家见状立马道：“之前他出去了一趟，现在还没有回来。不过他有跟我说，他是去庄子上了，让您不用担心。” 赵珏点点头表示他已经知道了，余宏向来是不怎么让他操心的，他的办事能力他放心。 这般想着，赵珏便没再找人了，扭头让管家准备热水沐浴。 赵珏洗了个澡，吃完饭后，余宏才从外头回来了。 “大人。” 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精瘦青年，赵珏心里感慨万千。余宏跟了他那么多年了，一直都是兢兢业业，脚踏实地地做事，他好像从来没去了解过对方想要的是什么，他也从未跟他说过。 赵珏想，有机会他要跟余宏聊聊，若是他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尽他所能，他一定帮他得到。当然，若是他没那个能力，那就没办法了。 “回来了？一路可有发生什么？”赵珏问道。 余宏把他这几天的经历绘声绘色地给他讲述了一遍，赵珏听完，才知道他的得意属下这次出门竟给他带了一匹千里良驹回来。 啧啧，赵珏不禁有些咋舌。 之前他府上就只有一匹赶车的马，被毒死之后就没了。现在余宏冷不丁地带回了两匹普通的马，一匹千里良驹，再加上圣上赏赐的黑风，他的府上一下子新增了这么多马，一时间，赵珏还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个消息。 其实他现在并不需要这么多马了。因为圣上的出手干预，那些搞小动作的人已经停手了。而且黑风的存在，直接断了他人要对他马下手的路。所以现在他这么多匹马实在有些多余。 不过因为府里有地方给它们安置，所以赵珏倒是不怎么发愁。 看向余宏，他问道：“马全部送往了马厩？” “是的。”他也是回来了之后才知道，府里已经有了一匹马，还是圣上所赐。所以余宏不确定他买回来的马还有没有用。 赵珏瞅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时候已经不早了。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明天去马厩看看再说。 面向余宏，赵珏道：“嗯。你近来也辛苦了。这几天你先休息，无论是我身边的事情还是庄子上的事情都先放一放。你先休息好，再回来帮忙。” 连续在外奔波了好几天，虽然余宏的身体一向不错，又有身手，但是还是有点吃不消了。 从赵珏的角度来看，余宏整个人还是略显憔悴的，即使他的眼睛依旧还是那么炯炯有神。 第206章 约谈 “是，大人。” “好了，你先退下吧！”赵珏冲着余宏摆了摆手，他也累了，该休息了。 马匹的事情解决完，赵珏才有空想想他自己的婚事了。 虽然之前赵珏对这门婚事不怎么感兴趣，但他也秉承着认真负责的态度，认真的在准备聘礼，打算娶亲了。若不是这次事情闹得他烦了，也让他看清了这门婚事存在的意义，他也不会就此下定决心取消这门婚事了。 既是不情愿，那么他也没有这个必要委屈自己。赵珏想，既然上天给他这个机会，让他来这世上走上一遭，也不是要他委曲求全，畏首畏尾的。虽然不能活得轰轰烈烈，但也要不留遗憾才好。 提笔写了一封信，收好，赵珏回到房间休息。 翌日一早，赵珏在出门前特地叫住了管家，将昨天晚上写好的信件拿出，郑重其事地交到了管家手里。吩咐他将信送到林府，赵珏才出了门。 今日翰林院里一切风平浪静，赵珏在正常时间下值了。来到与人约好的酒楼，赵珏走了进去。 “掌柜，三号包间的客人已经到了吗？”赵珏轻叩了一下柜桌，向掌柜询问道。 掌柜想起三号包间的客人，连忙道：“已经到了，客人可姓赵？” 赵珏嘴角微弯，“是。我与三号包间客人有约，吩咐下去，三号包间不许任何人打扰。” 想起他要跟安平郡主谈的事情，赵珏有些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 “是。” 跟掌柜确认了人已经到了之后，赵珏就抬起脚步上楼了。 来到三号包间门前，包间门紧闭。