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后娘搬空全京城，带四宝流放》 第1章 穿成反派的恶毒后娘 “娘，你别丢下我们好不好？” 昏暗夜色中，男孩一双极黑的眼瞳晕着泪，漂亮的脸蛋上印着几根红彤彤的手指印。 他稚嫩的小手紧紧抓着秦霜的衣角，怎么看都是一副害怕被抛弃的可怜模样。 秦霜看了他一眼，目光又逐个扫过男孩旁边的三个小脑袋。 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气成河豚、一个嚎啕大哭，哭声如雷鸣般响亮，让秦霜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喇叭精转世。 在这一片混乱中，秦霜努力把脑子里的信息整理了一遍。 然后，缓缓举起自己臂弯处还挂着沉重包袱的右手—— 对着天空竖了个中指。 她穿书了。 穿成了相府不受宠的大女儿、替嫁给少将军沈寒砚不及半年就丧夫的新婚妻子！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将军府马上就要以沈寒砚通敌叛国的罪名满门流放！ 而眼前这一个比一个长得精致的小豆丁，未来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 她，穿成的正是这几个残忍大反派的恶毒后娘！ 原身不仅在平时对四个小反派严苛至极、非打即骂，还在将军府即将被抄家流放时偷走信物和金银财宝抛下他们跑路。 所以，残忍反派们长大回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原主报仇。 要死不死，秦霜穿过来的时候，原身正要跑路，还抽了拉住她衣角的二儿子一巴掌。 此刻再低头一看。 这死死抓着她衣角的小子虽然表情无辜可怜，但那双眼睛里却透着恨意，像是会咬人的小兽。 “娘亲，你是不是不走啦？” 见秦霜半晌没动，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止住了哭，小心翼翼地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想去拉秦霜。 还没碰到，便被一旁表情愤愤的男孩抱起， “她才不是我们的娘！她要走就走吧！再也别回来了！就算是死在外面也和我们没关系！” 最大的那个男孩则默不作声，目光一直盯着秦霜臂弯处那个扎得严严实实的包袱。 眼神黑沉沉的，完全不像是六岁孩子能有的神情。 秦霜面不改色，表情坦荡荡。 原身偷拿的，和她秦霜有什么关系？ “一个个精神这么足，想来都不用吃晚饭了。” 她将包袱往肩上一甩，轻而易举把衣角抽出，转身往回走。 毕竟占了原身身体，亏欠了这几个小豆丁，秦霜不打算一走了之。 原主是趁着晚膳时间收拾的包袱，将下人都打发走了。 几个小孩养在她身边，所以直至现在夜深，也都没吃东西。 秦霜的举动有些出乎几个小孩的意料，他们面面相觑，眼中迷茫和警惕交错。 “大哥，她不走了？”老三沈策愤怒的表情被迷惘取代，看向老大沈宿。 老二沈流一改刚刚的柔弱模样，恶狠狠道： “她肯定又在耍些什么花样，不能相信她！” 老大沈宿眉头皱得紧紧的，“先跟上去看看。” 最小的沈凝摸了摸肚子，小声嘟囔：“娘亲不走啦，肚肚饿饿也没关系。” 沈宿将她抱起，几人跟着秦霜回到院子，一路上都在疑惑地盯着她。 秦霜头也不回，打开房门就开始找吃的。 管他什么流放、反派，填饱肚子了再说。 然而将军府一向提倡节俭，别说备着的饭菜了，连糕点都没一块。 秦霜不由得暗叹一声。 要是她的空间在就好了。 秦霜本是末世时期的一名空间异能者。 与别的空间异能者以立方米来计算的狭小空间不同，秦霜的空间是她八百平的自家别墅。 后来她又对其经过改造，扩建了两层，日常囤有粮食、生活物资、武器等。 以她的囤货量，别说一顿饭了，空间里的粮食吃个几年都不是问题。 只是刚来的时候她就感受过了，很遗憾，并不能感受到空间的存在。 “娘亲，你在找什么呀？”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如同无头苍蝇一样转悠的秦霜，开口，“凝凝知道。” 上次娘亲骂过她把东西弄不见，虽然不是她弄的，但她还是把屋子里所有东西的位置都记下来啦。 闻声，秦霜看向她，整个人忽地一顿。 因为就在沈凝话音落的一瞬间，空间忽然出现且打开了！ 里面的东西和她穿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第一、二层是各种食物和饮用水，第三层是生活物资，第四层是各种武器，第五层…… 原来分明没有第五层！ 在秦霜想要用意识一窥究竟时，发现第五层楼紧闭的房门上赫然有着几行大字： 【开启此层所需功德值：0\/100 （教化反派：一人10功德值； 救人性命：一人5功德值； 惩恶扬善：一次1功德值）】 秦霜眯了眯眼，尝试之下，她的精神力果然被阻挡在外。 这突如其来的一层很是玄幻，但秦霜接受得很快。 毕竟连穿书这种事情都能发生，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与之相比，她更好奇的是这一层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 不过……功德值？ 就是要做好事咯。 “娘亲？”沈凝毛茸茸的小眉毛皱起，小声喊道。 毕竟在她看来，秦霜转过头来看着她后突然不动了，心里有点怕怕的。 秦霜回神，看着精致如瓷娃娃的小女孩的目光骤然迸发出如同猫看见老鼠的光芒。 教化反派？ 是说的这四个小豆丁吧？ 她抬起手，“你过来。” 却没想到沈凝的第一反应是缩起脖子，抱住小脑袋， “呜呜娘亲，不要打凝凝，凝凝不是故意吵到娘亲的！” 秦霜微顿了下，想到原身从前经常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对孩子撒气，甚至是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叫她一声，都要发作一番。 看着瑟瑟发抖的沈凝，她放轻了动作，扶着沈凝窄瘦的肩膀将人拉至面前。 “别怕，我以后不会再打骂你们了。”秦霜说。 话音落，她从空间取出几块水果蛋糕，抬头看向另外三人，笑眯眯问： “是不是饿了？快吃吧。” 空间里的时间能由秦霜控制流速，食物并不需要担心放坏，水果蛋糕就像刚出炉的一样，香气直往几个饥肠辘辘的孩子鼻子里钻。 沈凝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她才三岁，这么久没吃东西早就饿得不行了，小眼神黏在了蛋糕上，又不敢伸手拿。 秦霜拿了一块递到她嘴边，“吃吧，你们都有。” 沈凝乖乖张嘴，正要咬下去，一旁的沈宿突然冲过来将蛋糕打落， “小妹别吃！” 第2章 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蓬松柔软的蛋糕摔落到地，变得软趴趴失去形状。 沈凝还维持着张嘴的动作，瞪大了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 场面一时安静到有些让人害怕。 沈宿抿了抿没有血色的唇，直视秦霜。 对方绝不可能这么好心。 更何况，他明明看到她把金银首饰那些贵重物品都收在了身上，一看就是要丢下他们跑了。 眼下突然说不走了，还给他们东西吃，太奇怪了。 所以他怀疑，他这个恶毒后娘拿出来的这个吃的……有毒！ 这东西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似乎还是眨眼间突然出现的，又这么香，惹得他不停分泌口水，肯定有问题！ 他隐忍而愤怒地看着秦霜，已经做好了对方怒不可遏，将他暴打一顿的准备。 秦霜如他所料，露出不悦的神情。 沈宿紧紧闭上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却半晌没有落到身上。 他试探性地睁开眼，就见他那恶毒后娘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秦霜此时的确有点生气。 她非常讨厌浪费食物的行为，但看着沈宿那一脸紧张的表情，也大概能猜到他打落蛋糕的原因。 “怕我给你们下毒？”秦霜语气冰冷。 说完，她从桌上摆着的几块小蛋糕里随意挑了一块出来，自顾自地吃起来。 也不管沈宿几人，一边吃一边往外走。 也怪原身劣迹斑斑，要想几个小反派信任她不是一天两天那么简单的事情。 而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既然空间也跟着她来了，那么就绝对不可能浪费掉！ 必须在流放前把囤货安排上！ 正想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众多嘈杂的脚步声。 人还未至眼前，尖细刻薄的嗓音先响起来： “好啊！你这黑了心肝的贱蹄子！竟然敢卷了我们的钱财。把东西交出来！” 来人乌压压一片，气势汹汹，为首的是个衣着华丽的长脸妇人，正眼神得意地看着秦霜。 这是将军府二房的夫人顾氏，按辈分秦霜得叫她二婶。 原身也可怜，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父亲没过多久就把小妾抬为正妻，她在府中过得还不如个下人。 至于她那早死的丈夫——少将军沈寒砚，本是个旷世无匹少年郎，一骑白马惊天下，文武双全，风姿无双。 然而天妒英才。 一年前，沈寒砚在边关征战时中了南疆人的蛊毒，每逢月圆之夜便发作蚀骨之痛，整个太医院都对此束手无策，更是直接断言他活不过二十五岁。 原本与他有婚约的是备受宠爱的相府小女儿秦清莹，听闻这个消息，立即哭着喊着反悔了，哪里还有丁点儿以前闹着非君不嫁的样子？ 但两家的亲事又是丞相求得圣上钦点的，万万不可能毁约，丞相便把定亲之人换成了原身。 两人成了亲拜了堂，沈寒砚知晓原身是替嫁，并非自愿； 自己又有毒在身，不知道还能活到什么时候。 入洞房那一夜什么都未做，还许诺原身等他死后可自行发嫁。 新婚第二天，沈寒砚便再赴边关。 原身在将军府的地位和待遇和在相府比不知好了多少倍，但将军府的势力却也没那么单纯。 二房这一支和大房积怨已久，不遗余力地给原身谗言洗脑。 时间一长，原身对沈寒砚、婆婆、沈寒砚的几个养子养女意见越来越大。 她怪沈寒砚明明怪病缠身，却要娶她；怪婆婆强势，总是说教她，让她失了面子；怪几个孩子都是拖油瓶，又不是她亲生的，看着就厌烦。 旁的也都只是想想，原身还没那胆子公然叫板。 就是苦了几个小孩子，几乎每天都要挨上一顿臭骂甚至是一顿毒打。 最后，原身更是在沈家军大败、沈寒砚的死讯传回时，卷了将军府的贵重东西跑路。 按理说跑也就跑了，但谁让原身把将军府的信物也拿了？ 以至于流放路上沈家众人求路无门，受尽磋磨，婆婆姜氏和沈寒砚最小的养女更是死在了途中。 想到书中原主被反派们折磨的悲惨结局，秦霜阴测测一笑。 呵呵，好啊，就是你们让我背上这口黑锅的啊？ 她正愁去哪儿囤货呢？ 这就送上门来了！ 秦霜嗤笑一声：“贱蹄子骂谁呢？” “贱蹄子骂你呢！”顾氏眉毛一竖，脱口而出后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一张脸瞬间青红交加， “你个小贱人，对长辈就是这么说话的？果然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啊，给我搜！” 她身后的小厮应声而动，笑得不怀好意朝秦霜走去。 秦霜一脚将其踹翻在地，随即左右扭头看了周围，最后故作惊讶地睨了顾氏一眼： “长辈？哪儿呢？啊，你不会是在说青楼出身、用肚子里的孩子逼上位的你吧？” 将军府世代相袭，满门忠烈。唯一的败笔就出在他们二房。 顾氏丈夫沈平是当年爬床丫鬟给沈老将军下了催情药后生下来的，游手好闲、不学无术。 顾氏更是花柳之地出身，当初嫁给沈平时搞得满城风雨。 沈家的好名声都快在他们手上败光了。 “敢问老婶子，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拿了什么钱财了？ 再说了，这房子里的东西，样样都是我夫君和他父兄世世代代用功勋换取，哪样和你二房有半点关系？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也是因为半月前沈家军大败、沈寒砚的死讯传回，沈家当家主母、也就是原身的婆婆姜氏，忧思过度病倒卧床，顾氏才敢这么嚣张。 出身永远是顾氏心里那道跨不去的槛，从来都是藏着掖着的，哪受得了秦霜故意在众人面前提？ 她厉叫一声，朝秦霜扑来， “小贱人，还敢狡辩，信口雌黄！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顾氏失去理智，一旁的贴身丫鬟口齿伶俐道： “少夫人，奴婢自不敢冤枉你，但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您真的没拿，又为何会怕我们搜呢？” 听其言之凿凿，敢情是得了信来的。 秦霜瞥了一眼屋内那几个小豆丁，冷笑一声： “若是没有，你该当何罪？” 第3章 杀鸡儆猴 秦霜本不欲和顾氏多做纠缠。 她得抓紧时间去囤货，为即将到来的流放做准备—— 逃跑比流放要多不少麻烦，她又不打算撇下这几个小反派，所以跟着队伍被流放反而是目前的最佳选项。 但奈何，顾氏等人的架势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不用细想，秦霜都知道和那几个小反派脱不了关系—— 沈凝的哭声惊天动地、大得离谱，怕是方圆数里都能听见； 沈流哪怕被扇了耳光，都拼着吃奶的劲儿拽着她不让她走； 沈宿在原身收拾完包袱的时候似乎还离开了院子一趟。 啧啧啧。 这才几岁，就精成这样？ 二房平时对待他们也不好啊？所以，还是恨她这个后娘更多一些？ 秦霜悠悠想着，看着屋内四个小豆丁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 她在末世摸爬滚打多年，又久居高位，整个人不自觉便有种上位者的气势。 沈宿四人被看得顿时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明明秦霜什么都没说，但他们就是觉得刚刚她看过来的那一眼很可怕…… 沈凝更是直接被吓哭了，小身子一抖一抖的。 “自然不可能平白无故冤枉了你！有人亲眼看见你偷拿了一大包袱最是贵重的金银财宝！若不是，随你处置都行！” 顾氏经不得激，已然叫嚷了起来， “可若是真在你这儿找出来了么？ 哼哼，那也就可见，这将军府的百年底蕴可不能再交在你们大房手里，不然可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一空！” 秦霜冷笑，真面目这不就露出来了？ 二房最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惦记将军府的财产不是一天两天。 眼下姜氏病倒，正是夺权的大好时机，更何况原身还给他们送来了这么个绝佳机会，他们自然不可能错过。 顾氏话音落，等不及秦霜回答，立马指挥着小厮丫鬟都进屋子去找。 不多时，小厮陆陆续续从各个房间门内出来，个个神情惴惴。 “夫人，什么都没找到！” “这儿也什么都没有！” “并未找到……” 顾氏的脸色也随着一句句的禀告差到了极点，喃喃：“不可能找不到……” 当然找不到啊。 因为已经被她收进空间了。 秦霜笑着开口：“在场这么多人都看到结果了，那我可就提要求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氏大声打断：“肯定在你身上！” 叫喊着的同时，她张牙舞爪地径直朝秦霜扑过去，看样子是想扒秦霜的外袍。 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一言不合就失态。 “二婶还真是老糊涂了？”秦霜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摊开双手，两袖清风， “你不是说一大包袱？我身上像是能藏住的样子吗？” 顾氏被避开后踉跄了一下，好不容易站稳，面色更是阴沉，一双红通通的狐狸眼死死盯着秦霜，张口还欲争辩些什么。 秦霜却突然隔着衣裳捉住了她的手腕，修长的手指缓缓收紧。 语气陡然一重： “我耐心不好，话只说一遍。 认清你的地位，什么东西不该碰就别碰，不管是大房的东西、还是人，尤其是沈宿他们四个。 没记错的话，你打过沈策和沈凝好几次吧？” 顾氏对大房不满，恨屋及乌，对这几个孩子也没好脸色。 而沈策性子躁，沈凝年纪小，平时难免出点小岔子。 而这要是恰好被顾氏看到，顾氏就必定会揪着这小辫子狠狠“管教”两人。 她也只能从这里汲取一点踩到大房头上的虚荣感了。 顾氏压根没听清秦霜在说什么，因为在秦霜用力的那一瞬间，她的手腕顿时剧痛无比。 她感觉手骨都要被硬生生地掐断了，惊惶地发出杀猪般的干嚎！ 屋内，沈宿几人都愣愣地看着外面这一幕。 呆滞了几秒，沈宿和沈流才骤然回过神来，齐齐动了，分别捂住沈凝的眼睛和耳朵。 沈凝看不到了，但还能隐约听见顾氏那听上去就痛得很惨烈的叫喊。 她抓住沈宿捂着她眼睛的那只手，悄悄地小声说： “凝凝听到凝凝的名字了。” 沈宿没答，脸上的神情有些迷惘。 恶毒后娘在为了他们警告顾氏？ 沈策更是错愕极了，拉了拉沈流的衣角，讷讷问： “小流，她是不是变好了呀？” 沈流那张漂亮的脸上充斥着怀疑，恨铁不成钢地瞪他， “你也太容易被她迷惑了！她打我们的时候你都忘了？” 沈策瘪着嘴不说话了。 心里却是在想着，夫子还说过那什么人非…非……那话怎么说他有点忘了，但意思就是人都会犯错，说不定那坏女人现在改好了呢？ 而且，她就跟有绝世武功一样，好帅啊！ 几小只各有所想，不过不管怎么想，秦霜的目的都达到了。 没错，她就是要杀鸡儆猴，在几个小反派面前立个威，以免这几个小兔崽子再给她背地里插刀。 至于顾氏，她倒也是真的不喜。 因而力气半点都没收敛，对方的手腕发出“咔嚓”一声脆响，这下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顾氏身旁方才还趾高气昂的贴身丫鬟见此状，脸白得跟纸一样，根本没胆子出声。 反倒是几个小厮犹豫着动了，想要上前阻止秦霜。 秦霜眼风都没给他们一个，一脚将最前的那个踹飞几米远，朗声道： “我是沈寒砚明媒正娶的妻子、丞相府的嫡女，到底谁是主子，可要想清楚了。” 话音落，几个小厮纷纷停了下来。 他们本来便不是忠心于顾氏，纯粹只是因为顾氏为人狠毒，怕被责罚。 可眼下看来……秦霜竟是比顾氏还要不好得罪！ 秦霜轻笑了声，松开手，“滚吧。” 顾氏的手顿时如同破布娃娃般无力垂下。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尖叫起来：“我的手！我的手！” 秦霜神色不耐地抬手抠了下耳朵。 顾氏的哭嚎一顿，顾不上疼痛， 立刻连滚带爬地往外疾走，一边走还一边放狠话： “你这个小贱人，你给我等着！” 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来，狼狈不堪地走。 院子重归寂静。 沈宿两人将捂着沈凝的手松开，有几分不安地站在原地看着秦霜。 她连顾氏都教训了，肯定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咕咕……” 沈凝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起来。 秦霜听觉不错，哪怕是隔了几米远也听见了，她对几人颔首： “把东西吃了就去睡觉，我出去一趟。” 沈宿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秦霜就将他打断， “放心，会回来的。老大照顾好弟弟妹妹。” 说完，她就大步流星离开了。 第4章 搬空将军府 秦霜径直去了二房的院子。 因为狼子野心地惦记着将军府所有的财产，二房死乞白赖着不愿意分家，占据着将军府的一隅。 此时，院子里灯火通明，闹哄哄一片，顾氏又哭又骂的声音不断从主屋内传出。 丫鬟和小厮各个大气都不敢出，唯恐被顾氏迁怒。 也就没有人注意到，一道人影悄然接近了沈平的书房。 书房外本来是有看门的小厮的，但此时院子里一片混乱，这地儿的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秦霜大摇大摆地用铁丝开锁进门。 在末世搜刮物资多年，她开锁开得是相当熟练，只几秒，书房上挂着的那个技艺精湛的锁便被打开。 其实她空间里还有能够快速溶解金属的超强溶剂，但现在这种情况并不适用。 门打开之后，入目就是普通的书房布局和摆设，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过，秦霜可不信。 沈平那种草包，吃喝嫖赌样样在行，要说这被严加看守的书房里面没有些什么特别的东西，可怎么都说不过去。 她伸手从架上的书籍划过，指尖立刻染上了细小的灰尘。 秦霜眯了眯眼，目光锁定在书架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处。 和书架上这些崭新的书籍比起来，那一本上面纤尘未染，边角处更是如同被摩挲了千百次一样，起了细小的毛刺。 她走过去仔细观察片刻，用力将其按下。 随着一声低低的闷响，书架尽头赫然出现一道只容一人通过的窄门。 秦霜挑眉，闪身进入密室，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密室中全是金银财宝和银票。 要知道，将军府的产业铺子都攥在姜氏手里。 二房的这些钱来源肯定不正经。 秦霜一边将其收进空间，一边琢磨着自己突然有了变化的空间。 心道，这算不算是惩恶？ 谁知念头刚落，她就感觉到自己的空间有了变化！ 【此层开启进度：1\/100 （收取不义之财，奖励1功德值）】 秦霜顿时惊喜。 她就是随便一想，没想到还真行？ 顿时，二房那几个极品在她心里都没那么埋汰了。 这可是经久不绝的羊毛啊！ 然而还没等她高兴太久，那行字又突然跳动了下，进度值重新变成零。 秦霜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确定不是自己眼花。 【此层开启进度：0\/100 （当众无故主动伤人，不利于教育感化反派，扣除1功德值） 温馨提示：若开启进度为负值，将扣除空间储存物。】 秦霜：“！” 对于一个囤货狂魔来说，这不简直就是要她的命吗？！ 秦霜觉得自己简直不要太冤。 这也没有事先提醒她啊。 秦霜幽幽叹了一口气。 懂了，以后收拾人要先激怒对方先动手。 又或者……不当众便可以？ 从书房出来，她又直奔将军府的库房。 将军府世代清廉，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财产可不能便宜了那个狗皇帝！ 夜深人静，但看守库房的仆役并没有玩忽职守，共有两人守在库房外。 秦霜隐于上风处的阴影里，从空间里取出她以前做的无色无味迷药。 随着一阵风过，库房门口的两人悄无声息地倒下，陷入沉睡。 这种迷药对身体完全无害。 相对应的，药性也没那么强，只能让人昏睡一个小时左右。 秦霜抓紧时间打开门。 整整齐齐垒满了近乎整个一层的木箱子立刻映入眼帘。 秦霜举着手电筒，有些好奇地随意掀开离她最近的一个木箱。 突如其来的金光差点将她的眼睛闪瞎！ 竟然是一整箱圆滚滚的金元宝！ 突然，秦霜倒吸一口气，心底有个大胆的猜测： 这些数以千计的箱子里面该不会都是黄金吧？ 她迅速又打开了旁边两个箱子，果不其然，都是满当当的整箱黄金。 秦霜这下是彻底懂了二房为什么如此惦记财务大权了！ ——将军府这也太有钱了吧！！ 这确实是有些超乎她的预料。毕竟原主记忆中，整个大房、包括沈寒砚和姜氏在内，平时都很是朴素，衣着打扮只讲究得体便可。 不过细想一下，反倒是这样才合理。 沈家是世家，虽然近些年逐渐式微，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世世代代所积累的财富不可能会少。 秦霜不再多想，直接将全部箱子收进空间。 接着，她顺着宽敞的实木楼梯上库房二层。 二层是些名贵的收藏品和历届皇帝的赏赐品，古玩字画、瓷器、茶叶、珠玉、金银饰品、上好的布匹、笔墨纸砚…… 精美绝伦、应有尽有。 收得也比一楼明显要郑重许多，都是用大小合适的木盒子安然摆放着。 秦霜手一挥，连同盒子统统收进空间。 一点不剩地将东西收完，她又迅速去了后厨，将将军府囤买的粮食收了个十之八九。 眼下正是秋末，将军府的粮食刚采买完，再加上去年的陈粮，不可谓不充足。 秦霜一边收，一边在心底盘算着将空间里的一部分黄金换成粮食菜肉—— 最好是成品菜。 她可以分别控制空间每一层的时间流速，成品菜放进去也不用担心坏掉，拿出来吃的时候都还能是热腾腾的。 心满意足地从后厨粮仓出来，秦霜又在府中扫荡了一番，收获不菲，心情越发愉悦。 直到她看到丞相府的嫁妆，笑容陡然消失。 将军府和丞相府原本是丞相求了御赐的婚姻，即使后边沈寒砚出了事、丞相府着急忙慌换成原身替嫁，也不该少了礼数。 将军府的聘礼给的是不夸张、却也是不吝啬的全抬。 而丞相府将原来的聘礼添了妆，还加了十几抬，说出去也算得上是出手阔绰、面子十足。 可秦霜此刻随手打开一箱，别说金银首饰了，就连稍微值点钱的东西都看不到，净是原身以前的衣物和没用的棉布。 秦霜面色微冷，将所有的箱子都打开。 果不其然，原本将军府给的聘礼影儿都没了，这几十抬，加起来还不如一个金元宝值钱。 怕是说出去都没有人信。 丞相府的嫡女出嫁竟然如此寒酸。 不过不要白不要，留着当抹布都行。 秦霜还是将其收进了空间，随即抬眸看了眼窗外。 距离彻底天亮还有些时间，去趟丞相府绰绰有余呢。 第5章 搬空丞相府 丞相府。 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丞相府有钱一样，处处极尽奢华，就连院中，都摆放着价值不菲的名贵盆栽。 秦霜心中冷嗤。 丞相原本只是寒门出身，反而是原身母亲，是正儿八经的名门贵女。 接下来的剧情可想而知。 凤凰男借着女方显赫的出身不断往上爬，最终坐上了丞相这一位置，为了摆脱背地里那些说他是靠女人上位的议论，丞相一不做二不休，屡次打击原身母亲的家族。 到如今，原身母亲的母族已然败落。 而原身母亲又于生产原身时难产而亡，原身被困于闺阁，反而是当年小妾诞下的女儿名满京城。 这样一来，朝中反而没有多少人还记得这段往事了。 但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就改得了的。 就比如丞相府这宛如暴发户一样的做派。 尤其是丞相的书房，像是为了凸显他的博学才能一样，修建得很是夸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御书房呢。 此时，书房灯火通明。 秦霜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身手敏捷地越上房顶偷听。 空间异能并不具有攻击力，为了自保，秦霜特别学习和训练过身手。 虽然技巧还在，但原身的身体素质毕竟只是柔弱的深闺小姐，光是这，就已经让秦霜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她暗自感叹，等以后有时间了还得多加锻炼才是。 “一切都已经办妥了，明日抄家之时，沈家通敌叛国的‘证据’必定确凿。您请陛下放心便是。” 丞相带着恭敬的声音传入耳中。 秦霜将瓦片掀起一点缝隙，书房中的景象便清晰地映入眼中。 丞相与一带着面具的黑衣男子对坐，那男人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茶盏轻抿一口，状似无意地问起： “秦大人的大女儿可是嫁给了沈寒砚，秦大人也舍得？” 丞相叹了一口气，冠冕堂皇地道： “公公有所不知，我这个大女儿乃是我那早死原配所出，出生便克死了她娘，这些年来，与我也始终不亲。 能成就陛下的伟业，是她的荣幸。” 秦霜听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那蒙面男子倒是发出一声轻笑，与丞相继续交谈，两人有说有笑，话里的弯弯绕绕加起来能绕着偌大的丞相府好几圈。 终于，黑衣男子提出告辞。 丞相将其送至了书房外，满面笑容地目送着男子乘上马车离开。 只不过等人彻底看不见，丞相脸上的笑立刻便消失了。 “不就是个死太监，还敢在我面前趾高气扬，要不是现在还得宠，我看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丞相狠狠地呸了一声，浑身肌肉松懈下来，回屋睡觉。 浑然不知黑暗中一直有一双清凌凌的眼睛在注视着他。 秦霜还在思索着刚刚两人的谈话。 可谓是信息量满满。 不难由他们的话中知道，皇帝忌惮功高盖主的沈家已久，近些年来陆陆续续打压沈家。 前两年的沈寒砚父亲战死、兄长不知所踪、沈寒砚身中剧毒，全都脱不了皇帝的干系。 而这次，更是要害死沈寒砚、给沈家扣上通敌叛国的帽子，将其彻底扳倒。 那黑衣男子，想来就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大太监九千岁。 声音听上去倒不像个太监。 秦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一边成功在空间里找出了他们话中所说的“沈家通敌叛国的证据”。 收东西的时候她大多没看，凡是看到那种用精美的盒子装着的都囫囵收走。 这些“证据”就是在一个带锁的箱子里面。 如果没记错的话，是从沈寒砚的屋子里收走的，也就是原身现在所居住的院子。 秦霜将其暴力拆开，里面是一些印有沈寒砚私章的与乱臣贼子的往来书信，还有一些异域的珍贵之物。 秦霜垂眸细细看完，阴测测一笑。 她翻进书房，先是将里面值钱的东西全都收进空间，可谓是蝗虫过境，就连精致的梨花木书架都没有放过。 搬空得如此彻底，倒是还让她发现了一点意外之喜。 在书架最底层，竟然有着丞相与不少朝臣结党营私的书信！ 光是这，就足够丞相喝一壶了。 秦霜勾唇，将从空间里从将军府找出的那些一看便是异域的玩意儿和这些书信放在一起。 等她从书房出来，整个房间里面除了一个放那些书信物件的实木盒子，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了。 随后，她又轻车熟路地到了丞相府的库房。 库房的门上挂了足足有三把锁，秦霜懒得一个个地解了，直接拿出空间里的特殊溶液将锁破坏。 收获没有让秦霜失望，库房里的钱财虽然没有将军府那般骇人听闻，但也不是个小数目。 另外，在底蕴方面，也确实比不上将军府。 库房的藏物只能用一个“俗”字来形容，少有的金银珠玉品类，皆是毫无内涵的雍容之物，和将军府的根本不是一个等次。 秦霜将其收入空间的角落处，正欲离开，余光注意到库房一角还有几个积灰已久的箱子。 那几个箱子看上去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过了，上面的灰尘厚得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以至于秦霜一开始都没看到。 秦霜立刻折返脚步。 一粒米她都不会给丞相府留下！ 随意地将箱子打开，看清里面的东西，她却不由得怔愣了下。 箱子里皆是看上去便可知价值连城的古董瓷器、华丽珠宝、足金首饰…… 可以说，丞相府这一整个府中所摆出的那些浮夸的摆件都还没有这箱子中的随意一样物件值钱。 秦霜心里有所猜测，怀疑这是原身母亲带过来的东西。 毕竟这些物件，也只有当时显赫一时的原身外祖家里才能拿得出来。 至于为什么只剩这么几箱，多半是被丞相嚯嚯掉了。 秦霜合上箱子，心中似有一股淤堵之气，是原身的一点残存意识在作祟。 原身虽然从未见过自己母亲，但她的外祖父母和几个舅舅却在小时候对她极好。 然而，丞相一朝得势，步步紧逼打压，将原身的外祖一家赶出了京城。 至此，原身再没见过他们。 秦霜将这几个落满灰尘的箱子收进空间，心中默念： 放心，我会让丞相他们付出代价的。 那股愤愤之情才逐渐平息。 第6章 落井下石?等着瞧吧! 出了库房，秦霜手持麻醉枪，风云残卷般扫荡丞相府。 此时天际已经泛起鱼肚白，厨房处也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丞相一家大概是以前过惯了穷日子，有了钱之后就生怕自己哪里露了穷，就连早膳，都极尽奢华。 有清淡开胃的菜肴和馄饨、新鲜出炉的包子、馒头、小火慢炖的燕窝粥、 银耳粥…… 秦霜有种自己走进了早市的恍惚感，但很快抽离出来之后不由得咬牙。 这么多东西，光是丞相几人肯定是吃不完了。 剩下的多半是给下人或是直接扔掉—— 原身过得可不就是比下人还差？！ 从原身记事起，丞相的第二任夫人柳氏便不许厨房给她送餐，原身的月例银子也少得可怜，只能自己买菜做饭吃。 甚至有时候柳氏还会以各种理由克扣原身月钱，丞相全然不管。 原身能健健康康地活到这么大，没被柳氏磋磨得夭折，全靠了原身母亲当时带过来的一个陪嫁丫鬟。 那丫鬟叫做江雪，和原身母亲既是主仆又是好友。 原身母亲死后，她仍留在府中，视原身为己出，一直照料、保护原身，原身则在私底下一直喊她姨娘。 然而在原身十三岁那年，一次出门回来，她便再也没法在府中找到江雪的踪迹了。 没了唯一能够庇佑她的人，原身后来的日子更是比原来要难过数倍，饱一顿饥一顿，一直到她被替嫁，这样的生活才得以结束。 将厨房里的人逐个用麻醉枪弄晕，秦霜大摇大摆地解决了自己的早餐问题。 然后将剩下的还冒着热气的各种早点收进空间，又将厨房里的存粮洗劫一空。 这些原身曾经无数次很想要得到、却不被允许的食物，秦霜会让丞相和柳氏从今往后再也吃不到。 随即，她进了丞相和柳氏的院子。 两人都还睡得死死的，尤其是丞相，半夜密谈对他而言已经有些吃不消了，此时呼噜打得震天响。 再加上秦霜往空气里洒了迷药，此时就算丞相府垮了，两人都醒不过来。 秦霜疯狂往空间里面收东西，等收完，赏了跟死猪一样的两人一人几巴掌，直到两人的脸变成猪头，高高肿起才收手。 随后，她又飞速地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相府小女儿秦清莹的流光苑。 虽然这名字很是典雅清新，但实际却是鸠占鹊巢，抢的是原身母亲早早给自己孩子布置的院子，还将这本来精致的院子也改得俗不可耐。 秦霜踏进院子，二话不说，先将院门口摆着的那几盆兰花收进空间。 看样子是名贵品种，应该能换不少钱。 刚将院中的摆设、凳椅全都收进空间，有些出乎意料的，院中的卧房内传来人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 秦霜立马从卧房旁边的房间翻窗而入。 躲在屏风处，刚好能将卧房里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秦清莹此时穿着一件珍珠白的云锦裙，坐在梳妆台前，闭着眼睛，任由贴身丫鬟为她梳妆打扮。 “给我簪上次进宫皇后赏我的那支簪子。” 秦清莹懒洋洋地掀了下眼皮，看见铜镜中的妆容，顿时狠狠地皱了下眉， “重新给我化，太子喜欢艳丽的妆。” 丫鬟被她的语气吓得轻轻抖了一下，立马应好，为她改妆。 其实换成三岁小孩都知道，太子哪里是喜欢艳丽的妆呢？分明就是喜欢明艳的浓颜美人。 可惜秦清莹先天条件不足，五官分开来看长得都不错，可凑在一起，就偏偏显得寡淡无味、小家子气。 秦清莹也知道自己长相差点，因而不留余力地学习琴棋书画，平日里全是化着清淡的妆容，好不容易把自己打造成书香气质的氛围感美人。 还由此得了个“京城第一才女”的美称。 只不过，当然也有看不惯她时时刻刻都端着的人背地里谈论她的长相不过如此。 秦清莹每听到这种话都要气得一天吃不下饭，以后必定要在背地里给那些人使绊子。 看着秦清莹不快的神情，丫鬟连忙嘴甜地捧着秦清莹说道： “小姐生得好，淡妆浓抹总相宜。 朝中贵女里面，没有比您更配嫁给太子殿下的了。更何况，您还是皇后最满意的太子妃人选。 虽然皇上还没下旨为您和太子殿下赐婚，但全京城，谁不知道这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以后您必定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秦清莹紧拢的眉头逐渐舒展， “ 你倒是一如既往的嘴甜。” 长相这事，始终是她心中过不去的一道坎。 倒不是秦清莹妄自菲薄，而是若真是天生丽质，根本就不需要这么费尽心思地打扮。 她那么讨厌秦霜的原因也在这。 明明秦霜吃不好、穿不好，可那张脸，偏偏就是好看得不得了，好看到令秦清莹嫉妒得想要毁掉。 直到想到如今秦霜的处境，秦清莹的心情才好了点。 “你之前说的可是千真万确？秦霜那小贱人要出事？” 丫鬟笃定地点头， “前两日我亲耳听见老爷悄悄交代王管家的话，说是什么将军府此事要做干净，必须让他们毫无翻身之地之类的，将军府肯定要出事。” “她果真是个灾星，不仅克死了她娘，还克死了沈寒砚，现在整个将军府都要被她克没咯。” 秦清莹幸灾乐祸地扬唇，少顷后，又有些遗憾地感叹： “只是可惜了沈寒砚，他那容貌和家世……若他未中那奇怪的毒，是怎么都轮不到秦霜那小贱人捡了这便宜。” 那年杏花微雨，少年将军自城墙下打马经过，雄姿英发。 不知让多少少女暗许芳心。 丫鬟听出她话里的那点情愫，顺着她的意思道： “这就是天妒英才吧。不过，太子殿下也是一表人才啊，以后更是九五至尊。” 秦清莹得意地扬起唇笑， “是啊，我以后会是全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秦霜那个狐媚子，就算是嫁给沈寒砚又如何？还不是早早做了小寡妇？她这辈子都只配捡我不要的东西！ 要不是她还有这个用途，我早就不留她那张惯会勾引人的脸了！” 秦霜实在听不下去了，狠狠翻了个白眼。 原身长相随了她早死的娘，很是大气明艳，惊艳感十足，是真真正正的天生美人。 秦清莹嘴里的酸味儿大得要把她熏晕过去了。 她干脆利落地给了两人来了一剂加强迷药。 看着两人瞬间昏迷倒下，她走近。 秦清莹脸上的妆还没化完，秦霜很是大方慷慨地帮她“加了点料”。 既然秦清莹如此记挂她，这包毒粉便作为此次的见面礼了！ 随后，秦霜将流光苑中的所有东西全都收进空间，就连秦清莹屁股底下的木凳和地上的青石板砖都没放过。 可笑又可悲的是，当初将军府送过来的聘礼，此时正原封不动地放在流光苑耳房。 看样子是准备充作秦清莹的嫁妆。 等她收完，院子里空荡得只剩泥土和灰尘。 秦霜满意一笑，扬长而去。 第7章 还敢告状? 这一晚的收获颇丰，空间第五层的开启进度也在她收完丞相府的财产之后，如她所愿地前进了一格。 秦霜顿时思路大开。 当朝皇帝昏庸无道，忠奸不分，枉害忠良，剥削百姓。苛政猛于虎，朝廷贪官污吏横行—— 可不都是从百姓手中抠出来的血汗钱、不义之财？！ 秦霜越想越激动，不由得在心底唱起来： 只要人人都贡献一点功德值，她的第五层就能打开…… 可惜，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她没这么多时间去各个世家的库房。 抄家流放迫在眉睫，她得多囤点实用的物资。 秦霜略遗憾地叹了口气，随后用空间里的高科技仪器依葫芦画瓢伪造了几封书信。 从外观上看和“将军府通敌叛国的证据”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上面的字迹、称呼、私章全都变成了丞相。 将这些书信处理放置好，回到将军府时已经天亮了。 秦霜从侧门进的府，刚回到自己所在清风阁，人还没来得及坐下歇口气，便看到姜氏身边的大丫鬟珍珠候在门口。 “少夫人，夫人请您过去一趟。”珍珠垂眸恭敬道。 秦霜微愣了下，随即直截了当地问： “可是二房的人在母亲面前告了我的状？” 姜氏自半月前沈寒砚的噩耗传来便卧病在床，起初原身还不情不愿地每日去请安，姜氏看着她那态度就心烦，干脆免了她的请安。 这段日子来两人便互不打扰，原身顶多让沈宿几人去请安时带一句慰问。 眼下突然过来请她，想来想去也只有可能是因为这了。 珍珠听见秦霜的话动作顿了下，有些诧异地打量了秦霜一眼。 少夫人以前在她面前总是畏畏缩缩，倘若请她过去，定是要惶惶打探许久夫人的态度。 今天简直就跟变了个人一样，睨过来的这眼神霸气侧漏。 像是在说：还敢告状？ 珍珠回过神来，将脑袋里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打消，只道： “夫人去了便知道了。” “行，那走吧。” 秦霜正要动身，身后传来门打开的声音，一声清脆的“娘”响起。 不用回头，秦霜便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她顿感头疼，催促着因此停下步子的珍珠，“快走吧，别让母亲等着急了。” 沈宿快步追上来，乌黑明亮的眼睛望向秦霜， “今日我们还未去祖母那儿请安，正好和娘一起去。” 秦霜居高临下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听着。 啧。 脸上端的是一副孝心满满。 等会儿指不定要怎么算计她呢。 秦霜表示半点都不相信未来大反派。 她对着沈宿粲然一笑，很是干脆地应下：“好啊，那你跟上吧。”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要做些什么。 沈宿闻言，紧绷的小脸顿时放松了不少，微笑地对珍珠说：“劳烦珍珠姐姐了。” 珍珠对待沈宿要神情和缓许多，语气温柔：“这是奴婢应做的。” 其实整个将军府中，除了原身和二房，其余人都很是喜欢沈寒砚的这几个养子养女。 模样生得好、性格也没得挑。 除了不是沈寒砚亲生的，没有半点毛病。 珍珠话音刚落，几人身后又是传来一声脆生生的： “娘亲！” 沈凝鞋子都还未穿好，朝秦霜跑过来。 肉乎乎的小脸上全是看到秦霜的兴奋和喜悦。 秦霜脸上多了点真心实意的笑容，将飞扑过来的小肉团子接住。 沈宿四人中，也只有这个小家伙是真的甜。 谁能拒绝这么可爱的崽呢？ 沈凝被高高抱起，心里有阵后知后觉地害怕闪过—— 她又大喊大叫了，还没有把鞋子穿好就踩在了地上，娘亲会不会很生气地打她？ 还没等她的小脑袋瓜转过来弯，她已被女人温暖的气息包围 。 沈凝眨了眨眼，发现自己正被秦霜单手抱在胸前，秦霜脸上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柔和神色。 沈凝有些羞赧地抱住秦霜的脖子，小声在她耳边说： “娘亲，你昨天给凝凝吃的那个好好吃，凝凝做了甜甜的梦。” 秦霜抱着人往前走，给沈凝画大饼： “喜欢吃？只要你们听话，以后顿顿都有这么好吃的。” 沈凝郑重点头，小奶音十分严肃：“凝凝会乖乖的。” 秦霜被她逗得心情愉悦。 也就选择性忽略了身后又跟上来的那两个小萝卜头。 于是乎，变成了浩浩荡荡一行人去见姜氏。 沈策缀在最后面，拉着沈流的衣角，小声问： “小流，她是不是真的变好了啊？昨天给我们吃了好吃的东西，今天还这样抱凝凝。” “就知道吃，这点小恩小惠就把你收买了。”沈流怒瞪他一眼， “我看她多半是装的，说不定这是她新学会的作弄我们的法子！” 沈策不说话了。 半晌，他忽然想到点什么，目光担忧地抬起脸看着秦霜的背影： “小流，她会不会突然把凝凝摔出去啊？” “不行，我得离近一点，这样要是她把凝凝丢出去，我还能接住。” 说着，他就迈着小碎步飞快地到了秦霜屁股后边，一步一警惕。 沈流：“……” 因为听力很好而听到了每一句话的秦霜：“……” ** 姜氏院子，正厅。 顾氏的右手缠着厚厚的纱布挂在胸前，一张脸跟一夜没睡一样满是菜色，狭长的狐狸眼通红，此时正低低哭泣着求姜氏为她作主。 沈平也在，板着脸，神情很不好看。 只不过比起心疼，他脸上的傲慢更多，像是有了姜氏的把柄，必须要她给出个交代。 姜氏神情恹恹地坐在主位，威严而美丽的脸庞有些苍白，此刻微垂着眼，敛下了眼中的神情。 天气还未转冷，但她身上已经披上了厚厚的外袍。 秦霜踏进院子时正好听见顾氏大言不惭的话： “偷了府中的东西也就罢了，还将我打成这样，简直没有半点规矩。嫂嫂你现在身体不好，不宜操劳这些，不如让我好好管教一番。” 第8章 疯狂收购! “二婶想教训谁？” 秦霜笑盈盈地走进院子，目光在顾氏身上停留片刻，表情惊讶， “哟，二婶的造型好独特啊。” 语气挑衅地说完，她淡定地给姜氏请安。 四个小崽子也纷纷跟姜氏问好。 顾氏脸上的表情一僵。 看到秦霜，她控制不住地想起昨天晚上手腕被硬生生捏至骨裂的痛苦。 但她随即又意识到，秦霜这小贱蹄子素日以来最怕的就是姜氏，眼下肯定不敢对她做什么。 于是她又挺直了腰杆，硬气起来，语气强硬地对姜氏道： “嫂嫂，我们二房对将军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此事你若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妹妹我便只好请族长做主了。” 姜氏这才掀了眼皮，那双眸子很黑，沉静地看向秦霜，问她： “你二婶说你偷拿了府中的钱财，还将她打伤，可有其事？” 姜氏能这么问，就说明是向着秦霜的。 不比原身，拎不清究竟谁才是自家人。 “二婶真是说笑了，编造谎言也不要太离谱，我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在那么多侍从面前将二婶打伤？ 至于二婶说我偷拿府中的东西，更是无稽之谈。” 秦霜不卑不亢地说着，略微停顿了片刻，脸上染上了些犹豫和惧意。 姜氏由珍珠扶着坐直了些，凝着她，淡淡道： “有什么直说便是，我在这。” 秦霜这才松了一口气般目光感激地看着姜氏，语气坚定： “母亲，二婶是贼喊捉贼。” 顾氏顿时尖叫：“你胡说！明明是你偷拿的！” 秦霜表情委屈，朗声打断顾氏的鬼哭狼嚎， “昨日我不慎撞见二婶行为鬼祟地从书房出来，手上拿着沈家军的军令。” 比起顾氏，她冷静的态度和条条有理的话语显得有说服力很多。 姜氏的神情瞬间变了，审视着顾氏的目光冷峻，原本病恹恹的一个人竟在此时压迫感十足。 顾氏一下子慌了，嫁入沈家这么多年，姜氏就如同笼罩在她头上的一朵始终不会消散的乌云。 她惊慌失措地反驳起来： “不！我根本没有！而且那根本就不是军令——” “哦？不是军令？那二婶显然是知道是什么东西咯？” 话语被秦霜猝不及防打断。 顾氏整个人都僵住了，犹如被人当头淋下一盆冷水。 她中套了！ 顾氏当然知道那包袱里面有些什么，毕竟原身收拾东西逃跑这事儿，没少得了她的推波助澜。 而为了给原身、乃至于整个大房“定罪”，顾氏花了不少功夫让其带上了那些对于将军府至关重要的东西。 不然光凭原身，哪里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触那些？ 秦霜也是想到了这一层。 只是一试，倒轻松将顾氏给诈出来了。 “母亲可以去二婶房里仔细搜一搜，不出意外，那些东西应当还在二婶那。” 她无视顾氏恼羞成怒之后对她的疯狂谩骂，只看着姜氏从容开口， “媳妇今日还有要事在身，便先失陪了。” 话音落，秦霜便毫无留恋地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看样子是真的很急。 “你、你不许走！”顾氏立刻想要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拉她，脸上已是慌乱非常。 秦霜的话语自信，让她不得不慌起来。 还没等她碰到秦霜的衣角，姜氏身旁候着的珍珠已上前一步拦在了顾氏身前， “二夫人请自重。” 沈平也拉住了顾氏，瞪着眼给她使了个眼神。 顾氏这才冷静了些，又仔细一回想昨日的情形。 她是听见了信儿就立马动身想去抓个现场，只是不知道那小贱蹄子将东西究竟藏在了哪儿，竟是一点儿踪迹也找不到。 但她能肯定，秦霜和那四个小杂种压根就没去她那儿，怎么可能将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变到她那儿去？ 肯定又是诈她的！ 她若拦着不让搜，反而才是真的中了那小贱人的计！ 顾氏想通，定了定神，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尽管搜便是了。但若是没搜出来，数罪可得重罚啊。” “这是自然。” 姜氏抬了下手，由珍珠扶起，身后跟着小厮、沈平和顾氏，一群人浩浩荡荡前往二房的院子。 ＊＊ 将军府坐落在城郊处，平时鲜少有人经过。 秦霜直接从空间里面取出了一辆电动车，一路风驰电掣过了偏僻的地方，随后步行至最繁华的京城南街。 这里是京城中的商业铺子最集中的地方，人声鼎沸。 为了不引人注意，她先进了家成衣铺换了一身男装，将头发利落地竖起，又拿出化妆品在脸上稍作调整。 少顷，店铺里赫然走出一个清秀少年郎。 正是乔装后的秦霜。 她没直接去各大铺子采购，而是找了街头的小混混，雇了他们分别去粮店、布店铺子、酒楼等场所采买，又给了他们一个送货的地点，秦霜只需将送到的货物收进空间即可。 秦霜出手阔绰，他们的事儿办得也漂亮。 再加之现下世道不好，秦霜这样的“大款”可实在不多。 不少商家听闻有个公子在爽快地收购各种东西，全都主动找上门来求着他们买。 秦霜也没闲着，而是就着这身打扮去了药材店。 流放路途三千里，地形气候各异，小孩子抵抗力又弱，途中很有可能会生病。 再者，姜氏那病殃殃的身子也得治疗调理一番，不然肯定是受不住流放之苦的。 原身嫁给沈寒砚的这半年，婆婆姜氏对她怎么也说不上差，衣食住行半点都没有半分短了她的。 但姜氏性格较强势，原主这才她怕得不行。 秦霜表示可以理解，丈夫常年征战在外，不强势管不住家。 光是冲着今日姜氏向着她说话，她便不会让她病死途中。 上辈子秦霜出生于中医世家，从小被爷爷教导着学习医术，熟背各种中药材药性。 只不过大概被压迫得太厉害了，大学时秦霜反而违背了家里人的意愿学了西医。 直到末世突然来临，亲人一个个地接连离开，竟只剩她独身一人。 秦霜这才后悔没能将祖传的医术继承下来。 她后来一直自学爷爷留下来的医书，可毕竟少了师傅和学习的好环境，尚有许多弄不懂的地方。 不过反倒是制药，尤其是毒药，她就像很有天赋一样，学得飞快。 现在空间里面还有不少她从前制的各种各样的药粉。 思绪从记忆中抽离，秦霜仰头看了一眼头顶偌大的写着“品康药材店”几字的匾额，走了进去。 第9章 极品人参 刚进店铺的大门，秦霜便眼尖地看到展示柜里面摆放着好几株品相甚好的灵芝和人参。 她又随意在店中逛了一圈，发现药材的品种也算得上是齐全。 摆出来的这些品相都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有多少库存。 她步子一停，便有小二迎上来， “公子，是来抓药的？有方子吗？” “没有。”秦霜直截了当地问， “你们这里的药材有多少？” “公子您尽管放心，咱们品康药材店可是京城里最大的药材店，种类又多又齐，您看看这人参，可是至少两百年的货。” 小二拍着胸脯， “不是我吹牛，全天底下都找不出第二个品相这么好的了。” 他说的虽然有些夸张，倒也不为过，秦霜爽快道： “你们这儿能卖的我都要了。” 滔滔不绝的小二突然卡了下壳，眼神很不可思议地连连看了秦霜好几眼。 他们这种药材店平日里都是做的散户的生意，毕竟他们的品相好，价格也要比城中其他药材店贵上许多。 要是想要买很多，大多数人都是直接联系药农。 见小二呆愣在那，秦霜不得不再次出声：“不能卖吗？” 小二这才回神，连忙点头， “卖卖卖，当然卖了。不过这数目这般大，得让我们掌柜的来谈。公子您稍等。” 急忙忙地说完，小二快步进了里间。 没多久，一个微胖中年男人满脸笑容地迎了出来。 秦霜赶在他说话之前开口， “掌柜的，你铺子里的药材我都要了，库房里的在保证品质的情况下也是有多少就要多少。你开个价吧，我赶时间。” 掌柜已经笑得跟个弥勒佛没什么两样了，立刻保证： “那当然是一样的了，都是药农手里顶好的，我们才会收。” 说着，他稍停顿了一下，目光看向琉璃展柜里面的人参和灵芝，有些犹疑地问： “公子，这二百年的人参和灵芝？” “当然也要。”秦霜回答得没半点停顿。 虽然暂时用不上，但这种品质的人参和灵芝都是可遇不可得的。 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的道理她再清楚不过。 反正她又不差钱。 “这属于是咱们店里的镇店之宝了。”掌柜慢悠悠地道，“这价格只怕……” 秦霜有点烦他的弯弯绕绕，都说了她赶时间了，“你只管开价。” 掌柜惯会察言观色，敏锐地感觉到秦霜有些不耐烦了。 又眼见着秦霜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身上穿着的衣服虽然看不出是什么贵重的料子，但看气质，应当是不差钱的主。 于是掌柜爽朗笑道：“好，按贵客说的来，你们几个，去把库房里的也搬出来。” 讲究的是当场点清、钱货两讫，秦霜便站在厅中等着。 掌柜在这时候把其余买药材的顾客都挨个送走。 没买到的人一开始稍有怨言，不过掌柜承诺下次来给他们便宜，便也没再说什么，去了别家药材铺。 “哎呦，你们真是，也不知道给客人搬把椅子坐坐！” 掌柜骂了一声，亲自给秦霜从里间拿了个小凳子出来。 秦霜道了声谢。 “公子，我瞧您很是面生啊，外地来的？”掌柜试图攀谈。 秦霜目光盯着犹如蚂蚁搬家一样不断地搬来一箱箱药材的小厮，没回答。 掌柜尴尬地摸了摸额头，没再自讨没趣。 店里一时只剩小厮哼哧哼哧搬东西的声音，忽然一道身影闯了进来。 突然跑进铺子里的那人是个小少年，衣着朴素，看到掌柜，眼神闪烁了下。 尽管神情转变只在刹那之间，但秦霜还是看出来了这小少年大抵是有点怕掌柜的。 小少年在距离两人还有几米远的地方急急停下，微喘着开口，声音都还未完全脱去稚嫩， “周掌柜，我有钱了！麻烦您帮我家大人抓一下药吧。” 周掌柜的表情似乎有点头疼，但语气仍是和颜悦色的： “现在没药材了，你改天来吧。” 小少年手足无措起来，站在原地呆了几秒钟，而后面红耳赤地指着铺子里大喇喇摆放着的药材， “这不是有吗？周掌柜，我这次是真的有钱，一点儿都不差！” “这都是已经卖出去的，喏，就这位公子买的。”周掌柜起身，宽厚的手掌按在少年肩上，将人往外推， “既然不差钱，你去别的铺子买也是一样的。” “可是我家大人吃的药只有您家铺子才有的卖！” 少年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又压低了声音，神情哀求， “周掌柜，我不买多了，就买两剂。” 周掌柜没耐心和他好言好语了，厉声道： “说了没有了就是没有了，你别胡搅蛮缠。” 说完，他将少年推出铺子，转头对秦霜赔笑， “这小孩儿也是熟客了，家里穷，好像还有个病秧子兄长，一口一个大人地称呼，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什么当官的，但就连买药的钱都拿不出来……” 谁料一句话还没说完，两人余光中便窜过去一道黑影。 秦霜凝神一看，就见是那小少年又重新跑了进来。 只不过这回他没停，而是径直冲到了一类药的前面，胡乱抓了一把就往外跑。 跑出两步，又是“哐当”一声闷响，几块碎银被他丢到身后。 “诶！诶！抢东西了！”周掌柜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指挥着在搬药材的小厮， “快抓住他！” 不过还未等小厮放下箱子，众人便齐齐看见眼前飞过一张他们平日里用来遮灰的巨布。 “啪——” 黑布准确地盖到了正在逃跑的少年头上。 脚下的路突然看不见了，心中又紧张无比，少年顿时结结实实摔成了一团。 一旁的小厮顿时围上，将人制服。 “好啊你，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偷东西！”周掌柜看上去气得不轻，哼哧哧地走近，等他看清少年怀中死死抱住的那一捧药材，更是头顶冒烟， “送官府！必须送官府！竟然抢了价值千金的百年人参！” 秦霜听到这话，才注意到少年怀中除了一堆零散的药材，还有个木盒。 正是刚刚小厮装好的那株“镇店之宝”的人参。 原是随意放着的，但没想到被少年一起抱走了。 “人参？我没有……没有……” 挣扎的少年身体僵住了，连摔倒时都没掉落的药材和木盒此时像是烫手山芋一样，在他慌乱中竟被扔了出去。 眼见着木盒就要摔到地上，秦霜条件反射地弹射起来，险险将其接住。 她松了口气，打开盒子想要检查人参是否有损坏。 然而刚开盖，她的神情就蓦地沉了下来。 这人参…… 不对！ 第10章 非要逼她零元购 秦霜方才虽然没有仔细去查看那株人参的细节，但凭着上一世从小便和药材打交道的经验，也能一眼发现盒中的人参已经与方才不同。 人参的年限越长，外表的色泽便越暗，与此同时，人参的年龄越长，其外表上才会长纹。 区别也就在这。 盒中的人参颜色虽神似，但却没有那种历经风霜的纹路。 再稍微一细看，就连色泽都像是人工后天染上去的。 秦霜不由冷笑： “周掌柜，你若是不想卖大可直说，何必把顾客当傻子糊弄？”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上一秒还在怒火冲天、说要把少年送官的周掌柜立刻微不可察地僵硬住了。 下一秒，他心虚地提高了嗓音： “公子在说些什么？我品康药材店是京城多少年的大字号，从不做亏良心的事儿！” “因为根本没有良心吧，为了伪造百年人参竟然将这几年的人参浸泡改色，简直是拿人命开玩笑！” 秦霜将人参拍到案上，“你这生意我不做了。” 被一言道破，周掌柜的神情骤然阴沉。 他本就是将秦霜当冤大头，毕竟对方孤身一人，一开口就是自己“不差钱”，就连药材都不上手检查。 一看就是半点药材都不懂的富家子弟。 正是觉得秦霜辨别不出来，看样子又大抵是外地的商贾之类，在京城没什么背景，周掌柜才敢这么偷龙换凤。 他以前也这么做过几次，因为看人极准，从未暴露过，没想到这回阴沟里翻船了。 “公子想来刚到京城不久吧，有没有听说过我们品康背后的东家？” 周掌柜突然轻笑了声，不慌不忙地开口，同时给店里的伙计使了个眼色。 便有人立刻将铺子的大门给关上了。 里面还涌出三个精壮的汉子，人高马大、肌肉虬结，一看便知道是习武之人。 秦霜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公子若是识趣，就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若是在外面乱说，砸了我们品康药材店的招牌……”周掌柜比了个手势， “就怕公子担不起这个责任。” 话语、动作都是明晃晃的威胁。 话音落，他居高临下看了一眼那个被意外卷入这场纠葛的小少年，语气就跟杀一只鸡一样轻松，吩咐站在他身侧的打手， “将他的舌头拔了。” 秦霜他不知道底细，不敢轻易动。但这个小孩儿他还不敢动么？ 那小少年又惊又惧，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竟一下子将抓着他的小厮掀翻，转身便往门边跑。 “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掌柜哼了一声，全然不担心少年能逃脱。 事实也的确如此，少年在三个习武的男人面前根本不够看，手还没碰到大门，就跟小鸡崽一样被拎住了后颈。 周掌柜没让男人马上就动手，而是先转头看向秦霜。 “公子且好好看看，这便是不听话的下场！” 在小少年惊恐的呜咽声中，他笑眯眯地抬手示意，却没能看到秦霜露出害怕的神情。 一时，他有种事情脱离了掌控的奇怪预感。 还没等他多想，他看到秦霜突然默念了一句什么，接着一个漂亮的鱼跃，一脚踹在了已然扼住少年喉咙的男人肩上。 男人闷哼一声，被踹翻摔在地上。 这可是他们先动手啊！ 秦霜一边碎碎念着这句话，一边和三个大汉有来有回地打着。 店里的小厮见情形不妙，顿时蜂拥朝她冲来。 秦霜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她意在练练自己的身手，眼下已有些体力不支，便没再留手，直接从空间里面取了迷药，扬手一洒。 只一个呼吸间，这片空间里除了刚服下解药的她，所有有生命的东西全都倒下了。 乒乒乓乓砸了一地。 秦霜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优哉游哉将铺子里的药材、现银全都收进了空间。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除了那株假冒伪劣的人参，其余药材可都是很不错的，秦霜全都美滋滋收入囊中。 外间的收完，她又进了里间。 果然发现了那株作为“镇店之宝”的两百年人参。 她这回上手观察了一下。 这人参应该还是生长于土质极好的地方，被采摘、保护得也很好，挑不出半点毛病。 也怪不得周掌柜舍不得卖了。 这玩意儿光是放在店里，就是个活招牌。 将店内所有药材和钱财收入空间，秦霜取出解药放在那小少年鼻下让他闻了闻。 清竹被一股清凉的气味刺激醒来，只记得自己没有意识之前，那公子和药材店的人打起来了，顿时紧张地从地上弹坐起来。 “哟，还挺有精神？” 正担心着秦霜的安危，他便看到对方赫然站在他面前，脸上带笑地俯视着他。 清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总算确定对方那张好看的脸上没有丁点儿伤。 刚松了口气，他听见对方清朗的声音再度响起： “来抓药是吧？还要什么，一并说了吧。” 清竹下意识地点头，怀中被塞了个什么东西。 他低下头，顿时呆住。 正是他之前所“抢”的那味药材！ 他大脑还在卡顿，嘴巴已经在一个个地报药材名了。 秦霜从身旁随便拿了个盒子递给他， “不用谢。” 说完，潇洒离去。 清竹呆愣愣地捧着木盒，莫名其妙地将其打开。 盒子里面竟然都是他刚刚所说的那些药材！ 他狠狠地震惊了。 等他回过神来想要道谢，但秦霜早走了。 店铺里面空荡荡一片，那么多药材都不翼而飞，只有原本药材店里面的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他们不会都死了吧…… 清竹瑟缩了下，也不敢去探鼻息，连忙慎重地抱着木盒出去。 离开时还小心翼翼地将门给关上了。 ** 这回空间的开启进度加了两点，惩罚恶人和帮助他人各为秦霜加了一点功德值，属于是意外之喜。 秦霜又去了城中另外两家药材铺，并期待还有这样的“仙人跳”事件。 不过很遗憾，她没再遇上，都是很顺利地完成了大买特买。 正欲从最后一家药材铺离开，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秦霜不由挑了挑眉。 第11章 冤家路窄 “掌柜的，你怎么说不卖就不卖了？我刚刚还看到有那么多的药材。做生意哪有你这样做的？” 店门口，一个穿着绿色襦裙的十七八岁少女正叉着腰，和药材店掌柜“据理力争”。 “姑娘，实在是抱歉，确实是上一位客人先买走了我这才不卖的。要不您去别家看看？”掌柜诚诚恳恳地解释，不断赔笑。 “别的店我们早去过了，你们这些卖药的都怎么回事啊？全都说卖光了，既然没有药材就别开铺子啊！” 绿衣少女哼声埋怨。 在她身旁，是一个戴着纱帽斗笠的白衣女子，身姿窈窕，仿佛自带仙气。 虽然容貌被遮住了，但反而是这样朦朦胧胧的，更使人向往她面纱下的真面目，吸引了不少打量的目光。 女子却好似早已经习惯一样，只是宛如一朵雪莲般静静地傲立在那儿。 秦霜却很是想笑。 真是巧了，这不是秦清莹和她那惯会拍马屁的丫鬟吗？ 秦清莹身上穿着的还是清晨梳妆打扮时的那身衣裙，再去看她头上戴着的白色面纱，与她那身衣服相比，显而易见的劣质。 秦霜更想笑了。 毕竟，整个丞相府里值钱的东西全被她收走了，其中也包括秦清莹那些昂贵的衣服首饰—— 就算是留着当抹布，秦霜也不会给他们留着。 “掌柜的，并非我们不讲理。” 丫鬟和掌柜的争执不下，秦清莹终于悠悠开了口， “我们今日跑了几家药店，全跑了空，皆是说已售空，简直跟戏弄人一样，家中人还等着用药，难免有点火气。” 她有一副好嗓音，轻柔婉转，听上去便让人觉得是知书达理的。 本来有些不耐烦的掌柜的情绪也被往下压了一压，好声好气地对秦清莹道： “姑娘，我说的都是实话，今日来了一笔大生意，我铺子里的药材都被买走了，一点儿也不剩。 不然，我怎么可能会丢着这赚钱的机会不要？” 秦清莹面纱下的眉头紧紧皱起。 又是被一人全部买走！ 今日她梳妆时不知怎么竟奇奇怪怪地睡了过去，后面是被丫鬟水莺的尖叫声惊醒，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便猛地感觉到脸上传来一片刺痛！ 拿过铜镜一看，她的右脸上竟然长满了一层发红的疙疙瘩瘩！ 秦清莹差点被当场吓得晕过去。 铜镜都被她摔得变形，紧接着找了大夫来看，大夫说是大抵是被什么毒虫给爬了，毒性极强，大概得一两个月才能好。 她又气得让人把大夫赶出府，找了另外几个大夫，可说法都是如此。 她终于不得不接受现实。 祸不单行。 昨晚上丞相府遭了贼，也不知对方是如何做到的，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们府中的财物全都洗劫一空。 秦清莹房中同样什么都没能剩下。 她心知自己莫名其妙地睡过去肯定是那贼干的，又致使她的脸成了这副鬼样子！ 她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 只是可惜，就连丞相都不知道那贼人究竟是谁。 府中的人皆为这忙得焦头烂额，秦清莹这才不得不自己带着丫鬟出来抓药。 可谁曾想竟如此倒霉，药材铺里没有药？ “敢问是何人？出手竟如此阔绰。” 秦清莹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实在没法再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地一家接着一家跑去碰壁， “若是不方便也无妨，掌柜的可否告知，城中何处还有药买？” 掌柜的犹豫了番，见秦霜还停留在铺子里面，便询问地看了她一眼。 秦霜点了点头。 掌柜心中对秦霜感激至极，连忙开口， “不瞒姑娘，买走本店药材的正是这位公子。不然？你问问看这位公子是否愿意让出一点儿？” 秦清莹顺着掌柜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她略有诧异对方竟然如此年轻。 京中的青年才俊她都有特意接触过，印象中并没有此人面孔。 想来并不是什么大家族的子弟。 秦清莹很是自信地走过去，从容开口询问秦霜能否割爱让出一点药材， “让公子见笑了，我乃丞相府大小姐秦清莹，敢问公子贵姓？” 秦清莹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还点出了自己的身份，但凡有脑子的人这下都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而得罪丞相府。 就在她以为对方肯定会一口应下，甚至还会对她很是殷勤的时候，秦霜表情很是不解地开口： “丞相府大小姐？我怎么记得丞相府的大小姐丝毫不叫这个名字？” 秦清莹被这一句打得措手不及。 她不由得怀疑起对方是不是和她有过节。 在她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下，京城中提及丞相府大小姐这个名号，只会跟着她的名字。 也只有那些与她关系不好的人，才会故意用不是嫡长女的话来刺她。 秦清莹的语气淡了不少，直接避过了这个话题， “能与丞相府交好的机会，公子应该不会愿意错过。” “哦~”秦霜拖长了音。 秦清莹有些恼怒起来，就在她快要忍不住发怒的时候，对方终于像是想开了一样，点头说好。 “你同意了？”秦清莹还有点猝不及防。 “对啊。”秦霜笑眯眯地点头， “有钱不赚是傻子，更何况秦小姐您这么想要。再者，丞相府也一定不差钱吧？” 她这话中明晃晃地写着要宰秦清莹一笔。 秦清莹还没表态，她身旁的丫鬟水莺先忍不住了，怒气冲冲地骂道： “你这人长得一表人才，怎么能尽做这些缺良心的事？” 秦霜突然笑了一声。 倒真是双标。 秦清莹话里话外用丞相府的地位来威胁她妥协，换做旁的人，此时都只怕要将药材免费送了。 现在她只不过阴阳怪气了一点儿，这丫鬟就愤懑地仿佛秦霜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一样。 秦霜无辜摊手， “是你们自己提出要买我的药材，我还不想卖呢。既然你们反悔了，不愿意花钱，那我也不能亏了钱白送你们呀。” 她声音不小，惹得周围不少人都投来了看热闹的眼神。 秦清莹白了白脸，怒瞪了水莺一眼，可惜隔着面纱，水莺没能接收到。 “谁说我们反悔了？”秦清莹声音冷得不可一世， “公子你先把药材准备好吧。” 旁边的水莺不情不愿地将药方递过去。 正好这家店的药材还没被秦霜收进空间，她抬手招来店里一个小厮，给了一锭银子，让他帮忙去抓药。 片刻后，方子上的药材被整整齐齐打包好放至秦清莹面前。 秦霜似笑非笑地看向她，道： “我也不收多了，就五十两银子吧，想来这点银子对丞相府来说，不过是洒洒水罢了。” 秦清莹没注意到身旁水莺焦急的神情，下意识道： “这是自然。” 第12章 顾氏伤人 秦霜之所以报出这个数目，便是肯定秦清莹拿不出来。 毕竟若是秦清莹手上还有钱，以她的个性，肯定不会买这种质感的面纱。 果不其然，秦清莹刚习以为常地看向水莺让她付钱，主仆两人就齐齐僵住了，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水莺难堪地咬着唇，奈何隔着面纱，看不到秦清莹脸上的神情，只好贴近秦清莹用气声道： “小姐，我们出门未带这么多钱。” 这话说得委婉，事实上是，她们压根就没钱。 秦清莹的脸不由得狰狞了一下，然而却不慎扯动到了脸上那些脓包，疼得她直抽气。 “二位，你们讨论完了吗？” 秦霜表情含笑地提醒，“在下赶时间，能否快点？” 秦清莹觉得这人简直就是故意来折辱她的。 隔着面纱，她看不太清对方的五官细节，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甚至在隐约间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她急中生智开口道： “公子，清莹此次出门着急，身上未带如此多现钱。公子不妨将您的住所告知清莹？等清莹回府便让人将银子送去。” 等她知道这人是哪家的，定要将其好好好好教训一番！ 别说给他银子了，不让这与她处处作对的人吃不了兜着走，她就不姓秦！ 秦霜哪儿能不知道秦清莹心底的小算盘。 她觉得对方简直天真，自己都摆明了是针对她了，难道还会顺着她的意思来？ “这样吧。”秦霜表情纠结地开口，故意顿了一顿。 秦清莹还在猜测她是不是松口了，便突然听到秦霜玩味的笑。 “听闻丞相府小姐才貌双全，在下久仰，秦姑娘可否让在下一赏芳颜？在下定将药材拱手相送。” 闻言，秦清莹藏于面纱下的目光顿时充满鄙夷。 同时整个人犹如战胜了的公鸡一样，昂起头颅。 她恍然，原来是她的仰慕者。 秦霜先前的那些举动她也可以理解了，只不过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罢了。 “公子，我家小姐过敏起了疹子，不方便露面。”水莺代秦清莹开口。 “什么？”秦霜夸张地提高声音， “怪不得遮盖得这么严实，原来是毁容了。” 一边说，她还一边摇头，仿佛遗憾至极。 “你在胡说些什么？！”水莺被秦霜吓了一大跳，急急转头去看秦清莹，生怕秦清莹脾气发作。 奈何秦霜全然没有顾她，气沉丹田，声音轻而易举盖过了水莺， “真是没意思，要不然就肯定是个无颜女，还说什么没有毁容，连看都不敢让人看。” 说完，她还不忘提上小厮刚刚打包好的药，扬长而去。 秦清莹和水莺被气昏了头脑，竟也忘了追上去找秦霜的麻烦。 因为秦霜刚刚那一嗓子，秦清莹不禁觉得那些看着自己的目光全都变了质。 看得她如芒在背，仿佛能隔着面纱直接看到她变得丑陋至极的脸庞一样。 她身侧垂落的手紧紧攥住。 她几乎能想象到，不出半天，这一出就肯定被好事人传遍整个京城。 届时不知道会有多少贱人看她的笑话！ 秦清莹越想越气不过，在水莺凑过来时狠狠地拧了她一把。 水莺疼得轻轻“嘶”了一声，什么话都不敢说。 两人离开时都跟背后仿佛有鬼在追一样，逃也似地走了。 ** 刚刚光顾的是城中最后一家药材铺，秦霜离开之后便直接到了当初她给那些小混混指定的地点。 远远地看见她的身影，留在这儿守着的小孩儿连忙从小凳子上站起。 这小男孩儿看上去顶多十二三岁，浑身瘦骨伶仃，以至于看上去脑袋大得有些不协调。 “ 大人，东西都送到这儿来了。”小孩儿说。 秦霜点了下头，丢给他一个银元宝， “辛苦了，你可以走了。” 小孩儿手忙脚乱地接住，捧着银元宝的表情有点好笑的呆滞。过了两秒，才连连向秦霜道谢，攥着银子跑了。 这是一处废宅，也是秦霜找上这城中的混混做事时他们告知的。 此时各种各样的货物堆积在长满杂草的院子里面。 稻谷、大米、小麦、五谷杂粮等粮食皆是以千斤计算…… 新鲜的猪牛羊肉、各种各样的鱼、经过熏烤过制成的腊鸡、烤鸭等肉类被装入缸中，整整齐齐大约有几百缸。 酒楼里制成的新鲜出炉的饭菜则放置在另一边，香味飘出去老远，勾得秦霜食指大动。 剩下的地方，则是见缝插针地摆满了各种日用品，各式各样的衣物、布匹、用具，就连秦霜没有吩咐到的，他们也买回来了。 秦霜满意地检查完，将这些东西统统收入空间。 有了这些，流放路上保准滋润得不行！ 秦霜这边一切顺利进行，另一边，将军府却乱成了一团。 姜氏倒在地上，额上破了一个口子，鲜血汩汩往外流。 珍珠吓得脸都白了，用帕子帮姜氏捂着伤口，厉声让小厮赶紧去请大夫。 沈凝的哭声震天响，在二房院中回荡。 沈平两人脸上也都是慌乱。 这事儿还得从秦霜离府前说起。 姜氏带着人去二房院子里搜查，没过多久，竟真的在二房院中找到了不少不应出现在那儿的东西。 其中甚至还有姜氏的陪嫁首饰和沈寒砚父亲的令牌。 姜氏大怒之下要与二房分家，按照沈家家规，姜氏可以不分给犯了大错的二房任何东西。 沈平两人顿时急了。 沈平当场给了顾氏一巴掌，让她跪下给姜氏赔罪，恳请姜氏原谅他们。 顾氏跪也跪了，求了求了，但姜氏并没有被打动，态度坚决地让人去请族长作见证。 情急之下，顾氏被冲昏了头脑，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狠狠推了姜氏一下。 姜氏本就生了病，身子乏力； 旁边的人又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姜氏摔倒，额头磕到锐器，划了长长一道口子，顿时鲜血直流。 “夫人……夫人，大夫马上就来了。”珍珠红着眼睛不断地唤着姜氏。 顾氏颤抖着手，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伤了人。 她还惶惶地怔愣着，余光看到沈平竟偷偷拿了那些财物，这才猛然回过神来，蹑手蹑脚往旁边挪动。 趁着现在一片混乱，她也要赶紧走！ 第13章 又生意外 “站住！” 珍珠脸上悲戚的神情收起，冷眼怒视顾氏二人，命令道： “看住二老爷和二夫人，在夫人醒来前，不许他们踏出院子一步！” 珍珠既是姜氏的贴身丫鬟，又是姜氏平日的得力助手，在将军府相当于管家的存在。 此时她一发话，小厮立刻动了，拦住沈平和顾氏两人， “二老爷、二夫人，请留步。” 沈平一双眼睛瞪得跟牛眼一样，骂道： “谁给你们这些贱奴才的胆子！” 小厮不为所动，低着头，拦着人的动作没有丁点儿动摇。 沈平气得抬脚朝小厮踹过去，但也无济于事。 那被踹了一脚的小厮不吭一声爬起来，竟是无论如何也要执行珍珠的命令的样子。 “你们谁敢拦着我，我就撞死在你们谁面前！” 顾氏突然尖叫起来，尖利的声音令在场的人都生理不适地皱了皱眉， “我毕竟是将军府的二夫人，要是我死了，你们一条贱命罢了，必须给我陪葬！” 此言一出，几个拦在他们身前的小厮果然面露犹豫。 顾氏和沈平顿时一喜。 他们自己心里明白，姜氏的伤势肯定不轻。 要是等姜氏醒来，他们说不定连净身出户都做不到，以姜氏的性子，肯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带上些值钱的东西跑了，后半辈子也能不愁。 谁料还没等他们有所动作，珍珠就果断地开口： “所有后果我一力承担，必须看住他们！” 小厮们不再犹豫。 顾氏和沈平怨恨的目光直指珍珠。 珍珠无视他们，捂着姜氏伤口的手在微微颤抖。 伤口的血就跟怎么止都止不住一样，原本洁白的手帕此时已被鲜血染红，刺得她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珍珠姐姐，你把止血药先洒在祖母伤口上。” 沈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珍珠回神扭头看过去，就见沈流手里拿着一个小药瓶，看样子似乎是之前沈寒砚留下的止血药。 珍珠连忙接了过来，然而她的手已经被鲜血彻底染红，她不由自主地抖得厉害。 沈流抿了抿唇，“珍珠姐姐，我来吧。” 珍珠点了点头，将手帕挪开。 沈流垂着眸，冷静地将药撒到伤口上，接过一旁沈宿递过来的纱布，又有条有理地缠好。 珍珠不由得有些怔愣，“小流，你手法怎么这么熟练？” 沈流声音很小，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一样，解释说：“我看的医书上的。” “祖母一定会没事的。”沈宿也道。 珍珠擦了擦脸上的泪，发觉自己还没有两个孩子冷静，不由得有些羞愧。 她一时都没有想到去找府中是否有止血药。 “多亏了你们了。”她说。 沈宿两人摇摇头，只目光专注地看着姜氏。 不过片刻，姜氏额头的血竟真的止住了！ 珍珠惊喜异常，又是轻声唤着姜氏，又是焦灼地问：“大夫怎么还没来？” 沈平和顾氏两人看着这一幕心都快凉了。 要是姜氏醒了，估计该闭眼的就是他们两个了！ 此时看着姜氏几人，尤其是拿来了止血药的沈流，两人目光的狠毒几乎要化作实质。 这四个小杂种根本就是上天派来克他们的！ 原本眼看着大房的人就要死绝、一个子嗣都没有留下，整个将军府的财产都只能归他们，可沈寒砚竟突然从往外面带回来了四个孩子！ 这几人和沈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偏偏姜氏不知道被沈寒砚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还承认了下来！ 沈宿直接成了沈家的嫡长子！ 这让他们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沈平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趁着所有人都在看姜氏的情况，突然一个箭步冲出去将沈凝高高举起， “都别动！谁动我就把她摔下去！” 几个小厮瞬间回神，紧张至极地盯着他。 现场一瞬间安静得让人觉得窒息。 因为姜氏受伤昏迷而大哭的沈凝哭声停了一秒，而后更大地爆发出来。 沈平被她的哭声吓得手都抖了一下，心中暗骂一声，用力掐了下沈凝嫩生生的胳膊， “不许哭了！” 沈凝胳膊顿时红了一块。 她疼得小眉毛都蹙成一团，但还是一边惊天动地哭嚎着，一边死命挣扎。 此时她是沈平两人逃出去唯一的倚仗，沈平没办法，只能死死抱住她，免得让她掉下去。 一边和顾氏往门边走，沈平一边警惕地看着院中人，不断地警告着，还有恃无恐地要求道： “给我送一万两银票过来！马上！现在就去取！” 珍珠已经紧张地站了起来，只觉得脊背一片冰凉， “你、你冷静一下。一万两银票太多了，我并不能做主……” 沈平的面孔狰狞，脚步稍微顿了顿。 还没等珍珠等人松一口气，他突然抱着沈凝做了个摔下去的动作。 珍珠只觉得那刻心脏都停止跳动了，她大喊： “……给我一炷香的时间！” 沈平又把沈凝举了上去，充血的眸子一眨不眨，目光一个一个扫过珍珠和离他不远的小厮， “别给我耍什么花样！” 珍珠连连点头，吩咐着人去取。 沈平稍微放松了些。 看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他沾沾自喜地在心中佩服自己的急中生智。 这小杂种，也算是有点用了。 很快，他再次不耐地催促起来，看着珍珠低声下气地求他，他表情扭曲地笑起来， “你这小贱人，平时冷着一张脸给谁看呢？和我那嫂嫂学得一模一样，一副看不起我的样子，谁知道你们在床上是哪副浪荡样？” 他垂涎貌美的姜氏和珍珠已久，奈何有色心没色胆，在两人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现在撕破了脸皮，他手里又捏着沈凝这个免死金牌，不由得意淫了起来。 珍珠脸色难看，但什么都没说。 顾氏的表情也冷了些，但她现在和沈平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能惹恼了他。 沈平嘴里还在往外飙着污言碎语，忽地顿住了。 除了去取银票的，院中此时竟不声不响还少了好几个人！ 他顿时怒了，高高抬起手，巴掌朝沈凝的脸蛋扇去， “是不是不想要这小杂种活了？！” 第14章 抄家，一无所获? “不要——” “小妹——” 珍珠和沈宿等人同时大喊出声。 然而沈平巴掌还未落下，府邸正门的方向忽地传来数道整齐的脚步声，金戈之声碰撞，仿佛是雷声的低沉轰鸣。 与此同时，是一道声如洪钟的： “奉旨抄家！任何人不可阻拦，违者格杀勿论！” 所有人都懵住了，沈平的巴掌也未落下，因为下一秒，那声音的主人就带着官兵闯了进来。 带头的汉子身高八尺，浓眉大目，自带威严之气，名为池蒙。 官兵在他身后一字排开，架势十分吓人。 “池将军，敢问将军府犯了什么事？”珍珠上前一步，紧蹙着眉问。 池蒙看了她一眼，又往自己身后瞧了一下，没作回答。 珍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道身着红色官袍的颀长身影从众多官兵里走了出来。 男人墨发红衣，妖孽的脸上始终带着一丝闲适的笑。 在这种场合下，非常地拉仇恨。 珍珠微顿了顿，脑中冒出了一个名讳—— 九千岁。 那个在皇帝面前妖言惑众的死太监！ 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发酵，短短几个瞬息之间便成为了一团巨大的乌云，压得沈府所有人的心头都喘不过气来。 终于，红衣男人动了，手持圣旨，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他每多说一个字，沈府人脸上的神色就难看一分，到最后，每个人的脸上都灰败无比。 圣旨说，前方战事来报，沈寒砚叛国通敌证据确凿，株连九族，所有沈家人即刻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珍珠等人当然不信。 可，不信又有什么用呢？ 念完圣旨，九千岁悠悠然往旁边一站，“池将军，开始吧。” 池蒙冷着脸点了点头，语气生硬地下令。 立刻，官兵呼啦散开，冲进各个院子开始翻箱倒柜。 “将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放到这儿！别让我发现有谁私藏！” 池蒙扔了个大木箱在众人面前。 珍珠垂眸，摘下头上的朱钗，沈宿也将姜氏头上金光闪闪的簪子取了下来。 池蒙一抬手，余下的官兵朝珍珠等人走去，“将人都带走。” “等等！”沈平后退一步，心道大事不妙，急忙大喊： “池将军，沈寒砚他通敌叛国是该死，可与我们无关呐！” 惶惶之中，他都没了还能举起沈凝的力气，双手垂下，无意识地紧张攥着沈凝。 沈凝趁着这时，用力在沈平小臂咬下，在他脱力瞬间从他身上挣脱掉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沈策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人接住， “凝凝乖乖，不怕不怕了……” 沈平此时根本顾不上他们，还在扯着嗓子喊： “再说了，沈寒砚现在也已经死了，死无葬身之地就是他的报应啊！我们可半点都不知道、也没有参与他当叛徒的事！” 池蒙眼睛红了红。 池家与沈家同为武将世家，两家的嫡系都认识，他比沈寒砚要大上几岁，却不论是武艺还是谋略都要比对方逊色，也因此他一直都将沈寒砚看作自己的对手。 但平心而论，他是实打实地佩服沈寒砚。 直到沈寒砚的死讯传回来之前，他都在想着要如何赶超他。 可一切都突兀地让他不能接受。 沈家军大败、沈寒砚死无葬身之地、今日前线又毫无预兆地传来沈寒砚是叛徒的消息…… 池蒙脸上的表情蓦地阴沉，所有的愤怒、茫然都在此刻化作对沈平的呵斥： “你是什么东西，是对皇上的旨意有不满？！” 沈平顿时苍白着脸赶紧解释，竟真让他急中生智说出了个绝佳的法子： “庶民不敢。但今日我嫂嫂已将我从沈家族谱上除名，庶民现在已是个没有氏族的孤家寡人。我……可以走了吗？” 沈平边说边小心翼翼地观察池蒙的神情。 族谱除名是假，但池蒙总不可能知道，就算要去查证，都得好一阵时间呢。 足够他跑出京城远走高飞了。 池蒙心中控制不住地冷笑。 他早在幼年时便见过沈寒砚这二叔的嘴脸，没想着过了这么多年越来越恶心了。 只不过还没等他开口，一道沙哑却果断的声音响起： “池将军，沈平在撒谎。” 竟是姜氏醒了过来。 沈平和顾氏霎时间被吓得呆愣住了，连狡辩都没顾得上，只眼睁睁地看着姜氏由珍珠搀扶起来，一字一句不卑不亢道： “族谱上仍有整个二房的名字，民妇从未说过要将沈平从族谱除名，就算是争执最大时，也只是要与他们分家。” 一口气说完这句话，姜氏身子晃了晃，看上去仍是虚弱，沈宿两人连忙在另一边扶住了她。 “祖母，你坐下来歇一会儿吧。”沈流道。 姜氏摇了摇头，“我无事。” 这时，府外跑来一个官兵，在池蒙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池蒙点了头。 片刻，先前离府的小厮领着大夫进来了，在池蒙的默许下为姜氏处理伤口。 沈平看着这一幕心虚害怕地汗流浃背，只能在心里暗暗着希望池蒙不要注意到他。 不如他愿，池蒙看了一眼偷偷摸摸缩到角落的沈平，心中鄙夷，开口： “将沈平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沈平惨叫一声，被官兵拉下去了。 二十大板听上去没多少，但对于从未习武的普通人来说，结结实实地打完肯定半死不活。 “谁再耍花样，就跟他一个下场！” 池蒙说着这句话时着重看了顾氏一眼。 顾氏哪敢和他对视，跟个鹌鹑一样动也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官兵纷纷从各个院中出来，附耳跟池蒙禀告情况。 池蒙的眉头一皱，神情冷了不少。 他表情严肃地看向姜氏，眼神已不像刚刚那样和缓， “沈夫人，不用我提醒，你肯定也知道私藏财产的下场……可别做些糊涂事。” 音调到此猛地一转，重声斥道： “将军府的百年积蓄呢？库房中为何只有一些不值钱的破烂玩意儿！” 第15章 雇人行凶 姜氏此时刚刚听完珍珠对她昏迷之后的事情做的个简单概述，心中对沈平两人、对那昏庸皇帝的愤恨之情正熊熊燃烧，便猝然听到池蒙的呵斥。 她仰脸看向池蒙，视线如燃烧的夕阳。 他们在问她将军府的百年积蓄在哪儿？ 可笑。 实在是可笑！ 姜氏苍白的脸庞似乎是在笑，眼中却含泪，声音凉薄： “池将军，沈家应该要有多少积蓄？又不该有多少积蓄？ 沈家世代纯臣，家财不能多、行事不可张扬，不能树大招风。 所以我们深入简出、一切从简，就连我陪嫁的铺子，都转手他人； 百年来我朝灾祸不断，内忧外患，一到战事关键或是旱涝天灾，都称国库空虚，户部吃紧，这时候便绝口不提怎么修宫殿有银子，办宴席有银子！ 沈家自觉义不容辞、职责所在，无论怎样都要要守好这天下，不知多少次自掏腰包供应军饷、济寒赈贫，从未邀功！” 说到这，姜氏已是声泪俱下，一字一顿地凝视着众官兵， “我沈家世代忠烈，三代无一人不是为护国而死，莫说风光大葬，我夫、我儿不是死无全尸便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一副棺椁都不曾带走！ 谁来告诉我，沈家应该要有多少积蓄？ 又不能有多少积蓄！” 姜氏字字泣血的话语令所有人无声静住。 池蒙沉默地别开视线。 人就是这么多疑。 若今日当真从将军府搜到了出人意料的财富，他们肯定又会有另外的想法： 这么有钱，不知其中多少都是黑心赚来的脏钱、又收了多少贿赂…… “既是如此……”池蒙讷讷道，“我会向陛下如实禀明情况的。” 将各个院子里面的财物搬到院子里正细细清点、登记的官兵脸上也少了嬉笑和兴奋。 沈家和沈家军对于他们当兵的而言从来都是一个传奇，谁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不少人在心中长叹了一声。 就是这时，人群中猝然爆发出一声惊呼： “这是……与匈奴的来往信件！” 这一声犹如火星落入稻草丛中，转瞬火光滔天。 “与匈奴的信？！”池蒙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语气中满是不敢置信。 难道，沈寒砚真的…… 他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九千岁站于人群外围，是此时唯一一个没有望向喊出那话的士兵的人，只是百无聊赖地微侧着头。 下一刻，那士兵震惊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是秦丞相与匈奴人勾结的证据！” “什么？！”池蒙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九千岁神色变了变，快步走上前去。 池蒙已将“证据”接了过来，这是几封写信人和收信人为丞相秦阳的信以及一封沈寒砚的“遗书”。 池蒙一目十行粗略浏览了一遍，哈哈大笑， “来人，尔等随我前去捉拿叛国贼秦阳！” 又令自己的副将亲自将书信去送往皇帝，整个过程中故意装作没听到九千岁说想要看信的话。 目送着副将离开，池蒙眼珠半转看了身侧阴沉着脸的九千岁，心中冷哼一声。 死太监，你真当我怕你？ ** 秦霜将东西收完之后，才有闲心去管外面那几只偷偷摸摸的老鼠。 “他是往这边来的么？怎么没见着人了？”男人吊儿郎当地往四周看了看，动了动胳膊。 “肯定是，去这些破宅子里找找。”另一人回答道。 “不会是跑了吧？发现我们了？” 最后一人笃定开口：“不可能，一个小白脸而已——” 话音还未落，秦霜从他身后冒出，拍了拍他的肩，打断道： “你们是在找我吗？” 几个大男人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还未等他们纷纷转过头，刚刚说那句“小白脸”的人颈间已然抵上了一个冰冷的物体。 那人顿时僵住，凭感觉也能知道那薄薄的触感是什么。 “你、你有话好好说，是丞相府秦清莹叫我们来的，咱们就当没见过。”那人跟倒豆子似的， “冤有头债有主，咱们无冤无仇……” 说着，不断地给同伴使眼色。 秦霜嗤笑一声，同时脑袋后面跟长了眼睛一样，手中指着男人的匕首飞了出去，直直朝其中一个刚有所动作的男人头顶飞过。 发带和头发一起紧贴着头皮被削断。 “你们是秦清莹什么人？豁出性命也要执行她的话？她现在还有钱能给你们？”秦霜倒是真的想知道。 刚刚那个还想偷袭的人已经被吓傻了，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摸了好几下自己光秃秃的头顶。 另外两人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全部老老实实地说了。 他几人就是普普通通的小混混，秦清莹出钱他们办事，通常就是偷偷帮她把什么人揍一顿之类的。 这回他们也以为和之前都没什么区别，最多也就是秦霜更警惕了一些，竟然发现了他们。 可谁知道，这人看上去瘦不拉几的，竟然真的身手不凡，是个硬茬子？ 几人欲哭无泪。 只不过等他们哭诉完，他们注意到秦霜的最后一句话，一时有些愣住了，谨慎地问： “您刚刚说的秦清莹还有钱给我们，是什么意思？” 秦霜懒得和他们多话了，直到勒令几人将身上的钱财都交出来，这才将人松开， “秦清莹现在就五十两银子买药材都拿不出来，还能有雇你们行凶的钱？” 说完，她也不管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的几人信或不信，直接走了。 空间打开进度再度前进一格，原因同样为“惩恶”。 秦霜摸了摸下巴。 感谢秦清莹送来的功德值！ 看着她大摇大摆离开的背影，一人捂着自己被迫“秃顶”的头，一人捂着自己被划破皮的脖子，最后一人捂着自己空空的钱袋，风中凌乱。 只片刻，他们气势汹汹地出发—— 去找秦清莹算账！ 第16章 捉拿丞相秦阳 丞相府。 秦清莹带着水莺刚回来，正想去找丞相，还未进屋，便听见府里丞相与柳氏的争吵。 两人听上去都怒不可遏，高昂的声音从门里不断传出。 水莺立马低下了头。 秦清莹烦躁地皱了皱眉，转身道：“走吧。” 她知道两人是在因为什么吵。 今天一早当府中有人发现府中的值钱东西以及粮食等全都不见的时候，丞相就发了好大一通火。 秦清莹顶着这张脸去找他，丞相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以往对她的慈爱都消失不见，脸上的嫌恶毫不掩饰，还将她斥责了一顿。 柳氏倒是很关心她，但话里话外对于她本身的担心远没有对于她的脸变成这样会不会影响到与太子关系的担心要多。 随即两人就不再管秦清莹，只让她去找大夫看，然后就府里遭贼的事情吵个没完。 丞相府一向奢侈，就连府中的仆从都有许多个。 眼下所有的钱和粮食都没有了，府中的人都还要吃饭，此时根本周转不过来。 秦阳一向好面子，别说让他去跟同僚借钱了，就连丞相府失窃这件事，他都不会宣扬出去。 于是他便让柳氏去找娘家想办法，但柳氏和娘家的关系一向不亲，嫁给秦阳之后更是在娘家人面前趾高气昂，不知炫耀过多少次。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柳氏同样也不愿意在旁人面前低声下气。 秦阳顿时便怒了，柳氏娘家不知道以着他的面子得了多少好处，眼下柳氏竟然连这都不愿意。 柳氏犟着不想在丈夫面前说自己和娘家人的那些弯弯绕绕，便提了个馊主意。 说是让丞相去找秦霜，将军府是世家，肯定有很多钱，养了她这么多年，总得收取点回报。 秦阳心里清楚，过了今日，将军府便要出事，此时与将军府的往来越少越好。 奈何这话又不可能和柳氏说。 两人就此争执不下。 “小姐。”水莺清楚秦清莹肯定心烦，然而秦清莹一烦，倒霉的可是她。 她绞尽脑汁开口： “老爷现在心情也不好，肯定不是故意忽略您的。” 秦清莹抬手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粗糙的面颊，觉得水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若是那贼找不到，连买药的钱都没有！”