赵珏叩了叩门，里面立刻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开门的声音。 片刻后，门打开，是安平郡主的贴身婢女桃红开的门。 “赵大人，请进。” 桃红将门打开，侧过身子让赵珏进门。 赵珏点头，轻声应了一声，抬起脚步就往里头走去。后面的桃红把门关好之后立即跟上，和赵珏一前一后走了过来，然后在安平郡主身后站定。 赵珏站定，对着安平郡主行了一礼：“见过郡主。” 林子衿玉手轻抬，对着赵珏虚扶了一把，道：“赵大人不必多礼。” 说完，对着身后的桃红吩咐道：“桃红，给赵大人看座。” 桃红低头应是。走向赵珏，桃红引着他入座。 “赵大人，请坐。” 将准备好的茶水递上，桃红道：“大人请喝茶。” 说完，桃红便退至了林子衿身旁。 赵珏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才将杯子放下，缓缓抬头看向对面的女人。女人此时也正打量着他，两人目光对视，林子衿率先将目光转向桌上的茶壶。 赵珏眸子闪了闪，见状也未多言。想到自己前来的目的，他开了口：“因为之前圣上下旨赐婚，下官与郡主便有了一纸婚约。今日下官约郡主前来，只想问郡主一句，郡主可是自愿嫁与我为妻？” 林子衿闻言有些怔愣，显然她万万没想到这位赵大人将她约出来就为了问这个问题。怔愣之后就是犹豫，她在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 其实她自己幻想过很多次她的婚姻会是怎么样的，可是最后都被无情绝望的现实所打败。圣上不会给她自己选择的机会，她这辈子注定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就这么葬送在这冰冷无情的权力漩涡中，连挣扎的机会都不会有。 赐婚圣旨刚下来时，她有那么一刻想立刻进宫面见圣上。她想亲自到圣上面前问一问，圣上是否还记得她的父亲，记得她父亲是如何英勇就死的，记得她父亲为整个王朝百姓做过的贡献。 或许圣上早就不记得了，不记得她父亲这个昔年的战神是如何为他守护着整个王朝的江山，守护王朝的百姓安危。不记得了她父亲亲手立下的赫赫战功，不记得了他们一起长大的情谊，也不记得了他也曾轻柔的抱过她，将她抱在怀中任她肆意笑闹。 当初的圣上是不一样的，林子衿能够感受的出来。父亲刚过世没几年的时候，圣上整个人还是祥和的，而现在…… 想起上次见到的圣上，林子衿皱了皱秀眉。她能感受到圣上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面对她的时候甚至都有些压制不住了。她不明白圣上的变化因何而来，这些年来，她是看着圣上转变的。从原来的慈祥和蔼变成如今的不近人情，圣上的这种转变明显跟她父亲有关。 她不知道她父亲做错了什么，圣上好似对父亲有很重的心结，她并不得解。这些年眼看圣上对父亲心结越来越重，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寒，她不是不害怕，但更多的是疑惑。 她不明白，她父亲作为战神，把他的一切乃至生命全部都奉献给了整个王朝。面对整个王朝，面对王朝的百姓，父亲甚至更为用尽心力。她曾听跟随父亲一起打过仗的叔伯们提起过，比起他们这个小家，她父亲更在意的是王朝这个大家。 听到这些的时候她不是不嫉妒，可惜她不能见到她父亲，亲自问一问他，为什么如此不爱惜自己，不爱重他们这个家。 父亲逝世之后的这些年，因为母亲也跟着一起去了，她一直在宫里长大。前头几年，圣上对她还算不错。一直以来，她不缺吃，不缺穿。虽然父母没了，但是没有人敢到她面前多嘴。曾经有多事的宫女们在她面前嚼舌根，没过多久就消失了，听说是被皇后娘娘给处置了。 圣上经常到她住的地方来看她，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几年，慢慢地次数逐渐减少，渐渐地也就再也不来了，甚至有时看着她的眼神有点令人胆寒。