她怒道。 今天绝对是她从小到大有史以来最狼狈的一天。 “小姐莫急。这只是暂时的几天罢了，光是府中的铺子一天的流水便能赚几百两银子呢。” 秦清莹当然知道，但她的脸都成了这样了，她不可能能够安得下心来，水莺此时说得轻松，她恶毒地问： “你说，那虫子怎么不爬你脸上？” 水莺表情苍白了一瞬，强颜欢笑：“若是能够代替小姐受苦，我在所不惜。” 眼见着秦清莹还想开口说什么，水莺连忙道： “小姐不妨想点开心的事情，秦霜不是马上就要出事了？以后再也不会在小姐面前碍眼了。” 说了这么半天，这还是第一句顺秦清莹的心的话。 她勾唇笑了一下，一边往自己的院子里走一边悠悠然道： “以后所有像秦霜那样阻挡在我前面的人，全都会和她一样的下场。” 话音刚落，她便听见府中墙角处传来三短一长的声音。 这是她与那几个流氓混混的暗号，想到对方应该是将事情办妥了来找她，秦清莹问水莺：“你将东西准备好没有？” 水莺连忙点头。 秦清莹指的是给几人的欠条。 她和这几人也算作是长期“合作”了，尽管心底里看不起他们，但也差不多摸清了几人的脾性，知道这样也行得通。 只不过秦清莹这次算是失策了。 秦霜事先在三人面前说了挑拨离间的话，若是真的看到欠条，那三人不有疑心才怪。 秦清莹本只想让水莺去的，但又想到方才在那“清秀男人”手中买药材所受的气，稍微起了点兴致，想知道对方被收拾得怎么样了，施施然调转了方向。 丞相府外的角落。 “秦小姐，一切都办妥了。” 见到秦清莹的面，为首的男人一脸谄媚，同时大拇指和食指相互搓了搓，示意， “那这个……” 水莺拿出欠条，秦清莹则是问：“你们将人收拾得怎么样？有没有问出是哪家的少爷。” 几人还未回答，先看清了水莺手中的东西，又想到先前秦霜所说的话，脸色变了，冷声问： “秦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水莺解释说秦清莹的月钱用完了，几天后再给他们。 若换做之前，几人肯定便信了，但现在…… 三人对视了一眼，既咽不下这口气，又还是担心若是现在找了秦清莹的麻烦，以后会不会遭到丞相府的报复。 毕竟秦清莹不比他们以前教训的那些人，不清楚他们的底细。 就在几人眼神沟通的时候，府外忽然传来一阵铿锵的脚步声，阵仗不菲。 “奉命捉拿丞相秦阳！丞相府所有人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下令的男人声音宛若晴天霹雳一样传入丞相府所有人耳中。 几人自然也听到了。 一墙之隔的府内迅速骚乱起来。 秦清莹和水莺两人呆若木鸡，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直到看到官兵进入府中，两人才敢确认不是自己听错，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那三人见此状，则是恍然大悟似的对视一眼，再无顾忌，面露狞笑朝秦清莹两人走近…… 第17章 全家入狱，秦霜跑了? 天牢。 常年阴暗潮湿的环境使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菌的味道，地面同样湿漉漉的，长着青苔，唯有角落处有一沓算不上干净的稻草。 “祖母，凝凝好痒。” 沈凝拧着小眉毛，不停地在手臂上抓挠着。 沈宿拉过她的手，“给哥哥看看。祖母现在受了伤需要休息，凝凝不要吵。” 沈凝立刻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沈宿点了点头。 姜氏坐在稻草上，背靠着掉渣的牢房墙壁，神色疲惫，头上的纱布还隐隐沾着血迹。 她柔声道：“祖母没事，凝凝过来。” 沈凝连忙跑到姜氏面前蹲下。 “凝凝乖。”姜氏先夸了沈凝一句，然后才掀起沈凝不停抓挠着小臂衣衫。 看清袖子下肌肤的瞬间，就连脑袋受伤都没有哼一声的姜氏眼眶立刻便红了。 沈凝的皮肤敏感，才在这儿待了片刻，嫩生生如同藕节一样的手臂上便起了红色的疹子，此时被她挠得已经有些肿起。 “天呐，这是怎么弄的？” 沈策凑在旁边看到这幅景象，顿时心疼得不行，立刻就往沈凝白胖胖的手上吐了口口水，惹得沈凝立刻嫌弃至极地将手移开， “三哥的口水臭臭。” 沈策一本正经：“没有药就只能涂口水了。” 同时表情严肃地捉住沈凝的胖手手，准确地阻拦了沈凝下一步将手臂往衣服上面蹭的动作， “等会儿就不痒了。” 沈凝噘着嘴看了手上黏糊糊的口水好一会儿，脸上的表情生动极了。 沈宿和沈流不由得笑了笑，就连姜氏都不由得牵了牵唇角。 没多久，牢房的锁被狱卒打开。 姜氏几人立刻看过去，一年轻妇人被狱卒带了进来，女人身影清瘦单薄，着一身素衣，眉眼间带着书卷气。 看到姜氏的状况，她一时吃惊地加快了步伐，险些被地上的不平绊脚摔倒， “母亲，您这是怎么弄的？” 沈宿连忙扶住女人，“伯母别急，祖母现在已经没事了。” 这是沈寒砚的嫂嫂。 沈寒砚的兄长沈琮比他年长七岁，和沈寒砚的晚婚不同，沈琮刚弱冠便娶了同自己青梅竹马的苏乐菱。 两人婚后琴瑟和鸣，尽管几年间并无所出，但仍恩爱两不疑，沈琮也并未纳妾，在京中成就了一段佳话。 直到沈琮两年前在战场上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苏乐菱深受打击，住进了将军府乡下的宅子里，终日吃斋礼佛。 姜氏眉头一皱，上上下下将苏乐菱检查了一番，确认她没有受什么伤，这才松了口气，语气硬生生的： “这么大个人了还是这么毛毛躁躁。” 苏乐菱抿唇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知道姜氏是刀子嘴豆腐心。 这会儿大概还觉得是沈家拖累了她，乍一见面还有些别扭。 沈宿几人被领养到沈家的时候苏乐菱已经搬出去了，因此他们四人和苏乐菱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见过面，算不上亲近。 沈宿让苏乐菱坐到剩下的稻草上，小大人一般的做派让苏乐菱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 “一段时间没见，又长高了。” 她说完，先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 周围的牢房里都是些眼熟的面孔。 沈家嫡系也是近些年才逐渐人丁凋零的，旁系仍然很多人。 此时很多人脸上都是怨恨，嘴里也不停地骂着沈寒砚，说要不是沈寒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怎么会牵连他们成这样。 苏乐菱听得心中不适至极。 这些人之前可不是这幅面孔。 姜氏则早料到会是这样，甚至刚开始见到她时，不少人还指着鼻子骂她教子无方。 她本就生着病，还受了伤，也没心情搭理这些人，这些人骂得口干了见她还没反应，也悻悻地消停了许多。 环视了一周，苏乐菱有些奇怪地问： “怎么没看见弟妹？” 姜氏沉默了一下，说：“出事之前她出了府。” 一旁，沈凝听见她们谈论起秦霜，不由得拉了拉身旁的沈流，抱住他的手臂说： “二哥，凝凝想娘亲了。” “娘亲什么时候能来呀？” 她年纪小，尚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现在是被作为犯人关了起来。 只知道她们所有人突然到了这里，旁边都是些黑漆漆的围栏将他们围起来了。 沈流抿唇不语。 沈凝便有点闹腾了，想追出一个答案，不停地摇晃着沈流的手臂， “二哥，你是不知道吗？” “凝凝手手疼，想要娘亲吹吹。” 沈流其实很想恶狠狠地直接说“那个坏女人不会回来了”，但沈凝不比沈策，要是他这么说了，沈凝肯定会一瞬间大哭出声。 他们待在牢房里本来就狭仄不适，要是沈凝还哭起来，岂不是跟要命一样？ 于是沈流咬紧牙关憋住了。 没错，他觉得秦霜就是跑了。 不止沈流，沈宿以及姜氏都是这么认为的。 姜氏是纯属觉得秦霜今天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平时在她面前，总是畏畏缩缩，生像是自己会吃人。 可今天早上，面对着二房的指责，秦霜浑然不惧，就仿佛是……提前设计好的一样。 至于沈宿几人，夜间的时候就发现了秦霜想要撇下他们逃跑，尽管后来秦霜保证了不会丢下他们，但她骗他们的时候还少吗？ 沈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郁闷地在角落处蹲下了。 小流说的果然是对的，他就不该对那女人抱有期待！ 一牢房人一时相对无言，各有所思。 就在这时候，牢房入口处忽然传来嘈杂的哄闹声。 第18章 当众换衣?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 更何况这是在天牢，这热闹有可能极有可能关乎到他们每个人。 那些嘴里还在嘟囔埋怨着的人也没继续说了，纷纷站起身来看向天牢入口的方向。 满脸横肉的狱卒头头最先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他语气很不好地指了个牢房，便立刻有狱卒将那个牢房给打开了。 好巧不巧，他随手指的那个正好是姜氏他们的对面那个牢房。 随即，狱卒身后的人也在昏暗光线中出现在了众人眼前，被狱卒推搡着进去。 狱卒动作粗蛮地关上门，落锁的声音尤为清脆。 除了姜氏外，其余人都愣了下。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波被关进来的人竟然是丞相秦阳和他的家人！ 秦阳已然没有平日里的趾高气扬，身上还穿着华服，但这恰恰与他脸上的一片菜色形成鲜明对比，显得很是滑稽。 对比其他人夸张的表情，姜氏只是掀起眼皮将人略打量了一番。 秦阳很明显对于自己被关进大牢，还被当猴看的景象很是不满，嘴里不停地喊着说要见皇上。 狱卒“呸”了一声，不耐烦地凶恶道： “还没明白呢，你被关进来就是皇上的意思！再大喊大叫，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们本就对秦阳很是不满。 毕竟他们平日里全靠着进来的人的贿赂“过日子”，今日更是赚得盆满钵满，就连沈家那些不知名的旁系都或多或少地给了他们打点。 因此，他们知道丞相一家也被关进来时很是兴奋。 可谁知道，秦阳等人不仅一分钱都没有给他们，态度还十分不好，还一直在威胁他们吵着闹着要见皇上。 狱卒都觉得可笑。 想到丞相府那个名满京城、被传得“只应天上有”的女儿，狱卒头头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目光也落在了秦阳那行人中的其中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上面。 只是这人都到了牢里面，头上还欲盖弥彰地戴着一顶帷幕面纱。 男人不由得露出点了不快的神色。 他吩咐了一声，立刻便有狱卒拿来了几箱囚服，纷纷丢到还没有换衣服的众人牢房里。 “马上给老子把衣服换好！不许遮挡！有偷藏钱财的，最好现在就给老子交出来，要是让老子亲自发现，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儿了！” 说完，他大咧咧地岔开腿站在走廊上，下流的目光不断在众多女眷身上流转。 显而易见的，他让众人当着他的面换衣服不止是为了避免有人偷藏钱财，更是想以公济私，满足自己的色欲之心。 这些间牢房里几乎都是今日入狱的沈家人、丞相府人、以及被皇帝早想除去而由此牵连的其他家族的人，里面不乏漂亮的未出阁小姐和年轻的妇人。 都是娇生惯养的，容貌也个个都不差。 狱卒此时脸上的猥琐毫不掩饰。 姜氏不由得皱了皱眉。 虽说女子的贞洁并不在罗裙之下，但若真让这些无耻的男人得逞，只怕他们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意图不轨。 此时有些急性子的人都已经喊出声来了，心中愤恨，但语气不得不带着恳求： “官爷，我家都是还未出阁的姑娘，还指望着嫁人呢，我们身上藏的金银财物都已交出来了，您便通融通融吧！” 狱卒本就是奔着这个目的来的，哪里是这些人随便求一求便会罢休的？ 更别说，这些人的哀求反而还满足了狱卒们变态心理。 他们脸上肆无忌惮地笑着，目光从一个个娘身上扫过，嘴里更是不停地指指点点评价着女人们的长相和身材。 姜氏在狱卒往这边看的时候连忙将苏乐菱往自己身后扯了下，将人挡住。 苏乐菱也及时将头垂下，并没有让狱卒们注意到她的美貌。 狱卒头头心里还惦记着秦清莹的，往秦阳那个牢房一指，直接道： “快点！磨磨唧唧什么呢，别让我们亲自动手！” 秦清莹哪能感受不到那些仿佛要将她身上给盯出个洞一样的目光，只觉得难受至极，就好像是被一些黏腻的虫子给爬到身上了一样。 她忍无可忍，声音清冷道： “我与太子情投意合，皇后更是将我如亲女儿般对待，现在皇上都还没有进一步旨意，你们若是冒犯了我，便是冒犯了未来太子妃，担当得起吗？！” 狱卒们一听这话，倒真的有些被唬住了。 狱卒头头脸色最为难看，觉得自己的面子不保，强撑着道： “丞相府都出事了，太子妃之位怎么可能会是一个罪臣之女的？” 心里却有些打鼓。 万一丞相这次没倒台…… 毕竟这种事情也是说不好的。 “我要见皇后，我要见太子！”秦清莹看出他犹豫的神色，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地喊道。 柳氏也连忙站起，有了底气地横眉冷对狱卒，厉声道： “皇后一向满意清莹，这京中都未有比我女儿更优秀的未出阁女子，嫁给太子早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狱卒头头脸上阴晴不定，最后低声对身旁的狱卒说了句什么，那狱卒迅速离开了。 紧接着，他扭头看向其余牢房，手中的鞭子往地上一甩，发出“啪”的一声巨大响声，凶神恶煞道： “看什么看！她是太子妃，你们是吗？还自认清高呢？” 说着，他便夺过了身旁狱卒腰间悬挂着的一串钥匙，就近跨了两步，动作声响很大地去开姜氏牢房的锁。 看样子竟是想动手教训人了！ 其余的狱卒脸上纷纷露出低俗的笑，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姜氏脸色比起一开始更加苍白了，她护住身后的苏乐菱，冷静开口： “我自己动手！” 说罢，她便要去解外袍。 她想，自己反正已经这个年纪了，丈夫也已经死了，这一时的屈辱受便受了。 只希望她听话地做了之后，能将这觉得面子过不去的狱卒的火气降一降，然后再态度强硬一些，大概能免得苏乐菱遭这个罪。 “母亲……” 苏乐菱才来得及开口，便被姜氏拍了一巴掌，故作凶恶道， “喊什么喊！” 姜氏闭上眼睛，落在外袍上的手指在轻轻发着颤。 沈宿四个人攥紧了拳头。 就连年纪最小的沈凝都知道祖母被欺负了，不例外地死死瞪着狱卒。 他们现在是沈家最后的男儿，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祖母和伯母在自己面前受辱！ 就在沈宿几人要冲出去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传入他们耳中—— “等等！” 第19章 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众人顿时朝这道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道身影大步款款从外面走来。 身旁还有几个小弟一般的人紧紧跟着，并没有超过她，而是在她两侧偏后方，显得唯来人命是从。 只是当人走近，众人不由得大跌眼镜。 为首的气势汹汹的那人竟然穿着囚服！ 而身后那跟着她的，哪里是什么拥趸？分明就是狱卒。 众人神色各异，被打断了动作的狱卒头头鲁彪更是眉毛一飞，有几分疑惑地看着囚服女人。 她身后跟着的是另外一个狱卒小头目陈六，和他等级一样。 两人平日里总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彼此看不对眼。 正想着，陈六先对他开口了，问：“沈寒砚沈将军的家人在哪个牢房？” 他摸不清对方的意思，没立刻回答，那穿着囚服的女人开口了： “就是这一间，他们想做什么？” 女人的语气没有疑惑，反而是知道一切而有些不悦的带着危险意味的警告。 来的人正是秦霜。 离开那处废宅之后，她又查漏补缺去城里面逛了一圈，将京城里所有能够买到的东西全都买下来。 也就是在这时候，她听说了沈家和丞相府双双出事的消息。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更何况两家都是京城里面有头有脸的大人家，就这么点时间，便已经有人将这事给传得绘声绘色。 听到他们都要被关进天牢，还说不定会遭到什么处罚的时候，秦霜便意识到皇帝已经放弃了秦阳。 毕竟只是一个臣子罢了。 为了服众，皇帝任命去沈家抄家的领头将领是京中武将世家的池蒙。 池家没什么实权，但德高望重。 经由池蒙搜查出沈寒砚叛国通敌的证据，这样就算是朝中有人怀疑，也不可能对皇帝再提出什么质疑。 只是皇帝怕是怎么也想不到，会有秦霜这个意外在。 现在反而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使得卷入这其中的秦阳没半点能开脱的余地。 对于这样的现状，秦霜喜闻乐见。 只是她没想到京城的官兵这么垃圾，就连秦霜从他们面前大摇大摆地走过，他们都没有半点反应。 直到秦霜随便进了一家衣服铺子，从空间里面取了一身女装给换上，脸上细微的易容也都尽数擦去，到了官兵面前“自首”。 这回，官兵又跟突发恶疾一样激动，硬生生像是抓住了潜逃多年的杀人犯，那架势将秦霜吓了一大跳，一不小心就…… 连将四人过肩摔制服在地。 然后，秦霜就被恭恭敬敬地“请”了过来。 她是知道天牢里面的“潜规则”的，反正空间里面别的不多，就是钱多，于是就找了个狱卒交了点“保护费”。 只不过秦霜到底是穿越过来的，还不太清楚具体的物价，也不了解当今这个世道百姓的水深火热。 所以她只是随意给出的一个贿赂，则成了陈六有生之年得到过的最大数目的钱财。 再一看秦霜那随随便便的态度，可不就是财神爷吗？ 再加上这财神爷不仅有钱，身手还十分了得，陈六都没有把握他们能够打得赢对方，可不得将人捧着？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还能捞着钱，何乐而不为。 就这样，小头目狱卒陈六屁颠屁颠地看了秦霜一眼，自觉地主持场面，对着尚还站在姜氏两人面前的鲁彪道： “这里我来吧，回头请你喝酒。” 心里则是暗暗怒骂鲁彪。 还好他们来得及时，没让鲁彪得逞。 鲁彪平时就一副这样好色的德行，最喜欢的除了收贿赂就是强迫新入牢的女罪犯在他面前换囚服，要是有点姿色的，更是会被鲁彪趁机揩油。 这也是陈六和鲁彪素来不和的根源。 他虽然自己也收贿赂，毕竟若是光靠拿俸禄，真养不活一家几口人，但在这一点上，陈六瞧不上鲁彪。 鲁彪不怎么想走。 他原来都放了那种狠话了，要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雷声大雨点小，让人看了笑话？ 再者，他和陈六不和已久，要是陈六一开口，他就同意了，反而还显得自己怕了他一样！ 俗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人可能不是你的亲友，而是你的敌人。 陈六一看鲁彪这样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得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拿出了点碎银，塞进鲁彪手里，低声道： “鲁哥，卖我个面子，我只管这家人。” 他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鲁彪的虚荣心顿时满足，轻飘飘地“嗯”了一声，走出牢房。 直到看到他虎背熊腰的背影彻底走出牢房的门，姜氏和苏乐菱才骤然松了一口气。 两人眼神感激地看向秦霜。 沈宿四人心头也犹如有了主心骨一样，沈凝忍不住喊了一声“娘亲”。 秦霜笑了一下，眼神平和，示意他们放心。 她跟陈六道了个谢，姿态轻松地走进还没关上门的牢房，同时说明他们要换囚服了。 陈六立刻便喊着所有的狱卒出去。 之前跟着鲁彪一起进来的那些狱卒里面有的人神色很不愿意。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漂亮的、身上都带着贵气的女人，本以为能一饱眼福，这下全泡汤了。 但鲁彪都没说什么，他们也不敢有意见。 狱卒们齐齐出去。 秦霜看了眼地上的囚服，与她身上的一看就是新的的囚服不一样，这些上面有着不少污渍和血迹，还不知道是不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她挑出其中较为干净的，让沈宿四人将其余的囚服拉开，围成一个狭小的密闭空间。 姜氏和苏乐菱也不矫情，迅速在其中将囚服换上。 然后又如法炮制，沈宿四人也这样换好。 其余牢房的见到他们这么做，纷纷效仿，手忙脚乱将衣服换好，生怕狱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进来。 可是他们有的牢房人多，足足有一二十人，没等他们换完，鲁彪便突然带着人闯了进来。 声势骇人， “竟然私藏钱财？统统都不许遮挡了！” 第20章 脉象有异 鲁彪带着两个狱卒直接闯进了有女眷正在换衣服的牢房，将其中一个男人的囚服拉开，径直夺过了那人衣服下藏着的玉佩。 手中的鞭子更是毫不留情地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 旁边的人身子也随之颤抖了下。 “还有私藏财物的人，最好给我小心点。” 鲁彪此时满意地掂量了下玉佩，同时扯下了他们用来做遮挡的外袍和囚服。 虽然不至于不着寸缕，但正在换衣服的那少女还是被鲁彪的突然举动吓得惊呼了一声，不等她尖叫，身旁的人立刻将她的嘴捂住。 “换啊，怎么停了？” 鲁彪语气轻挑，一张横肉跳动的脸上垂涎之色怎么都不能让人忽略。 牢房中的其他人顿时脸色难看。 那少女也咬着唇，不知所措。 “官、官爷，这玉佩是我家的祖传之物，不值钱的玩意儿，但意义深重……我们绝对不是想私藏钱财啊。” 刚刚那个被抽了一鞭子的中年男人应是他们的家主，此时捂着身上的疼痛处开口。 鲁彪哼了一声，“别跟我狡辩！还换不换了？非逼老子亲自动手！” 说着，他便上前一步粗暴地捉住了少女的手腕。 他知道这男人说的可能是实话。 对他们这些达官贵人来说，这玉佩可能的确不值钱，但他可不这么觉得。 更何况，他都听上面说了，这些人不被处死就是好的了，绝对不可能会有翻身的余地。 他也不用担心把人得罪了。 丞相一家暂不知道能不能动，沈家主家这几个又不知道给了陈六什么好处，竟然让陈六护着他们。 但陈六可只说了他只管那一家，那这些人可不就是像砧板上的鱼肉一样，任他宰割？ 手中少女的肌肤滑嫩如刚剥了壳的鸡蛋，鲁彪眼睛一眯，心想这富贵人家里养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虽然不像秦清莹那么有名气，也不像刚刚跟着陈六进来的那个女子那般明艳动人，却也另有一番滋味。 就在鲁彪意淫的时候，中年男人突然“扑通”一下朝着秦霜所在牢房的方向跪下了，嘴里还大喊着： “主母，您不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灵儿清白不保啊！” 秦霜不由得皱了皱眉，看向姜氏。 她想看看姜氏会怎么做。 这家人是沈家不知多远了的旁系，平日里却没少倚仗着将军府在小地方趾高气扬。 又时常在将军府打秋风，在姜氏面前也总是一副谄媚的样子。 但现在沈寒砚出了事，他们这家势利眼就原形毕露了。 刚刚秦霜进来的时候还听到那间牢房里有人一直在恶毒地咒骂着姜氏和沈寒砚。 姜氏脸上的神色连片刻动摇都没有，冷冷地看了那家人一眼，说： “我没这能耐，刚刚你们不是都看到了的吗？更何况，你不是说宁可不做沈家人吗，还称呼什么主母？” 中年男人脸上的神色微僵。 这话的确是他亲口说出的，谁曾想姜氏当时没有半点反应，实际上却把他们说过的话全都记了个一清二楚？ 他心底不由得有些怨恨起来。 觉得沈家大房不仅拖累了他们受这牢狱之灾，姜氏还撒手不管，分明是在报复他们方才没有在她被为难的时候出手。 他还想开口争取一下，但姜氏已经别过头去了，摆明了是连听都不愿意听了。 秦霜很是满意姜氏的反应。 她讨厌没有能力还以德报怨的圣母，还好姜氏不是，不然流放路上不知会多多少麻烦，她也没必要护着她了。 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秦霜不再去看那牢房里的人。 不应该被牵连的前提是未从沈家得到什么好处，光是这一点他们便不占理。 等何况，这一切都是皇帝设的局，莫须有的罪名，又怎么怨得了将军府？ 但那中年男人却是不依不饶地喊着： “你们怎么能见死不救啊？” 大概是知道姜氏的脾性，又见刚才是秦霜来了，姜氏的危机才解除，中年男人换了个求救对象，直直看着秦霜， “少夫人，您肯定有法子让狱卒老爷听您的话的吧？帮帮我们吧！灵儿十九岁好不容易有了未婚夫，可不能失了清白！” 秦霜权当没有听见。 她假借握着姜氏的手问候的时候给姜氏把了下脉。 本是想看看姜氏的身体情况，可这一看，还真让她看出了问题！ 姜氏的病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秦霜眉头皱了下，但还未等她仔细感受，姜氏已经将手抽走了。 “别理他。”姜氏动了下，挪出了一点位置让秦霜坐下。 她此时心中有许多疑问。 比如秦霜在这之前是做什么去了？ 又比如秦霜是怎么让那个狱卒护着她们的？ 只是姜氏心里清楚时机不对，只得将这些问题都压在心底，将人打量了一番，情绪有些复杂。 她原本是以为秦霜跑了的。 跑了倒也好。 当初秦霜与沈寒砚成亲便是委屈了对方，也知道她心里不情愿，所以姜氏平日里对这个小儿媳妇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纵容。 可她没想到，秦霜竟然又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了，还帮她解了围。 难不成，是被抓回来的？ 正琢磨着，姜氏被少女的哭泣声夺去心神。 原来是鲁彪看秦霜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越发放肆，对少女动手动脚起来。 那牢房中对秦霜的骂声已经完全不遮掩了，一个比一个要恶毒。 只是嘴上虽然骂得难听，但却没有一人敢挺身而出阻止鲁彪。 “我的女儿啊……姜氏，你和你这无情无义的儿媳妇不得好死啊……” 中年男人哭嚎着，指着秦霜两人骂。 好一副父女情深的画面。 姜氏撇了撇嘴，心想秦霜平日里性子怯懦，担心她被骂得心里难受，便低声对她说： “那泼皮无赖，身上可不止藏了那一块玉佩，要是交出来贿赂狱卒，狱卒多半会放过那丫头，可他们舍不得。” 就连那少女，都不是个纯善的性子。 从前沈家两兄弟还在世的时候，就有几次想要设计爬他们的床。 要不是想攀上富贵，以沈灵的相貌，也不至于十九岁才定亲。 秦霜若有所思地在他们身上扫视了一圈，点了点头。 姜氏看着她乖乖点头的样子，心里软了不少。 这个儿媳的样貌本是她很是喜欢的，但越是接触下来就越忍受不了那性子。 现在倒惹人喜爱了许多。 她劝慰地拍了拍秦霜肩头，示意她不要将那些难听的话放在心里。 秦霜自然不会。 只不过倒是有别人替她记住了。 秦清莹面纱下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她悠悠然开口： “狱卒大哥，这位姑娘哭得如此我见犹怜，便放过她吧。” 第21章 娘亲最美 秦清莹当然看不起对方，也没那么乐于助人。 但谁让这样能够踩秦霜一脚？ 对于所有能让对方不痛快的事情，她都很热衷于去做。 正在兴头上的鲁彪被打搅，不由有些不痛快，但到底还没有丧失理智，说出什么辱骂秦清莹的话。 他便宜也占着了，此时说不上真的生气。 毕竟他也不可能真的罔顾王法，做出彻底过分的事情。 他松开少女，喉中发出一声浑浊的哼声，让人将剩下的囚服收起来。 朝廷没钱每次都做新的囚服，因而这些都是重复利用的，不能浪费。 牢房里的人见鲁彪真的消停了，不由得惊喜交加。 比起为少女感到庆幸，更多的是高兴于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和丞相府女儿、未来的太子妃搭上了关系。 中年男人激动地搓了搓手，看着秦清莹，语气慎重又激昂， “多谢秦小姐出手相助！秦小姐果然菩萨心肠，人美心善！ 小人叫沈志业，以后秦小姐若是能用得上小人的地方，小人定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拍完马屁、表完忠心，沈志业还不忘拉踩一番，阴阳怪气地说： “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没良心的亲戚更是要不得。” 秦清莹听得心里舒心至极，挑衅地朝秦霜看过去，状似不经意一般透露出两人的关系： “沈伯父谬赞。说起来我们两家也是沾亲带故的呢，毕竟沈寒砚沈将军的夫人是我姐姐。” 沈志业愣了一下。 但他人精一样，瞬间听出秦清莹语气里根本没有姐妹情深，再联想到刚刚自己的话，不由得试探地道： “这……我还真不知道，只曾听闻丞相府秦清莹小姐才貌双全，当为京城贵女之首。” 秦清莹勾了勾唇，身上的愉悦气氛毕露无疑。 角落的水莺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这老不死的，比她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沈志业则是微喜。 他果然没有猜错。 于是接下来便放下了心，放肆地开始对秦清莹大夸特夸，同时对秦霜一通贬低。 那夸张的言辞口若悬河，说得天牢内其余的人的脸上都神色各异。 没有见过秦清莹的样貌的一边偷看秦霜，一边在心里好奇着秦清莹究竟长成什么样子，才能将秦霜艳压。 而见过秦清莹的人脸上的无语都要溢出来了。 只一个念头： 这也太能拍马屁了！ 沈凝眨巴着大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扭过头往秦霜怀里钻，奶呼呼地问： “娘亲，他说的是真的吗？那个戴面纱的姨娘，真的比娘亲还要好看吗？” 沈宿几人看到她的动作，还没来得及拉住她，沈凝就已经跟个泥鳅一样到了秦霜怀里了。 他们三人有些紧张地盯着。 以往别说是抱了，秦霜从来都不会牵他们，哪怕沈凝摔倒，也只是冷漠地让她自己爬起来。 要是沈凝动作稍微慢一点，秦霜还会骂她。 沈凝记吃不记打，这两天秦霜只是给她吃了点好吃的、抱了一会儿她、说话也稍微轻言细语了一点，现在竟然一看见秦霜就傻乎乎地凑上去了！ 三人此时对秦霜竟然没有丢下他们这件事情还没有良好的接受，有种被从来没有奢望过的大礼砸中的晕乎乎的感觉。 欣喜是自然的，但更多的是不敢相信和警惕。 毕竟，从来都不爱他们、没有对他们好过的后娘，怎么会突然改变？ 会不会，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 紧接着，他们便看到秦霜将沈凝抱住了。 不是以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种不耐又厌弃的抱，而是很自然的、温柔的，让沈凝靠在了她怀中，然后轻轻地环住了沈凝的小身子。 沈凝顿时笑得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窝在秦霜怀里撒娇： “不管那个姨娘长什么样子，娘亲一定是最好看的！” 沈流“哼”了一声，移开目光，还有些奶气的声音被刻意凹得冷漠： “我看未必。” 沈策呆头呆脑地扭过头看一会儿秦霜，又看一会儿秦清莹，挠了挠头， “那个姨娘戴着斗笠，连脸都看不到，他们怎么知道比娘好看的？” 语气真诚地感叹完，他顿了几秒钟，恍然大悟一样地看着姜氏，认真道： “祖母，我觉得那个姨娘应该没有娘好看。因为如果我长得比娘还好看的话，我一定会把脸露出来，让他们都夸我！” 沈宿无奈地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插话指出： “沈策，你是男孩子，为什么要和娘比美？” 沈策脸一红，不说话了。 但那只黑黝黝的、不知道在哪儿抓过的手还时不时在脸上摸，像是在思考自己到底好不好看一样。 姜氏一贯不是那种打压自己孩子的家长，又护短得很，在一众童言稚语里面也不显敷衍，反而语气很肯定地回答： “小策说得对，你们娘更好看。” 苏乐菱在旁边捂着唇笑，也道： “弟媳是我见过最标致的人儿。” 秦霜：“……” 不是很明白这群人为什么就这个问题讨论得这么有劲。 仅一个走廊之隔，秦清莹将他们的话一字不落地都听在了耳朵里，要被气死了。 可他们说的是事实。 从小到大，那些来府中作客的人若是偶然看到秦霜，必定要夸对方长得好。 哪怕秦霜身上穿的朴素又破旧的衣裳、脸上什么脂粉都没有、就连头发都只是随意地用发带束起。 甚至在她出名之后，以前见过秦霜的人都要将两人对比，然后得出一个自己完全比不上对方漂亮的结论。 而最让秦清莹无法忍受的是—— 自己现在苦心积虑，只为让太子同意皇后想要为两人赐婚；可秦霜早在三年前就由惊鸿一瞥俘获了太子的心，甚至直到现在，太子都还在派人到处寻找打听！ 不过，秦清莹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她不会让太子找到那个让他动心的姑娘就是秦霜。 也势必要在以后也将秦霜踩在脚下！ 她垂落在身侧的手紧攥着，指尖将掌心的肉都抵出了泛白的痕。 就在这时，天牢外有狱卒急匆匆跑来通传。 秦清莹立即直起身子。 太子的人来了！ 第22章 太子妃另有其人! 鲁彪脸上的神情也严肃了许多，有些忐忑地迎出去。 看着鲁彪与之前的嚣张截然不同的背影，秦清莹不由得翘首以盼。 不知道太子是否会亲自来…… 事实上，除了宫宴，她还未单独见过太子。 她紧张地攥了攥裙摆，又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秦霜一眼，不免有些担心若是太子来了的话，是否会注意到对方。 看到秦霜此时正低头和姜氏说话，没有丁点儿注意这边的样子，秦清莹定了定心神。 秦霜现在还不知道在被姜氏怎么训斥呢。 秦清莹早在当初闹着要嫁给沈寒砚的时候便知道，姜氏性格严厉、不近人情。 再加上沈寒砚那几个突然多出来的孩子，谁知道是不是在外面厮混的时候生的？ 秦霜嫁过去肯定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想到这，秦清莹心中又愉悦了许多。 只是有些可惜却又让她松了一口气的是，来的并不是太子的人，而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 秦清莹很得皇后的欢心，更是被皇后留在宫中宿过，与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觅锦的关系也不陌生。 见到觅锦被鲁彪低头哈腰地领进来，秦清莹不由得喜道： “觅锦姑姑！” 然而喊完这一句，觅锦的反应让秦清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与原来的亲热截然不同，觅锦看过来的目光冷漠而高傲。 “秦小姐。”觅锦开口，“奴婢此番前来是为皇后娘娘带一句话。” 秦清莹的心脏重重地往下沉了一下，直觉接下来可能不是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觅锦并没有什么停留地面无表情道： “皇后娘娘已为太子殿下择好了亲事，皇上也已下旨。准太子妃是周尚书嫡女，贤才淑德，秀外慧中，皇后娘娘很满意。 秦小姐可莫要再以太子妃的名头在外招摇撞骗，这次便算了，秦小姐好自为之吧。” 这一番话说得不留半分情面，不止秦清莹，秦阳和柳氏的脸色也如同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明明、明明我才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秦清莹不敢置信，呆滞半晌之后才颤抖着声音、语序混乱地问出这么一句话。 明明在今天之前，皇后娘娘中意的太子妃人选还是她！ 甚至对她说过，整个京城中，只有她才配得上太子。 可现在却冒出了个尚书之女来！ 觅锦看上去已经有些不耐了，以一种“那就让你死个明白”的眼神看了秦清莹一眼， “皇上今日下的旨。毕竟，太子妃可不能是罪臣之女。” 说完，觅锦转过头，施施然对鲁彪点了点头，告辞离开。 “大人慢走。”鲁彪连忙道。 等目送觅锦的身影消失，他才站直了身子， 看着秦清莹僵在原地的身影，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 “有的人啊，真是不要脸，都阶下囚了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千金之躯呢。” 秦清莹面纱下的表情狰狞，气愤地咬了咬牙，哑口无言。 有觅锦那话在前，她现在不管是说什么、做什么都只会跟个笑话一样。 不，就是什么什么都不做，也已经不可挽回了！ 早在觅锦毫不留情说出那番话的时候，这牢房里所有的人看着她的眼神就已经变了！ 就连上一秒还在巴结吹捧她的沈志业，此时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尴尬，悄然地退到了牢房的角落。 而其他牢房里，则是一点儿都没克制的对沈志业一家的嘲笑和鄙夷。 “真以为自己抱住金大腿了呢？都是在同一个牢房里的人，还以为自己高人一等？” 细碎的声音不断传入秦清莹耳中。 这一刻，秦清莹对觅锦、对皇后、对太子、甚至是对那个她从前从未当竞争对手看待的尚书府嫡女，都涌起深深的怨恨。 就连对自己的父亲，她都生出怒意。 自己本来该是太子妃、以后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可现在全都毁于一旦了！ 竟然沦落到这么一个狱卒都能对她肆加羞辱的地步！ 秦阳此刻根本没有心情去在意秦清莹的感受，他沉着脸，只觉万分苍凉。 皇后在很大一定程度上就代表着皇上的意思。 所以从前他在皇上面前蒸蒸日上的时候，皇后对待秦清莹极好。 可眼下，他莫名其妙被池蒙宣告叛国，又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闯入府中搜查。 怪也就怪在这里了。 刚被盗贼洗劫得一穷二白的府中，竟然还真就被搜出了那些“罪证”。 秦阳不信这不是别人的阴谋。 只是……是谁呢？ 又是谁拥有这样偷梁换柱的能力？ 谜团将秦阳笼罩，有那么一刻，他都在怀疑这是不是皇上的计中计了。 尽管不甘，可他却还是心里清楚，自己这次大概真的要栽。 现在唯一能够祈祷的，就只有希望皇帝并没有杀他之心了…… ** 天牢中等待着宣判的时间无疑是煎熬的。 越是等待，越是令他们惶惶不可终日。 姜氏和苏乐菱虽然并没有说什么丧气话，但显而易见，也有些忧愁。 姜氏比往日要沉默许多。 苏乐菱也望着大牢暗不见天日的墙壁发呆。 秦霜则是注意到了沈凝手臂上的红包和挠痕，将人拉到墙角给她涂药。 沈宿三人似乎是时刻都不放心沈凝与她独处一样，看到她的举动立刻便跟了上去。 苏乐菱不明所以，只以为他们与秦霜亲近，目光有些悠远地静静看着。 姜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底缓缓叹了口气。 秦霜自然是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并未回头，只是微微侧了侧身，挡住了自己的动作。 她将手掩于袖中，从空间取出一瓶用于涂抹蚊虫叮咬、过敏的药物，然后细细喷在沈凝手上。 沈凝只觉得手上一凉，只几个呼吸间，竟然就不痒了！ 她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亮晶晶的眸子看着秦霜，正欲开口，秦霜收起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沈凝立刻抿上唇，凑到秦霜耳边，语气夸张地说悄悄话： “娘亲是不是仙女？一下子就把凝凝的痒痒治好了！” 秦霜揉了下她的脑袋，没回答她，但不妨碍沈凝一个人乐呵。 此时秦霜在想的是另一件事—— 得找个机会好好看看姜氏的病！ 第23章 空间第五层现形! 她打算趁姜氏睡着的时候再给她把一次脉。 只是秦霜多少有些没有把握。 上辈子她在医术上的造诣更多是在西医，中医她仅仅只是学了个皮毛而已。 若姜氏真是什么疑难杂症，她只怕会束手无策。 她不由得想，要是她上辈子的医学实验室也跟着来了就好了…… 她的医学实验室里面有很多医学仪器，不仅能进行手术和实验，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能够快速地进行人体以及样本检查。 上辈子秦霜极为依赖这些仪器，现在乍一离开，竟有种不知从何下手的感觉。 若是让上辈子她的家人知道，怕是都是得意地从土里爬出来，狠狠谴责她当初选了西医吧。 秦霜正苦中作乐地想着，沉寂的空间似乎有了点变化。 她下意识地去察看，然后就愣住了。 有变化的是第五层紧闭着的房门。 房门上面浮现的那行字与之前倒是没有什么差别，但那扇门的材质则完全变了。 之前是与别墅装修统一的实木雕花门，而现在，是泛着冷凌凌金属光泽的机械门。 ……格外眼熟。 分明就是她上辈子的医学实验室的门！ 难道说，空间第五层实际上是她的实验室？！ 秦霜有些激动起来，热情瞬间被点燃。 要是有了实验室，不管是在流放路上，还是在以后，都要方便许多！ 只是高兴不过一秒，秦霜就被门上那孤零零的个位数开启进度打击到了。 她有些郁闷地想，沈凝现在这么乖，纯纯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孩子，为什么不算是“教化成功”？ 就连沈宿几人，虽然有点心眼子，但也和罪大恶极、罪不可赦的反派差得远了去了。 所以“教化反派”这一点成功的标准是什么？ 秦霜暂且不得而知，只得打起别的主意。 “娘亲，娘亲……” 秦霜被沈凝的呼唤声拉回心神，低头朝沈凝看过去，“怎么了？” 沈凝摸了摸肚子，抬眸看着她，目光有点闪躲地眨了眨眼睛，“凝凝有点饿了。” 她声音很小，姿态放得很乖，像是害怕挨骂一样。 其实是很饿。 小孩子本身就饿得快，再加上今天这一天都没吃什么正经食物，现在已过午时，狱卒也没送食物过来。 已经饿得有些蔫巴巴的了。 秦霜自认疏忽，有些歉意地看了沈凝一眼。 第一次当妈，有些不熟练。 只不过还未等她开口说话，一旁的沈策已经蓄势待发般地冲了过来，先是左右扭头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他们，才将囚服拉开，露出胖乎乎的小胸膛。 秦霜正疑惑他在做什么，就看到沈策胸前贴了个大饼。 “凝凝，给你吃。”沈策从胸前揪了一块囊下来递给沈凝。 秦霜挑了挑眉，看着他的目光带上了惊讶和赞赏。 沈策仰头时正好与秦霜的目光撞上了。 他表情露出了些许犹豫，看上去还有些不情不愿，最终还是又从胸前的大饼上扯了半个巴掌大的一块，递给秦霜。 姜氏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皇帝昏庸无能，这天牢中的公费早被人昧了。对他们来说，犯人只要饿不死就行，根本不会按时给吃的。” 秦霜立刻便明白了姜氏早已料想到这种情况。 还不等她说什么，沈凝也拉开了衣襟，只见她中衣和囚服之间赫然贴着一圈万元银票。 沈宿和沈流更是将手伸进靴子里，一人摸出了几片金叶子。 姜氏将秦霜拉近，给她看了一眼袖中的信物，低低道： “不知皇帝会对我们何种处罚，若是有可能，我找人想想法子，把你和你嫂子救出去。” 苏乐菱面容姣好的脸上柳眉微皱，道： “母亲，我与您同进退。我已托了我哥哥打听，若是有消息，让他第一时间告诉我。” 苏家在京中也算得上是世家，人脉很广。 话音落，苏乐菱又道：“最迟明日，我哥哥便会替我们打点好狱卒。” 秦霜嘴角抽了抽。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不过，她也放心了许多。 至少，沈家这群人都不会是拖后腿的存在。 她让沈宿他们将东西收好，同时每人分食了一点沈策身上带着的那块大饼。 这张饼中间还是夹杂了肉馅的，外酥里嫩，味道很不错。 “呜呜呜呜娘，我饿了！我也想吃肉饼！” 一道小孩子胡搅蛮缠的声音响起，声音尖利刺耳。 秦霜被吵得头疼，扭头看过去，顿时乐了。 还是熟人。 他们旁边那间牢房正是二房沈平等人。 沈平育有一儿一女，儿子是与顾氏所出，叫做沈明轩，女儿则是与姨娘所出，叫沈瑶。 现在正哭闹个不行的正是沈明轩的儿子，沈祺瑞。 沈祺瑞和沈策一般大，都是五岁。 作为二房唯一的孙子，从小就被宠溺着长大，平时没少在沈府里边胡作非为。 他一哭闹，可把顾氏给心疼坏了。 也顾不得今天刚和姜氏撕破脸皮，腆着脸道： “嫂嫂，你们这是如何带进来的？给瑞儿也吃点吧。” 其余本来没有注意到秦霜等人的人经由这一小一老这么一喊，也朝秦霜的牢房看了过来。 眼中的艳羡很是明显。 他们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这该死的狱卒竟然还不送饭过来！ 他们从前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不由得咒骂起狱卒来。 “嫂嫂，再怎么说瑞儿也是沈家的血脉啊，你怎么舍得孩子饿成这个样子？”顾氏不依不饶地继续说着。 沈祺瑞知道有人为他撑腰了，更卖力地哭起来。 其余人被吵得烦躁，看着姜氏的目光也变得怪异起来。 姜氏岿然不动，看也不看二房几人。 见不管怎么说，姜氏都无动于衷，顾氏眼神怨恨，开始泼皮无赖般地往外飙脏话， “姜氏你这狠心的玩意儿，连瑞儿都不管，怪不得丈夫和儿子都不得好死！” 姜氏对于骂自己的话已经毫不在意，但涉及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却是忍不了，“够了！” 顾氏见她终于动怒，心里得意非常，扒在牢房门口往外大喊： “官爷，姜氏私藏东西！一定要好好将她教训一顿！” 第24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吵什么吵！” 一声暴喝响起，来的是一个他们之前没有见过的狱卒。 顾氏瞬间跃跃欲试起来，喊道： “官老爷，我亲眼目睹姜氏私藏食物，肯定也藏了钱财！” 呵，不给他们吃？ 那她就全都毁掉！ 姜氏脸色微变，不过还没等她开口，狱卒先鄙夷地看了一眼顾氏，然后面色和煦地看着苏乐菱道： “苏乐菱是吧？你家人给你送了东西。” 说罢，他隔着牢房将一个食盒递进来，同时小声道： “苏大人让我带一句话，皇上极有可能将所有人流放蛮夷之地，且意向已决，苏大人怕是也无回旋余地。” 苏乐菱道过谢之后狱卒便要转身离开，顾氏看得疑惑，不敢相信狱卒竟然什么麻烦都不找，不由得叫嚷道： “大人你怎么不管？姜氏他们偷藏了东西啊，肯定价值不菲！” 狱卒冷笑了一声，原本打算离开的步伐一顿，看向犹如跳梁小丑一样的顾氏，眯了眯眼道： “这般笃定，想来你也没少藏吧？” 说着，他取下腰间挂着的鞭子，往地上一抽，发出一声令人肉疼的巨响， “交出来！别逼我亲自动手！” 顾氏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被突然为难的狱卒吓得脸色苍白。 看着狱卒在腰间掏钥匙，她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将手上偷偷藏着的一个实金手镯给褪了下来。 “大人，没有了，真的没有了……”顾氏已经要哭了，心疼万分地将手镯交出去。 狱卒接过手镯在手上掂了掂，还算满意。 “你们几个呢？”他看向沈平几人。 沈平连忙摇头，将衣襟拉开以示自己并没有私藏钱财。 狱卒虎目盯了他一会儿，才施施然离开。 他又不是傻子，虽然这牢房中都是阶下囚，但有的人还是得罪不得的，就比如说苏大人的胞妹那一家。 他要是真的为难了他们，怕是下一秒就要被苏大人打击报复了。 狱卒前脚刚走，沈平就狠狠地给了顾氏一巴掌， “都是你干的好事！” 顾氏捂着脸委屈非常，心里对丈夫很是不满和怨恨。 他刚开始也没有阻止她啊！ 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连带着对一向宠爱的沈祺瑞都不耐烦了，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哭哭哭，就知道哭，要不是你哭，至于这样吗？！” 沈祺瑞被打得呆滞了一瞬。 “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简直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 他的母亲魏氏手忙脚乱地将沈祺瑞拉到面前哄，怼了顾氏一句： “这能怪得了瑞儿吗？还不是你执意要这么做？” 沈明轩也对自己母亲不满，没帮顾氏说一句话。 场面一时混乱非常。 而姜氏牢房，则是一片岁月静好。 苏乐菱将食盒打开，食物的香气顿时在狱中弥漫开来。 饭菜丰盛非常，大多都偏清淡，分量也很多，看得出是用心准备的。 他们吃的时候，隔壁牢房的沈祺瑞馋得都哭了。 顾氏则是将刚刚手镯被收走的怨气全都发泄到了姜氏身上，嘴里的怒骂声没完没了。 姜氏全程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过。 直到慢条斯理地吃完，她的眼神才骤然犀利地看向顾氏，冷冷道： “若有食物的是你，别说是将食物分给我们了，不在背后捅我们刀子便是好的了。” 其余人看了这么一场闹剧，也在心里对顾氏暗暗提防了起来。 人家不分东西给他们吃，她便骂得如此脏，还在狱卒面前告状。 这样的人，断不可深交。 顾氏察觉到那些不好的目光，嘴里的脏话一哽，这才悻悻然止住了。 姜氏收回目光，身旁的苏乐菱劝慰着开口： “母亲莫气，反正他们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姜氏摇了摇头，“我早已看清了他们的真实面目，没什么好生气的。” 两人正说着话，只见秦霜脸上突然绽放出惊讶的神情，姜氏有几分疑惑地问：“怎么了？” 秦霜面前是摊开的食盒，正是她的目光所指。 姜氏和苏乐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食盒最底层的木板被秦霜取了下来，而这层狭小的空间内赫然装着好几块沉甸甸的黄金和许多张大额银票。 两人惊喜地对视了一眼。 “菱儿，你兄长费心了。”姜氏感动地开口，心中对于连累了苏乐菱和秦霜两人的愧疚更多了。 将这些财物妥善收好后，狱卒们才姗姗来迟地给各牢房的人发吃的。 淡得几乎看不见米的白粥和硬邦邦的馒头就是他们的午膳，分量也少得不行。 牢房里面顿时一片哀声怨道。 可他们早已饿得饥肠辘辘，此时也挑不得这么多，生怕自己动作慢点就吃不饱了。 但有苏乐菱几人精细的饭菜在前，这白粥和馒头更显寡淡无味。 无形之中，秦霜几人可以说是狠狠拉了一波仇恨。 晚上的时候，白天的那个狱卒又送了食物进来，这回是浓郁飘香的肉粥。 分量之多让秦霜几人全都吃得饱饱的。 除此之外，狱卒还带了两床被子进来，让她们晚上可以盖着睡觉。 与此同时，皇帝的旨意也终于下达。 所有人流放西方蛮夷之地，明日启程。 姜氏不由得有些忧愁。 那西方蛮夷之地常有洪涝灾害，实在不适宜人居住。 更何况流放路途遥远，光靠两条腿走，其中的辛劳想想便知道。 就更别说他们孤儿寡母几个人，四个孩子尚小，最大的沈宿都只有七岁。 这跟直接要了他们的命有什么差别？ 秦霜看出姜氏忧心忡忡，怕是还不等上路便要有心病了，决定给她打一剂强心针， “母亲别担心，我有法子。” 姜氏也不知道信没信，对秦霜露出个勉强的笑容，道： “船到桥头自然直。” 明日便要动身，牢房里的人都睡得很早。 秦霜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眸子清凌凌一片。 她在空气中洒了迷药，随后如同鬼魅一般出了牢房，直奔皇宫而去！ 第25章 搬空皇宫! 秦霜上辈子时因为兴趣爱好而对古代皇宫建筑有过粗略的了解和研究，却没想到还真有一天能够派上用场。 这个朝代虽然并不是她所知道的历史上的朝代，但建筑设计的理念却和她从前作为经典案例研究的几座皇宫大差不差。 看着眼前金碧辉煌、处处灯火通明的宫殿，秦霜脚步顿了下。 她本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在末世待久了，人心都会变得冷漠，已经没多少事情会引得她情绪产生大的波动。 只是穿过来这寥寥几天，都不需要她怎么打听，就知道当朝内忧外患、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可这皇宫，处处铺张奢靡，更是有还未竣工的亭台楼阁耸立在皇宫一角。 皇帝这日子过得可真是会享受。 秦霜冷笑了声，今天不搬空国库，她就不姓秦！ 她很轻易地就找到了国库所在。 一路上自然不会少了看守的人，不过这对秦霜来说只是一点迷药的事情。 反倒是进入国库，长长的甬道中有好几道机关暗器，设计之精巧让秦霜这个见过不少高科技防盗工艺的现代人都有点叹为观止。 秦霜在这儿上面稍微费了一点儿工夫才进去。 结果有些令秦霜失望，却又仿佛在意料之中—— 竟然如同外界所传言的一样，国库是真的不丰厚。 不过就算是这样，国库也是国库，比起丞相府和将军府还是要好许多的。 秦霜一路往里走，一路将目光所及之处的金银宝物全都收进空间。 国库里的这些钱财，真正能用到百姓身上的连一个零头都不会有。 可却是真真切切地出自百姓身上的。 本来近几年便自然灾害频繁，不是干旱便是洪涝，有时农民可能忙碌了一整年都会颗粒无收。 可朝廷却半分不体谅，赋税一年比一年重。 她就算是不拿走这些，也只会是助纣为虐，归了昏君、佞臣享乐。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前朝也有过极为繁华昌盛的时候，国库的文物倒是一个比一个珍贵稀有： 世间罕见的天山雪莲、工艺精湛、栩栩如生的黄金、玉器、前朝书法大家的字画、寒光逼人的宝剑…… 秦霜甚至看到了别的小国进贡的塞外之物。 她毫不手软，统统收进空间。 确定国库里面没了东西，她这才出去，规划了一条流畅的路线在皇宫扫荡。 御膳房、太医院、茶库、缎库…… 凡是能搜刮到东西的，她统统都没落下。 御膳房哪怕是半夜也备着食物，样样是珍馐美味，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 秦霜都看花了眼。 这时代的食物还没有经过激素的摧残，味道本就鲜香得不行，御厨的手艺又极好，硬生生把秦霜都闻饿了。 她记着正事，赶紧把食物收进空间里，免得这香气太勾引人。 最后，她到了后宫。 当今皇帝贪恋酒色，不管是进宫的秀女还是别有用心爬床的宫女，他都一一笑纳，当真是“后宫佳丽三千人”。 大半夜的，后宫却仍然热闹。 秦霜心底啧了一声，这皇帝果然没让她失望啊，这么三更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后宫的花园里看美人穿着件单衣跳舞呢！ 大概是为了方便两人花前月下、含情脉脉，皇帝身边还没跟着一个人。 “爱妃，昨日让你受委屈了，是朕不好。” 大腹便便的中年皇帝拉着水灵灵美人的小手深情表白。 美人眼含热泪，只盈盈地望着皇帝摇头。 皇帝哪里受得了这小眼神，立刻将纤细美人打横抱起，哼哧哼哧往宫殿走， “小妖精，朕算是栽在你这儿了。说，你是不是给朕下了什么咒？” “皇上说的是哪里话？如此冤枉臣妾。”小美人娇嗔地靠在皇帝怀里。 皇帝不正经地笑：“不然朕怎么被你迷得这么七荤八素，连明日的早朝都不想去上了？” 话音刚落，“嘭”的一声，两人齐齐摔在地上，小美人正好做了皇帝的垫背的，被压得口中痛哼一声。 秦霜吓得以为她要醒，顿时加大了迷药的剂量。 确认两人都昏死过去，她才从黑暗处走出来，踹死猪一样地踹了下皇帝。 皇帝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秦霜则是面带笑容从空间里取出了一瓶药，给皇帝灌了下去。 光是听了刚刚两人那几句话，就要把她恶心地昨天的饭菜都要吐出来了。 这皇帝就跟种猪一样，满脑子只有那档子事。 他不仅女人多，儿女也多，大的已经能成家了，小的还在肚子里。 也因此光是后宫，每月的花销就不小。 再这么生下去，他自己怕是就能凑齐一个连。 秦霜决定为他减轻一点负担。 再说了，他逼得不知多少忠良惨死绝后，自己还怎么好意思这么逍遥呢？ 这药是慢性药，倒也说不上是毒药。 只是一种先让人不举、而后会让人的免疫系统全线崩溃的药罢了。 说得通俗一点，症状和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症一样，只是不会传染。 就算是后续有症状了，太医把脉也把不明白。 等到那时候，秦霜她们也估计都已经到了流放之地了，天高皇帝远，皇帝就算是因为这个病发疯，也发不到他们头上。 事实上，这还是秦霜第一次用这个药。 今日不知怎么就拿了出来。 等她将后宫各个嫔妃的宫殿都扫荡一空了，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她为了泄气而踹皇帝那一脚的时候，脑海里面浮现出的是沈凝甜甜的笑。 想到的是原书剧情中，沈凝和姜氏惨死途中、沈宿兄弟三人心狠手辣、千夫所指的结局。 第26章 空间第五层开启迎来大进展 虽然就短短几天时间，但现在，就算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原因，秦霜也不会抛下沈凝不管。 沈凝是第一次被母亲温柔呵护，第一次被母亲抱、第一次在母亲那儿感受到爱。 可秦霜，也是第一次被人毫无原则地喜爱、被人全副身心地依赖。 ……这滋味美好得她舍不得丢掉。 至于沈宿三个混小子，就当是乖乖沈凝的赠品吧！ 不然，也不能退货啊！ 从皇宫出来，秦霜便打算回天牢了。 后宫里的妃子多，光是嫔妃的宫殿她都花了不少时间才将东西搬空。 不得不说，妃子间的贫富差距也是巨大的。 有的妃子大概是因为得宠、又有家里帮衬，富得流油；有的妃子的宫殿冷冷清清，连宫女和太监都绕着走路，自然是什么值钱的都没有。 从来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都是那狗皇帝造的孽。 秦霜虽然没那么好心还接济那些失了宠的嫔妃，但也没落井下石，并未进入殿中。 因此等她得了空去看空间第五层的时候，便赫然发现，不仅搬空国库加了一点功德值，搬空那些嫔妃的私人小金库竟然是给她分开算的功德值！ 她刚刚光顾了二十多个嫔妃的宫殿，空间也就给她加了二十多点功德值！ 此时空间第五层的门上，开启进度已经光荣地前进了一大步： 【此层开启进度：30\/100】 秦霜大为惊喜。 这比她设想的还要好。 只是可惜现在没什么时间了，不然她直接去京城那些贪官污吏家里扫荡，恐怕一天就能将第五层打开。 看了眼已经开始蒙蒙亮的天际，秦霜回到天牢。 她先前溜出来时下的迷药还在药效中，看守的狱卒只是像是睡着了一样靠着墙。 正要原路进去，秦霜忽然听见了两道略显耳熟的声音。 “彪哥，陈六那家伙肯定发财了，我昨晚上还看见他去买了王家的烤鸡和飘香坊的糕点，这东西他平时哪里买得起？” 鲁彪夹杂着不爽的声音紧随其后： “我就说他怎么那么痛快地给我塞了银子，原是自己不知道有多少呢！” “肯定是那些世家老爷夫人的，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多有权有势的人齐齐入狱。” 一开始的那声音道， “彪哥，皇上今日便要将他们流放了，他们身上的钱财若是我们不要，也是归了那些解差啊。” 鲁彪：“你以为老子不想要？这些人精得跟什么一样，诈也诈不出来，鬼知道藏在哪儿了。” “总不可能死到临头了还不愿意。” 鲁彪眼睛眯了眯，“你的意思是私自用刑？万一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办？” “反正这些人马上就要被流放了，皇上哪里会管他们的死活？流放那么远，最后能到地方的还不知道能有几个，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差别？” 鲁彪被对方说动了。 又想到突然变得阔绰的陈六，决定下来的念头便更加坚定，他拍了拍身旁小狱卒的肩膀，说： “等哥发达了，保准忘不了你。” 看着两人脸上不约而同绽放出的猥琐笑容，秦霜心底冷哼了声，手腕一动，两道银光便从空中流窜而过。 两声凄惨的叫声响起，鲁彪两人捂着自己被割破手筋、血流如注的腕子，痛得蜷缩起来。 “哎呀，沈夫人，您怎么在这儿啊？” 又是一道男声响起，秦霜手中暗器蓄势待发，看清来人的脸，才不动声色地将其收起。 来的人是陈六，此时看着秦霜满脸笑容， “等会儿就会有当值的人来了，我找您半天了，您快进去……嗯？什么声音？” 陈六正说着，总感觉自己听到了一道哭嚎。 但秦霜的事儿才是当前最要紧的，他也就没管，继续对秦霜说道： “我给你们带了早膳，吃饱了上路才有力气。” 话里倒是半句没有问秦霜为什么会出现在牢房外，又做了些什么。 秦霜跟着陈六回到牢房，这回是陈六用腰间的钥匙开关的牢房门。 “今儿天气突然转冷了，没想到他们还睡得这么香哈？” 陈六看到满牢房都还陷于梦境中的人们，不由得奇怪地感慨了一句。 秦霜“嗯”了一声，趁陈六不注意的时候从空间取出了解药。 离秦霜最近的将军府的几人是最先醒的。 姜氏揉了揉太阳穴，掀开被子坐起来。 奇怪，昨晚似乎是她近些天以来睡眠最好的一次了。 “母亲，弟妹。”苏乐菱也睁开了眼睛，看着两人，“你们何时醒的？” 秦霜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食盒，“来吃早膳了。” “娘亲！”沈凝几人也紧随其后醒了过来，沈凝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就喜滋滋地先喊了秦霜一声。 秦霜眉眼弯了弯，走过去将沈凝抱起。 “那小人走了，沈夫人。”陈六见状，有几分小心翼翼地开口，秦霜一点头，他就立马转身离开了。 姜氏将自己有些乱的头发稍作整理了一番，到了秦霜身旁，先是看了眼食盒。 里边应是酒楼的饭菜，满满当当的很丰盛，另外还有抗饿的馒头和包子。 “是这位狱卒小哥送来的？”姜氏问。 秦霜点了点头，将饭菜从食盒中取出来，清点了一下碗筷的份数。 陈六做事倒还挺周到的，还多备了两份。 姜氏贴近了秦霜，看着其余牢房里的人都还在睡，小声问道： “霜儿，我在之前就想问你来着，一直耽搁了，你是用了什么法子让这位狱卒小哥……？” 秦霜笑盈盈道：“给了他一些银子罢了。” 姜氏点了点头，心知也应该是这样，只是怕不是“一些银子”，而是“许多银子”，不然狱卒哪里能做到这种份儿上？ 几人开始用膳。 而离开牢房的陈六正好看到鲁彪两人满脸痛苦地去医馆的背影。 目光落到两人被血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裳上，陈六打了个激灵，走得飞快。 还好他一开始就收了沈夫人的“贿赂”！ 不然变成这样的人该得是他了！！ 好险！！ 第27章 双份饭菜 秦霜等人用早膳的香气便是其余人醒过来时闻到的第一个味道。 他们昨日本就没有吃饱，闻到这味道，都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了。 直到睁开眼，眼前还是这昏黑的牢房，身下席地而坐的也是潮湿、长着青苔的肮脏地面，才不得不又接受这一现状。 二房的长孙沈祺瑞眼睛都还没睁开，嘴里先闻到从隔壁牢房飘过来的饭菜香了，顿时哇哇地哭起来： “好吃的！我要吃好吃的！我要吃肉！” 干嚎了几声，倒真有狱卒走进来了，手里提着饭， “别吵吵，送饭的来了，吃吧！吃完了好上路！” 还有的没彻底清醒的人听到这么一句话顿时一个激灵，半点睡意都没了。 好在醒过来后想起了自己是要被流放，而不是死刑，不然怕是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进入牢房的狱卒有好多位，都是给他们送饭的。 只是其中一个手上的食盒似乎与其他人手上的全都不一样，惹得牢房中的众人不由得好奇而渴望地盯着他。 沈祺瑞直接扒在了栏杆上，鼻子不停地嗅着，嘴里兴奋地叫道： “娘，我闻到肉的味道了！娘，我要吃肉！” 狱卒目不斜视，然后停在了沈祺瑞——的隔壁牢房。 秦霜几人还在吃着陈六送来的饭菜，只觉得头顶忽然笼罩了一片阴影，抬头一看，原来是之前苏乐菱的哥哥打点好的那个狱卒。 “沈夫人，这是苏大人命小人送来的饭菜。”狱卒说。 很明显，狱卒看着他们正在吃这一场景，也有些意料之外。 “劳烦小哥了。”姜氏将碗筷放下，向他示意了一下面前丰盛得绰绰有余的饭菜，说道， “你也看到了，我们肯定是无法再吃下这份饭菜的了，小哥想来也还没吃饭吧，不如小哥您拿去与兄弟分食了吧。” 狱卒还没说话呢，旁边牢房突然插进来一道尖利的妇人声音， “姜绮云，你们是吃了没错，可我们还没吃啊！” 说话的正是顾氏。 敢情是理直气壮地看上了她们的食物。 狱卒连忙道： “沈夫人，东西我已经带到了，如何处置你们自己决定便好。” 说完，狱卒将饭菜放进她们牢房中，然后放下就走，那架势像是生怕姜氏挽留一样。 “诶……” 姜氏只得看着他离开。 “姜绮云，人家也不要你的，你这饭菜放着也是浪费，给我们吃还能跟沈家的列祖列宗交代，是不是？” 顾氏在旁边抱着哇哇哭的沈祺瑞，满脸闲适。 像是觉得姜氏一定会按照她的话这么做一样。 毕竟在这牢房里面，他们才是和姜氏血脉最亲之人。 姜氏看了她一眼，冷冷道： “狱卒不是给你们送来了饭菜？” 顾氏闻言嫌弃地瞥了一眼被狱卒随意放置在地上的大口瓷碗，阴阳怪气道： “嫂子您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嘴里吃的倒是大鱼大肉，怎么不看看我们这碗里都是些什么糟糠玩意儿。” 狱卒能给他们吃什么好东西？ 只不过是比昨日那稀得看不见米粒的粥和馒头要好上一些，却也只是陈年米煮出来的干饭和一些用猪油炒的菜。 碗还缺了一个口。 看上去便毫无食欲。 就更别提狱卒还给他们缺斤少两，明明是十个人却只给七碗饭这样的事情很是常见。 “瑞儿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你也是他的祖母，就忍心看着他吃这种东西？”顾氏指着地上的饭碗， “这一碗跟狗饭一样，乞丐都不吃，我家瑞儿肠胃金贵，万一吃出什么毛病来了怎么办？” 那语气像是狱卒送来的饭菜是什么有毒的东西一样。 顿时，其余牢房里面扒着饭吃得正香的那些人嘴里的饭菜都有点咽不下去了。 你不吃他们还得吃呢！ 别说是像狗饭了，就算真的是狗饭，他们不也还是得照样吃？ 不然，就等着饿死在流放路上吧。 从这儿也能看出沈平这一家子的小心机。 其余牢房的人都是生怕饭菜不够吃狼吞虎咽，而沈平这一家子都还没有一人动地上的饭菜。 沈平几人状似不经意，实则分外留意顾氏这边的动静。 只怕是都等着秦霜和姜氏将饭菜给他们呢。 “大家都是这么吃，怎么就你们会吃出毛病？”姜氏拒绝得毫不留情， “这份食物我们饿了还能吃。” 顾氏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 “姜绮云，你这都不愿意？未免也太自私了吧。” 姜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回就连一直缩在顾氏背后的沈平和沈明轩都开口了，看样子是馋得不行了，纷纷对姜氏道： “都是一家人，理应互帮互助。” “再说了，嫂子，你们这孤儿寡母几个人，没个男丁在流放路上照顾你们可怎么行啊。”沈平话有深意。 但姜氏就是不松口。 给她递了台阶的两人不由得恼羞成怒，嘴里骂起姜氏油盐不进，冷心冷情。 “呵，这饭菜就算是喂狗，丢掉！我都不会便宜了你们几个没良心的！” 姜氏重重地哼了一声，提起饭菜往另外一边的牢房一塞。 就这样在顾氏等人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将饭菜扔给了右边那个牢房。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旁边牢房中传来连声感谢的声音。 姜氏冷静地转过头去对那声音点了点头。 众人这才注意到那个牢房中对姜氏道谢的人。 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脸长得挺敦实憨厚。 在他旁边则是一个侧着卧倒在地的青年，清瘦的肩胛骨撑起单薄的囚服，外面露出的肌肤有种不自然的苍白，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 让人不由得担心他下一秒会不会呼吸不上来一样。 他们两人和牢房中的其余人应该不是一家的。 因为狱卒送过来的饭菜没那么多份，其余人也没顾他们两个，连忙一人捧上一碗吃上了。 此时少年感激地对姜氏谢了又谢，眉飞色舞地拎着食盒对青年人道： “大人，我们有吃的了！你快起来吃一点吧！” 秦霜的动作忽然顿了下。 这声音，怎么听上去有些耳熟？ 第28章 新科状元叶洲 秦霜扭头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看清那少年的模样，她不禁觉得两人还真是有缘。 这小少年不就正是她之前在药材店里面遇见的那个？ 她记性本就不差，更何况当日这少年抢药的事儿想让她不记得也挺难的。 秦霜的注意力被少年身旁的青年男人吸引走。 一看对方这病恹恹、仿佛下一秒就要病死了的样子，便知道这应该就是少年买药的那位病患了。 此时青年男人被少年搀扶起来，苍白着脸虚虚咳了两声，但那身躯站起来却是如同清竹般挺拔。 他对姜氏郑重地道了谢，这才又由小少年扶着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们一批要被流放的犯人。 要是是的话，只怕男人这身体条件，连沈凝都比不过。 秦霜在心里随意感叹了句，收回视线继续吃饭，忽然注意到姜氏动作迅速地抬手在眼角揩了一下。 像是擦眼泪。 秦霜往嘴里塞饭的动作顿了顿。 她又扭头看了眼隔壁牢房的主仆两人，意识到姜氏大概是想起自己那两个生死未卜的儿子了。 在一开始，姜氏应就是注意到了他们两人，想将多出来的那份饭给他们。 只是为了不让两人成为众矢之的，才故意和二房的人起争执，混乱中顺水推舟将饭扔过去。 这样一来便也说得通了，她先前还奇怪姜氏应该不是会和顾氏纠缠的人。 苏乐菱也多看了姜氏两眼，脸上带着点浅淡的笑意。 秦霜估计她也猜到了这层。 “母亲知道这是谁？”苏乐菱低垂着眸，轻声问。 姜氏：“不知道，我看他们两个一个年纪小，一个又身体很吃力的样子，怪可怜的。你们不怪我吧？” 主要是这饭菜都是用盘子装着的，也不好带上路。 姜氏还真怕自己没跟秦霜两个人商量，让她们心里有什么不满。 秦霜摇了摇头。 苏乐菱也道：“一份饭菜罢了。不过，那青年的身份倒确实有点意思。他是两年前的新科状元，叶洲。” 姜氏有些惊讶，“叶洲？是他？可他怎么……” “应该是三番两次触了皇上的霉头。听我兄长说，此人虽然才能出众，但性子犟，不知变通。”苏乐菱说。 姜氏闻言则叹了口气，似乎有点惋惜。 两人谈论的东西听得秦霜一头雾水。 不过她也不是好奇心强的人，并未插嘴。 只不过她们不知道的是，在她们讨论叶洲的时候，二房等人也在谈论叶洲。 顾氏昨日本就因食物的大头归了沈平、沈明轩吃了，自己根本没有吃饱而心情不佳，现在姜氏又当着她的面将大好的饭菜扔给别人。 到手的鸭子飞了，她怎么能不气。 “那个病秧子是谁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那么好的饭菜给了他不也是浪费？” 她一边认命将地上的缺口大碗端起来，一边埋怨着开口。 沈平冷着脸，大口扒着饭，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一个病秧子而已你问什么多干嘛，我那嫂子想找靠山也不知道找个身体健全一点的，也不怕叶洲还没上路呢，就先死在这牢房里。” 沈平之前是靠着沈家的关系在朝廷中谋了一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差事。 他是有野心的，不过没什么实力，全是靠的歪门邪道一步步往上爬。 在官场中，他因为沈家的关系吃了不少便利，但也碰过不少壁。 其中就被叶洲下过面子。 沈平记仇得很，哪怕是这么一年多过去了，他也还不愿意提起这事 。 不过此时看到叶洲也变成阶下囚，心中倒也畅快、得意极了。 顾氏看他认识对方，还想问点别的，但一低头看到沈平手中快要空了的饭碗，顿时急了， “诶，你吃慢点啊，你都吃完了我还吃不吃了？” 狱卒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每个牢房总缺了一两碗饭。 这便苦了女眷。 若是家中的男丁有点良心，还会分出一部分出来，若是没有良心，便会像沈平和沈明轩这样，先紧着自己吃。 “你要是有点本事，那大鱼大肉的饭菜就是我们的了，还至于跟我抢这点？” 沈平剔了剔牙，大言不惭地指着叶洲主仆两人手中的饭菜。 不说还好，一说，顾氏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气又蹭地一下起来了。 姜绮云！你不让我好过，那么你就给我等着吧！ 等到流放了，你身边又没一个男人，还带着几个拖油瓶。 到时候，还不是任她鱼肉？ 顾氏俨然是将嘴里的米饭当做了姜氏，咬牙切齿般狠狠地咀嚼着。 *** 囚犯们吃完饭，没过多久便有狱卒过来打开各个牢房的锁，像是赶畜牲一样甩着鞭子将人往牢房外面赶。 所有人都不敢有什么异动，乖乖地排着队跟人走，生怕下一秒这鞭子就抽到自己身上来了。 踏出天牢的那一秒，骤然天光大亮。 所有人都有些不适应地眯起了眼睛。 天牢久不见天日，虽然他们只被关了短短一两天，但仍是觉得外面的阳光刺眼。 此时正是秋末冬初，外面的新鲜空气仿佛也带上了几丝凛冽。 风一吹，有犯人的身子不由得被冻得哆嗦了一下。 秦霜感受了一下湿漉漉的迎面风，心道这天气怕是有雨。 好在她早做了打算，在吃完饭之后从空间取了几件单衣出来，让几人加在了囚服里面。 沈凝和姜氏身体抵抗力弱，一人加了两层。 姜氏倒是问了句她衣服从哪儿来的，被她糊弄过去了。 负责押送流放犯人的是另一批人，狱卒和解差交接完，便浑身轻松地离开了。 解差的头领是个身高八尺的威猛汉子，长相倒是宽额阔面、还算端正，浑身散发着一股正道之气。 “等会儿在城外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休整，有家人来送的就简单辞别，没有的就当做整顿体力，听懂了吗！” 果不其然，流放犯人一听这话，大多数人都有些激动起来。 要不是顾忌着解差手中的鞭子，他们怕是都要高兴得失去秩序。 姜氏和苏乐菱脸上也出现了些期待的神色。 秦霜主动开口道：“母亲和嫂嫂放心，我待会儿会看好沈宿四人的。” 第29章 舅舅? 城外。 朴素的黄土地道路上聚集着各式打扮的人们，他们大多衣着光鲜，和这仅仅一墙之隔的京城一样。 这些都是出来送别流放犯人的家人和朋友。 远远的，看见城内解差带领着队伍走来，从中看见自己的熟悉的人，他们不由得红了红眼眶。 孔镇一声令下，等候的人这才如同潮水般涌上来，纷纷找到自己的家人，双双掩面痛哭。 人间的悲欢并不相通。 秦霜只觉得他们吵闹。 她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低着头，无聊地数着沈宿四人的脑袋瓜，从一数到四又从四数到一。 刚刚姜氏和苏乐菱都在人群中找到了来送他们的人，解差一开口，两人就被家人拉到了边上去。 还没说话，他们一对视便已哭了起来。 秦霜心里想着肯定要等到这一刻钟的最后一秒两人才会回来了。 “娘亲，你有我们呢。” 忽然，沈凝的小奶音在身前响起。 秦霜有些诧异地低头看着她，就见沈凝胶原蛋白满满的脸上满是认真，仰起脸，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秦霜笑了一下，蹲下身看着沈凝的眼睛，逗她， “担心我啊？” 她知道沈凝是看着姜氏和苏乐菱都有家人找，而自己孤零零地站在这才说出这话的。 真是……贴心又让人感动。 沈凝被戳破也不羞怯，软乎乎的小手抓住秦霜的，很直接地点头承认： “娘亲会不会伤心没有人是找娘亲的？娘亲不要不高兴，娘亲有我们呢。” 秦霜笑着揉了揉沈凝的头。 下一秒，温情时刻被打破，沈流冷不丁插嘴，唇边带着一丝嘲讽的笑： “小妹，娘的亲人不就在这儿吗？” 沈凝顿时扭过头四处看，“哪呀哪呀？” 沈策仿佛争着回答老师问题的好学生一样，急忙道： “我知道，就是之前那个要和娘亲比谁更好看的那个戴斗笠的女人！凝凝，我们以前还见过她和她旁边那个大娘的，你忘啦？” 沈凝摸着脸，“……嗯？凝凝忘记了。” 沈策大咧咧：“就是娘刚嫁过来带着我们去他们家里，那个大娘说我们是四个拖油瓶，还说……嗯，想起来了，是野种！” 看得出来绞尽脑汁想起来这个词令他很是高兴，连带着尾音都是雀跃的。 沈宿脸都黑了，抬手捂住了沈策的嘴巴。 “唔唔……？”沈策不明所以地眨着他天真无邪的眼睛。 沈凝仰头去看秦霜，“娘亲，拖油瓶和野种是什么意思？” 秦霜警告地看了沈流和沈策一眼，面不改色道： “是不好的话，所以说这话的大娘遭报应了，现在连吃的饭都没有，以后只能被饿死哦。” 沈策惊恐地捂住了肚子。 沈流也知道要不是自己开这个头，沈策哪儿会说出这种话，一时间神情有些别扭。 沈宿扫了沈流和沈策一眼，尤其是沈策，用眼神好好瞪了对方一下，才将手松开，有些歉意地看着秦霜， “娘，沈策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秦霜摆了摆手。 要是沈策知道还这么说，她都要怀疑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了。 沈策好不容易摆脱了沈宿的禁锢，一脸担忧地问秦霜： “娘，那刚刚我也说了拖……那两个词，我会不会也被饿死啊？” 秦霜：“……” 她收回刚刚那句话，感觉沈策真是个缺心眼。 沈策见她没说话，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脸上出现了悲伤。 秦霜按了按太阳穴，无奈道： “不会，你今天不是还好好吃上饭了吗。” 沈策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沈凝忽然扯了下秦霜的衣角。 小姑娘扭过头看着一个方向，只有肉嘟嘟的侧脸对着秦霜。 “娘亲，那两个爷爷一直在看着娘亲。” “嗯？” 秦霜顺着沈凝眼神看向的方向看过去。 没等她多加寻找，便发现了沈凝说的是谁。 因为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对方两人的视线正好和他对上，两人的偷看被抓包，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是激动地互相攥住了对方的手。 随后两人大步朝秦霜走来。 秦霜警惕地将沈宿四人挡在了自己身后，打量着两人。 她审视的目光过于明显，刺痛了夏明朗兄弟两人的心。 他们终于到了秦霜面前，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小霜，你不记得舅舅了吗？” 秦霜人傻了。 她哪儿冒出来什么舅舅？怕不是—— 额，一时忘了。原身好像确实是有几个舅舅来着。 但不是在原身很小的时候就被秦阳赶出了京城吗？ 想到这，秦霜这才注意到面前的两个中年男人风尘仆仆，身上穿着的也只是朴素但柔软的棉布衣服。 看起来像是抓紧时间赶过来的。 “小霜，我是二舅舅，你小时候最喜欢我了的。”夏明朗急忙开口。 怕秦霜想不起来，他的神色有些惴惴不安。 “我是三舅舅，你小时候有次我带你出去玩，还记得不，小霜？”夏明礼也紧跟其后道。 他们两人长得有五分相似，尤其是眉眼，和秦霜站在一起，没人会怀疑他们之间没血缘关系。 秦霜：“噢，那你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冷静的态度一下子令夏明朗两人犹如被迎头泼了一盆凉水。 “舅舅们听说了将军府出事了，过来看看你。” 虽然失落，但夏明朗还记得正事，把一个小包裹塞到秦霜手里， “流放路途遥远，足足有三千里，舅舅们没能力不能让你免了这苦，这些钱你拿着。” “庶人流放没那么多要求，路上有条件就吃好点。”夏明礼眼神心疼地看着秦霜，甚至是带着点哀求的， “收下吧。” 这些年来秦阳对他们赶尽杀绝，他们一直自顾不暇，东躲西藏。 虽是形势所迫，但也对秦霜深感愧疚，知道她在府中肯定受了不少苦和委屈。 就算是亲生女儿，但秦阳那种没良心的，只怕对秦霜也好不到哪里去。 夏明朗他们一直在找机会想将外甥女接出来，可谁知道秦阳竟一日比一日权势滔天。 直到现在秦阳也要被流放，他们才敢出现在京城附近。 当然，就算是秦阳没出事，他们也必须得来送秦霜。 不然，和那狼心狗肺的秦阳又有什么区别？ 第30章 舅舅们的打算 原身关于几个舅舅的记忆早已模糊，甚至已经忘了他们的音容相貌。 秦霜一时也没法迅速对他们亲热起来，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对他们有不满。 更何况，就算是原身舅舅真的对她不管不顾，她也没什么好埋怨的。 要不是秦阳，她这几个舅舅还是京城里边的富贵人家，哪里会沦落到穿这种粗布衣裳。 看这样子，原身舅舅他们现在过得应该也不是很好。 只不过，秦霜这么想并不代表夏明朗两人也能这么想。 他们两人只觉得本就亏欠了秦霜的，现在秦霜这么冷漠，肯定是在怪他们这些年都没有回去看她。 夏明朗有些沉不住气，一瞬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小霜啊，舅舅们不是故意不回来的，你那畜生爹的人一直在找我们的下落，我们就想着，你在丞相府里起码有吃有住的，跟着我们就只有受苦啊……” 夏明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说，情绪俨然失控。 中年的男人在这跟要嚎啕大哭了一样，秦霜有点傻眼。 “娘亲，这个爷爷为什么哭了？好可怜。” 脆生生的童声响起。 但沈凝脸上的表情显然不是同情和怜悯，而是大为震惊的害怕。 夏明礼脸上的表情有些崩裂，一个劲地拉自己兄长的袖子，示意他别哭了。 这几个小孩子的表情都跟遇上了什么怪人一样。 “这几个孩子是？”夏明礼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 秦霜：“我儿子女儿。” “什么？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孩子？！”夏明朗顿时也顾不上哭了，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着秦霜。 夏明礼拍了他一下，夏明朗又猛地噤声，大概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 秦霜最后还是将夏明朗硬塞过来的东西接下来了。 她直接将包裹拉开，迸发出的金光差点将她的眼给闪瞎。 竟然是满满一包的金子！ 秦霜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夏明朗。 夏明朗还有几分羞涩和不安，仿佛很拿不出手一样， “咱们家不比十几年前了，现在就是个破落户，小霜你别嫌弃。” 秦霜沉默了。 哪家破落户能这么轻轻松松地拿出这么大一袋金子？ 虽然秦霜自己空间里面什么都不缺，就连金子都是被随意扔放在角落的东西，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对金钱货币也失去了最基础的认知。 不管夏明朗这话是不是谦虚，都毋庸置疑，他们对原身是真心的不错。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霜神色也柔和了下来，没拒绝他们的一片心意， “二舅三舅，你们给我这么多，家里还够用吗？” 夏明朗两人没想到秦霜开口是问这，感动不已，连连点头，让她放心。 “家里省一省就是了，别担心，舅舅们做事有分寸的。反倒是你，得被牵连着吃苦了。” 夏明礼正说着，看见了什么，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 “小霜，大舅舅来了。” 秦霜扭头看过去，果然见一长相与夏明朗兄弟二人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朝他们走来。 他身上的气度要比夏明朗两人更为沉淀，尽管衣着简单，但仍然是人群中的一眼焦点所在。 她总共有三个舅舅，现在竟然都来了。 大舅舅名叫夏明修，看上去有些沉默寡言。 秦霜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看到自己时眼中感慨万千的情绪，只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介绍了一下自己之后便开始交代事情。 “什、什么？”秦霜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驴车？！” 夏明修三人神色正经地点点头。 夏明朗一副求夸奖的表情，说： “路这么远，全靠脚走怎么走得过来呢，况且你还有这四个小的，有辆驴车就好多了，驴子饿了吃点草就行，路况不好的地方你们还能把车给卸了。” 说得很有道理。 但问题是，你确定解差能允许？ 他们是流放犯人，不是来享福的啊！！ 还是夏明礼靠谱一点，看出了秦霜的疑问，道： “大哥刚刚就是安排这个去了，小霜可以放心。” 夏明修也颔首，继续往下说： “等过了益州，舅舅们就能想办法让商队与你们同行了，届时可以照料你。” 现在没那么多时间叙旧，秦霜只大概知道夏明修他们在离开京城后做起了夏家的老本行——酿酒生意。 而益州是一个繁华与荒凉的接壤之城，益州往东中央集权统治力度强，益州往西却要松散许多。 但要想做到这一点，也肯定是不容易的，背地里夏明修他们怕是要为此少不了忙碌。 看着他们担忧的神色，秦霜心底仿佛有一片小羽毛划过，痒痒的，异样的感觉。 不等她认真体会一番这种感觉，孔镇已经在喊了： “时间到了！马上回到队伍里！” 夏明修只得将未说出的牵挂通通咽下，仅仅是看着她道： “保重。” 秦霜点点头，让他们放心。 解差们将来送别的人们驱逐开，现场只余一片低低的泣声。 姜氏和苏乐菱二人也和家人道了别，回了秦霜面前，姜氏低声问： “霜儿，方才与你说话那三人我瞧着有些眼熟，那是？” 秦霜没想到姜氏在刚刚都还时刻注意着自己的，简单解释了下，只说前些年他们因为一些原因回不了京城。 姜氏有几分感慨：“你这几个舅舅对你不错。我也想起来是为什么眼熟了，十几年前的时候我应是与他们见过，还有你娘。” 秦霜对原身的家庭并不怎么感兴趣，只点了下头，没有搭话。 姜氏却有些陷于回忆了， “你娘当年长得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人，就光是走在路上都会有数不胜数的男人搭讪，你那三个舅舅就一脸不高兴地跟在旁边。” 姜氏笑了下，“当年的世子追求你娘时还被你这三个舅舅套上麻袋打了一顿。” 秦霜嘴角抽了抽，想不出刚刚那三个英俊的中年男人还能干出这么年少轻狂的事情。 她只当个八卦一笑而过，没看到身旁那三个小萝卜头脸上仿佛有所启发的神情。 第31章 流放启程 流放队伍集合时，陈六也跟自己的弟弟道别： “等你这次回来，便不接这种苦差事了。哥发达了，养得起你！” 他的弟弟陈七是此次负责押送流放犯人的解差之一。 解差这种活比狱卒还差，既辛苦，又没有什么钱拿，要不是没有办法了，没几个人愿意干。 陈七笑着拍拍兄长的肩膀，说： “又不是第一次干了，更何况还有孔大哥带着呢，别担心了哥。” 他扭头看了一眼队伍，急匆匆抬脚，“那我走了啊，哥。” 陈六点点头，但心头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于是又匆匆拉住陈七， “我跟你说的，记住了没？” 陈七敷衍地点点头：“记住了记住了，那个长得最好看的小娘子，惹不得，是吧？这回真走了啊，孔大哥在喊了。” 陈六只得看着他小跑过去。 陈七则是心里有些嘀咕，不知道他哥怎么回事，硬是拉着他认了个面孔，说沈家那个小娘子不简单，让他能帮就帮，帮不了也别得罪了对方。 陈七自己倒是没有欺负人的癖好，尤其对方还是个女人。 正想着，孔镇的大嗓门响起： “出发！” 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启程了。 今日的天气不好，阴沉沉的，凉风飕飕，倒是方便了他们赶路。 要是出太阳的话，走不了多远便会汗流浃背。 因为兄长的千叮咛万嘱咐，陈七对秦霜多了点注意。 他倒觉得对方除了比别人更好看之外，便没什么不同了，倒是她身边的几个小孩子懂事得出奇。 那个最小的不过三岁，却不要人抱，自己一个一个小步子往前迈。 大的看上去也只有六七岁的样子，还知道时刻留意着身旁的祖母。 再看看流放队伍里边别的小孩儿，不是哭着闹着说自己不想走了，就是一直赖在大人身上不肯下来。 陈七看了会儿，便没当一回事儿了。 懂事归懂事，现在才刚开始流放呢。 等时间一长，实在是走不动了、累了，别说小孩儿了，就连大人，都有撒泼打滚的。 果不其然，走了两个多时辰后，流放队伍便已经充满了哀叹和抱怨。 老弱病残都被血缘相近的青壮年背着的，但时间一长，就连青壮年都有些扛不住。 再加上他们早上在牢里大多都没有吃饱，在这么大的体力消耗下，现在已经饥肠辘辘。 姜氏还在病中，此时额头出了虚汗，手里杵了一根沈策在路边捡的树枝做拐杖走。 苏乐菱的身体素质也不好，嘴唇变得苍白干裂。 秦霜将手伸进包袱，正是夏明朗给她的那个，只不过她将里面的金子都装进了空间，现在包袱空空的，没一点儿重量。 她从空间取了一个装着温水的水囊，递给姜氏两人， “母亲，嫂嫂，你们补点水。” 姜氏两人只以为这是夏明朗几人准备的。 姜氏喝了一小口，觉得干燥的嗓子要舒服了很多，道： “你这几个舅舅做事贴心，装的还是温水。” 她这句话说一个字便要喘一声，秦霜听得都揪心。 再看沈凝，脚步也已经虚浮了，闷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秦霜想了想，加快步子追上了队伍最前边的孔镇，从空间里摸了一个银元宝塞过去，低声道： “大人，已经走了一整个上午了，大家都有些撑不住了，可否在前面那处平地歇息一会儿？” 看着她出头，其余那些敢怒不敢言的走不动了的人们也赶紧道： “是啊大人，实在是走不动了，歇一会儿吧！” 孔镇不客气地将银元宝塞入衣襟里，扭过头没什么表情地看了秦霜一眼，没说话，脚步也没停。 那些哀嚎的人们喊得更大声了。 忽然，孔镇脚步停住，手中的鞭子甩到路边的树上，将一截树枝都打断了，怒斥一声， “吵什么吵！找打了是不是！” 人们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得一惊，立刻噤声了。 秦霜回到了姜氏身边，没再开口。 沈流不满地低低嘟囔了句： “怎么能拿钱了不办事呢？” 秦霜看着他这幅打抱不平的样子便觉得好笑。 明明走路都走不动了，脾气倒还是这么大。 她伸手揉了沈流的脑袋，“等会儿。” 沈流不明所以。 反倒是走在他们附近的顾氏几人听见两人的交流，冷嘲热讽对姜氏道： “嫂嫂，你不管管你这败家的小儿媳？流放路可还长着呢，这才刚开始，就这么大手大脚的，偏偏还没起什么用处，你说这气不气人？” 姜氏白了她一眼： “那霜儿也孝顺，不像某些人，累得跟头牛一样了儿子儿媳都半点不管，只顾自己的宝贝儿子。” 姜氏最为护短。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出现在她身上的。 就算秦霜做错了，那也是她家里的人，又没花顾氏的银子，顾氏在这儿蹦跶个什么劲儿？ 她一开口便把顾氏怼得面色青白交错。 毕竟她说的是实话，从流放开始到刚刚，沈明轩夫妻二人都轮流抱着沈祺瑞走。 顾氏平日里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哪里走过这么长的路？ 没一个时辰便累得气喘如牛，厚脸皮地提出让儿子沈明轩背她。 可她一个成年人，沈明轩光是看着便觉得背上去要累死，直接给拒绝了。 “霜儿，菱儿，咱们走前面去点，在这儿惹上了晦气。” 姜氏看也不看气得说不出话来的顾氏，一脸淡然地说出更气人的话。 秦霜搭腔：“娘说得对，万一被乱咬的狗咬中了可得不偿失。” 姜氏：“是这样。” 苏乐菱忍俊不禁，跟上两人的步伐。 “啊！贱人！贱人！” 顾氏要被两人这一唱一和气死了，偏偏沈策还一脸认真地追在姜氏屁股后边问： “祖母，哪里有狗啊？” 姜氏：“喏，这不是正在叫吗？” 沈策：“可是正在叫的是二祖母啊，二祖母是狗吗？” 顾氏：“……” 憋屈地将嘴闭上。 背后的谩骂终于消停了，姜氏脸上的笑也淡了下来，疲累地将步伐放慢了点。 “所有人，原地休整！” 这时候，前方的解差喊道。 第32章 流放路上吃得香喷喷! 秦霜心道果然如此。 孔镇不是拿了钱不办事，而是他作为带领队伍的解差头领，需要维持住自己在队伍里的威严。 若是流放犯人一开口，他便答应了，难免其余人觉得他好说话、威信有损。 接下来的流放路途这么长，要是流放犯人不惧怕他了，怕是会出岔子。 此时解差下了令，人们也顾不得地上脏不脏了，直接靠着路边的树瘫软在地，舒服地喟叹一声。 接着，孔镇让解差们分一下干粮和水，就当做午膳了。 看到又是硬邦邦的馒头，不少人长叹一声，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有的吃就不错了！”孔镇说了句，然后美滋滋地拿出媳妇给自己做好的路菜吃了起来。 大概也觉得自己这行为有些拉仇恨，孔镇扒了两口饭，朗声道： “等下走快些，前边有个镇子可以用来补给，你们到时候就不用啃馒头了。” 不少人听见这话都不由得期待起来。 就是不知道孔镇这话的意思是他们可以自己拿着钱去买东西，还是解差会采购，改善伙食？ 不过众人还有些心悸于孔镇刚刚的突然发怒，并没有人将心底的疑惑问出来。 当然，他们早上在城外也不是和家人、朋友白见的面，此时不少人从身上也拿出了好吃的饭菜。 这个馒头他们也没扔，而是塞进身上的包袱里。 后面饿了的话还能吃呢。 “头儿，我们在泉春镇停多久？”陈七咬着手里的饼，走到孔镇旁边坐下，问。 孔镇给他分了点菜，让他夹在饼中间吃， “又不是第一次押送犯人了，还不清楚？” 陈七咂了咂嘴， “这不是念着泉春镇那家新开的酒肆？又香又醇！” 孔镇笑骂了他一句，又正色道： “别耽误正事儿就行，第二天一早就要走。” 陈七连连点头，又谢过孔镇的菜。 秦霜正好离两人不远，听到了他们的话。 随即意识到陈七口中的这个镇子和刚刚夏明朗三人说的是同一个—— 他们说在那里给她备好了驴车。 想到还没跟姜氏两人说过这事儿，秦霜看好了一处树木茂密的角落，让姜氏等人坐过去，说事情的时候正好吃饭。 “娘亲，这个好硬啊！比凝凝的头还硬！”沈凝手里抱着刚刚解差发的馒头， 满脸惊奇。 看样子这孩子是天生的乐观主义。 秦霜想。 她将沈凝手中的馒头拿过来，又面对着这片茂密的树木、背对着解差及其余流放犯人坐下，伸手从包袱、实际上却是从空间里取出了一盒饭菜和碗筷。 姜氏和苏乐菱见状，连忙也学着秦霜的样子坐下。 这样一来，三个成年人的背影便将秦霜放置在地上的饭菜给遮挡得严严实实了。 沈策张大了嘴巴，眼睛里面瞬间有光亮了，无声地发出惊叹。 这是秦霜之前在京城中大酒楼采购的饭菜，味道自然是极好的。 此时一拿出来，甚至还温热着，源源不断地散发出香气。 秦霜有些无奈，让姜氏他们赶快吃。 原来的确没有考虑到这食物的香气会这么吸引人。 苏乐菱忍不住感慨： “小霜，你这几个舅舅究竟给你准备了多少东西呀？” 秦霜笑了笑没说话。 苏乐菱问出这话也不是为了求一个答案，秦霜没回答她也没追问。 几人吃着香喷喷的米饭、精致的菜肴，身体的疲累都仿佛瞬间消散了。 秦霜注意到姜氏很少夹菜，一开始还以为她病没好、食欲不振，观察了一会儿之后便发现姜氏应该是故意要少吃点，剩下的饭菜留着下顿吃。 “母亲，不用省着，我拿出来的便是我们几个人一顿的量，只是刚好够我们吃而已。你本来病便没有好，若是不吃饱，病更难好。” 秦霜开口，几番思虑之下，还是没将自己空间的事情说出来，只是用夏明修几人作借口， “我舅舅他们在路上也打点了的，刚刚孔大人说的那个镇子便是。” 姜氏听她的话觉得也有道理。 若是不吃饱的话，根本没有力气赶路。 他们几人本来带着四个小孩儿就难走，要是她的病加重的话，岂不是徒增负担？ 见姜氏没有再过于收敛，秦霜松了口气。 几人很快便将饭菜都吃得一干二净了。 “前边有条河，我去把碗筷洗了。”苏乐菱主动起身收拾碗筷。 “我和你一起过去。”秦霜也站起来。 走之前，她从空间里取了几个果子出来拿给沈凝四人，“乖，照顾好祖母。” 沈凝第一个喜滋滋地接下了，还对秦霜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凝凝会的！” 沈宿三个还像是有点不好意思一样，都没人正视秦霜的目光。 秦霜眼看着苏乐菱站着等在旁边，懒得和他们啰嗦，直接将果子塞到他们怀里， “磨磨唧唧的干什么？给你们就吃。” 丢下这句话，秦霜跟上苏乐菱。 此时河边有不少人。 有的是和秦霜两人一样，自己带的饭菜吃完了在这儿洗碗筷；有的是受不了身上的汗渍和脸上的灰尘，蹲在河边洗脸洗手。 秦霜和苏乐菱找了个人相对少的地方。 河水意外的冰凉。 秦霜洗碗洗到一半，发现蹲在自己旁边的苏乐菱脸色似乎比原来要苍白了一些。 她试探地问：“你是不是畏寒？” 苏乐菱抿唇摇了摇头，将手上最后一个碗给洗了，说： “我从小身体就不太好，已经习惯了。” “那你以后少碰凉水。”秦霜心里琢磨着可以用药给她调理一下， “以后这种事情让沈宿他们几个做。” 昨天晚上她去皇宫了，没有时间，今天晚上则可以趁着姜氏两人睡觉给她们把下脉。 说着话，秦霜也将碗筷洗完了。 刚将碗筷假装放入包袱，实则收进空间里，她们来的方向突然传来小孩儿的哭声。 紧接着是妇人的骂声，一时间嘈杂得不行。 这声音耳熟得秦霜都没用回过头看，便知道是谁。 苏乐菱纤细的柳眉也嫌恶地皱了起来，起身往那边走， “不会是二房的人又到母亲面前胡搅蛮缠了吧？” 秦霜摇摇头，走了几步，有些意料之外地看到了不应出现在哭喊声中心的面孔。 第33章 价值千金的果子? 哭闹的人秦霜没猜错，正是二房的长孙沈祺瑞和顾氏。 沈祺瑞扯着嗓子哭得撕心裂肺，手里捏着的东西眼熟得很。 可不就是秦霜在片刻前给沈凝几人的果子？ 秦霜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肯定是这被宠得没边儿的熊孩子抢了沈凝几人的。 大概是觉得有人给他撑腰，沈祺瑞哭得很嚣张—— 光是嘴里干嚎，眼泪却没有一滴。 哭着哭着还时不时地扭过头去看顾氏一眼。 只是顾氏此时正在辱骂的人，却并不是姜氏几人。 被顾氏指着鼻子骂的是那个之前与秦霜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少年。 很明显，小少年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脸懵地站在原地，被骂得狗血淋头，看上去都快哭出来了。 周围的人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这边。 乐得看这一场闹剧。 “我、我没——” 小少年才开口，就被顾氏打断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儿？这么大个人了还欺负小孩子？我孙子要是被你吓出个毛病来，你这条贱命赔得起吗？！” “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不是很神气？搞得像是我欺负你一样？我告诉你啊，不说话也逃不过，道歉！必须给我小孙子道歉！” 顾氏像是要把之前在姜氏那儿受的气全都要撒出来一样，嘴里骂人的话跟机关枪一样往外冒，半晌都不带停的。 秦霜被她尖利的声音吵得脑袋疼。 被流放之后，顾氏也不虚荣地端着她那个大户夫人的清高架子了，总给秦霜一种她随时随地都在狂吠的感觉。 她越骂越起劲，越骂越难听。 “哇——” 突然，又一声小孩的哭声响起。 这声音犹如自带回响，响亮得穿破云霄。 顾氏的声音都被其压下去了。 秦霜扶额，这熟悉的嘹亮的哭声…… 沈凝以她绝对性压制的声音脱颖而出，一边大哭，一边红着眼睛指着顾氏， “你胡说！明明是瑞哥哥抢了我的果果，这个小哥哥想帮我拿回来！” 一旁看得着急的姜氏也终于在这个空隙中插进了话来，安抚地看了清竹一眼，随后声音冷凝地看向顾氏道： “凝凝说的是真的，这位小兄弟也未曾对沈祺瑞有丝毫打骂，仅仅只是想跟他讲道理，帮凝凝拿回东西，沈祺瑞便哭得死了亲爹一样。 顾婉柔，该道歉的人是你和你的孙子才对！” 顾氏抱起沈祺瑞，理不直气也壮， “这小仆人和我家瑞儿能相提并论？更何况，瑞儿吃个果子又怎么了？都是一家人，沈凝还得叫瑞儿一声哥哥呢！” 清竹听得越发手足无措。 他僵硬地站在那儿，被众多人围观着，不自禁心想要是地上有条缝就好了，这样他便可以钻进去了。 也怪他，他以为这只是小孩儿间的打闹，便草率地插手了。 可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这妇人又如此不依不饶，好像他杀人放火了一样。 再加上，此时听顾氏说他们是一家人。 清竹肠子都要悔青了。 可别被反咬一口！ 他犹豫过后开口：“夫人，我向你道歉……” 当务之急是赶紧脱身，他家大人还等着他一起吃饭呢！ 清竹以前为了给叶洲买药，什么头没低过？也不差这一回了。 谁知他一句话还没说出来，便被一道清亮的女声打断： “原来二婶这么有钱啊，‘一个果子罢了’，既然二婶说得这么轻松，想来买这个果子也不成问题吧。” “这个果子是南洋的特产，当朝太子曾花四千两白银买过三颗，折合下来每一颗便是一千多两银子，我给二婶抹个零，付一千两白银便成了。” 秦霜笑盈盈地从人群中走出来，语气很和蔼地开口。 随后，她轻飘飘看了顾氏怀中的沈祺瑞一眼，似有深意： “小孩子抢东西的习惯可不能惯呀。” 顾氏在听到这个数目的时候人便已经傻了，半信半疑地去看沈祺瑞手里攥着的果子。 这果子她还真没见过！ 可，真是那什么价值千金的南洋特产吗？ 顾氏脑子里浆糊一片，下意识地觉得秦霜在诓她。 毕竟大房一向节俭，怎么可能会花那么多钱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顾氏定了定神，又看了眼那孤零零站在那儿的清竹。 想到刚刚清竹都打算开口给她道歉了，底气又足了不少。 她眉毛一竖，瞪着秦霜：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别以为这东西长得奇怪了些，便能拿出去招摇撞骗，说是什么南洋特产了！” 秦霜笑着摇了摇头，觉得顾氏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非要这张脸被打得彻彻底底地肿了才肯罢休呢。 她环视了一周，看见了好几个连原主这种不关注政事的人都有点印象的面孔，便声音清朗地开口道： “南洋曾经将此果作为贡果献给过当今皇上，朝中当值的大人应该都在宴会上见过此物才是，不知有没有大人还有印象？” 顾氏听到这才是真的慌了神。 秦霜说得这么信誓旦旦的，还让其余人作证。 怎么看，都不像是胡乱编造出的。 之前一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沈平几人也不似上一秒淡定，他们观察着其余人脸上的神色，心脏打鼓般跳得飞快。 姜氏和苏乐菱同样诧异至极。 姜氏摸不清秦霜说的是不是真的，只暗暗给秦霜使眼色，当心她玩过头。 秦霜给了她一个淡定的眼神。 她说的都是事实。 这果子的的确确是做过贡果的存在，也是真的被太子重金求购过。 只不过对于秦霜来说，却也真的不是个稀罕物。 她空间里面一大堆呢！ 这果子就是── 芒果！ 正是她上辈子的时候囤积在空间里的。 被秦霜目光扫过的人面面相觑。 俗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顾氏的所作所为自入狱之时便展现在众人面前，此时只要是不蠢的人，便能大概知道她的本性。 此时一时之间竟没有人开口。 秦霜便只得点了一位她喊得出姓氏的青年男人， “邹大人，您可认出了此物？” 不凑巧，她喊的这位邹涟，正正好是这群曾为臣子的人里面极为圆滑的。 他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脸上故作疑惑地开口： “我记性不太好，又从未注意过宴会上的这些瓜果……” 为难地停顿了两秒，他来了个踢皮球， “如果我没记错，秦兄应该受过皇上赏赐，不如让秦兄来说说？” 众人目光投向秦阳。 秦霜：“！” 哦吼。 这人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第34章 道德绑架谁还不会? 秦霜也想知道秦阳会怎么说。 这两天以来，虽然和秦阳身处同一空间，但秦霜与他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一个眼神交流都未曾有过。 倒不像是亲生父女，而像是对面不识的陌生人。 当然，秦阳从小到大对原身都是这种不管不顾的态度。 原身也曾学着秦清莹的样子在秦阳面前讨巧卖乖，但不仅连一句夸赞得不到，还会惹得秦阳厌烦的眼光。 久而久之，原身也就不抱有秦阳会爱她、在意她的奢望了。 此时话头被抛到秦阳身上，秦阳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他冷漠的眼神朝秦霜看过来，语气也与从前对原身的不耐没有差别， “皇上赏赐过我不少东西，我哪里会记得这么清楚？你这么斤斤计较，可有半分世家小姐的样子？” 秦霜却突然笑了。 果然。 秦阳还真是没有给她任何惊喜。 从前原身若是做错了什么事情，秦阳便是这副丁点儿都瞧不上她的嘴脸。 换做不知道的人，大概会以为秦阳在训斥府里不懂事的丫鬟呢。 “世家小姐？秦大人是在说我早逝的娘亲吗？” 秦霜看着秦阳随着这话肉眼可见变差的脸色，满意地勾了勾唇，丁点儿不惧地继续往下说， “我还真不是什么世家小姐。秦大人怕是富贵日子过多了，也就忘记自己本来是什么货色——” “混账！” 秦霜的话被满脸怒容的秦阳打断。 围观的人看着秦霜的目光也满是惊悚。 心头都只横亘着一个念头： 她胆子也太大了吧？ 朝堂中当值的谁不知道不能提秦阳的过往？ 毕竟他一路往上爬的手段不光彩。 “这位沈家的小娘子和秦大人有过节？他们……是什么关系？” 有人压低声音问身边的人。 “你不知道？这是他大女儿，早逝的原配所出，现在的夫人是他后来扶正的。” “什么？竟然还有这么一份渊源？” 这口大瓜惊得啃着馒头的人嘴巴都停了，目光不停在秦阳和秦霜两人脸上逡巡。 “那他这大女儿长得倒是没有秦清莹像他，应该是遗传了他的原配？” “容貌倒是比秦清莹更为出色……” 窃窃私语传入秦阳的耳中，令他脸色更为难看。 他向来好面子，自从他将夏家处理之后，便再没有被人这么谈论过。 而眼下这副场面，全是因为秦霜。 他竟不知道他这好女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了起来！ 秦阳气得不轻，连带着对将这个话题抛到他身上的邹涟很是不快，冷冷地看着他说道： “邹大人说自己记性不好，倒是将皇上赏赐我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 邹涟这笑面虎脸上的笑容一僵，暗道失算。 他入仕要比秦阳晚上不少年，自然也就不知道秦阳背后还有这么一桩事在，也不知道秦霜竟然是秦阳的女儿，两人关系还不好。 他连忙装糊涂，打着哈哈将这个话题给揭过了。 沈平则在这时候想要浑水摸鱼给混过去，开口道： “大家何必因为一个果子闹得如此难看？这果子也还是完好的，既然小霜你不愿意给侄子吃，便让瑞儿原样归还好了。” 这话说得反倒是显得秦霜咄咄逼人、对自己的侄儿都如此小气。 秦霜嗤笑一声，好笑地看着沈祺瑞被芒果汁糊成黄色的脸蛋， “二叔真会说笑，这便是二叔所说的原样归还？” 沈平顿觉不对。 他连忙低下头去看，心中的火顿时一冒三尺高。 沈祺瑞竟然在他们争执之间不声不响地将芒果给吃了！ 此时被沈平一看，沈祺瑞有些心虚地挪开眼，生怕手里的芒果被沈平抢了一样，更加卖力地低头将芒果啃得乱七八糟。 “你怎么不看住他！” 沈平恼羞成怒地怨起顾氏。 顾氏也懵了，看着吃得正欢的沈祺瑞只觉得怀中抱了个烫手山芋。 一千两白银啊！ 换做从前她都不舍得，更别说现在了！ 她们哪儿拿得出来？ 秦霜一看他们两人慌张的表情和四处乱瞟的眼神，便知道他们又在想赖账的法子。 她环视了一周，郑重道： “有哪位大人愿意作证我之前所说的话属实？小女子自有答谢。” 这回没等多久，一道妇人的声音响起： “我能证明。静妃曾赏赐过此物于我。” 众人朝其看过去。 开口的是一位中年妇人，秦霜不认识，但姜氏却是较为熟悉。 她低声跟秦霜介绍： “这是郑夫人，静妃是她的长女，旁边那个年轻男人是她的独子。国丈郑大人在去年犯了错，已经自戕了，皇上这次便把他的家人一同流放了。” 秦霜点点头，注意到郑夫人旁边的年轻男人看上去也就刚及冠的样子。 郑夫人开口，那年轻男人却是扭头看着别处，表情漠不关心。 秦霜没过多打量，先向郑夫人道了谢。 看到郑夫人有些过于干燥的唇和手上梆硬的馒头，她从空间里取了一份用竹筒装着的肉粥给她。 郑夫人惊讶至极，连忙推辞道： “小娘子不必多礼，我只不过是说了实话。” 况且现在流放路上，吃的东西比钱还稀有珍贵，她只不过是说了两句话，哪里好意思？ 秦霜拿出来的东西没有收回去的道理，直接塞在了郑夫人手里。 郑夫人推辞不过，终究还是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我实在是受之有愧，以后小娘子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跟我提。” 秦霜笑了笑，心道这郑夫人倒是个爽快人。 其余人看着郑夫人手中的粥，顿时嫉妒得不行，后悔自己刚刚怎么没出声。 要不然这粥便是他们的了！ 然而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秦霜脸上的笑意一收，看向沈平。 “二叔，郑夫人刚刚说的你也听见了，这的的确确就是价值千两银子的贡果。” 说着，她换上一副凄楚为难的表情， “若是平常的东西，沈祺瑞想吃便也吃了，可这果子这么多钱，实在不是我能随意支配做主的呀，二叔，只能麻烦你们将银钱给我了。” 呵，不就是道德绑架吗？ 谁还不会了？ 第35章 断亲 沈平和顾氏听见这话，脸色难看得都快滴出水来了。 再看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无一不是在对他们指指点点。 沈平一把捞过顾氏怀中的沈祺瑞，巴掌就往他屁股上招呼， “就这么贪吃吗？什么东西都抢过来吃？” “知道错了吗？啊？” 他那巴掌看上去一点儿都没留情，“啪啪”拍得很是响亮。 “哇呜呜呜……” 沈祺瑞呆了一下，大哭出声。 他这回哭得可真实多了，眼泪鼻涕糊成了一团，一边哭一边胡乱挥舞着手臂要打回去。 这下沈平假生气也变成了真生气，怒视着平日里最宠爱的孙子，直接将人追着打。 沈祺瑞一边尖叫，一边往人群里边窜。 短短一会儿已经撞了好几个人了，场面混乱非常，鸡飞狗跳。 有年纪大点的人看得直皱眉，忍不住开口和稀泥： “沈家小娘子，要不还是算了吧，小孩子不懂事，现在也教训过了。” “是啊，这孩子叫得也够惨的，做人留一线，来日好相见。” 秦霜冷冷抬眸看向说话的人， “这位大人是想代他们出这一千两白银吗？” 话音才刚落，那两人就立刻噤了声。 开什么玩笑，他们和这沈家二房非亲非故的，别说是现在没钱了，就算是有钱，他们也不可能会帮他们出。 没想到这沈家小娘子竟然如此刚硬，竟然半点都不肯退让。 沈平留意着这边的情况，看到这副场景，表情都扭曲了下。 他打沈祺瑞不就是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 怎么这秦霜油盐不进！ “——吵吵什么呢？！” 孔镇不耐的声音蓦地响起。 众人纷纷静了，就连嚎啕大哭的沈祺瑞都停住了，一脸害怕地看着朝他们走来的孔镇。 沈平顿时犹如看到了救星一样，对孔镇恭恭敬敬道： “官爷，我家小孩子不听话，不慎吃了我这侄媳妇的果子，我现在在教训他呢。” 孔镇皱了皱眉，“既然不是什么大事，就别给我闹腾！” “是是是。”沈平赶紧道，“已经打完了。” 秦霜觉得好笑。 沈平是觉得这样便能轻飘飘地揭过？ 她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开口： “官爷有所不知，那果子并非是普通的野果，而是一颗便价值千金的珍贵玩意儿，亲兄弟还明算账，我便提出让二叔他们折价赔偿。” 她微顿了顿，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 “但现在这种情况，要二叔拿出一千两白银叶着实有些不太实际。小女子有另一解决法子，可否请官爷为我们做个见证。” 孔镇一开始被她的那句“价值千金”给吓到了，直到秦霜后一句话响起，他才回过神，有些诧异地看了秦霜一眼， “什么见证？” 见是秦霜，他的态度比起之前缓和了些。 又由心感叹，这小娘子倒是气度不凡、宠辱不惊。 秦霜：“我们要与二房断亲。” 此话一出，众人骇然。 姜氏两人俱是意料之外，但姜氏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跟在秦霜话后道： “没错，官爷，我们沈家现在已无长辈，便请您和在场的各位替我们做个见证。 这一千两白银便由此算了，从今往后，我们与二房从此两清，再无关系。” 姜氏说出口，心中也释然地轻了许多。 她猜想到这也许才是秦霜的真实目的。 二房原来就仗着他们大房的地位和威望得了不少好处，也给他们惹了不少麻烦。 但好歹，沈寒砚等人没有出事之前，二房对姜氏还是相当客气的。 可正所谓患难见真情。 如今这样才是二房等人的真实嘴脸，嚣张跋扈、自私自利。 接下来的流放路途还远着，他们现在便数次挑衅，自诩与他们有血缘关系，就有恃无恐地想要吃他们的东西，以后还不知道会干出哪些事儿呢！ 秦霜倒比她要果断，趁着机会提出断亲。 姜氏自然得顺水推舟帮助她完成了。 沈平和顾氏不敢置信地朝姜氏看去。 顾氏心里的怨怼积压了一路，此时不甘落后地愤怒回道： “断亲就断亲，你以为我们稀罕啊？” 沈平倒是下意识地慌了一瞬。 他自出生起便笼罩在父亲和兄长的荣光下，因为这个身份享受着无数便利。 此时要他脱离，倒真的有一种迷茫感。 只不过他又很快反应过来—— 现在的大房算个屁啊！ 将军府的名头也没了，现在就是庶人，再加上男丁都死光了，就留这么几个老弱病残。 他有必要怕他们吗？ 这么想着，沈平的气势也足了起来，他轻蔑一笑， “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可别到头来说我欺负你们。” 俨然还觉得以后姜氏几人有的是找他们帮忙的地方。 姜氏冷淡地移开视线，“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立下字据，官爷，您可有纸笔？” 孔镇摇头。 他是押送犯人流放，又不是去进京赶考，怎么会有纸笔这东西？ 更何况，他大字都不识几个呢！ 秦霜笑眯眯插话： “母亲，我这儿有。” 说着，她便从包袱里面拿出了纸墨笔砚。 苏乐菱不由得多看了她那个不离身的包袱几眼。 倒是奇怪了，看上去不像是能装这么多东西的样子啊？ 姜氏将纸笔接过来，没有丝毫眷念地开始写起断亲书。 只片刻，她便落笔，将断亲书递给孔镇， “官爷，您过目一番，为我们做个证明。” 孔镇还是第一回碰到这样的事儿，还要他作证，心里直乐呵。 他将其接过来，胡乱看了几眼，反正他也不识字，便直接道： “行。那你们以后便再无瓜葛了，在场的人都能证明。” 说完，他将断亲书给了沈平按下指印，扫视一周，见众人都吃得差不多了，扬声道： “都起来！该走了！” 第36章 谢礼 人群外的清竹听到这话，又看到其余人已经纷纷起身，不由得焦急起来。 他是小解回来的路上正好看见了沈祺瑞抢了沈凝的果子，小男孩神气得不行，还冲沈凝扮鬼脸，作势要打沈凝。 他看得心中气愤，才会出手插手此事，也因此卷入这场纷争。 在顾氏将他衣袖扯住怒骂时，他便已经后悔了。 他家大人身体不好，留他一人在原地，清竹实在放心不下。 而且他了解叶洲的性格，等不到清竹回去，他是不会自己先吃东西的。 清竹心中焦急不已，便在刚刚秦霜介入的时候，趁着众人没谁注意到他，偷偷走了。 可这还没等到回到叶洲身边呢，怎么就又要动身了！ 清竹捕捉到不远处叶洲张望的身影，连忙小跑上去， “大人。” 看到叶洲手中还没有动的馒头，清竹愧疚极了， “大人你怎么不先吃啊，都说了不用等我。” “无事。”叶洲有些奇怪，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清竹惯不会撒谎，被叶洲一问，便像是倒豆子一样地全说了。 “怪不得刚刚那边如此吵闹。”叶洲说。 清竹还有些生气，“那妇人和小孩儿都是难缠的主，半点道理都不讲。” 叶洲安慰道：“这沈家二房在京中的名声便是臭的，下回你记住离他们远点便是了。” 说着，他递给清竹馒头和水，两人边走边吃。 咬着硬邦邦的馒头，清竹有些郁闷，道： “那沈家的少夫人，刚刚还给了一位夫人肉粥呢，那位夫人只不过是帮她说了两句话。我给那小丫头挡了那小男孩一巴掌，什么都没有。” 那粥看上去便比这馒头好吃多了。 他家大人肠胃不好，这干巴巴的馒头吃了肯定会肚子不舒服。 叶洲面色清冷， “若是帮人，便不应寻求回报。” “我就随口说一说。”清竹躲在叶洲身后吐了下舌头。 主仆二人本就走得不快，还一边吃东西一边走，没一会儿便落到了队伍后方。 清竹吃了半个馒头就被噎得直翻白眼，脑子里不由得又想到了那份被竹筒装着的肉粥。 当时那郑夫人打开竹盖的时候，他都闻到了肉粥伴着竹子的清香呢！ 清竹口水都分泌得更多了。 “小哥哥！”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清竹觉得肯定不是在叫他，头都没有低一下。 “小哥哥——” 那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再度响起。 与此同时，清竹的衣角似乎被人拽了拽。 叶洲的声音也在旁边响起： “清竹，这是哪家的小孩儿？” 清竹愣了下，连忙低下头去看，目光便和沈凝亮晶晶的眼睛给对上了。 “小哥哥，凝凝在叫你呢。”沈凝露出了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 她长得本就可爱，白白嫩嫩像个糯米丸子似的。 一笑起来更是眼睛弯弯成一道月牙的形状，直接甜到人的心坎上去了。 清竹忍不住也露出一个微笑，蹲下身和她目光平视，问：“你怎么在这儿？你家大人呢？” 说完，又挠了挠头，对叶洲解释道： “大人，这就是那位沈少夫人的女儿。” 他和叶洲说话的时候，沈凝便眨着一双大眼睛安静地看着他们，也不出声打扰。 这幅乖巧的模样无疑很是讨人喜欢。 “小哥哥，我是专门来找你的呀。” 等他俩说完，沈凝才开口。 所以清竹哪怕刚刚还在嘀嘀咕咕，现在对着沈凝也温声细语的，有些诧异地回： “嗯？怎么了？” 沈凝将自己的小手举起，一本正经地双手奉上手中的东西， “我是来感谢小哥哥的，这个是谢礼，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清竹和叶洲都忍俊不禁。 清竹有些不知所措，他之前也确实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也不是非要秦霜给他什么答谢。 更何况，沈凝这么个小孩儿的东西，他是怎么都接不下来的。 只不过还不等他开口拒绝，沈凝便突然将东西塞入了他怀中， “小哥哥，再见！” 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上前去了。 清竹哑口无言，好半晌才看向叶洲， “大人，这东西……？” 叶洲：“先看看是什么吧。” 不太可能是小孩子自己送来的。 他看向沈凝离开的背影，果然见其靠在了一年轻女人的身旁，沈凝笑得甜甜的，嘴巴一张一合，随后被女人摸了摸头。 “这小孩儿倒是很招人喜欢。”叶洲看着那边的景象，似是自言自语地轻笑了声。 “是啊。”清竹随口附和着，下一秒，他打开手里的手帕，见到里边包裹住的东西，顿时惊得磕磕巴巴， “大、大人！” “怎么了？” 叶洲疑惑地看他一眼，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他手中黄灿灿的果子，觉得有些眼熟，但又叫不出名字。 “这果子，就是那沈家娘子说的价值千金的贡果！” 还是两个！ 清竹紧张得压低了声音。 一时之间手中的果子仿佛有千斤重。 他还从没拿过如此贵重的东西呢！ 叶洲也惊了。 他紧接着又看到了果子旁边的竹筒粥。 “大人，这、这，我要送回去吗？”清竹赶紧用帕子将果子又盖起来。 毕竟这也太贵重了。 叶洲沉吟片刻，又看了前方的那几道身影一眼，最终道： “应是她身边的大人安排的，收下吧。” 对方既然是让沈凝来送，便是真心实意想让他们收下。 流放路这么远，他身体又不好。 与他人交好不失为一件幸事。 “往后你多注意下他们，能帮便帮一下。”叶洲又道。 他当值时对沈家的几位将军便是极为敬重的。 虽然皇上说沈家通敌叛国，但他并不相信。 不过是功高盖主惹起皇帝的杀心罢了。 眼下沈家主家只余这几人，实在是令人惋惜。 清竹连忙点头。 叶洲不说他也会这么做。 毕竟沈凝着实可爱。 他又回想了一下沈家其余人，觉得他们应该也是明事理的好人。 只不过，那沈家少夫人…… 怎么总感觉有些眼熟？ 清竹皱着眉，有些不明白自己这感觉从何而来。 他肯定自己以前并未见过秦霜，毕竟对方的长相如此，若是见过，他不至于没有印象。 第37章 电动滑板 流放队伍还没走多久便半死不活的了。 这次流放的犯人大多数都是世家子弟，在被流放前出行都是靠马车，今天这一天走的路怕是比他们从前几十年的都还要多。 秦霜也不好受。 “老弱病残”算是他们几人的真实写照。 姜氏和苏乐菱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沈凝几个就更不用说。 动身没多久，沈凝就因为走得没力气而连摔了好几下。 别看她哭起来那动静吓人，但秦霜发现，她自己倒是不爱哭。 就连膝盖摔破皮了她也只是哼了几声，撒着娇让秦霜给她吹吹。 秦霜给她用自带碘伏的棉签在伤口消了下毒，随后从空间里取出了个电动小滑板，让沈凝坐上去。 为了掩人耳目，她在滑板上套了根绳，然后自己拉着绳子走在前面。 小型电动滑板体积不大，倒没有人对她的包袱有所怀疑。 只是多多少少有些诧异和感叹，她这装备倒是齐全！ “娘亲，你好厉害呀！” 沈凝坐在滑板上，捧着脸颊星星眼看着前方的秦霜。 她不知道这个是电动的，只以为是秦霜拉着她走，没过一会儿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娘亲，凝凝休息好了。”她小声地喊着秦霜。 这都没走多远呢，秦霜哪里看不出她是在逞能，安抚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没事，坐着吧。” “那、那让哥哥坐吧。”沈凝肉嘟嘟的小脸上神色担忧，琉璃般的眸子看着沈宿三人。 她下了决心一样，“娘亲，让哥哥坐吧！凝凝可以的！” 秦霜看了看沈宿三人。 有点意外，此时最精神的竟然是只有五岁的沈策。 他哼哧哼哧地走着，步伐稳健。 而三人中，看样子最吃力的则是沈流。 他精致的小脸此时已经变得有些苍白，呼吸也乱得不像话。 秦霜停了下来，开口道：“沈流，你和妹妹一起坐上来。” 他们两个的个头都不大，挨近些坐不是问题。 沈流抿着唇摇了摇头。 他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秦霜一眼，然后垂下眸看着脚前的地面继续往前走。 虽然身体累得不行，喉咙更是又干又痒，好像还有一股铁锈味儿一样。 但他此时内心却是前所未有的迷惘。 他一直觉得，坏女人肯定只是做做样子的。 毕竟夫子说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沈策那个笨蛋都知道狗改不了吃屎呢。 他们的后娘怎么可能会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还会喜欢他们、心疼他们？ 可…… 做样子会做到这个地步吗？ 沈流咬了咬下唇，秦霜拉着沈凝走的画面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挥散不去。 他正卖力走着，身体忽然失重。 沈流不由得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没力气要摔了，惊得闭上了眼。 可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没有袭来，他反而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沈流疑惑地睁开眼，才刚来得及看到是秦霜抱住了他，下一秒便被放了下去。 身子落在实地的感觉传来，他低头一看，果然是被放在了那个装了轮子的木板上面。 而秦霜则面色自然地拉着绳子，带着他们往前行进了起来。 沈流顿时便想下去。 他看着板子旁边的土地，心想着这速度不快，就算是他跳下去，应该也不会受伤才是。 不过还没等他实践，秦霜就跟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一样，语气淡淡的声音传来： “敢下去一个试试。” 换做以前，沈流肯定不会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就算是原身会在他顶嘴之后打骂他，但沈流每次还是照样顶嘴不误。 但这次，沈流不知道为什么便说不出口了。 他仰头看着前方女人纤细的背影，觉得鼻头有些酸酸的。 他抱住身前的沈凝，一声不吭。 秦霜没有被怼，觉得有点不对劲。 俗话说得好，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沈流不会在打什么歪主意吧？ 这几天下来她对这四个小反派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沈宿正直靠谱、沈策有点二、沈凝又乖又甜。 只有沈流，鬼精鬼精的，四十斤的人有五十斤的反骨。 秦霜狐疑地往后看去。 意外地看到了沈流安安静静地抱着沈凝坐在滑板上的情景，出奇的温馨。 他们四人的长相本就没得说，其中又以沈流和沈凝两人最为精致漂亮。 此时两个人坐在一起，跟两个白白净净的年画娃娃一样，分外养眼。 秦霜心底莫名冒出了几分欣慰。 这就是无痛当妈的快乐吗？ “霜儿，我们换着来吧，别看他们没多大，加在一起还是有几十斤的。” 姜氏的声音在秦霜耳边响起。 秦霜扭过头，就见姜氏担心地看着她。 姜氏此时的状态也和沈流没差多少了。 要不是她身上挎着的这个包袱没多大，秦霜都想从空间里面再取出大点的电动滑板给她坐上。 不过好在，只要今天晚上到了泉春镇，便可以用上夏明修几人准备的驴车。 就算是出了差错，她也可以将泉春镇作为幌子，只说从空间里拿出的东西是在镇子上补给的便可以了。 秦霜以自己不累为由拒绝了姜氏。 姜氏还想主动上前去拉她手中的绳子，秦霜加了点速，到姜氏前方去了，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真的不累。 姜氏实在没力气跟上去，只得满脸感动地看着秦霜的背影，一个劲儿地在后边叮嘱： “累了的话一定要跟我说啊！” 秦霜嗯嗯啊啊地应下。 全然没有留意到，姜氏、苏乐菱、沈宿四个看着她的目光全是如出一辙的泪光闪动。 队伍又行进了一个多时辰，天色愈发昏黑。 本就潮湿的空气中也飘起细细的雨丝。 孔镇催促道： “走快点！镇子就在前面了！别等到时候雨下大了！” 众人也担心下大雨，现在天气转凉，要是被雨一淋，多半会生病。 他们勉强提起力气，加快了速度。 终于，在彻底天黑之前，他们抵达了泉春镇。 第38章 凭空取物 泉春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因为是离京和进京的必经之地，倒也有一番别样的热闹所在。 到了镇子之后，孔镇领着队伍轻车熟路到了一处驿站落脚。 此次流放的人数之多，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驿站的房间有限，别说流放犯人了，就连解差都需要挤一挤。 “我没兴趣磋磨、为难你们，你们最好也识趣点，别乱跑！自己分好房间，每个房间至少六个人，挤一下！ 另外，别惹事！ 明早出发的时候要是让我找不到你们的人，后果自负！” 孔镇目光扫过众人，语气严肃地说完这么句话便径直离开了。 留下一群流放犯人面面相觑。 不少人的心思在看到解差陆陆续续地不是出驿站，便是进了房间之后活络了起来。 孔镇这话…… 如果不是他们想错的话，孔镇对他们应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他话里说的是“明早出发前得见到人。” 那他们就算是出了驿站，但只要在明早之前回来，不就行了吗？ 在场的都是人精，顿时盘算起去镇子里买东西的事情。 尤其是中午只啃了硬馒头的，此时迫不及待地想去镇上吃点好的。 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钱财。 有的是入狱前偷偷藏在身上的，有的是和家人送别时家人带给他们的。 此时胆子大点的，已经跟在解差后一脚出了驿站。 其余人看着他们出去，也没传来什么不好的动静，再想着法不责众，只要按时回来就应该就没事。 这般说服自己之后，他们也陆陆续续地离开驿站。 秦霜和姜氏几人正好七个人，虽然其中四个是小孩子。 “母亲，我们先去选个房间吧。”秦霜开口。 反正她空间里面什么都不缺，也没什么必要去镇上买东西。 “行，先安顿下来。” 姜氏没什么意见。 比起其余人，她们今天过得还挺不错的。 除了走路累了一些，但多亏了秦霜，没有冻着、饿着，便也不似其余人那般迫切地想出去。 几人选了离解差近的一个房间。 秦霜考虑的是她们几人孤儿寡母，住在这儿若是有什么特殊情况，这样更方便应对一些。 再加上经过与孔镇的几次接触，她可以确定此人为人还算正直。 夏明修三人又似乎帮她打点过，虽然秦霜不确定是何种程度的，但起码孔镇对她的态度还不错。 比起那些不知底细的流放犯，与解差打好关系要实际多了。 驿站的房间有点小，房间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木桌和两个椅子。 不过这对秦霜来说不算什么问题，她空间里面多的是被褥和床单，就连床都有。 不过这房间显然是摆不下床的，只能打地铺了。 “母亲，嫂嫂，我刚刚好像听驿站的人说有提供热水，你们能帮我打点来吗？” 秦霜一开口，姜氏和苏乐菱立刻便应下了，出了房间，还给秦霜带上了门。 把两人支走，秦霜开始疯狂从空间往外搬东西。 被褥、床单、晚餐、衣物…… 沈宿四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桌子和床上便已堆满了东西。 沈宿张了张嘴，一向以来故作成熟的小脸终于在此刻有了属于孩童的吃惊表情。 沈流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去触摸眼前的东西，摸到实感之后，瞬间瞪大了眼睛。 沈策和沈凝两人则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表情。 沈策在秦霜拿出香喷喷的饭菜和糕点的时候，眼珠子便已经黏在了这上面。 但好在沈家的规矩教得不错，他没有伸手去拿。 而沈凝则是将红润润的嘴巴张成了“o”形，隔了两秒，语气昂扬地拖长了声音： “哇，娘亲你好厉害啊！” 看样子对秦霜凭空拿东西这件事没觉得丝毫不对。 沈宿和沈流两人足足愣了好几个呼吸后才终于回过神来，沈流忍不住盯着秦霜刚刚拿出那些东西的右手，语气飘忽： “这些东西……” “嘘——” 秦霜忽然打断了他。 沈流被她一脸严肃的表情搞得也紧张了起来。 咬着下唇，用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看着秦霜。 秦霜对他们的反应很是满意，到底只不过是几个小孩子嘛。 不过她面上丝毫不显，而是表情深沉地看着眼前的沈宿四人，开始忽悠： “说出来了就不能够了。” “所以，你们得装作没有看到。” “懂了吗？” 她目光依次扫过沈宿四人。 沈宿和沈流僵硬地点了下头，然后缓缓将身子背过去。 而沈策和沈凝则是夸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无比郑重地小鸡啄米点头。 “嗯，乖。” 秦霜挨个摸了下他们的脑袋，要是心里有个能表现她心情的小人的话，此时肯定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 她早就注意到了。 在她今天不断地拿出那些东西的时候，姜氏和苏乐菱虽然什么都没有过问，但两人脸上的微表情却没有那么简单。 很明显是对她那个包袱有点疑问。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秦霜从刚开始便没想着在他们面前遮遮掩掩，更何况，她在频繁使用空间的情况下，也不可能遮掩得了。 所以她现在便干脆在沈宿四人面前将她这个能力暴露。 按照姜氏和苏乐菱的性格，不解归不解，但一时之间她们不太可能会直接问她。 而沈宿四人是小孩子，原剧情中，还因为她这个后娘黑化。 若是对他们一味的瞒着，保不齐他们会生出敏感的心思。 而秦霜也相信他们的本性，不会将这说出去。 这时，房门外传来姜氏和苏乐菱说话的声音，两人提着水回来了。 靠近门的沈流将门打开，一等姜氏和苏乐菱提着水进来，便立刻将门给关上。 那副警惕的模样像个接头的特务。 姜氏和苏乐菱一头雾水，但下一秒，她们便发现房间和她们出去时完全不同了！ 姜氏诧异地看向稳稳坐于椅子上的秦霜，还没开口呢，沈策先一个箭步冲到了她身前，一根食指竖在嘴前， “祖母，不能问！” 沈凝在旁边附和地点头。 姜氏：“？” 秦霜：“……” 第39章 来晚了，治不好 秦霜自己都没有想到效果如此显着。 看沈宿四人这紧绷的状态，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她无奈地插嘴道： “无事。母亲，这是我舅舅他们准备的。” 姜氏和苏乐菱脸上明显还是有些犹疑，不过两人什么都没问，只是看着床上那堆放着的看上去就很柔软的洁白棉被和精致的饭菜，由衷感叹了一句真是周到。 他们用姜氏两人提来的热水洗了下脸和手，便趁热吃上了秦霜摆放好的饭菜。 饭菜都是热气腾腾的，香味勾得人食指大动。 姜氏端着饭碗，在舌尖尝到鲜嫩的鱼肉的那一瞬间，不禁有些恍惚。 室内很温暖，烛火缓缓摇曳着橙黄色的光。 她们围在一桌吃着美味的饭菜。 有种让她在家的感觉。 不是偌大而冷清的将军府，而是家人的“家”。 她仍然不知道秦霜是如何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便变出了这么多东西的。 但她愿意相信秦霜不会害她们。 …… 吃完饭，秦霜让沈宿带着弟弟妹妹收拾碗筷，自己换了身衣服出了驿站。 驿站处于泉春镇上一个很方便的位置，旁边便是各种铺子和酒楼。 秦霜只是在这条街上逛了一圈，便看到了好些个同属于流放队伍的人，还遇到了两个解差。 不过解差不知是没有认出她来还是本来就不管，和她视线对上也没有什么反应。 她出来的意图便是让他们看到，便更加大摇大摆地在街上闲逛了。 走至一家医馆前时，她听见里边传出似是争吵的声音。 本来并未注意，但其中一道声音，却意外地耳熟。 秦霜挑了下眉，果不其然从医馆的大门里边看到了一个戴着面纱的身影。 她几乎是立刻便明白了秦清莹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出她所料，她听到秦清莹旁边的那个丫鬟在骂着大夫“庸医、这都治不好”之类的话。 而大夫也是满脸不快，对着主仆二人发了火： “我都说了你来晚了，现在毒素已经深入到了经脉，别说是我了，就连御医都没办法完全根治！” 秦清莹被这话砸得一下子就懵了。 她尖叫地捂住自己的脸： “不可能！我只是迟了几天而已！而且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你只是说你自己能力不足而已，别的好大夫肯定能治好……” 大夫头疼极了，轻飘飘道： “那你去找别的好大夫吧。” 他虽然只是个小镇上的草药郎中，但也不是庸医。 至于他之前为什么没有把话说得那么绝对，纯属是因为含蓄而已。 他既觉得面前的这两位姑娘蛮不讲理，又还是隐隐觉得对方可怜。 这大好的年纪，脸却成了这样…… 大夫同情的目光瞬间让秦清莹炸了，她怒气冲冲地一把将手边晒药的竹篮掀翻， “你这眼神什么意思？觉得我很可怕？觉得我很丑？！” “诶，你这姑娘怎么这么胡搅蛮缠？”大夫都要被气笑了，急忙蹲下身去捡自己的药材，不客气地赶人了， “你们走，出去！我这儿小庙容不下你们这两尊大佛！” 秦清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就算是当时丞相府失窃、她的脸刚出现问题的时候，她无论怎么发脾气，那些大夫还是对她点头哈腰的。 “你就是个庸医！我要把你告发，让别人都看清你的真面目！” 她颤抖着手指指着大夫，然后被大夫推到门外。 “我在泉春镇行医这么多年，无愧于心！今儿我话还真就摆这儿了，除了隐世的药王谷，你不管找谁，都会是和我一样的说法！” 医馆的门“啪”地在她面前关上。 水莺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默默离秦清莹远了两步， “小姐，要不我们先抓点药吧，先治一下看看，大夫一开始不是还说能好个大概吗？” 秦清莹毫不留情地狠狠掐住水莺的小臂， “你也说是大概了，我的脸很有可能会留疤！” 水莺顿时疼得眼泪汪汪的，“小姐……” “喊什么喊，喊——” 秦清莹的声音戛然而止。 秦霜耸了耸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终于看到我了？” 秦清莹松了掐住水莺的手，冷冷道： “你怎么会这儿？” 秦霜不回答，只摇了摇头，目光落到低着头的水莺身上，“啧”了一声， “跟着这么一个主子真是可怜啊，这要是让京城中那些世家子弟看到这副场景，该作何所想呢？” 水莺并不是丞相府的家生子，而是几岁大的时候被买到府里的，父母都还尚在。 若是跟的主子宅心仁厚，大可放她出府。 不过按照秦清莹的性子，她不好过便肯定也要拖人下水，水莺自然也就被强硬地跟在她身边一起被流放了。 “我教训我自己的下人，干你何事？” 秦清莹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和慌乱，故作冷静， “水莺，我们走。” 说完，她脊背挺得笔直，从秦霜身旁走过。 秦霜看了一场医闹，倒没怎么上心秦清莹的事情，反而捕捉到了刚刚那位大夫所说的那几个字眼—— “药王谷”。 听上去是一个地名，或者是一个类似门派传承的组织。 听大夫那话的意思，只有这药王谷才能挽救秦清莹的这张脸。 秦霜将这个词在唇齿间念了几遍，正欲打道回府，却忽然看见几道熟悉的人影从街对面迎面走来。 是姜氏和苏乐菱。 然而却在两人身边，还有一张清秀的面孔—— 是珍珠。 秦霜迎了上去， “母亲。你们怎么出来了？还有珍珠又是？” 珍珠对秦霜笑了一下，代姜氏开口： “在抄家的时候夫人让我走，给了我自由身，但我自小便在将军府长大，和亲人也早已没了联系，也实在放心不下夫人和小少爷小姐，便到了此处等着你们。 至于现在，我们是出来给夫人抓药的。” 第40章 此为中了毒 不知是不是姜氏对珍珠说了什么，秦霜总感觉珍珠对自己的态度比起之前要亲切了不少。 “我先前打听过，泉春镇的这个薛大夫医术挺好的，只是这儿怎么关着门？” 珍珠皱起眉，看着眼前的医馆大门，脸上的神情有些懊恼，大概是觉得自己没有事先打听清楚， “别是出远门了吧？” 秦霜又想到了刚刚那大夫关上门时难看的神色，直接上前敲了敲门，同时回过头对珍珠道： “大夫就在里边，刚刚有人医闹才关上了。” “医闹？这大夫医治出错了么？”珍珠担心地追问。 秦霜摇了下头，“患者脾气不好，听不了大夫的实话罢了。” 珍珠一听不是大夫的问题，也没往下问了。 姜氏则是有些诧异地回过头往自己来时的方向看了两眼。 她们刚刚与秦清莹两人擦身而过，正好便看见了秦清莹满身的火气。 再一想到她脸上一刻都没有取下来过的面纱，姜氏猜到她大概是脸的问题。 不过她此时更在意的是秦霜谈论这的语气，就像是对陌生人一样。 “霜儿，你说的那个患者，是你那个妹妹？”姜氏凑近秦霜身边问道。 秦霜只来得及点了下头，下一秒，眼前医馆的门便从里边打开了。 几人立刻将注意力放到了大夫身上。 “谁来看病？”大夫直接问，同时将大门彻底打开，“坐那儿吧。” 姜氏坐到桌前的椅子上，由他把脉。 珍珠在旁边开口： “夫人以前的身体很好的，还是前段时间忧思过度、心病所致，便一直精神不济、身体亏损。从前大夫开的药已经吃完了，主要就是一些补气血调理的方子……” 她的声音在看着大夫逐渐深深皱起的眉头时逐渐低了下来，有些犹疑地问： “大夫，是有什么不对吗？” 大夫的神情如临大敌，给她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秦霜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她想到了之前那次自己短暂地触碰到姜氏的脉象，当时她就觉得有些不对。 并不像是简单的气血亏损。 现在又听珍珠说姜氏以前的身体很硬朗，便更觉不对了。 大夫又仔细感受了一番才将手收回，有点不确定地道： “姑娘，你夫人这，有点像是中毒了。” “什么？！” “中毒？！” 珍珠和苏乐菱同时震惊出声。 “怎么可能？是谁，谁要毒害夫人？”珍珠喃喃。 又猛地回过神，努力抑制着焦急追问大夫， “大夫，这是什么毒？该怎么医治？又被下了多久了？” 大夫被她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头都大了。 他刚刚也没说一定就是中毒啊。 “这只是我的推测，有点像是中毒的样子，慢性毒。” 珍珠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 原来那些京城中的大夫，竟无一人提及这点…… 难道，是什么一手遮天的人物下的毒？ 苏乐菱则是更为谨慎，在旁细细地询问大夫，又说以前大夫的诊断结果。 大夫看了她一眼，耐心地道： “如果这真是毒的话，之前的大夫看不出来也是正常的，现在之所以脉象有异，应是这毒药停了的原因。” 一听这话，珍珠对大夫的信任更多了些。 大夫并不知道她们底细，没有必要骗他们。 另外便是，这几日将军府出事，姜氏的衣食住行也与往日截然不同了，那凶手没有机会继续给她下毒。 正好与大夫所说的话对应上。 ** 从医馆回来，几人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大夫说自己并未见过这种毒，并没有把握医治，只给姜氏开了一张药方，让她先吃着。 还说也有可能过不了多久，身体便会自己将毒给代谢出去了。 这些都是说不准的。 虽然大夫说得轻松，但还是免不了她们心情低落。 珍珠更是自责地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若是她多注意，也许就能避免这回事了。 姜氏还反过来安慰她们，说： “没准就是大夫说的那样，我现在没觉得身体有什么问题，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就彻底好了。” 看着几人一筹莫展的神色，秦霜忽然改变了主意。 回到驿站后，她从空间里拿出了按摩仪和筋膜枪。 姜氏几人的注意力顿时被这新奇东西分散， “这是什么？” 秦霜给她们演示了一下怎么操作，将东西递给她们， “用来放松肌肉的，今天走了太多步了，不好好放松一下的话，第二天起来肌肉会很酸痛。” 姜氏几人半信半疑。 沈家是武将世家，她们虽然自己不会武术，但也是知道剧烈运动后要对肌肉进行松解按摩的。 只是，这几个稀奇古怪的东西真的可以吗？ “嫂嫂，你先用着，我想给母亲把一下脉。” 秦霜这一开口，又把几人诧异到。 姜氏有几分好笑地瞧着她，心道秦霜是不是被刚刚大夫说的话给吓着了。 “你能把出个什么来？人家大夫都说了。” 不过姜氏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但还是将手伸到了秦霜面前。 那副神情，就跟惯着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还带着点笑意。 秦霜感受了好一会儿她的脉象，又看了看她的眼底和舌苔。 苏乐菱在旁边浅笑，难得调侃了一句： “弟妹这样子还挺能唬人的。” 秦霜：“……” 她收回手，心中有了些决断。 和那个大夫说的差不多，姜氏中的是一种不易被察觉的毒。 这种毒并不凶恶，只是会令人的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 秦霜之所以能这么快下判断，也是因为这毒她曾在她爷爷留下的医书上看到过。 不过医治法子她有些记不清了，还得去查找一番。 “可看出了什么？” 姜氏将手收回，笑盈盈问秦霜。 秦霜决定等自己找出医治方子了再告诉她们，便先摇了摇头。 姜氏不再调侃她了，安慰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现在好得很呢。” 秦霜颔首，从姜氏的脉象看，这毒对她身体的损伤还没到什么严重的地步，根治不难。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空间突然闪烁了下。 然后那属于医疗实验室的金属门上的进度赫然加一，进度值后方则是浮现了这么一行字： 【触发隐藏功德值：起死人肉白骨！医术成就开启！（温馨提示：多多增进自己的医术水平吧，会有随机功德值掉落！）】 第41章 再见夏明朗 第二日天才刚蒙蒙亮，各个解差便敲响了每间房间的门。 “都起来了！一刻钟之后上路！” 与此同时，也顺便让他们自行去领早饭吃。 到这儿众人也看出来了，解差对他们的确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不仅对他们昨日出驿站没有发表任何说法，现在更是直说，若是有钱，他们也可以选择自行购买早饭。 解差准备的早饭是一如既往的差，所以不少人都选择了自己出去吃。 房间内。 珍珠一边帮着沈凝穿衣服，一边开口道： “夫人，我身上带了不少银钱，咱们也出去吃吧，解差提供的早膳我看了，那粥稀得都看不见米，一人还只能打一碗，肯定吃不饱。” 她选择回来跟着姜氏，自然做了不少准备。 只不过她无权无势，不能安排什么，只能将以前姜氏赏赐的贵重首饰给当了，换了银钱。 姜氏听见这话，先是看了秦霜一眼，等秦霜点了头，才应下。 “这些东西带不走，倒是可惜了。”珍珠又看着地上的被褥感叹。 这棉被和床单都是上好的料子，温暖又柔软，看样子还是新的。 她们昨晚睡在这上面，舒服得一晚上都没有做梦。 秦霜随口道：“没事，不会浪费的。” 珍珠听到这话，便下意识地以为秦霜的意思是，她们走后，会有人来收走。 毕竟姜氏跟她说的是这些东西都是秦霜舅舅准备的。 两人说话间，苏乐菱已经收拾完毕了。 她囚服里面穿的是秦霜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轻薄保暖秋衣，此时不冷也不热，倒衬得气色好了几分。 昨日秦霜在给姜氏把完脉之后，又提出要给苏乐菱看看。 姜氏两人对视着摇了摇头，只当秦霜是一时兴起。 反正也没什么坏处，便任由她折腾地让她把了个遍。 苏乐菱是天生体质问题，有些气血不足，只要长期喝点中药调理便可以。 珍珠和四个小的的身体则是很健康。 苏乐菱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回头道： “看样子待会儿怕是会下雨。” “等会儿我去买几把伞。”秦霜回。 话音刚落，她们房门再次被敲响，孔镇的声音隔着一道房门传来： “沈家娘子，你们收拾完了没？” 姜氏几人有些意外地彼此对视了一眼，秦霜想到了什么，上去打开门。 “官爷，是要出发了？”姜氏有点着急。 这一刻钟的时间还没有到呢。 她们也还没吃东西。 孔镇笑了一下，不似之前的严肃， “没有，我是来告诉你们，待会儿走的时候别忘了驿站后院里的驴车。” 说完，他便要转身离开。 “官爷等等。”秦霜匆匆喊住他，将一个包裹递给孔镇， “劳烦官爷费心了，一点心意，官爷别嫌弃。” 孔镇没打开看是什么东西，只点头“嗯”了一声，将东西收下，“小娘子客气了，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罢了。” 待他走后，姜氏对秦霜道： “这位孔头领人倒还不错。” 秦霜本来还以为姜氏会问她给出的是什么东西的，没想到姜氏开口是说这。 她点了点头，道： “母亲，你们带着沈宿四个去吃东西吧，我去看下驴车。” 苏乐菱插话：“我们给你买回来？” 秦霜拒绝了，“我看完驴车就去随便吃点，你们不用管我。” 经过这么几天，姜氏两人也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肯定是自有安排，便没有再说什么，带着四个小的出了驿站。 而秦霜在她们离开的后一脚，便将房间内的被子等物品收进了空间里，同时拿了两个包子，边走边吃。 到驿站后院，她一眼便看到了正在啃着地上的草的驴子。 还有驴旁边的夏明朗。 “二舅。” 秦霜有些惊讶。 夏明朗则是眼睛一亮，先打量了一番秦霜的状态。 见她身上干干净净，脸上也不似疲累无精神的样子，不由得放心了一些，露出一个憨笑： “没想到我会在这儿？之前忘记跟你说了。” 接着，很是兴奋地喊秦霜过去， “来看看驴子。” 说着，还抬手摸了摸驴脑袋，向秦霜展示它的精壮结实和温驯。 秦霜的重点则在驴子身后的那辆车上。 这车像是由马车简单改造了一下得来的，有棚，但要比马车看上去轻便许多。 看到秦霜在看，夏明朗赶紧道： “我们准备了一些东西，你看看缺什么不？缺的话我现在去给你买来。” 秦霜只简单瞧了瞧，一些日常所需的东西都有，装了满满半个车子。 倒是能够看出费心，想来若不是太重驴子会吃力的话，她这几个舅舅恨不得将车装满。 秦霜准备上路便收一些进空间里，减轻点重量，也能省出空间给人坐。 “不缺什么了，辛苦二舅了。”秦霜从车上下来。 夏明朗愣了一下，说：“跟舅舅客气什么。” 他的手抬了一下，看样子好像是想拍拍秦霜的肩，但不知为什么，最终还是在空中收了回去。 夏明朗：“等舅舅们将铺子里的事情处理妥善，便去虞州，你莫怕；另外，你大舅他们已经在筹备益州后的商队事宜了。” 虞州便是流放的终点。 秦霜登时愣了一下。 对于古人来说，他们对故土极为看重，若非万不得已，是绝对不愿意背井离乡的。 而虞州，更是鸟不拉屎、还常会有洪涝灾害的荒凉之地。 虽然秦霜有自信能将虞州改造成水土肥沃的天府之国，但旁人不会知道。 她这几个舅舅能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秦霜上辈子的家人形同虚设，反而在末世之前，她所有的压力和不快都来自家人。 此时骤然感受到这么一份沉甸甸的爱，她竟然不知该如何回应。 “真是，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是舅舅们应该做的，别有负担。” 夏明朗突然一笑，最终还是如愿以偿地轻轻在秦霜头上摸了下。 秦霜抬眸，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眼前笑容爽朗的男人。 没有什么是谁应该做的。 她心道，她绝不会让夏明朗几人得不偿失的。 不止要让他们在虞州过得风生水起，她还要让秦阳付出代价！ 第42章 这医书怕不是赝品 流放队伍再度出发的时候，秦霜的驴车显得风光无比，赢得一片艳羡的目光。 其余人拖着沉重的步伐，心中暗暗后悔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有驴车可要轻松多了！ 他们昨日走了一整天，今早醒来腿部的肌肉酸痛得不行，动一下便犹如是对腿部的酷刑，更别提还得强撑着走路了。 “官爷，还有多远有城镇啊？村子也可以。” 有人试探地问解差。 他们看秦霜一家美滋滋地坐在驴车里，实在眼红。 心里暗暗想着，等到下一个补给点了，他们也一定要买驴车或者马车。 陈七哪儿能不知道问这话的人的意图，他乐呵呵道： “还远着呢，就你们这速度，今天肯定是走不到了，指不定还要宿在野外。” 出了泉春镇便是彻底离开了京城，在抵达下一个镇子前，有挺长一段荒无人烟的路程。 若是驾马车出行，一天的时间倒足够。 可他们不仅是步行，大多数人还都半死不活的，走得慢得很。 也是孔镇人好，换作别的领头解差，鞭子早抽上身去了！ 那人一听这话，顿时哭丧起脸。 “所以走快点吧，要是睡在外边，晚上被野兽吃了都不知道。”那人的表情逐渐害怕，陈七还在说着， “你不知道吧？这山里什么都有，什么狼啊、黑瞎子啊、说不定还会有老虎。” 陈七说得正起劲，肩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行了，别在这儿吓唬人了。” 孔镇没好气地看了两人一眼，“既然害怕，那就走快点。” 陈七嘿嘿一笑，没再管问话的那人了，两步追上孔镇， “头儿，那沈家几人，什么来头啊？” 看他们这架势，倒不像是流放的，反而像是出来游玩的。 竟然连驴车都给备上了。 再联想到之前陈六叮嘱过他的话，陈七心里都好奇死了。 孔镇敲了下他的脑袋，“问这么多做什么。” 只不过过了两秒，孔镇还是简明地提了两句： “泉春镇那个新开的酒肆，还记得？” 陈七点了点头，“那酒肆的酒味道真是不错，我还买了一壶上路呢。” 孔镇笑骂他：“喝喝喝，就知道喝。” 陈七也不蠢，甚至还有点小机灵在，立刻悟了， “头儿，你是说那个酒肆是他们名下的？” 孔镇摇了摇头：“那酒肆没那么简单，是个情报组织，虽然我不太清楚其背后的主人的势力，但想来影响力也不会小。 托我照顾沈家人的，正是那酒肆里的人。 其出手大方阔绰，我猜测，很有可能便是那的主人。” 陈七惊得睁大了眼睛。 “行了，你知道这么多也没用。”孔镇收了话头。 这些与他们都没什么关系。 他们只需要顺利将人押送至流放之地便可以了。 陈七一想也是，收起自己的八卦之心，想起来正事， “头儿，那其余人也要坐驴车咋整？刚刚那人就问我呢。” 按照规矩，这自然是不被允许的。 若是到下一个关口报备的时候被看见犯人各个都车马出行，他们说不定还得受罚。 孔镇早就想过这个问题，“让他们坐呗，这可不仅仅只是买个驴那么简单。 先别说这有的道走不了车马，就光是这驴子和马的饲料就是个大问题。” 陈七立刻便放心了。 他的目光落到队伍中此时那辆唯一的驴车上面，忍不住说了一句： “那这沈家不是白费的一番力气吗？” 孔镇：“能舒服一时是一时呗，没准儿他们后面又有别的法子。” 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了早上秦霜给他的那个包裹。 他还没拆开看，此时则是不禁好奇了起来。 她出手应该怎么都不会磕碜才是。 一边想着，他一边摸出了那个包裹，将其打开。 然后便看着眼前的新奇玩意儿给呆住了。 …… 另一边，秦霜坐在驴车外沿赶着小毛驴，姜氏几人则是轮流坐在驴车上。 在路况很好的情况下，秦霜便用根竹竿吊了个玉米，让沈宿几个吊在毛驴的鼻子前，小毛驴也能够听话地往前走。 她自己则进驴车翻看医书。 驴车里的东西大部分被她收进了空间里，反正驴车有棚有窗，隐私性很好，外面的人也看不到里边的景象。 她空间里的医书不止一本，不过在这之前，她都翻看过，因而并没有废多大的力气便找到了能够根除姜氏身上毒的方子。 所需草药也都能够在她空间里找到。 不过，更换用药这事还得让姜氏本人得知。 “沈流，你们三个下去走会儿，让祖母和伯母休息会儿。” 秦霜让姜氏二人换上来，坐到自己对面。 “母亲，我正好有事情跟你们说。” 她表情正式地看着姜氏和苏乐菱，将医书摊开的那一面给两人看， “母亲，你身上的毒可以用这个方子来解。” 姜氏和苏乐菱不约而同地凑上前将医书接了过去一起看。 苏乐菱皱起眉，仔细看了一会儿后，凝重地看着秦霜， “弟妹，你是不是被骗了？” 秦霜：“？” 苏乐菱纤细的手指指上医书， “这几个字都是错的，这医书怕也是江湖上流传伪造的赝品。” 秦霜：“……” 这医书经过历代流传下来，有的地方有点破损，便由她爷爷用简体字修补了一下。 此时苏乐菱所指的地方正是简体字之处。 她清了清嗓子，将医书收回， “这不重要，但这医书绝对不是赝品，我敢保证。等到下一个镇子，我们可以找大夫去验证一下这个药方。” 姜氏的神色有些复杂，半晌才道：“那到时候便去看一下吧。” 苏乐菱还想说什么，被姜氏眼神制止了。 她觉得秦霜这是典型的病急乱投医。 但也由衷的感动。 秦霜住了口，知道只有等大夫认证后，姜氏两人才会放心用药。 不怪两人，换成任何人，都不会也不敢轻易相信她。 这时候，孔镇的声音忽然在驴车外响起， “沈家娘子，现在可方便见一面？” 听那语气，还隐隐带着激动和不敢确定。 第43章 双倍进度值! 孔镇的声音她们已经已经耳熟，都能够听出来。 姜氏意外地看向秦霜， “霜儿，孔头领这是？” 不过听孔镇那语气，倒不像是来找麻烦的，姜氏也便没有太过于担心。 秦霜先回了孔镇，“有的，我这就下来。” 想来想去，她也只能想到那一个原因，便转头对姜氏二人道： “母亲不用担心，不过，你们跟我一同下来吧。” 姜氏和苏乐菱自然是应下。 只不过心底的疑惑更多了些。 是需要她们做什么吗？ 几人才刚落地，孔镇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将手中的东西呈出来，目光激动地看着秦霜问道： “沈家娘子，你给我的这个东西，可是将其贴在膝盖上面？” 秦霜点了点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包裹里面我还写了一张使用说明，不过这药用起来简单，贴在痛处便可以。” 孔镇自然是看到了那张说明书。 说明书上边将这药说得神乎其神，说不仅能止痛，还能修补陈年老伤，用上几个疗程便能彻底痊愈。 他一边觉得天底下怎么可能有如此神丹妙药，又一边下意识地觉得这是真的。 毕竟，就连他所亲近的陈七都不知道他腿脚受过伤的事！ 可秦霜一出手，便是这个药物。 说是歪打正着，他可不信！ “沈家娘子，敢问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腿受过伤的？”孔镇忍不住问。 他的腿是在前几年的时候从山上摔的，当时没觉得有多严重，可等外伤好了之后，才发现膝盖不如以前那般灵活了。 平常走路还看不出来，可若是碰上不好的天气，便会隐隐作痛。 因为妨碍到日常生活了，他在此之前也找过郎中看过，可郎中不是干脆说他的腿没问题，便是说他这陈伤已经没有办法，只能等身体自行恢复。 这两天的天气正好有些阴沉，有要下雨的兆头，他这膝盖便立马灵验地疼了起来。 秦霜：“不小心注意到的，你走路时左右腿的幅度不太一样，便隐约能够猜到你的左腿受过伤。” 孔镇惊讶地挑了下眉， “你会医术？” 秦霜谦虚地说：“会一点皮毛。” 而全程站在旁边目睹秦霜两人交谈的姜氏二人此时都懵了。 别的人不清楚，可她们是知道的。 秦霜哪里是会医术的人？再说，秦家也没有一人会医术啊？ 她们此时呆愣愣地看着，插不进半句话。 “那这药会不会过于贵重了？” 孔镇试探地问。 他当然是希望自己的腿脚能恢复如初的，简直是无时无刻都不在渴望。 可这药的药效若真的如此神奇，必定价值不菲。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他怕自己负不起这代价。 秦霜自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她笑了笑，说： “这药我有许多，算不得什么稀罕东西，官爷你放心地用吧，若是不够，只管问我要便是。” “这多不好意思。”孔镇嘴里这么说，手上则是如获至宝地将膏药贴牢牢攥紧。 秦霜补充道：“一副膏药贴能贴一整天，贴上去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就可以感觉到疼痛缓解了。” 孔镇连连点头，又再三道谢后才离开。 连一刻都来不及等了，他迫不及待坐在解差们用来装吃的的木板车上将膏药贴贴了上去。 一颗心跳得极快。 若是秦霜给的这膏药贴真能让他的腿恢复治愈，那他这流放路上一定保沈家人健康无忧！ …… “霜儿，你刚刚跟孔头领说的那些话，我怎么听不懂啊？” 姜氏一想到刚刚孔镇那满眼殷切地看着秦霜的样子，就觉得有些不安。 虽然秦霜说得头头是道，但她会医术这事儿也太玄乎了。 姜氏根本不相信，只觉得秦霜没准也是在那什么赝品医书上边看来的。 至于那膏药贴，就更不靠谱了！ 没有效果都没事，姜氏主要就是怕，要是把人贴出毛病来，可不得了！ 苏乐菱也在一旁谨慎地问： “弟妹，你说你会医术，那你的医术是从哪儿学的？” 秦霜看着两人一人比一人不信任的眼神，头都大了，只道： “母亲，嫂嫂，你们就放心吧，我不会拿人的身体开玩笑的。 至于那药的效果如何，你们待会儿便知道了。” 果不其然，在队伍午时停下休整时，孔镇便再次找来了。 他手上还端了碗解差们自己掏腰包买的肉菜，满脸笑容对秦霜道： “沈家娘子，你这还真是神丹妙药，简直是药到病除！” 他用上药之后才发现，秦霜原来的话还是谦虚了。 膏药贴刚贴上，他便感觉到了膝盖热热的，不过半个时辰，疼痛便已全部消失。 那感觉有点像是堵塞的经脉被打通，暖流细细流过，连带着他的脚步都轻盈了起来。 自膝盖有问题之后，哪怕是平时膝盖不疼，他也不可避免地觉得有些僵硬。 而现在则截然不同。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健步如飞的感觉了！ 而孔镇话音刚落，秦霜便看到自己的空间第五层的那扇门又有了变化： 【此层开启进度：34\/100 （帮助救治一人，奖励1功德值。 医术成就+1！奖励1功德值！ 备注：患者痊愈时可再获得1功德值）】 秦霜不由得笑起来。 敢情用医术救治病人加的还是双倍的进度！ 看来得多多利用医术才是。 而孔镇的这个效果也在她的意料之内。 这膏药贴是她前世研究出的特效药，专门应对沉疴旧疾的。 孔镇在此之前又没有吃过什么药，身体还没产生耐药性。 第一次贴上去自然效果明显。 “有用便好。”她没拒绝孔镇送来的饭菜，谢过之后，继续道， “只不过这药到后面可能会进入一个瓶颈期，到时候我再给你开个口服的方子配合食用。” 孔镇现在对秦霜是深信不疑，立刻便道： “那多谢沈家娘子了，路上若是有什么需要，你只管叫我。” 秦霜点点头。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等孔镇走了，她转头，目光带着点揶揄的笑看向姜氏两人。 “母亲，嫂嫂，这下你们可相信了？” 姜氏两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要不是知道不可能，她们甚至都要怀疑孔镇是秦霜的托儿呢！ 第44章 熬药 不管有多惊世骇俗，姜氏和苏乐菱最终还是开始愿意相信，秦霜是真的会医术这回事了。 吃着还有秦霜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以及孔镇送来的饭菜，姜氏有些食不知味。 口中的饭菜和昨日一样，都是仿佛刚出锅的、还冒着热气的新鲜菜。 连味道都是只有京城里那几家大酒楼才能有的水平。 但姜氏在驴车上坐了那么久，自然是粗略看过驴车上仅有的那些东西的。 不可能有这么香气四溢的菜而不被她察觉。 可现在，她却又是切切实实地正在吃着这些。 再联想到在驿站的时候，她和苏乐菱只不过是离开了那么一小会儿，房间里面便多了那么多东西；还有当时沈宿四人的反应，她可以肯定，她这个以往软弱的儿媳大概有了什么玄之又玄的奇遇。 就比如被仙人指点之类的…… 眼下也只有这么一种说法能够解释秦霜各个方面的变化了。 其实前两天的时候姜氏便隐约有所怀疑。 秦霜挎着的那个包袱就那么大，怎么都不像是能够装下她陆陆续续拿出来的那些东西的样子。 只是姜氏没想到的是，秦霜现在在她们面前竟然连掩饰都不做了。 难道是自己通过了仙人的考验？ 姜氏脑中天马行空，想到这，不由得油然而生一股要帮秦霜掩饰好这事的义气来。 而苏乐菱的想法和姜氏的大差不差，只有些许偏差。 她与原身接触得不多，此时觉得秦霜以前还真是不显山露水。 至于秦霜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她们不知道的，既然秦霜不愿意说，那她们也没必要问。 人人都有自己不愿宣之于口的秘密。 秦霜全然不知两人脑中的千回百转。 她正专心吃饭，忽然感觉到姜氏看了过来，随后是低声的一句： “霜儿，娘相信你，便用你那个方子吧。” 秦霜讶异地看着她，“母亲确定了？” 姜氏点点头。 这几天下来，秦霜处处安排得妥帖。 她觉得秦霜不是那种拿人试药的轻率的人。 更何况，刚刚还有孔镇的例子在前。 姜氏已经不想再犹豫了。 若是对自己人也满是猜忌，那样未免太累。 “那我待会儿便按那方子熬药。”秦霜已经看到了姜氏坚定的眼神，不再多问。 姜氏都这么信任她了，她也得爽快点才是。 说着，她先从空间里将所需的药材和小炉子给拿了出来。 她们此时是在驴车上吃的东西。 珍珠和沈宿几个端着饭碗或是在驴车外沿，或是蹲在地上，而她们三人正好在驴车里，也不用担心外面的人会看见。 于是姜氏和苏乐菱便直接眼睁睁地看着秦霜凭空变出了这些东西。 尽管早有猜测，但两人还是看呆了。 姜氏和苏乐菱都在强迫自己维持住脸上淡定的表情。 只是还是不可抑制地看着秦霜拿出来的东西心中暗想： 这些药材是怎么变出来的？会比普通的药材品质更好吗？ 秦霜清冷的声音响起：“还请母亲和嫂嫂帮我保密我的这个意外得来的能力。” 姜氏和苏乐菱连忙点头。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秦霜的这能力未免也太过于神奇和罕见了。 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了，指不定会惹出多大的祸事。 再想到秦霜愿意将这告诉她们，两人俱是深感责任重大。 姜氏神情严肃地举起手立誓： “我姜绮云若将此事说与在座之外的人听，天打雷劈，当遭天谴！” 苏乐菱也紧跟着立下了誓言。 秦霜并未阻止两人。 她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毫不夸张地说，姜氏等人现在只有倚靠秦霜才能安安稳稳地在这流放途中活得好。 保守这个秘密在很大程度上对她们的影响比对秦霜的大多了。 若是实在惹上麻烦，秦霜空间里满满一空间的粮食和武器，怎么着都不可能在这古代活不下去。 可姜氏两人便不一定了。 吃过午饭后，队伍便再次上路。 秦霜独自一人在驴车里边为姜氏熬药。 忽然，驴车用来遮挡外界的帘子被一只小手轻轻掀起一角，沈流的脸出现在视野中。 他探进来一个头，目光直直盯着秦霜身前猩红炉火上的药罐看。 看了数秒，他才有些目光闪烁地转而看向秦霜。 “有什么事？” 秦霜轻摇着手中的小扇子，有几分稀奇地瞧着他。 沈流抿了抿唇，表情似乎很不情愿，难为情地喊了一声：“娘。” 秦霜乐了。 肯定是有事求她。 这好像还是她穿来这么多天以来，沈流第一次叫她呢。 以前都是名讳都不带一个地阴阳怪气嘲讽。 “哟，这是喊我？”秦霜抠了抠耳朵，态度散漫，“还有点不适应呢。” 她一向都不是以德报怨的性子，虽然说原身造孽在前，但她最多只会在物质上补偿这几个小的，不可能去热脸贴冷屁股。 要不怎么说风水轮流转呢。 以往沈流对她爱答不理，现在也要低下头来撒娇卖萌求她了。 “娘。”沈流抓着帘子的手攥紧了，嗫嚅着唇，又喊了一遍。 他这幅皮相倒是有欺骗性，最会惹得人心疼他，此时乌黑发亮的眸子全神贯注地看着秦霜，可怜巴巴的。 秦霜无奈地挥了挥手，“行了，你找我什么事，直说吧。” 沈流目光有几分试探，见秦霜周身的气势真的放缓和了，才有几分请求地开口： “娘，我可以看你煎药吗？” 秦霜没想到他这么大个架势就为了这事。 她好笑道：“你直接进来。” 沈流眼中迸发出惊喜的神色，立刻掀起帘子钻了进来。 此时因为有个小火炉，驴车内剩余的空间便显得有些拥挤。 秦霜便随手将他拉到了自己身前，一只手穿过他身侧，挥着扇子。 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药罐里的中药，秦霜心中冒出了个猜想。 她将扇子塞到沈流手中， “看火会不会？” 沈流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手足无措地捏紧了扇子，“就是让火不熄就行吗？” “太旺也不行，喏，这旁边有炭，你看着来。” 秦霜指了一下旁边，从座位上起身，“那就交给你了，等会儿了时间到了我会进来。” 说完，她便掀开帘子利落地出去了。 面前的炉火在眼前闪烁跳跃，暖洋洋的气流扑在沈流脸上。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刚刚被秦霜拥在了怀里…… 男孩儿白皙的耳朵缓缓红了。 “对了，窗户那儿的帘子别放下来了，保持通风，以免中毒。” 秦霜的声音突然响起，把他吓得差点没拿住扇子。 “好、好的。” 沈流连忙应道，过了几秒，一个轻如鸿毛的字隐约从驴车内飘出—— “娘。” 第45章 自制小火车 驴车上的地方被药炉给占了，秦霜再度从空间里掏出了她的电动小滑板。 这回，她拿了好几个，中间用绳子连接，做成个小火车的样子，连接在驴车后边，然后让姜氏等人上去。 反正现在有了驴车做掩饰，她不管拿出什么，其余的人都只会以为是驴车上备好的东西。 “哇——好威风！” 沈策张大了嘴巴，咋咋呼呼地跑过去围着“小火车”转圈。 “坐上去吧。” 秦霜拉了正撒欢的沈策一下，然后将沈凝抱到其中一个滑板上，让沈宿和沈凝坐在一起。 “驴驴会不会太累了呀。”沈凝乖乖由着秦霜摆弄，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秦霜揉了下她的脑袋，“不会的。” 然后叮嘱沈宿，“你抱着沈凝，别让她摔了。” 沈宿郑重地点头。 秦霜看着他将沈凝抱住，神情认真得犹如要打仗的士兵一样，不禁笑了下： “也不用这么紧张，这里路不错，最多只会有点颠簸。” 最关键的是，这款电动滑板有自动感应和调节功能，可以根据路况以及周边的障碍物自动调整速度以及刹车，出事故的概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秦霜只担心沈凝没坐稳摔了。 等他们全都坐好，秦霜才上前坐到驴车外沿，开启电动滑板的开关，同时将那个挂着玉米的简易钓竿悬到小毛驴鼻子前。 小毛驴开始往前走，后边的滑板也跟着动。 “哇哇哇！大哥！凝凝！动了动了！” 沈策的怪叫从后面传来。 秦霜不由得轻轻勾了勾唇。 小孩子有时候还是挺治愈的嘛！ 姜氏和苏乐菱三人心中也充斥着兴奋，只不过没像沈策表现地这么外露。 “夫人，少夫人可真会想，这下连路都不用走了。”珍珠笑着说。 她还有些不适应，手紧紧抓住了滑板的前端。 除了视野稍微低了点，只能看到驴车屁股，没一点儿其余的坏处！ 姜氏也笑弯了眼。 本来她还有点担心坐在这上面会摔呢，没想到坐上来之后竟然这么稳。 “只是不知道驴子能拉多久。”苏乐菱不得不想到这一点。 只是问出这话后，她又忽然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她疑惑地看着自己这块滑板前那条仅是松松绷成一条线的绳子。 试探地又手碰了一下。 果然没有绷紧！ 这时，她与姜氏回过头来的眼神对视上。 两人心领神会。 这带轮子的板子竟然是自己在往前走！ 难不成其实这不是简单的木板，而是什么有生命的兽类不成？ 不过这话肯定是不能问出来的。 疑问多了，她们反而也不想去探究了。 反正只是秦霜那些神奇能力中的一种罢了！ 其余流放的人看着她们这一串轻轻松松地从自己身边超过，眼睛都羡慕红了。 他们也想坐上这带轮子的板子！坐上驴车！ 柳氏眼珠子都已经黏在了秦霜的驴车上，她有几分小心翼翼地跟秦阳抱怨： “老爷，秦霜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骨肉，她生母虽然不在了，但我这个嫡母也教养了她这么多年，她怎么能只光顾着自己享福？ 老爷，你去跟霜丫头说下，让我们也坐会儿驴车吧。” 她的脚上都走出泡了，此时每走一步便痛一下，实在是不想走了。 她知道秦阳也没吃过这种苦。 昨天晚上秦阳还因为腿疼而发火呢，不可能不惦记秦霜那驴车。 可本是有几分把握地开口的，却不知是哪儿没说对，惹了秦阳不喜，秦阳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死丫头如今哪里还认我这个父亲？已经仗着自己嫁出去爬到我头上了！” 柳氏听见这话，顿时也想到了那天秦霜丝毫不顾秦阳的面子、出言不逊的情景。 又看秦阳脸色难看，顿时噤了声。 秦清莹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垂落在身侧的手都要攥破了。 她母亲现在竟然想去求秦霜的驴车坐！ 她心中的骄傲决不允许！ “母亲，等到了下一个城镇，我们也去买辆驴车。”她开口，压抑着怒气， “不，我们买马车。” 柳氏一直都对自己唯一的女儿宠爱有加，秦清莹也给她争气，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变成了她听女儿的话行事。 只不过此时，看着话语豪迈的秦清莹，她有点不高兴了， “我们身上哪儿有那么多钱？” 她看秦清莹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丞相府被盗窃得丁点儿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剩下，而她和秦阳也狼狈。 秦阳寒门出身，考上状元之后便与家族那些只会打秋风的亲戚断了联系。 而她虽然娘家还算有钱，却是地位低下的商贾，在被秦阳抬为正妻之后，柳氏没少自诩高家人一等，也因此得罪了她的兄弟姐妹。 那天城外送别，零星几个没有家人朋友来见面救济的人里边，就有他们。 秦清莹也想到了没钱的屈辱，咬唇道， “钱的事情交给我，母亲你放心吧。” 她话都说到这儿了，柳氏也不再说什么。 秦清莹从小便有主意，说不定还真的有什么办法能搞来钱呢。 …… 动身没多久，阴沉的天果然下起了小雨。 秦霜立刻拿出了伞让滑板上的姜氏等人打上。 孔镇拿着几个斗笠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他顿了下，笑着摇了摇头： “早该想到你们应该准备了的，是我多此一举了。” 秦霜轻笑道：“孔大人要伞吗？我这儿还多一把，你的腿最好别淋雨。” 孔镇倒是说到做到，格外关照了他们，做事也粗中有细。 孔镇没有客气，将伞接过，“沈家娘子叫我孔镇就行，我一介粗人而已。” “那我叫你孔大哥吧。” 孔镇爽朗笑道：“行。那多谢你的伞了，比斗笠好多了。” 秦霜随口问：“这些斗笠是多出来的？” 孔镇点了点头，“既然你们不需要了，我就随意发了。或者，沈家娘子有没有想给的人？” 孔镇都这么说了，秦霜也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便伸手一指， “那位叶公子、还有那位郑夫人，看上去身体有些抱恙，便给他们吧。” “好。”孔镇立刻答应了，朝叶洲等人走去。 那些刻意走到孔镇旁边，期待着能捡个漏的人霎时失望至极。 第46章 有人晕倒了 孔镇手上拿了四个斗笠。 他先去了叶洲那儿，叶洲是这次流放队伍里面拖家带口最少的，身边就跟了个清竹。 他给两人一人发了一个斗笠，然后拎着剩下两个到了郑夫人面前。 郑家除了郑夫人和她儿子郑修齐，还有不少人。 光是主家，就还有个姨娘和一个未及笄的小姐。 孔镇直接将两个斗笠都递给了郑夫人。 郑夫人听着身边人羡慕的讨论，也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了，感激地将斗笠接过来， “多谢大人。” 孔镇无所谓地摇了摇头，“你要谢便谢沈家娘子，这斗笠是多出来的，我给谁都一样。” 郑夫人连忙道：“是，沈家娘子我也是必定要谢过的。” 她也是万万没想到秦霜会让孔镇把斗笠给她。 毕竟沈家还有那么多旁系呢。 她之前只不过是帮秦霜说了那么一句话而已，秦霜紧接着也已经给过答谢了。 郑夫人将斗笠戴上，心中感动不已。 自从郑老爷出了事、静妃又在宫中失宠，郑家便过得一日不如一日，平时没少被人嘲讽和踩上几脚。 来自外界的善意她已经太久没见过了。 “修齐，你快戴上。”郑夫人快步追上前方已走出数米远的儿子，将另外那个斗笠递过去。 “我不需要。” 郑修齐侧身避开。 郑夫人的手悬在半空中僵住。 雨下得不猛烈，但她却觉得这雨滴落在皮肤上，砸得她生疼。 “修齐，这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万一越下越大，着凉了怎么办？” 郑夫人焦急地追在他身边，抬起手想将斗笠给郑修齐戴上。 可郑修齐比她要高出一个头多，若他自己不愿意，郑夫人连他的肩膀都难碰到。 “……修齐，我知道你怨我，可你怎么能拿自己的身体跟我赌气。” 郑夫人的声音有些哽咽。 原来作为父母，最难受的不是孩子与自己反目，而是看着孩子不顾身体、伤害自己。 郑修齐的步伐顿了顿，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郑夫人红红的眼眶。 他冷淡地将斗笠接过。 但还不等郑夫人高兴，他一伸手，便将斗笠戴在了旁边的郑念念头上。 “念念比我需要。” 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又转过了头往前走。 徒留郑夫人惘然地看着他的背影。 郑夫人脸上漫上苦笑。 郑修齐与庶妹郑念念从来不亲近，将斗笠给郑念念，只是因为不想接受她给的东西罢了。 郑念念也受宠若惊，有些犹豫不安地看着郑夫人，抬手欲摘头上的斗笠， “母亲，这个斗笠还是给哥哥戴吧。” 郑夫人制止了她的动作。 没有在面对郑修齐时，她已然恢复了庄严娴静的主母形象， “不必，你戴着吧，是我考虑不周了，你一个姑娘家淋多雨了对身体不好。” 说罢，她抬脚，跟上前进的队伍。 郑念念幽幽叹了口气，将头顶的斗笠扶正，也跟了上去。 ＊＊ 这雨果真没有马上停，淅淅沥沥地如同斩不断的愁思一样，下个没完。 流放队伍也没能找到好的避雨地点，只能冒着雨继续往前走。 秦霜撑伞坐在驴车外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将挂着玉米的钓竿往木杆缝隙一插，然后掀开驴车的帘子钻了进去。 “娘。” 沈流的声音响起。 秦霜“嗯”了一声，上前查看药物熬制的情况。 并没有什么问题。 再看沈流，此时精致的小脸上沁着汗珠，原本白皙的肤色被炉火蒸得红扑扑的。 见到秦霜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他有些紧张地眨了眨眼睛，问： “娘，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他这一口一个“娘”越叫越自然。 秦霜心里都觉得稀奇。 “没问题，你歇会儿吧。” 她用帕子将药罐端下来，放至一旁的隔热垫上。 沈流却是没有动，站在旁边一直看着秦霜将药汁倒到碗里。 中药苦涩的味道瞬间弥漫整个车厢。 直到秦霜准备端出去给姜氏时，沈流才急匆匆地、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脸，眼睛盯着车厢一处问： “那以后我就帮祖母煎药吧。” 秦霜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 她故作没当回事儿的样子，说： “不用你，我和珍珠煎就可以了，珍珠以前帮母亲煎过不少回药。” 沈流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娘，就让我来吧，我想给祖母煎药。” 秦霜转过身看着他，“不觉得煎药无聊？中药味道也难闻。” 沈流脱口而出：“不无聊，我喜欢煎药，味道也不难闻，我喜欢闻！” 回答得倒是一点儿都不犹豫。 秦霜笑了下，“行，那以后你煎药吧，可别后悔啊。” 沈流欣喜地小鸡啄米般点头，“不后悔。”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外面嘈杂起来。 隐约间还能听到有人在喊解差，说是什么人晕倒了之类的话。 秦霜将帘子掀开，朝那闹哄哄的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过去。 “娘，是有人晕倒了？”沈流从她背后将脑袋伸出去。 正好解差此时从他们的驴车旁边过去，将人群疏散开， “其余人别堵着！留一个家人在旁边就行！” 解差将那些围观的人赶走，人群中的景象便显现了出来。 晕过去的是个大概六十岁上下的老妇人。 连同她旁边留下来的那个家人，对于秦霜几人来说都是熟面孔。 正是沈志业和他的老母亲。 沈流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嫌弃，又恢复成了秦霜所熟悉的毒舌样子， “怎么是她？她前两天骂我们的时候看上去比谁都精神呢，怎么可能会晕过去？该不会是装的吧？” 过了两秒，沈流又补充了一句： “活该。” 秦霜扭过头去看着他。 虽然秦霜此时内心的想法和沈流一样。 但小小年纪就如此毫无怜悯之心，可不行哇。 说不定哪天就又跟原剧情里面一样黑化了呢？ 秦霜赶紧抓住机会教育他： “虽然她的确为老不尊，倚老卖老，兴妖作怪，但你怎么能骂她活该呢？” 沈流：“那应该骂她什么？” 秦霜下意识接：“应该骂……” 她回过神，立刻正色道：“她毕竟这么大年纪了，遭这种罪，还不如早点入土为安好呢。” 沈流：“？” 你确定你不是在咒她早点死吗？ 秦霜还在他耳边循循善诱、谆谆教诲，沈流绷着小脸打断她， “娘，他们过来了。” 第47章 装晕? 秦霜顿时住了口，扭头看过去。 只见两名解差帮忙抬着那个晕过去的老妇人，身旁跟着沈志业，径直朝她的驴车走来。 沈流在旁边神色警惕地问：“他们想干什么？” 秦霜没有回答他，默默从帘子里面出去，将小毛驴赶得快了些。 沈流老气横秋地摇了摇头， “娘，若他们真是奔着我们来的，你将毛驴赶得再快也没用。” 秦霜：“……” 她能不知道吗？ 但万一不是奔着他们来的，他们还傻愣愣地在几人面前晃，没有麻烦也要招惹上麻烦。 怕哪样来哪样。 沈流话音才刚落，秦霜便听见解差的声音： “沈家娘子，你停一下！” 秦霜不太甘心地将小毛驴停住，回头看过去，仿佛是才看到这副情形一样，脸上浮现出惊异的表情： “哎呀，这人是怎么了？” 解差也不清楚，只说： “可能饿晕了？累晕了？总不会是死了，还有呼吸呢。” 一旁的沈志业开口道： “少夫人，家母大概是饥寒交迫，走了这么远的路，又淋了这么久的雨，这才晕了过去。可否借用一下你们的驴车？” 秦霜听着都要笑了。 沈志业倒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要脸，一张口就是要她们的驴车，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见秦霜没有马上说话，沈志业满脸担心地请求， “家母晕过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少夫人，我知道你心中大概因为前几天的事情对沈某心存芥蒂，但我们到底还是一家人不是？ 打归打，闹归闹，但这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啊。” 他说着话的样子倒是情真意切的。 换个心软点的大概已经被他说动了。 但秦霜坐在驴车上岿然不动。 两名解差抬得有些累了，眼神有些不赞同地看向秦霜，帮着沈志业劝道： “沈家娘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人晕过去了，这儿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秦霜忽然笑了，看着被两人抬在半空中的妇人，开口： “装晕也得装得像一点儿吧。” 老妇人的手指顿时颤动了下。 但除了秦霜，没有别的人看见。 听见这话，两名解差有些半信半疑地低下头去看着老妇人。 他们刚刚掐了人中、还将人摇晃了好一会儿，老妇人都没醒。 所以他们才同意沈志业提出的解决方案的。 沈志业则是一脸愤怒地开口： “少夫人，你若是不想帮我们，不想将这驴车借出来，直说便是，怎么可以如此侮辱我们？！” 虽然外表一派正气凛然，但他此时心里直打鼓。 他还欲继续发作，控诉秦霜，下一秒，秦霜开口了。 “那你们将人放上来吧。” 秦霜突然换了口风， “先放在这外面。” 两名解差立刻上前将老妇人放到了驴车外沿。 别看这老妇没多高，可还挺沉的！ 沈志业以为秦霜妥协了，心中一喜。 他连忙道： “多谢少夫人，只是这驴车外沿难免淋到雨，家母现在都这情况了，怕是再淋下去会出问题。 我坐在外边吧，这样也方便照顾家母。” 秦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道： “我这里有瓶专治昏迷的药，昏迷的人喝下去便会马上醒过来，只不过有点副作用，可能会少上几年的寿命。” 说着，她便捏住了老妇的脸颊，将其牙关捏开。 几人这才看到，她手上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色的瓷瓶！ 几人都惊了。 少几年的寿命—— 这药分明不是解药，而是毒药吧！ 而闭着眼睛装昏迷的沈老太也慌了，她感觉到自己的腮帮子被人大力捏住，那力道使得她的骨头都有点疼。 随后，唇上抵上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再想到秦霜刚刚的话，她顿时吓得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这药竟这么神奇？刚喂下去就醒了！”一个解差惊奇道。 心中则在暗暗叹息。 这老太要是知道自己平白失去了几年的寿命，怕是要后悔吧！ 秦霜松开手，沈老太便立刻伏在马车外沿，拿食指往自己嗓子眼戳，疯狂催吐。 解差不明所以。 秦霜笑眯眯地坐直了，冲几人摇了摇自己手中的瓷瓶， “我还没喂进去呢，怎么就醒了？难不成真是装晕？” 几人定睛一看。 果然就见秦霜手中的瓷瓶上的塞子都没有拔掉。 顿时，解差和沈志业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两名解差一改刚刚的好说话，只觉得自己被戏弄了，还跟着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立刻便扬起手中的鞭子往沈志业身上抽， “装晕？！胆子很大啊！” 沈志业吓得脸都白了，一个劲儿地缩着肩往后躲，嘴里狡辩着： “大人，我冤枉啊！我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啊！” 两个解差抽了他几鞭子泄愤，冷声道： “以后还不老实，就不是这几鞭子这么简单了！” 说完，他们又齐齐将沈老太从驴车上拽了下来。 沈老太狼狈非常，她抠了半天的嗓子眼，难受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却突然听到是秦霜诈她的。 这才反应过来，当时她感觉到进入嘴里的东西，应该只是天上的雨水！ 心中不由得恨极了秦霜。 “官爷！我是刚刚才醒过来的啊！正好就听见了她那句话！” 此时被两个解差像是拎小鸡崽一样拎着后脖颈的囚服，沈老太吓死了，以为解差也要像打沈志业地那样打他。 不过解差到底还是看她年纪大了，怕把人打出什么毛病来，只能愤愤地推了她一把，半点都不相信她的鬼话。 “沈家娘子，打搅了，他们若是还想坐你的驴车，你便直接跟我们说。” 他们二人对秦霜道。 秦霜笑着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而沈志业两人，则趁着解差和秦霜说话的时候，赶紧灰溜溜地走了。 