慈爱的目光一变，让她慢慢地知道了这世上的东西都是会变的，她唯一能控制的只有自己的心。 看向赵珏，林子衿目光微冷，道：“赵大人何故如此发问？圣上既然已经赐婚你我，我自然是愿嫁的。” 赵珏没成想对方会生气，诧异地看着她，脸上略带歉意道：“抱歉，是下官考虑不周了。” 第207章 怨恨 眼睑微微朝下，赵珏盯着手中的茶杯，继续开口道：“既是圣上赐婚，那下官也就不多言了。若是郡主对这门婚事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跟下官提，或者派人跟下官说一声便是了，下官一定尽力满足。” 林子衿闻言，脸上的愠色稍褪，又恢复了往常的云淡风轻。她淡淡一笑，对着赵珏道：“赵大人有心了。对于这门婚事，我并无什么要求，一切随大人的安排，我这边都会尽力配合。” 赵珏点点头，放下手里的茶杯。本来还想把事情跟这位郡主说清楚，可是此刻却什么都不想说了。 打定主意后，赵珏扬起嘴角，对着对面的安平郡主笑道：“今日下官失礼请郡主前来，也不过是简单说几句话罢了。现在既然话已经说完了，为表歉意，下官为郡主准备了一些赔罪礼，稍后会送至府上。另外，下官还准备了一桌子菜，郡主可赏脸一同用一些？” 一下值他就直接奔这儿来了，还没用过饭呢。摸了摸干瘪瘪的肚子，说实话，他现在还真有点饿了。 林子衿冷淡地瞧了赵珏一眼，片刻后，点了一下头，道：“可。” 转头偏向桃红，她吩咐道：“你去跟小二说上菜吧。” “是，小姐。”桃红行了一礼，便转身往包房外走去。 不一会儿桃红便回来了，身后跟着上菜的小厮。等到菜都上齐，众人都退去了，包房里才安静了下来。 看向满桌子的菜肴，赵珏眸色渐深。满桌子不仅有他自己点的菜，还加了几道其他的菜。很明显，这是人家自己加上去的。赵珏对此也没有过多关注，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对面的林子衿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表情，直到所有菜都上完了，她才掀了一下眼帘，看着赵珏道：“赵大人一起用吧。” 赵珏点了一下头，并无多言，认真吃起来。 两个人沉默地用完这顿饭。饭后，赵珏放下手里的筷子，对着林子衿道：“饭既已用完，那下官便先告辞了。今日下官有失礼之处，还请郡主海涵，赔罪礼稍后奉上。” 林子衿表情淡淡：“不用了，赵大人有事便可先行一步。桃红，送客。” 桃红接到命令，连忙行了一礼，走到赵珏跟前，恭敬道：“大人，这边请。” 赵珏抬眼瞧了一眼林子衿，又看了一眼桃红，忽地轻笑了一声，道：“那下官便告辞了。” 出了包房门，赵珏便谢绝了桃红要再送他的想法。 “回去吧，郡主那儿需要你，我这儿不需要再送了。”瞧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赵珏眼里闪过一丝兴味，有趣。 没有再多言，赵珏抬脚便走出了酒楼。看到还在酒楼外等着的余宏，赵珏招呼了一声便上了马车，回府去了。 包房内，桃红看着一脸冷色的林子衿，心里很是疑惑。 “小姐，今日这赵大人……” 还没等桃红说完，林子衿便打断了她。 “桃红，别说了，我不想听。”她自然知道这赵大人今日相邀并不简单，要不然怎么会一上来就问她一个那么敏感的问题。只是知道又如何，她根本就不想跟这些人周旋。无论这位赵大人心里想法如何，她都不想过问。只要不要把心思打到她身上来，随他们折腾。 “小姐，赵大人怎么说也是您未来的夫君，您怎么样都要对他上点心啊。”再怎么说也不能像现在这般，连听都不想听吧。桃红有点心急，她家小姐现在是还没出嫁，还能任性，出嫁之后再想这样可不能了。唉，真愁。 “哼，夫君？”林子衿冷哼一声，对此嘲讽不已。她可不信这位赵大人就想要娶她了，不过也是一条被圣上盯上了的可怜虫罢了。 “你瞧着我这位未来夫君像是心甘情愿要娶我的样子吗？” 