捂着身上新鲜的鞭痕，沈志业心中叫苦连天，后悔不已。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48章 避雨，夜宿 送走两名解差，秦霜将熬好的药给了姜氏，等她喝完后，继续悠悠然赶着小毛驴。 驴车内没了火炉，空出了位置来，她便让几个小家伙全都坐了上来。 他们毕竟没多大，举着伞举久了便有些力气不足，此时身上都淋湿了一点。 至于那空出来的两个滑板，秦霜也收进了空间里。 只要是细心些的人坐上去便会发现滑板是自身动的。 因此，她并不打算让姜氏几人之外的人坐。 用于隔绝驴车内外的帘子被沈流掀起，沈流探出个脑袋，问秦霜： “娘，你拿出的那个药，是真的吗？” 秦霜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沈流说的是哪个。 她笑道：“当然是假的了。” 她一早就发现沈老太是装的，毕竟哪有突然昏迷过去的人气色和唇色都那么红润？ 况且沈志业的演技也有些拙劣，眼中不仅没有担忧，还藏着对秦霜的算计。 “那这天底下真的会有这种药吗？” 沈流却是在秦霜没想到的方向上追问， “就是，娘你刚刚说的，让昏迷的人迅速醒过来，但是会失去几年寿命的那种。” 顿时，秦霜心中警铃大作。 她突然想起来了。 在原剧情中，老二沈流黑化之后，赫然成了江湖上阴晴不定的鬼脸毒医。 每次出现都带着一副鬼脸面具，露出的那半张脸布满刀痕，狰狞得能止小儿夜啼。 而他每次出现，便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据说他极其擅长用毒，杀人又毫无根据、全凭心情，也许和他无冤无仇，但他只要看不顺眼，便随手将人毒死。 一瞬间，沈流问这话的意图在秦霜看来都叵测了起来。 她胡乱搪塞道： “我哪儿知道，我就随口这么一编的。小沈流，你可别听什么就信什么啊，这种东西一听就不正经啊。” 沈流漂亮的小脸红了红。 他的注意点有些偏。 这女人……怎么这么叫他？ “小流，你竟然叫娘了？” 沈策的大嗓门突然在两人中间响起，顿时打破了沈流心中的胡思乱想，让沈流都忍不住想要揍他。 “小流，你之前不是说你永远都不认后娘的吗？”沈策还在问。 那张圆脸上的表情憨厚得不行，还带着真切的疑问。 沈流：“……” 我谢谢你。 秦霜：“……” 大可不必。 驴车上的氛围变得有些尴尬，沈流死死捂住了沈策的嘴巴，形状好看的丹凤眼都被他瞪圆了， “你别再说了！傻子！” 沈策一脸委屈地连忙点头，嘴里呜呜咽咽着让沈流松开他。 过了半晌，沈流才放开手。 沈策刚脱离禁锢，就立刻瘪着嘴道：“小流真是凶死了。” 说完，他一把抱住身旁的沈凝，哼了一声，满足地说： “凝凝就乖多了。” 沈流闷头看着驴车窗外，紧紧抿着唇。 秦霜看得直好笑。 她伸手摸了下沈流的脑袋，温声道：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沈流侧着脸看着窗外的姿势没变，只有乌黑笔直的睫毛颤了颤，在白皙如瓷的脸上投出两片小小的阴影。 …… 不知行进了多久，众人视野中的路旁出现了一片上面凸出、下边凹陷的石壁。 上方的那块突出像是屋檐一般，而里边的空间看上去也不小，应该能勉强容纳得下他们这儿所有人。 孔镇看了眼已经昏黑的天色，当即决定带着流放队伍就在此处避雨、过夜。 之前被陈七吓唬过的那人看了眼周围的荒野，不由害怕道： “今天晚上就在这里睡吗？会不会有野兽？” 孔镇听到这话，好笑道： “这就在大路边上，又不是深山，更何况我们这么多人呢，到时候生个篝火，连兔子都不会往这儿跑。” 这人一听也是，这才放心。 众人便在这停了下来。 之前应该也有人曾在这儿歇息过，石壁下面还有未燃尽的树枝和木炭，正好用来生火。 此时众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淋湿了，再加上快到晚上，温度还要比白天低不少，已经有人被冻得唇色发白，不停地打着冷颤。 秦霜几个人虽然有伞，但也还是被淋湿了衣服下摆。 她将驴车停在道路和山壁之间，又从空间里取出了干爽的衣服，让姜氏等人挨个在驴车上面换。 她最后换完，顺手将驴车上的东西都收进了空间，然后将车卸下来，驴子牵到山壁角落捆在了一枝斜着生长进来的树上。 沈凝跟屁虫一样跟着她忙前忙后。 此时见秦霜终于停了，她凑上前，抬起手摸了摸驴子的前大腿，小声在驴子耳边说话。 “驴驴你辛苦了。” “驴驴你饿不饿呀？” 驴子甩了甩尾巴，对沈凝显得很是冷漠。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沈凝的热情，还是一个劲儿地贴着驴耳朵说话。 秦霜看她跟驴玩得开心，就连说话都好像溜了一些，便当了甩手掌柜，将从空间里取出的一把驴子吃的麦秸交给沈凝，让她喂给驴。 沈凝被当劳力了还很是开心，抽出一根麦秸伸在毛驴嘴巴前， “驴驴，你快吃吧！” 毛驴便伸着头要吃她怀里的那一大把。 沈凝连忙趁着毛驴低头去摸它的脑袋，嘴里嘟嘟囔囔地碎碎念着： “你真是一只贪吃的驴驴呀。” 秦霜：“……” 算了，孩子高兴就好。 她正在这儿站着，孔镇的声音突然响起， “沈家娘子。” 秦霜闻声看过去，就见孔镇脸上顶着两团乌漆嘛黑的灰朝她走来。 沈凝：“伯伯，你变成大花猫了！” 孔镇愣了下，抬手在脸上抹了两把，然后整张脸便变得更加潦草，沈凝欲言又止，最终决定低头看着毛驴不说话。 而孔镇浑然不觉，还有点不好意思地将目光落在了沈凝手中的那把麦秸上， “沈家娘子，这麦秸可否给我们一点儿？那木头太潮了，实在是燃不起来。” 秦霜也愣了下。 世风日下啊！ 这年头竟然连驴子的食物都有人惦记！ 第49章 一道鬼祟的人影 沈凝听到这话，顿时也仰起头看向秦霜。 眼里还写着对毛驴的同情。 孔镇顿时尴尬地挠了挠头，更加不好意思了。 “只是一点不值钱的麦秸，我那儿还有挺多的。”秦霜开口，让沈凝分出了一部分给孔镇。 孔镇连忙道谢。 秦霜摇头：“篝火生起来造福的是大家，我也过去看看吧。” 她担心孔镇他们把这些麦秸造完，火都生不起来。 其实也不怪孔镇他们。 这处地方虽然能挡雨，却不是很避风，再加上那些木柴不是被雨淋了、便是受了潮，自然没那么容易将火生起来。 等她跟着孔镇到那，便见几个解差和流放犯人全都是和孔镇如出一辙的灰头土脸。 其中一人还被烟呛得眼泪鼻涕全都出来了，一直在咳嗽，看上去好不狼狈。 看到孔镇拿着麦秸过来，他们顿时跟看到救星了一样，连忙把地方让出来。 孔镇蹲下，将麦秸放在原来那堆还冒着浓烟的湿木旁边，用火折子点了火，干麦秸顿时便轰轰烈烈地燃了起来。 旁边的人欢喜地将那些细一点的树枝柴火往上面搭。 只是这树枝可能过于潮了，光看见烟往外冒，就是不见燃。 “用这个吧。” 秦霜将手里的柴火递过去。 旁边的那人下意识地接过，将其搭在上面。 很快，干燥的柴火便被引燃，火苗蹿得老高。 “终于燃了！” 几个解差也轻松地笑起来。 火燃了之后再搭上那些有些潮湿的木头便也能燃了，孔镇他们在篝火旁围着堆放了石块，众人纷纷围坐在了火旁烘烤着身上湿透的囚服。 刚刚接过秦霜手中木柴的人此时好奇道： “沈家娘子，你那个干燥的木头是哪儿找的？真是神了，一点就燃。” 秦霜：“是还没下雨的时候，小孩儿捡着好玩放在驴车上的。” 众人听到这说法也没人疑惑。 他们都知道沈家有好几个年纪尚小的男孩，其中一个尤其像皮猴子一样，他们都累得想死了，那小孩儿竟然还精力充沛地连蹦带跳。 这时，突然一句很煞风景的话插入： “既然明明有，偏偏还磨磨蹭蹭地等到别人求上她才拿出来，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儿吗？” 秦霜朝说话的人看过去，恰巧与少女怨恨的眼神对上。 她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在看到她身旁的家人时便想起了，这少女正是沈志业的女儿。 不过还没等她开口，姜氏便已冷冷出声： “有的人是还嫌今天不够光彩？年岁没多大，颠倒黑白倒是一把好手。” 她说的自然是沈志业和沈老太今天的那出大戏。 当时姜氏在后边的滑板上，只不过还没等她出面，秦霜便已将事情解决了。 她自然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看了个完完整整。 孔镇也开口，冷厉着脸色， “你若是不满，便别烤这火了，反正这火生起来也与你没有半点关系。” 沈灵一哽。 她没想到所有人都在帮着秦霜说话，顿时委屈地站起来冲到了一旁。 可还没过一会儿，夜间的冷风便将她吹得瑟瑟发抖。 她又灰溜溜地回到了火旁。 众人跋涉了一天，此时将身上的衣服烤干后舒服得不行，正好外面的雨也停了，没过多久他们便头靠着头打起瞌睡。 秦霜则是假模假样地起身回了驴车一趟，拿了两个帐篷回来支在地上。 姜氏几人看着她忙活，想帮忙却不知如何插手。 在帐篷支好之前，她们甚至根本没法想到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而此时还没有睡着的那些人，同样看着秦霜的动作，脸上满是疑惑。 直到秦霜他们钻入帐篷、将拉链拉上后，他们才瞬间明了这东西的用处。 不由得羡慕非常。 睡在这里面肯定很防风、暖和 ！ 秦霜和沈宿四个睡一个帐篷，姜氏三人睡一个帐篷，在支好帐篷的时候，秦霜便同时在里面取了被子铺上了。 此时姜氏三人进去，不由得惊喜非常。 原本还以为这东西只能防风，是她们狭隘了！ “母亲，若是有什么事便喊我。”秦霜在拉上拉链前轻声对姜氏交代。 姜氏点头应下，心里却不觉得会有什么事，只让秦霜放心， “快睡吧，凝凝都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沈凝隐约间听到自己的名字，毛茸茸的眉头努力动了下，然后继续睡了过去。 秦霜拉上帐篷的拉链，看了下四人的被子都是否盖好，便也跟着睡下了。 夜深霜重。 不过半夜，帐篷外表已然凝结了一层冰凉的水滴。 不远处的火光影影绰绰地跳跃着，一切俱是寂静的。 然而一道身影却如同鬼魅般从人堆中起身，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去。 第50章 深夜遇狼群 沈志业屏着呼吸，借着篝火的光亮，路线迂回地朝秦霜停放在山壁外的驴车走去。 因为众人挨得有些密集，他生怕吵醒他们，神经高度紧绷。 就连火星突然炸得轻微的一响，都令他瞬间汗毛炸起。 沈志业扭头，看着那两个并排放置的帐篷，心中给自己壮胆、打气。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既然你不让我坐，那你们也别想坐了！ 沈志业已经想好了，秦霜几人这一路过来好吃好喝的，一看就很有钱，驴车上面肯定也有不少好东西。 他先去驴车上将值钱的东西给拿出来，再将那驴车一把火烧掉。 现在夜深人静，不会有人看到。 就算是秦霜他们第二天发现了之后怀疑是他，也没法拿出证据来。 反正她们现在睡在那两个奇奇怪怪的东西里边，是最不可能发现此事的。 只要一想到等第二日天明，秦霜他们会出现的惊慌失措的表情，沈志业心中就畅快无比。 他一切顺利地到了驴车旁。 只是这里离篝火稍微远了些，火光照不到这里来，他便只能摸黑爬了上去，在驴车里用双手不停摸索着。 可摸了半天，他竟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摸到。 沈志业有些着急了起来。 怎么会什么东西都没有？ 虽然看不清，可他确信自己将驴车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全都摸了个遍。 偏偏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点响动。 沈志业顿时以为是有人醒过来了，被吓得腿都软了，胸腔中的心脏怦怦直跳，擂鼓一般。 他僵直在驴车里面，一动也不动。 过了好半晌，他才试试探探地钻出驴车。 篝火旁的人们还是那副景象。 沈志业皱着眉看了一会儿，骤然间对上了一双发光的眼睛。 那一瞬间他的心都差点跳出了嗓子眼。 等回过神来，发现这双眼睛的主人竟是一只粗粗喘着鼻息的驴子，整个人又气又好笑。 沈志业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暂时舍弃了驴车，朝驴子走过去。 这驴子也跟有灵性一样，一直看着沈志业，驴蹄有些焦躁地在地上踱来踱去。 这畜生难不成还会认人不成？ 白天里在秦霜那儿看上去温驯得不行，现在又这副模样。 应该不会踢他吧？ 沈志业有些担心地靠近，见驴子没有理他，心安了不少，伸手去解秦霜之前套在树枝上的绳子。 谁知，他手还没碰上绳子，驴子便突然叫了一声，声音在这寂静的深夜显得突兀又刺耳。 沈志业被吓了一跳，立刻钻进了旁边的树丛里边，嘴里低低骂道： “死畜生，叫什么叫！” 忽然，他觉得自己的脖颈有些泛凉。 仿佛有水滴顺着他的耳朵流到了脖子上。 下雨了？ 沈志业疑惑地抬起头。 动作时，余光中似乎看到了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 他猛地僵住，缓缓转动眼珠。 这回彻底看清了，那竟是一只垂涎的狼！ 他大脑空白了一瞬，下一秒，狼朝他扑来，他立刻地拔腿就跑！ 野狼扑了个空，警惕地跟上去。 “嗷呜——” 夜晚的寂静彻底被打破。 秦霜猛地睁开眼睛，拉开帐篷的拉链。 “娘？” 沈宿也紧跟着醒了过来，强行睁开了迷蒙的双眼，看到秦霜一脸严肃，瞬间彻底清醒过来， “外面怎么了？” 秦霜急急道：“你就在帐篷里面，看好弟弟妹妹，我出去看看。” 说着，秦霜就钻出了帐篷。 “救命！救命——” 沈志业惊慌的声音在两处山壁间回荡。 秦霜一眼便看到了他对面那只垂涎的恶狼。 她不由得皱了下眉。 这头狼看上去正值壮年，此时盯着沈志业，呈现出狩猎的姿态，步步逼近。 她不得不怀疑，这狼是处于团队合作中的包围阶段。 而沈志业正不要命地朝众人这边狂奔而来！ 若真是狼群，麻烦可就大了！ 秦霜从空间取了一把灵巧的小型手枪，紧紧攥在手中，朝外走去。 “沈家娘子，你到哪儿去！” 孔镇的声音响起， “你到火旁躲着，现在太危险了！” 秦霜转头看了一眼，就见孔镇和其余解差都已经醒了，手里都拿着棍子或是树枝，严阵以待。 但说不怕也是假的。 解差也是人，见到这种野生肉食动物，有一种源自基因里的恐惧。 有解差已经双目涣散，手脚直打抖了。 “老天爷，我这乌鸦嘴。”陈七低低骂了一句，“这里怎么会有狼？” 此时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他也不需要人回答他，纯属是自言自语缓解紧张： “没事的、没事的，我们这么多人，它应该不敢过来……” 正碎碎念叨着，一道冷静的女声突然打断了他—— “是狼群。” 孔镇听到这声音，才发现秦霜竟然并没有听话地退回去。 他不由得着急道：“沈家娘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然而话音还没落，道路旁的树丛中便骤然钻出了好几匹目露凶光的成年狼，呈包围圈逐渐靠近。 孔镇连同其余解差的脸马上白了。 若是只有一只，他们尚且还可以对付。 可若是一群狼，只怕是免不了伤亡。 所幸他们现在背后是山壁，也算是少了一方危险。 现在只能祈求狼群放弃进攻了。 沈志业也在这时候连滚带爬地跑到了他们这，如同捡回来一条命一样，痛哭着躲到了孔镇等人的后边。 流放队伍的其余人也被这些动静闹得陆陆续续醒了过来，还没清醒，便看到了逼近的狼群，顿时吓得差点灵魂出窍。 有胆子小的已经在不停地叫喊了起来： “啊啊啊！它们还在往这边过来！” 背后一团乱哄哄的，吵得孔镇心里烦躁，他喝道： “闭嘴！谁再吵我就把他丢出去喂狼！” 嘴里乱叫着的人顿时噤声，但还是害怕地直发抖。 这时，郑修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从正在熊熊燃烧的篝火中抽出了一支长的树枝，火把一样举着。 然后站到孔镇等人的旁边。 “修齐……”郑夫人欲阻止的话停在喉咙中，到底没有说出来。 有他在前，其余的年青男人不少也动了。 就连叶洲，都起了身，站了出去。 清竹也追了出去，只是在站到叶洲身旁的时候，不由小声道： “大人，你站出来做什么？你哪里是能打得过狼的？” 叶洲警惕地盯着对面的狼群，声音清朗： “总不能让女人和小孩儿挡在前面。” 清竹愣了一下，看到了孔镇身旁那个飒爽的身姿，不由脱口而出： “沈少夫人？！” 第51章 知道为什么眼熟沈少夫人了! 清竹对秦霜几人一直都很有好感，此时看着秦霜站在最前面，急得都快站不住了， “大人，沈少夫人怎么会在那儿？好危险啊！” 叶洲打断他，“别说话。” 清竹知道现在事态紧张，他们与对面的狼群呈现僵持状态，狼群似乎是还在斟酌究竟要不要发起进攻，怎么着都不是说话的时候。 但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担忧。 若是狼群真的冲上来，首当其冲的就是沈少夫人和孔解差！ 孔镇都还好，那一身的肌肉和壮实的体格无端给人安全感，让清竹觉得他没准都能和头狼单挑。 可秦霜那小身板，可怎么看都挡不了野狼的一扑啊！ 叶洲感觉到身旁清竹的焦躁不安，目不斜视道： “也许沈少夫人会武功。” 清竹也只得相信这个说法了。 将军府的几代人都是身手了得、战功累累，在这样一个武将世家里面，有一个会武功的少夫人，似乎也并不奇怪。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秦霜为何会站在那儿了。 清竹心中祈祷着： 狼群千万别冲上来啊！听说人肉是酸的，一点都不好吃，就放过他们吧！ 然而偏偏事不如人愿。 狼群饿了太久了，此时看着他们这些鲜嫩可口的食物，根本不想放走。 头狼高昂地叫了一声，其余的狼瞬间动了，朝他们扑来。 孔镇心中暗骂一声，挥起手中小臂粗的棍子朝扑来的狼打过去。 那狼灵活地避开了，喉中发出一声嗥叫。 “不对——” 孔镇惊呼。 这竟然是狼群的计策！ 这一头狼只是吸引众人注意力的诱饵，而狼群的真实目的则是他们侧方！ 此时其余的狼出其不意，头狼猛地一扑，便将叶洲按在了地上，而其余的狼则从这个缺口闯了进去。 “啊——” 众人的尖叫声响起。 而叶洲被狼闪电般地扑倒，头狼白森森的尖利的狼牙直逼他的喉管，匆忙之中，他用力地掰住了狼的血盆大口。 可狼的力气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叶洲手臂上已经青筋暴露，眼见着撑不住只是片刻的事情。 “大人！” 清竹猛地白了脸色，什么也顾不得了，挥起手中的木棒狠狠朝压在叶洲身上的狼打去。 可他的动作并没有狼挣脱叶洲钳制的速度快，头狼眼睛中燃烧着对猎物的势在必得，狠狠地对着叶洲的脖子咬下去！ 清竹目眦欲裂， “大人——” “嘭——” 子弹出膛的声音响起，头狼瞬间瘫软在了叶洲身上。 叶洲脸上已经淌满了冷汗，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还有几分迷惑。 但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他摸到了头狼体中流出的温热的血液，费力地起身，将身上狼的尸体推下去。 “大人！”清竹扑上前，又哭又笑，“太好了！大人你没事！” 叶洲问：“这狼怎么突然死了？” 清竹也不清楚，他刚刚大脑都空白了，只隐约听到一声破空的响声，然后张着森森白牙的狼就突然失去了力气一样，倒了下去。 “好像……是飞镖之类的武器？”清竹有些不确定地回答。 他话音刚落，便又是两声与刚刚相同的声音响起。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刚好就见秦霜一个漂亮的飞踢，将面前的狼踢出几米远。 她右手上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嘭”的一声响，两人只见空中仿佛一道残影掠过，速度快得他们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数米远的一匹狼赫然倒下。 而同伴的接连倒下，显然让这群狼意识到自己惹上了惹不起的存在。 它们胸腔里发出沉闷的低嗥，往后缓缓退了几步。 秦霜也停住了，站在狼群前直视着它们。 终于，其中一匹狼叫了一声，领着狼群跑进了树丛中。 没一会儿，便再看不见踪迹。 众人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看着狼群消失不见，都还有些不敢置信。 而叶洲则借着燃烧着的篝火，终于看清秦霜手上拿着的是一个小巧的黑色物件。 他猜测那应是暗器。 只不过，威力如此大、速度又如此大的暗器，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沈家少夫人是怎么得到的？ 他旁边的清竹，却是早在看着秦霜那个飞踢的时候便愣住了。 脑海中有几秒钟的记忆迅速闪过，如同情景重现一般。 缓缓和眼前秦霜矫健的身姿重合。 他惊诧又恍然地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我知道我为什么眼熟沈少夫人了！” 叶洲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清竹正要解释，又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将话止住了，压低了声音道： “大人，我后面再跟你说。” 叶洲还是第一次见清竹这幅慎重的样子，少有的好奇心都被吊起来了，面上不显地点了头。 他正猜想着秦霜是否有什么特殊的背景和身份，面前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你的手没事吧？我这儿有伤药。” 叶洲抬起头，就见秦霜此时站在了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手中拿着一个瓷瓶。 清竹听到这话，顿时去看叶洲的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叶洲手上两个鲜血淋漓的黑洞洞，显然是刚刚掰那头狼嘴巴的时候被咬的！ “小伤，无事。” 叶洲将手翻了过去，将伤藏了起来。 清竹插嘴，语气控诉：“大人你这可是写字的手啊，这都没事那什么才算是有事？你怎么刚刚都不跟我说！” 说着话，他的眼泪就从脸上滚落了下来。 叶洲有些尴尬，讷讷道： “让沈少夫人见笑了，清竹年纪小……” 秦霜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正说明两人主仆情深嘛。 她将药瓶丢到清竹怀里，“直接洒在伤口上就行。” 说完，还不等清竹感谢，她便已经转身走了。 与此同时—— 【此层开启进度：50\/100 （帮助救治一人，奖励1功德值。 帮助众人赶走狼群，避免死伤，奖励15功德值！）】 第52章 发现一只老鼠 秦霜顿时惊喜。 她会出手纯属是因为这群人里面有姜氏等人。 再一个也是因为她确定自己有能力解决。 没想到这一下子就奖励了她15功德值。 若是再来几次这样的事，空间第五层岂不是分分钟就能打开？ “沈家娘子好身手！” 孔镇满眼惊叹地朝秦霜走来。 他没想到这次遇见狼群这么百年难得一见的棘手事情，竟然这么简单就解决了。 其余人也纷纷回过神来了，跟在孔镇话后面七嘴八舌地对秦霜放起彩虹屁。 连带着姜氏几人，都被他们吹捧得不行。 “沈夫人，你这儿媳不得了啊！巾帼不让须眉！” 姜氏还有些懵，但表现得滴水不漏，将这些亦真亦假的夸赞都应付了过去。 此时经过这么惊险的一遭，众人没了半点睡意，也实在是有些担心那群恶狼卷土重来，索性围着篝火又坐起来说着话。 秦霜又回了帐篷里，安然躺下。 距离天明还早着呢，现在不睡觉修仙吗？ 刚闭上眼，沈策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娘，你会武功啊？” 秦霜没理。 “娘，你可以教我吗？” “娘，我拜你为师吧！” 秦霜被他吵得睁开了眼，就看到沈策趴在她面前，整张脸只有眼珠子是亮的，乍一看上去还有几分吓人的味道。 秦霜无语了一秒，这时沈宿先替秦霜回答了： “娘要睡觉了，你明天再跟娘说吧。” 沈流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紧跟着道： “沈策你别吵到娘了，娘刚刚那么厉害，把那些狼都打死了，肯定累到了。” 一时间，秦霜不敢置信自己有了这么两个贴心的小棉袄。 只是忽然，几人都发现了不对劲—— “凝凝呢？！” 秦霜从空间取出了个手电筒打开，瞬间帐篷里面就亮了起来。 一、二、三……三个小脑袋。 那么，沈凝呢？！ 沈宿也顿时变了脸色，懊恼自责起来，拉开帐篷的拉链便道： “娘，我出去找找。” 秦霜拉住他，“别急，应该没什么事，我们一起出去。” 沈宿虽然才六岁，但因为是他们四个里面最大的，一直都把大哥的责任扛在肩上。 秦霜此时虽然也心急，但知道，这事怎么都不能怪他。 沈宿才六岁，换成别的六岁孩子，这会儿还在玩泥巴呢。 沈流和沈策也跟着他们钻出帐篷，脸上都焦急非常。 秦霜这边刚出来，其余人便立刻注意到了他们。 “沈家娘子，你家那小女娃刚刚跑过去了，一溜烟似的，我们喊都喊不住，你知道不？” 此时有声音响起。 秦霜立刻问：“她往哪儿去了？” 其余人纷纷给她指了方向。 秦霜匆匆谢过他们，立刻便带着沈宿三个往那边去。 “沈凝——” “小妹——” 两人才喊了一声，沈凝的声音便传来了： “娘亲！我在驴驴这里！” 听她声音和语气与平时没什么不同，秦霜顿时放下心来。 她拿手电筒往自己天黑前拴毛驴的地方一照，便看到沈凝小小的身影站在毛驴旁边，肉乎乎的手还放在毛驴身上。 看样子在秦霜他们喊她之前，她还在与毛驴进行友好交流。 “你在干嘛？” 秦霜走过去，很是奇怪地看着她。 沈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秦霜，小手抚摸着毛驴， “娘亲，驴驴很害怕，我在安慰它！” 沈策插嘴：“凝凝你怎么乱跑？而且你怎么知道毛驴很害怕？毛驴都不会说话。” 沈凝很严肃道：“我没有在乱跑，而且我能感觉到驴驴很害怕。” 严肃得连“我”字都用上了。 “哥哥的意思是，让你下次去哪儿之前得告知我们一声，不然我们会担心。” 秦霜摸了下沈凝的脑袋， “那你安慰好毛驴了吗？” 沈凝点了点头。 秦霜打了个哈欠，“那回去睡觉吧，晚上不睡觉的小孩儿长不高。” 说着，她便带头往回走。 就在这时，沈宿忽然叫道： “这里有一块布！” 秦霜扭头朝他看过去。 就见距离毛驴不足一米的一个树枝上，挂了一片白色的来自囚服的布料。 秦霜皱了下眉。 当时听见狼的声音的时候，沈志业似乎就是从这个方向跑来的？ 当时还没有考虑到，现在仔细一想，哪哪都透露着不对劲。 若是半夜起来如厕，怎么都不可能会跑到栓驴的这儿。 秦霜将这个布条扯下，手电筒一路照过地上的痕迹。 “娘，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沈宿问。 秦霜冷笑了声： “发现了只老鼠。” 沈策：“老鼠？哪里有老鼠？” 秦霜：“……” 第53章 当罚二十鞭 秦霜抱起沈凝，带着沈宿三个往回走。 众人看到她回来，纷纷看向她，有人道： “沈家娘子，找到孩子啦？我们当时刚看见她跑出去，你就出来了，还没来得及去喊你呢。” 秦霜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人，是个看上去和姜氏差不多年纪的妇人。 脸上的笑容还有些拘谨似的，像是生怕秦霜会对怪罪她们一样。 其余人也紧跟在后边开口， “是啊，这小女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撒了腿就往那边跑，喊都喊不住，还好没出什么事儿，肯定让你担心了一场吧？不懂事啊这孩子。” 话里都在尽力撇清自己的关系。 沈凝听着他们的话，不安地低下了头。 她想将自己藏起来，不想被这些大人各种各样的目光看着指指点点，更不想在娘亲面前被这么多人说她不懂事。 她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手足无措地想哭。 沈凝想到了以前自己做错事时的情景，不由得害怕极了，偷偷去观察秦霜脸上的表情。 姜氏和苏乐菱三人迎了上来。 当时她们在帐篷里，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秦霜等人的动作。 直到听见外面的人喊秦霜，她们才出来查看情况。 “怎么了这是？” 姜氏眉头微微皱起，看着整整齐齐的五个人。 秦霜声音和缓：“无事，母亲不用担心。” 在回答完姜氏之后，她脸上的温和却骤然一变，神色冷冷地面对着那些还在说着沈凝的不是的人， “我的孩子我自会管教，就不必各位费心了。” 其余人顿时一哽。 他们遇到这种情况，哪个不是狠狠地将自己的孩子在外人面前管教一番，不然岂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 可谁知道秦霜竟然如此不按套路出牌。 搞得他们还像是离间母女的恶人一样。 ……虽然他们确实也存在了一点看热闹的心思。 沈凝顿时惊喜地抬起眼看向秦霜。 一双清澈的眸子瞬间有了光亮，璀璨得如同天上的星星。 娘亲竟然没有骂她！ 沈凝还记得以前她有次在外面不小心摔了，娘亲却与现在是截然不同的态度，在很多很多人面前狠狠骂了她一顿，说她没用，走路都走不稳。 所以她这次犯错之后才会吓得小身子都有点抖。 “是我们多嘴了，沈家娘子千万别见怪，我们也是一时口快，并没有什么其余的意思。” 那些人连忙道。 在见识过秦霜的身手和那轻轻松松就将恶狼解决掉的武器以后，哪怕是秦霜当面抹了他们的面子，他们也不敢有不快。 万一秦霜蓄意报复可怎么办？ 秦霜没再理他们，目光在众人之间简单掠过，便发现了那一道尽力在缩减自己的存在感、躲在众人之间的身影。 她心中冷笑了声。 本来便有所怀疑，这下沈志业的表现又更是证明了他内心有鬼。 秦霜直直地看着沈志业，缓缓开口，清冷的声音掷地有声，让人无端地便会信服， “沈志业，别躲了。你故意将狼群引来我们这么多人这里，意欲何为，是何居心？！”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静了一刹那，随后爆发出哗然的讨论。 就连孔镇的神情都凛然了起来。 他们先前看到沈志业被狼追赶，只觉得他是倒霉遇上了狼。 至于他往他们这边跑，虽然令他们心里不太高兴，但也无可厚非。 毕竟换做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被狼盯上之后都会下意识地往人多的地方跑，寻求帮助。 可，按照秦霜这话的意思，这事难道另有隐情？ 沈志业“故意”将狼引来？ 沈志业被众人从身边揪了出来，众人看着他，皆是警惕至极的目光。 “冤枉啊！少夫人，你可不能因为白天的不愉快就给我盖这么大个锅啊！” 沈志业顿时呼天抢地地叫起来，一个劲儿地喊冤， “我只不过是半夜尿急，起来去如厕的时候遇到了狼而已！况且，我哪有什么能耐能让狼听我的话啊？” 秦霜上前一步，清凌凌如同锋利剑光， “你在撒谎！” “若是如厕，怎么会跑到那儿？这里是我刚刚在那边的一处树枝上发现的布条，你不妨看看你自己囚服背后是否有破损。” 沈志业慌张地转过头。 还没等他自己看到，他身边的围观群众便已惊呼着喊道： “真的有破损！” “他真的在说谎！” “天哪，难道真的是他把狼群引来的吗？他这是要把我们置于死地啊！” 沈志业一时间百口莫辩，无助又愤怒地盯着秦霜： “你血口喷人！你、这是你伪造的！” 秦霜轻嗤一声，“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靠近过你，怎么能将你的衣服弄破？” 其余人也纷纷为秦霜作证道： “沈志业一开始躲到这儿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沈家娘子确实没有靠近过。” 他们也怒了，甚至有人推搡了沈志业一把， “我们是如何得罪了你了，你竟然不想给我们活路！” 秦霜则在一片混乱中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对我、对白日里打了你的解差，心怀怨恨，便在半夜故意用药物引来了狼群，这也是你一个人遇到了狼群，却能毫发无伤的原因。” 宛如一锤定音一样。 几乎没有人怀疑秦霜，沈志业被众人满腔的愤怒所包围，有人趁乱踹了他一脚，其余人也瞬间扑了上去。 沈志业吓得腿脚都软了。 他有可能会被这些人活生生打死！ 他什么都顾不得了，惊恐地尖叫起来： “真的不是我！我去那儿只是想报复秦霜，将她们的驴车给破坏掉！狼群真的不是我引来的！” 他反复地喊着这几句话，抱着自己的脑袋狼狈鼠窜。 其余人被这转变搞得有点懵，反应过来之后，又再度谴责起沈志业来。 “孔大人，这可是沈志业自己亲口承认的。” 秦霜看向孔镇，“蓄意破坏他人财物，该如何处置？” 孔镇回答：“当罚二十鞭。” 闻言，沈志业膝盖一软，当即栽倒在地上。 二十鞭！他怎么受得住啊！ 第54章 范诏?示好? 任凭沈志业怎么狡辩、怎么哀求、又到最后变得恼羞成怒，满嘴脏话地骂起秦霜，孔镇都直接强硬地将人拖着打完了鞭子。 负责抽鞭子的是另外两名解差。 他们因为被狼群吓得够呛，转而将怒火发泄在了沈志业身上，一点儿都没留情。 虽然狼群不是沈志业故意引来的，但肯定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沈志业在昨日的时候便受了几鞭，当时解差的警告意味居多，并没有下狠手，所以他身上只是轻微的淤肿了起来。 可现在这二十鞭一打，沈志业身上旧伤叠新伤，很快就被抽破了皮。 打得他出气多进气少，只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要疼晕了过去。 他叫个不停，两个解差干脆用一块破布将他的嘴给堵住了。 沈志业顿时连呻吟都没了声音。 而秦霜此时已经美滋滋地在帐篷里面睡下了。 下半夜比上半夜的温度还要低，但她们在帐篷里，又有被子，睡得别提多香了。 翌日，因为晚上的这一连串变故，孔镇让众人多休息了一段时间才上路。 雨过天晴，阳光明媚，是这几天难得的好天气。 秦霜在动身时先检查了一下驴车，不知是不是沈志业还没来得及作案就遇到了狼，驴车并没有什么损坏。 并且因为她事先将驴车上的东西都收进了空间里，驴车上空空如也，没有什么好丢的。 “沈家娘子。” 忽然，一道陌生的男声自她身后响起。 秦霜转过头去，就连一大概二十五六岁的男人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几块糕点。 见她转过身来，男人对她笑了一下，为本就有些英俊的脸庞增添了几分温柔。 他语气亲近却不显谄媚地说： “昨日多亏了有你，不然我们肯定要在那群狼身上吃大亏，这是范某的一点心意，沈家娘子莫嫌弃。” 秦霜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直到把范诏看得不自在了，她才淡淡道： “不必，你自己吃吧，心意我领了。” 范诏又说：“这是栗子糕，想必小孩子会喜欢吃。” 秦霜随口就道：“我家那几个正好不爱吃栗子糕，真不凑巧。” 范诏：“……” 他心底半信半疑，总觉得秦霜这话是胡诌的，但又觉得对方没有理由在这么简简单单几块栗子糕上面扯谎。 他只得又拿着那几块栗子糕原原本本地走了。 秦霜给毛驴喂了点草料，问过来的姜氏， “那是谁？” 姜氏道：“是范家的二儿子，叫做范诏。” 顿了顿，姜氏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她问： “霜儿，他找你做什么？” 秦霜：“说是要感谢我，拿了一点糕点过来，我没要。” 姜氏点了点头，明明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却又什么都没说。 秦霜不由得猜测起来，这范家从前是不是与沈家有过什么渊源。 到这，她也差不多弄清楚这次的流放队伍究竟有哪些人了： 沈家、沈家的旁系、秦阳一家、郑国丈一家及其旁系、范家及其旁系以及叶洲这种零散户。 其中，沈家和范家都是因皇帝此次设计要除掉而被流放的。 背后也许有什么往来也说不准。 秦霜并未过多在意此事，将滑板等都像之前那样准备好，便让姜氏等人坐上了。 出于一些考量，她让沈宿四个坐在驴车里的，自己在前面赶车。 她今早一醒来，就被沈策缠着要拜她为师，此时好不容易才用食物堵住了沈策的嘴。 原剧情中，沈策黑化之后成了一方土匪，为祸人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还带着一众虾兵蟹将造反，抢下了一块地盘自己当土皇帝。 当然，反派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沈策后来与男主正面对上，中了男主的计策，那一战损失惨重。 最后，沈策孤身杀入男主的大本营，壮烈而死。 而沈流和沈策两人接连表现出和原剧情中一样的感兴趣的事物，也不知这究竟是好还是坏。 秦霜打算先置之不理看看。 若两人只是一时的兴趣，没得到回应之后就消退了，那便也证明两人并不是非走这条路不可。 那自然皆大欢喜。 可若两人真能够坚持下去…… 那也没办法了。 秦霜只能努力教育感化两人别做恶事。 “娘，那我能拜你为师了吗？” 沈策此时将所有糕点都咽下了肚，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秦霜。 秦霜按了按太阳穴。 这一句话，沈策今早起来大概已经说了十几遍了。 “不行。”秦霜也再度将这两个字说出第十遍。 “为什么啊？”沈策眼巴巴地追问。 “我不会武功，教不了你。” 秦霜这说的是实话。 她清楚得不得了，就她这三脚猫的功夫，只够平时唬唬普通人，要是真遇上了会武功的，肯定被秒成渣渣。 而且她不会、也没有那么多精力教人。 沈策一脸不相信， “可是你昨天晚上明明在空中飞了一圈啊！我和大哥、小流、凝凝，全都看到了！” 秦霜：“我这不叫武功，真正的武功比我这厉害多了。” 眼看着沈策还想说什么，她从空间里取了几本《三字经》之类的书，一人发了一本， “每人至少背两页，等会儿我会抽查。” 说完，她就真的不去看几人了。 沈宿和沈流拿过书便安然地翻开了，而沈策则是顿时垮下了脸，试图挣扎， “娘，凝凝都不认字呢。” 秦霜头也不回：“那你们教沈凝认二十个字，你还是一样，背两页。” 沈策顿时闭上了嘴，开始跟书上的字大眼瞪小眼。 走过一段路，前方的岔路突然出现了一队敲锣打鼓的送亲队伍，热闹非凡。 沈策顿时将书抛下了，指着那边嘴里喊着新娘子。 那兴奋的样子像是片刻都坐不住一样。 秦霜不禁思考起来，既然沈策精力这么足，不如就让他下去走路吧？ 这样这驴车上也能清净一会儿了。 秦霜正暗暗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好，沈策突然钻到了她身旁，疑惑地问： “娘！新娘子怎么在哭啊？” 第55章 没错，我和沈寒砚很恩爱 秦霜皱了下眉， “什么？” 她这才转过头仔细去看那支送亲队伍。 虽然是从一支小路出来，但排场却不小。 八抬大轿，敲锣打鼓，轿子与旁边人身上所穿衣物看上去也不是寻常百姓人家家里用得起的。 “那新娘子在轿子里，你怎么知道她哭了？”秦霜疑惑地问沈策。 沈策说是刚刚风将喜轿旁边的帘子给吹起来了，他看到轿子里穿着大红色喜服的新娘子在抹眼泪。 秦霜道：“可能是不舍得家人或是害怕出嫁吧。” 沈策不解地问：“为什么？成亲不是一件大喜事吗。” “你想啊，女方成亲就意味着要离开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往后在夫家的生活也不知道会不会好，若是与丈夫情投意合倒还好，若是被强迫出嫁的，岂不是前途未卜？” 秦霜说完，一旁的沈凝突然插嘴： “娘亲，那你当时做新娘子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娘亲，我们都会对你好的，你不要怕。”沈凝掰着手指头数， “凝凝、大哥、二哥、三哥、祖母、珍珠姐姐……唔，还有伯母，我们都会对你好的。” 沈宿三个也立马跟表忠心一样点头。 秦霜乐呵呵一笑，“你们对我不好的话，我会打烂你们的屁股。” 沈凝嘻嘻一笑，冲秦霜撒娇，“娘亲才不会打凝凝的，凝凝知道。” 而沈宿三人，脑袋里面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秦霜轻轻松松就解决掉了那些狼的画面，屁股一凉。 “娘亲，那，你和你的丈夫是琴头一盒吗？”沈凝又好奇地问。 一旁的沈宿开口纠正： “凝凝，是情投意合。” 沈凝点点头，将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 只不过看她那似懂非懂的表情，肯定是不知道这成语是什么意思的。 秦霜怀疑她连“丈夫”这词都搞不懂指的是谁。 “你爹都不在了，是不是情投意合都没用了啊。” 她耸耸肩，见沈凝愣住，她还耐心地解释了一下， “我的丈夫就是你们的爹，沈寒砚。” 平白多了几个便宜孩子也就算了，她可不想再多一个便宜相公。 沈凝张了张嘴巴，神色黯然下去。 “祖母说，爹是被奸人所害，为国捐躯。” 沈宿语气坚定，“爹是英雄。” 秦霜虽然一点儿都不了解沈寒砚是什么样的人，但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教育几个小反派的机会，语重心长地对着几人道： “你们祖母说得很对，所以你们也要成为像你们爹那样的大英雄，不能让你们爹九泉之下失望。” 几人郑重其事地应好。 沈凝则是眼巴巴的，又问了一遍： “娘亲，那你和爹爹，是情投意合吗？” 秦霜无奈。 不过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大概都是这样的。 父母间的关系其实很影响孩子的性格和心理发展，为了将几个小反派感化成人间真善美，沈凝决定昧着点良心。 她顶着沈凝渴求和希冀的目光开口： “嗯，是，我和你们爹很恩爱。” 说完，她心虚望天。 反正沈寒砚已经死了，就算她把牛皮吹得比天还大，都死无对证。 好在沈凝听到这话顿时满意了，也不再往下追问。 这时，队伍前方的孔镇示意众人停下。 秦霜看过去，原来是送亲队伍要从小路到他们这条道上了，孔镇给他们让路。 秦霜停下驴车。 异于常人的五感却是听到了那喜轿前边的几个人的对话： “真是晦气，大喜的日子怎么遇到了这么多囚犯？” “走走走，快点过去，别让他们把晦气传来了。” “王管家，不然我去给他们点钱，让他们绕路？看他们这样子，似乎是往咱们青山县去的，可不能冲撞了县老爷的喜事啊。” “行，你过去吧。” 秦霜神情微动。 看来这是接亲队伍。 只是，县老爷？ 听这年纪应该也不小了，还娶亲？ 而几人话音落，果然有一人从队伍从出来，直奔他们而来。 “这位官爷，你们可是押送囚犯，往青山县去的？” 那小厮打扮的人看出孔镇是带头的，问道。 孔镇点了头，有些不解。 小厮往孔镇手里塞了一把银子， “今儿实在是不巧，我们这正是咱们青山县县老爷的娶亲队伍，咱们县老爷有些忌讳，可否劳烦军爷绕路一下？” 孔镇不由皱了下眉。 若是绕路，不知要麻烦多少。 他们本身便是只靠着两条腿走，多出一截不熟悉的路程又不知会多出多少变故。 更何况，他们只不过是流放犯人而已，又不是什么死人白事。 这要求多少有些无理取闹了。 但孔镇也知道，对方这话特地点明了“县老爷”这个身份，也有些威胁的意思。 他让了一步道： “我们可以等吉时过了再进入青山县，小兄弟你有所不知，我们的路线都是规定好的，每到一个地方还要进行报备。 这些都是朝廷罪臣，若是我擅自修改，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人头不保啊。” 那小厮顿时为难住了。 那边的王管家见他似乎还没将事情解决妥善，不禁皱起眉，抬手让队伍停了下来，随后自己朝孔镇走去。 却不料，王管家才走出几步，一道火红的身影突然从放置在地的喜轿中钻出，朝孔镇等人跑来。 王管家面色一变，赶紧喊起来： “都愣在那儿做什么，快将人抓住！” 那少女面上垂泪，惊恐地躲开王管家，冲孔镇等人叫道： “官爷！您救救我！他们强抢民女，要把我嫁给病入膏肓的五旬老人！” 其余人措手不及之间，还真让她跑到了流放队伍中。 少女长得倒是标致，杏眸桃腮，看上去也就十几岁的样子，水灵灵的个小姑娘。 她也会看人，径直跑到了苏乐菱身边，怯怯地躲着。 其余人一听她这话，霎时间被激起了点怜悯之心。 王管家脸色难看，冲孔镇道： “我王某敢保证，她是我们县老爷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娶来的，绝不存在强抢民女这等事情。” 说着，他便给了身旁那几个小厮下了命令， “将夫人带过来！” 第56章 青山县一手遮天 眼看着那几个小厮直直朝这边走来。 身穿嫁衣的少女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地抓住苏乐菱的手，哭诉着： “我是他们花了二十两银子强娶的，我爹因为一开始不同意，被县老爷派人打断了腿…… 县老爷不光患了不治之症，还有打人的癖好，他之前的三任妻子都是被他活生生在床上打死的…… 姐姐，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 她身边其余的被流放的人全都面露不忍。 若是这少女所言句句属实，那么嫁过去之后她的处境可想而知。 但，就算是他们被少女的言辞打动了，他们此时不过是戴罪之身，无权无势，又能做什么呢？ 他们转过头，选择不再看少女。 苏乐菱面露为难，“姑娘，你也看到我身上的囚服了，我没法帮你。” 少女闻言，眼中的泪水倾涌而出。 她绝望至极地眼睁睁看着小厮走来，又将她连拖带拽地推上喜轿。 王管家训斥着抬轿子的人： “等会儿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许将轿子放下来了！若是人还跑了，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他大概是担心路上再出什么意外，连忙带着人走了，就连事先想和孔镇谈的事都顾不上了。 “娘亲。” 沈凝睁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他们怎么能这样？” 她没被昨夜的狼群吓到，反而是被刚刚这幅景象、少女所说的那些话给吓到了。 秦霜沉默了下。 不知是因刚刚的少女的所说字字泣血，还是沈宿几人的目光都过于强烈。 让这世间所谈的公道都显得再荒谬不过。 她打算出手帮帮这少女。 “天道有轮回，若她所说属实，那个县老爷不会有好下场的。”她道。 若是老天不收，她收。 再次动身，整个流放队伍似乎都覆盖上了一层阴霾，众人多少有点被刚刚少女的那回事给影响到了。 中午时分，队伍抵达青山县外。 秦霜找上孔镇，询问可否在青山县停留几个时辰，还不等她说出借口，孔镇便爽快地同意了。 “反正几个时辰之后也要天黑了，那就在青山县歇息一番，明日再走。”孔镇直接道。 听到这，流放队伍的其他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不光可以歇息，他们也可以在青山县采买东西了。 无论如何，他们也要搞上一辆驴车或者马车！ 少女的事很快被他们抛到脑后。 进了城，青山县内到处都是一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样子，众人不由都有些惊讶。 这排场，倒不像是个七品芝麻官，反倒是像这青山县的土皇帝！ 孔镇找到驿站，就连驿站的价格竟然都有折扣。 孔镇不由得问道： “是因为青山县的县老爷今日大喜？” 掌柜的点了点头，但表情却没多高兴。 一看便知道其中大概有什么蹊跷。 秦霜装作没看出来，问道： “掌柜的，那这位县老爷应该很是爱民如子，奉公廉洁，才会受到你们如此爱戴吧？” 掌柜的脸上迅速闪过讥讽的神色，嘴里却是打着哈哈应道： “我们县老爷的确不错。” 这下，其余人也看出了这掌柜的心口不一。 不过这才不关他们的事呢，此时有人问孔镇： “孔头领，我们什么时候再动身？” 孔镇说了时间，众人尽管已有猜测，却还是忍不住惊喜。 也就是说他们能在青山县待一整个下午和晚上！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要出去了。 只不过面上肯定还是不能挑破的，他们便说想要进房休息。 孔镇哪能不知道他们的弯弯绕绕，直接道： “你们若是出驿站，便把身上的囚服换下来，免得招惹麻烦。” 通过刚刚那短暂的打交道，孔镇猜测这县老爷和他的手下应该都不是什么宽容之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众人连忙将最外层的囚服脱下，兴奋地出了驿站。 秦霜则是先带着姜氏几人找了个房间，将东西安置好，又从空间里面拿出了吃食。 “母亲，你们今天便待在驿站里吧，我们不缺什么东西。”秦霜只从空间里给自己取了一身男装，一边说道。 姜氏点了点头，叹息了一声： “今日碰见的那姑娘着实可怜。又看这驿站掌柜的种种细节，这县老爷多数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让他知道我们这等流放之人进了青山县，免不了找我们麻烦。” 秦霜点点头，为免她们待在驿站无聊，又从空间里取了几本书出来。 姜氏、苏乐菱、珍珠等人皆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正好让她们带着沈宿几人读书识字。 吃过午饭，秦霜换上男装，又稍作易容，摇着折扇出了驿站。 这种日子，自然是酒楼最为热闹。 她径直找去了青山县最大的酒楼。 “客官，要点什么？” 小二见秦霜气度不凡，又穿着锦缎衣裳，连忙迎了上来。 秦霜要了壶酒，问小二， “你们今儿生意这么好，得赚不少吧？” 小二笑了下，“哪儿能呢，别看今日这么多人，别说赚了，人越多，亏得越多呢！” 秦霜挑眉：“这是哪儿来的道理？你别看本少爷我一个人，就在这糊弄我啊！” 小二心道，这果然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 只是面生得很，不知道是不是从京城那种大地方来的。 又因为秦霜逢人便带三分笑，看上去好说话得很，小二逐渐放松警惕。 “今日县老爷娶妻，要求我们整个青山县的酒楼、客栈都降价，降也就算了吧，竟要求我们降得连本钱都不够，还得我们倒贴呢。” 小二的嘴不牢，秦霜很快就套了不少话出来。 比如这县老爷在青山县一手遮天，鱼肉百姓。 又比如这县老爷之前便娶过几任妻，但不是暴毙而亡就是因病逝世，古怪得不行。 有人以前还在县老爷府中听见过女人的哭声，瘆得慌。 近两年，这县老爷似乎是得了病，陆陆续续找了好多大夫上府，可最近应该是愈发严重了，急急忙忙又要娶妻。 应是为了冲喜。 连带着他们整个青山县都要弄成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倒连累了他们这些商家。 “公子，你可别跟旁人说这些是小人告诉你的啊，不然我这小命都得不保了。” 小二说完，才惊觉自己上下嘴皮子一碰，说了些什么。 “难道你们这县太爷还能草菅人命不成？”秦霜故作质疑。 小二都快哭了： “公子，你声音小点！” 看样子，还真是会草菅人命。 第57章 搬空县太爷府 从酒楼中出来，秦霜大摇大摆地去了县太爷的府邸。 此时府中前庭设宴，熙熙攘攘，锣鼓喧天。 青山县上有头有脸的人都被请来了，县太爷年过五旬，即使是穿着喜服，也能看出他身体抱恙、面色欠佳。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此刻的神采飞扬，正亲自在外招待客人。 秦霜混在人群中进了府。 前庭热闹非凡，后院却又是另一幅景象。 院中寂静，偶尔传来管家训斥人的声音，下人们行色匆匆，唯有火红的灯笼和“囍”字窗花在风中颤着。 再想到死于这宅院中的那三任县太爷妻子，瞬间有了中式恐怖那味儿。 这府中的下人都在忙，因而秦霜很容易就溜进了府中库房。 看到这库房里的金银财物，她暗暗称奇。 这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员，库房里的财产数目竟如此骇人！ 若不是有家族底蕴在，便肯定是些来路不正的钱。 而这县太爷，显然是后者。 她手脚麻利地将库房里的东西统统收进空间。 从库房里出来，她又在府中各个房间里扫荡了一番，在书房里，她发现这位县太爷正在四处找寻药王谷的下落。 这三个字再度出现在她眼前，而这次，凭借着书房中那些书信汇报，秦霜了解到了不少药王谷的信息。 与她之前猜测的大差不差。 药王谷既是一个地名，又是一个门派，在民间的历史已久。 只不过药王谷隐世，从来没有人知道他们的门派地址在哪儿，只有许多例药王谷弟子生死人肉白骨的传说在民间流传。 据说，每代药王谷的谷主皆是谷中医术最高明之人，也称“药王”。 就算是谷中一个平平无奇的弟子，其医术都相当精湛。 他们最擅长医治各种疑难杂症。 这些正证实了县太爷患病的事情不假。 只不过，药王谷的人神出鬼没，又不为钱财所动。 截止目前，县太爷都没什么进展。 捕风捉影的消息倒是不少，还有消息传来说药王谷的大弟子到了青山县，不过任凭县太爷重金悬赏，也始终没有人出现。 秦霜隐约间觉得这些书信说不定以后能派得上用场，将其全都收进了空间里。 “迷药送来了？” “是。” 两人的说话声在隔壁走廊处响起，秦霜立马竖起耳朵听。 “送过去吧，喂给夫人喝了，哭哭啼啼的，让老爷看见了你我都得倒霉。” 王管家吩咐了声，便又去前庭忙活了。 端着汤药的小厮点过头，往正屋走去。 秦霜连忙跟上，将其迷晕，拖到了一旁的草丛中。 正屋那守着好几个小厮，秦霜如法炮制，分别给他们送了一把迷药，然后往脸上戴了个面具，进了屋子。 少女低低的哭泣声萦绕在屋子中，听到秦霜开门的声响头都未抬，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 直到秦霜逐渐走到她面前，她才突然警醒地抬起头，眼神充斥着恨意。 见眼前的人竟是个蒙面男子，她愕然地瞳孔骤然缩了下，害怕地往身后的床退去， “你、你是何人？” 秦霜往她面前丢了一套男装，声线冷漠地道：“把衣服换上，等会儿我带你出去。” 少女目光震惊地看着秦霜。 “这、这里是县老爷的地盘……”她小声却急切地开口。 “我有那个能力，不然你以为我是如何进来的？”秦霜知道她想说什么。 果然，这话一出，少女脸上的犹疑彻底消失。 此时秦霜已经转过身背对着她，在这屋子里面东翻西找了起来。 少女惊喜交加，也不扭捏，立马脱下嫁衣开始换衣服。 她猜想对方可能是个江洋大盗。 帮助自己也许只是他一时兴起。 “大侠，我换完了。” 秦霜还没从屋子里边找到什么值钱东西，便听到少女强压着紧张兴奋的声音。 她转过身道，“你在门外等我，我马上出来。” 桑白咬了下唇，有几分小心翼翼地挪到门边，将门开了一个小缝。 却见门外原本在院中的看守她的人全都齐齐倒在地上，这才放心下来出去。 他们……难道是被大侠给杀了？ 桑白心中惊疑，却不敢去仔细探查，只焦急又害怕地等着秦霜。 而秦霜在屋内也没磨蹭。 翻找了这么多房间，她算是清楚了这县太爷的作风，那是相当的财不外露。 这些屋子里边的摆设甚至有些简陋，若是外人只看到这，说不定还会觉得他是一个两袖清风的好官。 再翻找估计也找不出什么东西来，秦霜往地上泼了一箱汽油，又丢了一个成人硅胶娃娃，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少女，也就是桑白道： “走吧。” 桑白连忙点头。 两人往外而去，在踏出门槛时，秦霜往后丢了一根燃着的火柴。 “轰——” 火势猛烈而起，势头足得如同凶残的虎豹，只需片刻便能将这一整个房子吞没。 桑白听见背后传来的声响，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只一眼，她脸都白了。 火光照耀在她脸上，为她苍白的容貌添了几分亮色。 她回过头，跟上秦霜的步伐，眼中闪过复仇的痛快。 府中人很多，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有人发现这里的不对劲。 秦霜带着桑白用工具直接翻墙出去，又往偏僻方向走。 整个过程时间紧迫，两人没说一句话。 桑白今天这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又哭了很久，没走一会儿速度便慢了下来。 她心里着急，欲加快速度，却险些摔倒。 秦霜扶了她一把，开口：“他们没这么快追来。” 她的声音是刻意压低过的中性音，清清冷冷，雌雄莫辨。 桑白听出秦霜是在告诉她不用这么着急，一时脸红了红，朝秦霜跪下，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小女子桑白没齿难忘。” 只不过，桑白不太确定对方救自己的原因，若是顺便而为之，未免也太冒风险了。 想来想去，她觉得自己也只有这副皮相还拿得出手了。 她顿了下，声如蚊呐： “小女子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侍奉大侠。” 秦霜：“？！” 第58章 封城 县太爷府。 主屋上空飘出滚滚浓烟，前庭的宾客有人终于注意到，惊得站起， “你们看，那是……？” “走水了！快来人啊！” 后院适时地响起下人的叫喊声，王管家和吴县爷脸色齐齐一变，迅速往后院赶去。 等看到着火的是正房，并且火势已经蔓延到了不可控的情况，就连房梁都岌岌可危，吴县爷暴怒地喊道： “人呢？都是饭桶吗？这火是怎么起的？！” 王管家一把抓住一个他之前让其看守在这儿的小厮， “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地说！” 那小厮眼神涣散，两股战战，抖得像个鹌鹑， “我、我不知道，我们都不知为何晕了过去，全无记忆，等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王管家气得将人踹了一脚， “还不快去救火！” “是、是！”那小厮连滚带爬地跑了。 面前的景象已是一片火海，不断地传出火星炸裂、房子里东西倒塌的声音。 王管家的心都凉了。 火势这般…… 房中的桑白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吴县爷同样也想到了这一点，脸更是气得涨成了猪肝色，让人去把衙役喊来救火。 却还不等衙役到，便有小厮脸色惨白、跌跌撞撞地跑来了，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吴县爷破口大骂：“有屁快放！又怎么了？！” “库房、库房被盗了！什么都没剩！全没了！” 吴县爷两眼一翻，仰面倒下去。 “老爷！老爷！”王管家手忙脚乱将人接住。 “给我、给我封锁城门，全力搜查！必须将贼人找到！” 声嘶力竭喊出这句话，吴县爷才眼睛一闭，彻底晕过去。 ** 秦霜两人远远看到县太爷府一阵兵荒马乱，随后宾客全散了，又有大批衙役进入其中，便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火情。 “大侠。”桑白收回目光，焦急道， “吴丰此人睚眦必报，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你需得小心为上。” 秦霜正欲点头，却听见桑白紧跟着道： “等我将家中父母安置好，便来追随你！” 秦霜无奈，怎么还是离不开“以身相许”这套？ 她语气淡淡： “举手之劳，无须挂齿。我本身便看吴丰不顺眼。” 桑白愣了一愣。 随后才点头，看上去还像是有些失望似的。 两人就此分别。 秦霜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衣物换成女装，又将脸上的妆容洗去，抄小路回了驿站。 刚到驿站连板凳都没坐热，便有一群来势汹汹的衙役冲了进来， “掌柜的，这两日可有什么可疑的人来过你们这儿？” 掌柜的紧张地迎上去， “大人，不知这可疑的人是指？” “生面孔、外地来的、行踪鬼祟的！” 掌柜的哪儿敢隐瞒，立刻便道： “这两日的确有不少生面孔在我这儿住下，不过他们是京中来的路过这的流放犯，皆有备案。大人若是要查案，我便把他们都喊出来。” 衙役皱了下眉：“流放犯？” 掌柜的点了点头。 衙役道：“喊出来吧。” 掌柜的便立刻去办了，只不过这青天白日的，大多数人都不在驿站中。 “就这么点儿人？”衙役在秦霜脸上多看了两眼。 这年轻妇人倒是绝色。 孔镇出声问：“大人，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去去去，问这么多做什么？管好你的囚犯！”衙役不耐道，也没有多看众人几眼便带着人离开了。 衙役走后，孔镇等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是出了什么事？如此声势浩大？” “他将我们喊出来，却也没问话什么的，应该便不会再与我们有关了吧。” 秦霜并不担心。 衙役和县太爷府中无一人看到她，更何况她当时还做了伪装，此时就算是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认不出来。 并且此时留在驿站中的人大多都是老弱妇孺，一看便是没有那能力做出那种惊世骇俗大行动的。 衙役会怀疑到她们身上才怪。 就在这时，驿站小厮从外边进来，用颈上的汗巾擦了下满头的汗水。 掌柜的问： “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刚衙役都来过了。” 小厮喝了一大碗水缓了缓，语气浮夸： “县太爷府中走水了！新娶的夫人都被活生生烧死了！” 掌柜的震惊至极，又有些疑惑： “那这与衙役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火似乎是人为，府中后院的小厮在火势变大之前都陷入了昏迷，不然也不会严重到一整个正房全被烧光的程度。” 掌柜的听得直惋惜： “可惜这新夫人了，活生生被烧死，该有多痛苦啊。” 而孔镇等人听见他们的话，脸色也不由得变了一变。 都想起了他们还未进入青山县时遇到的那向他们求救的新娘。 却是世事难料。 上午还活生生的人，此时竟已化作一具焦尸。 他们心中皆有些怅然难受。 “可不是？县老爷发了大怒，眼下城门都给封了，不许进也不许出，势必要将这凶手缉拿。”小厮又道。 孔镇眉头皱得愈加深了，插话问： “小兄弟，这封城会封到什么时候？” “这哪儿知道啊，没准一日没找到凶手便封一日。” 孔镇不由忧愁起来。 他们的行程可不能耽误太久啊。 若是这要封上十几日，那还得了？ 而此时，与秦霜分别的桑白绕着原路到了自家屋后后山。 她知道现在“新夫人被烧死”这话应该已经传遍了青山县，若是她父母得知，说不定会悲恸地想不开。 她怕引人注意，便在屋后蹲着，想着等她爹娘到这儿喂鸡便能发现她了。 可她等了许久，直等到天都黑了，她爹娘都未出现。 桑白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心跳也缓缓加速，跳得飞快。 此时，她顾不得更多，直接跑到了院中将屋门推开。 然而打开门，入目却是一片狼藉。 而她爹娘的尸体就静静倒在地上，地上的血迹流出去好远，已经干涸。 桌上摆着的是她早上离开前，她爹娘准备的早膳，看上去未动几口。 却早已冰冷。 桑白猛地瘫软在地，恨意让她无知觉地抓破了手，温热的血液滴落，落到深红的地面。 第59章 抓到凶手了 一连两日，青山县的衙役都没有片刻停歇，尤其是在城门口处，着重加强了看守和巡逻。 县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秦霜和姜氏几人便都待在驿站里，鲜少出去。 这日，她们的房门被敲响，郑夫人端着一盘烤鸭站在门外。 开门的是姜氏，郑夫人脸上是温和又客套的笑，说道： “沈夫人，这是青山县上有名的烤鸭，我见你们这两日似乎并未怎么出门，应该也没尝过这个吧。” 姜氏婉拒了，同时解释道： “这外面不是在抓什么凶手吗？我们几个孤儿寡母的，万一出去正好碰上了那凶穷极恶之徒，那么后果不堪设想，便尽量减少外出了。” 郑夫人赞同着说： “的确如此。那贼人连县太爷的府邸都敢烧，更是牵涉到了人命，想来没有什么是没有他做不出来的。” 不过郑夫人来这儿是专门送烤鸭的，不可能无功而返， “这烤鸭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还得多亏了你家秦霜上次让解差给我送的斗笠，我身子弱，若是不戴，定会受凉生病，药钱可远远不止这么点儿呢。” 郑夫人好说歹说，姜氏便收下了。 “你不必如此客气，流放路上，大家能帮便帮点，互相照应才更容易。”姜氏道。 郑夫人也满是笑容地点头，这才离开。 待姜氏关上门，早已经被烤鸭香味馋出口水的沈策立马凑上前来， “祖母，这是什么啊？我也能吃吗？”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在烤鸭上。 姜氏笑着揉了一下他的脑袋， “把他们都喊过来一起吃。” 闻言，沈策一溜烟就跑去驿站一楼喊秦霜等人。 秦霜和苏乐菱、以及沈流都在驿站的伙房。 秦霜给苏乐菱开了个滋养气血的方子，此时借用了驿站的小厨房给苏乐菱和姜氏熬药。 沈流生怕秦霜不让他动手，抓着小扇子表现得认真非常。 “娘，伯母，小流，上楼去吃东西啦！” 沈策人还未到面前，人便已经急匆匆地喊了起来。 苏乐菱有些疑惑：“什么东西？哪里来的？” “是个大娘送来的！”沈策咋咋呼呼，“娘，我们一起去吃吧！” 沈流此时正专心致志地看着药，头也不抬，还让沈策别在这晃悠，别把他的药给撞倒了。 沈策试图说动他：“小流，那个肉闻着可香了！” 沈流只用了一句话便把他打发了： “我的那份给你吃。” 苏乐菱没太多口腹之欲，一听是肉，更没兴趣了， “弟妹，你去吧，我便不动了。” 秦霜点了头，和沈策一起上楼。 她先看了烤鸭，确认安全，才让沈策几人分着去吃。 “母亲，这是谁送来的？” 姜氏让她在旁边坐下，一边看沈宿几人今日写的字，一边回道： “郑夫人。说是为了感谢你上次让解差给她的斗笠。” 秦霜没再往下问，姜氏却有些忍不住，开始闲聊， “她这人，和以前没什么变化，还是这般端着，一点儿都不想欠我们的。” 秦霜心中微动，“母亲和她是旧相识？” 姜氏鲜少对他人有什么评价，更何况刚刚她这话还隐隐带了点不痛快的意味。 “算不上旧相识，年少的时候见过几面罢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姜氏便轻描淡写地介绍了下。 她与郑夫人年岁相近，年轻的时候在京中都是美名在外。 当时郑夫人对沈寒砚的父亲芳心暗许，便托人与沈家说亲，将沈寒砚的父亲约了出来。 不过当时沈寒砚的父亲已与姜氏情投意合，当面拒绝了她。 郑夫人性子傲，也没纠缠，没多久便与当时的郑国丈定下了亲事。 只是她似乎无法咽下那口气，总隐隐与姜氏和沈寒砚的父亲较劲，无论是嫁衣还是什么别的方面，都要尽力压过姜氏。 京中女眷圈惯是消息灵通，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姜氏便也听说了这事，心中说没有不舒坦是假的，但郑夫人也未做什么其余过分的事情，两人偶尔见了面还是和和气气。 “有人说，她当时根本不喜欢郑国丈，但那时候，郑国丈是京中唯一几个能与你们父亲相提并论的未婚男子之一。” 秦霜被迫听了这么一个八卦，心中只觉得戏剧非常。 “母亲，你是觉得因为你们的刺激，她才会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姜氏叹了口气，“也许吧。” 以前她或许还会有些膈应郑夫人，但自从郑国丈出事、自戕于狱中之后，她心里反而更不舒坦了。 总有一种，是因为她，郑夫人才会陷入这副境地的愧疚感。 但她又清楚郑夫人的性子，必定不会想要旁人的同情和怜悯，姜氏便只偶尔让人暗中帮一下她。 秦霜道：“虽然郑国丈出事，郑家家道中落。但我听闻，郑国丈在世时对她极好。福祸相依，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的。” 姜氏颔首，倒也认同这话。 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钻牛角尖。 “我也只是想起来了就随意感慨一下，毕竟现在都自顾不暇呢。” 姜氏对秦霜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沈宿这字写得极佳，倒不是六岁稚童所能写出的。” 秦霜看了几眼，的确很不错。 没一会儿，沈流端着药上来，一本正经地先给秦霜看过了才呈给姜氏， “祖母，这是你今日的药。” 姜氏夸了他一句，将药喝了。 她喝药的这几天下来，的确有所感觉到药效，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没有以往那么容易疲累了。 珍珠也在一旁笑着说： “夫人的脸色红润了许多。 那县太爷府的凶手抓不到，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就在这修养总比舟车劳顿的好。” 谁知，她话音才刚落，驿站小厮的声音便从外面传来： “抓到了！抓到凶手了！” 第60章 吴县爷死了 屋内几人皆是静了下来，姜氏和珍珠是好奇地去听外面小厮的声音，而秦霜则是皱起眉。 凶手是谁她再清楚不过。 可她现在还好端端地坐在这儿，所以抓的是谁？ 驿站的隔音不好，一楼的小厮声音又挺大，她们能差不多听清小厮像是说书一样，刻意拉长了声音，问： “你们猜怎么着？” 秦霜起身去开门，“我下去看一下。” 姜氏目光落到她身上，有点惊讶。 秦霜平时表现出的可不像是爱看热闹的样子。 只不过这次的事情的确也挺离奇。 县太爷大喜之日，府中还那么多人，凶手都能在青天白日下将房子给点了，好奇也能理解。 “我们一同下去吧，正好我也想听听。” 姜氏也站了起来。 等她们下了楼梯到一楼，小厮都还在卖关子。 旁边的人不断地催促着： “快说呀，是谁？难不成，是什么江湖上恶名昭着的采花贼？” “你这也太天马行空了吧！”小厮否认。 “难不成，是邢庄主？与吴县爷分赃不均，报复吴县爷？”又有人猜。 小厮嬉皮笑脸的表情一下止住了，训斥道： “你这李二，喝多了吧？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要是让邢庄主或者吴县爷的人听见，皮都给你扒了！” 大概是被那人这话搞得有些失了兴致，小厮终于说了： “那纵火、将吴县爷新娶的夫人烧死的人，正是那新夫人！” 此言一出，四座哗然。 秦霜也深深地皱起眉。 她当初往火中丢了个仿真娃娃，正是为了制造桑白没能逃出火场被烧死的假象。 可小厮这话，是知道了桑白没有死？！ 此时有人被搞糊涂了，问： “你的意思是，新夫人是放火自杀？” “自杀也会选个死得轻松点的方法吧，烧死的痛苦可想而知。” “别急啊，容我慢慢说。”小厮也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语速飞快道， “那新夫人，是假死！她今日在自己的葬礼上混进了吴县爷府中，手里还藏了一把匕首。 啧啧，那是一个快准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顿时，众人的关注点全变了。 惊喜而不敢置信地打断小厮， “吴县爷死了？！” 自从吴县爷在他们青山县当值、又与当地的乡绅地痞邢庄主官商勾结，他们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眼下乍一听到小厮这么说，实在是难以控制自己的心情。 小厮有些遗憾： “没死，还留着一口气呢，在那新夫人将匕首捅到他身上的时候，旁边的人便涌上前将她制服了。 方才，我看到吴县爷府上的王管家，正让人四处找大夫，还重金悬赏药王谷的人。” 旁边有人听到这，压低声音狠狠道： “药王谷的人怎么可能会在我们青山县？看来吴县爷大概是大限将至、无力回天了！” 眼看着这群人的话题又要落到药王谷身上了，秦霜出声问： “那那个新夫人呢？现在如何了？” “她胆子这么大，连吴县爷都敢戏弄、刺杀，怎么可能会有好果子吃？被吴县爷府中的下人给打死丢到野狗坟了。” 秦霜猛地怔住了。 小厮还在说着，描述着当时的情景。 围在这儿的人也在热烈讨论着，有人咒吴县爷这次一定要死，有人则是感叹着这新夫人真是好一个烈性女子，为民除害。 姜氏此时扭头看着秦霜，察觉到她的异样，叹了口气， “你也想到了那时？” 姜氏轻轻拍了拍秦霜的手， “人各有命。” 苏乐菱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这，就站在两人身后，她蹙着眉，若有所思地感叹： “当时她向我们求救时，眼中是求生的欲望。可现在却是如此一副鱼死网破的局面，应是发生了什么。” 众人谈论完，又各忙各的事去了。 这桩事件此时虽然引起整个青山县的轰动，但大概用不了多久，便再无人会想起这位新夫人。 秦霜回到驿站房间，静静地给桑白烧了点纸钱。 或许是在姜氏、沈凝等人温馨的环境中待久了，末世时候的种种冷漠与残酷已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她此时才会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姜氏轻轻走到她旁边，也拿起纸钱放入燃烧的盆中， “好姑娘，下辈子投个好胎，一生顺遂无忧。” “母亲。”秦霜忽然将手中剩下的纸钱塞入姜氏手中，“我出去一趟。” 姜氏想到现在凶手被抓到，吴县爷又重伤，官府的衙役应该也消停了， “好，在外面小心一点，刚刚那人谈论到的那个什么邢庄主，只怕也是这青山县的一大地头蛇。” 秦霜点了头，匆匆离开。 出了驿站，路上行走着的路人脸上可比吴县爷大婚那日要高兴多了。 私底下谈论着的都是吴县爷究竟会不会死这事。 却不料，有人道： “怕是死不成了，我兄弟在官府当值，据说他们在县内找到了药王谷弟子的下落，已经有官兵去抓人了。” 众人纷纷讶然，兴致低落下去。 秦霜悄然从人群中退出。 若这人所说的话为真，那么她只需阻止他们将那药王谷的弟子抓去就行了。 她早已发现她这个空间功德值的评判十分不智能。 虽然不允许她主动伤人，但却是不管所有她间接导致的。 秦霜很快便找到了官兵的迹象。 她隐于暗中，却见官兵们扑了个空，什么人都没找到，骂骂咧咧地说是假消息。 没等官兵们多去两个地方，便传来了消息： 吴县爷没气了！ ** 野狗坟。 此处是青山县郊外的一处乱葬岗，若有没人收尸的人横死，便会被官府裹上席子丢到这埋了。 只不过这次吴县爷的事情太过于突然，他们乱成了一团，没时间去管伤人的桑白。 在发现人死了之后，便胡乱将人丢到了这，连张席子都没裹。 桑白的身体陷于枯黄的草中，胸膛已没有起伏，清丽娇俏的脸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眼眶、颧骨、嘴旁皆是青青紫紫的伤。 但她嘴角却是上扬着，浑然看不出死时曾经遭受过巨大的痛苦。 乌鸦停留在旁边的树上，只等着她的尸体腐烂，然后饱餐一顿。 忽然，扑棱一声，乌鸦猛地扇动翅膀飞走了。 一道青衣身影出现在树下，若是有人在这，便能闻到男子身上有种淡淡的药草香味。 “应该不算坏了规矩……” 男子喃喃一声，将桑白泛着凉意的身躯抱起，不多时，便消失于丛林遮掩之中。 第61章 秦清莹卖字画 吴县爷死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青山县。 府邸更是直接被他曾经欺压过的普通百姓给闯了进来，四处打砸。 县太爷府中的下人树倒猢狲散，纷纷逃出府。 他们里面有不少人狗仗人势，没少胡作非为，此时生怕被人认出。 王管家逃跑不及，被人抓个正着，光是口水唾沫便要将他淹没了，更别提落在他身上的拳头。 王管家痛哭流涕，直求饶个不停。 将县太爷府打砸得一塌糊涂，众人出了那口恶气，欢呼而出。 有做着点小生意的人脸上也跟突发横财了一样，笑得灿烂，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全部贱卖了！比平时至少便宜五成！” 倒是比吴县爷大婚之日要显得心甘情愿多了。 若是外地人到这，指不定觉得青山县在过节呢。 酒楼上，一年轻黑衣男子翘着二郎腿，看着底下熙熙攘攘的街道，不由“啧”了一声， “没想到，吴丰那老东西就这么死了。” 一旁的灰衣男人搭话： “还是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娘们儿杀的，吴老贼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邢宇达突然站起，“走，我们也下去凑凑热闹。” 护卫连忙跟上。 黑衣青年正是这青山县上一大地头蛇邢兴的独子，邢宇达。 邢兴在这青山县上黑白通吃，又与官府勾结，向来是兴风作浪的一把好手。 不过相比于邢兴，邢宇达并未过多出现于人前，也就并不担心出现会引起民众的恐慌。 此时他悠悠然下了酒楼，路旁有个小摊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个摊子简陋至极，仅仅是用一块木板和凳子搭建而成，上面摆着的是劣质墨香味浓郁的字画。 邢宇达不精通这东西，看不出什么好坏。 “这怎么卖？”他随意挑起一幅。 “公子，十两银子。”女声回答。 话音刚落，旁边便有看热闹的路人开口了： “公子，这什么名人写的字，要这么多银子？公子可要担心莫被这女娃给骗了！” 十两银子已够一户中等人家生活一年了。 在路人看来，这么贵，骗傻子还差不多！ 摆摊的正是秦清莹和水莺二人。 自从丞相府被窃以来，他们便一直苦于没有银钱。 在看着别人吃香的喝辣的的时候，她们只能干巴巴地啃着解差发的馒头！ 那滋味，比直接杀了她们还难受。 更何况，秦清莹一直认为永远都会被她踩在脚下的秦霜，在流放以来便处处过得比她要好。 就连她的亲生母亲，都起了要求于秦霜的念头了。 秦清莹没有哪一刻有过如此强烈的赚钱的欲望。 可惜，一路以来，她冥思苦想了好半天，也没能想出赚钱的方法。 最后还是水莺提议： “小姐，你的字画水平皆是为京中各大人称赞过的，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不然，我们便卖字画吧！” 秦清莹一听，也动了心， “可，会有人买吗？” 她有些不确定，这青山县如此偏僻贫瘠，路上的人说不定大字都不识一个。 水莺立马道： “肯定会有的，小姐的字画能被他们买到还是他们的福气了！” 水莺的一番话说得秦清莹心中受用非常，这才有了今日的这一出。 好不容易克服心中那点傲气和这些摊贩站在一起，却是半天无人问津。 现在终于有人问价了，谁知道还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在一旁妨碍她们的生意。 水莺气冲冲道： “这位大哥，你不买的话请你过去点，别挡到了我们做生意！” 路人一听顿时不高兴了。 “怎么，这块地是你家的？只许你站在这，不许旁人站？” 水莺气红了脸，刚想发作，却见面前的黑衣公子笑盈盈地开口了： “姑娘莫动怒，邢某倒是很中意这幅字，十两银子对吗？” “对的，公子。”水莺连忙点头。 看到邢宇达爽快地掏出了银子，水莺惊喜地接过，递给一旁身着白衣、头戴面纱的秦清莹。 “多谢公子，公子可还想看看其他的？”她趁热打铁。 “那便再看看吧。”邢宇达嘴角噙着笑，端的是一副温柔谦逊的君子模样。 反正对于他来说，十两银子算不得什么。 更何况，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倒是路人，看到水莺的变脸之快，又对着邢宇达满是殷勤的笑脸，不禁嘟囔了一句： “还真有冤大头买这不讲理的小女子的字。” 水莺和秦清莹现在赚到了第一桶金，也不禁底气足了。 “站住！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瞧瞧，我这字乃是名师教导，你这粗鄙之人只怕连赏字的品味都没有，便在这里信口雌黄、肆意贬低！” 秦清莹声音冷凝。 她从来便是那京中贵女之首，岂能是什么猫猫狗狗、无知鼠辈都能踩上一脚的？ “你是不是有病？我说的是实话啊，你这字，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不过如此！” 这位路人大哥也是个暴脾气。 他本都想走了，现在又被对方喊下，满是轻蔑地说了这么一通，他能有好态度才怪。 一怒之下，他指着对面街道过来的一道矮小身影，扬声道： “就是那小孩儿，也比你写得好！” 秦清莹几人下意识地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就看到了再熟悉不过的几个面孔。 正是姜氏、珍珠和沈宿四人。 路人的声音很大，秦清莹几人的目光又强烈、难以忽视，姜氏皱了皱眉，板着脸冷眼回看。 “大哥，他们好像是在看你！” 沈凝一边说，一边疑惑地直往沈宿脸上瞧。 难道大哥脸上有好吃的吗？ 沈流则是眼尖地看清了秦清莹几人身前摆着字画的摊子，再结合到刚刚那大嗓门说出的话，顿时惊讶而带着些嘲讽语气地开口： “她们在卖字画？还要与大哥的字相比较？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和我们比，真是不害臊。” 不等沈宿开口提醒沈流要出言谦逊。 一旁的沈策便已跃跃欲试地盯着秦清莹的摊子， “她是不是就是娘的那个坏妹妹？我们去把她的摊子砸了吧！” 沈策此言一出，沈宿几人也顿时想到了以前见到秦清莹时的场景。 那还是原身刚嫁过来的时候，回门之日沈寒砚正好毒发，痛苦万分，原身便是一个人回去的。 而姜氏担心她心里不好受，便在她要回府时带着沈宿几人一同来接她，在丞相府外等候。 也就是在那时，沈宿几人看见秦清莹送原身出来，但嘴里的话却满是冷嘲热讽、挖苦至极。 就连沈宿这几个小孩儿都能感觉到其中满满的恶意。 原身回去之后，便将气尽数撒在了沈宿四个身上。 那也是原身第一次打骂几人。 因此他们都格外印象深刻。 见沈策口出惊人，姜氏立刻严肃道： “沈策，不可鲁莽无礼！” “可是她欺负……” 沈策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沈流掐了一下，又用眼神给制止了。 两兄弟这时候还算是有默契，沈策闭上了嘴。 姜氏不知秦清莹她们在做些什么，也没有什么兴趣知道，当即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晦气，便要带着沈宿几人转身换个方向走。 她是听闻驿站小厮说今天外面热闹。 想着几个小孩儿也几天未出去，怕是有些被憋坏了，便和珍珠带着他们出来玩。 竟碰到了秦清莹。 谁料，秦清莹挑衅的话语更快而至， “你是说？这个小孩儿的字写得比我的要好？” 她抬起手，纤细的指尖直指沈宿。 “那么，这位小公子，可否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第62章 较量? 路人大哥道：“没错！刚刚东街那儿放河灯，我看到了这小孩儿的字，写得比你这些可好多了！” 他有些气上头了，但说的倒是他的真心话。 他那时看到沈宿在河灯上写字都愣了下，又反反复复看了沈宿的长相好几眼，内心不敢置信。 秦清莹却是半点都不相信，只觉得这是路人刻意羞辱她才随便指了个小孩儿。 没曾想，竟是沈宿！ 若是旁的小孩儿，她自然看不上，也不屑于和个小孩儿比谁的字写得更好看。 但谁让沈宿是秦霜的继子呢？ 一个六岁小孩而已，毛都没长齐，能写字便已经算不错了，字又能好到哪儿去？ “不知小公子可敢应战啊？”秦清莹笑着问。 沈流翻了个白眼， “还真是要与大哥比？这女人真是不要脸！我们学字多少日，她又学了多少日？” 沈策则贴在沈流耳旁问： “小流，你刚刚为什么要阻止我去砸烂她的摊子？不然，这个坏女人现在肯定笑不出来了。” “白痴，这种事情怎么能明着做！”沈流压低声音。 “什么意思？” 沈流便附耳在沈策耳边说了句话。 两人嘀嘀咕咕的时候，沈宿则目光清亮地望向了秦清莹，语气沉稳，不卑不亢， “我今年六岁。你如今几岁了？” 秦清莹面纱下的眉毛皱起。 她没想到，这沈家的小孩如此机灵。 这话里显然是在说她仗着自己年纪大，和他比是欺负他了。 秦清莹冷冷道： “这书法之事，无关年龄，自有标准和尺度。 你应还是不应？” 沈宿的气势丝毫不输，从姜氏身旁走出： “那便来吧。” 一开始撺掇着的男子反而愣了一愣，心中大为震惊。 他没想到，竟然还真有人要与一个六岁稚童比试书法。 这不管在哪儿都是让人笑掉大牙的存在啊。 他嚎了一嗓子，顿时吸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这是在做什么？” “在比试书法呢！既然各位在这儿，待会儿就给这两位做个点评吧，看看谁的字写得更好！” “写字？我都不识字！走了走了。” 人们交流一番，最终还是留下了一批人。 而此时，沈宿和秦清莹已将纸墨笔砚就位。 “姑娘，可否需将面纱取下？是否有些遮挡视线了？”邢宇达轻声问秦清莹。 “不必。”秦清莹脸上还有脓疮，脱口而出拒绝了。 脸是她这些天以来一直的禁忌。 哪怕是只有她与水莺两人在，她也从不会将面纱揭下。 水莺耍着小聪明赶紧开口，念了一句秦清莹常写的诗句，让二人写。 秦清莹虽胸有成竹，却还是一笔一划皆认真落下。 片刻，她将笔放下， “我已完成，诸位可品鉴了。” 说着，她看向一旁的沈宿。 却见其比她竟还要早停笔，顿时心中鄙夷非常。 写得这么快，怕不是胡乱写上一片鬼画符？不然，便是连字都不知道怎么写吧！ 邢宇达开口： “姑娘好字。” 秦清莹声音含着笑意： “公子谬赞。” 她早已看出这男子虽然穿着简单，但衣物的布料却是普通人家穿不起的，旁边更是跟着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的灰衣男子，显然是侍卫之类。 必定在这青山县非富即贵。 这样的人对她表现出认可和夸赞，她自然笑纳、自得。 “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小姐？师从何处？”邢宇达笑着问。 秦清莹只道： “我并非青山县人，只因路过这儿时被盗贼偷了钱财，这才不得出此下策，卖字赚钱。” 邢宇达挑了下眉， “这背后竟还有如此渊源？不知姑娘要去往何处？邢某家中正是做镖局生意的，可以派人护送姑娘过去。” “——诶诶诶，你们怎么还聊起天来了？” 路人将他们打断，左右手各自拎起秦清莹和沈宿二人刚刚所写的字，面对着围观众人朗声道： “我左手边是这位姑娘所写，右手边是这位小公子所写。大家觉得哪幅更好，便站在哪边吧！” 留在这儿的人里面不乏在学堂念书的青少年男子、教书先生，其中更是有个青山县上较有名气的老秀才。 “这小公子年岁虽不大，却颇具慧根，这字写得行云流水，章法上乘！以后必定大有所为！ 不知，这小公子是谁家的？” 一旁有人打趣道： “难道孔秀才想要收这小公子为徒？” 孔秀才道：“这有何不可？” 众人没想到他竟是认真的，不由有些惊讶。 这孔秀才在青山县出名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为人古怪，不少富贵人家出重金想请他做先生，他不但不肯，还直接嫌弃地说他们家孩子蠢笨如驴。 此时他这话一出，不管是看得懂书法的还是看不懂书法的，此时都齐齐往右边一站。 秦清莹的脸色顿时难看了。 第63章 收你为徒 “诶，你们这群人怎么回事儿啊？”水莺不满地开口， “你们连看都没有仔细看过，就只是听这老头儿说了这么一句故弄玄虚的话，如何做出的评判？” 孔秀才严肃地打断她： “姑娘，你说老夫我故弄玄虚？你自己看看，这小孩儿的字浑然天成、挥洒自如，虽说有些字的结构差了点，但整篇的章法却是一流！灵气十足。 只要日后多加练习，必定能在书法上取得很大的成就！ 再看这位小姐的，整幅下来呆板无趣，章法也不行，不知变通。” 孔秀才是有些真实本事的，而他本身也爱好书法，对书法颇有些研究。 此时这话说得丝毫不心虚。 水莺哪里懂什么章法，但见孔秀才如此斩钉截铁，也不由认真打量起沈宿的字来。 看上去……似乎比秦清莹写得要的确灵动、舒服一些。 旁人也纷纷开口： “还是孔秀才眼睛毒，一下子便说到了点子上！” “不知这小公子是哪家的？怎么从来没见过？” 他们此时将关注点更多地放到了沈宿身上。 要知道，孔秀才这嘴可毒了，这似乎还是青山县上第一个被他夸赞的小孩。 若是以后这小孩儿能飞黄腾达，那么他们现在先与这小孩以及他的家人打好关系，必定不是一件坏事。 秦清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对着沈宿露出殷勤的笑脸，笑容灿烂地询问沈宿是哪家公子，一时嫉恨地连嘴巴都要咬破了。 她是不相信沈宿的字比自己要好的。 觉得这只不过是那老秀才两眼昏花、孤陋寡闻，看着沈宿能写出几个完整的字，就觉得这小孩儿不得了。 殊不知，在京城里边，像沈宿这么大的小孩，能读书认字的可多了。 “你如此年纪能写成这样已是很不错了，也不怪得人人夸赞。”秦清莹故作淡然地开口。 她心知此时众人被这老秀才迷惑，肯定已是说不通道理的了，只能吃下这亏。 不过，她这话也并非那么简单。 而是暗暗地指出，众人是因为沈宿的年纪，才对他如此优待。 如此一来，他这“赢”，便是可想而知的有水分了。 沈宿宠辱不惊，哪怕是围着他的众人将他夸上了天，甚至就连他以后一定能一举夺魁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他脸上的神情都是谦逊至极的。 此时，闻言，他抬起脸看向秦清莹，微笑着道： “书法之事，无关年龄，自有标准和尺度。” “噗——” 举着两幅字的路人猛地笑了出来，姜氏和珍珠对视一眼，也满是笑意。 秦清莹的脸色也瞬间青白交加，一时精彩非常。 这句话不正是原来秦清莹要与沈宿比试时说的话吗？ 此时竟然被沈宿一字不落地原封奉还了回来。 “你！” 秦清莹一时语塞。 沈宿却突然抬眸看向了她后方，一直沉稳如大人的脸上出现了点真心实意的笑容， “娘！” 姜氏也微微惊讶， “霜儿，你怎么过来了？” 两人话音还未落，围观着的人纷纷朝两人说话的方向看去，心中好奇非常这天资聪颖的小男娃的母亲是怎样的。 等看清秦霜的模样，他们顿时被一眼惊艳。 原以为这小男孩身旁的中年妇人便已经风韵犹存、端庄优雅，没想到他的母亲更为容貌非凡、气质上乘。 秦霜挑了下眉， “这是怎么一回事？” 路人大哥立刻开口，噼里啪啦将事情说了一遍，其中不乏添油加醋地暗暗贬低了一番秦清莹。 听得秦清莹心中满腔怒火。 “也就是说，这位姑娘执意要与小宿比试，还比输了？”秦霜神态惊讶，朗声重复了一遍。 “没错没错。”路人大哥连忙点头。 这无异于对秦清莹的反复鞭尸，她忍无可忍，打断道： “够了，仗着自己年纪小赢了比试，是怎么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屡次提及？” 秦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只是询问一下情况，更何况，全程我家小宿可有说过一句话？ 倒是某些人，执意与稚童比试便算了，还输不起。” 姜氏也开口：“无碍，此次我们出来是来游玩的，此番也算是有乐子了。” 秦霜顿时赞赏地看了姜氏一眼。 没想到，一向端庄、进退有度的姜氏，嘴毒起来如此厉害。 邢宇达此时才终于回过神来，但目光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屡次往秦霜脸上瞟。 她绝对是他这几年、不，应该是有史以来，见过最美的女人了。 但还不等他痴迷地看上几眼，秦霜便冷冷朝他看过来了。 有那么一刻，邢宇达脊背发凉，有种被强大的肉食动物盯上的危险感觉。 他不禁皱眉，怀疑自己感觉错了。 美人虽冷，但毕竟是个女人，手无缚鸡之力，又有什么危险的呢？ 邢宇达对着秦霜扬唇一笑，随即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移开目光。 水莺眼看着众人对秦霜的目光又是惊叹又是赞赏，心里一个咯噔，连忙开始赶人了： “诸位，我们这儿是卖字画的，你们若是不买，就别围在这儿了。” 有人轻嗤了一声，想着反正现在也没热闹看了，也没必要继续待着。 秦霜和姜氏也欲离开，却忽然被一道声音喊住。 “这位夫人，你家小宿，是叫小宿吧？格外合我眼缘，你们可为他请了教书先生？ 若是没请，可以考虑一番老夫，若是请了的话，也考虑考虑老夫，我孔某人不敢托大，但至少是这青山县上最有资格教小宿的。” 孔秀才拨开人群，挤到了秦霜面前，神情认真非常地说道。 看得出来他很是势在必得，连称呼都给换了。 周围的人一看他来真的，帮着劝起秦霜， “夫人，你是新到青山县的？怕是不知道吧，这可是我们青山县上的秀才，多少人花钱都请不去的。” “是啊，你家孩子聪明，一定得找个好的教书先生，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秦霜微微惊讶，只敷衍地道： “我回去考虑考虑吧。” 他们这一路流放，给沈宿几人请教书先生这事只能等到了流放地再说了。 众人都惊了。 换作旁人，高兴都来不及、只怕这机会溜走呢，哪里会有考虑的余地？ 还是这妇人不懂秀才的厉害？ 众人只觉得脾气不好的孔秀才肯定会觉得对方不识抬举，却没想—— “考虑？可以可以，那夫人还是得尽快得出结果，这孩子的事儿可耽误不得啊。” 孔秀才老脸笑得像朵花，又套近乎地对沈宿道， “小宿，我猜你肯定也觉得与老夫有缘吧。” 沈宿：“我听我娘的。” 孔秀才：“……” 第64章 沈流的计策 秦霜等人走后，众人看了如此两场好戏，满足非常，施施然地陆续离开。 最后，摊子处竟是又只剩下了秦清莹、水莺以及邢宇达以及他身旁的灰衣男子四人。 水莺不由有些惊奇。 她没想到刚刚秦清莹的字被那什么孔秀才贬低了一番，这位公子竟然还停留在这。 “公子可是想再看看？”她问。 邢宇达语气带着笑意：“方才便不是已经便说过了？” 说着，他便低头看起摊子上的字画来。 秦清莹道：“让公子见笑了。”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邢宇达抬眸朝秦清莹看过去， “邢某倒是觉得，姑娘的字更符合我的品味。” 他见秦清莹虽戴着面纱，却一身白衣仙气飘飘，身段姣好，想必长相是肯定差不了的。 他看到的第一眼便将其作为自己的目标了。 只是此时却有些走神，脑中不由得想起刚刚出现过的另一张面孔。 不知两者相比较的话，谁会更胜一筹？ 想来，也许是不同类型的美人，各有各的滋味。 他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邢宇达回过神来，继续用眼神勾引。 到这，秦清莹也顿时清楚了眼前人的用意。 她唇边勾起笑，一边因邢宇达的暗暗示好而洋洋自得，一边又很是瞧不起他。 虽然看上去家里应该挺有钱的，但长相说实在的，不够入眼。 也许在青山县这种地方，他的确算得上是一表人才。 但秦清莹在见过、痴迷过沈寒砚那等男子后，眼光已是挑剔得不行。 不过，她嘴里却是半点都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异样，回答着： “公子与我那也称得上是志同道合了吧。” 两人在这边说着话，全然没有注意到，街道旁的一辆板车后，两个小脑袋正紧紧凑着，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沈流脸上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压低声音跟沈策道： “可不是么，品味低，才看得上这个坏女人写的烂字。 又哪里是什么志同道合，我看分明是两个人臭味相投、狼狈为奸。” 沈策挠着头，“小流，我听不懂他们两个人说的话也就算了，怎么现在你也要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沈流翻了个白眼， “你等着瞧吧，这个男的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沈策疑惑的目光直往邢宇达脸上瞧，不过瞧了半天，他也不知道沈流的结论是从何得出的。 “小流，你刚刚说我们留下来能要这个坏女人好看，所以我们得怎么做啊？” 沈策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他所能想到的法子，简单而粗暴，就是直接将这坏女人的摊子砸烂，然后将这坏女人揍…… 夫子说，好男人都不打女人。 那他还打不打啊？ 有了！他现在不是男人，是男童，所以应当没有这条道理！ 沈策脑子里边七零八落地想着，而沈流盯着两人，思索了一会儿，附耳在沈策耳边说了句话。 沈策半信半疑， “小流，这能行吗？她真的会哭吗？” 沈流懒得和他解释，反正解释了沈策大抵也想不明白，于是凶巴巴地命令道： “你只管做就是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沈策“哦”了一声，猫着身子、脚步轻巧到几乎没有声音，逐渐靠近那边的两人。 秦清莹和邢宇达聊着天，浑然不觉。 他们二人都与异性打过不少交道，说起话来最是懂得怎样才会使对方高兴，因而此时竟然出奇合拍地聊了下去。 秦清莹都被邢宇达逗笑了两次。 这让她不由有些对他改观。 这外边的男子难道皆是如此有意思？ 倒是比京城那些世家子弟要有趣多了。 再加上邢宇达更是直接买下了她摊子上的所有书画，还说想请要她多写几幅，挂在府中。 秦清莹的态度也没了一开始的冷漠。 两人交谈甚欢，邢宇达见时机差不多了，话题再度绕回到秦清莹的家世背景上面。 “还不知小姐是哪里人？竟如此见多识广，与世间的其他女子大有不同。” 邢宇达语气自然至极。 秦清莹心神也松懈了，说：“我是京城长大的。” “怪不得，姑娘气度不凡，想来也不是青山县这种地方能生养出的妙人儿。” 邢宇达说话开始带着暧昧意味来， “姑娘如此优秀，怕是提亲的人都将门槛给踏破了吧？” 他语气有些酸。 秦清莹轻笑：“公子问这是何意？” “我什么意思，姑娘难道真的不知么？” 邢宇达信手拈来，随意一开口便是深情款款， “我当然是心悦……” 然而一句话还没说完，两人只觉面前似有一道风吹过。 “啪嗒”一声。 秦清莹的面纱掉到了地上。 邢宇达还维持着深情而火热地看着秦清莹的姿势，然而那张薄薄的面纱下，竟是一张恐怖至极的丑陋面容！ “啊！” 两人不约而同地尖叫了声。 皆是被吓的。 秦清莹大家闺秀般自然、从容的姿态消失，惊慌失措地掩面尖叫道： “水莺！快！给我捡起来！” 水莺慌张蹲下身将面纱抓起，胡乱盖到她头上。 秦清莹这才恍若有了遮羞布一样，猛然松了口气。 想到眼下的状况，她不由得咬唇开口： “邢、邢公子，我的脸是被毒虫……” “呕——” 她解释的话被邢宇达呕吐的声音打断。 只见邢宇达惨白着一张脸，蹲在地上疯狂呕吐。 “少庄主！” 灰衣男子紧张地上前一步，神色肃穆，如临大敌， “难道，是那饭菜有毒？！” 邢宇达在呕吐的空隙勉强回道： “我、我无事、只是、被、被恶心、到了。” 一想到，他刚刚竟然都是在与这样一个女人聊天，而他还想把对方勾到床上去。 他就忍不住想吐。 “啊啊啊啊！呜呜呜……” 秦清莹声音刺耳地尖叫了一声，突然大哭出声。 不远处的角落。 沈策惊奇：“真的哭了啊！” 沈流哼了一声，声音霸气：“回家！” 第65章 找叶洲做夫子? 街道熙熙攘攘，氛围热闹，身处其中走在这道路上，都不由得让人被感染，变得悠闲。 姜氏左手牵着沈宿，右手牵着沈凝，想到方才的事情便忍不住面带笑意。 没有人不喜欢旁人夸自家孩子。 那群人虽然恭维偏多，却能看出来那孔秀才是真心实意地觉得沈宿是个可造之材，甚至提出了让秦霜请他做沈宿教书先生那样的话。 “宿儿，你今日做得很好，处变不惊，也并非逆来顺受。” 姜氏看向沈宿，“但也切记，胜不骄，败不馁，切不可由此便得意自满。” 沈宿道：“祖母，孩儿知晓。” 姜氏颔首，“我知你是个早慧的孩子，心性沉稳。” 所以她也只是按照流程说上两句教诲的话。 不过她还是对孔秀才的话上了心，此时转过头去问秦霜： “霜儿，虽说让那秀才做宿儿的教书先生的确不切实际。 但沈宿他们四个，尤其是沈策和凝凝，正值启蒙的年纪，也确实需要夫子教导，你可有什么想法？” 秦霜察觉到姜氏似乎话中有话，反过去问道： “母亲是有什么打算？” “倒瞒不过你的眼睛。” 姜氏笑了笑， “启蒙的年纪是关键期，沈策和凝凝都天性好动，我也不盼他们能像沈宿一样在读书上有多大的天赋，只想让他们学下识字和礼仪伦常。 眼下这一路流放，居无定所，找夫子的事与从前不可一概而论，但也不是不能找。” 秦霜：“母亲是想在我们的流放队伍中找人？” 姜氏点头，“你可有人选？” 秦霜正欲否认，却忽然顿了一顿。 姜氏笑起来，“看来你与我的想法一样。”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同说道： “——叶洲。” 叶洲是寒门出身，年纪轻轻却一举夺魁，才高八斗。 为人也正直，不畏强权、从谏如流，不然也不至于被皇帝流放。 珍珠听着两人的话，不由问道： “可那位叶公子，看上去身体很差，他会同意吗？” 姜氏也无法确定。 若是叶洲不愿意，按照他那连面对皇帝都不会退步的性子，只怕很难说服。 “先试试看吧。” 姜氏轻叹了口气，递给珍珠一个钱袋，“珍珠，你替我去买辆驴车和驴，先送到驿站。” 珍珠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拿着钱袋便去了。 见姜氏忧心忡忡，秦霜宽慰道： “我猜叶洲会同意的，母亲之前帮过他，他并非忘恩负义之人。” 姜氏的眉头舒缓了些，笑着摇头， “我那算是什么帮他，只是一顿饭而已。” “升米恩斗米仇，说起恩情虽不大，但也许对于叶洲和他身边的那个小少年来说，是雪中送炭，从他们这些日以来对母亲的态度便可知道。” 姜氏随着她的话想来，叶洲两人对她的态度似乎是要比对他人的要好。 或许真是将她和秦霜之前的举手之劳放进了心里。 “先不说这了，小流他们两怎么还没过来？” 姜氏疑惑。 方才他们一起走，沈流忽然拉着沈策说沈策尿急，带着他去路边的茅厕方便，让他们不用陪同。 说曹操曹操到，姜氏话音才刚落。 沈流两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他们视野中。 两人手拉着手，似乎都还是高高兴兴的。 沈流漂亮的小脸上眉眼弯弯，沈策更是一脸傻笑，合不拢嘴。 秦霜狐疑地打量过两人。 怎么像是两只偷腥成功的猫？ 姜氏笑盈盈问两人： “路上捡着金子了？” 沈流的嘴巴对他不喜欢的人毒得很，但是对他喜欢的人却是甜得不得了，此时抹了蜜一般道： “我看见祖母和娘就高兴呀。” 沈策跟在沈流后边直点头。 姜氏笑着轻轻刮了下沈流的鼻子，脸上尽是慈爱。 一行人就此打道回府。 刚回到驿站，他们便听到了明日早晨动身的消息。 青山县的这几天对于流放犯人们来说都轻松非常，此时听闻要走，都不由有种落差感。 姜氏将买的一包糕点小吃放到桌上，便去洗漱了，苏乐菱也未在房中。 沈策早已眼馋了糕点许久，因而姜氏出门时，说的那句让他们一人吃两块的话刚落音，他便如同饿虎扑食一样，打开了糕点外面的油纸。 却不料，糕点还没送进嘴里，后领便被一只手给猛然抓住了。 他如同一只被人抓着脖子提起来的鸭子一样。 沈策顿时生气。 他都还没尝到这糕点是什么味道呢！ 他一把挣开那只手，怒目转过头。 “娘？” 见到这人是秦霜，沈策的怒气顿时消散了。 他将糕点放下，瘪着嘴，委屈地问： “娘，你为什么不让我吃？” 秦霜心中暗暗惊讶沈策的力气。 要知道她方才虽然没有尽全力，但对于一个普通小孩儿来说，却肯定不是能够轻松挣脱的。 沈策也许是适合练武的天生巨力者。 他的气质类型也应是胆汁质。 这类人坦率热情、精力旺盛，但脾气也相对的要更暴躁一些，容易冲动。 所以在原剧情中，他明明未到穷途末路，也许卧薪尝胆、休养生息几年便能东山再起，却仍然冲动地选择了一人单枪匹马闯入男主的大本营。 若是不重视培养教育，只怕这种例子发生是常态。 秦霜清了清嗓子，拿起一块糕点放到他手心， “我没有不让你吃，不过，在吃之前，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沈策乌黑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很是爽快地问道： “娘，你问吧！” “好，那我问了，不过娘先告诉你，我不喜欢撒谎的孩子噢。” 秦霜笑了一下，“你和小流其实不是去解手的吧？” 沈策惊叹地张开嘴，看着秦霜的眼中似乎写着“你怎么知道”这几个大字。 “所以，是去做什么的呢？” 沈策不自觉挺了挺小胸脯，自豪地道： “娘！我们帮你报仇了！我和小流把那个带着面纱的姨姨弄哭了！” 秦霜嘴角的弧度消失，眯了眯眼， “哦？” 沈流踏进房间便是听到的这意味不明的一个上扬音调。 第66章 叶洲昏迷 秦霜将放置于沈策手中的糕点收回， “是怎么弄哭的？你说说看。” “我用石头将她的面纱打落啦，然后她就哭了。” 沈策笑嘻嘻道，目光不解地追随着那块糕点， “娘，你怎么又拿走了？我没有骗你，我是诚实的小孩。” 而秦霜已经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沈流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神色，再看沈策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由得心中直觉得好笑。 这么损的鬼点子，不用猜就知道是沈流想出来的。 她将糕点喂进沈策嘴里，语气带笑， “吃吧，诚实孩子。” 心情是出乎意料的好，甚至还有点小感动。 天知道她在听到沈策说他们将秦清莹欺负哭时的复杂。 她还以为这几个小反派已经初具雏形，竟然这么小的年纪就能让秦清莹这种擅长玩阴的的人吃亏。 却没想到，他们是因为她。 而且手段…… 也不算恶劣吧。 只是杀人诛心而已。 秦霜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内心的偏袒。 正想着，沈流忽然小步小步地挪到了她面前。 他睫毛不安地轻轻颤抖着，垂着头，语气有些低落： “娘，你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是我骗了你和祖母。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不会再怎样？”秦霜追问。 沈流感觉秦霜似乎并不是真的生气，咬了下唇，如实道： “不会故意骗你和祖母。” 秦霜笑了：“也就是说，还是会做这种事？” 沈流有点脸红，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她欺负过娘，她今天还想欺负大哥，只是没有欺负成。” 沈流知道自己的这个行为不符合从前夫子说过的“君子之道”，可是就算他会受批评，他也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把手伸出来。”秦霜突然开口。 沈流顿了下，乖乖把手伸出来，却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他以为自己要打他？ 秦霜只觉得心脏一瞬间仿佛被子弹击中，七零八落。 在原身记忆里，沈流是很怕疼的，但在挨打时却总是忍着不哭出声，只眼泪一颗颗往下掉，一双仇恨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秦霜心中有着迟来的心疼，还有不可置信——沈流对她的态度变化。 他防备你时像一只刺猬，哪怕被伤得鲜血淋漓，却仍然倔强得竖起尖刺。 然而接受你之后，你便会发现，他的腹部柔软，哪怕敏感、易碎，他也愿意对你袒露肚皮。 哪怕会有致命的风险。 她拿起一块糕点放到了他手中。 察觉到手中微微多出的重量，沈流有些迷茫地睁开眼。 看到糕点，整个人都愣住了。 秦霜开口：“你能护着我、护着你大哥，我很欣慰。” 沈流愣愣地问：“真的吗？” 都没了平时的机灵样子。 秦霜道：“真的，更何况，这是便本是旁人有错在先，适当的反击并没有错。只要不作奸犯科、杀人放火，无愧于心便好。” 这种世道，纯粹的善良、忍让，只会让人被吃得渣都不剩。 秦霜不会让沈宿几人变成原剧情中恶贯满盈的大反派，更不会让他们强行真善美，失去在这乱世中自保的能力。 沈流立刻点头，神色肃穆道： “我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的。” 秦霜揉了下他的脑袋，“那这不就行了？我相信你，你要记得你方才说的这话。” 说着，她看向沈策， “你也要记住。” 沈策哪怕是粗神经，也感受到了这郑重的气氛，连连点着头说： “娘，我也是，我不仅不会欺负无辜的人，我还要帮那些被欺负的人，我要把那些坏人全都打跑！” 秦霜深深看了两人一眼，内心有些难平。 她能看出两人说出这话是真真正正的内心所想。 可原剧情中，他们却最终变成了自己讨厌的模样。 还没等她感叹完，沈流便拿着一块糕点送到了她面前， “娘，你也吃，红豆饼美容养颜的，娘这么好看，红豆饼肯定只愿意被娘吃。” 正咬着红豆饼的沈策眨了眨眼，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吃了。 秦霜好笑道：“别给我拍马屁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沈流开心地点了点头，坐到床上摸出枕头下的一本破皮草药书，对秦霜道： “娘，这上面有画儿。” 秦霜看清内容，短暂地顿了一下，笑着说： “喜欢？我这儿有挺多的，以后给你看。” “真的吗？！” 沈流睁大了眼睛，一下从床上蹦起。 秦霜点头，场面一片母慈子孝。 然而就在这时，姜氏忽然急匆匆地推门进来了，脸上眉头锁着。 “母亲，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秦霜起身让开路。 “霜儿，叶洲突发恶疾晕倒，他们主仆二人又没有什么银钱，我想帮他们请个大夫。 这样下来，叶洲便大概率不会拒绝宿儿他们四个了。” 秦霜点头，“母亲决定便可以，这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虽是这么说，但秦霜却知道就算没有沈宿四人启蒙的事，姜氏大概也会出手相助。 也许是因为叶洲与沈琮年龄相近，病殃殃的身体又总让姜氏想到中了毒之后毒发时的沈寒砚。 姜氏对叶洲总会多留意几分。 听到秦霜没有任何异议，姜氏稍松了口气。 虽然她身上的银钱是流放启程前她娘家送来的，但她还是担心秦霜会有什么不满。 一家人最忌惮的便是出现嫌隙。 姜氏动作飞快掀开床上的被褥，露出床板上一个薄薄的布袋，然后从里边抽出了一张银票。 “母亲，你怎么忘了这儿有个现成的大夫站在你面前？” 秦霜的声音忽然响起，姜氏一愣。 对啊！她怎地就忘了秦霜会医术了？ 不仅帮她解了那莫名中的毒，还帮孔镇将那陈年老伤腿都治好了。 “不过，你会医术这事暴露了是否会惹来麻烦？” 姜氏迟疑了下，担忧开口，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她虽想帮叶洲，却也是知道哪个更重要的。 秦霜这忽然而有的医术，怕也是仙人所授。 “无碍。” 秦霜摇了摇头，先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些可能会用上的医疗工具， “我会医术这事迟早都会在众人面前显露的，母亲也不用担心，我有能力自保。” 姜氏现如今看着她凭空变出东西已经没有半分波澜了，她点点头： “无论如何，你都要以自己的安全为重。” “我知道。” 秦霜没再耽搁，提起医药箱出门。 不知叶洲是什么情况，不能去晚。 姜氏连忙跟上，沈流也将书往床上一放，一溜烟地追上两人。 第67章 医术初显 刚出房门，秦霜便听到了驿站一楼传来的嘈杂声音。 “是在楼下？” 她问姜氏，脚步已飞快地往楼梯走去。 “没错，他是在吃饭时突然呼吸急促，面色发红，竟就这么直直的倒了下去。” 听姜氏讲完情况，秦霜速度更快了。 虽然她还未见到叶洲的具体情况，但不难判断出事态的紧急。 若是口中有残留食物，更是说不定有造成窒息的风险。 她很快赶到，此时，叶洲旁已经围了一圈的人，却都不太敢靠近他，只有清竹跪坐在叶洲身旁的地上，焦急地看着她走来的方向。 孔镇姗姗来迟，站在最外围，皱着眉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叫大夫了没有？” 若是死人了，他们可还得麻烦一番。 更何况，平心而论，他挺欣赏叶洲这种人的，并不希望对方就这么死了。 “都散开些，大夫来了。” 秦霜朗声打断众人的交头接耳。 众人闻声，也没有回头看，便立马给她让出了一条道。 只是等她走近，众人不免疑惑了。 不是说大夫来了？ 在哪儿呢？ 在场只有孔镇瞬间明了，他心中莫名其妙地安定了下来。 不知为何，他心中下意识地觉得，秦霜一定能够救治好叶洲。 “沈家娘子，你这是何意啊？不是说大夫来了？”有人忍不住问。 秦霜将手中的医药箱放到地上打开，一边有条不紊地对叶洲进行急救，一边冷静地回： “我会医术。” 她先检查了一下他口中有没有东西，避免口中有食物或呕吐物堵住咽喉。 确认没有之后，才将叶洲放置成平卧状态，又让一旁的清竹将叶洲的前襟解开。 初步判断，叶洲是过敏了。 他的面部红肿，呼吸困难，大概率有咽喉水肿。 他这是很严重的过敏现象，得下猛药或者注射药物才行。 而注射药物显然不行。 秦霜虽然之前也拿出过旁的现代物品，但那些对于这群古人来说，只能说是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他们会羡慕、好奇，却不会有更多的想法。 可若是她现在给叶洲注射药剂，他们必定无法接受。 说不定还会惊恐地想把秦霜当作居心叵测的妖魔鬼怪抓起来。 只能用中药了。 好在她这些天每天都会看医书，除了她爷爷留下来的那些本，空间里还有数不胜数的从各个府邸、甚至是国库收进来的医书。 在这些书上，她新学到了不少药方，其中便有数个是关于过敏的。 秦霜斟酌了一下，从中选了一个最适合眼下叶洲的情况的。 这时，一道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 “官爷，您可别任由着秦霜胡来呀。” 众人纷纷看向说话人。 姜氏和沈流也拧眉看过去。 只见顾氏从驿站外边进来，脸上满是不赞同地直摇头，说： “秦霜嫁到沈家，那多半年分明可是什么医术都不懂的，这才过去多久，她就能治疗这等疑难杂症了吗？ 我看，现在也多半是不懂装懂。” 看见姜氏二人带着怒意看过来的目光，顾氏得意一笑。 秦霜只不过是个草包罢了。 虽然不知为什么自抄家那天起，她的性格变化极大。 但会不会医术这种东西，造假就是造假，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姜氏冷着脸开口： “霜儿学习医术已久，我看你才是胡闹，在这里无中生有，若是耽误了霜儿的治疗，叶洲这条命你赔吗？！” 她毕竟是当家主母，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半点都不带虚的。 最主要的，还是她相信秦霜。 顾氏在这儿蹦达得越厉害，秦霜将叶洲治疗好之后，顾氏的脸便会被打得越响亮。 届时，只需她稍微运作一番。 顾氏小肚鸡肠、信口雌黄的形象就能更加深入人心。 “不要太把废物当块宝了。 哪怕叶洲本来并无大碍，被秦霜这么胡乱一医治，也得一命呜呼了！” 顾氏信誓旦旦，说得在场的人神色都有些怪异起来。 秦霜却全然不理她，写下了两个药方给沈流，让他去找药煎药，又问清竹： “你家大人吃过、又碰过些什么？” 有人一惊，也不去管秦霜究竟会不会医术了，连忙问道： “沈家娘子，你是说这驿站的食物有毒？！” 驿站掌柜的被吓了一跳，连忙开口： “你可别瞎说啊，我们这儿童叟无欺，饭菜又怎么可能会有毒呢？更何况，要是有毒，又怎么会只有他一个人出事？ 我看呐，这姑娘可不靠谱！你们还是趁早去找正经大夫吧，可千万不能让人死在我这儿！” 其余人才放心。 也是，若是食物有毒，那么他们现在也肯定是与叶洲一样的下场了。 “只是若不是中毒，又怎会这样？”有人疑惑地嘟囔。 秦霜起身，听完青竹所列举出的食物和物品，又一一排除，心中已有了答案，道： “是吃了芥菜。叶洲的体质特殊，吃了芥菜便会有不良反应，但此次又是他第一次吃，没注意分量，吃得过量了。” 众人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不能吃芥菜的。 简直闻所未闻。 芥菜又不是毒药，那他们从前吃过那么多回，怎么都没有出事呢？ 众人再又联想到之前顾氏的那一番言语，不由得对秦霜忍不住地质疑。 难道真的是她胡诌的？ 恰在这时，沈流端来了一碗新鲜药草汁。 能够根治叶洲此症的中药还在熬，这碗仅仅是用于暂时缓解皮肤和咽喉发炎的。 秦霜接过来，让清竹将叶洲扶起，欲将药汁喂到叶洲嘴里。 沈灵站在旁边看热闹，看到那碗绿浓浓、甚至有些发黑的药汁，故作害怕地开口： “天哪，这个东西不会喝死人吧？” 她上次在秦霜这吃过亏，此次特别注意了自己的说话语气，表现得天真无邪，而并非刻意针对。 秦霜动作都未顿一下，汁药给叶舟喂了一部分，又将剩下的给清竹，让清竹帮他涂到脸上。 等这一切都弄完，她才抬起头，冷冷看了沈灵一眼。 沈灵还未来得及装可怜，便被旁人惊讶的声音打断了—— “动了、动了！” 第68章 沈明轩不对劲 这道声音一出，众人的目光不由得都落到了叶洲身上。 沈灵脸上委屈的表情都已经摆好了，突然来这么一出，她的话全哽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但比起这，更让她心中难以接受且不可置信的是—— 难道秦霜真的会医术？ 只见叶洲面部肌肉动了动，最后没过一会儿，便睁开了眼睛。 “竟然真的醒了！” “见效竟然如此快，沈家娘子好医术！” 瞬间，周围围观群众的口风也变了。 全是一个个惊奇非常，同时还不忘夸赞秦霜医术精湛。 他们心里不由都在庆幸，还好他们方才没有像是顾氏、驿站掌柜、沈灵三人这般对秦霜表示质疑。 虽然他们感觉秦霜应该不是那种记仇的人，但也还是担心会惹对方的不喜。 从前他们是不知道，现在知道秦霜会医术之后，自然要好好捧着了。 流放路程还长，谁也不知道自己未来会不会有什么病痛，可不能惹着秦霜了。 叶洲感觉自己的眼皮都有点肿，不太睁得开眼睛，有些愣愣地问清竹： “我这是怎么了？” 清竹连忙道：“大人，你吃芥菜中毒了，是沈少夫人救了你。” 秦霜无奈扶额。 算了，中毒就中毒吧。 古代没有过敏这种说法，也许这么说他们还能比较容易理解一点。 叶洲听到这，便要撑着手臂坐起来道谢，秦霜制止了他，交代道： “以后你不要吃芥菜，另外小厨房里熬着的药，清竹你记得半个时辰后端给你家大人喝。” 清竹感动地连忙点头。 叶洲的心情也有些复杂，他甚至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忽然之间脸上刺痛发痒，随后便没有了意识。 他开口道： “沈少夫人，您已帮过叶某数次，这次更是救了叶某的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叶洲顿了下，似乎是在想下面应该说什么，又应如何感谢。 而秦霜眉心一跳，总觉得这话，耳熟非常。 仿佛几天前刚听过一样—— 可不就是一样吗？ 那穿着红嫁衣的桑白，那时就以着和叶洲同样无措的眼神，说出了要以身相许给她的话。 秦霜顿时打断叶洲， “叶大人，说实话，我也有一件事有求于你。” 叶洲这下是真的有些惊讶。 “沈少夫人请讲，在下若能帮上忙，必定赴汤蹈火，全力以赴。” 而清竹也愣了愣。 他们无钱无势，有哪里是能帮到沈少夫人的？ 秦霜笑着摇头： “不需要叶大人赴汤蹈火，只需你费点时间和精力，有空时教导一下我家沈宿四人便好。” 叶洲微微惊讶，并未过多考虑，便一口应下了。 沈夫人和沈少夫人于他而言都有恩，他自愧能力不足，不能为对方做些什么。 眼下秦霜竟提出了请求，他必然在所不辞。 沈家的那几个孩子，他平时也观察过，都是些讲道理的讨人喜欢的孩子。 就算不能有大学问，也应该不会难教。 叶洲正想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有些沧桑却兴致勃勃的声音， “夫人，好巧啊！” 孔秀才满面笑容地走进驿站，看着秦霜嘴里热情地打着招呼，目光却是在寻找着沈宿的踪迹。 找了一圈没能找到，他有些失望。 秦霜和姜氏意外地对视了眼，等着孔秀才的后话。 果不其然，孔秀才立刻便问： “夫人，不知你考虑得如何了？” 秦霜道： “抱歉，我们并不会在青山县待下去，明日便会离开，与您终究是有缘无分了。” 孔秀才竟是半点原则都无，愣了一下之后便马上道： “沈夫人，你们是去哪儿？老夫也早已在这青山县呆腻了，反正现在这姓吴的老东西死了，我也能轻易拿到去别处的文书，便正好与你们同行了！ 可见，这缘分一事还真是千变万化啊哈哈哈。” 秦霜和姜氏都没想到这孔秀才竟然决心如此坚定。 简直跟认定了沈宿一样，现在简直是要追随他们至天涯海角的架势。 姜氏开口： “老先生，实话便跟你说了吧，我们是京中的流放之人，皆是戴罪之身，终生不得回京，便更别说参加科举了。 而且，我们所要去往的是西夷之地，原始落后，气候恶劣，实在不适宜生活居住。 您莫要在我们宿儿身上费心思了。” 孔秀才傻眼了片刻，但又很快意识了过来。 的确只有京中那些世家才能培养出沈宿这般的孩子。 他思索了会儿，咬了咬牙： “不就是西夷么？老夫我正好还未领略过那儿的风光！” 而叶洲，也听懂了这陌生老人家来这儿的目的，竟是想要教导沈宿？ 他徐徐开口，跟在孔秀才后边的话道： “老先生，我今后会教导沈宿几人，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有的事您莫要强求。” 孔秀才瞪大了眼睛， “你教？沈夫人让你教？” 叶洲点点头。 孔秀才顿时气极，指着叶洲便问秦霜： “沈夫人，你怎么能让这么个绿脸人教导沈宿呢，此人面相浮肿，一看便不是能够将孩子教好的人啊！” 叶洲：“……” 秦霜：“……” 此时叶洲脸上又红又肿，还糊上了一层厚厚的草药汁，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也怪不得孔秀才这么说。 围观的人则是笑起来： “老头儿，你知道这位是谁吗？你便知道了他教不了了？” 孔秀才皱眉，“怎么，还能是举人不成？” 顿时哄堂大笑。 “的确不是举人，叶洲可是两年前的状元！” 孔秀才猛地脑袋都空了，反应过来之后简直都想钻进地缝里去了。 他方才竟然指着状元的鼻子说他不行！ 也怪不得沈夫人看不上自己。 换作谁，谁都会选状元。 孔秀才被打击到了，都未等秦霜说话，便主动提出告辞，离开了驿站。 秦霜则让沈流去将沈宿几个都喊来，与叶洲简单地过个拜师礼。 正等待着的时候，苏乐菱凑到她身旁，低声道： “弟妹，沈明轩似乎有些不对劲。” 第69章 采花贼 叶洲见苏乐菱神色凝重，猜想她们也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 他便对姜氏开口： “沈宿四人改日再与我见面吧，我这副模样，只怕是会吓到他们。” 姜氏一想也是，按照叶洲的性格，一定会想让自己体体面面地和学生见面，便又把沈流喊住了。 苏乐菱见状，将秦霜拉回房间，关上了门了才轻言细语地道： “刚才你一开始询问叶洲是否吃过什么，其余人便以为叶洲是中了毒，甚至还有人向你询问，你可还记得？” 秦霜点了点头。 给叶洲医治的时候，她虽然面无表情、目不斜视，但周围人的反应她还是注意到了的。 苏乐菱冷着脸色，继续说道： “那一刻，沈明轩的表情极为惊惶，眼神躲避。 虽然其余人也都表现出了害怕，但他的反应未免也太过度了，就像是深切地知道毒药的厉害一样，我怀疑……” 苏乐菱没有再往下说，但她的意思并不难猜。 叶舟并非中毒，而是过敏，这便能证明沈明轩的惊惶至少与叶洲此次事件无关。 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他从前也许与毒药打过交道。 秦霜思索着皱着眉， “嫂嫂，你认为沈明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原身嫁过来半年，与沈明轩并未打过几次交道。 几次见面，沈明轩表现得中规中矩。 除了对待儿子宠溺，似乎未有其他较大的不好之处。 并且，就外界而言，沈明轩可要比他爹沈平名誉好多了。 二房手中有一点铺子，全是他在打理，也未有出现过什么大的纰漏。 也不像沈平一样，总是流连花柳之地，与青楼女子纠缠不清，甚至还直接被青楼女子算计，不得不娶了对方。 苏乐菱则是摇头，淡淡道： “他比他父母要远会伪装得多，虽然明面上风评不错，但背地里却做了不少不干不净的勾当。” 对于二房，苏乐菱都不太能看得上。 沈平和顾氏又蠢又坏，所有的聪明都恨不得用在算计将军府的家产上面，还经常会给他们惹上麻烦。 沈明轩和他的妻子看似不闹腾，但这只是在他们面前时，背地里也是小动作不断。 沈平的庶女沈瑶，平时没有什么存在感，却一直看不起自己的亲生母亲，从前还哭喊着要给顾氏做女儿。 顾氏把她怒骂了一通，她竟直接盯上了姜氏，不断在姜氏面前献殷勤，嘴里则是说得冠冕堂皇。 说沈琮兄弟二人在外，无人给姜氏尽孝，又在姜氏面前说什么“儿女双全”才好之类的话。 可惜她不是个七窍玲珑心的，不仅没把姜氏讨好，说的话还让姜氏句句不喜，发了火。 总之，二房这一家，都如毒蛇，但只有沈明轩心机更为深沉一些。 “他背地里有赌场和花楼，这种地方皆是鱼龙混杂，说不定，会有不少平时难以见到的东西，就比如毒药。”苏乐菱缓缓开口。 姜氏所中之毒，究竟是从哪里来，又是被何人所下的，因为被流放，她们根本无从查起。 可不管怎样，下毒的那人必定会因此获利。 沈明轩在此之前便有好几次提出想要帮她们大房打理铺子，其心可昭。 苏乐菱顿了顿，看向秦霜， “不过这也只是我主观的怀疑罢了，弟妹你先别告诉母亲。” 秦霜自然点头。 在没确定之前，还是不告诉姜氏好了。 免得空欢喜一场，也免得水被搅混。 两人说完话便打开了门。 没一会儿，姜氏便进来了，随口问道： “你们俩方才说什么呢？” 苏乐菱笑了笑，搪塞了过去。 姜氏则是开始清点、收拾东西，等她分门别类地将东西收好了，这才看向秦霜， “霜儿，你将这些收起来吧。” 秦霜应好一句，走过来看到众多物品中间的布匹时微微惊讶了一瞬， “母亲，这是你买的？” 姜氏点头道： “这几天明显比之前冷了很多，我在路上无事也是无事，便想着给你们做点衣物。” 秦霜又看到了动物毛皮所做成的雨披，姜氏道： “天色阴沉，听说前方在下大雨，只有伞怕是顶不住。” 秦霜点点头。 看来姜氏在这青山县的几天没有白待，了解到了不少信息，还买了不少东西。 秦霜没说这些东西她空间里都有可替代品，只轻笑着对姜氏道： “母亲费心了。” 姜氏欣慰地摇头，又叹了一口气，说道： “听说前方下暴雨，水位涨了不少，现在尚不知那道路如何，希望雨今晚能消停点，驴车不受影响吧。” 秦霜还是少见姜氏露出如此凝重担忧的神情，不由问： “很严重吗？” 姜氏点点头又摇头，说： “暴雨下了一夜，现在应还未到严重的程度，但就是怕这雨不停，若是下个没完没了，只怕会出问题。” 担忧再多也无用，还不如早点睡觉，补充好体力。 ＊＊ 夜深。 驿站的寂静忽然被一道尖叫声打破。 随后，脚步声、男人的怒骂声也接连响起。 驿站的隔音不佳，除了睡下去便如小猪一样的沈策和沈凝，秦霜等人全都被吵醒了。 “这是发生了何事？” 姜氏急慌慌地从床上下来点了灯，套上外袍便要去看。 她担心出了什么事，甚至是和她们有关。 两辆驴车可是放在房间外的呢。 秦霜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再者，那怒骂的男人声音还有些耳熟，便也跟着起来了。 打开房门，就见不少房门都已打开，有的人更是循着走廊去找那声音传来的地方。 姜氏看到了斜对面房门里也伸出个脑袋的清竹，问他： “这是怎么了？” 还不等清竹回答，那道怒骂着的男声中便掺杂上了一道尖利的女声， “抓流氓了！快来人啊！” 这下众人全都听清了。 人类看热闹的本能驱使着他们走近那嘈杂传出的房间。 驿站就这么大，人们很快便到了现场。 秦霜和姜氏也跟了上去。 她们已经听出了那道女声是沈志业的妻子，而那道一直在怒骂的男声正是沈志业。 只是看到眼前的情景，秦霜和姜氏还是意外非常。 只见沈志业一家人全都起来了，此时房门大开。 他们有人在门外，有人在门口。 沈灵被一个年长些的女人搂着肩膀，女人一直在安慰她。 而沈灵只是垂着泪，站在一旁不说话。 沈志业和其他人则是围着一个黑色的身影，脸上的表情愤怒，像是恨不得将他抽筋扒皮一样。 眼看着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沈志业开口： “大胆淫徒，竟敢半夜三更逼迫我女儿出门，说，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那黑衣男人却像是忽然走神了，看都没看沈志业，回答也没有一个。 沈志业怒气冲冲： “看来你是死性不改，你这采花贼从前肯定得手得不少吧？你若还不表示点悔恨之意，我就只好把你送官了！” 秦霜不由撇了撇嘴。 她还以为沈志业终于良心发现了一回，原来是想要这男人“表示悔恨之意”啊！ 怪不得这里吵嚷了这么久，却没有半点结果得出。 只是…… 秦霜挑眉。 这被沈志业叫做“采花贼”的黑衣男人，可不就是秦清莹和沈宿比书法时，那个一直给秦清莹捧臭脚的年轻男人吗？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他是秦清莹那边的，那自然也就是秦霜的仇人。 秦霜的目光顿时变得戏谑起来。 邢宇达也未想到过会在这里再度看到秦霜。 心中不由得惊喜非常。 下一秒，他便看到秦霜看着他勾起了唇角。 一时之间，心脏跳得都一发不可收拾了。 她记得他，还对他笑了。 难道…… 是对他有意思？ 邢宇达正心猿意马，忽然肩膀被人推了一下。 他瞬间板下脸，看向打搅到他的那只手的主人。 这手正是沈志业的。 他不耐地威胁着，压低眉梢，瞪着邢宇达， “你简直太过猖狂了，眼中可有半点王法？看来得让你吃点苦头你才会明白了！” 说着，便招呼着自己的家人要将邢宇达抓住去送官。 邢宇达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冷笑： “你倒是有意思，这种你情我愿…不，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事情，你觉得官府会管？而且，就算真的会管，也是管你家的女儿。 你若不信，你便问问你的好女儿……” 这话事关到沈灵的名声，沈志业哪里会让邢宇达将话说下去，立刻声音拔高打断了： “胡言乱语！” 说完，他将沈灵一把拉了过来， “灵儿，你来说！他是不是对你图谋不轨？若不是你聪明，你怕是也已失去清白之身了！” 沈志业连贯至锁骨的鞭伤还未好，此时瞪着眼的样子狰狞得不行。 沈灵被他的眼神吓得身子抖了一下，低着头小声回答： “是……” 邢宇达脸上冷笑： “是个屁，分明是你的好女儿蓄意勾引我，说什么你们明日就要走了，想与我一同度过这漫漫长夜。” 随着他的话逐渐说出，沈灵的表情错愕，猛地开口，尖利的声音和她的母亲如出一辙。 她大喊着： “明明是你！明明是你勾引我，你怎么能这样？！” 邢宇达心中没有半分怜惜。 原本他还觉得沈灵小家碧玉一般，还挺独特，也别有一番滋味。 但现在秦霜在这，他的一颗心全都奔到了秦霜身上，表现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了什么沈灵？ “我勾引你？你真是太可笑了，你有什么值得我勾引的？我平常与人为善，怕是姑娘你自己自作多情了。” 话音落，邢宇达眉眼不耐，抬了下手，立刻有人出现，端着金元宝。 其余人皆是被吓了一跳。 这人怎么会一下子就能出现，难道是一直隐藏于暗中？！ 邢宇达看向沈灵，目光轻蔑， “姑娘，你和你父亲想要讹钱直说便好，本公子心地善良，又不会不同意。 为什么要如此设计陷害我呢？” 金元宝一出，原本看热闹的人群顿时被闪瞎了眼，心中震撼至极，同时也不由对邢宇达改观。 青山县竟然还有如此有钱的人？！ 此时结合着金元宝一看，众人对邢宇达之前所说的话相信了多半。 邢宇达长相不差，家里又不知是做什么的，看样子是个不差钱的主。 这样的人哪里会是缺女人的？ 沈灵虽说长得清秀，但她可是戴罪之身，身上穿着的不是囚服就是在镇上或县上采买的便宜衣服。 这位公子是有什么想不开了，才会冒着被报官抓起来的风险采这朵花？ 反倒是沈灵。 众人想起流放路上她一路的表现。 娇生惯养、吃不了苦、还有些眼高手低、瞧不起人的骄纵。 如此一来，沈灵勾引对方的说法反而可信度还高许多。 眼看着周围人看着她的目光不对劲起来，沈灵惊慌失色， “你怎么能这么诬陷我？！” 邢宇达将金元宝递到沈志业面前，沈志业两眼蓦地亮起。 他接过金元宝，回过头便给了沈灵一巴掌， “你这不知廉耻的家伙！” 沈灵还想开口反驳，却被沈志业直接拉进了房里，房门“嘭”地一声关上。 邢宇达表情无辜，看着叉腰站在这儿的众人， “她想与我见面的话让我察觉到她也许对我居心不良，又或是误会了我。 我在这里，是想当面说清与她的关系。可我才来呢，就被人当作采花贼又抓又喊。” 有人对刚刚沈志业接走的金元宝眼馋极了，此时奉承着开口： “公子心地善良，原则分明，遇到这种事情实属无妄之灾。” 邢宇达脸上一副淡然的样子。 心里则在暗爽着。 他这一番话可以说是毫无破绽。 任由谁听到，都会觉得他是个人品端正的君子。 邢宇达期待满满看向不久之前秦霜所站在的地方，心中还期待着对方对他冷漠的态度会不会就此改变。 可谁知，一扭头，那儿早就没有了人！ 邢宇达胸膛大幅度起伏了一下，随即安慰自己： 最起码，人找到了。 只要费些时间，她必定也会像沈灵这样，疯狂迷上他！ 第70章 桥塌 秦霜两人在看到事情与她们无关时便走了。 回到房间，姜氏随口感慨道： “沈志业那老匹夫，变脸比翻书还快，只怕只要别人有钱，让他卖女儿他都会马上答应。” 从沈灵之前迟迟未嫁出去、甚至还想给沈琮两兄弟做妾的事情，姜氏便能够知道沈志业对沈灵并没有多少父女之间的感情。 比起沈灵本身的幸福，沈志业更看重她能不能为自己带来利益。 而刚刚，他怕是也一早便看出那年轻男人穿着不凡，才不顾沈灵的脸面，狠狠揪着对方不放。 而在那男人拿出金子之后，则直接态度大转弯，也不追究那男子了。 秦霜则是道： “母亲可还记得秦清莹卖字画时，有一个人一直在对她献殷勤？ 那人与刚刚被沈志业他们称为‘采花贼’捉住的，正是同一人。” 在秦清莹与沈宿比试书法时，秦霜就发现了，此人虽然穿着打扮、谈吐举止皆可称为翩翩公子。 但他眼下青黑，眼神轻佻，看上去像是肾气不足。 用她上辈子那时代的话来说，就是妥妥一副“海王渣男样”。 与秦清莹攀谈也多半是别有用心。 可眼下又不知道为何，这人竟然又与沈灵搞在了一起。 不过，秦清莹和沈灵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霜才不会插手。 姜氏回忆了一番，恍然， “怪不得我刚刚一开始看到他就觉得眼熟，你如此一提我便想起来了。” 秦霜道：“此人虽未必是真正的采花贼，但也一定是个喜爱玩弄女子感情的花花公子。” 姜氏现在对秦霜所说的话基本上都是深信不疑。 秦霜这么一说完，她立刻拍了拍胸脯，感叹： “我看他的面相也是，不老实，又油嘴滑舌的。 好在我们明早一早就走，若是还待着这，以你和你嫂子的美貌，说不定会被这狂徒给纠缠上！” 秦霜笑了笑没说话。 要是邢宇达敢将主意打到她们两人身上，那她便只能让他尝一尝化学阉割的毒药了。 而此时，她们对话中心的邢宇达正信步走在驿站的走廊。 随着沈志业选择息事宁人，关上房门，起来看热闹的人也纷纷回房睡觉去了。 此时只有他与跟在他身边的护卫在。 邢宇达好心情地唇边挂着一抹笑，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低声喃喃， “她会在哪个房间呢？” 身边的护卫道： “少庄主，要不要我去将那女子捉出来。” 邢宇达皱眉，“你别多此一举。” 他最讨厌的便是直接将人强占，不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有什么意思？ 况且，他更想看到对方为他神魂颠倒、失去自我的模样。 等他玩腻了，便将人抛弃。 护卫一惊，连忙道： “是我多嘴了。不过，那女子也是流放中的一人，而他们明日便走，我是担心少庄主就此错过了。” 邢宇达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 “那姓吴的老头儿能封城，我们就不能封了？” 护卫有些迟疑：“庄主虽与京中的大人关系匪浅，但这也太过于兴师动众，庄主只怕不会同意。” 邢宇达调转方向，走出驿站。 声音里是势在必得， “用点别的法子将人困住就行了。” …… 第二日，解差便听闻了前方道路的一处桥塌了。 而那处桥则是他们要去往下一个地点的必经之地，没有远路可绕。 不止孔镇，姜氏等被流放的人都很是意料之外。 作为必经之地的桥，修建的规模必定不小，怎么会忽然之间说塌就塌呢？ 孔镇有些焦急， “那这桥得什么时候才能修好？又或者，我们可否乘船渡过？” 青山县刚解除封城时，他便收到了下一个地点官府的催促信件，说让他带着流放犯人加快脚程，早日抵达。 以往他押送犯人流放时，没有一次遇见过这么多的状况，自然也就没有像这次一样，收到过催促。 那信件口气严肃，还是淮州的知州亲自派人送来的。 对于孔镇而言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当然不由得忐忑，还很担心自己若是去晚了会被责罚。 “这桥至少得十天半月的，哎，怎么就突然塌了呢？现在来去都不方便，可怎么办啊？” 说话的是一个菜农，他平时的菜一般都是运到青山县过去的淮州卖。 这下这条桥一塌，他不知要损失多少菜和多少钱财。 老农脸上的表情痛心而沧桑，孔镇心中也沉痛。 而忧愁的人不止他一个。 孔镇不断地看着从那方向回来的无功而返的人，脸上皆是灰败一片，愁云惨淡。 “若是坐船呢？用船将货物送过去，再在对面安排车马接。”孔镇不解。 而那菜农以着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开口： “我们平时生活便已经很困难了，哪里有是闲钱去另外安排车马？再说了，我们青山县只有很小的渔船，如何能放置那么多东西？” 孔镇再度看了一眼那些耷拉着脑袋的人群，他们大多穿着尽是补丁的老旧衣服，很不合身，但也许是他们在这个已经趋近寒冷的天气里面，少数的厚一点的衣物了。 孔镇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桥坍塌，影响到的人不可计数。 光是看着这幅景象，他心中便心生不忍，不敢再看第二眼。 若是他有钱，他必定会帮助他们。 只是可惜，他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尚不知前方淮州知州会不会怪罪于他。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邢宇达浑然不在意县里百姓的哀声哉道。 他悠悠然换上了一身月牙白的衣服，又将头发束起，摇着扇子便如同开屏的孔雀一般出门了。 桥的事情拖延不了流放队伍多久。 再加之，秦霜对他的第一印象和态度似乎都不是很好。 所以邢宇达打算来一剂猛药。 第71章 英雄救美 秦霜对苏乐菱之前所说的话上了心，对沈明轩的关注多了很多。 甚至直接从空间中取出了一个微型窃听器，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沈明轩踩到了脚底。 而她没和沈明轩出现在同一空间的时候，便会在房间查看监听器。 只是一连两日，事情都没有半点进展。 沈明轩这两日时常出入青山县上的一个赌场，还和赌场的老板搭上了线，为其提了不少经营的建议，得了不少分红。 而在驿站的时候，顾氏和沈平二人则时常向他抱怨流放队伍中的其他人。 自那几次顾氏在姜氏和秦霜两人面前偷鸡不成蚀把米，其余人也都差不多知道了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了。 顾氏被人排挤，每天火气都大得很。 在房间里面除了骂姜氏和秦霜，就是诅咒所有人都早日去死。 而沈明轩竟然听着这些话什么都没安慰姜氏，甚至还很不耐烦。 秦霜怀疑是没有诱因能让沈明轩谈论到关于“毒药”的事情，便暗暗琢磨起来具体该怎么做。 不过还没等她想好，驿站便迎来了变故。 正值傍晚，驿站内人声鼎沸，大多数人都在吃饭，而剩下的一部分也在聊着天。 突然，“嘭”的一声巨响。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扭头朝那巨响发出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驿站的窗户直接撞出了一个大洞，一个黑色的身影如同落石一般，径直地砸向秦霜等人这桌的饭桌。 姜氏和苏乐菱、珍珠连忙将几个小孩抱起， “霜儿，快躲开，别被砸到了！”姜氏慌乱喊道， “别管饭菜了！” 而秦霜看着桌上新鲜的饭菜，末世时的经历让她根本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粮食被毁掉。 这顿晚饭并不是只有秦霜她们一家人，更是邀请了叶洲和清竹一同用餐。 桌上的菜色也算得上是丰盛，摆了差不多一小桌。 眼见按照这人的趋势，桌上的饭菜肯定要遭殃。 秦霜猛地起身，一脚将桌子踹出去了两步远。 下一秒，那莫名从窗户飞进来的黑色身影便已经砸在了刚刚桌子摆放的地方。 一声肉体结结实实砸到地面的闷响响起。 而此时，被秦霜一脚踹开的桌子上，除了汤水洒了些，其余饭菜皆是免于其难。 那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面部着地，趴在地上时，目光正正好对上地上那条桌子腿所划出来的痕迹。 他不由得愣了一愣，呆呆地抬头看向刚刚飞出去的桌子。 这和剧本不一样啊？ 沈策被珍珠抱在身前，此时瞪大了眼睛看着黑衣人，不由惊呼出声： “坏人！” 珍珠脸色有些白，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巴。 生怕沈策被那一眼看上去便凶神恶煞的人注意到。 而紧随其后，跟着男人，从那破了洞的窗户飞身跃进驿站的邢宇达，大脑也茫然了一刻。 他刚刚看见了什么？ 这小美人不仅没尖叫，还反应迅速地起身将桌子踹开了一米多远？ 那桌子上可是摆了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啊，光是那重量，就也许要两个人抬才能抬得起。 而要使这桌子被平稳地踹走，而不是直接被踹翻过去，难度便又要大上许多。 邢宇达有些不敢确定，秦霜这究竟是下意识做出的反应、碰巧才做到，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穿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比邢宇达更快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任务，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大声道： “你这人究竟要追我追到什么地方去？我不过是杀人越货了而已，你又不是官府的人，关你屁事！ 再说了，我虽然拿你没办法，但你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抓到我的！” 此话一出，那些还端着饭碗痴痴地看着这边的众人，顿时惊得身上汗毛耸立。 这人是杀人犯？！ 还将杀人这种事情说得如此轻松，仿佛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淡然。 简直毫无人性！ 众人中有人立刻站起来便要跑，有的人则是僵硬地坐在位子上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便把这黑衣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了。 看样子，这杀人犯会武功。 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黑衣男人桀桀地笑起来： “你看到没有，他们都在怕我。” 正说着，他突然向身旁的秦霜出手了，同时猖狂地大放厥词： “你看看，除了你我不能奈何，这里的其余人都是任我鱼肉！就先杀个这个小美人儿吧！！” 邢宇达见他演起来了，顿时也顾不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想了。 就算秦霜稍微会点三脚猫的功夫，也不影响。 正好，他还没有睡过会点儿武功的人呢！ “住手！你这大胆狂徒，怎可伤及无辜！找死——” 邢宇达提高音量，怒斥一声，飞身上前踹向男人。 这是他们庄中的人，所以他这一脚只是看上去厉害，实际却没什么伤害。 邢宇达的脚刚碰到男人的衣角，男人就凄厉地尖叫了声，脸色惨白地蜷缩着倒在地上。 他叫完那一声，嘴里还在不停呻吟着，表情痛苦，眼神涣散，看上去仿佛重伤一般，出气多进气少。 邢宇达心中微微诧异。 没想到他随意在庄中挑的一个人，演技竟然如此之好。 若是事成，他必定得好好赏赐一番！ “姑娘，你无事吧？” 邢宇达没管地上直哼哼的男人，目光蕴含着深切的担忧，询问秦霜。 秦霜拧着眉，“我没事。” 邢宇达见她脸上冷然一片，却依然好看，眼睛都有些看直了。 他以为秦霜是被吓到了，声音温柔地继续开口说道： “姑娘别担心，此人已被我制服了。他是我们青山县上的一个恶霸，时常做些欺男霸女的事儿，这两天竟还闹出了人命。 吴县爷又不幸逝世，现在新的县令还没有到任，官府一团乱。 此人一日在青山县，青山县便一日不得安宁。好在他也受了伤，这才让我找到了机会……” 邢宇达早已想好说辞。 这上面的这一大段话，既凸显了他的行侠仗义，又无形中透露出了他的厉害。 毕竟这官府都无能为力的人，他却能将其捉拿下。 而接下来，他则是要透露出自己被这杀人犯暗算，没有防备之下受了伤。 这样便能激起秦霜的同情心。 可他手才刚捂上腹部，便被秦霜打断了话： “——你姓邢？” 第72章 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秦霜还记得之前众人聊八卦时提及过的那个讳莫如深的名字。 便对这多了些注意。 而这几天，她监听沈明轩时便发现他和赌场老板则是谈论过这地头蛇“邢庄主”的事情。 这“邢庄主”叫做邢兴，几乎是垄断了青山县上的赌场生意。 但他黑白通吃，更是与官府勾结、时常为朝廷中的大官做一些不干净的事。 赌场老板已经被邢兴的人警告过好几次了，也是敢怒不敢言。 更不可能去报官。 赌场老板也绝非善类，惹不得邢兴，便想从邢兴的儿子身上下手报复对方。 秦霜没听普通老百姓说过什么邢兴儿子的事情，却在监听里面将其了解了个彻底。 邢兴的儿子名为邢宇达，平时从未在明面上出现在过邢兴身边，可见邢兴对其的重视和保护。 赌场老板了解到邢宇达胸无大志，却独爱美人。 偏偏，他还不喜欢那些青楼中的风尘女子，就喜欢良家妇女、黄花大闺女。 且他身边常日里都只跟着一个护卫，本身武功也不高，刚好好下手。 沈明轩还为赌场老板出谋划策，提出了好几个方案。 正是用美人为诱饵，活捉邢宇达，以此威胁邢兴。 不过不知为何，这几日邢宇达竟然对他们派过去的女人视若无睹。 沈明轩急得都快成老鸨了。 秦霜本来还在思考，或许可以借刀杀人。 若是他们真的找到机会抓了邢宇达，那她便可以背地里推波助澜，然后让那邢兴找上沈明轩的麻烦。 不过还没等他们有动作，秦霜先发觉不对劲了。 眼前的这年轻男人这些天频繁出现在她面前。 又前后与秦清莹、沈灵都扯上关系，尤其是沈灵，竟然都落到“采花贼”、“捉奸”上面了。 让她不得不联想到那赌场老板所说的邢宇达。 所以，邢宇达对沈明轩两人派过去的那些女人不感兴趣，是因为这些天一直在纠缠秦清莹她们？ 邢宇达被秦霜这突然的一句问懵了一瞬。 但下一刻，他就满面笑容，“姑娘，你怎么知道我姓邢？” 莫非，是早已经注意到他了？ 知道他的姓氏也并不奇怪，毕竟他之前有说过。 看来，秦霜脸上的冷漠也不是真实的啊。 邢宇达正沾沾自喜，旁边忽然有人惊呼道： “他、他要死了！” 这一道声音一出，众人皆是被吓了一跳，视线顿时被地上的人吸引了过去。 只见那穿着黑色夜行衣的男人蜷缩在地，额头上尽是冷汗，唇色惨白。 而他身下，鲜血已经悄无声息地流了一滩。 邢宇达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他分明只是踹了这人一脚啊，甚至还只碰到他的衣角，他便已经倒下了。 怎么可能会有伤口？！ 这时，驿站掌柜的惨白着脸连忙跑出来了，喊着小厮要将人抬出去， “可不能死在我这儿啊……” “等等！”邢宇达下意识地阻止。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掌柜的矛头顿时对准了他， “这位公子，你说你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下手还没个轻重，这下可好，这人死在我店里我可怎么跟官府交代啊！” 青山县的办案一向是乱办一通，不知出了多少冤案。 要不然驿站掌柜的也不至于如此担忧自己被牵连。 “不是……” 邢宇达被指责了一番，人都是懵的。 他伸出脚，轻轻踢了踢地上的人， “喂，起来了。” 直到现在，他还是更多地怀疑这人是装的。 也许那地上的血是他准备的血包道具。 地上的人毫无反应，邢宇达有些慌乱地蹲下身，去探人的鼻息。 已经逐渐微弱了。 秦霜皱眉上前，脸上一派凝重， “我来看看。” 邢宇达听到话乖乖地让开，退到一边，表情格外不在状态。 直到秦霜开口： “他中了暗器，公子，你不是堂堂正正与他对决？” 说着，秦霜便开始处理那人的伤口。 邢宇达脱口而出：“暗器？” 怎么可能？ 难道，这里还有别的人在暗中出手？ 他竟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只是还不等邢宇达开口否认，其余人看着他的眼神已经变了。 邢宇达能看出那些人看着他的眼神是什么内心想法，一时烦躁透顶，眼巴巴地看向秦霜，解释道： “姑娘，这真的不是我，邢某一向光明磊落，怎么可能做这种小人所为？实不相瞒，我在此之前还被这人暗算，受了伤。” 秦霜头也不抬，给男人包扎伤口。 沈流此时并不像周围的人那般惧怕，反而还凑上前来， “娘，我帮你。” 秦霜：“你不怕？” 沈流认真道：“不怕，我只想能够帮得上娘。” 秦霜心底轻笑。 她看是沈流自己感兴趣，这话说得倒是很漂亮。 不过她并未戳破沈流这点小九九，将纱布交给他，只开口指导着。 这些天姜氏和苏乐菱的药都是沈流熬的，他也乐在其中，对那本有着图画的中草药书更是爱不释手。 秦霜并不想遏制他的本性，偶尔也开始教他一些急救处理、草药药效。 “姑娘，你不信我吗？” 邢宇达的声音竟然还有些委屈。 秦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当然知道这不是邢宇达做的。 因为—— 是她做的。 当时她以为这人是真的要对她动手，便从空间取出了个微型小弩枪。 因为当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弩枪发射又几乎没有声音，便没有人注意到。 不过接下来的这么一出下来，秦霜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邢宇达对此人并无杀气，并且看此人的身手，大概是在邢宇达之上的，却被邢宇达追着打。 一切都很不合理。 “霜儿，这人什么能醒？若是无性命之忧，便将他送去官府吧。” 姜氏担忧地上前对秦霜开口。 她怕这男人醒来，又对秦霜出手。 男人其实并无性命之忧，只是失血过多，此时才会出现这么一副看上去马上就要死的样子。 秦霜点头，“那就送官府吧，只怕这位邢公子也要跟着过去，这人毕竟是他伤的。” 驿站掌柜的连连点头： “没错没错。” 这人在驿站越久，生出的麻烦就越多。 他恨不得亲自动手将这昏迷过去的男人搬去官府，再将邢宇达也押送过去，可千万别牵连到他了。 邢宇达百口莫辩。 看见这驿站的小厮都警惕地看着他了，他不得不咬牙道： “我自会送他去官府，但这人真真切切并非我所伤。” 说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直勾勾地盯着秦霜。 秦霜：“邢公子，做人要敢作敢当。” 邢宇达差点一口老血给喷出来。 敢情他那么殚心竭虑，一点用处都没？ 而驿站的人也并非真的在乎邢宇达去不去官府，只要他带着那受伤昏迷的男人离开驿站就行。 此时邢宇达这么一说，他们连忙就将人赶出去了，邢宇达多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秦霜看着邢宇达郁闷而愤愤离开的背影，目光略沉。 他究竟想做什么？ 第73章 窃听 邢宇达刚出驿站不久，便遇到了他父亲身边的手下。 “少庄主，庄主有请。” 邢宇达顿时皱起眉。 他害得庄中的人受了如此重的伤，只怕少不了邢兴的骂。 尤其是，还是因为女人的事。 邢兴一直都看不惯他这沉迷女人的性子，不过只要他不惹出大麻烦，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邢宇达深深叹了口气，认命地回去挨骂去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邢兴的怒火竟然如此猛烈。 他刚进门，邢兴震怒的声音便响起： “跪下！” 邢宇达愣了一下，看到邢兴手上拿着竹条，高大的身影站在暗处，更显得脸上神情晦暗不明，阴晴难定。 邢宇达的心脏都猛地颤了一下。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邢兴动这么大的怒。 他立马撩袍跪下，嘴里从善如流地认错： “爹，孩儿错了。” “你错哪儿了？”邢兴两步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邢宇达，脸上是恨铁不成钢。 邢宇达唯唯诺诺： “我、我不该害得庄中的人受伤……” “还有呢？！”邢兴抽出竹条。 “我不该对那些女人起非分之想！”邢宇达连忙急忙喊道。 邢兴以前虽生气，却从未对他动过手。 他觉得自己这次也并未酿成大错，只不过是惹得那人受伤了罢了，他爹怎么动如此大怒？ 邢兴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心中都在想些什么，气得胸膛起伏，手中的竹条狠狠地朝邢宇达脊背打过去。 “你可知道那些女人是些什么人？！” 邢宇达受了一竹条，痛得惨叫一声，愈发不满， “不就是些流放犯吗？说不定早就被那些解差给睡过了，又不是些什么惹不得的人！” 邢兴听着他的顶嘴，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地又是几竹条下去。 邢宇达痛得呼天抢地，认了怂， “爹，爹，好痛！你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那些人，你勿要再接近。”邢兴总算停了下来。 邢宇达还是不解。 邢兴坐下来，看着邢宇达身上的伤，又有点心疼了，缓和了声音开口： “这批流放犯人从前都是些朝廷重臣，其中就以沈府为之最。他们手中有兵权，皇上忌惮已久。” 见邢宇达还是有些懵懂，他皱眉， “就算沈家的父子全都死了，皇上还是不可能会留下沈家其余人。流放只不过是表面之计。” 邢宇达立刻肃然。 同时心中也染上了惧意。 他知道他爹和京中的不少大臣都有来往，这种消息自然也是极为灵通的。 他爹都这么说了，那说不定是皇上那边都已下旨。 见邢宇达的神情终于出现了变化，邢兴欣慰了些，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莫要再闯祸。” 邢宇达连忙点头。 邢兴让人送了伤药上来给他。 看到伤药，邢宇达不由得想到了方才那男子莫名受的伤。 他便跟邢兴一五一十地说了，心中控制不住地后怕， “爹，那会不会是皇上已经派人来到了这儿？” 但他又想不通，如果皇上是要将沈家等流放之人全都赶尽杀绝，又为何要插手呢？ 难道，是怕打草惊蛇？ 邢兴也紧紧皱着眉，摇头： “不知，又或许，沈家也许有高手一直在暗中保护沈家人，总之，你勿要再打他们的念头了。” 邢宇达点头应下。 在性命和女人面前，他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父子俩又说了会儿话，随后邢兴才因为庄中有事情要处理，这才离开。 而在他走后的后一脚，一道身影也悄然从房后走出。 秦霜表情凝重。 不管邢兴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她都得早做打算。 并且，按照皇帝那猜疑心深重的性子，只是轻拿轻放地将沈家流放，的确不太像他。 不过，她们上路也好些天了，路上除了遇到狼群，并无其他意外。 皇帝究竟会以那种方式对他们下手？ 一时想不出答案，秦霜暂时将这个疑问搁置。 她打量了一番这府邸。 看上去和吴县爷的一样平平无奇，普通的外墙高高筑起，但其中却内有玄机。 且不知是不是因为邢兴做的总是些刀尖舔血的事，这府中非常多的菩萨、佛的摆件。 有些更是用美玉和金子雕刻而成。 秦霜不可抑制地眼馋了。 不过她没轻举妄动。 一开始尾随邢宇达进来时，她便发现这府中外围有着不少会武功的人。 也是因为邢兴此次跟邢宇达说的是要事，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屏退了不少人，秦霜才能如此顺利。 但即便如此，她也是跟得老远，生怕被邢兴发现。 秦霜从空间中挑挑选选了好一会儿，总算挑出了一种效用最强的迷药。 她先自己服了解药，然后将迷药、身上的暗器、保命的护心等全都准备好，这才悄然地朝房间摸去。 狡兔三窟。 她过来时有关注这府中的设计，发现不少地方都似乎做了暗道和密室。 因而她猜测，这些地方也许都有财物。 再加上这府中安排了不少人，她的判断便更具真实性了。 希望不要让她失望啊。 第74章 死门暗道 邢兴不愧是在青山县一手遮天、还与朝廷命官所勾结的存在，府中的财产不可小觑。 秦霜谨慎地一连找到了好几个密室，其中不仅有各式各样的金银珍宝，还有一些只有江湖上传闻、其余人却没从未见过的各种稀奇之物。 秦霜甚至在其中发现了不少毒药。 其中有一部分是她前世从没有接触过的存在，好在瓶子上都贴了毒药的名字。 她能根据这些名字大概猜想出其效用，以及其制作所需的一部分材料。 有些毒药歹毒得令秦霜瞠目结舌的同时，也让她更加好奇来历。 秦霜将这些密室里面的东西都收入空间。 正欲离开，又止住了脚步，想了想，从里边取出了一部分解药出来放回原位。 这里面有的毒药是长期效果，还是有特定的毒发周期的那种。 和沈寒砚当初中的南疆蛊毒相似。 需要定期服用解药。 说不定邢兴就是用这些毒药来控制手下的人。 不过好在，这些密室中的这种毒药与沈寒砚所中的也有截然不同的区别。 那就是只要不被持续摄入，其药效、以及发作时的反应都会减轻许多，直至发作时并无大碍。 从密室出去，她见时间还早，邢府的其余人也未有察觉到不对劲，便猫身进入了一个暗道。 可谁知，她刚踏入暗道，便有好几道凌厉的破空声响起。 好在秦霜早有防备，准备充足，立刻抬起小臂将盾挡于身前。 一边迅速往后撤去。 她上一秒刚从暗道中出去，下一秒，暗道里面便传来轰然的响声，随即是各种清脆、冷厉的碰撞破碎之声。 秦霜不由得汗毛乍起，后背一片冰凉。 若是她刚刚有所迟疑，而不是想都没想地从暗道中出去，现在她只怕是被那里面的暗器给扎成筛子了。 暗道里面一片狼藉，显然是设计暗道的人故意安排的一扇死门。 秦霜暗暗心中告诫自己。 不管何时，都不应轻视危险。 同时，这暗道中精巧的暗器布置也令她心惊。 能如此威力迅猛、快如疾风，制作这暗道的人当真是技艺高超，巧夺天工。 只怕和当初在皇宫里见到的机关相比，都不相上下。 只不过还不及秦霜多想，她便察觉到有人靠近。 对于危险的感知令她心中警铃大作，连忙离开。 而在她尽力隐匿气息，迷晕了两个守卫逃出邢府的同时，邢兴盛怒的声音也在府中响起：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竟然在眼皮子底下让人闯进了府中！” 邢兴武艺高超，内功浑厚。 如此一喊，整个府中都回荡着他的怒斥声。 …… 秦霜出府之后并未直接回驿站，而是随心所欲地四处闲逛了一会儿，将自己的行踪掩饰了番。 走至较为偏僻的出城路时，秦霜看见此时竟然不少青壮年都扛着竹子往外走。 而得知桥塌的那天，对他们说明情况的那位菜农便就在其中。 秦霜喊住他，问道： “大叔，你们这是……？难道桥已重新修建好了？” 这几日孔镇等人有空便关注着那桥的境况，秦霜也略有耳闻。 那桥很大，修建已有几十年了，按理来说，应是不会轻易塌的。 就更别说桥塌的那日，什么预兆和意外都没有。 离奇得没人能够解释 可既然已经塌了，众人也只得尽力补救。 可他们大多都是些目不识丁的农民，叫他们挑泥、和泥都没问题，这重新修建大桥，也的确太为难他们了。 再加上青山县的新县令还未到任，所以截止昨天以来，他们的进度都是停滞的。 菜农长长地叹了口气， “哪儿是那么容易修得好的？我们不会建桥，原本跟着钱疯子修补桥，都是瞎胡闹，一时昏了头脑才会被那钱疯子说得轻信了他的话。 可这几天下来，这桥建了塌、塌了建，这钱疯子还不停地让我们这么做那么做。” 旁边有人愤愤地补充道： “我们就是信了他的邪，一开始才会按照他说的来！耽搁了这么多时间，我家的萝卜都要坏了！” 秦霜刚有点疑惑，孔镇的声音便从她身后响起，低声道： “这钱疯子不是青山县本地人，平日里总疯疯癫癫的。 这次桥塌，他忽然捧着一本书出现在桥边，说他有办法将这桥重新建造好。其余人也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听他的指挥做事。” 他没再往下说了。 但秦霜不用问，也从刚刚那两人的话中知道了结果。 她转过身看向孔镇，见他肩上也背着几根粗壮的竹子，问： “孔大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孔镇对秦霜没什么好隐瞒的，他知道对方是守口如瓶的人。 便忧愁着脸一五一十地将前方来信催促他的事给说了， “主要是以前也没碰到过这么多的意外，我也不知这事态是否严重，总归心里少不了忐忑。” 秦霜点头。 怪不得她觉得孔镇这几日总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那孔大哥，你们现在是打算自己在水面上搭建一个浮桥？” 秦霜看向孔镇等人肩头背着的竹子。 孔镇颔首： “沈家娘子果然聪慧。” 除此之外，他们也并无其他更合适的法子了。 “好了，先不同你说了。”孔镇看了眼前方已经走远了的大部队，急匆匆跟秦霜道别， “我过去了。” 秦霜想了下，跟上孔镇， “我也一同过去看看。” 孔镇没拒绝，只以为她大概是想看看能不能这浮桥搭建成功。 而秦霜则是在暗戳戳地想着自己空间里面有没有什么工具可以派上用场。 第75章 是疯子还是天才 等跟着孔镇等人到了地方，秦霜才明确地知道了这桥究竟有多难以修补。 此桥为石拱桥，全长大约二百米，此时是从中间断裂，硬生生地塌了至少一百米的长度。 而现在正值冬初，却不知为何，上游一直暴雨不停，此时河水已上涨了近一米。 河流激荡，浑浊的水流不断地冲击，令那拱桥残存的两边都似乎岌岌可危。 要在这么一种环境下，光凭借着青山县的这些农人，想将这桥修补好，无异于痴人说梦。 看着众人将竹子放置地上进行处理，秦霜看出了他们大概的思路。 是最简陋地将竹子固定在一起的办法。 她开口： “水流激荡，若是将这竹子相连之处冲开，又或者是人走在这上面，不慎跌入水中，只怕会立刻被河水冲走，尸骨难寻。” 众人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甚至不用用眼睛去看，他们便能听到水流湍急之时拍到岸上的声响。 有人大声打断秦霜： “去去去，你一个女人懂些什么，别在这里说些丧气话诅咒我们，快回家奶孩子去吧！” 众人顿时低低哄笑起来。 秦霜神色未变，语气冷了下来， “我说的是实话。” 刚刚说话的老男人“啧”了一声，不耐烦地又想开口，被身旁的人打断了，也算是为秦霜解了围， “姑娘，我们能不知道这危险吗？可不这样不行啊，我家里七八口，全都等着这桥好呢。” 秦霜多看了这人两眼，大概三十多岁的男人，身材精瘦，面相和善。 她眼神和缓下来，正想开口，面前却突然飞过来一节破烂的麻绳。 秦霜侧身躲开。 “行了行了，你就别在这里泼冷水了！” 方才的那老男人收回手，鄙夷地看着秦霜，再次开口，随后招呼着其他人赶紧动手。 麻绳正是他甩过来的。 秦霜被众人挤出人群外。 她眸光冷淡地看着他们。 她方才开口，并不是为了泼他们冷水，而是想给他们帮帮忙。 她空间里面虽然没有能够一下子便能将桥修复、或是直接能够用来当作桥的东西，却有能够将竹子连接、哪怕竹子本身断掉，都不会使其分开的工具。 可谁知道，她还没说到后面，就被那个男人打断了，同时还用语言侮辱她。 其余男人，除了一开始帮她说话的瘦男人和沉下脸猛地站起的孔镇，皆是脸上嬉笑。 秦霜用眼神制止了此刻想要为她说话的孔镇，悠悠然站到一边。 她倒要看看那张口闭口就是“你们女人就只能奶孩子”的男人有什么能耐。 孔镇从人群中挤出，目光怀着歉意对秦霜道： “沈家娘子，这青山县的这些人粗鄙无礼，你莫要对他那猖狂话在意。” 秦霜笑了笑， “孔大哥觉得他能搭建出成功又安全的浮道？” 孔镇脸上的表情尴尬了一瞬，道： “虽然没多大可能，但总得试试。” 孔镇自己也就是个粗人，脑子简单，空有一身力气。 他现在也苦于这桥所塌，所以反正他也不损失什么，跟着他们试试也无妨。 “孔大哥不妨与我一同等待一会儿，以他那法子连接的竹子一落入水中，必然散开。” 秦霜语气平静，并无怨恨，只是淡然地陈述事实一般。 孔镇心中暗道是自己多虑了。 秦霜这种奇女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哪里用得着他操心？ 他没怎么思考，脑子里对秦霜的话几乎是立刻便认同的，因此便也站定在一旁，看着众人忙碌了。 众人用于连接竹子的大多是一些麻绳，偶尔会用到粗大的马钉，而马钉处，竹子总会不可控地劈开一点。 他们不需要这竹道有多宽，只需能容板车通过便行，也并非贪心不足。 孔镇有些不解。 这看上去还挺牢固的，难道放入水中真的会散？ 众人先制作了个大概十米长的竹道试验。 主要是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出更长的来。 仅仅才只是将数根竹子最简单地固定在一起，便已经使他们感觉到累了，众人额头上都出了密密一层汗珠。 但看着成形的竹道，身体的累也便是值得的，心中不禁也生出期待。 他们皆是极为认真将竹子固定，后又因为秦霜的话的影响，心中更为慎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这竹道不可能还会跟秦霜所说的一样，被冲散吧？ “我觉得肯定没问题！” 刚刚那带头的老男人李世海信誓旦旦。 此时不光关系着这竹道成不成功，还关系着他在众人面前的颜面呢！ 照他说，女人就该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 哪能像这女子一样，打扮得花枝招展，半点不顾忌地走在男人堆里，分明就是不知廉耻。 甚至还口出狂言说他们的竹道做不成功！ 但实际上，秦霜素面朝天，头发只用一支簪子简单地挽起。 身上更是朴素至极，穿的是姜氏给她做的薄袄子，布料就是在青山县上买的常见的蓝色素雅碎花。 但耐不住她本身长得好看，气质又清清冷冷，哪怕是就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自会有人注意到她，挪不开眼。 只能说李世海这是泪腺连膀胱，俩眼珠子渗尿，看什么都骚。 李世海一开始还有些忐忑，担心做不好竹道。 但众人都如此卖力，他又担心会丢脸，反反复复用力将竹道的连接处加固了。 此时心中只觉万无一失。 他带领着众人，正欲将竹道推一半入水中。 一道呐喊声远远响起： “等等！” 那声音鼓足了劲儿，虽然隔得远，却是清清楚楚地传到了众人耳朵里。 秦霜不由得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一开始只见一个灰色的点，然后这点变成了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怀中还抱着本书，朝他们狂奔而来。 秦霜脑海中不由得冒出了一个名字： 钱疯子。 只是看这外表，的确是有些疯疯癫癫，不似常人。 但他的言语和行动却敏捷又矫健，光是这跑来的速度，便已经超越了不少普通人。 身旁的孔镇也开口对秦霜道： “这就是钱疯子。 不过，我倒是觉得他并不疯癫，说起话来还有些像是我以前见过的一些达官贵人，条理清楚，还有种让人听了下意识便想服从他的感觉。” 秦霜点了点头。 而那已经将做好的竹道搬起的众人，也愣了一愣。 有人下意识便停下了脚步。 李世海顿时吼道：“愣着做什么啊？一个疯子的话你们也信？！” 众人心想也是，于是对一边跑一边喊的钱疯子置若罔闻，将竹道推入了水中。 第76章 再度修桥 见到此状，那朝众人奔来的钱疯子顿时急得直跺脚，嘴里反反复复地说着： “不是叫你们等等，怎么不听我的啊，我一会儿不在，你们就开始瞎搞了！” 李世海本来就对钱疯子瞧不上，眼下一看他还说着命令的话，脸上越发不耐了。 “瞎搞？原来听你的话折腾了那么多天，全都屁用没有，你说谁才是瞎搞？” 说罢，正好他们也将竹道的一半推至水面上了。 “哗！” 水流冲击在竹道上面的力险些令他们没抓住，被这水流连竹道一同卷了下去。 众人连忙用力。 这若是掉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就算他们水性不错，遇到这样的激流也绝对会溺死！ 李世海骂骂咧咧，松开手后退了一步，去拿铁锤和长钉以及被削尖的木棍。 “大家都抓紧了，我现在将这头钉到地里！” “搞快点！” 众人全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按住岸上的竹道。 剩下的几人则是和李世海一样，在竹道上先盖了一块木板，然后哐哐往上敲钉子。 看到此状，钱疯子气得举起手中的书，脸上的胡子都扬起来了， “别继续了，把竹子都拉上来！我知道怎么修补了！这回是真的！” 李世海一边做事，还不忘开口嘲讽钱疯子： “呵，你哪会儿不是保证一定能行？结果哪回成功了？” 话音刚落，空中突然传来一声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众人的脸色纷纷变了。 只见有根竹子钉马钉的地方骤然绽开，而竹道中间用于缠绕两根竹子的麻绳，在水流的冲击下，竟然也逐渐开始松动。 有人喊道： “不行！我们拖上来吧！万一全被冲散了就完了！” 钱疯子也在一旁喊： “快快快，这些竹子留下来，我有用！” 李世海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 “等我们将岸上的部分固定好了就可以了，现在拉上来，不就是前功尽弃了吗？” 钱疯子将书往旁边一扔，便冲过去直接上手去拉竹道， “等这些竹子被冲跑了才真是前功尽弃，你们这做的，哪里是能够承受这么大的冲力的样子啊！” 其余人有些迟疑，再一想到之前秦霜也这么说，都被说动了。 奈何李世海手上的动作根本不停下来。 “李世海，你干什么？！”有人有些怒了。 李世海理不直气也壮： “你们现在还信这个钱疯子的？只要我现在把岸上的竹道钉进地里就没事了……” 可他话还没落音，其余人忽然感觉到手中的重量一轻。 愕然看过去，手中的竹道竟脱开了一大半，被河水卷着就往下流冲去。 钱疯子惊呼： “完了！完了！” 说着，竟然就往河里钻去。 孔镇眼疾手快，一把将他的后衣领抓住，“你不要命了！” 钱疯子被松开后倒是冷静了，只是还是哎哎呀呀地长长叹气，惋惜地毫不留情指责李世海， “都是你干的好事！这好端端的竹子，这下全没了！” 其余人将剩下的那部分竹子给拉上岸来，倒没有人跟着落井下石，还开口劝道： “算了算了，竹子山上多得是，这也怪不了他，他也是好心。” 钱疯子嘴里不依不饶地又骂了几句。 这回李世海忍不下去了，冲上前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说我？你之前让我们白干的还少了？” 说着，拳头便往钱疯子脸上砸去。 钱疯子跟只被提着脖子的鹅一样，虽然境地岌岌可危，但气势却半点不输， “我现在绝对没问题，刚刚我都喊你们停下来，你非得继续，白白糟蹋了那些竹子！” 一边说着，他硬生生顶着李世海的拳头，和他扭打了起来。 不过，他身板比李世海要瘦弱不少，没两下就被李世海按在了地上打，一边直痛苦地哼哼，一边骂： “你打啊，你就算是把我打死了！你都没法把桥修好！” 其余人赶紧去拦。 孔镇抓住时机，猛地将李世海的手臂挡住，众人才将他们拉开。 “唉，你们真是，大家不都是为了把这桥修好吗？怎么还打起来了。” “都消消气，消消气。诶，钱疯子，你说你这次肯定能行，有什么证据吗？” 有人转移话题。 钱疯子脸上都被李世海打得鼻青脸肿了，一听到这话，眼睛立马亮了，弯腰在地上找些什么。 秦霜将手中的书递过去， “你是在找这个吗？” 钱疯子看也没看她一眼，将书拿过去，指着书上就开始说： “之前几次失败的原因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昨天我又重新测量了一下原本桥的数据，原来的问题出在受力平衡上，只要现在把这几处修改一番……” 他话语逻辑清晰，口齿清楚，听上去还真有几分令人信服的魔力。 秦霜刚刚在他们打架的时候翻了翻他这本书，是一本专门的建筑学书籍。 书是破破烂烂的，中间还夹了许多张纸，上面工整地画了一些图，还写了字。 从字迹来看，这钱疯子从前应是个读书人。 只是不知为何，变成现在这幅邋遢疯癫的模样。 “你当真确定？”有人狐疑开口。 刚刚钱疯子的那一番话说得他脑袋都有些晕了，其中的理论也不知道是真的有，还是钱疯子自己编出来的。 “当然！”钱疯子瞪着眼。 “那……” 众人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了一番，咬牙道： “那就再相信你一次！” 他们现在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 钱疯子一看众人点头，马上便来了精神，指挥起众人来。 他的想法还是修桥。 现在水流如此湍急，在水面搭建浮道太不切实际了。 秦霜上前两步，开口： “钱疯子，我那儿有些木材和石料，你要不要？” 钱疯子这才正眼看向她，半点都不客气，一口应下： “要！” 秦霜便让人跟着她去取，实则自己率先一步将东西放在了不远处。 这桥断裂得如此蹊跷，又听闻皇帝要暗中对她们下手的事。 她难免不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还是早些离开青山县的好。 看见秦霜所说的那些木材和石料，钱疯子整个人对秦霜的态度一整个大转变，咧着青紫的嘴角便问： “这些木材和石料你是如何处理成这样的？” 只见眼前的无论是木材，还是石料，皆是整整齐齐切割成同一大小。 边角也是十分整齐，分毫不差。 对于古人而言，第一次看见如此一致的建筑材料，难免惊奇。 秦霜只说这些是她意外得来。 钱疯子听到这话，表现得有点失落，不过很快，他便一鼓作气地开始分工让众人动手了。 而他自己也是片刻不停地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检查检查那边，同时拿着一根炭笔在地上写着些旁人看不懂的东西。 有秦霜提供的材料在，他们减少了不少时间和步骤。 几个时辰过去，原来的石桥断裂处便多出了一小截。 大概有几米的距离，而看上去，竟也稳固非常。 秦霜也在帮众人搭把手，见此状，不由得暗暗感叹。 这钱疯子说不定还真的有些真本事。 “说不定真的能行！” 有人一边干活，一边脸上带笑地跟身边的人开口说道。 他们之前也是按着钱疯子的方法来，可还不出三米，新搭建的地方就会塌下去，由此还差点把人掉了下去。 而这次是他们最能看到希望的一次。 钱疯子脏兮兮的脸上，也竟也能够看出气势磅礴的志得意满。 有人跟钱疯子开玩笑似的搭话： “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啊？听说淮州有个大户人家正找人重修老宅，你等这桥好了，过去那儿谋个差事，不比你现在这吃了上顿没下顿要好？” 钱疯子在青山县没有房子，平日里睡在一个好心的老妇人的柴房里。 他也没个正经活儿干，有时靠老妇人接济，有时实在没东西吃了，就找点短工做。 钱疯子眯了眯眼，“淮州？” 说着话的人没想着他会回答。 平时钱疯子对他们都是爱搭不理的，有时还会因为他们只是多谈论了他两句而大发雷霆。 “是啊，我上次去淮州看到他们招人。 你懂这方面，直接去那当个头头儿。那大户人家又不缺钱，不得给你们好吃好喝？” 钱疯子挠了挠头，没说话了。 那人又道： “你要是想去，等这桥修好了，我带你去。你发达了可别忘了我就行！” 其余人也开玩笑地一个两个都说道： “发达了也别忘了我们！” 钱疯子不点头，也不影响众人的兴致，彼此讨论着说不定钱疯子还真能当上工长。 他们热热闹闹，看得李世海是牙都快要咬碎。 他怨恨的目光从钱疯子、秦霜、其余人身上一一阴暗地扫过，犹如吐着杏子的毒蛇。 桥梁没有再出意外。 尽管众人都是卯足了劲儿干，也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没法一天修完。 等到天色昏暗了些，钱疯子便让他们停下来了。 一边埋怨地说他们干得不细致，一边将他们都赶走。 “这天也看不太清啊！” 有人哭笑不得。 但因有钱疯子以往更不好的态度在前，倒是都没有对他的行为放到心上。 众人累了一天了，陆陆续续地离开这回家。 钱疯子没走，正检查今天的成果，同时用纸笔记录着。 他走在桥上，一边探出头去看，嘴里嘟嘟囔囔着，一边全神贯注地在脑中思考。 全然未察觉到一只手缓缓伸到了他背后…… “钱疯子，你叫什么名字？” 突然，一道清清亮亮的女声响起。 李世海吓了一跳，心脏扑通扑通差点跳出嗓子眼。 他恶狠狠地扭头看过去，就见秦霜独自一人站在桥头的树下。 刚刚正是她在说话。 钱疯子也回过头，看到是她，脸上不耐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些，干脆地回答： “忘了。” 李世海担心秦霜看到了刚刚的那一幕，连忙凶狠地打断了两人，开口： “你怎么在这儿？” 秦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李世海瞬间心往下沉了沉。 她看到了。 这一刻，李世海甚至估算了一下秦霜和他这边的距离。 思考自己若是现在马上将钱疯子推下去，再跑去将她也抓住，丢到河里，是否可行。 只是可惜，秦霜和他之间的距离较远，说不定会让她跑走。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秦霜并未说出这件事，只是对钱疯子话意隐晦道： “你早点回家吧，天黑了别跌到河里去了。” 钱疯子丝毫不在意：“不会。” 听得李世海是胆战心惊。 他欲盖弥彰转身道：“我也走了。” 钱疯子：“谁管你？” 语气的轻蔑听得李世海又是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秦霜看着李世海从桥上下去，快步在路上走远的背影，才开口提醒道： “钱疯子，你这样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长点心吧，李世海记恨上你了。” 钱疯子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出现无所谓的神情： “我孤家寡人一个，死就死了。” 秦霜没再说什么。 她已经提醒过了。 李世海多半也得恨上她，不过她倒不是很担心。 只是钱疯子会如何，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 深夜。 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打着灯笼上了修补了一截的断桥。 此人正是李世海。 他回去之后是既惶恐又气恼。 他不知秦霜会不会将他想推钱疯子进河里的事情说出去，惊惶地连饭都没吃多少。 可他现在也没办法将秦霜或是钱疯子怎么样。 他心中难安，索性来了这。 只要他将这桥修好的地方毁掉，等第二天众人再来到这，也只会以为这桥仍修建不好，是钱疯子根本就没这本事。 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他想着明日里众人看到又再次塌掉的桥，会出现的意外、失落的表情，甚至是指责钱疯子的场景，不由得狞笑起来。 他倒要看看，明天钱疯子还怎么笑得出来！ 李世海将灯笼放到一旁，开始搞破坏。 只是这桥新修补的地方石块和木头互相不知是怎么奇奇怪怪地嵌着，他猛地一推竟没有推动。 “真是奇了怪了！” 李世海绷紧肌肉，在附近找了根木棍又是撬又是打，却一个没站稳，从旁边掉了下去。 冰冷的河水如同巨兽张开的深渊大口，毫不留情将人吞没。 一眨眼就看不到人了。 “救命！咕噜咕噜……救、咕噜、救命……” 没过多久，连声音也消失。 第77章 念书第一天，犯错 秦霜刚回到客栈，便被眼巴巴地在房门口等着的沈凝给冲出来抱住了。 “娘亲，今天凝凝一天都没有看到你，你去哪里了呀！” 沈凝看上去想极了秦霜，跟一只撒娇的小兽一样，赖在秦霜怀里不肯出来，声音一本正经， “娘亲之前跟我说，让我去哪里的时候要告诉娘亲和哥哥们，可是娘亲今天都没有告诉我们，就不见了。”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并且语句通顺，逻辑清晰，秦霜都不由得惊了下。 她记得刚穿过来的时候沈凝还说话不太利索来着。 没想到只是这么短短的一阵时间，进步竟然这么大。 这孩子的语言系统肯定很发达。 同时，她也不由得头疼了一下。 孩子大了，越来越不好糊弄。 “凝凝说的是，放心吧，娘亲以后不会这样了。” 秦霜摸摸沈凝的脑袋，心中暗暗提醒自己要以身作则。 这几个小反派记性都好得不行，指不定她随口说的一句话、随手做的一件事，就被几人暗暗记在心里了。 沈凝圆溜溜的眼睛弯成个月牙，白皙粉嫩的脸颊上陷下去两个小酒窝， “那娘亲答应凝凝了哟。娘亲今天做什么去了？” 秦霜索性就着这样的姿势，将沈凝抱着往屋内走，说道： “前面不是桥塌了吗？好多人都去修桥了，娘亲也去帮忙了。” 沈凝立刻吹起秦霜的彩虹屁： “娘亲真厉害！” 房间里，正在给沈策缝补衣裳的姜氏听见这话，插嘴问： “官府派人了？那里情况怎么样了？” 秦霜摇头，将沈凝放到地上，自己坐到姜氏旁边，斟了一杯茶， “是百姓自发的，今天进度还算可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十天左右应该就能重新修好了。” 姜氏有些没料想到，惊讶地重复了一遍： “十天？” 秦霜“嗯”了一声，沉吟道： “这青山县有个颇有些建筑才能的人，修补石桥仅使用石料和少许木料，且不需使用任何粘合剂。 所以，十天只是我保守估计，若是效率高的话，大概还不需要十天。” 姜氏感叹： “果真是处处有人才。” 沈凝这时候昂起头，睁着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看着秦霜， “娘亲，那你这十天，都要去吗？” “娘亲，凝凝也想跟着去，十天好久啊！我会想娘亲的。” 秦霜还没来得及说话，姜氏先没好气地开口了： “我看你是想偷懒吧，霜儿，你别答应，我还没跟你说他们几个今天干的好事。” “哦？” 秦霜诧异地看向沈凝，有些意外。 所以，这几个小反派闯祸了？ 被秦霜一看，沈凝站立不安，低着圆圆的脑袋小声道： “凝凝是真的想娘亲！” 秦霜哪儿能看不出她这心虚的小表情，接过她的话： “所以也是真的想偷懒？” 沈凝没说话了。 这时候，沈流和沈策一人端了一盆水进房，姜氏冲两人招手， “先把盆放下，过来说话。” 沈流眼睛一亮， “娘，你回来了！” 沈策更是跟只小老虎一样，莽着头就抱着盆跑了过来。 秦霜不由得有些狐疑。 甚至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以前她就算是毫无原因地消失好几天，也没见几人这么想她呀。 “水、水都洒了！”姜氏连忙喊。 沈策低头一看，咧着嘴巴笑： “祖母，你看错了，水没有洒！” 姜氏和秦霜一看，还真是没洒。 沈策年纪小小，下盘和手倒是很稳。 姜氏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她实在是没有沈策如此精力充沛。 她目光依次扫过沈凝和沈流、沈策三人，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许多， “你们三个自己说，今天犯了什么错。” 秦霜声音淡淡，“谁先说？” 沈流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沈流站了出来，表情显得无辜又诚恳， “娘，我觉得我没有错。” 秦霜心中呵呵一笑，脸上没半分动容， “先说说，你做什么了？” 今日叶洲的过敏症状总算是好了，沈宿几人便也拜过师，开始由叶洲教导。 因为沈宿四个年龄和从前所学的东西略有差异，叶洲便先给沈宿和沈流两人布置了任务，然后教导沈策两人识字写字。 沈流脑袋聪明，记忆力过人，所有的字只要给他看一遍他就能记住。 于是他在完成了叶洲的任务之后，便偷偷掏出了草药书来看。 正好被过来给几人送饭的珍珠给看见了。 “娘，夫子让我写的那些字我都记住了，我现在就可以写给你看。既然我完成了夫子的任务，为什么不能看别的书？” 沈流拧着眉，说得头头是道。 闻言，秦霜并未立即回答，而是从空间取出两份笔墨纸砚，又让沈策去将沈宿喊来。 沈宿此时还在叶洲房中。 等人到了，她才让早就跃跃欲试要握笔的沈流上前，开口： “你们俩将夫子白日里让你们写的那些字写下来。” 沈流和沈宿两人差不多是同时动笔的。 但沈宿沉稳，写字的速度也均匀，从始至终也未有什么停顿。 而沈流则是写一下停一下，脸上还有些费力思考的神情。 沈宿写完之后，沈流面前的纸张上才写了一半的字。 余光察觉到沈宿停笔，他有些着急了。 然而这一急，原本还记得的竟然都一时想不起来了。 沈流咬着下唇，攥着笔的手指有些微微的颤抖。 “先停下吧。” 秦霜出声，将他们两人的纸张摆放到一起， “你现在还觉得你没错吗？” 一眼看去，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沈流后半部分已经没法默出，而就算是他已经写出来的那些字，也远不如沈宿写得好。 沈流精致的脸上染着羞愧的红。 他嗫嚅着摇头，声音发颤，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娘，我不该这样。” 第78章 李世海死了 秦霜知道沈流脸皮薄，自尊心强，便没再让他自己说，只是不急不缓地开口： “合抱之树，起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 我知道你对医术感兴趣，你平日里抱着医书不肯撒手的样子我都见过。 可夫子现在教的是，不论学不学医，你都应该要掌握的东西。若是字都不认识、不会写，你怎么能看得懂医书？怎么写下药方？” 她每多说一句话，沈流的头就每低一分。 见到差不多了，她便停住了。 沈流的性子其实比较敏感，她相信他肯定记住了，以后也应该不会再犯。 “你觉得自己认识了这字，也会写了，但没有经过反复的练习，你的手却是无法写出你脑中呈现的样子。”秦霜拿了些崭新的纸张出来， “今日事今日毕，你今晚将这些字写好了再睡。” 沈流没有丝毫不愿，反而是这句话解救了他，让他知道，原来自己是有弥补的机会的。 秦霜打一个巴掌给一个枣，放缓了语气， “你既然如此喜欢和草药打交道，那日后我便每日晚间带你认草药。” 沈流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宛若夜明珠。 之前秦霜只是在她有用药的时候会顺带给沈流讲上两句。 但只是这，便已经让沈流很满足了。 而秦霜现在说的，却是“每日”！ 这从天而降的惊喜砸得沈流头晕眼花，高兴得想要手舞足蹈。 “娘，我最喜欢你了！” 沈流脑袋里恍若放着烟花，他什么都没想，大喊一声。 秦霜不由得笑了笑。 心中腹诽，她倒是觉得沈流喜欢医术比喜欢她要多。 万一以后出现个比她医术高超的，说不定沈流马上就要抱着别人的大腿喊“娘”了。 “娘，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喊你师父了呀？” 半晌，沈流抿着唇眼神期待地问，脸上又是兴奋又是羞涩。 