桃红闻言诧异地睁大了两只圆眼，嘴巴张的老大。 “怎么会……赵大人他……”桃红想说些什么来反驳自家小姐，可是想着今天小姐跟赵大人两个人的相处，又觉得小姐说的也许是对的。他们两个人相处起来，老是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生疏，对，就是生疏感，两个人简直不像是即将要成婚的夫妻，跟陌生人也差不多了。虽然两人本来差不多就是陌生人。 “可是，赵大人最后还是要娶小姐的。”桃红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不管赵大人愿不愿意，他都非娶她家小姐不可。 “是啊，无论如何，这门婚事都是势在必行的。我逃不脱，他挣不掉。呵呵……”说着说着，林子衿便冷笑起来，心里也泛起了寒意。 她不甘心，她并不想嫁。可是圣上赐婚，不是她一介孤女能够反抗得了的，如若不然，她也不会乖乖接旨了。想起那位高高在上的人，林子衿眸子里闪现出一抹恨意。虽然很淡，但是是真实存在的。 对于那位，林子衿心里不是不恨，也不是不怨的。相反，她心里怨念丛生。小的时候的孺慕之情早就在这些年的相处中磨灭的所剩无几，剩下的只有淡淡的怨恨，随着时间的拉长，与日俱增。 好几次她都想直接冲到那位面前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明明以前还小的时候对她那么的好，那么的好……一个人怎么能变得如此得快。 可是满心的疑问在她看到那位泛着寒意的双眸后，她就问不出口了。她想，就这样吧。无论他是为了什么，就当回报他这么些年的养育之恩，回护之情，她都不想再多问什么了。 也许，这就是她的命，她的宿命。无论她愿不愿意，她注定要听从那位的话，一辈子按照他的安排走。或许她该庆幸，她还能得到那位的少许关注。就连婚嫁大事，都由那位亲自过问。 想到这里，林子衿眼里的嘲讽之色愈浓。 “小姐……”桃红看着自家小姐这个样子，心里的担心压都压不下去。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桃红想。 第208章 璟公子 “小姐，咱们不想这些事情了，啊？管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又想做什么，咱们都不理会就是了。” 顿了顿，桃红又道：“对了，咱们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的，还有璟公子呢！” 桃红看着自家小姐一脸欣喜，忽而拍了拍自己的前额，自责道：“哎呀，我怎么就把璟公子给忘记了呢！该打，该打。”说着便又往自己的额头上拍了几记。 抬头望向自家小姐，桃红希冀地问道：“小姐，璟公子那边你联系过吗？” 桃红不禁想起璟公子的身份，还有他那一身本事，以及他对自家小姐的重视……她想，若是小姐需要，璟公子是一定会想办法帮她的。 “璟哥哥……”林子衿呢喃道。 想起这个人，林子衿的眼神逐渐迷离起来。赐婚事件出来之前，她就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跟他联系过了。被赐婚之后，两人更是直接断了联系。所以，她还真不知道他对此事的态度。 桃红一看自家小姐这失魂落魄的样儿，心疼的同时也带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道：“哎哟，我的小姐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不会还在跟璟公子闹脾气吧？” 因为心急，桃红也管不了尊卑之别了，直接道：“小姐，如今能够帮你的也只有璟公子了，咱们还是先放下自己心里的小别扭，给璟公子去信好好谈一谈吧？” 她是真没想到自家小姐竟然还没联系过璟公子。不过，说起璟公子，桃红觑了一眼自家小姐。