秦霜咳了一声， “不用，我只是暂时教导你，等我们到了流放之地，你若是还想学医术的话，我会为你选更好的师父人选。” 她在中医这方面的造诣不行，也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就教沈流一个人。 沈流稍微有点失落，但即使是这样，他也很开心了。 处理完他的事，秦霜抬眸看向沈策两人， “你们两个呢？又做了什么？” 沈策两个早在刚刚秦霜对沈流训导的时候就怂了。 沈策表情害怕，结结巴巴：“我、我把夫子给我的笔折断了。” 沈凝也缩着脑袋，弱小无助如鹌鹑， “我跟夫子说，我的手很疼，夫子就让我休息了。” 秦霜冷冷一笑，那眼神看得沈策两人又是打了个抖， “故意的？骗人的？” 沈策：“不、不是故意的，我的字老是写不好，我很烦，一不小心就……” 沈凝：“只、只有一点点疼……” 秦霜：“你们俩也跟着你们二哥写完再睡。” 再次被提到的沈流，脑袋瞬间又快低到了脖子里面。 …… 秦霜是真没想到这三人能给她这个“惊喜”。 不过他们还是很知错就改的，晚上写字时没一个人喊苦喊累，就算是写到打哈欠了，也不跟秦霜卖惨撒娇。 沈流还很不好意思地让秦霜先去睡觉。 秦霜没有拿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的习惯，就算他不说，她也不会一直陪在三个人身边熬夜。 第二天她醒来时，沈流三个人都睡跟死猪一样。 秦霜看过桌上的一沓纸张，不由欣慰。 没人看着，他们也没有偷懒。 虽然字迹不算很好看，但却能够看出来三个人都是极其认真的。 “娘。” 沈宿已经起床了，还自己穿戴整齐，走到秦霜面前， “你今天还要去那儿帮忙修桥吗？” 秦霜点点头。 沈宿表情认真地开口：“有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我和小流、小策跟着娘一起去吧。” 秦霜有些意外。 若说出这话的是沈流或者沈策，她都要怀疑一番他们说出这话的真实目的。 再怀疑一番自己昨天的教育是不是不成功。 “修桥得要力气，还有些危险，要是站不稳掉进河里，可没有人能救你们。” 秦霜决定自己先将话说清楚，若是沈宿他们还是想去，那带着他们过去看一看也无妨。 “小策力气大，可以帮忙搬石头，我和小流也可以帮忙搬，要是我们搬不动的话，还可以帮修桥的人买吃的，送水。” 秦霜见沈宿神色认真，计划得井井有条，显然是早就思考过了的。 “行。不过，沈流他们两个也是这样想的？” 沈宿点点头：“我们昨天听祖母说了，因为那座桥塌陷，不止我们走不了，好多百姓也损失惨重。我们都想能帮帮忙。” 秦霜心中暗叹。 沈宿倒是有圣人胸怀。 她同意下来，而沈宿也在驿站跑上跑下，在身上准备了好几个水囊。 没过多久，沈流几人也醒来了。 得知今日就只有她一人去叶洲那儿上学，沈凝有些垂头丧气。 “凝凝乖，若是我们帮不上忙，就马上回来和凝凝一起。” “我们回来的时候给凝凝带好吃的，凝凝要好好读书练字。” “凝凝再见，我们会照顾好娘的。” 沈宿三个人围在沈凝旁边，小大人一样，一阵哄着和叮嘱。 听到最后一句话，在旁边听着的姜氏和苏乐菱都笑了。 她们多少还是不放心，怕秦霜一个人看不过来沈宿三个人，珍珠便也跟着一起。 不过等秦霜几人出门到地方后，看见桥边的人，都不由得愣了愣。 此时竟比昨日多了许多人。 其中很多还是流放队伍中的熟面孔。 各个解差、郑家、范家、流放散户等青壮男子全都在这。 看到秦霜，孔镇抬手打招呼，有点疑惑： “沈家娘子，你怎么把孩子也带过来了？这儿水边可有些危险，得多注意。” 秦霜笑道： “他们自己想过来，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就算是给众人送水送饭都是不错的。” 孔镇的等人听见这话都不由得吃惊。 有人倒是怀疑秦霜这是作秀，这几个还没他们腿长的崽子能帮上什么忙？ 但他们也不蠢，没必要给自己找不自在把这话说出来。 “孔大哥，今日大家怎么都来了？”秦霜没在意其余人各种目光，问道。 孔镇摇了摇头： “看这河流的流势，前方的雨只怕都没怎么停。我担心到时候青山县也下雨，就把他们喊过来了。” 秦霜了然。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便加入了干活的众人。 今日人多，修补的速度要比昨天快上不少，钱疯子的指挥也比昨日要更如鱼得水。 只一个上午，便已完成了昨日一整天的工作量。 午时，不少人都是家中来人送饭。 熙熙攘攘，热闹得不行。 然而就在这时，却突然由远及近响起了一道呼天抢地的哭喊声。 第79章 李家找麻烦 那声音突兀。 不少人都停下了手上的事情，疑惑地抬头朝那边看去。 “这是咋了？” “怎么那么多人？” 远远的，一群人拥簇着一个大约五六十多岁的大娘到了众人面前。 那大娘身材壮硕，怒气冲冲地追过来，嘴里还又哭又骂着。 虽然听不太清她嘴里说的到底是些什么，但众人都嗅到了麻烦的气息。 有人立刻便皱起了眉，低低跟身旁的流放队伍中的人道： “快吃，吃了干活去。” 被叮嘱的人听出了那人话中的避之不及，不解地问： “这是怎么了？这大娘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谁知道？但准没好事，这李婆子平时是谁家的鸡跑到她地里，她都要把对方骂得狗血淋头的。平日里倒还真没人敢惹她。” 每个村总有那么两家难缠的人，李家就是。 秦霜听到这话，不由得想到了李世海。 她环视了一圈，并未发现对方的身影，顿时有些奇怪。 难道是怕昨天的事情暴露，所以索性就不来了？ 只不过还未等她多想，李婆子就干脆利落地在桥前的地上跪下了，嘴里哭喊着的声音也终于清晰了些。 “世海啊！我的儿！你死得好惨啊！” 众人不由得怀疑自己听错了，惊诧地毛骨悚然。 李世海昨天还和他们一起在这儿修桥，现在死了？ 有平日里家和李世海离得近的出声问道： “李婶，你……说什么？李世海怎么了？” 李婆子扯着嗓子嚎，眼中的泪都哭干了，声音沙哑： “世海，你死得好惨啊！” “我的儿……你怎么狠心抛下娘啊！你放心，娘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她身旁的那些人也是又哭又喊。 “李婶子，李世海是不是去赌坊了？他昨日还和我们一同在这儿呢。” 有人不禁怀疑是李婆子找不到李世海，就来这撒泼了。 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却不料，他话音刚落，李婆子立刻眼神凶狠地朝他看过来了，血红的眼睛十足的戾气， “世海的尸体刚从河中捞起！他怎么会在赌坊！” 她从地上一跃而起，就往那人扑过来，已然丧失理智地尖叫着：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世海杀了！” 那人吓了一跳，连往人群中跑去，狼狈地喊着： “不是我！李世海怎么会掉进河里，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李婆子自然是追不过那年轻力壮的男子，没两步就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了。 她嚎啕一声，又哭了起来。 有人见她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不禁开口安慰起她来。 李世海掉入河中这事确实突然。 平时李婆子那般泼辣不讲理的一个人，却是真的疼爱儿子，累死累活给李世海攒钱娶媳妇、带孙子，大爷一样伺候着。 李世海死了，李婆子肯定伤心欲绝。 “李婶，我昨日在街上看到李大哥买了酒，会不会是喝多了失足落水？” “天灾人祸，李大哥昨天还好好的，谁也想不到他会出意外，李婶，你节哀。” “是啊，注意些身子，李婆子，你家世海肯定也不想看你为了他哭坏眼睛。” 众人七嘴八舌，连带着对李世海的称呼都成了“李大哥”、“世海”。 纵使李世海在世的时候不是个好人，此时也死者为大。 却不料，李婆子突然拿过一旁的树枝朝着他们打了过来。 嘴里还喊着： “什么失足落水！世海分明就是在你们这儿出事的！” “修桥修桥、每天都是修桥，要不是你们，世海怎么会这么年轻就去了啊！” “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老婆子我就算是把老命豁出去，也要给世海一个交代！” 众人顿时喊冤。 然而李婆子此时却是半句话都听不进去的。 她要为李世海的死，找到一个真凶，她要给李世海报仇！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李婆子喊了一声，她身后的李家人顿时也纷纷抄起棍子朝众人打了过来。 众人顿时作鸟兽散。 秦霜也没想到李婆子疯癫至此，连忙搜寻着沈宿几人的身影。 沈流就在她身边，沈策在桥头搬石头，沈宿在桥上，和钱疯子站在一起。 他们三个也确实没撒谎，来到这之后就开始给众人帮力所能及的忙。 其余人也从一开始的怀疑，变成了将沈宿三个夸到天上去。 尤其是沈策，他个子小小的，却能搬动成年人都得费些力气的石头。 众人夸张地说他是天生神力，还和他开玩笑，说他以后能当将军。 秦霜闻言只在心底默默想，不当土匪就行了。 而沈宿和沈流也因为彬彬有礼，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被众人夸到了天上。 沈宿还出乎她意料的，和钱疯子还聊上了。 也不知道两人说些什么，钱疯子脸上总是疯疯癫癫、疾世愤俗的表情都变得缓和，似乎还带上了些笑。 钱疯子人虽有点奇怪，但也不坏，似乎还懂得不少。 见他们两个指着书说话，秦霜便由着他们去了。 此时看到李婆子带着人、举着棍子、见人就打，沈宿和沈策也连忙朝秦霜看了过来。 “娘！” 沈宿目光担忧，说着便要往秦霜这边跑。 “你先别动，我去找你们！” 秦霜冲沈宿两人喊，同时一把将沈流扛了起来。 她这里离李婆子很近，照李家人这打法，估计很快就要波及过来了。 另一边，修桥的这些汉子也不是吃素的。 就算李世海死了，那也不是他们造成的啊！ 除了一开始措手不及地挨了几下，很快他们就开始了反抗，夺过了李家人手中的棍棒。 但他们都还没动手，李婆子往地上一躺，就开始耍无赖： “苍天啊！你若是有眼，就一道雷把他们都劈死吧！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半截身子如土的老婆子啊！” 她身后的一个高大男子也喊： “你们都不肯承认是谁杀了我大哥，那我就只能将你们都送去官府了！要是官府不管，大不了我们每日都去你们家门前，为我大哥讨回公道！” 众人听他们这理不直气也壮，都要被气死了。 可李家一家人都是人高马大的。 他们将话放在这儿，他们还真是有些害怕。 就算是李家人不对他们动手，这一日日地缠着，也要被缠死啊！ “你们想清楚了，是谁杀了我大哥！你们又是谁带头修这桥的？得负责啊！” 众人都要被气笑了。 这桥又不是官府管的，是他们实在等不下去了，你喊我我喊你一同来的。 若是说带头的人，李世海自己还算一个呢！ 这时，一道稍显犹豫的声音响起： “李婶子，昨日我们收工后，我有东西落在这儿了，回来取的时候看到了世海哥和钱疯子站在桥上……” 第80章 受伤 一听到这话，李家人瞬间激动地冲上去： “孙家小子，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那个说话的年轻人又有些胆怯起来， “我、我也记不太清了，我当时急着回家，没多看。” 他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一点，谁知道李家人的表现这么剧烈。 生像是他说的是看到了李世海的死亡过程一样。 李婆子则是跟看到老鼠的猫一样，脸上浮现凶狠的神色。 三角眼狠狠瞪着，目光迅速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定在了桥上的钱疯子身上，大步流星朝其走去， “好啊你，你个钱疯子，我家世海与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对他下如此狠手啊！” 那开口的年轻人看着这势头明显不对劲，顿时更慌了，追上去喊： “李婶子，我的意思只是，钱疯子可能是最后见到世海哥的人，我不是说世海哥就是因为钱疯子死的……” 然而李婆子一把把他推开，力气竟然比他这个年轻男子的还要大。 男人顿时后悔极了。 早知道，他就不说那话了。 这一路过去的其余人连忙往四周躲开，实在是怕了李婆子。 秦霜和珍珠也带着沈宿三个往安全的地方走，远离水边。 可钱疯子却站在桥上岿然不动，脸上嘲讽又鄙视， “李世海死了？说不定是自己活腻了跳河了呢？” 李婆子本来就是个一点就炸的油桶，哪里经得他这么说。 其余的李家人虽然对李世海没有李婆子那么多的感情，但也不能允许有人挑衅到他们头上。 “钱疯子，你再说一句试试？！” 李世海的弟弟李世武冲到桥上，一把将钱疯子按到了桥边上。 其余人顿时被吓得喊起来： “都冷静冷静！钱疯子哪里像是打得过李世海的啊，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是啊，世武，你可别因为钱疯子一句话把你自己给搭进去了啊。” 李世武和他哥一样，平时也是游手好闲、惹是生非的存在。 这种欺男霸女的事情他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分寸还是有的，此时只是吓唬吓唬钱疯子。 “有种你再说一遍？” 他掐着钱疯子的脖子，凶神恶煞地粗着嗓子问。 钱疯子仰面倒在地上，哈哈笑起来： “他死得活该！活该！” 不仅不怕，甚至比李世武更嚣张。 李世武气急败坏，觉得感觉自己的脸面都没有了。 正要下狠手给钱疯子一点教训看看，忽然手腕一麻。 随即一根棍子戳到了他脸上。 “坏人！”沈策手举一根原本插在泥里的粗木棍，一脸小兽的凶狠。 李世武脸上顿时就多了个泥巴印子，他甚至还能闻到泥巴的臭味。 顾不上手腕突然的麻痹，他抬手要捉沈策，怒吼： “这是谁家的小孩儿！” 然而下一秒，他就感觉到自己的手根本抬不起来。 他顿时惊恐地叫起来： “娘！娘！我的手、我的手不能动了！” 李婆子骂骂咧咧地往这边冲来。 大儿子的仇还没报，二儿子又被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毛头打了一棍。 她必须要把这小毛头屁股都打开花！再让他家里人道歉！ 赔钱道歉！ 但她才刚迈出一步，就尖叫了一声，面朝下摔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沈策见状哈哈大笑： “老妖婆，路都走不稳！” 笑完，他又举着手中那个脏兮兮糊着河泥的棍子戳了戳李世武的脸， “你都多大了，还叫娘啊？羞不羞？是不是半夜还会尿床尿裤子啊？” 围观的人见着这戏剧性的一幕，有些没忍住笑出了声。 李婆子一边怒骂着喊自己的儿媳将自己扶起来，一边还不忘记骂人， “你们都给我等着！” 李家儿媳顶着骂声去扶李婆子，才刚将手搭到李婆子身上，李婆子就传来了杀猪般的尖叫： “我的腿！我的腿！” 众人不禁怀疑她是演的。 只是目光朝她的腿看过去，就发现了她右腿的弯曲弧度似乎有些奇怪…… 像是骨折了。 秦霜这时候开口，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昨日我后来也回来了一趟，亲眼看见李世海回家，不可能是钱疯子杀的他。” 其余人一听乐了，这还有个人证呢！ 他们立刻顺着这话劝道： “李婆子，我看你这一跤摔得重，可别再折腾了，你家世海那个头，一般人真打不过他，多半是失足跌进了河里。” “是啊，若是身上没有外伤，那肯定就是自己不小心掉进去的，你现在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不跟你计较，你若是再得理不饶人，我们就只能报官了啊。” 眼看着众人的战线都统一了。 秦霜招手将沈策喊到身边。 她刚刚只是用了个小石子打过去，李世武的手估计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她担心李世武恼羞成怒。 沈宿则连忙跑上前去扶钱疯子，搀着他起来， “钱爷爷，你没事吧？有摔到哪儿吗？” 钱疯子被扶起，大概是他刚刚倒在地上时，身上不少地方擦破了皮，此时走起路来也显得不太自然。 “钱爷爷，我们到这边来，你歇会儿。” 沈宿担心李世武突然起来，对他们动手，扶着钱疯子走到人群中，又让他靠坐在一颗柳树下。 他看了看钱疯子狼狈的占满了地面上尘土的脸，想了下，用身上的水囊将帕子打湿，递给钱疯子， “钱爷爷，你要擦擦吗？” 钱疯子却突然老泪纵横，无声地流下了两行浑浊的泪。 第81章 交代遗言 沈宿被吓了一跳，蹲在钱疯子面前问： “钱爷爷，你怎么了？很痛吗？” 秦霜等人也时刻关注着沈宿的，一看到钱疯子这样，她立刻带着沈流二人走来， “怎么回事？” 沈宿摇头。 他也不知道。 沈策将手上的棍子一丢，挠着头理所当然地道： “肯定是刚刚被那个坏人打的吧，老爷爷，你别害怕，坏人已经被我打跑了！” 沈流则是眼睛骤然一亮，往前一步看着钱疯子道： “钱爷爷，我给你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吧！” 话音落，他也不等钱疯子回答，便自顾自地小大夫一样开口了： “钱爷爷，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痛？” 钱疯子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们眼中含泪。 过了片刻才道： “好孩子，你们都是乖孩子，你们陪爷爷说会儿话吧。” 钱疯子的语气温柔地令秦霜诧异。 她不知道钱疯子之前和沈宿聊天时是不是也这么和蔼。 但她敢保证，在场的其余人，包括她，肯定都没法在钱疯子这儿享受到这种待遇。 闻言，沈宿和沈流皆是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而沈策大咧咧地问： “好啊，你要和我们说什么？” 钱疯子笑着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眼神却是逐渐变得深远，似乎在追忆着什么。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 “能遇见你们三个，我心中高兴。你们不是青山县人吧，要到哪儿去？” 沈策：“我也不知道，我们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听他们说，要走好久呢。” 钱疯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爷爷告诉你们一个藏宝地如何？” 沈宿和沈流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秦霜，几人皆是如出一辙的困惑。 沈流睁大了眼睛，半信半疑： “藏宝地？有宝贝吗？尚方宝剑？” “嘘。”钱疯子抬手，让他们三个靠近，声音比刚刚低了不少， “你们离开青山县之前去一趟三尺巷，进去第二家人家，那里有棵桃花树，桃花树下就藏着宝贝。” 沈流狐疑地问：“什么宝贝？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你自己不要，要告诉我们？” 钱疯子没想到他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犀利。 他眼神无奈，又充斥着喜爱， “你这小子倒是机灵，放心吧，老头子不是要害你们。 看来不说出来，你们也不会信我。” 钱疯子的话令沈宿三个都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只是不等他们问，钱疯子便已经继续道了，他的声音又低了许多： “钱沛家破人亡，妻子俱逝，早已厌倦于苟活于这世上。 如今遇到你们，大概是上天对我最后的恩赐，一看到你们，我便想到我的独子，他离我而去时，比你们大不了多少……” 钱疯子的声音哽咽，靠着柳树垂下头，好半晌才缓过来似的，临终托孤般道： “那桃花树下，是我这些年的积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们既是要远行，那么还能派上些用场……” 然而沈宿几人在他低头的那刻便听不进去他的话了，被他后脑上的创口吓了一跳。 竟不知道何事，钱疯子受了伤，头破血流！ 沈流急急地站起， “钱爷爷，你先别说话了，我给你止血。” 只见钱疯子蓬松脏乱的头发遮挡下，已鲜血淋漓得一塌糊涂。 甚至还有血珠不断地从头发上滴落，只是因为一开始靠在柳树上，没有被众人发现。 原来，他声音越来越低不是因为他要说“藏宝地”，而是因为随着血液的流失，他逐渐没有了力气。 也许是真的在这个世界上没了什么留恋，他也才心知肚明自己脑后受伤的情况下，未吭一声，静待死亡的来临。 此时，那棵柳树的树干上都染上了深红的血液。 乍一看，仿佛粗糙的树皮在汩汩往外流着血泪。 钱疯子抬手，看样子是想制止沈流的动作，只是他已经连这都有些难做到了。 过度的失血令他眼前发黑，快要逐渐失去意识： “我伤得很重，神仙来了都怕是救不了。别管我了，乖孩子……” 钱疯子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失。 “钱爷爷！”沈宿惊呼。 沈流也急得头上都冒出了汗，情急之下用帕子捂住了钱疯子脑后流血的地方。 秦霜拨开他们仨，上前一步，身边是孔镇和几个解差。 沈宿三个如同见到救兵一样喊道：“娘！” 秦霜的声音无端令他们冷静和安心下来， “沈流跟我过来，你们俩跟珍珠先回去。” 她根据钱疯子的出血量能大致判断他脑后的伤口有多长，必定是需要缝合的。 若是她的实验室能开启，甚至能让她带人进去治疗的话，那便省时省力许多。 可现在空间第五层还未打开，她只能尽力找到个干净的地方，做好消毒工作。 “孔大哥，麻烦帮我将他搬到那边树后没人的地方，我给他治疗的时候不要让别人打扰，麻烦你们守一下了。” 孔镇立刻让陈七跟着自己将人抬起来，对秦霜的话言听计从，将人放下后，便如同一棵青松一般站定在那。 陈七被钱疯子流的那么多血弄得有些瘆得慌，腿都有些软。 但还是跟着孔镇一样，距离秦霜好一段距离，站在了她和其余人的中间。 “将这块布围在树上挡住。” 秦霜指使着沈流，同时手脚麻利，迅速从空间里取出所需要的东西。 她先咔嚓两刀就把钱疯子那片头皮上的头发给剪了，然后进行消毒。 伤口这才浮现了出来。 应该是他倒下时不知被什么利器给划了，伤口足足一根手指长。 秦霜一边处理，一边再次在心底默默感叹了声，若是医疗实验室开了便不用这么麻烦了。 她现在连助手都没有，沈流还指望不上，一个人忙得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 而她的医疗实验室，则是实现了机械自动化，她不管是做手术还是做实验，都要轻松不止一点。 第82章 我这有绝色美人 看着秦霜现代化的手术过程，还有那些做工精致的手术刀、各种医疗器械，沈流的认知逐渐被颠覆。 他从未在书上看到过这些东西和这些医治手段。 里面有一些甚至和他以前所听说过的相违背。 若是被旁人看到，只怕是会以为秦霜要杀害钱疯子。 可由秦霜施展在钱疯子身上，却如同缝补一个破烂的布娃娃一般，一步步立竿见影。 沈流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提防，绝对不能让除了他家之外的人看到这一幕。 他又再度检查了一番那块布是否将他们遮挡得严实，这才又站回秦霜身边。 看着秦霜一个人有条不紊、却又片刻不能停歇的样子，沈流心里着急自己不能帮上忙。 “别走神，注意看。” 这时候，秦霜的声音忽然响起。 沈流连忙点头，强迫自己聚精会神地看秦霜的操作。 不过也不需他时刻提醒自己的注意力集中，秦霜的步骤和手法足以令他挪不开眼睛。 尤其是秦霜给钱疯子缝合的时候，沈流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瞠目结舌。 他情不自禁地道： “娘，你好厉害啊，你就跟祖母缝衣服一样轻松。” 秦霜没回答，等她将钱疯子的伤处理完、又给他验过血型输了血，确认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才停了下来。 沈流也终于敢上前，取出身上随身携带的手帕给秦霜擦汗。 “想学吗？”秦霜忽然看向他，问道。 沈流连忙点头。 秦霜笑了笑：“以后教你。” 她擦了汗，又喊孔镇帮忙将钱疯子搬回驿站。 他伤在脑袋，而大脑是人体最复杂的部分。 就算没有生命危险，醒来后也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毛病。 她得持续观察一下才行。 而钱疯子不在，这桥也是一时半会儿没法往下修了。 众人都没想到钱疯子受伤如此重。 看见钱疯子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脑袋，又昏迷不醒地被孔镇等人抬走，都有些后怕。 刚刚钱疯子差点死在他们面前。 “李世武，你差点杀了人！还好钱疯子命大，现场有会医术的！” 他们倒也不是对钱疯子有多少感情，只是钱疯子的命关系到这座桥的修缮与否。 而这才关系到他们每个人的利益。 李世海也早就被吓得呆滞了。 他是混账不错，可也万万不敢做出杀人的事啊！ 见他愣在那，李婆子顾不得腿痛，连忙替他解释： “世武不是故意的啊！是那钱疯子，每天都没个人样，指不定身上就有什么病！这是世武倒霉，刚好给碰上了啊！” 众人都被李婆子的强盗逻辑给整无语了，也知道和她这种人多说无益。 搞不好还自己惹得一身骚。 “都回去吧，钱疯子生死未卜，这桥也没法修了。” “唉，好不容易才看见点能将这桥修好的苗头，怎么就……” 众人纷纷收拾家伙要回家。 李婆子见状都懵了，慌慌张张地瘸着一条腿要阻拦众人： “你们不能走啊！你们走了谁给我家世海的死交代啊！” 有人冷笑一声：“李婆子，你倒是先想想要是钱疯子死了，你家李世武该怎么办吧！” 李婆子脸一白，也不由得害怕了，但嘴里还是色厉内荏地喊： “和世武无关呐！你个杀千刀的钱疯子，怎么就要死不死这时候发病啊！” 众人可不管她，走得飞快。 李婆子还要追，但一动，腿就痛得刻骨铭心，让她疼得一脑袋汗，恨不得将这条腿锯掉。 …… 青山县赌坊。 内间。 赌场老板神色忿忿，滔天的怒火让他将茶杯重重放到桌子上，茶水四溅。 他阴沉着声音咒骂： “邢兴这死东西，简直是欺人太甚，我忍不下去了！” 沈明轩站在下位处，衣袍上被飞溅的水珠打湿，他有些紧张，心中猜到赌场老板怕是没办法再等了。 邢兴的人今日又来这砸了场子，不仅将赌坊的客人都赶跑了，还当众动手，羞辱了赌场老板和沈明轩一番。 他们做事粗鲁，直接把两人的脑袋按在地上嘲讽。 别说赌场老板了，就连沈明轩，此时都只想把邢兴碎尸万段。 “你到底有办法没有？这两日，我必须看到邢兴悔不当初，趴在我脚底下给我舔鞋求饶！” 赌场老板怒不可遏，俨然已经将气撒到了沈明轩的身上， “我这里不养闲人！” 沈明轩现在全凭仗着赌场老板给的钱才能在青山县过得滋润，心中尽管对赌场老板此时的态度怨恨不已，但脸上却是半点都没有表露出来。 “我、我已有办法！”他硬着头皮答。 不管怎样，先将赌场老板稳下来了再说。 但赌场老板在沈明轩这吃了不少空头支票，早已经对他不似当初的满怀信任了。 此时他眯了眯眼，厉声道： “你说说，你要怎么做？莫不是还跟当初一样，说什么狗屁的用美人计诱惑邢宇达！美人给你弄了不少，邢宇达的一根毛都没有看见！” 沈明轩额头冒汗： “一定是邢宇达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我这有绝色美人！这回一定行！” 赌场老板此时根本对这个计策不相信了。 他是男人，自然了解同是男人的本性。 就算不是什么绝色美人，而是小有姿色的女人，男人都没法拒绝。 可，当初他花重金，不知请来了多少个不同类型的美人儿，邢宇达一点音信都没有。 照他看，只怕这坊间传闻有误。 邢宇达，不是不举，便是龙阳之好才对！ 见赌场老板的神色仍然不虞，沈明轩，连忙开口补救： “是真的国色天香，非青山县上这些女子所能媲美！不信，刘当家你可以随我去看！ 况且，我们花钱请来的那些，虽经过伪装，但本质到底还是风尘女子。 邢宇达早已阅女无数，又传闻他只好良家女子，未必识不出来，才造成了眼下这副局面。” 赌场老板见他信誓旦旦，原因倒也算得上是有理有据。 不由暂时缓和了些： “那你倒说说，你从哪儿弄来那绝色女人，又还是良家女子？” 见赌场老板如此问了，沈明轩才松了口气，开口： “我有两位堂嫂……” 第83章 袖中弩箭 沈明轩话中将他那两个堂嫂夸得只应天上有，花容月貌，倾国倾城。 赌场老板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好半晌，他才道： “你将主意打在自家人身上，若是被你家里人知道了，岂不是难缠得很？” 他也没为了要报复邢兴而失去理智。 不然他们为何明明知道邢宇达喜欢良家女子，却依旧找那些风尘女子？ 还不是因为怕惹上麻烦。 那样未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不一定能报复邢兴，还会结上另外的仇家。 沈明轩心中咯噔了一下，看出赌场老板虽是这么说，但脸上的神情却没那么简单。 显然是因为他说的这话，而对他有了一些不赞同的想法。 沈明轩立刻道： “刘当家你有所不知，我们早与他们家脱离了关系，那家当家主母为人不厚道，我那两位堂嫂在家中过的是猪狗不如的日子，又接连丧夫。 只要我们事成之后，给她们一些银两，可助她们改善生活，又何尝不是双赢呢？” 赌场老板的脸色也才好看了些。 “那这件事便交给你去做，我给你多派几个人手，这两日，我必须看到邢宇达被绑到我这儿来！” 沈明轩信誓旦旦地点头保证。 心里想的却是，他只要将绑架邢宇达这件事办妥了，便能从赌场老板这里得到不菲的银两。足够他在流放路上用上好一段时间。 况且他听说前方那断桥的修缮已经有所眉目了，只怕不日便能动身。 届时，不管有什么麻烦，那都不关他的事了。 只要他动手的时候将自己隐藏好，秦霜等人也不可能猜到是他做的，只能自认倒霉。 想到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沈明轩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殊不知，他此时和赌场老板的谈话，在秦霜那儿被听得清清楚楚。 秦霜放下手中与监听器连接的耳机，刚打开门还不等她去找，便看到了苏乐菱的身影。 在驿站的客房空出一些之后，秦霜就用银子在她们房间隔壁又订了一间，让姜氏三个人住在那儿。 毕竟驿站的房间太小，若是想住一起，实在是太挤了。 此时苏乐菱行色匆匆，手上端了一壶热水，秦霜喊住她： “嫂嫂，你这是做什么去？” 苏乐菱这才止住步子，开口： “我帮沈宿打一壶茶水，他在你们带回来的那位受伤昏迷的大伯房里守着。” 她话中说的自然就是钱疯子。 秦霜在孔镇等人将钱疯子搬回驿站后，便又开了间房来放置他。 说来也奇怪，根据钱疯子的脉象以及一些数据来看，他并无性命之忧，应该要不了多久便能从昏迷中醒来。 可事实却是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了，他都睡得极其安稳，甚至是安详。 沈宿几人看他的表现与秦霜所说的不一样，都担心钱疯子是不是死了，时不时地探一探钱疯子鼻息。 沈流还跑来问秦霜钱疯子什么时候才能醒。 但秦霜也给不出个具体时间。 可能钱疯子想醒的时候就醒了吧。 “嫂嫂，我跟你一起过去，正好也有些事情要与你说。” 秦霜将身后的房门关上，又打量了一下驿站二层其余房间的情况。 现在是白天，其余人不是从驿站中出去了，便是待在房间中紧闭着门。 “何事？” 苏乐菱有些疑惑。 “等到房中了再说。” 秦霜带头走在前方，脚步飞快，苏乐菱便也只好加快速度跟上她。 钱疯子所在的房间距离她们的有些远，是驿站二层的两个对角，两人光是穿过走廊便花费了一点时间。 到达房中，秦霜等苏乐菱一踏进房间便将门关住了。 房中只有沈宿一人在看着钱疯子，看到秦霜过来，先是有些意外，随后开口： “娘，钱爷爷还没醒。” 秦霜点了下头，照例给钱疯子把脉看下情况。 仍然是已经安稳。 她松开钱疯子的手，有些纳闷： “老头儿，你这身体也没问题了呀，该醒了吧？” 苏乐菱将茶水搁置到桌面上，脸上带着些笑意， “弟妹，不急于这一时，既然身体无碍，总归是要醒过来的。” 秦霜无奈地笑了下，开玩笑道： “他再不醒过来，我看沈流都要怀疑我的医术水平了。” 沈宿跟苏乐菱道了谢，接话说： “在小流心里，娘就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不可能会对娘的医术有质疑的。” 秦霜好笑地看着他，“你怎么也跟沈流一样这么会拍马屁了？” 沈宿脸一红，老老实实地不说话了。 秦霜拉开椅子让苏乐菱坐到自己旁边，又从空间里面取了一个微型弩箭出来。 苏乐菱不由得诧异， “弟妹，这是？” 秦霜让她先观察一番，说： “这个可以梆在手腕内侧，虽然威力不是特别大，但防身的话绰绰有余。” 苏乐菱不由得抬眸，秀气的眉微微蹙起，有些试探地问： “弟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秦霜没打算将沈明轩的事情说出去，一是怕打草惊蛇，苏乐菱也平白提心吊胆，二是她如何知晓对方计策的这事，也比较难解释。 因此，她只是道： “只是因为今日钱疯子的事情让我想到了这。你和母亲等人不会武功，若是出现点什么特殊情况，有自保的能力会好许多。” 苏乐菱这才放心，拿起面前的微型弩仔细看起来。 她不敢轻易动上面，怕碰到什么机关。 但仅仅只是看，她心中便很是惊叹了。 这机械弩箭小巧精致，不知是用什么金属制成，摸上去的手感冰凉圆滑，质感上乘。 秦霜从空间里面又取出了个，佩戴在自己手上，起身，看向苏乐菱开口： “嫂嫂，你看我示范一次。” 苏乐菱连忙点头。 她还在盯着秦霜的另一只手，却只听一道破空的声音响起。 随即“铮”的一声，一支钉子一般的弩箭便已经插在了门框上，深深地嵌了进去。 苏乐菱和沈宿都惊得睁大了眼睛。 如果这还不算威力大，那什么才算？！ 第84章 请君入瓮 待秦霜解下手腕上的袖箭，苏乐菱还有些没从震惊中回神。 秦霜知道她没看懂自己的操作。 这弩箭是她上辈子在一个手艺人的店铺中发现的。 当时她也没见识地震惊了很久。 这弩箭不仅隐蔽小巧，装在手上之后只要穿袖子稍大一些的衣服便能藏得严严实实，外人绝对无法发现。 发射的时候也是无声无息，只能听到破空的声音。 她叹为观止，当即把那人店铺中所有的暗器都买了下来。 只是很可惜，他年纪大了，已经没了体力，因而她空间里面这种暗器加起来也只有大概七十多个。 “嫂嫂，你将手伸开。” 苏乐菱闻言照做，秦霜上前将这袖箭装在她腕上。 苏乐菱上手之后便顿时了然了这弩箭的开关，又在秦霜的指示下，发出了一弩箭。 那弩箭便钉在秦霜刚刚那个旁边。 秦霜从空间取出了一套起子和钳子，一边从门框上去抠那两根弩箭，一边夸赞道： “嫂嫂好准头。” 苏乐菱面上有些兴奋，一向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上都浮上了红晕。 她摸了摸腕上的袖箭，道： “从前阿郎教过我骑马射箭。” 秦霜想到她与沈琮两人一对神仙美眷的从前，不知说什么才好，便沉默着将那取出的两支弩箭收起来，再各自装回袖箭中。 “嫂嫂，这弩箭只有三发，用过之后可以装回，但一般情况下，大多都无法收回。因而，需得是紧急情况才能用。” 苏乐菱郑重点头。 不用秦霜叮嘱，她也懂得这是关键时候用来保命的玩意。 自然不会随意滥用。 秦霜又道： “嫂嫂，你们与钱疯子换个房间吧？我好照看他一些，他迟迟未醒，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别的问题。” 苏乐菱并未多想，立刻便道： “那，我去找人帮忙搬一下他？” 秦霜连拒绝了，她从空间里取了个轮椅出来， “这样就行，另外，嫂嫂你待在房中无事便不要再出去了，李世海那一家人只怕还没完，说不定还会来驿站闹事。” “好，那我也告诉母亲她们一声。” 秦霜颔首。 她多跑了一趟，将两个房间中的东西互相置换了下，又等到从叶洲那儿领回沈凝的姜氏，同样叮嘱了一番。 姜氏闻言，表情有些凝重。 秦霜知道她大概并未完全听信她随口糊弄的话，只怕是猜到会有什么别的危险。 不过，姜氏并未多问，而是很迅速地点头，还道： “我和你嫂子从现在开始就待在房中不出去了行不？” 秦霜被她这紧张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 不过这样自然也是最好的。 她便道： “可以，母亲不必太过忧心，最多只会是这两日的事。” 前有赌场老板给出的时间期限，后有流放队伍出发在即，沈明轩时间紧迫，说不定今天晚上就会有所行动。 而秦霜等的就是他的行动。 她要看看沈明轩究竟有没有那些稀奇古怪的药物。 若是有，那么姜氏之前所中的毒便已经铁板钉钉，就是他所为。 沈家虽然是武将世家，但沈明轩和沈平都不会武功。 要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动手，他多半会用药。 …… 时间过去得飞快。 只是将事情都交代、处理完，天色便已经擦黑。 秦霜让沈宿几个人和姜氏他们挤在了一个房间里。 她则待在自己原来那间房，而她隔壁的房间，也成了昏迷不醒的钱疯子。 她将烛火点上，再将门都关上，便静坐于桌前，偶尔摆弄一下监听器。 从赌场出来之后，沈明轩去见了赌场老板安排给他的人。 只不过那人对沈明轩并不服气，不仅出言不逊，直说沈明轩是“小白脸”，还态度拒绝合作。 监听器里边，沈明轩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那你便看看我的能耐”，就离开了。 事情的发展愈发符合秦霜的预期。 只是这之后，监听器里边突然传出一句沈明轩的骂声，听上去像是摔了一跟头，随后，便传出了逐渐远离的脚步声。 秦霜放下了耳机，微微皱眉。 监听器掉了。 这下只能随机应变了。 不过沈宿、苏乐菱等人都在安全的地方，而除了她之外，便再没有别的人知道她们换了房间，倒不用过度担心。 又等了会儿，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秦霜立即轻手轻脚快步到了门边，透过房门的缝隙往外看。 不是沈明轩或是别的陌生人。 是郑夫人。 门外，郑夫人收拾地整洁干净，手中端着一个小碗，碗中还有热气在冒出。 她敲过门后，见没有传来动静，脸上浮现出有些奇怪的神情，又抬手敲了两下： “有人在吗？沈少夫人？” 秦霜本不打算理的，但郑夫人并未马上离去，驿站又陆陆续续地有人回来，从走廊经过。 她弄出了点动静，打开门，笑着道： “刚刚险些睡着了，一时没听见。” 郑夫人恍然地点点头，脸上也迅速笑起来， “沈少夫人，这是我亲手熬的鸡汤，他们在山上打的野鸡，可香了，给你家几个孩子尝尝。” 秦霜没有推辞便立刻接了过来， “恭敬不如从命，那便多谢郑夫人了。” 郑夫人：“这有什么值得谢的，一碗汤罢了。对了，怎么没见你家沈宿几个？” 说着，她还探颈往屋内瞧了瞧。 秦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旁迈了一步，挡住了她的目光。 郑夫人愣了一下，立刻神色尴尬道： “那个，不好意思，我没什么别的意思。” “无事。”秦霜开始赶人了， “郑夫人还有什么事吗？” 郑夫人哪里不懂她的意思，马上就告辞离开了。 秦霜端着鸡汤关上门，又坐回了桌子旁。 这鸡汤确实是香，碗中却不止是汤，还要好几块紧实的鸡腿肉，此时还正热乎，往上冒着白白的雾气。 秦霜凑近闻了下。 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甚至就连调味佐料大概都没怎么放。 她又用银针验了下，同样没有毒。 只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她就能松懈。 有些毒，是无色无味，银针验不出来的。 第85章 自食其果 可惜秦霜现在使用不了实验室中的器材对其进行样本分析，只得先将鸡汤放置一旁。 又过去了好一会儿，外边走廊的热闹逐渐归为宁静。 窗外月亮高悬，冷冷的光辉洒进屋内。 秦霜迟迟没有等到动静，已经有些开始犯困。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隔壁房门被敲响的声音。 秦霜立刻起身，将门开了些缝隙，就见驿站的小厮提着个食盒站在外面。 她便知道沈明轩肯定不会现身了。 “怎么了？”她打开房门，声音冷冷清清，显得不近人情。 小厮不由得有些紧张，说话都有些磕巴了： “有人让我把这些饭菜送到这儿来，说是谢礼。” “这房里的人暂时不在，你先给我吧，等他们回来了我转交给他们。”秦霜朝小厮伸手。 小厮不由得犹疑：“可、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和他们认识，也不会偷偷吃掉，你只管放心。” 秦霜一边说着，一边再自然不过地去接这份饭菜。 小厮却是后退了一步，神色为难： “姑娘，还是我自己在这儿等等吧，那人说须我亲自将饭菜送到这房人手上。” 秦霜神色凛然，往前一步，压低声音在小厮耳旁说道： “你怎么就如此死脑筋？万一这人不是真要感谢，而是要给这房人下毒，到时候这房人吃了你送来的食物死了，官府抓的可是你。” 小厮的脸骤然白了白，低头去看手中的食盒。 他本就有些疑惑对方为何不自己亲自去感谢，但在重金之下，也没考虑更多。 现在被秦霜这么一说，冷汗都出来了。 秦霜的手放到食盒上，观察着小厮的神色， “你放心好了，若是真的谢礼，我必然会让这家人收下，若是毒药，也与你无关了。 你只需现在去告诉让你送这东西的那人，你已送到，并且看着这房人吃下了，就可以了。” 小厮连忙点头，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姑娘，那麻烦你了。若真是出了什么事，你可千万别说这与我有关啊！托我送东西来的是县里的王老五。” 秦霜一一应下。 这沈明轩也实在是谨慎，这饭菜中间怕是经过了好几手，若她事先不知道，可有好一番调查的。 提着饭菜关上门，她立刻检查起这饭菜。 本还以为会是什么稀奇的毒药之类的，秦霜甚至还担心会像郑夫人的鸡汤那样，她无法判断中间究竟有没有加东西。 却没想到，饭菜中加的只是最常见的强效迷药。 秦霜有些兴致缺缺地将饭盒盖上，确认走廊没人之后，闪身进了隔壁。 又是好一阵漫长的等待。 其余房间的烛火全都熄灭，人都睡下了。 终于，她听到门外走廊处传来一道被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秦霜立刻转身躲于门后。 “吱——” 房门被人推开，果不其然，沈明轩的身影出现在秦霜视野中。 她现在正好是能够看到沈明轩，但对方看不到她的位置，沈明轩脸上的错愕一览无遗。 预想中昏迷了一桌的景象并没有出现，甚至这房中都没有苏乐菱等人的身影！ 床上倒是安详地躺了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老男人，头上还包着白色的纱布。 昏暗的烛火摇摇曳曳，拉得所有物体的影子都歪歪扭扭。 这幅场景怎么看怎么不对。 沈明轩下意识地回过头看了眼门外，怀疑是自己走错了。 但再度确认之后，他立刻便意识了过来，自己被人设计了！ 随即便神色惊惶地要退出去。 秦霜哪儿会让他得逞，鬼魅般从门后跃出，一包麻痹粉直接按在沈明轩口鼻处。 沈明轩下意识想屏住呼吸。 秦霜看出他的动作，不由地笑了起来。 沈明轩果然和毒药这些打过交道。 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就做出如此迅速的反应。 只是可惜了，她这个麻痹粉和一般的迷药不同，是由皮肤摄入的，沈明轩再怎么闭气都没用。 而沈明轩也感受到了身体的麻痹、不得动弹，不由得瞳孔骤缩，顷刻间便只能用眼神来表达震惊了。 秦霜一脚将人踹进房里，随后将门严严实实地关上。 沈明轩趴在地上，说不出话来，身体再奋力不过的挣扎都只化为肌肉细微的抽动。 “给我们下迷药？”秦霜笑眯眯地蹲下身，手中晃动了下，闪过银色的光， “如今自己尝到苦头了，滋味如何？” 沈明轩眼睛都瞪得像铜铃，其中的恐惧已经满溢了出来。 这个疯女人！ 她要做什么！ 秦霜手中的小刀令他的恐惧到达了顶峰。 然而就在他害怕到不行的时候，秦霜却突然翻起他的衣服。 要是别的时候，沈明轩肯定会心猿意马。 但现在，就算是秦霜长得再漂亮，他的心中都只有害怕。 她要对他做什么？ “啧。” 秦霜忽然不耐地抬眼看向他，翻找东西的动作停住，举起刀毫不拖泥带水地朝他袭来！ 沈明轩被吓得直翻白眼。 秦霜脸上神色霎时间古怪起来，嫌弃地外后退了两步， “沈策五岁都不尿床。” 沈明轩竟然被吓尿了。 只见他脸色惨白，身上的肌肉一抖一抖地抽动，听到秦霜这话也没任何反应，整个人被吓傻了一样。 秦霜隔着一段距离用刀柄点了几个他的穴位， “你现在能说话了。我问你，你身上带着的东西藏哪儿的？” 沈明轩这才极为缓慢地回过神，声音结结巴巴： “左手、左手衣袖里边。” 秦霜隔着老远，伸着两根手指去摸。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很顺利地，她摸出了个小瓷瓶。 “这是什么药？” 沈明轩嘴巴嗫嚅了下，但紧接着看到秦霜把玩着小刀的手朝他晃了晃，就连忙慌张地喊了出来： “含、含情丹！” 秦霜眯了眯眼，“这是什么药？” 沈明轩心虚地目光四处乱瞟， “就、就是春、药。” 秦霜冷笑了声，立刻拔掉塞子将瓷瓶里的药丸全都灌进了他嘴里。 沈明轩立刻惊恐地瞪大了眼，然而秦霜紧紧攥着他的下颌，又给他灌了一碗茶水。 丹药无比顺畅地滑入腹中。 沈明轩吓得脸色惨白。 这药瓶中是好几个人的量！ 他绝对会精尽人亡的！ 第86章 脑子摔坏了 秦霜无视他痛苦的表情，继续问： “这药你从哪儿来的？” 沈明轩刚眼神乱瞟，秦霜手中的刀就“嗖”地一声飞出，径直插到了他两腿之间的地面。 沈明轩只觉得下体一凉，忙不迭地道： “从、从前在京城里边买的！” “谁那儿买的？” “是一个很隐蔽的铺子，也是别人带我去的，里面有各种恶毒的药。” “那我母亲之前的毒也是你下的？” 沈明轩霎时惊地说不出话来。 她们竟然知道了？ “看来是了。”秦霜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沈明轩破罐子破摔地垂下头， “是我。” 此时，药效也逐渐开始起作用。 那药本来就是普通催情药的加强版，沈明轩又一次性服下了那么整整一瓶，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已经欲火焚身了。 奈何他现在还中了麻痹粉，身体又不能动，便只有表情和眼神能表露出他的难捱。 他看着秦霜的目光也由一开始的惊恐变得迷离起来。 秦霜还欲问的话卡在喉咙里，恶心极了， “再看把你眼睛挖了。” 听到这话，沈明轩的神志清醒了一瞬，但很快，药效又占据上风，手指动了动。 尽管幅度很小，但秦霜还是注意到了，不由皱起眉。 麻痹粉的效果很强，绝不可能只维持这么一点时间。 可能是与催情药中的某些成分起了作用，药性相克。 秦霜当即将人一棍子打晕，随即趁着夜色将人送到了邢兴府中。 也算是帮他见邢宇达了！ 要知道，邢宇达因为被邢兴打了的缘故，这几日都未出府一步。 沈明轩在府外是必定找不到邢宇达的。 “噗通”一声闷响。 沈明轩被秦霜从围墙丢进了邢府。 秦霜嫌弃地连运沈明轩的工具都不要了，丢到了个无人的角落便扬长而去。 而另一边，邢府。 府中的守卫们听到声音，误以为是什么对家派来的杀手闯入，纷纷拿起武器往声音响起的角落赶去。 沈明轩也被身体的疼痛弄醒了。 只是同时，在情药的作用下，疼痛却又不仅仅只是疼痛，还给他带来一种战栗的快感。 “什么人！”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沈明轩下意识地看过去，就看到了因睡不着而在院中闲逛的邢宇达。 被另一个男人看到这幅场景，肯定是要厌恶的。 可身体被激起的情欲却又令他身不由己地朝邢宇达扑过去。 邢宇达只以为他是要攻击他，而他身上的伤还没好，也不想狼狈地跑了，反正其余人肯定会马上赶到的。 他不慌不忙地站在那儿，冷笑一声： “真以为我邢府的人是吃白饭的？早在你翻墙进来的那时候，他们就已经赶来……” 然而话音还没落，邢宇达突然被沈明轩紧紧抱住，还不停地在他身上蹭着，又朝他的脸亲过来！ 邢宇达一时间脸色青白交加，猛地将沈明轩推开，连身上的伤口崩开都顾不上。 “呕——” 他冲到一边狂吐起来。 沈明轩也被终于赶来的守卫给制服。 谁知哪怕是被守卫按趴在地上了，他还是冲着邢宇达的方向胡乱叫着。 邢宇达脸上带着毁天灭地的愤怒，猛地抽过一个守卫腰上的剑，一步一步朝沈明轩走过去…… ** 驿站。 秦霜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脸色很不好看。 太臭了。 她就应该在把沈明轩送走之前先拿他当抹布把地上拖一遍的。 都怪当时没想到这一点。 她正纠结着是花钱请人来处理还是花钱请人来处理的时候，忽然一道仰天长啸响起： “好臭啊！！！” 秦霜诧异地回过头去，只见钱疯子捏着鼻子坐在床上，人才刚醒，脸上是半点虚弱没有，已经像是要开始发疯了： “这地府是粪坑被人炸了吗？这么大一股尿骚味儿？还是说这孟婆汤其实就是神仙的尿？” 秦霜听得忍不住笑出了声。 钱疯子这才像是刚看到她一样，眼神有些迷糊： “啊，丫头，你怎么也下来了？” 还不等秦霜回答，他的神情就猛地一慌，急促地问： “你是不是被我连累了？也被那李家的疯子给打死了？” 说着，钱疯子已经愁眉苦脸了起来，整个人像是孩童般茫然地呆坐在床上。 几秒钟之后，他忽然嚎啕大哭： “素娘！素娘，你别怪我，我不是故意要连累这丫头的，是她非要多管闲事！！” 秦霜面无表情地上前，握住钱疯子的手开始给他把脉。 钱疯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没哭了，但嘴里还是念叨着“素娘”两个字。 终于，他睁着眼泪婆娑的眼睛，对秦霜说道： “丫头，你掐错了，掐人得掐脖子，就跟李世武一样。” 秦霜：“……” 她松开钱疯子的手，指了指地上的影子，道： “你没死，我也没死。” 钱疯子怔了下，好一会儿才接受这个事实，脸上还像是有些遗憾似的。 秦霜不由得黑脸： “你的命是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没死你还不满意？” 钱疯子低声嘀咕了句什么，随后有些奇怪的抬起头看向秦霜： “那，你干啥要掐我？我也没让你丧命呀。” 秦霜无语道： “我只是给你把脉，看看你脑子是不是摔坏了。” 钱疯子愣愣地问： “坏了吗？” 秦霜冷哼了声：“坏了。” 虽然诊脉看不出太大的问题，但由他现在这副情绪极端化的样子来看，也是好不到哪儿去。 更细微的，只有等她第五层开启了用仪器拍下片子看了才能知道了。 不过，秦霜现在只关心一件事： “还记得怎么修桥吗？” 钱疯子闻言立刻眼神愤愤地怒视着她。 秦霜莫名其妙：“怎么了？” “你竟然问我钱沛会不会修桥？这不是我钱家五岁小儿都会的吗？你简直是羞辱我！”钱疯子冲她大喊。 秦霜：“……” 他现在的确像五岁小儿。 第87章 独臂将军 确定钱疯子没把怎么修桥这事给忘了，秦霜就放心了。 她转身要出去。 心里还有些发愁，也不知道这大晚上的，能不能找到还能干活儿的小厮。 谁知身后的钱疯子再次大叫起来： “丫头，你去哪儿！你就这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一股尿骚味儿的房里吗？” 秦霜懒得回头， “你只是脑袋破了，又不是断手断脚了。” 钱疯子气得从床上爬了起来，愤愤光脚踩在地上， “你这丫头，怎么不懂得尊老爱幼呢？” 秦霜都想笑，这两条钱疯子占了哪一条？ 可能，现在的心智是“幼”吧。 她不说话，钱疯子以为她要走了，急忙冲上前来， “诶，丫头，你等等，我还有事想问你呢。” 钱疯子话音落，脸上的神色也严肃起来，眸色沉沉。 和他平时没心没肺，疯疯癫癫的表情很不一样。 猛地一看，还挺能唬人的。 秦霜有些疑惑，不知他还能说出什么话来，用眼神示意他赶紧问。 “就是，你说，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钱疯子眼巴巴地瞅着她。 秦霜语速飞快：“不用谢，你接下来的几天多操劳一下，带领我们把桥修好就行。” 说着，她又要走。 她实在是受不了这屋里的臭味了。 钱疯子皱眉， “谁要听这个了？我是想问，我那伤那么严重，血估计都流了一缸。 我当时都有种预感，我马上就能去见我死去的妻儿了，怎么你还能把我从鬼门关救回来呢？” 秦霜没回答，只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是她高估了钱疯子了，还以为他要对她表达感谢。 钱疯子却不在意她回不回答，拧着眉追问： “你难道是药王谷的人？” 秦霜没点头也没摇头，静静地看着他。 果不其然，钱疯子还有后话。 他喃喃了几句，话语虽轻，但秦霜因为距离很近，还是听到了。 “这世上还真的有药王谷？” “他们救人也果真是随心情吗？之前吴县爷那么找都没有找到……” 自言自语地嘀咕完，钱疯子满脸笑容，甚至是神情有些谄媚地看着秦霜，语气很轻地问： “丫头，那你们，若是有人一整只手被狼狗咬了，还掉下了山崖，还有救不？” 秦霜皱起眉，虽然钱疯子的话很无厘头，但看着他眼中闪烁着的水光和希冀的眼神，她还是想了想，说道： “得看情况，若是运气好，掉下山崖的时候正好底下有缓冲物，又或是山崖没多高，当场没有死亡的话，可以救。” 这话才刚落音，钱疯子的眼泪便一下子倾泻而出。 他也不追问了，神情恍惚地往床边走去。 脸上不知是笑还是哭，一时间复杂非常。 但秦霜觉得，似乎还是带着喜悦更多，只是不知为何，这层喜悦过后，是不断线的泪。 秦霜目光在他表情悲怆的脸上停留了少顷，开口： “我走了，放心吧。我会找人给你房间打扫一下的。” 直到离开，钱疯子都还是一副没缓过来的样子，一个劲地默默流泪。 秦霜顺手带上门。 心中则是还在回想着钱疯子问的那句话。 被狼狗咬了整只手臂、跌落山崖…… 怎么总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忽然，脑海中有什么划过，秦霜蓦地恍然。 断了一只手臂—— 原剧情中，男主身边不正是有个骁勇善战的独臂将军吗？！ 那独臂将军是男主身边的左膀右臂，虽少了一只胳膊，却战无不胜，武功高强，为男主打下了半壁江山。 尽管尚且不知，钱疯子口中的这个被狼狗咬了手臂的人和原剧情中那个独臂先生是不是同一个人。 秦霜还是对这上了心。 另外，钱疯子所问的这人，是他什么人？ 秦霜脑中纷繁复杂，在这一堆疑问里睡着了。 翌日。 她是被驿站外边的哭声吵醒的。 驿站隔音不好，而她很轻松地就听出了那哭声的主人正是沈家二房的顾氏等人。 秦霜下床将门打开，正好看到顾氏等人一边哭泣一边往走廊里走。 恰巧，两人目光对上。 秦霜什么都没做，便被顾氏狠狠地瞪住了。 顾氏眼睛血红，恶狠狠地朝秦霜扑来： “你这个小贱人！明轩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秦霜往旁边轻松地躲开了，脸上的表情是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凉凉的讽刺， “什么？沈明轩死了？” 她心中毫无波澜，还冷笑了声。 多行不义必自毙。 沈明轩估计不是被邢府的人当做刺客杀死便是精尽人亡吧。 她什么不好听的话都没说，但奈何她的语气极为微妙。 顾氏尖叫起来， “小贱人，果然和你有关！你害得明轩惨死，你好毒的心啊！！像你这样的小娼妇，就该被万人唾弃、践踏……” 顾氏骂得失去了理智，又因为打不到秦霜，更加的怒火冲天。 秦霜脸色冷了下来。 这里只有她和顾氏等二房的人，就算是她动手都没事。 不过还没等她有动作，身后的门就突然被“嘭”地一声打开。 钱疯子叉着腰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一脚就踹在了顾氏肚子上，一副护崽的母鸡样子，大声道： “你这妇人才是恶毒，对一个小姑娘如此咒骂，可不怕这些都应验到你自己身上？” 说罢，他一边冲秦霜挑了挑眉，一边气势很足地朗声道： “这丫头我罩着了！你们要是还在这儿无理取闹，我就把你们都杀了！我钱疯子的名头，你们在青山县随便打听！” 秦霜不由得汗颜。 他钱疯子的名头？ 借住在柴房、饥一顿饱一顿、打架还从来都打不赢的名头吗？ 不过此时钱疯子浑身的气势和从前的死气沉沉不同了，如今是雄赳赳气昂昂，跟战胜了的公鸡一样。 再加上顾氏等人自私自利，从来没有去过帮忙修桥，也不认识钱疯子。 还真的顿住了。 第88章 倒打一耙 顾氏等人本来还欲纠缠，谁知半路杀出个钱疯子，她们听完钱疯子的话，不由得怂了。 又暗暗打量起钱疯子来。 只见这男人头上包着纱布，纱布还隐隐透着血，另外露在外面的头发跟鸟窝一样，又蓬又乱，说是路边的乞丐都不为过。 再见他那气势，说不定还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逝者已逝，沈明轩已经死了，她们也不能为了沈明轩将自己搭上去…… 顾氏脑中也恢复了清醒，正欲就此罢休，余光却忽然瞥见了被吵醒了的人打开的好几间房门。 她眼睛一转，便低低地哭了起来。 “都来看看啊！这小寡妇和这个疯子合起伙来欺负我们，还说要把我们都杀了啊！！ 这小贱人就是个狐媚子，这疯子这么护着她，两人指不定背地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有人没听见顾氏之前对秦霜辱骂的那些话，此时只听到这，又看到钱疯子一副恶霸地叉着腰的模样，虽是不相信秦霜真会和这钱疯子有什么关系，但也有些相信顾氏是被欺负了。 顾氏一看他们脸上的神情便知道他们信了这话，心中得意，又要添油加醋地好生哭诉一番，让众人讨伐秦霜两人。 可这回，她才张嘴，却突然被秦霜的哭诉声打断了。 秦霜手中捏着个小手帕揩过眼角，脸上委屈至极， “婶子，你怎么能这么倒打一耙，贼喊捉贼呢？ 我今日被你的哭声吵醒，刚出来想看看情况，你便不分青红皂白地冲了上来，对我又打又骂。 从你的话中我才得知，你是因为儿子横死，才伤及无辜，对我撒气。而钱疯子，他是我的病人，因为我救了他，才挺身而出，制止你。 你的心怎么能如此肮脏，莫非不是因为你自己便先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说着，秦霜又用帕子掩面，嘤嘤地哭了起来。 美人垂泪，我见犹怜。 围观的人更是墙头草一般，态度齐齐朝秦霜这边倾斜。 有人开口： “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在房间的时候，确实听见了顾氏大声叫骂的声音。” “就算是儿子死了，也不能这么为所欲为，还对一个女儿家的造这种谣？其心可诛。” 将众人的窃窃私语收入耳中，顾氏人都懵了一瞬。 看着众人脸上的神情，她再清楚不过他们是对自己在指指点点。 “闭嘴！我儿的死岂能和你无关！他死前还问过你是住在何处！” 顾氏口不择言，眼见秦霜还在扮可怜，更是忍不住冲了上去高高扬起巴掌便要打落下去。 可她刚动，手臂便被人拦住了。 顾氏怒气冲冲地朝挡住她的人看过去，看清来人是谁，登时骂道： “范家小子，你别多管闲事！” 秦霜见着来人也有些诧异。 是范诏。 若是范诏不给她拦下顾氏这一巴掌，她都要借势倒在地上，然后让孔镇将顾氏狠狠罚上一顿了。 范诏闻言仍然没松手，沉声道： “我已让人去叫了解差大哥们了。” 顾氏脸色一变，也想到了那个解差头子不知为何和秦霜交好的事情。 若是事情真闹到了解差那里去，孔镇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一时间，顾氏脸色青白交加，败下阵来。 “你将我松开，我又没想动手，怎能平白污蔑我！” 顾氏色厉内荏地喊道。 等范诏放开了手，她冷哼一声，意有所指地说： “寡妇就是饥渴难耐，不知有多少男人中了她的狐媚子计！” 说着，她便要走。 秦霜走上前去，拦在她身前， “婶子，说话可要凭良心，你嘴巴一张一合，让我身上平白背了多少冤枉！ 你别走，倒是解释解释你之前的话，我做了什么了？” 顾氏想到沈明轩的死，满腔愤恨难平， “明轩死前就问过你还有你那寡嫂的房间，若不是你们两个小寡妇、贱蹄子勾引了他，他怎么会惨死！” 众人一听到这内情，不由得瞪大了眼。 沈明轩死前问过这两个小寡妇住在哪儿？ 不用想都知道没那么简单！ 秦霜闻言，脸上顿时惊恐： “婶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顾氏以为秦霜是心虚，被她的话吓到了，立刻便接过话， “当然是！你和你那……” 还没来得及骂，秦霜却已经带着哭腔打断了她， “这沈明轩死有余辜啊，竟然对我们这拖着孩子的寡母起了歪心思！” 其余人见她哭得这么惨，又着实是无妄之灾。 不仅被贼人惦记上，眼前好不容易这贼人才死了，竟然还被贼人那不讲理的泼妇母亲给肆意打骂。 有女人上前安慰秦霜， “你别哭，现在坏人已经死了，你安全了。” “对对对，你别怕，我们大家伙儿都在这儿呢，她不敢对你做什么。” 秦霜脸上笑得比哭得难看， “多谢各位，若没有你们在，我要被冤枉死了。” 郑夫人也到了她身旁，扶着她的手，满脸嫌恶地看着顾氏，丝毫不留情道： “有的人就是贱，自己家里那坨狗屎当珍宝一样，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 顾氏见着这一幕气得都要跳起来了。 谁料更戏剧的还在后面。 郑夫人的话落音，正好郑修齐从驿站外进来，有人便问他知不知道沈明轩横死的事情。 郑修齐先是看着眼前的阵仗愣了一愣，随后点了头。 秦霜开口问： “郑公子，不知沈明轩是怎么死的？” 郑修齐如实道： “据说是有龙阳之好，跑去了县上一个大户人家里面，对那家的公子动手动脚，被人打断了四肢丢了出来，没一会儿就断了气。” 他虽然话语平平，没有半分说书人的精髓。 但奈何话语中信息量惊人，众人都被这惊天大瓜给砸晕了。 众人震惊地讨论了起来。 “这沈明轩竟然男女不忌，简直是有伤风化，死有余辜！” “死得好啊！要是不死，我们这些人在他身边不知有多危险，光是想想就恶心死了！” “这顾氏如此蛮横无礼，也怪不得养出这样的儿子……” “……” 顾氏脸色惨白，张口欲辩，却根本没人再听她的话。 最后她被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头都抬不起来，灰溜溜地逃走了。 第89章 被钱疯子缠上了 顾氏等人走后，秦霜还被众人拉着好生安慰了一番。 临时调换了房间的姜氏几人也终于姗姗来迟。 人还未至面前，沈策的大嗓门先响起， “谁欺负我娘！” 与此同时，他小炮弹似的身影直冲到秦霜身边，攥着拳头问： “娘！我们来了！那些欺负你的人呢！” 郑夫人开口： “已经没事了，我们大家伙儿都在呢，她们不敢胡作非为。” 姜氏和苏乐菱一心记着秦霜的话，就算听到了声响也没开门去看。 再加上调换之后的房间距离这边有些远，她们也听不清这边究竟在吵些什么。 此时出来还是因为有人路过她们房间，口中的聊天被她们听了去，这才知道了和秦霜有关，匆匆赶来。 “多谢各位了。”姜氏情真意切地对众人道谢，又急于跟秦霜了解情况，开口道： “就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大家先散了吧，我们一家人也进屋了。” 说完，她又跟钱疯子、范诏、郑夫人几人再度道谢。 范诏和郑夫人等人也显得爽朗极了，都表示这是他们应该做的，哪儿能眼睁睁地看着秦霜被欺负。 众人纷纷散去。 秦霜一边打开房门，一边说着： “母亲，你们先别担心，我们进来再说。” 谁知钱疯子竟然跟在姜氏身后，也径直走进了屋。 秦霜奇怪地看着他，下了逐客令： “钱疯子，你和我们是一家人？” 钱疯子笑嘻嘻，反问起来： “咱们谁跟谁啊，这难道不是过命的交情？” 说完，他还眼神欣赏地给秦霜竖起大拇指， “丫头，你那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厉害！” 秦霜不为所动，一把将钱疯子推到门外， “夸我也没用，更何况，什么过命的交情？只过了你的命，没过我的。” “诶诶诶……” “嘭——” 钱疯子还没反应过来，便眼睁睁地看着房门在他眼前猛地关上。 他不由得拍了拍胸脯。 还好他还没来得及将头伸过去。 “哎……”钱疯子幽幽长叹了口气。 这丫头，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呢？ ** 屋内。 秦霜没让姜氏和苏乐菱久等，将门一关上便开口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了一番。 “顾婉柔她们还没法将我怎么样，母亲你们不用担心。” 姜氏脸上冷笑， “倒是没想到沈明轩竟然因如此而死，知人知面不知心，从前只以为他是个会偷奸耍滑的，竟胆大至此，图为不轨。” 秦霜忽然想到了昨日在沈明轩那儿未问完的话。 沈明轩说他的毒药全都是在一个铺子中买的，而这铺子极为隐蔽，也是旁人带他所去。 “母亲，沈明轩在京城的时候可有什么关系相近之人？”她开口问。 忽然转了话题，姜氏愣了一愣，但还是很认真地回想起来。 半晌，她举出了好几个世家子弟的名字。 “只不过这几个人也都是些野心勃勃的庶子，惯会见风使舵，我们沈家败落之后，他们便没与沈明轩交往了。” 秦霜点了点头。 思来想去，最有动机对姜氏下毒的人还是只有沈明轩。 只是不知这幕后是否还有更大的黑手在操控这盘局。 当然，也有可能是秦霜多想了。 也许沈明轩真是无意中发现的那个铺子，又看到了那种药，恰逢沈寒砚父子纷纷出事，他便更加对姜氏手中的管家大权虎视眈眈。 这才给姜氏偷偷下了药。 现在沈明轩死了，这条线便断了。 她再想探究，也是无头苍蝇，无从查起。 秦霜索性不再想这事了。 …… 钱疯子只修养了半天，便又跑去领着众人修桥了。 到现场，他看着自他受伤之后就再没有动过的桥，气得吹胡子瞪眼， “这么简单的事，我都给你们打好样了，饭都喂到嘴里了！怎么还等着我来？” 但没一会儿，他又摇着头，庆幸道： “算了算了，就不能指望你们，还好你们没给我瞎搞，不然我还是干脆入土算了。” 沈策听着他的话直笑， “钱爷爷，你说话好有意思啊！” 钱疯子看着眼前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眯眼， “过来，爷爷教你造桥，你这胳膊腿，一看就是个壮实孩子，不修桥可惜了！” 沈策开开心心地跑过去，“好呀！” 然而没一会儿，钱疯子就黑了脸，纳闷儿地嘀嘀咕咕， “怎么就是转不过来这弯呢？” 沈策昂起头，眼中是未被知识污染过的澄澈， “钱爷爷，你怎么不继续说了呀？” 钱疯子忍着想发火的冲动。 他怎么不继续说了？ 他都说了八百遍了，还停留在这一句！ 他都累了！ “好孩子，你去玩儿吧。”钱疯子深吸一口气，目光慈祥地对沈策说道。 “好嘞！钱爷爷，我不玩，我去帮他们搬石头！” 沈策兴冲冲地跑远了。 钱疯子看着他跑远的身影，心中劝慰自己。 没事没事，孩子还小，不识字、不能理解他说的话也是正常的…… 万语千言只化作一句—— 还好不是他钱家的孩子！ 钱疯子摇了摇头，目光又滴溜溜地落到了沈流身上。 “小老二，你过来！” 沈流愣了一愣，先是左右转动脑袋看了看周围，才疑惑地指着自己， “我？” 钱疯子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对啊，你不是秦霜那丫头第二个崽吗？” 沈流：“……”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喊他。 他脚下没动，只是礼貌地问： “钱爷爷，是有什么事吗？” 钱疯子正要点头，沈流就紧接着道： “如果钱爷爷想教我修桥的话，可能要失望了，我不喜欢整日和这些石头木料打交道。” 钱疯子：“……” 话被堵得死死的。 只不过他越发对沈流感兴趣了。 这小子，不仅长得好，跟年画里面的瓷娃娃一样，精致得不行，连脑子都这么灵活。 钱疯子坚持不懈， “你过来看看，修桥可有意思了，你肯定会喜欢的。” 沈流也同样坚定不移， “不了，钱爷爷，要不你去找我大哥吧，我大哥最喜欢看书了，肯定会对钱爷爷的书感兴趣的。” 为了脱身，竟然顷刻间就把沈宿给卖了。 钱疯子目光幽怨。 这个小孩子简直和他娘如出一辙地难打动！ 他都如此真诚，而且拿出来的还是他钱家的独门手艺，这些小鬼竟然一点都不为之所动！ “钱爷爷，那我也去帮他们了。” 沈流不给钱疯子更多的说话机会，走远之前还特地指了指沈宿的方向， “钱爷爷，我大哥在那儿。” 钱疯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秦霜和沈宿两人的身影。 钱疯子撇了撇嘴。 沈宿这小子，才六岁，跟六十岁一样，比他还沉稳。 钱疯子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 更何况现在秦霜还在那儿呢，要是让她觉得自己在打她家孩子的主意，当场把他赶走可怎么办？ 虽然…… 他也的确是在打她家孩子的主意。 钱疯子心里愁啊，但还得掌控全局监察其余人活儿干得怎么样了，都想撒手不管了。 …… 一连几天，沈宿几人都跟秦霜几人说，钱疯子非缠着他们要教他们修桥的技术。 刚开始，姜氏和苏乐菱还不觉得有什么。 但几次三番下来，钱疯子如此固执和坚持，让她们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霜儿，你说，这钱疯子究竟是要做什么？这么多孩子，怎么就偏偏盯上了宿儿和小流呢？” 姜氏蹙着眉头，琢磨不透钱疯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看他那对修桥颇有建树的样子和有时话中无意中透露出的一些信息，姜氏猜到他祖上大概是工匠世家。 照理说，这种技艺都是绝不外传的，怎么钱疯子还上赶着要教别人呢？ 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姜氏不得不多了几分心眼子。 珍珠猜测着说： “看他那样子，大概是因出了什么变故，或许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难道是为了不让祖上的手艺失传才这样？” 苏乐菱接过话， “可他虽然平日里邋邋遢遢，但这几日打理干净之后，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岁左右，完全可以再娶妻生子。” 几人讨论来讨论去，也没讨论出个名堂来。 秦霜悠悠然嗑着瓜子， “管他呢，反正再过两天这桥就完工了。我们也就走了。” 姜氏几人一想也是。 “等那时候，钱疯子的真实意图大概也就暴露出来了。”姜氏沉吟一句。 只不过钱疯子这么天天纠缠这沈宿两个也不是回事。 这日，秦霜在收工的时候拦住钱疯子， “说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钱疯子举起手，神色还有些委屈上了， “我怎么了？” 秦霜按了按太阳穴，“别装了，你这些天缠着沈宿两个，有什么目的？” 钱疯子心虚地撇开眼，像是着急回去一样，迈开脚，含糊地说着： “我能有什么目的？我妻儿早逝，不忍心我钱家的技艺失传，又觉得你家沈宿和沈流聪慧机灵，若是跟着我学，肯定会有大成就，将我钱家发扬光大……” 秦霜不耐烦地打断他， “若你只是想教他们，沈宿已经很乐意跟你学这些了，为何你仍不依不挠，要他认你做师父才肯罢休？” “这……”钱疯子结巴了一下， “这不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我儿子死了，想认一个不行吗？！” 说着，他匆匆道： “丫头，我还有事，先不跟你说了啊！” 话音落，便要开溜。 秦霜一把将他拉住， “说清楚，不然我也可以直接让你见不到沈宿他们。” “哎呀，你真是，我不是都说了吗？” 钱疯子表现得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 秦霜却是半分都不信， “你之前明明万念俱灰，甘愿赴死，现在怎么还想着要认儿子了？只不过短短几天而已，变化如此大？” “我……” 钱疯子心里已然将秦霜骂了一百遍。 这丫头，怎么就这么难缠？！ 但到底还是秦霜救了他，如今还给了他希望，钱疯子心中生出些期待出来。 说不定，他直说还更好？ 想着，他正了正色，开口道： “那我直说了？” 秦霜颔首，“别废话了。” 钱疯子哽了一下，心道秦霜果然还是这么不尊老爱幼。 端着也没用。 钱疯子便又立刻笑出一脸的皱纹，道： “其实，我觉得，我儿子说不定没死。” 秦霜神色认真了些，正眼看向他，“你儿子？” 她一直没忘记钱疯子之前描述的那个被狼狗咬了手臂、还掉落山崖的人。 甚至还怀疑起这人是不是原剧情中的那个独臂将军。 现在却没想到，此人竟是钱疯子的儿子？ 钱疯子嬉皮笑脸的神情褪去，他叹了口气，索性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了， “我那日问你的那个是否还有救的人，就是我儿子。 六年前，我们一家三口在入京的途中遭遇了意外，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我的妻被当场杀害，而我的儿子，被那人养的狼狗咬了手，慌乱之中又掉下山崖。 我反而只受了皮外伤，侥幸逃过那劫。 那之后我也在山崖下找过，可那山崖下有条河，我也不知我儿是不是被河水冲走……” 且那山崖极高，他当初已是心如心灰，哪怕是找，心中想得也是要找到他儿的尸体。 只不过，他在山崖下并未找到。 钱疯子心中愤意难平。 可他连害他家庭破碎的人都不知是谁，连仇都不知该报到何处。 最后，他浑浑噩噩流浪到了青山县，度日如年却又白驹过隙，成了现在这幅光景。 秦霜按照他话中的估计了一番。 若是钱疯子的儿子没死，那么此时应是十四五岁。 和独臂将军此时的年龄似乎有所出入。 不过她并未表露出任何思绪，只是问： “所以呢？” 钱疯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看向她， “你不是药王谷的人嘛，若我儿没死，必定也只有你们药王谷的人能救他。 我想跟着你。” 秦霜顿时头大。 敢情是拿他们当工具人。 不过钱疯子此时好不容易看到反转的希望，如此急切也实在可以理解。 若秦霜真是药王谷的人，并不介意帮他打听一番。 只是可惜了，她不是。 “抱歉，我其实和药王谷并无任何关系，帮不了你。”秦霜道。 第90章 偷藏驴车 清晨。 薄雾笼罩整个青山县，空气潮湿至极。 一行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城门走出，踏上已不似官道那般平滑的黄泥土路。 这正是孔镇领头的流放队伍。 断桥已经如期修好，他们也没有再在青山县待下去的理由。 有前方淮州知府的催促在，孔镇不似之前那般好说话，一个劲儿地让众人加快速度。 不过众人在青山县休整了这么多天，此时精力充沛； 又有不少人学着秦霜的样子买了驴车或是马车，脚程倒怎么也称不上慢。 秦霜的驴车在队伍里面算得上是配置最豪华的，而紧跟在她那辆之后的，是姜氏为让叶洲教导几人而买下的驴车。 此时，清竹在驴车外边赶车。 几个小家伙和叶洲便在驴车里边，听叶洲说一些知识见闻。 听着后边驴车里隐隐传来的几人勤学好问的说话声，姜氏不由得欣慰地笑了起来， “当初这个决定果真是没做错。” 叶洲是个负责任的，既然是选择当了沈宿几人的夫子，便会将其作为自己的职责，从未怠慢。 驴车上晃悠，几人写不了字，但叶洲仍会以别的形式教导他们。 如此下来，就算是在流放路上，沈宿几人也不至于荒废了时间。 虽说他们是戴罪之身，终生不得回京，也没有参加科举的机会。 但现在适逢乱世，也许不知道哪一天，就新帝换旧主了。 学得多一些总没有坏处。 苏乐菱也道： “从青山县开始，路便坎坷了一些，多一辆驴车也比原来的那般行进要好上许多。 并且，我看沈宿几人都很喜欢叶洲，这还没多少天呢，一个个的都是张口闭口‘夫子说’。” 姜氏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 沈宿四人对叶洲既喜爱又敬重，就连平时顽劣，坐不了一会儿就浑身发痒一样乱跑的沈策，都乖乖地听叶洲的话。 “叶洲德才兼备，又为人谦逊温柔，他们会喜欢也再正常不过。”她道。 秦霜懒洋洋地倚在窗边，补充道： “叶洲身体不好，他们虽小，却也是看在眼里的，又不是天性恶劣的孩子，自然会收敛许多。” “这也应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姜氏笑起来， “说起来，那位非要教授宿儿和小流的钱疯子也算是吧。 我看得出，小策他们四个也挺喜欢他的。” 苏乐菱有些疑惑地抬眼：“母亲还在想这事？” 话中说的自然是钱疯子要收沈宿沈流二人为徒的那事了。 姜氏摇头。 她只不过是突然想到了，便提了一嘴。 钱疯子的目的不明，她肯定是不放心让沈宿几人和他接触过多的。 不过钱疯子那性子，老顽童一般，确实是很有意思，很受沈策和沈凝喜欢。 几人正说这话，秦霜的目光忽然凝在了驴车一角。 那里出发前被她堆放了一小丛掩人耳目的草料和零散物品。 但现在…… 好像所占体积大了许多？ 秦霜不由得拧起眉。 姜氏注意到她忽然变化的神情，问道： “霜儿，怎么了？” “没什么……” 秦霜刚要开口，便看见那堆草料上有几根干草轻抖了下。 她眯了眯眼，立刻起身将其掀开，手上的暗器也已就位！ “哎呦——” 身前被遮挡的东西被抽走，钱疯子狼狈地往前栽倒在地，瞥见秦霜手上一闪而过的寒芒，他吓得连忙喊道： “别、别动手，自己人！” 姜氏和苏乐菱二人被他吓得不轻，此时冷着脸质问： “你偷偷藏匿如此，意欲何为！” 姜氏的气势一拿出来，钱疯子顿时有种被人审讯的感觉，额头直冒冷汗。 半晌，他抬起头，语气商量， “那个……你们好像缺点什么。” “缺什么？”秦霜皱眉，收起了手中的暗器。 那日和钱疯子聊完，钱疯子还点了头。 她便以为对方是接受了现状，也不纠缠了。 谁知道钱疯子给她来了这么一出阳奉阴违？ 还偷偷藏在了驴车这个狭小的角落里？ 秦霜顿时有些头疼。 钱疯子的事她也没跟姜氏两人说，此时他突然冒出，姜氏两人肯定要被吓坏了。 她开口吩咐外边的珍珠将车停下，谁料紧接着，钱疯子就颠颠地钻了出去，拉住了驴车的缰绳。 “你们缺个车夫！” 他的声音传来， “怎么能让水灵灵的姑娘赶车呢？还是老头儿我来吧！不用客气！” 秦霜几人：“……” 此时，姜氏两人也根据秦霜的表现判断了下情况，不再如刚开始那般焦急。 “霜儿，这是怎么回事？” 姜氏看出秦霜大概有些什么没告诉她们的，开口问道。 马车外，钱疯子默默降低了一点速度，支起耳朵听里边的动静。 珍珠在一旁一脸气愤，冷冷地看着他。 “小姑娘，你快进去吧，外边风这么大，脸都得吹裂咯！” 钱疯子像是浑然察觉不到珍珠的敌意一样，大大咧咧道。 珍珠怒瞪了他一眼，掀开帘子进驴车。 而此时，驴车里边的秦霜也正好说完事情的简略经过，说出了钱疯子曾提出想要跟着她们的事。 “夫人，此人来路不明，疯疯癫癫，绝不能让他跟着我们。” 珍珠凛然道。 姜氏还没来得及说话，钱疯子的声音就从外边传了进来： “沈夫人！我是好人啊！我名为钱沛，原是淮州人！来路清清白白！” 这到底是自己救下才会惹起的麻烦，秦霜掀帘钻出去，打断钱沛低声道， “我不是药王谷的人，给不了你想要的，我们一路往西，路线都是规定好的，也绝无时间帮你打探你儿子的下落。 你现在就下去，正好离青山县还没有多远。” 钱沛瞬间拉下脸， “青山县？那儿又不是我家，我回去干嘛？” 珍珠也跟着出来了，闻言生气地叉起腰， “那你也不能缠着我们呀，我们都自身难保，哪儿还能管你？” 钱沛却是一把抓住了她话中的漏洞，赶紧道： “我绝不给你们添麻烦！还能帮你们当牛做马，你们绝对不亏！” 珍珠瞪大眼睛，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到了，指着钱沛音量拔高， “你、你……” 钱沛简直一秒进入角色，腆着脸笑容满面， “珍珠姑娘，你有什么吩咐？” 眼看着珍珠被气得脸都红了，秦霜无奈插手，冷言道： “你要是想跟就跟着吧，但我们不会管你的。” 她这话算是默认了。 钱沛立刻喜笑颜开，“丫头，你真是人美心善！” 秦霜：“……” 就这样，钱沛成了她们的车夫。 而只要流放犯人不出问题，解差是根本不会管别的人的。 钱沛寄人篱下，收敛了很多，至少不随便骂人了，一路过得也还算安稳。 午时，流放队伍按照惯例停下来休息，只不过时间缩短了许多。 解差发放粮食也比之前更为手脚利落。 “都吃快点！别乱跑，吃完就走了啊！”解差招呼着。 而钱沛眼巴巴地看着那些馍馍，又闻见驴车里传出的饭菜味道，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娘亲，不叫钱爷爷一起吃吗？” 透过帘子的缝隙，沈凝看见钱沛空着手，而其余人都在吃东西，只有他孤零零地看着。 她扭头问秦霜。 而沈宿三人也眼巴巴地看着秦霜。 秦霜低声道： “钱爷爷迟早是要走的。 他执意跟着我们，而我们之前和他说好的便是不管他。 他是个成年人了，肯定为自己做的事情有打算和准备才对。轮不着我们操心他。” 沈凝几人似懂非懂地点头。 沈凝黑润的眼睛盯着秦霜看了一会儿，乖乖低下头吃饭去了。 虽然她还是觉得，没有饭吃的钱爷爷好可怜，但娘亲说什么都是对的！ 秦霜摸了摸沈凝的脑袋， “快吃，等会再上路的时候路况不好，估计会有些颠簸。” 因为之前暴雨在此落落停停，这道路被糟蹋得坑坑洼洼，泥泞不堪。 驴子比之前行进得也要费力了许多。 说完，秦霜也专心致志地吃起饭来，不再去观察外边钱沛的动向。 钱沛现在大概是不相信她的话，觉得她一定是药王谷的人，才会这么死缠烂打地跟着。 等他走个一天下来，就会知道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会医术的流放犯了。 到那时候，大概都不需要她开口，钱沛自己就会离开。 “宿儿、小流、小策！” 忽然，钱沛的声音响起。 端着碗正吃饭的沈宿几人抬头看过去。 就见钱沛鸟窝一样的脑袋伸了进来，脸上仿佛带着些不好意思和犹豫。 沈宿放下碗筷，眨了眨眼， “钱爷爷，你饿了吗？” “有点……”钱沛连忙打住，轻咳了一声，眼神希冀地问正经道： “不是，我想说我之前告诉你们的那个藏宝地，你们去了没？” 藏宝地？ 姜氏几人全都怔了下，疑惑地看着钱沛和沈宿几个。 沈策呆愣愣地一拍脑袋，脸上挂着傻笑， “钱爷爷，我们忘了！” “忘了？”钱沛很不满意这个回答，顿时垂头丧气起来， “怎么忘了你还这么高兴？” 原本他还想着，若是沈宿几人将他埋藏在那儿的钱财挖出来了，大不了他脸皮厚一点，讨要一点回来，还能找解差买两个馍馍吃吃。 这下，泡汤咯。 沈流开口， “钱爷爷，你还活得好好的，我们当然不可能去挖呀。” 沈策又恍然地跟在话后道： “对哦，钱爷爷，那些宝贝还是你自己用吧。” 钱沛抱着脑袋，暗自神伤： “你们别这么正直啊……我都把地方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了，你们竟然不去？！” 沈宿三人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一眼。 一旁的沈凝好奇地看看低下头的钱沛，又看看三个哥哥，眼睛忽闪忽闪的。 忽然，她扭过头去，乌黑发亮的清澈的眼睛看着秦霜，语气又软又甜， “娘亲，凝凝吃饱了，没吃完的菜菜可以给钱爷爷吃吗？” 钱爷爷都抱头痛哭了，肯定因为没有食物吃很难过。 秦霜无奈。 她之前拒绝钱沛跟着，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流放越到后面越是偏僻，就算钱沛身上有钱，都未必能买到什么食物。 届时，管不管他的伙食，又都是一个问题。 他毕竟与姜氏等人不同。 虽说现在钱沛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又是最容易变的东西。 秦霜不想去赌。 而现在沈凝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帮他。 秦霜也并不意外。 “凝凝想帮钱爷爷是好事，但食物是要用劳动换取的，世界上不可能有不劳而获的事情对不对？”秦霜柔声道。 沈凝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起来， “钱爷爷不是帮我们赶车了吗？” 秦霜摇头， “就算没有钱爷爷，我们任何人也都能赶车对不对？ 这事是钱爷爷非要这么做的，并不是我们雇佣了他，并不能完全算数。” “凝凝知道了。”沈凝点头，有些苦恼地皱着小眉头，问： “那凝凝不能给钱爷爷吃的了吗？” 秦霜对她笑了一下，伸手抚平她的眉， “如果是凝凝自己的东西，凝凝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可是，不是凝凝的，是娘亲的。”沈凝低落地抿了抿唇。 “我给凝凝了就是凝凝的东西了。” 秦霜温柔地说着话，目光却是警告地看了钱沛一眼。 他最好不要利用沈凝等人的善良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然，有他好看！ 钱沛只觉得后背一凉，立刻心领神会了秦霜的意思。 完全不敢开口，生怕自己一开口，在她们眼中，就变得图谋不轨。 最后，沈凝和沈宿三人各自分出了一点饭菜给钱沛。 钱沛热泪盈眶。 他真真切切被感动到了。 还是这几个小的熨帖暖心！ 吃过饭，他们便再度上路。 看着这条通往淮州的路，钱沛心中难免有些复杂的心绪。 连同空气中，都飘起了哀愁一般的雨丝。 “这雨下个没完！淮州都不知道被淹了没有！” 他听到解差抱怨着说话的声音。 “等会儿抄条近道，别走错了哈！” “知道知道了，狭石口那里是吧？” “对。” 听到这，钱沛的脸色陡然一变！ 第91章 又下雨，沈寒砚未死 钱沛连忙喊住那说话的两名解差， “两位官爷，你们说的可是从山中穿过的那个狭石口？” 解差点了点头，“你有什么问题？” “这问题大了！”钱沛指着地上的积水， “我本是淮州人，从前多次往返这几条路，唯独这狭石口，每逢大雨都会有落石、塌方，这可千万走不得！” 两个解差对视了一眼，不由得重视了起来， “你所言确凿？” 钱沛保证道：“我不敢蒙骗各位大人，若大人不信，可在前面的村庄打听一下。” 解差也觉得他没有理由骗他们，此事事关紧急，他们赶紧跑去告知孔镇。 孔镇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皱眉。 他也实在是因为时间迫切才出此下策。 狭石口那路，他们之前倒真还没走过，只是以前曾听人提起过那是一条近路。 孔镇心事重重，在路过人家的时候，让陈七进去打听了一下。 果不其然，农户的说法和钱沛一模一样。 想到解差说的钱沛是淮州人，孔镇特意落后了些，跟在秦霜的驴车旁，跟钱沛打听还有没有别的近些的路线。 钱沛摇了摇头，有些疑惑： “孔头领，我们为何要如此着急？现在还下过暴雨，路不好走，迟一些不是很情有可原的事吗？” 孔镇解释着说是因为前面的日子在青山县耽误了太久。 钱沛翘着脚，宽慰道： “那也没事，我知道淮州知府，那就是个吃白饭的，不见得真的会管这种琐碎小事。” 秦霜也从驴车里边出来，说道： “孔大哥，欲速则不达，这路不好走，若是太过于着急，说不定会出什么意外。” 她一直没忘之前在邢府所听到的皇帝想要除掉他们的事。 之前因为那座桥突然毁坏，她便下意识地认为皇帝会在青山县动手。 那些天一直在多加提防。 但没想到就连桥修补完成，都未曾发现有什么异样之处。 此时，钱沛又说淮州知府是个吃白饭的，平日里不管公务，却又专程派人催促了孔镇。 秦霜不由得觉得有些可疑。 孔镇被两人安抚了一些，心中也知道，淮州知府大概是雷声大雨点小，未必会对他们有什么责罚，还是安全最重要。 他谢过钱沛，后边还是决定按照原路线行进。 没走多久，再度下起雨。 秦霜坐在驴车里面，微微掀开帘子看了眼天色。 天上乌云密布，让整个天际都显得沉重。 一时半会儿大概都停不了了。 不过好在现在的流放队伍多了不少驴车，浩浩荡荡一长队，众人不似之前那般狼狈。 秦霜特地多看了眼秦家的方向。 他们没有驴车，只能靠两条腿走，大雨倾盆，身上的衣服吸饱了水，看上去极沉。 而在这种情况下，秦清莹头上还牢牢地戴着那个白色面纱。 面纱被水打湿，一直往下滴水，欲掉不掉，秦清莹就只能用手固定着。 那样子实在有些滑稽。 她身旁是柳氏和秦阳，两人嘴巴张张合合，似乎是在说话，但距离有些远，秦霜并不能听见。 秦阳和柳氏脸上的神情都弥漫着不快，仿佛还在争论什么，柳氏激动得连挥舞了好几下手。 而秦阳竟然突然抬起手，给了柳氏一巴掌！ 秦霜心底“啧”了一声。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秦阳曾经多宠爱柳氏啊？ 不顾自己的名声，原配才刚死便将柳氏抬为正妻；府中的大小事务都由柳氏打理；任由柳氏苛待原身，对柳氏没过半分恶言恶语…… 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秦霜想法还未落，就见柳氏突然捂着脸跑开，片刻间，就要到了她驴车前。 “霜儿！”柳氏开口喊了一句。 秦霜立刻皱起眉，不用想，柳氏过来必定没有什么好事。 在从前的十几年里，柳氏可没一次如此亲热地喊过原身。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正巧，秦霜在青山县的这几天在医书上看到了一种哑丹的做法，按照法子做了几颗药丸。 此时正好试试效果如何。 她瞄准时机，将一颗哑丹掷入柳氏大张的嘴中。 柳氏没有防备，才察觉到不对，哑丹便已经囫囵落入了腹中。 几乎是同时，她感觉到自己的喉咙一阵疼痛，仿佛刀子在割一样。 别说发出声音了，只要她稍微动一动口舌，都会牵扯到，疼痛难忍。 柳氏惊恐地瞪大眼睛，捂着脸的手转为捂着嘴巴，脸色惨白。 秦霜从驴车窗中探出头，表情关切，声音却不小， “秦夫人？你怎么了？该不会是被秦大人打出问题了吧？” 说完，她便将帘子悠然放下，也不去看柳氏了。 但她那话也是被周围的人听了去。 众人自顾不暇，也不好插手旁人的家事，只目光怜悯地看了柳氏一眼。 原本他们从前在京中的时候还有人羡慕过这位秦夫人。 丈夫步步高升，女儿享誉京城。 却不想原来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柳氏未曾看到其他人脸上各异的神色，而是被嗓子突然的剧痛吓得六神不安，险些一头栽进泥里。 …… 秦阳还不知道秦霜给他加了一把火。 原本没几人看到他一怒之下打了柳氏，这下大半流放队伍的人都知道了。 虽然秦阳本来的名声在流放队伍中就一般，但这样一下来，其余人对他更多了许多鄙夷。 毕竟打女人、打得还是自己的妻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清莹开口劝着秦阳： “父亲息怒，母亲想来也是太过于疲累，才会说出这种话。” 只是虽这么说着，但她心里同样也对柳氏充满怨恨。 原本柳氏便说什么要去坐秦霜的驴车，被她好不容易劝了下去。 现在又故态萌发，明明知道他们不喜，竟然又吵着闹着提出这事，秦阳气极打了她一巴掌，她更是直接跑了过去。 也不想想有多丢脸！ 半分骨气都没有！ 秦清莹抬头看向柳氏，却见对方忽然转了方向，不由得有些意外。 “父亲，母亲回来了。” 秦阳闻言抬起头，语气有些幸灾乐祸， “碰壁了？我早跟她说了，秦霜那个不孝女，巴不得看我们狼狈不堪，怎么可能会同意！这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秦清莹有些不解地皱着眉，看着柳氏踉跄跑来， “……没有，母亲好像都没有和秦霜说话？” 她了解柳氏，刁蛮又愚蠢，脑子简单，做事一根筋。 想要去坐秦霜的驴车更是早就有了的想法，怎么会突然打消？ 不过，也说不定柳氏受了秦霜的冷脸，心高气傲一时无法接受，后悔了也说不准。 只是……柳氏脸上惊恐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秦阳此刻也看出了不对劲。 柳氏跑得像是背后有鬼在追一样，捂着喉咙，表情痛苦。 父女俩对视了一眼，全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柳氏不会是撞邪了吧？ 柳氏冲到了两人面前，指着自己的喉咙眼泪直流。 秦阳两人满头雾水。 秦阳刚打了人，不好低下姿态问她，秦清莹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 “娘，你怎么了？” 柳氏疯狂指着喉咙摇头。 她想张开嘴巴让两人帮她看看喉咙怎么了，可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仿佛皮肉撕裂般的疼痛。 瞬间，她的眼泪狂飙。 秦清莹皱着眉，“娘，你说不出话来了？” 柳氏连忙点头。 秦阳和秦清莹惊异地对视了一眼。 刚刚柳氏还那么大嗓门，现在怎么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要不是知道柳氏脸上藏不住事，没那么好的演技，两人甚至还会怀疑柳氏是不是装的。 “娘，你将手挪开，我看看？” 秦清莹看柳氏一直捂着喉咙，再加上秦阳在此之前还打了她，便以为是外伤。 柳氏顺从地挪开手。 被捂住的地方皮肤平整，没有丝毫受伤的样子。 秦阳心中的担忧也落下了。 他还真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打的呢。 “呵，该不会是你刚刚大吵大嚷，把嗓子喊破了吧？”秦阳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 柳氏怒目而视。 她现在是想吵想骂也发不出声音了，喉咙痛得她恨不得当场死掉，就连哭都只能无声地流眼泪。 秦阳不知道柳氏心里对他的咒骂，只是看着对方这痛苦的神情，不由得心软了些， “别哭了，等到淮州了我带你去看下大夫。” 柳氏抹着眼泪点了点头。 但心底却仍是对秦阳和秦清莹都有不少怨意。 要不是秦阳打了她，她的嗓子怎么可能会突然如此剧痛？ 虽然柳氏也不知道嗓子痛和被打了脸之间为什么会有关系，但她左想右想，也没有什么旁的可能了！ 而秦清莹也不是个孝顺的！ 秦清莹在青山县的时候分明赚到了钱，这是她从水莺口中亲耳听到的。 可秦清莹竟然不承认！ 柳氏哪里会相信？她偷偷地观察了几天，然后便发现了，秦清莹拿钱给她自己买了治脸的药！ 她这脸受损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可他们没有驴车所要经受的劳累疲惫，却是真真切切的！ 没有驴车一天便要苦上一天！ 柳氏只觉得秦清莹自私。 三人心怀鬼胎，但至少表面上他们还是恢复了父慈母爱、女儿懂事的样子。 …… 一行人紧赶慢赶，在天黑前到了淮州地域内。 只不过距离进入淮州城内还需一两日的时间。 而他们的行踪消息，也无比确切地传入了淮州知府耳中。 淮州知府府邸。 淮州知府与幕僚对坐，脸上焦躁，不停地敲击着桌面。 “人都准备好了？他们已经进入本官的管辖范围之内了。” 幕僚沉稳道： “大人只管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淮州知府却没有因为这一句话而平静下来，反而额头都跟要冒汗了一样。 他敲击着桌面的声音停住，紧皱着眉， “确定是一个不留？那里面我听说还有前丞相秦阳，圣上此前不是格外器重他吗？ 我就担心啊，我这是与虎谋皮，若圣上日后改了主意，该掉脑袋的也就成了我！” 幕僚思忖着摇头： “未必，九千岁才是真真正正的圣上眼前的红人，就算是日后圣上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来了，还有九千岁在呢，他秦阳算老几？” “若大人您实在不放心，便将秦阳单独交给他人去做。”幕僚又道。 淮州知府颔首，“好主意！” “那便交给你去做吧，不得有任何闪失！” 幕僚：“……是。” 万万没想到引火上身了。 而另一边。 一行人也在打听着流放队伍的踪迹。 不起眼的一户农家内，门窗紧闭。 而简陋的木桌旁，坐着一位丰神俊朗的英俊男人。 男人细细地用帕子擦过佩剑，鼻梁高挺，浅唇微微抿着，侧脸如同工笔画勾勒般无可挑剔，连同擦拭着剑的动作也观赏性极强。 只是男人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脸上是失去血色的苍白。 若是仔细看去，还能看到男人的手臂、胸膛和腰间沾染着血迹的纱布。 房门被三短一长地敲响。 “进来。”男人开口。 音色悦耳而不失锐气，如同未出鞘的宝剑。 房门被打开，穿着一身深色布衣的沈青走进，步伐和神色虽沉稳，但藏不住眉间的欣喜。 “将军！” 沈青抱拳行礼，语速也比平常快上一些， “打听到了，夫人等人此时应到了淮州！” 沈寒砚眼中也无法再保持平静， “喊上沈云，即刻前往淮州！” 沈青微顿了下，迟疑道：“将军，你的伤……” 沈寒砚现在看上去似乎并不大碍，但沈青却是知道的，他那几处伤极重，让他在鬼门关都走了一遭，两日前才彻底醒过来。 可这才刚醒，沈寒砚就马不停蹄地又是处理沈家军的事宜，又是打听将军府的情况。 可谓是一刻都没停过，眼下竟然还要日夜兼程赶往淮州，就算是铁人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不碍事。将母亲他们接过来我才能放心。” 沈寒砚神情肃然，拿起佩剑， “喊上沈云，一切从简！” “是！” 沈青知他说一不二，不敢耽误。 三人当即乔装易容，朝淮州赶去。 第92章 翻山而过 雨窸窸窣窣地下了一整夜，偶尔还响起一声炸雷。 流放队伍的众人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第二日一早，孔镇等解差推开借宿的农户的院门，尽管心中早有预料，可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仅仅一个晚上，雨水便已经在道路上积起了快有小腿高的程度。 而本来有水的地方，更是惨不忍睹，看不出半分原来的样子。 视野之内，庄稼、稍小一些的树木全都七歪八倒、淹没在浑浊的水中。 也幸亏这些农户的家都是建在高处的，这才不至于一觉醒来，房子都进水！ 孔镇不由得暗骂了一声， “今年是什么鬼天气！都已入冬了还这么频频下暴雨！” 陈七站在孔镇身边，眺望着远方，扭头对孔镇道： “头儿，这水要是再多点便好了，我们便能干脆坐船过去了。” 说着，陈七都被自己逗笑了，嘿嘿笑了两声。 孔镇本来就烦，他还在这开玩笑，一巴掌就打到了陈七后脑勺上， “去，把他们都喊起来，把要紧的东西带上，其余的负重不要有，我们从山上翻过去。” 陈七正经起来，惊讶至极， “从山上翻过去？！队伍里那么多老人和小孩儿，只怕难搞！” 孔镇皱着眉， “不然一直等？要等到什么时候？我记得这条路，山的那边地势要更高，应该没有什么积水，等过去之后便可以了。” 若是雨势有任何一点减小的趋势，孔镇都不会做出如此鲁莽的决定。 可他们在这边担忧地望着天，天上浓重的乌云反而半分不减，豆大的雨滴看上去都能将人砸得生疼。 真是见鬼。 陈七看着能扰乱人的雨幕，无言以对，执行命令和其余解差去传达孔镇的意思。 而流放的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就不乐意了。 “我们这才刚买的驴车，你就让我们不要了？” 陈七知道这事发突然，别说是流放的人了，就连他都不想这样。 可是事已至此，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只希望翻过山之后，那边的情况能好上一些吧。 他没时间跟他们多费口舌，催促道： “都搞快点，驴车你们可以折价卖给农户，也不算亏。再磨磨蹭蹭，我就不客气了！” 那些在青山县买了驴车的人，脸色都很不好看。 他们图的是买驴车的那点钱吗？ 他们图的是驴车啊！ 但陈七都将话说到这儿了，他们也不敢有什么意见，黑着脸收拾自己的钱财。 有人欢喜有人愁。 秦清莹和秦阳虽然并不能在这儿上面占到什么好处，但就算是看着之前那些坐着驴车的人倒霉，也足以让他们幸灾乐祸。 秦清莹低声跟柳氏说道： “母亲，你看看，若是我们在青山县时买了驴车，那便也会落得如此下场了。” 柳氏没吭声，点了点头。 但与秦清莹两人愉悦的神情比起来，她的脸色差得仿佛被吸干了精气，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好几岁。 昨日晚上，外面雨声和雷声不绝于耳。 其余人都因为白日疲累而照样睡了过去，只有她，因为喉咙痛，整宿未眠。 就算是整个人困到不行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也会因为无意识间吞咽口水而痛得再次醒来。 人生病的时候总是脆弱而敏感的。 柳氏越是痛，看着熟睡的秦阳和秦清莹心中便越是不满。 虽然两人就算是陪在她身边彻夜不眠，她在身体上并不能好受什么，但柳氏心里至少会舒服一点。 秦清莹并未察觉到柳氏的异常，还在看着面色不虞的其余人嘲讽着低声说道： “秦霜那小贱人不是很猖狂吗？我看她现在还怎么得意得起来？” 下这么大的雨，秦霜还得带着四个小杂种，肯定比她们要更难走。 最好，让秦霜她们从山上掉下去，摔死！ 秦清莹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心中便痛快至极。 “母亲，你且看着吧，秦霜肯定要狼狈死。” 秦清莹语气带着笑意，转过头对柳氏道。 柳氏眉眼裹挟着浓浓的烦躁，默不吭声。 秦清莹这下总算是感觉到柳氏的情绪不对了，声音关怀地问： “母亲，你的嗓子还未好吗？” 柳氏总算是给出回应了，只淡漠地点了点头。 而在秦清莹正各种幻想的时候，秦霜正从空间里掏出了各种登山装备，让姜氏、沈宿、叶洲等人都穿戴上。 有防滑鞋、防风防雨的登山服、防水手套等。 尺码很是齐全。 她先自己帮沈凝换上了，让其余人看着她的样子依葫芦画瓢换。 随后，她又从空间里拿出了不少轻便的动物皮子，简单地裁剪了下，做成披风的式样，给沈凝套在脖子上。 柔软的动物皮子正好在膝盖位置，盖住了款式、颜色都很是新奇的冲锋衣。 只要不是掀开去看，其余人根本没有办法发现。 “娘亲，好暖和呀。”沈凝新奇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动物皮子，精神奕奕道， “凝凝可有力气了，等会儿不会让娘亲抱我的！” 姜氏等人也都将秦霜拿出来的衣服和鞋子都穿上了，她们比起沈凝还要惊奇，手指摸过冲锋衣外层布料，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料子做成的？竟然里边比蚕丝还要温暖柔和，而外边又能做到水过无痕，和油衣一样。”姜氏喃喃。 刚穿上，她便能感觉到寒风也无法穿过这层并不厚重的衣裳。 秦霜并未多言，将剩下裁剪好的动物皮子递给几人，道： “难免有人眼红我们的好衣裳，用这来掩人耳目，便说是从农户家中买的拿来防雨的。” 姜氏等人连忙点头。 她们刚将动物皮子接过，便听到了解差催促着的声音。 “那便走吧，路上若有任何情况，别硬撑着。”秦霜嘱托了一声。 姜氏看了一眼被清空了的驴车，叹了口气， “这驴和驴车便留给这农家吧，翻山越岭的，我们也带不走。” 沈凝闻言猛地抬起头， “驴驴就留在这里？！” 姜氏知道她一直都喜欢这头毛驴，还会时常和毛驴说悄悄话，心中也有不忍。 “凝凝，下这么大的雨，又是要从山上翻过去，毛驴走不了。” 沈凝一下子红了眼睛，恋恋不舍地看着毛驴， “真的不行吗？” 第93章 沈凝的本事? 沈凝红着眼睛的样子令任何人看了都心生不忍。 只有沈策大咧咧地插嘴： “凝凝，你是不是想着骑着毛驴过山？但是山那么陡，要是驴不敢走，可就得换成你背着毛驴走咯？” 沈凝摇头，一本正经： “我才没有要骑驴驴，我才舍不得骑驴驴。” 沈策： “毛驴不就是用来骑的吗？” 沈凝扭过头，一副不想跟他说话的样子， “三哥，我不和你说了！娘亲，祖母，我想和驴驴说会儿话。” 姜氏无奈地和秦霜对视了一眼， “那你要快点，说完我们就得走了。” 沈凝是个能听人讲道理的孩子，她们觉得沈凝不会在众人都好好地跟她说了不行之后，还吵闹着给他们增加负担。 沈凝一得到两人的点头，就立刻抓紧时间跑到了驴车旁边。 毛驴还真像是通人性一样，弯下了脖子。 沈凝便凑在毛驴耳边叽里咕噜说起话来。 她的声音不大也不小，众人都能听清她稚气的和毛驴道别的话语。 姜氏看着这一幕，跟秦霜说道： “凝凝刚来我们家那会儿，瘦瘦小小的，也不跟任何人说话，当时我们府中的人看到都觉得心疼。 后来，还是寒砚从外边带回来了一只小鸟，凝凝当时也是如同现在对毛驴这般的喜爱一样，跟鸟儿说话、后来才对周边的人有反应。” 秦霜听得不由得皱眉。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有关沈宿几人来历的事。 甚至连原身，嫁过去半年都不清楚几人为何被沈寒砚收养的事。 而听现在姜氏所言，沈凝刚到沈府的状态显然不对劲。 沈凝本质上是个活泼的孩子，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母亲，凝凝可是在来沈府前遭遇过什么不好的事情？”秦霜沉吟着问。 姜氏摇头， “这我就不清楚了，他们几人都是寒砚先斩后奏带回来的。” 秦霜只得罢休。 沈凝也和毛驴说完话了，小跑着朝秦霜冲来。 “说完了？”秦霜揉了下她的脑袋，欲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沈凝却仰着头看着她，急急道： “娘亲，我跟驴驴说好了！它可以自己爬山，不会拉低我们的速度的！” 姜氏等人的神色都微微变了。 姜氏神色严厉道： “凝凝，祖母知道你喜欢毛驴，但你怎么能为了我们不将毛驴留下而说谎？” 姜氏之前还觉得沈凝是个讲道理、知大局的孩子。 现在心底不由得有些失望。 沈凝辩解着： “祖母，我没有说谎，驴驴真的答应我了？” 姜氏眸色沉沉地看着她，并未说话。 不管沈凝怎么辩解，她们都不可能觉得畜生还能告诉人自己的想法。 姜氏相信万物有灵，也知道有的狗非常聪明，能听懂人说话。 但动物又不会说话，沈凝怎么可能能知道毛驴想些什么？ 这也太荒谬了。 沈凝见姜氏脸上明显是不相信她的表情，急得快哭出来了，“驴驴……” 秦霜蹲下身，微微拧着眉， “别急，好好说话。你说是毛驴告诉你的？” 沈凝咬着嘴唇点头。 “我们刚刚都没有听到毛驴发出声音，你是怎么知道的？又或者，你给我们证明一下，毛驴和你能够沟通。” 秦霜声音缓和，让沈凝不自觉就平静下来了。 她抬起白生生的小手冲毛驴招手， “驴驴，你过来。” 众人立刻便朝毛驴看过去了。 沈凝脸上的表情很是认真，他们既觉得不可能，又下意识地觉得沈凝不太像是骗人的孩子。 秦霜也抬起眸。 只见沈凝话音刚落，毛驴便动了，鼻腔中发出两声响，抬脚往沈凝的方向走。 只是它是被套在驴车上的，走了两步缰绳被拉直，无法再继续往前。 “好了，驴驴你停下吧，摇摇尾巴。”沈凝指挥着。 那毛驴果真又摇了下尾巴。 众人不由得惊骇。 难道毛驴真的能和沈凝沟通？！ 秦霜也惊奇地看着沈凝。 沈凝眨了眨眼睛，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娘亲，这样可以吗？” 秦霜思忖了下，问： “毛驴的确能听懂你的话，但你也能知道毛驴的想法吗？” 沈凝苦恼地皱起眉，神情恳切认真地看着秦霜： “娘亲，你就相信我吧。” 她也不知道怎么证明她能听懂毛驴的话。 就算她说出驴驴在想什么，但其余人不知道，也可能是以为她是骗人的。 秦霜顿了顿，起身道： “好，那我相信你，那毛驴也要归你负责哦。” 沈凝的眼睛瞬间亮了，郑重地点了点头。 毛驴也跟听懂了秦霜的妥协一样，打了个响鼻，蹄子也在松软的地上踩了好几下。 沈凝高兴地跑过去抱住毛驴粗壮的腿，语气昂扬， “驴驴，我们不用分开了！” 姜氏走过去将毛驴的缰绳从驴车上解了下来，打断一人一驴的亲热， “好了，出去吧。” 沈凝连忙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眼姜氏， “祖母，我牵着驴驴吧！” 姜氏看了眼她的小身板，有些不放心。 她还是不怎么相信沈凝和毛驴能够无障碍交流。 秦霜给了姜氏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姜氏才敛下眼，将缰绳递给沈凝。 沈凝拉着驴，一个人走在最前，站到流放队伍中。 陈七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提醒道后边跟着的秦霜： “沈少夫人，你家这小女娃怎么还牵着头驴啊？咱们是要走山上过。” 沈凝惊慌地将缰绳攥紧了些。 秦霜开口： “我们有分寸的，不会耽误队伍。” 陈七不由得暗暗摇头。 但看秦霜的表情似乎很是坚决，他也没开口劝了。 流放队伍中的其余人看到这幅景象也是心思各异。 有人暗暗后悔自己没把驴带上，就算到时候驴子真没法爬山，把驴子丢下便是，也损失不了什么。 有人则是等着看秦霜的笑话。 这批人自然就是秦清莹以及沈家的旁系。 而秦霜，虽然脸上淡定，但心底还真有些担心。 若是到时候毛驴不行了…… 不知道驴肉火锅好不好吃？ 算了，还是让毛驴入土为安，驴肉火锅对沈凝太残忍了，说不定一刺激就黑化了。 第94章 郑夫人摔倒 很快，他们在农户的带领下到了一处山脚。 “这里是我们平时会上山采药走的路，可以通往最顶上，但山的背面我们很少去，不知道有没有路。” 农户指着山顶，目光在牵着驴的沈凝身上徘徊了一会儿，说： “下雨天山路比平地还要难走，特别滑，你们最好一路抓着粗壮的树走，这匹驴子你们也要带走吗？” 他也不是特意要贪图沈凝这驴，其中还掺杂了一点儿善意的提醒。 沈凝冲他笑道： “爷爷，驴驴很聪明的，会自己走。” 农人只当是小孩子的大言不惭。 他说：“那我会送你们到这了，你们沿着这条路走就行，有的地方可能长了草，路断开了，也说不准。 还有，要是你们后悔了，就把驴子捆在树上，等雨停了我会上山的。” 孔镇连忙对他道谢，又给了农人一点铜钱，打头往山上走。 才一脚，他便已经感觉到地面的湿滑了，连忙压低重心稳住身体。 “都小心些！要是摔断腿断手，没人能管你们！” 说着，他继续向前，既是领队，也是探路。 其余人也不情不愿地跟上。 不过此处还不算陡，而这条小路也被山上的农人踩过许多回，道路鲜明。 秦霜让钱沛走在她们几人前面，然后是珍珠、姜氏、苏乐菱、沈宿四人，她在最后边殿后。 沈凝就和驴子走在前面。 上路之后，沈凝还是虚虚抓着驴的缰绳的。 而这驴倒是很听话，不仅没有乱跑，甚至还懂得挑好走的位置过去。 沈凝险些没站稳时，驴子比秦霜更快地凑近到了沈凝身旁，让沈凝抱住了它的腿。 沈凝不由得抬起脸看着毛驴甜甜地笑了起来， “谢谢驴驴，我站好啦，走。” 毛驴便甩了下尾巴，悠悠然抬起脚。 秦霜在一人一驴身后看得啧啧称奇。 看来沈凝真的不是什么为了不让和毛驴分开而乱说的。 只是，沈凝是天生在与动物能够心有灵犀？ 还是只能与这只毛驴沟通？ 秦霜打量着毛驴，看上去，这驴子还挺聪明的。 还似乎有点傲娇一样，平时不爱搭理人，除了沈凝之外的人给它喂草料吃，它都会不耐烦地甩尾巴。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秦霜过于专注的视线，毛驴鼻子里发出了好几声哼声，矫健地加快了速度。 沈凝疑惑： “驴驴，别走太快了，这地好滑呀！” 毛驴便又慢了下来。 秦霜无声笑了笑，将目光移开。 管他呢。 只要沈凝能平平安安就好。 但若真是能与所有的动物都沟通的话，这能力也还是隐藏的好。 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都尽量不要暴露。 不然难免被人觊觎、利用。 正想着，前方的队伍中突然传出一声不小的尖叫。 众人纷纷下意识地看过去。 秦霜也不例外。 就见郑夫人在一处稍陡的坡上没踩稳，面朝下摔到了地上。 郑家的人被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她， “夫人！” 郑修齐下意识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脸上在听到郑夫人尖叫那刻而显露出来的担心也再度消失。 不知是他掩饰得极好，还是想到了些什么，其余的情绪将担忧压了下去。 他又恢复成了那个对自己母亲冷漠的儿子。 秦霜默默将他的神情变化收入眼中，神色自然地移开目光。 她没什么要探究别人家秘辛的兴趣，刚刚也不过是凑巧看到的而已。 沈凝转过头，一脸认真地对秦霜道： “娘亲，你要小心点，郑奶奶看上去摔得可疼了。” 秦霜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 “我知道了，好好看路。” 沈凝点点头，一步一步走得很是小心。 队伍并没有因为郑夫人的摔倒而耽误多少时间，在其他人将郑夫人扶起之后，郑夫人拧眉摆了摆手，说自己无碍。 孔镇回头，安抚道： “等到山顶了我们休息一会儿。” 众人没什么人应声，因为此时农人所指的那条路已经到了尽头，又或许是被长势喜人的杂草树木给淹没了。 山路也比刚开始陡了许多。 又因为经历过大雨冲刷，泥土又滑又粘鞋底。 没走几步，泥巴便糊了厚厚一层，重得他们抬脚都有些费力。 众人皆是抓住身旁的树、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不敢有半分分神。 秦霜看了眼毛驴，不由得怀疑毛驴是否还能爬得上去。 毕竟它的蹄子不能像人一样，能抓住借力的物体。 却没想到，毛驴比她们走得甚至还轻松一些，压低重心、“z”字形扎扎实实地踩稳在地上。 而且，毛驴体型较大，将旁边的杂草都踩实了，还有开路的作用。 秦霜索性喊珍珠停了停，让毛驴走到几人最前面去了。 姜氏几人看着毛驴灵活的背影，还跟嫌弃几人一样甩了甩尾巴，都暗暗吃惊。 “小沈凝，你还真的和这驴子心意相通啊！” 钱沛惊奇地夸赞， “没白喂驴子那么多回啊！” 姜氏则不由得反思起自己之前对沈凝说的那些话。 而队伍中其余把驴子给留在农户的人也更加后悔了。 他们没想到驴子竟然这么聪明！ 早知道就也带上了啊！ 众人暗暗懊悔，却不知道，若是换成他们的驴在这。 那么场景就又会不一样了。 山林中穿行的唯一好处大概就是雨水会被茂密的树顶遮挡，不至于让众人被淋得过于狼狈。 到达山顶的时候雨还在下个不停，众人坐在堆满落叶的地上，心中无比盼望着能马上到达淮州城，然后好好地洗一个热水澡。 他们此时身上差不多都湿了，沾着泥和各种树叶碎屑。 秦霜几人则要好上许多。 她们戴了帽子，衣服也防水，沈宿三人的精力也还充足，只有沈凝因为体力用尽，被秦霜放到了驴背上。 众人稍微吃了点东西，正欲走，郑家的庶女郑念念跑了过来，笑容有些拘谨，看着秦霜问道： “秦姐姐，你能过来帮我们看看母亲吗？母亲上山的时候摔了一跤，现在脚踝肿起来了。” 说着，她将个钱袋双手递向秦霜，小心地看着她，像是生怕秦霜拒绝一样。 秦霜看了郑家那边一眼。 郑夫人靠着一棵树坐着，脸上有些苍白，身上还满是因之前那一跤而沾上的泥。 “可能是崴脚了。”秦霜起身，“你带我过去吧。” 郑念念露出惊喜的神色，连忙道：“好，秦姐姐你跟我来吧！” 秦霜跟在她身旁，和她闲聊， “担心我会不答应？那么紧张。” 郑念念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怕耽误到你的时间。” “现在也没事。”秦霜状似无意，语气感叹地说： “看上去你和郑夫人很亲近，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郑念念脸上的笑容稍微有些僵住了， “还、还好。” 她答得稍微有些牵强。 脸上的神色也不自然。 不过倒也没有什么其他强烈的感情流露，秦霜猜测，她和郑夫人的关系大概只是表面上的和平，但也没有什么仇恨。 两句话说完，她们到了郑夫人面前。 郑夫人看着秦霜笑了笑， “麻烦你了，其实应该也不是很严重。” 说着，她主动将裤腿拉起来了一些。 秦霜看了一下便道： “不严重，没有伤到筋骨，但是得注意修养，走路的话也尽量别让这条腿受力。” 顿了顿，她抬起眸，在围在郑夫人身边的家人身上扫视了一圈，说， “最好有人背她下山。” 郑家人都静了一瞬。 场面有些沉默得过分了。 秦霜大致能猜出是为什么。 郑夫人和郑修齐之间不知发生过什么，郑修齐对郑夫人冷漠至极，并不遮掩。 而除开郑修齐的郑家主家的人，便只有郑念念、郑老爷的妾室两人，两个都是弱女子，怎么能背得起郑夫人？ 秦霜想了想，道： “若是不行的话，我也可以给你服用一下止疼的药，等下山之后你杵两根拐杖。” 她还没说完，郑夫人便已经脱口而出道： “那先给我止疼的药吧。” 她的脚踝只有受到力的作用时才会痛。 她这话的意思也就是她决定自己走下山。 而一旁的郑念念两人听到她的话，也没插嘴，仿佛是对郑夫人这样的选择早有预料，半点都不吃惊。 秦霜并未着急将药拿出来，而是将刚刚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补充完整： “只是这样，你的脚虽然不会在走路时感到疼痛，但后续要想好转便又会时间长很多，说不定还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不过，就算有后遗症她也能治好。 这话她并没说出口。 郑夫人并未因为她的这话而出现什么害怕的神情，很果决道： “就这样吧，麻烦你了小霜。” 秦霜说：“没什么，你们给了诊金。” 说着便作势从身上挎着的布包掏东西，但还没有等她将药物从空间里面拿出来，一直孤立地站在一旁的郑修齐突然上前。 他表情匮乏，语气也平直地听不出什么其余的情绪， “不用了，我背你。麻烦沈少夫人了。” 秦霜摇头，便只从空间里取出了外用药， “也行，这是能帮助消肿化瘀的药，等三天后再按揉上药。现在多冷敷，不要加重损伤。” 郑念念两人听得认真，一个劲地点头。 而郑修齐这是冷淡地接过药，脸上的神情都像是根本没有听秦霜说话。 秦霜将药留下之后就走了。 孔镇也因为郑夫人的事特地来找了秦霜，问： “她严重吗？” 秦霜现在也差不多清楚了孔镇的性格。 孔镇虽然只是个小小的解差头头，但他很有责任和担当，甚至不会有自己比流放犯高人一等的想法。 或许他在眼中，流放犯和其余的解差对他而言都是一样重要的责任。 此时郑夫人受伤，也是他不想看到的状况。 “她没什么大事，若是静养、避免那只脚的脚踝受力，没个几天就能好了。”秦霜如实道。 孔镇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些许轻松的神色。 他笑着说道： “这就好。不过我也忘了，你医术高超，连我那样了都能让我恢复如初。 大概就算郑夫人真的摔出什么问题来了，你都有法子治好。” 秦霜笑了笑， “那也不一定。” 中医博大精深，她还在更深层次的钻研和学习中，而她所熟练的西医，又需要借助其余的精密仪器。 但这些天下来各种七七八八的加起来，她的空间第五层的也才到百分之六十多。 孔镇笑着说她这是谦虚。 他话音落，那边便响起郑夫人夸赞秦霜的声音，说秦霜医术精湛，她现在好很多了。 “看，沈家娘子你可别低估自己啊！”孔镇爽朗一笑。 秦霜无奈地笑了笑。 一旁的钱沛看到这，不由得心道，秦霜的医术果然厉害。 而她之前所说她不是药王谷的话，在他心中的可信度便更低了。 他懂。 药王谷的人出门在外，是绝对不能暴露自己是药王谷的人的。 “对啊，小霜，你一看便知我这是什么情况，我刚刚按照你的法子冷敷了一会儿，便不似刚刚那般继续肿胀了，这还不够厉害？” 郑夫人脸上神色也好看了许多。 众人不知她实际上是因为郑修齐的低头而高兴，只以为是秦霜的医术竟到了这种妙手回春、见效神速的地步。 有人想着巴结秦霜，其中就包括以前在秦霜面前没站对队的邹涟，此时圆滑地将秦霜捧起，说话好听，也不至于惹人不喜。 见着这一幕，秦阳又想起了当日的场景，脸色青了青。 秦清莹也暗暗咬紧了牙关。 她如今连光明正大地将脸露出都不行，而秦霜却在享受着众人的赞誉。 这让她心中如何能平衡！ 却不料，就在的满腔的愤恨没处发泄的时候，她听到了身边柳氏嘶哑如破锣的声音： “我……嗓子……她看……” 声音微弱地差点令秦清莹忽视掉。 秦清莹猛地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柳氏： “什么？！” 刚刚的说话已经令柳氏喉咙痛得想要撞墙了，她指了指喉咙，又指向秦霜。 眼中熊熊燃烧着的炙热渴求仿佛要将秦清莹看出一个洞来。 第95章 柳氏下线 秦清莹觉得荒谬。 她不相信秦霜能有什么高深莫测的医术。 不然，她还没出嫁的时候也不可能在府中过得那么惨。 这一点秦府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而最清楚不过的，除了她，便是柳氏。 可柳氏现在竟然说要去找秦霜医治？ 秦清莹道： “母亲，你莫不是糊涂了，秦霜那小贱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不定她嫁到沈家之后学了点医术，但肯定也是不精的。 你的嗓子本来就莫名其妙地成了这样，要是秦霜那小贱人趁机报复我们，给你下毒，只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 柳氏被她的话说得怔愣了片刻。 却在秦清莹以为她要罢休的时候，一把拂开了秦清莹的手，冷着脸朝秦霜走去。 秦清莹说的自然有可能会发生。 她心中也有些后悔从前对秦霜那般苛待。 从前她太过于糊涂，满心都只有样貌出众的秦阳。 没多少人知道，秦阳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她。 当时的秦阳一心只有夏明珠，然而夏明珠对秦阳冷漠，秦阳故意偏宠柳氏，要气夏明珠。 从始至终，柳氏都只是秦阳和夏明珠爱恨情仇之间被利用的一个工具。 而柳氏对相貌、才情都远远高于的她的夏明珠自然是百般嫉恨。 好不容易看着夏明珠死了，但留下的女儿竟跟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才几岁的年纪，就能窥见他日的貌美。 仅仅只是看着秦霜，柳氏就能回想起夏明珠还在世的自己所受的屈辱，以及秦阳神色厌烦说出的那句“你永远都比不上她”。 她所有的怒意和恨意都由此转移到秦霜身上。 一开始她还比较收敛，害怕秦阳虽然恨夏明珠，却也仍然爱那个处处让他不如愿的女人。 她害怕秦阳看重夏明珠留下的这个骨肉。 可是后来，一次次的试探下，她确定了秦阳对秦霜并无感情，甚至还有些嫌恶。 这才变本加厉起来，将对夏明珠的恨意都报复在这个孩子身上。 可现在，她终于看清了秦阳。 秦阳就是个没有担当、唯利是图的渣男。 不管是对夏明珠，还是对她，秦阳最爱的只有自己。 她原本因为秦阳的那些疯狂的举动，在此时的她看来，简直可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要是以前能善待秦霜，此时说不定还能从秦霜身上沾沾光。 现在就算是秦霜要给她下毒，一死百了也好过她喉咙痛得生不如死。 孤注一掷地下定决心，柳氏也到了秦霜面前。 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手指不停比划着。 秦霜故作疑惑： “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又被秦阳打了？” 柳氏暗暗咬了咬牙。 果然，就算秦阳不是个好东西。 夏明珠也绝对是个女表子。 她和秦阳的女儿更是比两人还要可恶万分！ 然而现在她有求于秦霜，只得脸上露出卑微讨好的笑，从地上捡起树枝，想要写出来给她看。 秦霜却是没看见她的动作一样，旁若无人地问： “还不动身吗？若是晚上到不了淮州城，在外边过夜可要冻坏人。” 孔镇听见了立刻就道： “那现在继续走！都打起精神，注意脚下！” 秦霜看着柳氏勾唇一笑，不似挑衅，倒还有几分亲切和蔼。 柳氏上一秒还因为她跟孔镇说动身的事情而隐隐窜出的怒火瞬间平息，心中涌出希望来。 秦霜说不定，真的有可能不计前嫌帮她治好嗓子？ 毕竟，她们这种会医术的不都是讲究医者仁心，悬壶救世？ 就在柳氏为了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而自己给自己洗脑、异想天开的时候，秦霜以着她眼中温柔的笑颜贴近了她。 秦霜的声音很轻柔，仿佛在对亲近的人说悄悄话。 但内容却很是恶劣—— “这滋味怎么样？我送给你的礼物。” 柳氏大惊失色。 她惊恐地甚至没有站稳，一屁股跌坐到了身后的泥巴和树叶上， “你……” 愤怒之下，她甚至忘了自己的嗓子还在剧烈的疼痛。 而一开口，嗓子被扯到，直接令她飙出了眼泪。 泪水连同着雨水一同从她脸上滚落，狼狈不堪。 竟然真的被秦清莹说中了…… 秦霜不仅不会给她治疗，她的嗓子变成如此，还是她造成的！ 柳氏这时才蓦地想起自己嗓子疼痛的那刻，正是她上一次来找秦霜的时候。 她脸色惨白，不顾狼狈，手脚并用地往后退去，眼神陌生地看着眼前的秦霜。 尽管之前早有觉得，但她还是在这一刻深深地体会到，秦霜真的变了。 那个曾经受了欺负连告状都不敢的小女孩，现在竟然能面不改色地给她下毒。 还敢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也是，她现在口不能言，就连每咽一下口水都能痛得想昏死过去。 而她若是想将这说出去 …… 柳氏瞬间面如死灰。 以秦霜这神不知鬼不觉的本事，他们又在这穷山恶水，不知道能将她悄悄毒死多少回！ 秦霜看着她脸上的情绪一步一步变化，从最开始的愤怒、仇恨变为最后的茫然、恐惧，不由得笑了笑。 她再度凑过去，柳氏则是避之如蛇蝎一般疯狂想逃走。 “别走啊，你来这不就是想找我治疗？” 就这么一句话，硬生生让柳氏止住了动作。 秦霜漫不经心道： “讨好我吧，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放过你了。” 才怪。 当然要折磨你们一番才能送你们上路啦。 然而柳氏却是信了，疯狂点着头。 全然忘了，秦霜说的那句话，正是她从前说来戏弄原身的。 她折磨原身时从未有过放过原身的想法，现在秦霜这么一说，她反而立刻就信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路，她在秦霜身边鞍前马后，哪怕秦霜让她徒手开路，她也毫无怨言一般照做。 看得姜氏等人脸上全都古怪非常。 秦阳和秦清莹两人则是觉得自己脸面全无，气得铁青一张脸。 “霜儿，你这后娘要做些什么？肯定是有所图谋，你可别轻易相信她。” 姜氏拉着秦霜，小声在她耳旁道， “有什么事你告诉娘，娘给你分析分析。” 秦霜笑了笑，心情很愉悦， “母亲不用担心。” 此时，山外的必行之路上正聚集着一行人。 为首的人皱眉，“什么？在山上？” 他看了眼山上的密林，觉得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地再跑一趟，最终选择派出了几个擅长暗杀的上山。 “他们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就几个解差有力气点，你们注意别有漏网之鱼就行了。” “是。” …… 下雨的时候，下山比上山更难，稍有大意，可能就一脚踩滑。 并且下山的时候并没有路，他们只能沿着一个固定的方向试探着走。 因为秦霜的那话，柳氏现在抓住了一切机会在她面前表现，主动走在几人的前面。 钱沛被迫失去了这一领头的任务，还有些不高兴柳氏抢了他的一样，跟在秦霜身边指指点点： “丫头，这是你的谁？要小心此人，面相不是不好。” 而他说这话的声音半分都没有遮掩，被柳氏听得清清楚楚。 柳氏不得不黑了脸。 她看他才不是个好人。 疯疯癫癫，流里流气。 但她说不了话，只能气急败坏地横了钱沛一眼。 秦霜打趣道：“你还会看相？” 钱沛不怎么好意思地咳了一声， “直觉，你相信我，我的直觉很准的。” 秦霜：“确实挺准。” 柳氏：“……” 她刚分神，便被身后的沈策一个滑铲给铲飞了出去。 柳氏“啪”地摔到地上，痛呼一声。 好一会儿才狼狈地从地上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滔滔怒火发泄出来，就见一个巨大的驴蹄朝她袭来。 她忍不住尖叫起来，然后又被嗓子痛得在地上蜷缩住。 沈策：“我不小心摔了，娘，好痛啊！” 秦霜闻言朝他看过去，没看到沈策脸上有任何痛意，反而是正好瞧见沈策表情邀功地冲沈流挑了挑眉。 沈凝则慢吞吞地开口，语气温柔道： “驴驴，不能踩人哦。” 柳氏不由得被气得东倒西歪。 这两小崽子不可能不是故意的。 这么小的孩子又懂什么？肯定是秦霜那个小贱蹄子在他们面前说了要报复自己的话，这两个小崽子实施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出，她心中惴惴地担心起来。 难道，秦霜是为了特地折磨她？ 那自己究竟还要不要继续下去了？ 柳氏脑中前所未有的冷静，甚至此时都多出点聪明来了。 只是还没等她想出个什么来，变故陡生。 几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人突然从不知什么地方窜出，手上举着刀剑，不说二话便冲入人群中。 众人作鸟兽散，好几个人因为没踩稳，直接往山下滚去。 “你们是什么人？！”孔镇惊道。 “要走这条路，也没事先打听打听我们寨的情况？！” 其中一个杀手冷笑着胡说。 孔镇对他的回答稍感怪异。 听他这话，似乎是山匪。 可山匪不应该是劫财或是劫色吗，怎么一上来便是一副要取他们所有人性命的样子？ 然而现在情况紧急，众人为了性命，也顾不得地势危险，就算是从这山上滚下去，他们也要逃。 不然，可就成了这几个劫匪的刀下亡魂了！ 就连孔镇此时都只有一个字—— 跑！ 他甚至只看几人看这气势和游刃有余的模样，便知道他们从前绝对杀过人。 这种人是刀尖上舔血的存在，不怕天不怕地，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此处地形不利于追逐，几个杀手脸上轻微地闪过麻烦的神情。 他们决定从最容易杀的开始。 于是，秦霜几人骤然成为了他们的目标。 秦霜身边足足有沈宿四个小孩儿，而此时秦霜甚至都不像其他人一样拼命地跑。 呵，该不会吓傻了吧？ 杀手们几乎都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手中的刀剑同时朝秦霜几人袭来，而其中也包括柳氏。 柳氏腿都软了，身体的反应比脑子要快，回过神后下意识地往身后躲。 “噗噗噗……” 一时间，好几声利器刺破皮肤的声音响起。 而柳氏也瞬间感觉到了身上的疼痛。 她能感觉到她的心口处的鲜血迸发而出，疼痛至极，甚至比她喉咙的痛要强过千倍万倍。 柳氏的眼中闪过愤恨和释然。 她没想到，她竟然会是这么死的。 死于一个劫路的土匪手中。 简直太荒唐和可笑了。 但幸亏，还有夏明珠的女儿和她作陪。 有秦霜和她的一家老小和她一起下地狱！ 柳氏面无血色，但唇角高高地扬起，笑容得意。 此时她心口处的疼痛已经压制过了喉咙的疼痛，她终于能畅快地做出一些夸张的表情了。 只是下一秒，柳氏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她终于看到了秦霜几人的样子。 和她不同，秦霜几人都好端端的，身上没有新鲜的血洞，没有刀剑划过的痕迹。 可，她分明听见了好几道声音。 柳氏不甘地看向杀手，却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打扮成土匪模样的杀手已经倒地，而本应出现在秦霜等人身上的鲜血，却出现在他们身上了。 竟是突然之间一下子就死了！ 所以，被土匪所杀的人只有她一个？！ 柳氏的眼中还充斥着满满的不甘和恨意，然而躯体胸膛的起伏却是越来越微弱。 没过多久，她的身体僵了，气息也没有了。 只剩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死死地睁大着。 看上去很是吓人。 秦霜手中的武器还紧握在手中。 她心中再清楚不过，这几人是皇帝派来杀他们的。 这几人还算不猖狂，知道以“土匪”这种由头遮挡。 只是，她有些奇怪。 皇帝对他们所有人应该都是除之后快的态度，若是决定要将他们都杀死，怎么可能只派这么孤零零几个人来？ 她担心树林中还会有藏匿着的人。 只是现在密林遮蔽，又下着大雨，雨声掩盖了许多。 她提高警惕，给了苏乐菱一个眼神。 苏乐菱冲她点了下头，手指随时准备着拨动袖中弩箭。 “孔大哥，这几人死了。” 秦霜走至孔镇面前，神色凝重道， “你接下来有什么想法吗？” 第96章 报官与否? 孔镇的眉头紧紧皱着，他先让几个解差去看一下刚刚不慎往山下摔出好几米远的人的情况。 其余人也慌忙去看自己家人的情况。 现场除了柳氏外，就只有几个人受了伤，不是被杀手所伤，而是情急之下一脚踩空摔的。 “报官吧！这山匪竟然如此猖狂，他们才几个人就敢对我们出手。” 孔镇沉着脸， “我们先离开这里，尽快赶到城中。” 只是他心中稍微觉得有些不对劲。 从前，似乎也并未听说过淮州这边有山匪出没。 难不成是最近才有的？ 并且，那几名山匪杀出来的时候，动作迅猛，并不言语，完完全全就是为了他们的性命而来。 他们图什么？ “等等。”秦霜出声打断了他。 她走到一个倒地的杀手旁边，将其手中的剑抽走，手掌摊开。 那人手上厚厚的茧子便完全露了出来。 秦霜指着他粗糙的手说道， “他们看上去并不是寻常的山匪。以这茧子的样子来看，他应是从小习武，常年手握兵器，才会有这样的茧。 而山匪一般都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寻常百姓，就算成了匪，也不应是这样。” 秦霜声音不小，掷地有声，孔镇瞳孔骤缩。 心中的怪异感更多了。 他无法否认，秦霜说的这些都是有理有据。 “沈家娘子，那你觉得，这些会是什么人？”孔镇神色担忧。 秦霜敛下眸，声音平静地吐出几个字：“来杀我们灭口的人。” 众人不由得大骇。 “不能报官，现在也不能进城。”秦霜不顾他们惊骇的神情，冷静道， “这些人，有可能就是淮州知府安排的。” 她话没说得彻底，但在场的都是聪明人。 若秦霜说的是真的，那么淮州知府背后必定是当今皇帝。 他们的心都往下沉了几分，如同一块大石头压得心头。 一时间，人群寂静得仿佛能听见针落下的声音。 沈灵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众人，插嘴打破了寂静， “秦霜，你什么意思？不报官万一那些山匪又卷土重来，我们不就是在等死吗？” 话说到一半，她神色忽然警惕起来，狐疑地看着秦霜， “你、你是不是就是想把我们都害死！” 她和秦霜早就结了仇，秦霜又有自保的能力。 可她没有，山匪继续杀到山上来说不定还是秦霜想要看到的场面！ 沈灵越想越觉得笃定。 秦霜所说的借口未免也太荒唐了，竟然说是淮州知府要将他们斩草除根。 可他们与淮州知府无冤无仇，况且，若是他们在淮州出了事，淮州知府说不定还会有麻烦呢！ 沈灵指着秦霜，脸上是自以为是的傲慢， “你一定是想报复我们，官爷，千万不能听秦霜……” “闭嘴，蠢货。”秦霜冷冷地打断了她， “你如果不相信我的话，你大可现在和我们分开。” 听到这话，陈七不由得惊得连忙去看孔镇，嘴里脱口而出： “不能这样啊。” 秦霜扭头看向陈七，“刚刚那几人出现的时候，可有刻意避开你们？” 陈七不由得愣了一愣。 “没有……我刚刚还差点被人一剑抹了脖子。” 想到那万分紧急的时刻，陈七背后立马就出了一层冷汗。 “还好我当时躲得快，不然就去见阎王爷喽！嘿嘿，虽然我没武功，但我手脚还是很麻利的。” 陈七挠了挠头庆幸，同时也懂了秦霜的意思。 那些人要杀他们，而且是一个不留，就连解差也在其中。 “那让她走？”他询问着孔镇。 但孔镇却有些举棋不定。 他心中对秦霜所说的推测信了大半。 更何况当今皇帝肚量小又荒唐，不知做过多少糊涂事。 表面流放、实则暗杀，并不稀奇。 可他又担心一切只是巧合。 若真是巧合，那他们现在带着流放犯跑了，岂不是被通缉、砍头的大罪？ 这是一场以性命为赌注的豪赌，更不止他一条人命，所有的解差的命运都相连于此。 那么报官与否，他没办法这么快就决定下来。 好在秦霜并没有这么快就逼他下决定，而是道： “孔大哥，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我们现在不妨先找个安全地方躲一会儿，看看后续情况如何。” “轰隆——” 一声巨大的炸雷在她话音落的时候响起。 所有人神经紧绷，都被这道雷声吓了一跳，差点以为又有人从暗中杀出来了。 雨势也随着这道雷声的响起猛然加大。 霎时间，豆大的如同断线珍珠的雨连树叶都无法遮挡多少，砸到众人身上。 大到能见度急剧下降。 秦霜不由得微微拧眉。 好在她在之前的时候便仔细观察过这边的地势，现在不至于毫无头绪。 孔镇也终于下了决定， “好，先听你的。” 秦霜颔首，带着他们转了个方向往前走。 原本的下山方向下去之后必定是到他们原来要去淮州城内的那条必经之路。 若是等会儿，那些人见这几个杀手还未回去，必定会起疑。 说不定会继续派人找上山，或是在那条必经之地处埋伏，只等他们出现，瓮中捉鳖。 他们此时得先离开这座山头。 不过，也不能走得太远，不然无法时刻注意到他们的动向。 谨慎之下，孔镇选择先按照秦霜所说的来。 对于秦霜的指挥，他没有发出任何异议。 其余解差或是不解或是否认，但在孔镇的威慑下，并没有出什么大问题。 流放犯人则是选择相信秦霜的多，这条队伍前所未有的同心。 沈灵看着他们就这样跟着秦霜所走的方向去了，不由得气得跺了跺脚。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她父亲沈志业对视了一眼。 “他们迟早要被秦霜害死！” 她气呼呼道。 但话音刚落，她余光就瞥见了倒在雨水和泥土中，已经了无生息的柳氏。 柳氏的眼睛直冲冲地对着她。 沈灵吓得人都抖了一下，又扭头看向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的队伍。 她咬了咬唇，终究还是气愤而害怕地跟了上去。 第97章 山洞 紧张的氛围充斥于流放队伍中。 众人都埋头走着，哪怕有不懂事的小孩因为雨势太大而有些哭闹，也迅速被大人严厉制止了。 秦霜却不似表面上严肃和平静。 因为在她带领队伍调转方向走出第一步的时候，她的空间蓦地传来了响动。 秦霜立刻看去，就看到那肃穆的金属大门已然开启。 而原本紧闭的房门的位置上的金色字迹还未彻底消散。 【此层开启进度：100\/100 （成功救下253条人命，奖励功德值253） 隐藏任务：活人入空间成就达成！ （所需功德值：200，已达到功德值：211，扣除后剩余功德值：11）】 秦霜看到这眼睛都亮了。 原本她就猜测过若是空间第五层，也就是她的医学实验室所打开，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就该让她能进入空间了？ 不过她也仅仅是猜测，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并且，按照这金字的意思，应该不止是医学实验室，她自己本身的别墅空间也能够进去！ 若不是时间地点不允许，她都想现在进入空间查看！ 沈宿抬头看了秦霜好几眼， “母亲，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吗？您看上去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秦霜低头看了他一眼，虽没回答，但眼中带笑。 钱沛巴巴地凑过来，脸上没个正经地看着沈宿，还伸手要摸沈宿的脑袋， “小宿呐，你看看你跟着那个姓叶的，更老成了，怎么还一口一个‘母亲’地喊起来了，显得一点儿都不亲切。” 沈宿抿了抿唇。 秦霜却是冷笑了声， “别在这套近乎，又不是喊你，我和沈宿都乐意。” 她知道钱沛还惦记着要让沈宿沈流和他学各种建造之术。 沈流本就拒绝了，而沈宿则是在察觉到秦霜对钱沛的态度之后，以自己已经有了叶洲为夫子的理由拒绝了他。 钱沛那时候气得吹胡子瞪眼，还气势汹汹冲到了叶洲面前，说什么要比试一下。 然后就被沈宿喊着沈流和沈策毫不留情地拉走了。 清竹也背着叶洲凶了钱沛一顿。 钱沛后来倒是因为知道了叶洲的身体不好而没再继续找麻烦，但打心底里却是把叶洲当成了他的对手。 偏偏钱沛还有着和他的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幼稚，但凡遇到点事儿，就要将叶洲拉踩一番。 叶洲对此不予置评，一笑而过。 更是令钱沛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好几次不但什么便宜都没占着，还把自己气了一番。 秦霜这撑腰的话一出，沈宿脸上立刻有了微微的笑容，嘴角上扬的弧度有种温润小公子的感觉。 秦霜忍不住抬手往沈宿头上揉了下。 我儿砸真帅。 钱沛被怼了也不跟之前一样急眼了，撇了撇嘴， “我这是夸小宿心性成熟，你们怎么还不乐意了？” 秦霜懒得和他多说，反正也对钱沛的厚脸皮习以为常了。 沈流笑眯眯地凑过来，脸上是人畜无害的笑容， “钱爷爷，你边走边说话，小心摔倒噢。” 钱沛立刻注意到了他旁边一步一步踩得可扎实的沈策，又想到了之前因为沈策“摔倒”一脚就踹飞出去的柳氏，眉心跳了跳。 “我……” 他才刚开口，秦霜就神色严肃地抬起了手。 钱沛立刻将嘴闭上，眼神询问。 其余人也止住了步伐，纷纷紧张起来，屏息凝神。 “孔大哥。”秦霜开口。 孔镇立刻迎上来，有些疑惑地压低声音问： “怎么了？” 秦霜指向对面山头，微眯了眯眼， “你看，那里是不是一个山洞？” 孔镇努力辨认了半天，点了点头，“应该是，看上去挺大的。” “你带着他们先过去，在山洞里等我，我将我们的行踪掩盖一下。” 说着话，秦霜递给他一个东西。 黑乎乎的，两端像是两个小小的圆筒，中间是连接起来的。 孔镇不由得疑惑：“这是？” 秦霜示意他抬到眼前凑近看，孔镇按照她说的照做，刚放到眼前，就吓了一跳。 稳住心神之后，他立刻便懂了这玩意儿可以看清很远的地方，不由自主地往左右两边都看了看。 “沈家娘子，那确实是个山洞。”孔镇给出确定的结果。 秦霜点了下头，告诉他怎么调焦之后便迅速道： “孔大哥，到山洞之后，你记得每时每刻都安排人望风。” 不过虽然是这么说，但她并不是很担心队伍会出问题。 继续前来追杀他们的人要到也是先到这座山。 而对面那个山洞看上去则有些像是个大溶洞，就算是现在在下大暴雨，看洞口的情况，应该也不用担心里边会全都被水淹没。 孔镇看她如此严肃，连忙点头，“我会的。” 交代完，秦霜便要与他们分道。 姜氏急急道：“霜儿，你多加小心！” 沈宿四人的眼神也充斥着担心，只不过他们并未说出来，而是以着最真诚的眼神静静地看着秦霜。 秦霜心脏蓦地柔软。 “放心吧，我弄完就马上追上你们。”她语气安抚。 钱沛见氛围这么好，忍不住刷存在感： “丫头，小心些，别阴沟里翻船了。” 沈流翻了个白眼，小声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钱沛秉承着只要不指名道姓，就不是说他的原则，毫不心虚。 秦霜不和他们多说了，催促孔镇动身，自己也大步流星往回走。 在雨水的冲刷下，柳氏和杀手死的现场的血腥味要淡了许多。 秦霜将几人的尸体挪到了地势低洼处，又直接从地面收了一大堆枯叶进空间，然后唰地一下全放在了尸体上面。 只要不是拨开枯叶来看，一般人都无法发现。 流放队伍毕竟人数众多，虽然这山上的树木皆是高大茂密的，不会轻易便让人看到，但他们走过的痕迹却很是明显。 她又从空间里取出了遥控车，将山头和他们走过的痕迹弄得一团乱。 这下，不管谁来了，都只能看着满山混乱的痕迹发愣，而根本无法确定他们离开的方向。 第98章 进入空间! 将流放队伍踪迹抹去之后，秦霜暂时并未察觉到山上有什么异常状况。 她心念一动，迫不及待地默念： 进入空间。 眼前白光一闪，等眼前的景象再度清晰的时候，她已经到了一个熟悉的久违的环境中。 现代化的实验室不管何处都散发着精密、冰冷的味道， 秦霜心中却宛若烈焰燃烧一般，止不住地激动和颤栗。 她指尖轻抚过实验台，指尖的温度仿佛还停留在上次做实验的时候。 她将总阀打开，又一一检查过各种器材，就连这些实验器材上的数据都还保留着她以往的记录。 秦霜暂且平静了一下心情，随后顺着楼梯往下走。 果不其然，她并未受到阻碍地到了别墅的第四层。 只不过与她上辈子从外界进别墅不同，秦霜抬眸看向屋子正中央墙壁上挂着的大钟。 上面的指针一动不动。 在这里边，时间是停止流逝的。 别墅里边没什么好逛的，都是她这两辈子所买或是从各种地方收的东西。 秦霜再度默念了一句，出了空间。 纷杂的雨声顿时又充斥于耳中。 秦霜眼尖地看到刚刚自己进入空间前，目光最后落于的那片从树上飘下来的落叶，仍然还停滞在空中。 她不可置信地一眨眼，那片叶子便“啪”地掉到了地上。 秦霜脸上的惊诧之色一闪而过。 原本以为空间里的时间流速为零是独立于外界而言的，却没想到不是。 她在空间停留了那么久，外界的时间却是在她进入空间的那一刻静止了。 但短短的惊讶之后，她的心情反而是遗憾。 在第五层医疗实验室出现的时候，就猜测到她有可能以某种手段进入空间，从而，说不定她还能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躲进空间。 只是，现在这个设想泡汤了。 虽然没有意外之喜，但秦霜对于现状已经很是满意了。 这次救下只是众人只是随意的举动，毕竟那几个杀手最先奔着他们过来。 秦霜抬脚，朝流放队伍的方向走去。 脑中却蓦地闪过一点儿不安的猜测。 若是流放队伍没有彻底逃过朝廷的暗杀，这些人再度成为刀下亡魂，按照系统一贯的尿性，不会给她又扣回去吧？ 秦霜赶紧摇了摇脑袋，把这个不好的猜测赶出脑海。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点细微的响动。 虽然在雨声的遮蔽下并不是很明显，秦霜却还是辨认出了，那是一群人的脚步声。 她立即隐匿气息，将自己藏了起来。 没一会儿，那些脚步声就清晰了起来。 同时，说话声也传入了秦霜耳中。 “这山上是怎么回事？怎么如此……” 后面的话音渐落，秦霜猜测是因为对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山上规模如此大的一片狼藉。 “难不成，他们没在这山上？” “那董五他们也应该要下山复命才对。”有人声音阴狠， “给我仔细搜，没准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们那么多人，没地方能藏，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 领头的人此时才冷汗涔涔。 他不应该贪图一时的轻松而不将这群人不放在眼里的。 此时他派出的那几人一直没有归来，显然是生了变故。 难道，是流放队伍中还有着沈家安排的高手？ 带头的人不知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但无疑从那几人久久未归那一点上吸取了教训，此时提高了警惕。 秦霜默默扫过了他们在场的所有人。 她隐约有种感觉…… 这一群人的武力并没有邢府里的人高。 他们加起来大概是三十人左右。 若是动用厉害一些的武器，对付他们也应该没问题。 在上辈子末世时，秦霜就有过很多次一对多的经历。 更何况现在还只有她有高科技武器，于是她刻意露出了点破绽。 果不其然，紧接着一道厉喝便响起： “谁？！” 凌厉的剑气朝秦霜袭来。 “别、别杀我，我是来上山采药的！” 秦霜声音惊恐。 那人的剑果真顿了顿，连为首的人也开口， “先别杀，问一下这山上的情况——” 然而这句话还未落音，他的声音便已经断在了喉咙里。 带着浓重不屑神情的脸上还保持着那副表情，然而心脏处却已经多了一个窟窿，汩汩往外流血。 同时被一击命中死门的还有对秦霜抽剑的那人以及其他几个男人。 其余人被这突然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仅仅是一个呼吸间，又是“扑通”几声稍显沉重的重物落地声。 他们这才猛地回过神来，纷纷对秦霜发动攻击。 “你究竟是什么人？！” 有人大声地质问。 秦霜不答，又是快准狠地命中几人。 然而终究是寡不敌众，几秒钟都还未过，她已被众人包抄，眼见必是死局。 朝她一步步逼近的众人脸上既是警惕，又是把握十足的自大， “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们看着秦霜的神色瑟缩了下，不由得放松了许多。 果然，就算她有阴招，到了这步田地了，也不可能把他们所有人都杀掉。 然而他们的想法都才刚冒出，对方突然手一扬，一大堆粉末便在空中炸开。 而那同时，他们竟然看到眼前的人竟然活生生地消失了？！ 秦霜进了空间，立刻戴上了防毒面具，随后才默念一句出去。 众人恍惚，连同上一刻的记忆都变得玄乎起来。 他们好像看到眼前的人突然消失了来着啊？ ……不对，好像也没消失，可她上一秒，脸上还没有这个乌漆嘛黑的奇怪东西？ 可脑中的疑惑都未成形，他们便齐齐瘫软在地，面色铁青，狰狞着面孔死去。 秦霜活动活动了下手腕，垂眸。 她这个粉末是她上辈子还未研究完的产物，毒性极强，刹那索命，并且没有解药。 也是因为她现在能够进入空间了，不然她都不敢使用。 这也是她的后招。 不过，虽然毒药强劲的效果就摆在眼前，但秦霜并未骄傲。 相反，她还有些不满于自己的武力值。 不怪沈策天天缠着秦霜，要秦霜教他武功，秦霜自己都想找个师父学一学古代武功了。 她佩戴着脸上的防毒面具，想了想，将众人的尸体连同着之前柳氏几人的尸体全都收进了空间里。 虽然有点膈应，但这是最保险的做法。 在收尸体的过程中，她在为首那人的身上摸到了一块令牌。 秦霜低头看了一眼，不由得勾了勾唇。 将令牌塞进衣袖里，又将现场处理完，她快步去追赶流放众人的队伍。 她一人自然比大部队走的速度要快上很多。 虽然在这个山上耽误了许多，但她还是在流放队伍到达山洞的后脚就到了。 孔镇如他答应的一样，一直在放风，在秦霜还未看到他的时候，他便发现了秦霜。 观察之后，他迎了出去。 “怎么样？”他问道。 秦霜点了点头，“已经办好了。” 她打量了一番这个山洞。 这果然是个溶洞，有少许的积水，但里边千回百转，自然也有水面上的落脚之地。 并且这洞似乎体积不小，甚至还有钟乳石。 而洞口则是长着三四棵树木和杂草，有长势惊人的常青藤沿着树木爬到洞口，如同一扇门一般，将洞内挡去了大半。 “有人出事吗？都在里面？”秦霜问。 孔镇听她前一句话，以为是秦霜说的是将他们行走的踪迹掩盖好了，点了点头，“都在。” 却不料，秦霜下一句便严肃地道： “孔大哥，你把解差都喊过来，我有东西给你们看。” 孔镇心头一惊，脸上没表现出来，道： “你先进来吧。” 正说着，孔镇看到了闻声而来的姜氏几人，他冲沈策招了招手。 沈策立刻小跑过来， “娘，孔伯伯！” 孔镇揉了下他的脑袋，将手上一直拿着，几乎要攥出汗来的望远镜塞到他怀中， “去放风，要是发现有什么人，或者树林里有什么响动，就跑进来告诉我。” 秦霜不由得多看了孔镇一眼， “没想到孔大哥会让沈策来放风。” 听见这话，正接过望远镜的沈策迅速回头看了秦霜一眼，眼神还有些被人小看之后的不满， “娘，我能放好风的！” 秦霜笑着冲他点点头， “好，那你做给我看看，快过去吧。” 被这么轻轻一激，沈策便立刻点头，一脸郑重地跑过去。 孔镇脸上也带上了些笑意，说： “你可别小瞧沈策，他年纪虽小，但身手却跟那猴子一样，灵便得不行。 不是我夸大，干这种事，你家沈策比我那些个解差都要好！” 孔镇虽然武力值不高，但他当解差头头也是有原因的，责任心强、善于用人。 现在还多了一个，并不轻视小孩儿。 秦霜浅浅地笑了一下，并未再说下去，只让姜氏等人先等等，她将事情说了再过去。 只是话音落，她又突然改变了念头，道： “母亲，你们也跟着我过来吧。” 姜氏点了头，还没跟沈宿说让他带着妹妹回去，秦霜又道： “沈宿几个想跟着也可以过来，其他人也是。” 孔镇傻眼了一瞬，但他知道秦霜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此时镇定地回归了话题道： “沈家娘子，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了？” 秦霜示意他稍安勿躁。 孔镇便只好将解差以及其余想听的人都招呼了过来。 整个流放队伍中的人经历了先前那场惊险的刺杀，皆是如同惊弓之鸟，半点风声都听不得。 此时秦霜这种架势，他们全都吓得不清。 最后，所有人，包括看不惯秦霜的沈灵、沈志业、沈平等人，也无一例外都凑了过来。 众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然而毕竟人很多，自然便会有人被挤到了角落。 有人耐不住性子，不停地焦急问道： “沈家娘子，究竟是怎么了？” 秦霜面色凝重地取出了身上的令牌，握在手中举起，好让众人都能看到。 “我回去的时候，从他们一人身上发现了这个。” 众人被她吊足了胃口，此时一看到她有动作，争先恐后地昂着头去辨认。 他们中不少人曾经为官，看清了那令牌的样式，还不用秦霜开口解释，他们便彻底惊呼出声： “他们真是官府的人？！” 这令牌只有官府中的人才能持有，虽然无法指向指向淮州知府，但也让他们确定了，来杀他们的这些人和官府脱不了关系。 孔镇等解差也惊了，又不可控地茫然起来。 难道，这土匪真是朝廷的人假扮的？ 目的只是为了杀掉流放的众人、斩草除根，便要连他们这些解差，一同杀掉。 这时，郑修齐出声： “为何不可能是土匪意外得来了这令牌？若他们真是皇帝派来的人，为何皇帝不直接将我们杀掉，而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他的语气很冷，就这么直接地将秦霜话中的“幕后黑手”直接说了出来，似乎还很嗤之以鼻。 “那为何土匪不劫财不劫色，要专门在这暴雨之际杀我们这好几百人的流放队伍？” 秦霜并未有被反驳后的恼羞成怒，反而笑意晏晏道， “这就是最大的不合理。至于皇帝，也许是听了身边九千岁的话？九千岁行事一向诡谲。” 这当然只是她信口胡诌的。 她心中隐隐猜测，皇帝虽然从沈家收回了兵权，但沈家父子却有一支精锐部队，是为沈家军。 也许皇帝是怕沈家军被逼急，反而说不定还会惹出乱子。 她话音落，郑修齐的脸色仍是如同茅坑的石头一样—— 又冷又硬。 秦霜心中却是暗暗挑眉。 以郑修齐的语气来看，他绝不是对皇帝拥趸，反而“皇帝”这两个字说不出的嘲讽。 那他为何还要这般否认？ 陈七颓然地一屁股往后一坐，捂着脑袋说着丧气话：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是皇上要杀人，我们怎么逃得过他们的追杀啊！！要不，干脆自投罗网算了。” 众人也面色灰败下来。 话糙理不糙，要是他们能跑，早就在被流放的时候就跑了，哪儿还会乖乖流放上路呢？ 孔镇立马拍了他一巴掌，“没读过几本书还说起文绉绉的话来了？” 陈七不好意思地挠头， “这不是，死到临头了吗？” 秦霜打断他， “并非死局。” 其余人皆是“唰”地一下看向她。 第99章 洪水泛滥 “沈家娘子，你有什么法子？”有人半信半疑地开口了。 经过这一路过来，他们已经丝毫不怀疑秦霜自保的能力。 可问题是，他们现在所谈论的，是他们这两百多人如何能躲过皇帝的下令追杀？ 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两百多人！ 众人脸上愁云惨淡，却还是忍不住将殷切而期盼的目光投向秦霜。 秦霜过了几秒钟才开口，肃然而犀利的眸光扫过众人， “我说我有办法就自然不会骗你们，肯定能保你们平安。但前提是，你们得听我指挥。” 她着重强调： “所有人。” 众人明了，这是连解差都包含在里边。 而他们此时若是做了决定，点了头，他们将不再是普通的流放犯人和解差，而是潜逃犯。 时刻都要担心朝廷的通缉。 ……不过，也总比现在就被不明不白地杀死要好。 没有人有异议。 如果无论怎样都是一个“死”字，他们更愿意相信秦霜的话，就算是希望破灭，他们也有个能够怪罪的人。 秦霜的视线在角落处的秦清莹和秦阳两人身上隐蔽地多停留了几秒。 秦清莹依旧戴着面纱，看不到她脸上的神色，秦霜有些可惜。 秦阳脸上倒是有些恍惚。 但也仅仅只是恍惚而已，至多再有点惊恐，而并不曾有半分悲伤的情愫出现。 秦霜很快移走目光， “现在你们所需要做的就是不要多想，休息好，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不可能会害你们的。” 她故意这么说，其余人并未多想，但秦阳、沈平等人的脸色都不由得变了一变。 秦霜暗暗发笑。 这样才有意思。 秦阳会因为自知心虚理亏，从而怀疑秦霜会给他穿小鞋，接下来怕是一路都没法安心了。 而她当然也不可能轻易地放过他。 她要让秦阳跪着忏悔，将他欠原身和原身母亲讨回来。 “孔伯伯！有、有情况！” 沈策在这时候撒丫子跑进来，神色焦急， “好多人！好多人往山上来了！” 秦霜深深皱眉，“是往我们来的？” 孔镇等人也惊得七嘴八舌询问起来： “有多少人？有武器吗？距离我们还有多远？” 沈策被一大堆问题都要砸懵了，点头又摇头，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还在山脚下，有、有……” 他还不太会数数，结结巴巴，越说越急， “反正，就是有很多人！” 秦霜拿过他手中的望远镜，朝外走去， “先别急，去看下情况。” 按理来说，下一波人不可能来得这么快才是。 孔镇冷静了些，跟上秦霜。 还有人也要跟上去看，秦霜脚步一顿，眼神犀利朝他们看过去， “不会武功、没法打架的别来。” 那些还想看情况的人顿时停住，有人乖乖地退了回去。 但仍有两人还是上了前。 秦霜微微挑眉，并未说什么。 这两人中的一个正是郑修齐，而另一个人也有些出乎她意料，是范诏。 “沈少夫人，我会一点儿拳脚功夫，若真有意外，或许能帮上一点儿忙。” 范诏快步往前，站定到秦霜身旁说道。 秦霜心中略有奇怪，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范诏似乎一直对她很殷勤？ 但更多的异常却也没有，秦霜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意图，只能按兵不动。 几人很快便谨慎地从洞口的遮蔽后出来，秦霜甚至不需要用上望远镜，便已经看到了山脚处攒动的人头。 连一向沉稳的孔镇都忍不住惊呼： “好多人！” 郑修齐和范诏也变了神色。 过了一两秒，秦霜冷静的声音传进他们耳中： “不对。你们看那儿。” 她抬起手，指向人群蔓延来的方向。 孔镇三人闻声，立刻朝着秦霜的方向看去，这下更震惊了。 “那……那是？！” 洪水席卷而来的声音盖住了范诏的尾音。 只见那些人飞奔而来的方向，高涨的浑浊的洪水如同一条黄色的长龙，猛烈地冲击回荡。 秦霜又道： “他们看样子皆是附近村庄中的住民，其中更是不乏老弱病残。” 孔镇点了点头，看样子，面上也是顿时放松了许多。 “我上前去打探一下情况。”秦霜说着，让他们留在原地，自己往山下走去。 但才迈出一步，就听见郑修齐满是不赞同的声音： “若这些人发现我们，说不定会将我们暴露给官府。” 秦霜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原来郑修齐嘴上硬撑，但心里还是觉得之前要来杀他们的那几人就是皇上所派呀。 郑修齐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眨了眨眼，但语气还是不甘示弱，补充着上一句话， “或是山匪。” 秦霜并未回答，继续迈出步伐。 范诏则往她身后追了两步，道： “沈少夫人，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秦霜：“不用。” 语气平平淡淡，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范诏便只好有些尴尬地停住了。 几人便看着秦霜头也没回，快步消失于几人眼前。 而秦霜在到达几人的视野盲区之后，立马闪身进了空间，换了一身装扮。 秦霜不让他们跟着的原因也正是因为这。 她换了一身素衣，然后刻意将领口和下摆磨旧了一些，又给自己化了个憔悴枯槁的防水妆容，这才从空间出去。 若是此时外面有人，那么他们就会看到秦霜忽然之间变了个样子。 秦霜满意地从地上将衣服蹭了不少泥，并未主动去找从山下上来的那些人，而是停在了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换上了一副担忧的表情静静看着远方。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注意到她了。 那是个扶着一位老妇人的中年男子，大概是抱团的心理在起作用，他搀着老妇人朝秦霜走近， “大妹子，你是哪家的？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金达打量了秦霜一番，眼神疑惑。 秦霜叹气， “我是山那边的王家村的，你是哪个村子的？你们那儿也被水淹了吗？” 金达脑中搜寻了好一会儿，没想起来是哪个山那边，也没想到哪里有个王家村。 但他并未有什么怀疑，只以为是他孤陋寡闻了。 听到秦霜的话，金达也长长地叹气，望着山那边的房子，眼中闪过悲痛， “是啊，呐，那就是我们的村子。你们村子情况怎么样？” 他用粗糙且被水淋得肿胀的手指指了指对面。 秦霜看了过去，还能够看到几户人家，只是屋子都差不多泡了至少几十厘米在水中了。 而现在雨水还在倾盆而下，水位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还在上涨。 收回目光后，秦霜垂眸摇了摇头。 金达看她这黯然的神情，又见她孤身一人，脑中不由得浮现出了好些个不好的猜想。 他心中暗暗自责自己怕是戳到了秦霜的伤心事，还反过来安慰秦霜： “天有不测风云，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可别因为一时的打击就想不开啊。” “人没事就好，别看我这么垂头丧气的，但我还庆幸呢，至少等水退了，房子还能住。 那头的柳一村才是惨，一夜之间水就漫了上来，人跑都没时间跑，一村子没能剩下什么人……” 秦霜插话问： “他们村子的人全都被水……？” 金达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不是被淹死就是被水冲得不知去向。” 他说着，旁边陆陆续续有上山的人凑近。 谈及柳一村，皆是摇头。 秦霜默默将柳一村的名号记下。 “大伯，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她看向金达，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 金达：“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等路上的水少了之后，去投奔我岳丈家中吧，他在仙河镇上。” 秦霜又与他攀谈了好一会儿，从他嘴里套了不少信息出来。 他的消息要灵通得多，秦霜这才得知，受到此次暴雨其害的地方远远不止几个村子。 死伤严重，也是这些年都未曾有过的情形。 听完金达的话，秦霜从空间里找出来一份淮州的舆图。 她一边看着舆图，一边回想着他所说的。 心中逐渐有了想法。 …… 金达和其余人爬上山是因为被汹涌的积水逼过来的。 此时还下着暴雨，他们皆是狼狈至极，打算投奔那些住在地势处更高的亲戚。 因而，在这座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上，他们并未久待。 有人倒是看到了山洞，也知道山洞的存在，但都没有凑近去看。 毕竟，他们现在连东西都没有吃的，哪儿还管得了什么山洞。 而秦霜和金达也道了别，她特地先处理了一下空间中那些人的尸身。 将被她用药毒死的那些伪装成了被卷入洪水溺亡。 回了山洞，她告知众人去仙河镇的事情。 仙河镇处于淮州其中一个郡下，与淮州州府的方向是反的。 听到目的地，孔镇迟疑开口： “那仙河镇我知道，仙河实际上是一座山，此时那里应该还未被洪水波及，可从我们这儿过去的路却说不准。” 他指了指山脚蔓延出去的几个方向， “大概只有去往淮州州府的方向才能畅通无阻。 但，我们这么大波人进入州府，无异于直接告诉他们，我们就是流犯。” 其余人听着孔镇的话，皆是齐齐看着秦霜，仿佛是要等她一个解释。 若说孔镇是提出合理的疑问，那么沈灵便是抓住了这次机会刻意刁难。 她柳眉横竖，道： “你看看山下这水，说不定都有人高了，你是不是就是故意要害我们？” 秦霜脸上神色未变，扫了她一眼。 “水路也是路。”她启唇，吐出几个字。 孔镇微微惊讶， “沈家娘子，你的意思是我们坐船过去？” 还不等秦霜回答，沈灵又发问： “这荒郊野岭的，我们从哪儿去弄船？” “船可以做，你们四肢健全，这山上都是树木。”秦霜道， “等下我会乔装去城中买些工具回来，你们中得派出几人和我一起。” 说完，她的神色似笑非笑地再度看了沈灵一眼。 立刻，沈灵的神色一畏缩，不说话了。 她是又想享受秦霜带给他们的便利，又不想自己出力。 不过她担忧过多了，秦霜暂时还没空闲折腾她。 流放队伍这么多人，难免有人只是因为眼前的性命之忧而暂时对她听从，等眼前的险境过去，没准会有其他的心思。 说不定还可能反咬一口。 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并不少见。 秦霜不是圣人，她现在既然决定帮他们了，他们至少也应该能对她有所利。 西夷之地地广人稀，也多蛮族。 她若是想在那儿建立自己的一番势力，得有自己的心腹和下属才行。 而现在最容易的，便是将流放队伍中可以收编的人都收入麾下。 所以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确认哪些是可用之材，同时将那些两面三刀、阳奉阴违的人给找出来。 想了想，她点了几个人出来，都是她之前没怎么接触过。 被点到的那些人都很是意料之外。 “我们几个？”其中一人难以置信地开口。 他们本以为秦霜会让孔镇等人一同和她去的。 再不济也是郑修齐和范诏。 “就是你们几个，出来吧。”秦霜毋庸置疑道， “沈宿也过来。” “不是，沈少夫人，那你怎么还叫个女人啊？她能帮忙拿什么？” 刚刚问话的男人又说道。 秦霜这才正眼看向他。 此人她没什么印象，隐约中记得似乎是范家的。 “你瞧不起女人？那你带着他们去怎么样？” 范康连忙陪笑： “没有的事，我哪儿有那能耐啊，不过沈少夫人，这一般的女人哪里比得上您，您是巾帼不让须眉……” 他吹捧的话说到一半，被几人之中的那个女人打断了： “姓范的，你别瞧不起人，你比女人还强不到哪里去呢！” 范康怕秦霜，可不怕这个女人。 “我就是瞧不起你怎么了？你自己说说你能做些什么，别说帮忙搬东西了，账都不会算吧！” “你！” “够了。” 女人和秦霜的声音同时响起。 秦霜冷冷看了范康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我不管你怎么想，走了，在外面别惹麻烦。” 第100章 淮州城乞丐 秦霜带着几人顺利地进了淮州城。 此时淮州知府还不知道流放队伍的消息，城门口处也并未有什么排查。 暂时可以说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只要他们速战速决，出城想必也不是什么问题。 几人到那儿的时候，城门口已经人满为患，都是因为水患而要进城的百姓。 她们便跟着那些百姓一同进去，并不显眼。 而进城之后的街旁，也是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们面前摆着破碗，但碗内皆是空空如也。 秦霜注意到沈宿一直在看着他们。 她随口问：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他们可怜？” 沈宿点了点头。 “你要给他们吃的吗？”秦霜又问。 路上的时候沈宿说有点饿，她就拿了个饼给他，他没一口气吃完，现在手里还抓着半块。 沈宿脸上有些为难，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他们人太多了，可能会为了食物打起来，也有可能会缠上我们。” 秦霜便没再说什么。 但沈宿脸上的神情却是一直似有所想，半晌后， 他忽然问秦霜： “娘，我听夫子说前朝宣帝年间，百姓安居乐业，路上一个乞丐都没有，这是真的吗？” 他很迷惘又怀疑地眨了眨眼，追问： “真的会有这种地方吗？” 秦霜怔了一下，肯定地点头， “当然是真的，虽然现在并不是。” 她想到了上辈子末世还未到来前时的情景。 统治者以民为本，选拔人才，颁布措施，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文化的繁荣程度发展无比的迅速。 就连末世刚到来时，都仍然上下齐心。 只是最后统治阶级内部还是被腐蚀了，又因为人性最深层的恶，才造成了后面的那副失控的场景。 正出神，身边忽然传来一声轻蔑的轻嗤声。 “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史书都是那些当官的写的，怎么写都行，也就你这六岁的小娃娃会信。” 秦霜和沈宿同时朝说话的那人看过去。 一个拄着拐、一身酒气的老乞丐映入眼中。 他说完话，又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范康急于在秦霜面前表现，顿时开口： “别人说话你插什么嘴？你这乞丐真是多管闲事，还不赶紧走，身上臭死了。” 那老乞丐正眼都没给范康一个，斜着眼悠悠道： “这条路是你的？我说什么话关你什么事？人家小娃娃都没说什么，你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被自己说的话重新堵了回去，范康恼羞成怒， “还不走，别逼我动手！” 还不等秦霜阻止，他已经冲动地举起了拳头。 谁料此话一出，下一刻，路边坐着的那些无所事事的乞丐忽然一个一个地站了起来。 他们脸上的表情冷漠尖锐，目光直逼秦霜等人。 其中不少人也跟老乞丐一样，手中都拄着一根拐或是拿着竹棍。 这架势还真有些令人胆寒。 刚刚还嚣张至极的范康一下子就有些害怕了，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秦霜心中称奇。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丐帮？！ 她将沈宿抱起，飘飘然往旁边迈了一步，示意： “你们请便，我们和他没关系。” 范康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要是秦霜不管，他哪儿能打得过这些乞丐啊！ “沈少夫人，我是为了你才惹恼了他们的啊！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 秦霜冷眼看着他， “我之前说过，惹了麻烦我不管，别把你恃强凌弱的行为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老乞丐见状哈哈一笑， “说得好！” 他一抬手，那些乞丐便都动了。 范康这才明白了秦霜根本不吃这套，脸色有些难看。 看着那些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的乞丐，他心底还是畏惧了，结结巴巴道： “我、我收回之前的那句话，你们冷静点。” 老乞丐无赖地挠了挠耳朵， “你说什么？我年纪大了，听不清。” 那些呈包围圈走来的乞丐在这句话之后不少人都顿时大笑起来，手中的棍子撑在地上，暂且停住了。 范康铁青着脸，忍气吞声： “我跟你道歉，我不该说那话，咱们各退一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吧。” 老乞丐乐呵呵地笑：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怎么还像是我欺负你了一样？听我的，下次别多管闲事了哈。” 说完，老乞丐冲那些乞丐摆了下手。 那些乞丐又蹲回原处，一副穷困潦倒、任人欺辱的样子，看得秦霜心中一阵感叹。 老乞丐则是晃荡了一下手中的葫芦，又在喉中灌了一口酒，恶劣地冲沈宿笑了下， “娃娃，看着没有？这才是真正的世道。” 秦霜：“……” 她心中别的感想都变成了骂骂咧咧。 这老乞丐怎么回事？ 这不是存心要刺激沈宿吗？ 她赶紧摸了下沈宿的脑袋，顺顺毛，半敛着眉眼意有所指， “做人呐，可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小心哪天哭着的就是自己了。” 老乞丐倒是直言不讳，哼了一声道： “我就这样，哭？能让我哭的人，还没出生呢！” 说完，他重重往地上敲了一下拐杖，迈着似乎是有些醉而飘浮不稳的步子离开。 “我们也走，已经耽误一些时间了。”秦霜平静了表情，开口。 范康转过身，背对着那些乞丐使劲“呸”了一声。 “几个乞丐，鬼知道哪天就饿死、冻死在街上了，真以为自己人多就了不起了？” 他骂得多中气十足，刚刚的那副胆小样子就更显讽刺。 几人中的那个女人暗自发笑，低声道： “刚刚是谁连那几个乞丐都怕。” 范康顿时阴沉下了脸。 但有秦霜在，他并不敢和这女人争执起来，只得装作没听见。 几人暂时维持住了表面的和谐和平静。 很快，他们到了卖工具的小摊贩那儿。 却不想，那个女人忽然变了脸色，惊慌道： “沈少夫人，我、我身上的钱两不见了！” 女人叫做施丽，是郑氏旁系的媳妇，只是和秦霜一样，同样是丈夫早亡，留下了她和一个儿子在世上。 不过施丽做事利落，有能力，将丈夫留下的两间铺子打理得很好，不仅将生意越做越大，开了分店，小孩教得也不错，生活并不算差。 她身上的钱两是流放队伍中各家都出了一点凑出来买工具的，因为知道了她在两间铺子都是亲力亲为，秦霜便将钱财交给了她保管。 钱两的数目倒不是太大，但奈何是所有人凑出来的，丢失也算不得小事。 范康幸灾乐祸，一脸痛惜地对秦霜道： “沈少夫人，我早说了这女人不行，你还要把钱给她保管，现在也不知道丢在哪儿去了，路途那般远，怎么找？” 施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了半天，道： “进城门的时候我不放心地摸了一下，那时候还在。” 她又肯定地点点头： “没错，那时候确确实实是在的。” 秦霜也回想了下，她记得当时施丽似乎是将钱两妥帖地收入了暗袋，里里外外有两三层，不太可能会掉。 并且，施丽说进城的时候还有。 她面色一冷， “是那个老乞丐。” 老乞丐与他们发生争执时，双方只隔了几十厘米的距离。 并且老乞丐也是和他们接触最久的人。 他是最有嫌疑的。 “什么？那个老乞丐？！”范康浮夸地大声开口。 “我就知道那个老乞丐不是什么好东西，沈少夫人你当时若是在我面前拦了他，让他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他肯定就不敢这样了。” 其余三人皆是被他的歪理说得神情无语。 但事关他们所有人的利益，他们懒得去管范康了，着急地问秦霜： “那，现在怎么办？” 施丽听了秦霜说是被偷了，心中的愧疚反而不减，立刻要迈步， “我去找他要回来！敢偷到老娘头上，我要他好看！” “可这么久了，还找得到那老乞丐吗？”有人脸上愁云密布。 施丽却是个风风火火、说做就做的，已经走出去了好几步，秦霜终于开口： “施丽姐，我去追他，你们几人先进店里将要买的工具选好。” 施丽道： “不用，沈少夫人，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是我弄丢的，那我一定会负责。” 秦霜对她又多了几分欣赏。 “说错了。 那老乞丐应该是有武功在身，就连我都没有注意到，你又怎么能知道自己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了东西？ 况且他身边还有那么多乞丐护着，你独自一人过去只会无功而返。” 施丽脸上的表情怔了下，垂下了头。 “没事，我相信你做生意的才能，你带着他们去挑工具，先把价讲好。等我回来就能直接买了。”秦霜温和道。 施丽顿时抬起头，眼中有些亮晶晶的东西。 半刻，她点头，语气郑重地道： “多谢你，沈少夫人。” 秦霜点了下头，快步沿着老乞丐之前的方向走去。 回到刚刚进城遇到老乞丐的地方，老乞丐的踪迹并不在，不过那些坐在街边的乞丐还是那一群。 秦霜上前，挑了个年纪小的乞丐， “刚刚那个喝酒的家伙呢？” 小乞丐仰着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慌张地将目光挪开，投向他身旁的一人。 秦霜拿出一块烤鸡腿在他面前晃了晃。 骨瘦如柴的小乞丐立刻咽了咽口水。 “只要你告诉我，这就是你的了。”秦霜道。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小乞丐竟然经受住了诱惑，摇头说不知道。 可他的神色明显心虚，秦霜才不相信。 她猛地伸手抓住小乞丐的领子，逼问： “人在哪？你们和他是一伙儿的，表面上乞讨，原来实际上是要偷人的东西，要是让更多的人知道了，你看他们还会不会让你们留在淮州城内。” 随着她威胁的话说出口，小乞丐和他身旁几个乞丐的神色都变了变。 只不过，就是这几人，神情都并不相同。 小乞丐脸上茫然，甚至还有些被冤枉了才有的委屈和气愤。 “我们才没有偷你的东西！”他双臂胡乱挥了两下，口中大喊。 “你确定？你这几个哥哥看样子可不像是堂堂正正的样子啊。” 秦霜逼近了一步，不欲和他们多加废话了。 正准备动手，忽然迎面从天而降一道身影。 其矫健和迅猛令秦霜停住脚步，有几分忌惮。 而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这道身影正是老乞丐。 他还是一身酒气，但脸上却不似之前的混沌，反而隐约透出一点儿锐利。 原本秦霜就猜测他大概是会武功，眼下见到他这身手，立刻警惕了起来。 浑身的肌肉紧绷，呈现防备状态。 却没想到，老乞丐落地之后，反而一把抓住了小乞丐，问： “你们偷人家东西了？” 秦霜和小乞丐都懵了下。 小乞丐连忙摇头：“没、没偷！” 秦霜琢磨着，难道这是一招以退为进？ 但老乞丐却并未因此罢休，而是又扭头看着其余几人， “那你们呢？” 那几人连忙也开口： “我……我们也没有！” “冤枉啊，我们什么都没做！” 还不等他们去揣测老乞丐信了没有，老乞丐忽然将酒壶挂到腰间，紧接着对着其中一人点了穴。 秦霜挑眉， “他们不是和你一伙儿的吗？你不信他们？” 老乞丐哼了一声，并没有理她。 显然对她的态度比对这几人还要冷。 他在那被点了穴的人身上摸了几下，便摸出了一个钱袋。 正是施丽的。 “正是这个。”她开口，伸手掌心朝上。 “啧，还不少。” 老乞丐颠了颠钱袋，爽快地丢给她，同时给那个乞丐解了穴，教训道： “你小子，还给我装，除了你谁还有那一手偷东西的本事？” 那面相看上去憨厚的乞丐被说得老老实实，头也不敢抬， “我错了。” 老乞丐：“再让我抓一次我就……” 乞丐担忧地抬起头：“就……怎样？” 老乞丐抬手一挥，转身走了，“就不管你们了！” 这话一出，那几个乞丐都连忙跟了上去，各种卖乖。 秦霜看得稀奇，心念一动，也跟了上去。 第101章 造船 秦霜看着老乞丐走一步喝一口酒，而其余乞丐跟在他屁股后面，嘴里又是奉承又是道歉。 老乞丐忽然停住了脚步，那些乞丐立马也停下了，紧张地看着老乞丐。 她不由越发对老乞丐的身份好奇了。 既会武功，又让这些乞丐对他言听计从，不会真的是丐帮帮主吧？ 正想着，老乞丐斜眼看着她，问： “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去？钱都还你了。” 秦霜笑了笑，说： “我想跟老先生交个朋友。” 老乞丐顿时一脸便秘的表情，“我哪儿是能跟你交朋友的，你们这种达官显贵，不觉得跟我交谈都是自降身份？” 秦霜顿了下，“我什么身份？” 她表情并未有太大变化，但却是仔细打量起了这个老乞丐。 说实话，他应该还算不上老，只是头发和胡子白了大半，但脸上却只有眼角有细细几道皱纹。 他脸上不太干净，又因为穿着和街边的那些乞丐没什么差别，秦霜他们一开始才会觉得他年纪大。 老乞丐却不搭她的话，有些厌倦了一般，摆了摆手， “你什么身份我哪里知道，你走吧，真是吵。” 秦霜稍顿了顿，没再强求，道： “若是有缘下次见面，你再回答我这些问题如何？” 她表情认真，语气言辞还透露着一种笃定他们还会再见面的意思。 老乞丐不禁掀起眼皮朝她看过来，脸上出现了一点儿零星的笑意， “你这人也是有意思啊。不过呢，老头儿我啊——” 老乞丐晃了晃葫芦，眼中笑意更深， “只要我不想和你见面，咱们就算是有缘分，你也见不到我。” 秦霜不卑不亢， “既是有缘，想必阴差阳错也会见面。” 老乞丐还想开口，秦霜却已经打断他， “我还有事，那么我就先走了。” 话音落，她利落地转身离开，背影没有任何留恋。 完全看不出刚刚坚持不懈跟着老乞丐的人是她。 老乞丐稀奇地转过身看着她离开的身影，脸上又是好笑，又是不解。 他用手中的拐戳了下旁边的乞丐， “应休，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欲擒故纵？” 应休正是那个偷了施丽的钱袋的人，此时被老乞丐主动问话，便知道老乞丐肯定是没有继续追究下去了，不由得露出傻笑来。 “欲擒故纵？”他不解地挠了下头，挠到了头上打结的疙瘩，顿时痛轻嘶了一声。 老乞丐明明没有看他，却下一秒就准确地用木拐拨开了他的手。 “算了，问你我能问出个什么名堂来。” 他嫌弃地撇了撇嘴，命令， “别跟着我了，看着你们犯蠢我就手痒。” 他嘀嘀咕咕地道： “什么时候才能有个聪明的……” 但到这句时，却只听得见一点细微的声响，老乞丐的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闪身不见了。 …… 秦霜拿着失而复得的钱袋回到施丽等人身边。 施丽果真对价格很敏感，将几家小摊贩的价格对比之后，还谈到了一个很低的价。 看到秦霜的身影，她连忙迎了上来， “沈少夫人，我们这边已经办妥了，钱两……找回来了吗？” 秦霜点了头。 她的眼神立马亮了，脸上隐隐的担忧也消散了。 “带我过去看看。”秦霜开口。 施丽立刻应好，同时挤开了闻言也上前来了的范康几人。 秦霜只默默地将这收入了眼中，并未说什么。 她看得出来，施丽有野心。 不然也不可能在本来便能够保障基础生活的情况下，还亲自打理铺子，铺子中的一切事物皆是亲力亲为。 而现在，她是流放队伍的领导核心，施丽等人想要在她面前表现，以为他们来赢取保障，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只要他们能够将事情办好，这种小细节无伤大雅。 很快，秦霜便看过了施丽确定下来的那些工具以及价格。 完成得的确很好，任何有可能用得上的工具施丽都考虑到了，很是细致。 她没有什么要补充的，跟摊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能带着东西走了。 接下来就是另外那几个男人的发挥空间。 施丽、秦霜、沈宿各自拿了较轻的东西，剩下的那些就由几个男人来。 “沈少夫人，这实在是有些重啊！我搬起来都费劲！” 范康安生不了一会儿，已经开始想着耍懒了。 说实在的，秦霜分给他的虽然不轻，但对于一个成年男人来说，不可能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秦霜道： “辛苦了，回头我给你开点补肾的方子，你还这么年轻啊，多可惜。” 顿时，范康脸色又青又白。 男人最接受不了的就是被人说不行。 更何况说他不行的那个还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 “不、不用了，我刚刚说着玩儿的，就这么一点儿，我怎么可能搬不动呢？”范康的语言苍白无力。 秦霜笑了笑说：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是肾气亏损，既然你拿得这么轻松，不如多拿一点儿吧。能者多劳。” 一边说着，她一边没给范康任何范康机会地在他肩上的扁担上又加了一点。 范康脸上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其余几人也都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们原本看着范康想要偷懒心里就有点儿不高兴，现在秦霜这么做反而顺了他们的心意。 范康暗暗将几人记恨在心。 但他不敢对秦霜和沈宿做什么，其余人也都是些年轻体壮的成年男人，他便顺理成章地将最大的愤恨记到了施丽头上。 不过当下，他还得为他那番话付出点劳苦的代价。 等秦霜带着他们原路返回到山洞的时候，范康已经累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完全起不来了。 他挑着的工具散落着掉了一地。 秦霜没急着让众人动手，而是先让孔镇将人分成几组，各自负责不同的活儿，又喊来钱沛，问道： “你会造船吗？” 钱沛点点头，又摇头， “只做过简易的，现在我们要做的应该是至少能容纳十几人的船吧？” 他随身拿出他那个写满了笔记的书，翻了半天，翻到了一处潦草的图画， “呐，就是这种。” 秦霜看了一眼，的确是最简单的，难度也只比独木筏高了点。 她想了下，拿过树枝在地上画了几下， “样式大概是这么个样子，固定的方法什么的我就不知道了，你琢磨一下。” 她给钱沛画大饼， “加油，我相信你，把船造出来，我让人在淮州帮你打听一下当年的消息。” 她当时听钱沛的描述便想到了。 按照钱沛所说，杀害他妻儿的人出行做派富贵，还养了一只大狼狗。 就以这两个信息去找，也应该能找到一点儿眉目。 钱沛却忽然顿了下，没说话了。 “怎么了？”秦霜觉得他有点儿不对劲。 半晌，钱沛才沙哑着声音问： “可……就算是找到了，又有什么用呢？若是他权势滔天，又或是早已埋骨黄沙，我又能……” 秦霜冷着声音打断他， “我看你就是怯懦，担心若是那人非富即贵，你会不知道能不能下决心为你妻儿报仇。” 她一语中的，钱沛有些生出怒意，却又如同被迎面泼了一盆冷水，眼神有些空茫。 ……秦霜没说错。 他的确是怕。 怕自己这些年来的恨意在得到答案的那一刻都崩溃。 在至高的权势面前，再深的恨意、再多的愤怒，都只是弱者的挠痒痒，不值一提，脆弱到可笑。 秦霜盯着他湿润的、正在颤抖的眼睛，上前一步，她的轮廓被外面的雨雾映衬得模糊，声音却穿透雨声，清晰如惊雷， “你刚醒过来那会儿满心都觉得你儿子没死的劲儿呢！怎么现在就变了，你不是连命都能不要？你又在怕什么？” 钱沛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秦霜却忽然平静了下来，道： “既然你不想的话就算了，船我可以自己琢磨。” “诶——” 大脑还没做出思考，动作先快了一步。 钱沛迈步抓住了秦霜的衣袖。 “我没说我不想啊！” 他声音放得很大，似乎是这样就能够掩盖下什么来一样， “丫头，我把你当我亲闺女行了吧？反正我那点小心思在你面前连底裤都不剩了。” 钱沛说着说着还委屈了起来一样， “你不是说了吗？你刚醒那会儿脑子里面有淤血，会有一点影响，现在淤血化了，有变化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我之前那么多年都是像现在这个想法过的，你要我一时之间改变想法也是不可能的事啊，你给我点时间！” 秦霜脚步顿了顿， “谁逼你了？反正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怎么样都对我没什么影响。” 钱沛腆着脸， “我把你当我亲闺女呢！这船包在我身上，你放心吧！” 秦霜表情无语， “别上赶着攀亲，我没你这么大个爹。” 钱沛：“我都知道了。丫头你就别嘴硬了。” 秦霜：“？？” 钱沛见她一脸疑惑，开口：“就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说着，他指了指秦阳。 “你肯定也很想有一个正常的爹吧，没事，我反正也没了儿子，咱俩就搭个伙，我当你干爹。” 话音落，秦霜一沓纸打到他脑袋上。 “我看你是脑子里的淤血还没化完，你仔细想想吧，若是想查，就来告诉我，不想查也行，我乐得轻松。 这些纸给你用。” 她从空间拿出纸笔，看也不看正揉着脑袋的钱沛一眼，转头就走。 钱沛连忙捧住脑袋上的纸笔，心道秦霜这手真重。 原来沈策那小子的力气是遗传秦霜的啊。 也不对，他俩也不是亲生的啊。 ……既然秦霜和沈策四个都不是亲生的了，那再多一个不是亲生的爹又有什么关系呢？ 钱沛越想越理直气壮。 另一边，秦霜懒得去纠结钱沛究竟是不是真心实意，还是只想和她把关系打好，利用她来找他儿子或是报仇。 她不喜欢占人便宜，也不可能让旁人轻松地占去她的便宜。 钱沛和他妻儿当年的事情她还是会查，只是要不要将其告诉钱沛，这个决定权她交给钱沛自己。 