虽然在小姐身边伺候多年，小姐身边的大小诸事都由她一手经办，但她有一事却从未看清过。那就是她和璟公子之间的感情问题。 说两人是纯粹的师兄妹关系吧，也不尽然，因为两个人的感情比一般的师兄妹好得不是一丁点儿。璟公子对待自家小姐可比对自家妹子都要好。可要说两个人互相喜欢，是男女之情，又看着有点不太像。至少自家小姐并未在璟公子面前展现过作为女子娇羞的一面。 这么多年，她也是看不明白了。要不怎么说她桃红这一辈子就是个小丫鬟了呢，脑子实在有点不够用。 林子衿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急切地给她出着主意的桃红，有些忍俊不禁。 “桃红，璟哥哥估计也知道这件事情了，不用跟他沟通了。我想，这件事情没人能够帮我，还是不要连累他人为好。” “他人？”桃红语气上扬，“小姐，璟公子怎么可能是他人呢？他可是你嫡亲的师兄。最重要的是，璟公子可疼您了呢！他若是知道您不想嫁，一定会想办法取消这门婚事的。” 桃红的语气斩钉截铁，她敢这么说也自然有她的底气。在西灵山那几年，她一直陪在自家小姐身边，见惯了璟公子对自家小姐的宠溺，自然不会认为在这种情况下，璟公子就会抛下自家小姐不管了。 “小姐，您这般说，若是让璟公子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伤心呢。”璟公子对小姐的好，可是他嫡亲妹子都比不过的。若是知道他在小姐心里，还是一个他人，说不准会如何伤心呢。 “净胡说。”林子衿嗔了桃红一眼，“我看你近来胆子是越发的大了，这张嘴该紧紧皮了。” 一旁的桃红听了这话也不害怕，没有讨饶，她对着林子衿笑道：“就算有了熊心豹子胆，那也是小姐惯出来的。” 两个人笑闹了一会儿，林子衿才正色道：“璟哥哥是对我好，我都知道。可是赐婚这件事情的性质不一样。此乃圣上亲自下旨赐婚，不能随意推脱。若非如此，当时我也不会轻易接下这道旨意。” 说着，她叹了一口长气，接着道：“与其去找他求救，也无非是多了一个人不开心而已，结局并无什么不同。更何况……” 说到这里，林子衿的眉头皱起，眉峰夹的死紧。 “怎么了？”桃红看着自家小姐怪异的表情，有些诧异地问道。 “没什么。”林子衿摇了摇头，“只是事情也过了这么多天了，要接到消息应该早就接到了才是。可是你瞧，璟哥哥不是也没做什么不是吗？” 说着，林子衿不免有些自嘲。 “或许，这就是我的命。” “小姐……”桃红看着自家小姐非常心疼，“也许璟公子是真不知道呢？您和璟公子的情分在那儿，璟公子不可能不管您的。再说了，就算他不管您是否被赐婚，那您成婚当天他总要到场的吧？作为您的师兄，他又如此疼爱您，总会到场的。” “是啊。”林子衿感慨道：“成婚当天，璟哥哥一定会来的。” 要不然还能如何呢？她和上官璟不仅是师兄妹关系，两人一同拜在陶然陶大师手下在西灵山光是学练丹青就学习了五年。更别提他俩家人之间的世交关系了。有这层关系在，当初她在西灵山上没少受他的照顾。可以说，上官璟此人，在她有限的生命当中，绝对拥有非常浓墨重彩的一笔。 想到这儿，林子衿心里不禁平添了几分失落。也不知道璟哥哥究竟是不清楚这件事情，还是根本就不在乎？她临行前还在跟他闹着别扭，也不知道他好了没有？ 这般想着，林子衿看着桃红正色道：“不要去找璟哥哥了，这件事情我不想麻烦他。” 也许是不太放心，顿了顿后又加上了一句：“也不要试图背着我去联系他，听到了吗？” “我……” 眼看着桃红还想着争辩一二，林子衿眼色一厉：“嗯？” 明白了自家小姐主意已定，桃红无奈耸了耸肩。算了，听小姐的吧，反正小姐比她要聪明，她还是听从安排就好。 “是，桃红知道了，小姐。”桃红顺从道。 “嗯。”林子衿看了眼天色，外面已然全黑。她起身，对着站立在一旁的桃红道：“回府吧！”这次出来的够久了的，既然事情已经处理完了，还是赶紧回府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