现在重要的是让钱沛将船给整出来。 淮州城内并没有江流或是大河，若是渡过涨水之地，那些追杀的人也便没那么快能跟上。 不过，还有最好的一种情况。 那便是淮州知府信了她所做的那些伪装。 从而认为流放队伍和那些个派来追杀他们的人一样，都被突然而来的洪水席卷吞没了。 “沈家娘子，我已经将人分了十个不同的队伍，分别负责伐树、搬运、切割……” 孔镇来到秦霜身旁，汇报情况。 秦霜点点头， “你看着来吧，钱沛现在还在研究制法，你先让人都去做前期的工作。” “好。”孔镇应下，有条不紊地安排了起来。 他的管理能力确实不错，流放队伍足足有那么多人，现场有条不紊，没半分混乱。 没过多久，钱沛便拿着纸笔过来了。 秦霜先接过纸张看过。 看清上面所写的图画和拼接方案，她有些惊讶。 钱沛对她做画的图做出了一点细小的改动，但正是这点改动，令整艘船的制作都要简单了许多。 相应的缺点也有，那便是人待在上面的舒适感会差一点。 但这个问题对他们来说，并不需要改善。 反正这船他们也不需要用多久。 秦霜再度见识了钱家的工匠建造技术。 她颔首，脸上收敛着满意的表情。 毕竟钱沛的性格就跟老小孩一样，夸个两句保准上天。 钱沛立刻便拿着图纸去找孔镇了。 作为技术指导，他丝毫不比其他人轻松。 他认真起来和平时判若两人，神情正经，要求严苛细致，很多时候还很嫌弃其余动手的人，亲自上手。 秦霜看了他一会儿才将目光移开。 没准，还真让她捡到个宝了？ 原本她打算在淮州帮钱沛打听一下当年的事情之后就让他离开。 毕竟她也只能帮到这，因为她终归不知道什么药王谷的人，也找不到钱沛的儿子。 但现在，她想将钱沛也带去西夷了。 第102章 盖棺定论 淮州城。 知府府邸。 几具尸体被人抬到淮州知府面前。 淮州知府半掩着眼睛，脸上嫌弃极了， “停下、停下，谁让你们抬上来的，简直是污了本官的眼睛！” 手下迟疑着停住，问： “大人，那现在怎么办？” 淮州知府顿时骂道： “什么怎么办，人都死了，赶紧埋了啊！” 幕僚上前一步，眼神顾虑， “大人，只找到这几具尸体，且其中大部分都是 我们的人，这也太不合常理了。我怀疑……” 淮州知府眼珠子转了转，眼神不耐地打断他道： “有什么不合常理的？那儿突逢大雨，洪水倾泻，怎么可能还会让你找得到尸体？可不就是只有这么几具。” 幕僚也顿时懂了淮州知府的意思。 他猜到淮州知府对这份差事是百般不情愿，但他没想到淮州知府竟然如此大胆。 竟然到了随意糊弄皇帝的地步。 不过，这也和他没关系。 既然淮州知府已经盖棺定论了，那他也不必再说什么，徒劳增添是非。 “是，大人。”他低声回道。 “你去替我写封信上书京中。” 淮州知府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完又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让人稍稍留意一番今日城中人员往来，若有可疑的，一律先抓起来！” 幕僚犹豫了一番，道： “大人，各县今日深受水患之害，全都跑到咱们淮州城中了，人员很是复杂，只怕是不太可行。” 淮州知府闻言皱起眉，最后破罐子破摔，拂袖说不管了。 反正，流放队伍不管是真死还是假死，都是死无对证。 很快，淮州知府上书禀明皇帝，京中流放的沈家、秦家、郑家等人于淮州地域内命丧黄泉的事情被世上众人所得知。 百姓感慨他们命不好，而京中的各个官员则是不太相信此事有那么简单。 虽然淮州的确洪涝之灾严重，但怎么可能流放队伍两百多人全都在其中丧命？ 其中有多少是皇帝的手笔不言而喻。 但他们当然也不会公开质疑，反正流放队伍的众人和他们都没有关系。 不过水患便与他们有关了。 淮州一带此次水灾的确严重，若是皇帝不管，那么本就不安稳的江山必定会民愤滔天，外忧内患，不容小觑。 朝廷自然也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虽然国库空虚，皇帝也不在意那些普通老百姓的死活，但表面样子还是要做一下的，肯定会派大臣去淮州安抚。 众人都不想这番苦差事沦落到自己头上。 既没有油水捞，又有些危险。 皇帝在早朝时问起，众人便互相恭维推脱，眼见着都要吵起来了，还是没有人愿意去。 然而就在这时，太子突然上前一步出列，道： “父皇，此次淮州水情严重，儿臣理应为国分忧，愿意前往淮州处理。” 众人对太子此举微微意外，却又很快猜到了太子所想。 自从九千岁得宠起来，太子在皇帝面前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很多时候甚至信任九千岁比信任太子还要多。 虽然这很荒谬，但皇帝就是能做出这种荒谬事情的人。 也因此，太子与九千岁时常针锋相对。 但大多数情况下，太子都是吃瘪的那一个。 而这次水患，无疑是给了太子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皇帝见状很是高兴，点了头，还夸赞了太子一番。 “宋爱卿觉得如何？”皇帝乐呵呵地问。 底下朝臣的心底皆是微妙至极。 皇帝偏偏问到九千岁身上，这是故意的？ 他们正等着看好戏，就见九千岁从容开口： “太子体恤民情，这样自是甚好，尔等待太子凯旋归来。” 太子从前在他身上吃的亏也不止一回两回了，现在也已经沉得住气，同样是笑着回得很客气。 但那些大臣却是嗅到了其中的暗潮涌动。 这次，太子和九千岁只怕是要争到明面上来了。 …… 淮州。 日夜兼程的沈寒砚三人一路追过去，连日抵达，却没想到等待他们的是这么一个消息。 “你再说一遍？” 沈寒砚双目赤红，皮相虽好，但常年征战使得他身上无形中带上了些许煞气，在发怒时最为明显。 被他问话的人就是个普通平民百姓，哪里能抵挡得住他这罗刹般逼人的气势，一时间吓得两股战战，面色惨白， “我、我也不知道，你别问我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他落荒而逃。 沈寒砚的关节仿佛锈住了一般，没有上前去追，仔细看去，人仿佛还有些摇摇欲坠。 沈云连忙扶住他，惊道： “将、少爷保重！” 沈寒砚身上的伤本就未好，这一路过来还难免有淋雨，好几处地方都反复发炎了好多次。 沈云所带的药都用完了，沈寒砚自己又不注意，他也拿沈寒砚没办法了。 这时，沈青也青着脸回来了， “少爷……” 他欲言又止。 沈云是个急性子，连忙问道： “如何？” 沈青摇了摇头。 沈寒砚二人的脸色齐齐更加难看。 悲痛的气氛在几人中蔓延。 半晌，沈寒砚终于动了，他抽刀上马，神情冰冷如冰刃， “此事绝不可能如此简单凑巧。” 沈青慌了脸色，连忙道： “将……少爷，切不可意气用事！” 他知道沈寒砚未说出的话是什么意思，可他们现在势单力薄，就算是明明确确地知道了夫人他们是被皇帝所害，也不能手刃仇人。 “是啊少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不忍则乱大谋！”沈云也连忙阻止沈寒砚。 沈寒砚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心中满目疮痍，脸上却是平静到麻木， “我有分寸。” 他的父亲、兄长、母亲、妻儿…… 还有沈家满门。 这一桩桩一件件血仇，他终要亲手报回去…… 第103章 采药人牛力 秦霜等人此时对外界有关他们的传闻还一概不知。 他们已经坐上了制作好的简易木船，一路往仙河镇而去。 雨势在此刻都还没有丝毫减小的趋势，陆路当真已经变成了水路。 只是他们对于如何控制船的方向还不太熟练，因而前进的速度算不上快。 一路乘船而过，他们看到了路途中不少山上都坍塌，甚至还看到过在水中被泡肿或是被压在碎石下的尸体。 众人已由一开始的惊恐而变为木然。 他们只得庆幸还好自己足够幸运，没有落得和这些人一样的下场。 “救命啊……救命！” 忽然，一道虚弱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入众人耳朵里。 众人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是喊话的那人正扒在一棵树上。 那棵树并不高大，此时根部已经有些松动，看上去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在洪水中。 见到秦霜等人终于注意到他了，他脸上欣喜若狂， “救命啊！求求各位搭我一程！” 众人下意识地看向秦霜。 他们毕竟身份特殊，现在可时刻没忘自己还在潜逃中，不敢轻易与陌生人有所交际。 男人也察觉到了流放队伍的气氛似乎有些不简单。 但他马上就要体力不支了，到时候等待他的只会是底下浑浊的泥水。 “救……救命啊……” 他声音更加虚弱。 秦霜对钱沛道： “划过去，让他下来。” “得嘞。”钱沛将船微微偏移方向，让船刚好位于男人的下方。 男人连忙道谢，顺势落了下去。 “多谢几位救命之恩呐！” 男人劫后余生，到船上后霎时便失去了力气，手脚发软，他干脆瘫软在地上了。 秦霜稍稍打量了他一眼。 此人有些过瘦了，两颊凹陷，长手长脚，显得有些像一只猴子，但又有种说不出来的贼眉鼠眼的感觉。 秦霜的直觉一向很准。 更何况面相可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概率论。 对此人提防一点总没有错。 片刻，她开口问： “这位大哥，你怎么会在这么偏僻的山上，还被困在那儿？若不是我们恰巧经过此处，你怕是等一整天都等不到人。” 男人缓了好半晌，才恢复了一点儿力气， “有水吗？” 钱沛瞪了瞪眼。 救了他的命，只有一句轻飘飘的道谢就算了。 现在还得寸进尺，真把他们当什么好人了？ 秦霜的眼神飞来，钱沛不得不收住了心底的不满，抽出个脏兮兮的水囊， “呐，凑合着喝吧。” 干瘦男人接过去，咕噜咕噜一口全喝完了。 “诶，你！”钱沛顿时心疼不已。 这水囊里的水他都没舍得多喝几口！ 眼下解差所带的粮食甚至不够他们吃一天的，干净的水更是稀缺。 钱沛越看眼前这男人越是不爽，冷哼了一声，连秦霜的面子都不给了，把木桨往男人手中一塞，闭上眼假寐道， “你既然是这里的本地人，应该很熟悉方向了？我们要去仙河镇！” 干瘦男人憨厚一笑， “好嘞，你休息吧，你们既然救了我，那这就是我分内的事！” 只是可惜，他的长相着实有些拉后腿，因为笑得过于灿烂，他此时甚至显得有点猥琐。 秦霜尽力让自己的神色装作天真懵懂， “大哥，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在那儿？” 男人闻声，一边划桨一边转头看向她，细弱的手臂上出现了一点肌肉起伏。 他道： “我是个药农，当时正采药，谁知道雨越下越大，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我只好往更高处走，然后就是你们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了。” 说着，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两棵药草，说， “我本来有个大背篓的，里面已经采了不少药材了，但我躲到那棵树上的时候把背篓丢掉了。” 话音落，他便又很快将药草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回了怀中。 并没有让秦霜等人细看的打算。 但秦霜在辨认中药材这点上，可谓是就算其化成灰都能认出来。 她眉头微不可查地跳动了下。 有意思。 干瘦男人所拿出来的那两株草，确实是药材不错。 但却根本不是市面上药铺会收的—— 药用价值不高，且本身有剧毒，敢用这两种草药入药的大夫少之又少。 且若是用药的剂量稍出差错，就有可能从医治病人的良药变成砒霜，夺人性命。 秦霜神色未变，仍是带着涉世未深的好奇， “大哥，这山上很多药吗？” 干瘦男人神秘地笑了笑，语气颇带自豪， “是有很多，但只有我知道这里。” 秦霜便道：“那我们一定不告诉别人。” 男人笑了起来，说： “你们就算是告诉别人也无妨，因为只有我采摘的才能被收走。” 秦霜：“难道采摘药草也有什么不外传的独家技巧？” 她想到了之前在邢兴府中那些密室中的毒药，腹诽，只怕是这干瘦男人知道些一般人不知的卖药渠道。 他摘的其余药怕是也与他刚刚从怀中掏出来的那两株大差不差。 而这种药，药铺当然不会要。 所以一般人就算是知道了，也威胁不到他。 男人全然不知秦霜早已将他猜了个透彻，含笑点了点头， “我姓牛，叫牛力，姑娘你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牛大哥就好。” “你们这么多人，又是从哪儿来的？”牛力也像是好奇一般，反问秦霜。 秦霜叹了口气， “牛大哥，我们是好几个村子的人，就是那边的柳一村、王家村……我们的房屋都被洪水冲跑了，好几个村子，现在就剩这么一点人了。” 牛力扭头看了看其余船上的人，由心感叹： “你们这几个村子的人都是长得好，一个个都不像是我们这种乡下人，反而跟城里的公子小姐一样。” 秦霜不好意思般低下头， “哪有这么夸张？” 正说着，两人中插进一道男声， “秦姑娘，该往哪边走了？” 秦霜抬头，问话的人是范诏。 他所掌桨的船化在最前，而前方开阔的水路已经出现了尽头。 他们即将到达未被洪水淹没的地方。 牛力连忙道： “你们要去仙河镇是吧？我清楚，我家也在那个方向，这不是巧了？” 说着，他指了个方向，奋力划船。 刚刚的话题自然也不了了之。 第104章 牛力的邀请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 虽然众人已经看到了洪水的尽头，但真要划起船来，却也没那么容易。 划到后面，划船的人已经换了好几批了。 牛力也累得不行，直喘粗气。 钱沛悠悠然睁开眼， “瞧你累得，可别把这螳螂一样的手脚都给累瘸了，歇歇吧，小老弟。” 牛力闻言也不生气，只说： “没事，马上就要到了。你别看我瘦，但我进山采药这么多年，力气还是有的。” 钱沛也不是真心想要他休息，就是只想嘲讽一番。 他乐得清闲，嘟囔道： “也还算有点用。”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们终于抵达土地。 牛力高兴道： “前面就是我家，仙河镇也是往这个方向。” 钱沛搭话， “你家离你采药的地方还挺远的啊，怎么跑去那么远的。” 牛力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忍无可忍。 但钱沛可一点儿都不在乎，反而嘴里都哼上了不成调的小曲儿。 “牛大哥，你别在意。” 秦霜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欲言又止： “他的脑袋……” 牛力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大度地摇头， “没事儿，我没放心上。” 钱沛看着这一幕直跳脚， “丫头，我的脑袋怎么了？我的脑袋聪明着呢！” 秦霜此刻也是真的有些无语了，钱沛是三岁小孩子吗？ “你就说你之前是不是被开瓢了。” 沈策眼睛眨了眨，接话，“对啊钱爷爷，你脑袋之前受过伤呀。” 钱沛顿时被气成河豚，然而，他还真是无言以对。 “对了，秦姑娘，你们这么多人，肯定几天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了吧？不如在我家歇息片刻了再去仙河镇？” 牛力突然开口。 秦霜微顿了顿。 这是终于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来了？ 恰在此时，孔镇也凑近秦霜低声说了句话。 他们身上所带的粮食已经差不多全都消耗掉了，在湍急的洪水中划船又是个体力活，众人已经饥肠辘辘。 牛力大概听到了一点儿，再度劝着开口： “秦姑娘，你别这么客气，要不是你们救了我，我早已经变成了一具死尸了，真要我看着你们饿着肚子赶路，这不成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了吗？” “我们这么多人，不会太麻烦了吗？”秦霜声音犹豫。 牛力紧随其后便道：“不麻烦，不麻烦，我采药挺赚钱的，你们别担心，放心吃。” 秦霜面容浮现出一缕笑意，眼神感激， “那就麻烦牛大哥带路了，我跟他们聊聊。” 说完，她脚步放缓，落后了去。 牛力并未有什么怀疑。 等秦霜转身时，他眼底的狂热便也没有禁锢，倾泻而出，黝黑的眸子闪烁着不明的光。 …… 秦霜落到钱沛身旁，钱沛此时正含着一根树枝，吊儿郎当地跟在沈家人身后。 甚至还时不时戳一下沈凝头上的呆毛。 “钱爷爷，你再对凝凝动手动脚，我就不客气了。”沈策气势十足地说道。 钱沛直呼冤枉，收回捣乱的爪子， “我哪有动手动脚啊！” 然而不服地朝沈策看过去，他就看到了沈宿和沈流也是以同样的眼神盯着他。 钱沛顿时头大： “知道了知道了，不碰你们的金疙瘩了！” 不过他的保证毫无可信程度，沈宿三人的眼神明晃晃写着不相信。 秦霜拉住钱沛，轻声问： “你对这个牛力怎么那么大的敌意？” 钱沛哼了一声： “我看他就是不顺眼。” “有什么依据吗？”秦霜颇有几分兴致地再次问道。 钱沛理不直气也壮，“没什么依据，直觉。” 两人正说着，沈流走到秦霜身旁，脸上的表情还带着一点儿疑惑。 “怎么了？”秦霜问。 沈流小声问：“娘，他拿的那两棵药草是什么？我不认识。” 看那神情，还有一点小羞愧一样。 仿佛是觉得自己学艺不精。 秦霜霎时间有些心虚。 为了避免沈流通过看医书而无师自通，走上和上辈子一样的毒医道路，秦霜给沈流看的医书是经过挑选的。 里面大多都是些药性温和的药草。 秦霜轻咳了一声，简单将这两种药草的名称和药性都说了一遍。 沈流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睁圆了，有些惊讶， “这不就是有毒的草吗？” 秦霜表情一本正经， “那是药还三分毒呢，只要用得好，这些药也能成为救人性命的良药，主要得看人怎么用。” 沈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秦霜万万不会想到的是，她随口这么说的一句，被沈流牢牢记住了。 于是，沈流从此开始致力于将毒药用于药中。 虽然是用于救人，但也因其独特的用药手段而得了个“鬼医”的江湖称号，当然，是赞誉。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他们一行人跟着牛力走了大概一两公里的样子，到了一处山间的宅院。 宅院很大，二进二出，样式很时兴，院中晾晒了一些草药。 众人都有些吃惊。 看牛力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这么有钱的人。 “恕我招待不周，家里没什么东西，先喝点水吧。” 牛力提着两个大水壶出来，丢下这句话后又急急忙忙去拿碗。 看着他进了里间，秦霜将水壶上的盖打开，取了一点儿水收到空间医疗实验室的检测仪器中。 仪器立刻便出现了其中所含各元素的数据。 看到结果，秦霜稍微有些意外。 水中竟然没有添加什么不好的东西。 “你们就当自己家，随便坐随便看，秦姑娘，我去我侄子家借点菜过来，你们自便啊！” 牛力拿着碗出来，往桌上一放，再度急匆匆地离开。 第105章 洞府神医 “沈家娘子，我总感觉不太对劲。” 牛力一走，孔镇便到了秦霜身旁。 “他说自己是采药的，什么时候采药的这么赚钱了？还有，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和这宅院相差得也太多了。” 秦霜点了点头，拈起手中的碗。 与之前农户家中的粗陶碗不同，这碗是质地很好的瓷器。 但若是说牛力并不是这处宅院的主人也有些不太可能。 他对这宅院分明很是熟悉。 再加上牛力简直有些热情得过了头，总让他们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 秦霜笑了笑，抬头看向孔镇， “你既然有所怀疑，怎么还一滴不剩地将水给喝完了？” 闻言，孔镇神色一变，有些惶然， “沈家娘子，你是说这茶水有毒？！” 不等秦霜回答，孔镇便已匆忙跑到了一棵树下，将手指伸进喉咙中催吐。 其余人注意到两人这会儿的动静，顿时也全都慌了。 “怎么回事？” “有毒？怎么不早说啊，我都已经喝完了呀，这可怎么办……” “秦霜，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灵更是直接地冲了上来，满脸怒容地质问。 秦霜眼神缓缓冰冷，看着他们， “你们喝下去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是我强制你们喝的吗？” 沈灵哽了一下，猛地拔高音量， “我们相信你才跟着你一路过来啊，怎么还成了我们的不是了？” 秦霜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那你可得要一直都这么信任我。” 沈灵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满腔的怒火被秦霜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弄得又闷又急。 “这其实根本没毒吧。” 这时，郑修齐开口打断了众人的一派混乱， “沈少夫人，你自己和沈夫人沈公子几人都喝了。” 秦霜笑了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众人这才猛地顿住了。 有人猛地拍了拍胸膛，脸上庆幸，有点小抱怨地开口道： “沈少夫人，您怎么也不否认呢？我这心脏都快被你吓得跳出来了。” 秦霜浅笑着道， “你们防备心还是有些太轻了，我们的身份特殊，又有这么多人，若是不谨慎一些，很容易会被旁人怀疑不对劲。” 多数人都深思着点了点头。 也不对秦霜此举有意见了。 若是没有这么一出，他们只怕会越来越松懈。 殊不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但也有少部分仍是对秦霜不满。 觉得秦霜是故意戏弄他们，估计看着他们扣嗓子眼的样子心里直觉得好笑呢！ 秦清莹也是被刚刚秦霜两人的对话唬住了，又觉得孔镇是秦霜信任的人，秦霜不可能会故意骗孔镇。 所以她和其余人一样，也怕死极了地疯狂催吐。 在性命面前，她从始至终最重视的容貌都被暂时撇到一边去了。 那自从流放开始而从头戴到尾的面纱，刚刚因为她猛然间的低头，掉落在地。 虽然秦清莹反应很快，下一秒就连忙将其拾起，戴到了头上，但那一瞬间还是被不少人看到了。 她清楚地看到了那些人瞬间转变的神情！ 秦清莹面纱下坑坑洼洼的脸庞狰狞，眼中含着泪和恨意。 她的脸相比于刚出问题时已经好一些了。 刚开始的时候脸上是又红又肿还流脓的大包，看上去又恶心又可怕。 在青山县弄了药之后，倒是不流脓和红肿了，但皮肤却也留下了一些坑洞和印子。 夜深人静时，秦清莹无数次摸着脸流泪。 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秦霜若是知道了她的脸变成了这样子，一定会很得意吧？ 毕竟从小秦霜都被她踩在脚底，肯定巴不得她的脸毁掉。 在扭曲的心理下，秦清莹将自己脸上所遭遇的这个苦难和秦霜联系在了一起。 就像是她眼睁睁地看着秦霜导致她变成这样一样。 虽然…… 这也的的确确是秦霜做的。 秦清莹在心底将秦霜狠狠地诅咒、辱骂了一顿，心中愈发焦急了。 药王谷…… 她只要能够得到一个身份，她一定要脱离队伍，去找药王谷！ 只是不知道药王谷的人会不会毒？ 若是会，她一定也要让秦霜也尝尝这种痛苦！ …… 另一边。 牛力表情激动又亢奋，冲进了山上一个洞府。 这洞府从外面看与普通山洞并无区别，但里面却别有一番天地。 坚硬的洞壁上被凿出了许多个小格子，有的格子是空着的，有些则是摆放着各种不同大小、不同颜色的瓷瓶。 而洞府中央，则摆放着好几个炼药的容器。 只是不知道在牛力到来之前发生过什么，此时这几个容器上面一团乌漆嘛黑，周边还散落了一些不明液体，看上去像是被炮轰了一样。 牛力冲进去先是大喊了两声， “神医！神医你在吗！” 话音还没落，他又像是有些害怕一样，稍微收敛了一点声音的大小，努力克制自己的兴奋。 “神医？我有很重要的发现要告诉你。”他凭空说着。 下一秒，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什么？” 又过几秒，一个身穿绸缎长袍的瘦小男人从洞府深处走出。 他的面孔被宽大的连帽长袍完全罩住，让人只能看到他过于瘦削了的下巴。 牛力看到他的那刻立刻便恭恭敬敬地低下了头，声音兴奋到有些微微的颤抖， “我发现了美人面的药引！” 男人身形微动，越过了地上乱七八糟的一片， “带我过去。” 第105章 对立 牛力离开的时间有点过于长了。 流放队伍也分成了两派，一派提出他们不应该在这久待，安全起见，不如在牛力回来之前离开这。 而另一派觉得他们是过于敏感了。 他们可是救了牛力的命，牛力就算是热情一点又有什么问题？ 要是现在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又还一直下着雨，肯定又累又饿，说不定还会生病。 既然牛力乐意，他这大宅子肯定能容纳他们这么多人休息，何必这么难为自己？ 况且，秦霜都没有说什么，他们就别乱瞎猜了。 要是牛力真的有问题，早在刚刚给他们端来茶水的时候就会害他们了。 第一派人为首的是郑修齐，但其中叫得最欢的却是沈灵和秦清莹身边的水莺。 沈灵不用想，一准是因为觉得秦霜做出的决定是要在这停留，纯粹的想和秦霜作对。 而水莺自然也是奉了秦清莹的指令。 这倒是有一点儿异常了。 自从流放以来，秦清莹在队伍中很多时候都是默默降低存在感。 秦霜猜测，她大概是担心被别人注意到她脸上的惨状，这才和之前爱出风头的样子截然不同。 总之，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秦清莹不会如此冒尖才对。 而另一派人的为首者也很有意思。 是范诏和邹涟。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目光还时不时地瞥秦霜一眼。 大概是觉得他们还在拥护秦霜的决定。 反倒是与秦霜亲近的姜氏、叶洲等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只是偶尔看秦霜一眼。 秦霜不急不缓地打断两派人的争辩， “你们想留想走都可以，没必要在这吵得不可开交，要是牛力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你们这副场景，怕是不怀疑也要怀疑了。” 这话一出，两拨人反而静了。 他们要是敢自己走还会在这儿争吗？ 但秦霜现在摆明了是还要在这儿留下来，他们也只能跟着做了。 这下虽然安静了，但因为有相争在前，流放队伍已经隐隐有了抱团的趋势。 范诏那边的人要多很多，郑修齐等人便像是被队伍孤立了一样。 不少人都站得离他们几人远远的，像是生怕秦霜误会一样。 秦霜脸上神色淡淡，看不出明显的偏向。 但在众人没看到的地方，秦霜看着秦清莹和秦阳的眼神已经是冷若冰霜，宛若是看死人一样了。 秦清莹肯定在打什么主意。 既是如此，那她也该抽出点时间将秦清莹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 至于秦阳，秦霜还得让他吃上千万倍的苦头才好送他上路。 …… 看着脸上冷肃的儿子，郑夫人心中又是焦急又是不解。 其余郑家的人看着已然泾渭分明的两边，脸上有些犹豫地和旁人一样，同郑修齐拉开了距离。 但郑夫人却没有动，反而离郑修齐还近了一些。 “修齐，你跟娘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郑夫人小心翼翼地开口。 对于两人的地位来说，母亲同儿子这般说话，实在是有些卑微了。 但两人却似乎都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郑修齐沉着声音道： “原因我早已经说过了，那牛力看上去有蹊跷。” 郑夫人脸上神色惶惶， “沈家少夫人应当不会害我们的，况且她自己也在，还有许多沈家人，关系着那么多人的性命，她必定不会草率。” 郑修齐眼神冰冷，唇角带着嘲讽的笑意， “你总是这样。” 郑夫人讷讷开口：“我也是怕你被沈少夫人不喜……” 然而一句话还未说完，郑修齐情绪有些失控地打断了她， “为我好？为我们好？你又做了些什么，结果又是怎样？要不是你……” 他后面的话突然哽住，而后闭了闭眼，面色灰败又有些疲惫， “是我失态了，抱歉。” 郑夫人脸上的神色也很难看，她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张了张嘴，仿佛是想辩驳些什么。 但不知什么原因，她又停住了。 最后，她侧过脸看向空地， “修齐……你莫往心上去，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郑修齐面无表情，不再应答。 两人的动静不大不小，其余人就算是听不清母子两人说些什么，但光是看那样子，想来对话也很不愉快。 秦霜凭借着自己比一般人要更出色的耳力听清了个大概。 她轻轻拉了下姜氏的衣角。 姜氏敏锐地察觉到，立刻微微偏过头，眼神询问。 秦霜带着姜氏走远了些，才问： “母亲，郑修齐和郑夫人的关系一向如此吗？” 姜氏心中的唏嘘还未落，正是因为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此时秦霜一问，她便一箩筐地全都说了出来， “被吓到了吧？其实他们以前并不似这般……关系尖锐。” “好几年前郑家还兴盛的时候我们两家也偶尔来往，那时候郑修齐性格很是谦逊有礼，对待郑夫人和郑老爷也是亲近却不失尊敬。 没想到现在……这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姜氏摇了摇头。 看着郑夫人这般低声下气的样子，她心中也多少不是滋味。 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一个外人，也没有立场批判什么。 或许其中有些什么难言之隐也说不准。 秦霜点了点头。 导致母子两人关系恶化的说不定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家族秘辛那种。 就算是刚刚气氛那么剑拔弩张，郑修齐和郑夫人都要吵起来了，都未将那事说出来。 她倒也不是对这秘密好奇，只是抛开这个问题不谈，她还挺欣赏郑修齐的。 最好能收入麾下啊。 第106章 奇怪的石头 郑修齐和郑夫人两人的谈话聊崩，有人接近了郑夫人，旁敲侧击地想知道他们之间说的是些什么。 “不管怎么样，这孩子怎么能对你这么摆脸色？也太没规矩了。” 有人虚情假意地安慰着郑夫人。 但郑夫人却不领这个情，冷冷道：“关你什么事。” 那人一哽，气道： “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这时，牛力终于回来了，后边还跟了个浑身上下掩盖得严严实实的人。 众人看到这副架势，皆是顿了一下。 牛力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劲一样，仍然笑着朝众人走来， “等久了吗？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实在是抱歉。” “你不是说去拿菜吗？菜呢？” 秦霜一边说着这话，一边毫不收敛目光地看向牛力身后的那个人。 从骨架判断，这应该是个男人。 但身量不大，且从走路的姿势和落地无声看来，他应该会轻功。 怕是来者不善。 “牛力，你不是说去你侄儿家？这是你的侄儿吗？”孔镇也紧接着问。 牛力道： “对对，我忘记跟你们说了，这其实是我侄儿的一处院子，里面本身有菜，但我不知道放哪儿，就过去问问。 我侄儿不喜欢在生人面前露面，时常穿成这样，就跟你们其中那位姑娘一样，你们见谅。”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秦清莹。 众人的目光便从蒙脸男落到秦清莹身上。 两人还真是如出一辙，一个比一个遮得严实。 有之前不慎看见秦清莹面纱下的人心中暗暗揣测，只怕牛力这侄儿不是相貌丑陋便是容貌尽毁。 “你们便休息吧，我去弄一顿饭菜，你们吃饱也才有力气到仙河镇上。” 牛力急急忙忙转身，又喊了一声， “侄儿，你来帮帮我。” 蒙脸男便跟了上去。 两人的身影刚看不见，郑修齐便猛地站了起来，直直朝秦霜走来。 他眼神充斥着不可置信，质问道： “你还不觉得这牛力有问题吗？枉我之前还觉得你谋略过人……” 郑夫人连忙跟在旁边，抓住了他的袖子，虚虚地扯了扯， “修齐，别冲动，沈少夫人或许有自己的打算。” 郑修齐却是更怒，冷冷将郑夫人的手拂开， “你能为她担保？” 但郑夫人本来便崴了脚，从山上下来以及下了船走来牛力这里，都是郑修齐背过来的。 此时郑修齐一时忘了这回事，郑夫人站立不稳，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郑修齐有些惊愕地伸手去扶，却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秦霜让郑夫人直接靠着她坐起来，又掀开了一点她的裤脚，查看了一下脚踝。 郑修齐的声音有些干巴巴的，似乎有些懊恼， “我不是故意的……我母亲的伤有加重吗？” 秦霜淡淡道： “没什么大事，就算你将她再摔个好几次，也死不了人。” 郑修齐眉心肌肉抽搐了一下，自然听出了秦霜是在嘲讽。 但到底还是他做得不对，他无言以对。 “我没事，多谢你了好孩子。”郑夫人由着秦霜扶着坐下，脸上的神情复杂。 秦霜也并不多问，看着母子二人之间再次隔得极远的情形，微微有些走神。 上次郑夫人送过来的鸡汤她收进了空间里，医疗实验室一开，她就对其进行了化验。 确实就只是普普通通的鸡汤，没有毒或是什么不好的成分。 老话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但郑夫人却是对外生硬、不易接近，只对孩子才会展露出柔情来。 除了郑修齐，她也就只对沈宿四个很是温柔。 也是因为看在这一点上，秦霜刚刚才没忍住插手了此事。 虽然不知道两人此前发生过什么，但被儿子推开想必是比脚踝的扭伤更痛的。 秦霜偶尔才多愁善感一回，心思玲珑的沈宿便很迅速地发现了她的情绪波动。 沈宿小脸严肃而认真，靠过来轻声说： “娘，我们会一直乖乖听你的话，做你的后盾。等我们长大，我们也不会变。” 秦霜笑起来，摸了摸他的脑袋， “好，娘记住了。” 两人说着悄悄话，沈策看到了，连忙拉着沈凝过来， “娘，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呢？” 他活泼又敦实，一只手拉着沈凝，另一只手拿着一块大石头，看上去就极沉。 秦霜笑着道， “你大哥在对我表忠心呢。” 沈策听到这连忙道： “那、那我和凝凝也表忠心，娘，这个给你，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 一边说着，他忙不迭地将手中的石头递给秦霜。 “你这是从那里捡来的？” 秦霜眉眼染笑，伸手去接，却在石头落于手上的那刻神色骤然诧异。 这石头……有些不寻常。 摸上手的那刻，仿佛有一股寒气都随之冲进了体内，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 秦霜赶紧随手扔进了空间，将沈策拉至面前， “你有觉得不舒服吗？” 沈策摇了摇头，有些奇怪，“为什么会不舒服？” “这时候你从哪儿捡的？” 沈策伸手指了个方向，“在那个箱子里，还有好多呢。” 秦霜看过去，是院中堆放草药的地方。 而此时沈流还弯着腰站在那儿，似乎在察看那些东西。 秦霜不敢放心，但又知道沈流对中医的痴迷，便上前带着他一个个地去辨认、讲解。 * “神医，你看那些是不是可以作为美人面的药引？” 牛力言辞恭敬，微微倾身问着身前的蒙面男。 蒙面男语气似乎也带上了些高兴和满意，微微沙哑的声音又低又缓，仿佛生锈了的齿轮转动， “那个年轻女人、还有一男一女那两个小孩儿，都是不错的药引。” 美人面，药效和这个名字其实没多大关系。 这是一种至阴至寒的毒药，能让人的身体由内而外地溃烂，直到内脏和血肉都化为脓水，而外面的皮肤却完好无损。 他试着炼制了多次，却都是以失败告终。 机缘巧合之下，他看到有古方上面写，说美人面若是以貌美的人的心头血为药引，成功率则会高上许多。 牛力立刻一喜， “那我将他们都……” 话说至一半，蒙面男突然抬手示意他停下。 牛力连忙噤声，目光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 蒙面男桀桀怪笑了一声，脚步无声往外走去，低低道： “哪儿来的小老鼠？出来。” 第107章 毒王 牛力脸色一变，连忙去厨房抽了一把菜刀出来，也跟了上去。 还不等他们去找，只听“扑通”一声，一道人影奔出跪在了两人面前。 那人低垂着头，面纱微微颤动着，恰到好处的柔弱。 “神医，神医您能帮我治一治我的脸吗？” 秦清莹义无反顾地将自己脸上的面纱揭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凹凸不平、布满痕迹的脸。 牛力霎时间被吓了一跳，惊呼了声： “娘诶！” 秦清莹咬了咬牙，死死忍住了自己的眼神中的怨恨，双眸水光盈盈地看着蒙面男人。 “神医，我知道您是药王谷的人，肯定能将我的脸医治好，不管有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你。” 她的语气坚决又笃定。 一旁的牛力脸色有些怪异。 但秦清莹并未注意到。 “药王谷？”蒙面男人却只是习以为常地扫了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秦清莹连忙道： “据说药王谷的人不会以真面目出现在人前，来无影去无踪，不求名利，做事救人全凭与那人有没有缘分，或是看自己的心情。 您这身打扮，且牛力说这宅院是您的，院中又有那么多的药材。 他对您虽是称呼为‘侄儿’，但态度却很恭谨。” 斟酌着言辞说完，她期待地看着男人。 “我的确是做事全凭心意……”男人沉吟，既没有肯定她的说法，也没有否定，而是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不是淮州人吧？” 秦清莹神色微变。 但她心里已经笃定眼前的人是药王谷的了，心中虽然因为他的这话而惊了一刹，但却下意识地觉得男人不会害她。 她多少还是留了一点儿心眼，半真半假地说道： “我们的确不是淮州人，是家道中落往这边迁徙而来。” 牛力心道果然如此。 他们这儿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标致的人却不出名？ 他此时也回过神来了，打量了一番秦清莹的脸。 虽然看上去有些吓人，却也是能看出五官还算清秀。 放在村子里面也算得上是一枝花了。 但她这算是求错人了。 这可不是什么药王谷的神医，而是淮州一带令人闻风破胆的毒王。 毒王只会杀人，可不会救人。 并且，毒王很是厌恶药王谷。 这女人还将毒王说成药王谷的人，毒王只会要她好看。 牛力心中正感慨着，却没想到，毒王并没有像他预想当中的那样让人血溅当场，反而饶有兴致地开口： “你脸上这毒是谁给你下的？还有点意思。” 而秦清莹听到这话，直接懵住了。 她难以置信地复述了一遍这话：“下毒？” 毒王有些不耐烦了， “你不知道你的脸是被人毒成这样的？” 秦清莹迷惘地摇了摇头，又是慌乱又是不解道： “大夫说我这是被毒虫爬了。” 毒王嗤了一声，打断她， “别说这么多没用的，我只想知道是谁给你下的毒，不过看你这样子，怕是什么都不知道。 半点用处都没有的东西。” 听着他言辞冷漠的话，秦清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害怕地死死盯着他， “你是谁？你不是药王谷的人，你要怎么样？” 毒王笑了起来， “我？我当然不是药王谷的人，药王谷算什么东西？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我的毒，是他们药王谷都解不了的。” “至于要将你怎么样……我还没想好，不如便囚禁起来给我试药吧。” 在秦清莹越来越惊恐的表情中，毒王闲适地端详着她这张脸，点评着： “虽然毁了大半，但不影响试药。” 说完，他突然猛地上前捉住了秦清莹，关节粗大的手指捏开了她的下颌，丢了一颗药丸进去。 那药丸也很神奇，还不等秦清莹反应过来，便已经在口腔中消失不见。 秦清莹匍匐在地，大惊失色，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喊起来： “我知道是谁给我下的毒了，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毒王稍微多了点兴致， “谁？” 秦清莹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一般，看向牛力， “她就在我们那群人中间，正是救了你的那个女人。” 牛力惊讶，心道秦清莹肯定在胡说八道。 秦霜？ 虽然不知道秦霜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些人里面很有话语权，但秦霜一看就是个没心计的。 要不然他怎么可能那么轻轻松松就将人哄骗了过来？ 更何况，秦霜比她可要漂亮多了，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里的大小姐。 眼前这个…… 可能是个丫鬟吧。 秦霜有什么理由要给她下毁容的药？ “一定是她，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从小便被我压上一头，对我嫉妒有加。 又不知道为何，她突然会了医术，在路上还用医术救了好几个人。 我脸上的毒，肯定和她蹊跷得来的医术有关系！” 毒王扭头看向牛力。 牛力挠了挠脑袋， “我也不知道她说的真的假的，但她们两人相差挺大的，不像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秦清莹听到这话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们把她抓过来，给她下毒。 你刚刚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我已经把下毒的人告诉你们了，解药，我要解药！” 毒王掏了掏耳朵，乐悠悠地看着她这满是愤怒又没办法把他怎么样的样子。 他问牛力： “就是我说的那个能做美人面的那个？” 牛力赶紧点了点头，同时道： “那两个小孩儿似乎也是她的孩子。” 毒王摸了摸下巴， “我倒要看看是她的毒厉害，还是我的厉害。” 牛力和毒王打了不短的交道，又是随时小心谨慎，毒王这话一出，他就知道了毒王什么意思了。 他要给秦霜下毒。 第108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看着两人各说各的话，丝毫不管自己，秦清莹信了毒王是真的敢像他话中说的那么做了。 她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心中虽然恨极了，但并不敢表露出分毫， “你、你喂我吃的是什么药？你就不怕被人发现你杀人，官府把你关进牢里吗？还有没有王法？” 牛力听到这话都觉得好笑，给了她一个眼神， “你来淮州怎么也不打听打听毒王神医的事儿？别说官府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敢管。” “不仅不敢管，神医就算是去他们府上白吃白喝，他们都还得好好地供着。” 毒王也笑，大发慈悲道， “你吃下肚的那药叫做美人面。” 秦清莹皱起眉，有些不解这名字。 毒王特意贴心地为她解释了一番。 秦清莹脸色惨白，心中后悔至极。 她太急了，也怪秦霜，要是没有秦霜的话，她绝不会如此莽撞。 况且这毒，多半也是秦霜给她下的！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什么都没有做，我甚至很尊敬你啊！……你试药的话，其余人都可以让你试，我有办法让那些人都成为你的囊中之物！” 秦清莹一个劲地飞快地说着。 对死亡的恐惧已经让她舍弃了从前的清高与矜贵，眼泪和鼻涕横流。 若是美人垂泪也还有几分韵味，惹人怜惜，奈何她脸上毁容，这般痛哭流涕只会让她像是一个疯女人。 毒王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些厌烦， “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啊，外面那些人里面没有你的家人？要是听见你的这话，他们会不会想将你撕碎？” 他不会告诉秦清莹，他喂进去的那颗美人面是他炼制失败的。 顶多只能让人腹痛罢了。 他乐于看到别人为此担惊受怕的样子，很有趣，不是吗？ “牛力，把她带去我的洞府，别让她给跑了。” 毒王吩咐道。 说完，他便抽身前往他在这宅院中存储药物的地方。 他得精心挑选一款他的得意之作出来。 毒王心情显然很是不错，本就轻盈的步子悠哉游哉。 他生性嚣张，不怕官府也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毕竟他一手毒药使得出神入化，要是官府想将他怎么样，他能先让对方死得不明不白。 官府的人本来就是吃白饭的，这样下来，想不开了才会管他。 甚至还好几次帮他遮掩，以防事情闹大。 毒王存放毒药的地方只是个从外看过去普普通通的偏房，各种毒药便大喇喇地摆放在柜子上。 他迈进门槛，正准备转过身去关门，脖颈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凉意。 毒王反应极快，迅速反手洒了一阵粉末。 他这迷药能瞬间令人失去力气、倒地昏迷，就算是内功极高的江湖人士，也对此毫无办法。 为非作歹多年，记恨他的人数不胜数，而他尚还好好地活着，便可知他有保命的手段。 “哼，还想暗算我？自不量力。” 他冷冷道。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不似他想的那般，本是自言自语，此时却有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 “是吗？” 与此同时，脖颈后的冰凉物什被往前推了推，划破皮肤的细微声音传进他的耳中。 毒王脸上这才猛地变化。 他不可置信道：“你怎么会没有中我的毒？！” 秦霜笑了笑，将手中不知何时从空间里取出来的她上辈子利用高科技才做成的毒药尽数洒在了他的伤口上。 皮肤上传来的细微感觉令毒王心中十分不安。 “你做了什么？” 他眼珠子转了转，想要周旋， “我是何时得罪的你？你且说说，死总得也让我死个明白吧？” 秦霜却恍若自顾自地说道， “这是我制成的毒药，你觉得如何？在你这儿，算得上几分水准？” 毒王一惊，连忙抬起手给自己把脉，脸色剧变。 这毒他竟然从未见过！ 只短短这么一会儿，他的脉象便已经乱了，且他甚至找不到能造成这脉象其中一丁点儿相似的中草药材。 ……自然也解不了。 “你就是秦霜？”他沉下气，一瞬间冷静地和刚刚给自己把脉的时候判若两人。 “你将我放开，我中了你的毒，不会再对你出手。” “你最好是。”秦霜将手中瓶壁上还残余了一点儿液体的玻璃小瓶扔给他， “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有解药，你也无法研制出来。” 因为解药必须用到现代庞大复杂而精密的仪器，这是少见的古法完全不能复刻的药物之一。 说完，她将手中的匕首收起。 毒王一手握住瓶子，被遮盖下的脸上表情沉沉。 他没有把握能很快制出解药。 现在还不能冲动。 第109章 要求 “你有什么目的？” 毒王一边质问，一边转过身，在看清秦霜一身装扮的时候猛地顿住了。 他先是被吓了一跳，缓了缓神之后，新奇地打量着秦霜，不禁发问： “你这穿着的是什么？还有脸上这个，就是因为这一身，你才没有中我的迷药？” 秦霜身着一套黑色防护服，头上戴着个防毒面具。 就连手上，都戴着她空间中拿出来的高级防护手套。 这一身严严实实，只能让毒王看到她一双清清冷冷的眼睛。 显然是有备而来。 秦霜没有否认，她蹲下身，搁着厚厚的手套手指抹过地面，防护手套上便立刻沾上了一层白色粉末。 她防毒面具下露出的眼睛似笑非笑地弯了一下， “就这？我还以为毒王有多厉害呢，原来只是徒有虚名罢了。” 毒王冷哼了一声， “别想着激将法。你的这毒我确实没见过，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没办法做出解药来。” 在毒药的造诣上，他很相信自己。 秦霜只不过是特殊了一些，她的毒，包括她身上所穿着的这个东西，是他暂时没见过的小玩意儿。 稀奇归稀奇，但真要能厉害到哪里去？ 他不信。 秦霜慢悠悠地摘掉手套，又将防毒面具给取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未施粉黛，却能一眼夺人目光的脸。 毒王抑制不住地将目光在她脸上流连。 心中只一个劲地感叹，若是拿她做美人面的药引，美人面肯定就能成功了吧？ 虽说他并不缺美人面那么一种毒药，但他一向对自己高要求。 这些天的接连失败已经令他寝食难安了。 毒王已经在心中幻想着将美人面制作成功后的美妙情景了，这时候，秦霜开口打断了他的浮想联翩。 “你和官府有关系？官府的人不仅不会抓你，还怕你？” 秦霜问出之前牛力所说的夸耀的话。 毒王微微一顿，有些狐疑， “你要我做什么？” 他当然不会蠢到觉得秦霜这话只是随口一问。 但他又觉得奇怪，虽然并未与秦霜进行光明正大的切磋，但他也能猜到秦霜的毒术应该也不错。 而他能仗着这一手毒术令淮州地带的所有人、包括官府和江湖人士恐惧，秦霜自然也不缺这能力。 秦霜笑着颔首， “放心，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听说不少因遭遇了洪灾而无处可归的人其中一大部分往仙河镇去了，官府为了防止淮州之外的人进去，要查户籍。 可我们这么多人，家都在洪水中给冲没了，哪里有什么户籍证明？” 毒王听着她的话，刚想翻个白眼，就看到秦霜眼中的威胁。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到身上这奇怪的毒，将嘲讽给压了下去。 “行。”毒王答应得还挺爽快。 反正他之前也得罪过官府，官府完完全全不敢动他。 他不在乎骂名，也不在意多一次作恶。 秦霜满意地点了点头，说： “等我们进了仙河镇，我就把解药给你，我代表我们柳一村的所有人感谢你。” 毒王这回再也没忍住，仗着秦霜看不到，微微低了低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傻子才会相信他们是那什么柳一村的。 不过秦霜应该也知道他不会相信，刚刚说那话的眼神只差写着“你就按照这个说辞来”了。 “你有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毒药的药效便会显现出来。” 秦霜潇洒又利落地留下这么一句话，转身欲原路返回，从容得似乎她才是这座宅院的主人。 “等等——” 毒王匆忙叫了她一声。 秦霜转过身，微微侧目，“你还有什么问题？” 毒王稍稍顿了一下，火热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黑色斗篷的巨大帽子， “你这毒，是从何处学来的？” 这毒和秦霜头上戴的那个东西，他也想要得到。 秦霜笑起来，挑了挑眉， “怎么？你想拜我为师？” “你……” 毒王没想到她说出这么一句话，气得抬手便想像曾经无数次使用毒药暗算人一样出手。 秦霜气死人不偿命，立刻将防毒面具给戴上了，又成了那副全副武装的样子。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没有兴趣收年纪这么大的徒弟。” 秦霜不紧不慢地继续道。 毒王顿时气得跳脚，甚至连一时之间要做什么都忘了，只能看着秦霜的背影大步流星走远。 他叉着腰指着秦霜离开的方向大骂： “呸，你还收我为徒？小丫头片子 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一点儿失传的毒药就如此目中无人，等我研制出解药，你别哭着求我放过你！” …… 秦霜离开的这一阵并未引起什么人注意。 宅院的主人似乎在为他们忙碌丰盛的饭菜，一直没让众人看到人。 天上还在下着暴雨，偶尔还能看到远处的水面上有着倒塌的树木在起起伏伏。 这处宅院便宛如是一座安全的栖身之所。 不少人逐渐放下戒心，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坐着便睡了过去。 姜氏趁早占据了偏房门口处的角落，带着沈宿几人全都围坐在一起。 若是有什么意外情况，也方便迅速跑出去。 且秦霜进来也方便。 等秦霜在几人身旁坐下，姜氏倾身过来，悄声道： “郑修齐也出去了。” 秦霜有些诧异，观察了一下周边的人。 郑夫人和他们坐得不远不近，其余的郑家人皆是跟在郑夫人身边的。 郑修齐的确不在。 “距离现在已过去了不少时间了，若是解手，也该回来了。外面那么大的雨，他能去做什么？” 姜氏不由自主地看向郑夫人。 她崴了脚，勉强能自己一个人走平地，但也走不快。 从她崴脚之后，便是郑修齐一路背着她到这来的。 姜氏隐隐约约觉得，郑修齐虽然表面冷漠，但心底未必对郑夫人没有感情。 秦霜问， “具体是多久之前走的？” 姜氏有些形容不出，这是一旁静静抱着书看的沈宿抬起头，眼神清亮， “娘，在这期间我看了这么些页，以我一贯看书的速度来算，应有一炷香的时间。” 秦霜颔首，起身想要去问问郑夫人可知道什么。 这时，孔镇过来了。 第110章 逃走? “沈家娘子，郑修齐和秦清莹消失了许久了，我让陈七他们到外面找了一下，但都没找到踪迹。” 孔镇看样子是早已将汇报的东西给整合了，只等秦霜出现。 此时不用秦霜问，便条理清楚地继续讲起来， “秦清莹不知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也没人注意到她，但郑修齐是我们不少人亲眼看到他出去的，出去前还和他那个庶妹说了一小会儿话，所以当时我也没有当回事儿。 直到两个人过了许久，都没有回来，我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秦霜问： “陈七他们找了多远的范围？” “这方圆大概三四百米吧，外面的雨太大了，真要是有点什么踪迹，一会儿也被冲没了。” 孔镇的声音带着怀疑， “沈家娘子，这两人不会一起偷偷跑了吧？” 他的猜测有理可循，毕竟在之前秦霜带着他们来到宅院时，郑修齐和秦清莹又是呈反对意见。 虽然这两人似乎在之前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但两人年纪相当，又是俊男美女，说不定一拍即合就私奔了。 秦霜并未回答，道： “秦清莹不用管了，辛苦你传达一下，让所有人多注意一下郑修齐的踪迹。” 孔镇点了点头，心头虽然有点细微的好奇为什么不用管秦清莹，但一句多话都没有，立刻去照着秦霜的话办了。 两人的失踪除了两人的家人，流放队伍中的其余人都没有当回事。 他们和孔镇的想法差不多。 先前两人那般反对要留在这里，说是会有危险，现在跑了也正常。 沈灵也是这么觉得。 她在心里不满两人就这么跑了，甚至没有通知她一声。 不过，她心底也清楚，要是郑修齐两人“逃跑”的时候真的喊上她，她也没有胆量走。 在大部队里面不管怎么样自己还有家人，要是跑了，遇上些什么事都说不准。 整整一天过去，两人都没有回来。 而流放队伍则是受到了牛力二人的热情招待，吃的是上好的新米和荤素齐全的家常菜。 并且分量也很足。 众人都有些不敢置信，直到看到秦霜动筷了才敢去吃。 真是他们多虑了？ 这牛力简直是个绝顶大善人啊！ 他们人多，这一顿下来对于普通人家中肯定不是个轻松的数，但牛力竟然丝毫不快都没有，还笑着跟他们说让他们留下来休息几天，等雨小了再走。 众人都有些犹豫。 秦霜却表现得一点儿都不客气，笑眯眯地看着牛力道： “那就麻烦你们了，还有，能给我们安排一下房间吗？” 牛力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当然，我先去收拾一下很久没住的客房。” 他任劳任怨地满足秦霜得寸进尺的要求。 心中却很是疑惑。 按照毒王对毒药的痴迷，有了药引不可能不用，怎么还会让秦霜好端端地活在这里呢？ 不仅如此，还刻意交代他，这几天让这群人住好一点，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 这下好了。 他光是为了做这一顿饭，腰都要累断了。 现在还得跟个管家一样，给他们安排睡的地方。 牛力心里骂骂咧咧，去收拾许久没有人住、落了许多灰尘的空房间。 …… 洞府。 毒王坐在那被炸得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药炉前面，手中攥着秦霜当时用来装毒药的玻璃瓶，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 又失败了！ 他在尝试将这毒药中所运用的药材找出来。 可从白天试到晚上，竟然毫无头绪！ 这仿佛已经脱离了他所知道的毒药领域。 直到此时，毒王心中才蔓延出无限细细密密的恐惧出来。 万一…… 秦霜说的是真的。 这种毒药以及解药只有她一个人有，其余人根本没办法研制出来呢？ 毒王知道有些人体质特殊，其血肉能为药增添不同的性质。 若是这种人成为药师，那么其研制出的药物自然也只会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毒王越想越心烦意乱。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 他该不会在这次栽在一个小丫头片子头上吧？ “神、神医……” 毒王不耐地抬眼看过去， “做什么？” 他现在已经火烧眉毛了，完全顾不上秦清莹。 已经后悔让牛力将秦清莹送到这儿来，她的呼吸声时时刻刻在打扰到他。 还不如杀了算了！ 秦清莹没有忽略毒王的杀气，被吓得嘴唇都在颤抖。 她连忙喊道： “我、我有办法让你除掉秦霜！” 毒王眯了眯眼，他烦躁或是陷入困境时有自言自语的习惯，因而秦清莹知道他在为什么而恼的事情并不奇怪。 但…… “你要是有办法，还能被她下毒折腾成这样？” 秦清莹狠狠地咬了下唇， “我有办法，但我有条件。” 毒王沉吟片刻，冷冷笑了下， “我给你一次机会。俗话说最毒妇人心，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 翌日。 清晨。 孔镇习惯性地早起出去查看天气情况。 刚将宅院的大门推开，视野中便闯入了一个有些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看清那人的打扮和面容，更是微微诧异。 他拧着眉看了看那道人影的附近，走上前去， “你是……秦小姐？怎么就你一个人？郑修齐呢？” 孔镇在此之前并未见过秦清莹的长相，只能从身形判断出。 秦清莹微微笑了笑。 嘴角抿出一个她练习过千百次的完美弧度。 她皮肤白皙，容貌秀丽，不说话时显得文静又端庄。 和从前那个京城中被称为贵女之首的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别了。 “郑修齐？我为什么会知道他在哪儿？” 秦清莹将耳旁洒落的一缕发丝轻轻别到耳后，并不再看孔镇，步伐袅袅婷婷地走进宅院中。 孔镇看着她的背影。 眉头越皱越深。 秦清莹竟然一个人回来了。 甚至还说并不知道郑修齐的下落。 并且…… 她为什么将一直蒙面的面纱突然取下来了？ 面纱下，原是这么一张脸。 第111章 枪打秦清莹 流放队伍的人陆陆续续起床，从房间里面出来。 看到外面摘下了面纱的秦清莹，他们皆是不约而同地震惊至极，然后问道： “那郑修齐呢？” 秦清莹觉得莫名其妙。 她一开始是有意要在流放众人表现出完美的一面的，甚至将自身本来的狼狈全都打理好了，才赶回来。 但这些人，第一时间关注的竟然并不是她的相貌，反而问她郑修齐在哪里。 她怎么会知道郑修齐在哪儿？ 况且，郑修齐不是队伍中的人吗？ 他们要问、要责怪，也应该是对秦霜才对，谁让她原来大言不惭地说她能带领众人恢复自由之身呢？ 秦清莹脸上还是轻轻浅浅的娴静模样，但心里却早已吐槽了一大堆。 她甚至在想，眼前的这些人，纵使从前如何风光，现在却是落到了这种境地。 无权无势，以后必定也不敢再回到京城。 既然如此，那么她为什么还要花费那么多的精力在他们面前维持尊重呢？ 想通这一点，秦清莹对这些人便没了笑脸。 很快，那些还想凑上来关心慰问她的人也自知没趣，各做各的事去了。 秦清莹正欲找人问一下秦阳或是水莺在哪，然而就在这时，忽然一道人影径直冲了过来。 她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死死抓住了手腕。 那人用力之大让她的手骨隐隐作痛。 秦清莹忍不住痛呼一声。 郑夫人眼睛通红，抓着秦清莹的手腕沉声问道： “修齐呢？我的儿子呢？！他在哪儿？！” 秦清莹冷着脸，狠狠将自己的手抽出，顺便推了郑夫人一把，呵斥道： “你儿子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怎么会知道他在哪儿？走开！” 有些出乎意料的，郑夫人并没有很难缠，被她一推便推倒了，摔在地上，发髻散乱。 秦清莹虽是有一点诧异，但也没当一回事儿。 心中笑着哼了一声，正欲抬脚越过倒在地上的郑夫人。 然而郑夫人却突然地高声痛喊了起来。 秦清莹被她的叫喊吓了一跳。 围观的人有些犹疑地上前，去扶郑夫人， “郑家嫂子，你没事吧？” 郑夫人表情扭曲，被那人一扯，又是一声痛叫。 她指着自己的脚，因为疼痛而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我、我的脚……” 其余人闻言，这才朝她的脚看过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郑夫人的脚踝那儿高高肿起，跟个发面馒头一样！ 秦清莹也很是震惊和诧异，人都懵了。 虽然她推的那一下的确存在报复心理、用了不小的力气，但怎么可能摔一下就成这样？ 但眼下的画面就是如此，她也没时间再去想其中的缘由。 她立刻想抬脚离开。 “你、你站住！” 一道女声响起，郑念念小跑着冲到秦清莹面前，双手张开将她拦住， “你将我母亲推成了这样，你不许走！” 其余人也帮着郑念念开口拦着秦清莹。 顿时，秦清莹的脸气得扭曲。 “我是推了她不错，但是她先冲到我面前来找麻烦的。 再说了，她之前的脚就已经崴了，这回能成这样，也只能怪她自己，你怨得了谁？” 郑念念同样生气，但真要说，也是郑夫人先挑起事端，她脸涨得通红，有些结结巴巴地与秦清莹争论起来， “我母亲的脚早便要好了，若不是你用力推了她一把，怎么会成这样？你、你必须负责！” 秦清莹冷哼一声，眼神不屑地看着她， “你不过一个庶女，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本小姐不陪你们玩儿了，滚开！” 话音落，秦清莹毫不顾忌，抬手往郑念念脸上打去。 郑念念和旁边的人脸都白了白。 疯了！ 秦清莹疯了！ 眼见着巴掌就要落到郑念念脸上，突然，一声微乎其微的破空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秦清莹凄惨至极地尖叫一声，捂着手跪坐到地上。 有人隐隐约约想起了那破空声之前似乎在哪儿听过，也看到了秦清莹捂住的手腕处，从指缝中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 这幅场景简直比刚刚看到郑夫人肿胀的脚踝还要令人胆寒。 他们被吓得都没能说出话来。 这时，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 秦霜手中把玩着一个小巧的黑色手枪，朝众人缓缓走来。 秦清莹痛苦至极，狰狞着表情猛地抬起脸， “秦霜，你对我做了什么！” 秦霜耸了耸肩，语气冷静， “你不如问，你刚刚要对郑念念做什么，不止是打一巴掌那么简单吧？ 你在手中藏了毒，只要打到了郑念念脸上，同时你用指甲将她的皮肤划烂，她的脸便会溃烂、蔓延，直至整个身体的皮肤都烂掉。” 秦霜的言辞掷地有声，令在场的人全都变了脸色。 刚刚秦清莹的那副疯样子他们都还没有忘记，此时听完秦霜的话，头皮都麻了。 还好秦霜来得及时。 秦清莹竟然如此歹毒！ 恰在这时，人群中一道声音清晰地传出： “沈家娘子，我看秦清莹失踪的这一晚上，不知经历了什么，眼下已经变成了如此疯疯癫癫、判若两人。 若是让她还待在我们之中，难免会有她又再次发疯、伤害我们的举动啊！ 不如便当做她已经逃走了，并未回来吧！” 秦霜抬眸看过去，就见说话的人是邹涟。 他声音刻意放得很大，喊完话立刻又窜回了人群中，只有一双看上去便很狡猾的眼睛直视上秦霜的目光。 同时，还挑了挑眉。 秦霜面不改色地将目光挪开，视线扫过众人， “你们先商量吧，我看看郑夫人的伤，拖久了怕是会有大毛病。” 说完，她丝毫不拖泥带水地点了几个人，让他们帮忙将郑夫人抬到她房中去。 随后，将门一关，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 就这样将众人和秦清莹留在了原地。 众人回过神，目光不可控地触及秦清莹扭曲的脸和血染了满地的手部。 他们不约而同地、害怕地往后退开，远离秦清莹。 第112章 进行手术 将其余闲杂人等都赶出房间后，秦霜迅速地对郑夫人的情况进行了一个评估。 有些不妙，郑夫人这回骨折了。 她本来脚踝的崴伤便还没好，这回被秦清莹一推，估计是太过于猝不及防，脚又站不稳。 骨头错位较大，得进行手术才行。 房间里无论如何是达不到手术环境的，秦霜索性先将郑夫人给麻醉了，等人失去意识，立刻带着她进了手术室。 这还是她穿过来后第一回在医疗实验室中进行手术，心情还有些小小的感慨。 然而就在这时，她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红光。 准确来说，是一段红色的发光字体。 【警告！宿主虽为惩恶扬善，但手段与前者不成正比，特警告一次。】 秦霜拿器材的手微微顿了一顿。 这还是第一次弹出这种警告。 在此之前，她也出手毫不留情地伤过人，但并未有什么反应。 那么，这次是因为什么？ 围观的人太多？ 还是因为她说了谎，而系统却能检测出秦清莹实则并没有要将郑念念置于死地的想法？ 还有，现在所写的是“特警告一次”。 也就是说，实质上并不会对她进行什么惩罚。 但，她能有几次被警告的机会？ 三次、五次？还是仅此一次？ 可惜系统也没个使用说明书，就算她猜来猜去，也不能确定是什么原因，也不知道下次触发后会怎样。 事已至此，纠结也没用。 秦霜将脑中的猜想撇清，专心致志对郑夫人进行手术。 医疗实验室的所有器材都是她精心选购，调试过的，用起来得心应手。 更何况，这手术，本来就没什么难度。 秦霜一开始略有手生，但很快便找回了手感。 动作越发地快了。 最终，将缝合的线剪断，她带着郑夫人从空间出去。 郑夫人被暂时安放在她的床上。 秦霜则是坐到了桌旁，从空间端出了一点糕点，慢吞吞地吃着，补充体力。 空间里面的时间是暂停的。 所以虽然她手术做了不少时间，但这外面却还是维持在她闪身进空间的那一秒。 秦霜便只好等等再出去了。 另一边，秦清莹虽然没被众人指着脊梁骨骂，或是让她滚，但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秦清莹，你走吧。” 有人有些畏畏缩缩，开口的同时还往旁边的人身后躲了躲，显然是害怕秦清莹扑上来打他， “你离开了一天一夜，外边还下这么大的暴雨，你都没有什么事，还这么漂漂亮亮地回来了，外面肯定对你没什么威胁。” 秦清莹满腔怒火地死死盯着说话的这人。 她手中的伤还没有经过处理。 她想走，但众人却把她围了起来。 而她似乎也有一些失血过多，没什么力气。 更别提从这些人的包围中跑出去了。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底不断地咒骂着秦霜和一开始那个突然说要赶走她的声音的人。 但怨恨的同时，她也有些害怕秦霜了。 对方变了太多，变得…… 和从前完全不像一个人了。 秦清莹的目光太过于吓人，还在说着话的那人不禁咽了咽口水。 他说不太下去了。 他被盯地后背发凉，总有种被毒蛇盯着的感觉。 看来秦清莹是真的疯了，不然怎么会和她从前的样子相差这么大？ 枪打出头鸟，万一他被秦清莹记恨上了就完了。 而这时，秦阳总算露面了。 他们连忙像是找到救星了一样喊住秦阳， “秦阳，你快看着点你女儿！她出去了一趟之后疯了呀！” 秦阳看到秦清莹，先是看到了她恢复如初的面容，眼中有喜悦闪过，下一秒才听到了旁人的喊话。 紧接着，他又注意到了秦清莹的伤。 他脸上震惊。 “发生了什么？”秦阳步伐略有些迟疑地走上前来，问道。 秦清莹从小到大一向让他省心，八面玲珑、知书达理，让他在外面挣了不少面子。 对于秦清莹背地里做的某些事情，秦阳大概知道一点。 但既然秦清莹从来都将事情处理得干干净净，他便也没有什么必要插手。 这还是第一次，他要处理秦清莹带来的某些麻烦。 秦清莹没有错过秦阳眼中略带的不耐。 她心中有些震惊和钝痛。 “父亲，我一切都正常，你看，你看我的伤！” 她忍痛举起自己的手，狠狠道， “这是秦霜伤的，她早就对我起了杀心了，她是故意的，还在这么多人面前信口雌黄，污蔑我！ 父亲，你要为我讨回公道！” 然而一个人精神有没有问题，他自己说了不算。 在场的人自然是相信秦霜比相信秦清莹的要多。 有人也不想顾忌面子了，直截了当地道： “老秦，你让你女儿走吧，和我们待在一起，我不放心。我怕哪天稍微挡了她的路，就要被她毒死。” 秦阳表情微微变了变，他的目光在秦清莹和其余人之间来回略过。 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无条件地维护秦清莹。 秦清莹喉头发苦，心中有怨。 这种墙倒众人推的场景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 她早在十一岁时，便懂得利用舆论让所有人都苛责一个本来无甚大错、甚至是完全没有错的人。 但她没想到的是，有朝一日她会变成那个被舆论压得翻不过身的人。 眼下唯一能保她的人就是秦阳了。 她眼中涌出泪来，鲜血淋漓的手抓住秦阳脚边的衣角，仰头目光毫无攻击性地看着他， “父亲，你相信我……” 秦阳的目光在她宛若弱风扶柳的柔弱脸上定了几秒，终于开口： “各位，此事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在其中，可否容我仔细了解一番再对你们做出交代？” 秦阳这话客气，他又紧接着保证， “若是出了事，我必定会负责。” 众人面面相觑，到底是点了头。 他们也不敢逼得太紧，万一秦清莹对他们出手，现在秦霜还在给郑夫人治伤，肯定没法及时地阻止秦清莹。 既然秦阳担保了，那他们便让秦阳看着秦清莹吧。 后边的事等秦霜出来了再说。 第113章 父慈女孝 秦阳脸色不太好，看了秦清莹一眼， “你跟我过来。” 秦清莹连忙跟上。 才刚到没什么人的地方，秦阳便转过身质问道：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为什么要将你赶走？” 还有，你为何会突然离开，昨天一天一夜又去了哪里。 你脸上的伤，又是为什么突然好了？” 他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语气温柔了一些，又说道： “你必须如实告诉我，不然你会被他们赶走的，离了大部队，你活不下去。” 秦清莹不喜于秦阳的高高在上。 她的表情不似刚刚的柔弱可欺，冷淡了许多。 此时再想到从前柳氏和秦阳吵架，她不再认为是柳氏在无理取闹。 秦阳同样也面目可憎。 只是令人遗憾的时候，待她有这种想法的时候，柳氏却早已惨死了。 秦清莹并没有马上回答秦阳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父亲，若是我们有了合法自由的身份，你认为，秦霜第一件事会做什么？” 秦阳眸色一沉。 他当然知道秦霜现在和从前截然不同了，若是真到了秦清莹话中所描述的那样子…… 十有八九，秦霜会立刻除掉他们。 但，这不需要秦清莹来告诉他。 “你这是要骑到我的头上去了？”秦阳冷着脸， “回答我的问题。” 秦清莹微愣了一下。 很快又回过神来，心中苍凉地冷笑。 秦阳永远是爱他自己而胜过爱别人，哪怕她是他的亲生女儿，也并不例外。 想想从前的秦霜就知道了。 而现在，她给秦阳惹了麻烦，还并不按照秦阳所说的来，自然触及到了秦阳作为父亲的威严。 秦阳只会觉得他受到了挑衅。 她在他面前没忍住耍了脾气，便是错的。 秦清莹垂下头，语气有些伤心， “父亲，你不先问问我的伤也就算了，还以那么严厉的语气同我说话，女儿心中难过。” 她服了软，秦阳也缓和了下来。 秦清莹眼神真切， “父亲，你想扳倒秦霜吗？” 秦阳微愣了愣，显然是有些不解和意外。 秦清莹神色凝重，一本正经道： “其实，我离开的这一天一夜，是因为遇到了奇遇。 我的脸也是因为这场奇遇而好的。” 秦清莹早在来时的路上便已经想好了自己该要如何做了。 她在毒王面前保证自己一定能从秦霜身上骗出解药，毒王一开始半信半疑，但她说出队伍中还有秦霜的父亲，又将她从前算计秦霜成功的那些事情说得有鼻子有眼，毒王才慢慢高看了她一些。 她还提出要求，她冒险帮毒王获取解药，毒王不仅要放她离开，还要视线帮她的脸医治好。 毒王是答应了不错，可他也不是傻白甜，刚将秦清莹的脸医治好，又转头给秦清莹下了毒药。 秦清莹被气得半死。 但毒王猖獗，半点都不避讳地在她面前谈论给她下的这毒药。 若是没有解药，便只能由至亲之人和她换尽全身血液而解，只是这个过程双方都会极其痛苦。 并且毒药会随之转移到与她换血的那人身上，药效增倍，生不如死。 秦清莹默默记下了后一句。 既然有另外的解毒之法，她又为何要费那么大的一半力气去找，秦霜那儿她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解药？ 一个惊天阴谋在秦清莹心中成形。 毒王的生死与她无关，甚至，她很乐意看到毒王死掉。 而秦霜，她更是无论如何，都要除掉她。 以往她没有机会。 但现在，这三天内，她背后的靠山是毒王。 …… 秦霜在房间里悠哉悠哉地待到了天色渐晚时才出去。 起身前，她先调整了一下神态，耷拉着眼，仿佛疲惫至极。 门一打开，郑念念等几个郑家的人便已经冲了上来，焦急地问道： “秦姐姐，我母亲她怎么样？” “沈家娘子，夫人她身体有无大碍？” 虽然是这么问着，但几人脸上的表情却很是不轻松。 秦霜心知是自己在里边待了那么久，让他们担心地不行，甚至有可能还疑心郑夫人的腿保不保得住呢。 她对于给秦清莹添一把火，让秦清莹多上几个仇人的事当然是能做便做了。 因此，她神色凝重地开口： “她伤得极重，骨头都从里面断开了，尖锐的断口差点从肉里面扎出来，若是再晚上一些医治，或是伤得再严重一些，那条腿只怕就……” 几人的表情闻言变得呆滞，随即愤怒地低吼着： “秦清莹！她这挨千刀的！” 有人已经红了眼，抬脚转身大步流星走远，去找秦清莹的麻烦， “刚刚就应该将她抓起来！要是夫人的腿保不住，她的腿也别想要了！” 秦霜装作没有注意到，等人走出一截了才脸上露出点虚弱的笑，大喘气地继续说道： “不过，我给她将断骨接上了，接下来只要好生修养，就没什么事。” 郑念念的表情懵了一下，脸上猛地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 “秦姐姐，真的吗？你真是太厉害了！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要给你送一面锦旗，你若是开医馆，我们便去做你的活招牌！” 秦霜笑了笑。 惊喜之下，郑念念也不似之前找她那般拘谨了，拍着胸脯感叹： “秦姐姐，你刚刚那话都把我们魂儿都吓没了，我还以为母亲都要靠坐轮椅了呢。” 其余人也连连点头，显然是对秦霜一开始说的话还心有余悸。 “诶，但是郑虎已经……”有人想到一时冲动离开的郑虎，有些迟疑地开口。 郑念念的母亲，也就是原来郑老爷的妾，淡淡开口： “让他去吧，夫人的伤虽然能好，但是这般严重，我们怎么能这么轻松地就放过她？” 其余人赞同地点头。 “秦姐姐，那我们现在能去看看母亲吗？” 郑念念往屋内探了探头。 秦霜：“可以看，但你们最好不要发出动静，她现在睡着了，也需要静养。” 郑念念一听这话，连忙便说不用了。 “你们若是想她早日好转，可以多给她准备一些有营养的吃食，骨头汤什么的就很适合。” 几人脸上有些为难。 现在这么个情况，他们也不敢轻易离开此地。 不然……拜托牛力帮他们买点？ 秦霜看着沉默的几个人，随口般说着： “秦清莹不是离开了一天一夜安全回来了？她理应负责。” 几人顿时豁然开朗。 对啊！ 郑夫人这伤就是秦清莹造成的，肯定得要秦清莹补偿啊！ 第114章 家人的温暖 在秦霜提醒完之后，郑家几人便立刻和她告辞了。 嘴里还说着，等他们先为郑夫人讨回公道之后，再来好好感谢秦霜。 秦霜笑着点点头。 郑家的人有没有特地提着东西来感谢她倒不在意，比起这，她更愿意看到郑家的人去讨伐秦清莹。 那场面肯定很有趣。 送走郑家的人，姜氏等自己人才有时间和秦霜说话。 姜氏心疼又自豪地瞅着秦霜，赶紧让秦霜坐下，语速很快地说道： “霜儿，累坏了吧？你等我一下。” 秦霜还没来得及问她做什么去，姜氏便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远了。 苏乐菱看到秦霜一脸懵的表情，没忍住笑了笑，道： “母亲看你久久不出来，知道郑夫人的伤肯定很棘手，你累了那么久，等出来的时候肯定饿了。便提前做了几道好菜，在厨房里热着。 这会儿，在给你去拿呢。” 秦霜一边听着她说一边点点头，突然察觉到自己屁股下的座位上垫了个柔软的垫子。 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姜氏几人准备的。 这时候，沈流端了一杯热茶上来，明亮的眼睛里边仿佛有星星，亮晶晶地看着秦霜， “娘，你快休息休息，我能进去看看郑奶奶的伤吗？” 眼里写着期盼。 秦霜知道他巴不得给自己当小助手，但她这次医治，事发紧急，且动用了医疗实验室，便并没有把沈流带上，他心里可能有些失落。 秦霜将茶接过来，笑着说道： “去吧，不过我已经包扎好伤口了，你现在除了纱布什么也看不到。” 沈流兴高采烈，放轻步伐朝里间走去，像是只听得到秦霜前面那句话一样， “谢谢娘！” 秦霜无奈地笑了笑。 沈凝三个也紧跟在后边来了，沈凝笑容甜甜地朝秦小跑过来。 秦霜正欲伸手将沈凝抱进怀里，却不料沈凝突然换了个方向，绕到了她身侧，小拳头在她肩上敲了敲。 “娘亲，凝凝给你按摩，这样舒服吗？” 沈凝从她身侧探出个头来，小脸一本正经，声音轻柔地问秦霜。 那小模样，一下子就令秦霜的心脏软得一塌糊涂。 秦霜享受地闭上眼睛，“很舒服，那就有劳我们的凝凝小宝贝了。” 沈凝听到“宝贝”那两个字，脸蛋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秦霜背上贴了贴了。 她攥起小拳头又给秦霜敲了两下，而后稍顿了顿，小声又认真地道： “娘亲也是凝凝的宝贝。” 秦霜听到她的声音，睫毛轻颤了一下，唇角不可抑制地上扬。 不过还没等她好好感受几个来自沈凝的小拳头轻敲，她另一边肩膀突然一下肉被揪得疼。 与此同时，沈策求夸奖语气的声音响起， “娘，我力气大不大？” 秦霜：“……” “力气很大，很好，退下吧。”秦霜睁开眼，将沈策搭在自己肩上的肉爪子给挪开。 沈策有些委屈， “娘，为什么呀？你不是说我力气大吗？” 秦霜揉了一把他胖嘟嘟的脸蛋，手指并未马上离开，而是揪住了他脸上的肉， “我力气大吗？” 沈策不明所以，呆愣愣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那你舒服吗？”秦霜又问。 沈策摇了摇头，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有些尴尬地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说道： “不……啊，我以为用力一点会更舒服。娘，那我轻点给你按。” 秦霜笑着放过了他胶原蛋白满满的脸，旁边的苏乐菱和沈凝几个也忍不住笑起来。 沈策揉了下脸，开始兢兢业业地给秦霜敲敲打打。 秦霜享受着两个小不点的服务，别提多舒服了。 苏乐菱笑弯了眉眼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问： “对了弟妹，一开始看你出来的时候，脸色好像不太好。是因为郑夫人的事？” 秦霜听得有些新奇。 “我脸色不好？”她自己并没有觉得。 苏乐菱点了点头， “看你眉头锁着，平时只有看你遇到什么麻烦或是被人扰乱了心情才会这样。” 她少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问： “我感觉，应该不是郑夫人的缘故？” 秦霜暗叹苏乐菱竟心细如发。 这种小细节是她平时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 她审视性地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脸上的笑容随之淡了些，道： “的确不是因为郑夫人的事。” 苏乐菱担忧地拢了拢眉，轻声问： “那是因为什么？……方便和我们说吗？你这些天带领着这么多人，压力肯定很大。遇到什么问题，可以跟我们说的。” 沈宿听见两人的对话，也不由得神色郑重，走上前来， “母亲，伯母说得对，我们是最亲近的人，你有什么事情不要一个人扛着，告诉我们吧，不管有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面对。” 沈策和沈凝也连忙表态，“是呀娘，你是因为什么事情不高兴？我们帮你解决。” 看着几人一脸肃然的表情，秦霜心底仿佛有羽毛划过。 随之带来的触动轻轻柔柔的，却绝不可能忽视。 她莞尔笑了笑，看向这几张写满担忧神色的脸庞。 就连她为之不太高兴的原因在此时，都显得一文不值。 “其实也没什么，”秦霜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说出经过她改编过后，抹去自己穿书以及空间存在的说辞， “你们应该都知道我从前不会医术的吧？” 苏月菱几人一听这开头，都屏住呼吸等着秦霜的下文。 秦霜看着她们这严肃得不行的神情，尽力也让自己的表情变得虔诚一点。 “我怎么习得医术的过程我就不详细说了，有些事情不能说出来。 但我这也是有一点小代价的，那就是传授我医术的那个人只希望我悬壶济世，以德报怨。而我今天却……” 苏月菱难以置信地睁大了些眼睛，接过了秦霜说到一半的话， “你今天，出手阻止了秦清莹伤人，所以……” 秦霜眼神深沉地点头， “没错，所以我收到了警告。这次是警告，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惩罚了。” 苏月菱听到这，一向温和的人脸上浮现怒容，苍白的脸上都好似多了几分气色， “怎么能这样！你是为了阻止她伤人才出手伤了她，本心和秦清莹又不一样，怎么能如此黑白不分便直接做出评判？！” 她将脸侧垂落的发丝用力别到而后，突然转过头来看着秦霜，语气认真， “弟妹，你以后要对什么人动手，我来。” 第115章 父女两人被暴揍 苏月菱这话一出，秦霜都懵了下。 她、她来？ 苏月菱见她脸上神色呆住，以为她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伸手握住了秦霜的手，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你上回给我的那个暗器，我在有空闲的时候练过，现在已经能够百发百中了。” 秦霜此时脸上的表情淡然，但心底却早已经起了波澜。 苏月菱所说的这个想法…… 也不是不行？ 她早在之前的时候便已经通过实验得出，系统是死板得不能再死板的东西。 它只看事实，而不看目的与动机。 而如果是旁人动手，就算是在她的指示之下，系统大概率也并不会将其算到自己头上。 而苏月菱不仅心细，只要她一个眼神，便肯定能懂得她的意思。 甚至她的准头也很好，可以说不在秦霜之下。 现在唯一的不便就只有了一点，那就是苏月菱并不是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 秦霜稍微想了想，觉得这并不是问题。 这次她伤人后空间给出警告，很有可能是因为在场的人太多了。 那么只要人多、并且几个小反派在场的时候，她让苏乐菱动手就可以了。 秦霜难以置信自己还颇为苦恼的问题就这样迎刃而解了。 “那以后有的时候要多麻烦嫂子你了。”她不客气道。 眼下着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以后，当然还是不能一直让苏乐菱做她的小跟班。 秦霜打算等毒王帮忙解决完他们的身份问题之后，就去花钱买个贴身侍卫。 苏乐菱道：“我就怕你不麻烦我呢，都说了，我们是一家人。” 两人说完，恰巧姜氏也端着饭菜过来了。 两人默契地没有将她们刚刚达成的协议告诉姜氏。 “霜儿，这几样应该都是你爱吃的，快尝尝看。” 姜氏将碗筷给秦霜，一脸期待。 她从前在将军府平时的时间多半被一些琐碎之事所占，虽然有想过亲手为家人做饭菜，却一直因为各种原因没有下厨。 这次给秦霜的饭菜还是她特地找了沈家旁系的一个老妇人在旁指导而做的，可谓是十分用心。 秦霜等人十分捧场。 尤其是沈策，直接吃了三大碗米饭，摸着圆溜溜的肚子，打了个嗝，道： “祖母做的饭菜太好吃了，每一道菜我都爱吃！” 姜氏被夸得笑起来，她也尝了味道，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罢了。 “我还不知道你？你吃什么东西都觉得好吃吧？” 虽是这么说着，但她又给沈策夹了一筷子菜。 几人围坐一桌，欢颜笑语，融洽美满。 而另一边。 秦清莹和秦阳两人鼻青脸肿地躺到在地上。 秦阳比秦清莹脸上的伤要稍微轻一些，但仍然是乍一眼看上去有些吓人的程度。 事情还得从不久之前说起。 在秦清莹被秦阳带走之后，父女两人特地关了房门待在房间里密谋事宜，突然间，门嘭地一声被人从外面大力敲响， “秦清莹！你给我出来！\\\" 那声音雄浑至极，写着满满的不好惹。 秦清莹和秦阳一下子便噤声了，装作房间中没有人一样。 “有本事做你有本事出来啊，我都问了你身边的贴身丫鬟了，她说你就在里面！” 秦清莹一听这话，立刻怒了。 她的贴身丫鬟？ 水莺？ 没想到水莺竟然会背叛她！ 等她之后一定要好好地将水莺教训一顿！ 秦阳脸上的神色也同样不悦，给了秦清莹一个眼神。 父女俩这次倒是默契至极，不用说什么语言，便能够知道对方的意思。 不过此时的当务之急显然是让外面敲门的人离开。 父女俩也没别的办法，只能一言不发地装死。 却不料那人敲了半天的门敲不开，竟然直接踹门了。 同时外面还传来许多脚步声和说话声。 秦清莹和秦阳两人心中咯噔一下，下一秒，这些人破门而入。 来的人自然都是郑家的。 有的是真心实意想为郑夫人报仇，有的则是想看看热闹，各种原因下来，队伍便壮大到了令秦清莹二人胆寒的程度。 而家族大的另外一个好处便是，打群架的杀伤力直线上升。 众人本就为郑夫人的伤而气愤，又觉得秦清莹两人躲在屋子里面不作声是在耍他们，更加愤怒。 情绪上头，直接将两人打了个半死不活，而后扬长而去。 而秦清莹和秦阳，趴在潮湿冰冷的地上，脸肿成猪头。 秦清莹好不容易恢复了的脸，维持了一天，又破相了。 秦阳也遭受这一顿冤枉的毒打，根本就是无妄之灾，气得要晕过去了。 “莹儿，你说得对。再这样下去，只怕秦霜明天就会要我们的性命！” 他说话的声音大了些，便扯到了脸上的伤，痛得直抽气。 郑家的没想到竟然都是些野蛮人！ 秦霜也不管管他们，估计巴不得看到他们来找麻烦！ 秦阳赶紧放小一点弧度，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得出水来，恶狠狠地道： “就按你说的来！” 秦清莹的伤势更重，眼睛都睁不开了，但听到这话，仍是高兴得脸上的肌肉微动， “好。父亲，这个给你。” 她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纸包着的东西，递给秦阳。 “父亲，先留下秦霜一条命，她对我有用。” 秦阳有些不满意她说话还是藏着掖着，有什么用处也不告诉他。 但对于秦清莹的这句话并没有其余的异议。 两人谈论着的仿佛不是和他们同在一座屋檐下生活居住了十几年的女儿、姐妹，而像是再对待一个毫无情义的仇人，冷漠至极。 第116章 水井浮尸 一天平平无奇地过去，在此期间，毒王没有任何动静。 秦霜对此多留了几分心眼。 她给出的期限只有三天，经过这一天，毒王肯定已经研究过了她所下的毒，并且肯定毫无头绪。 按理说不可能这样淡定。 而秦清莹，其余人不知道她是为什么失踪，秦霜对此却是一清二楚。 她是被毒王带走的。 根据毒王的性格来看，不可能是他大发慈悲将秦清莹放走、还将她脸上的伤治好。 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两个人都不老实。 秦霜抬手唤来沈流。 沈流积极地跑过来，问道： “娘，怎么了？” 秦霜低声在他耳边吩咐道： “去看看秦家那两个人在做什么？” 沈流立刻点头，一溜烟地跑了。 他一向机灵，秦霜并不担心。 没一会儿，沈流回来了，跟秦霜汇报的时候还不忘加一点自己的主观臆测， “那个坏女人好像被人打了，脸上的鼻子眼睛又青又紫。 不过她看上去伤得一点儿也不重，还在打骂之前总是和她在一起的那个叫水莺的丫鬟，还说什么要把她的脸划烂打肿。丫鬟跟着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秦霜并不意外，秦清莹一向如此。 “那秦阳呢？”她问。 沈流摇了摇头， “我没有在他们的房间那边找到他。” 秦霜颔首，给了沈流一包小饼干，又揉了一下他的脑袋， “真棒。” 将沈流打发走，她起身自己去找秦阳的踪迹。 按照沈流的说法，秦霜两人肯定是被愤怒的郑家人给找麻烦给打了。 秦阳虽然并没有动手，但和秦清莹在一起，也很难幸免。 按照秦阳一贯的性子，若是没什么事，绝对会待在房间里恶毒地咒骂那些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找不到人。 正想着，她还没走出多远，突然听见院中一道女人的尖叫声传来。 “死人了！死人了！” 秦霜脸色微变，调转方向快步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她迎面碰上了朝这边赶来的脸上带着焦急的牛力。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牛力眼中有错愕划过。 虽然下一秒便被他掩饰了过去，但秦霜还是捕捉到了。 她停下步伐，眯了眯眼，叫住牛力， “是什么人出了事？” 牛力脸上连忙挤出殷勤的笑脸，开口道： “我也是听见了动静才过来的，还没看见人呢。秦姑娘，要不咱们这就一块儿过去？” 秦霜观察着他的神色。 他说这话的样子倒不像是撒谎。 秦霜冷笑了一声，开玩笑一样道： “可以，走吧。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一开始看到我了慌张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杀了人逃跑呢。” 牛力脸上笑得勉强，抬手擦了下额头的冷汗，道： “秦姑娘这是说的哪儿的话，我哪里敢杀人呢。” 秦霜笑了笑，也没应答，两人一同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等他们到的时候，现在已经聚集了一大片人了。 秦霜还没看到被众人包围当中的场景，身旁的牛力便先变了脸色，“哎呦”了一声，快步上前拨动挡在路上的人。 “劳烦让让，让我进去看看！”他扯着嗓子往里挤。 秦霜有些奇怪。 但下一秒，就知道牛力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了。 只见人群让出一条道、露出里面的情形，所有人围在的是一口井边！ 此时见到秦霜，他们连忙散开，同时七嘴八舌地开始说起情况来。 井中的是沈志业的老娘，现在从岸上往井中看，只能看到其头朝上漂浮在水中，带着些银丝的头发散开，宛若一团水草。 “什么时候发现的？是谁发现的？”秦霜冷静地问。 同时，她让牛力去拿绳子将人捞起来。 一位妇人有些胆怯地从人群中踏出， “沈、沈少夫人，是我先发现的。” 听到这话，秦霜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一旁转身欲走的牛力猛地转过身，质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儿？这里有井的事情我并未告诉过你们，茶水早在各个屋中也都已备好。 你到这儿是不是另有所图，人是不是你推下去的？” 妇人一听这话立刻就慌了。 她连忙看向秦霜，见秦霜脸上面无表情，不知是不是在考虑牛力的话，双膝一软差点直接跪下了， “沈少夫人，我不可能杀人啊！我只是从那边路过，听见这儿有点动静，就想着过来看看……” 妇人说着说着忽然顿了下，而后想起了什么一样，猛地抬起头，疯狂说道： “沈少夫人，我想起来！我过来的时候看到有个人影儿跑了！” 秦霜的神色这才微微动容，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和缓， “别着急，好好想一想，那个人影有没有什么特征？” 那妇人被秦霜的语气安抚地冷静了些，皱着眉开始沉思。 “黑色衣服……有点瘦……从那个方向跑了……” 陆陆续续说出几个点之后，她费力地摇了摇头，“不太记得了。” 秦霜也不勉强她，抬头看向妇人所指的方向。 那便没多远就是院墙，只不过有几棵树作为遮挡。 若是对这院落布局熟悉的人作案，那么逃跑的时候大概率不会往那边走。 秦霜猜测凶手应该是流放队伍中的人，因为听见了妇人过来的声响，慌不择路才跑到了那儿藏起来。 她一边想着，一边走到那边查看。 果不其然，在树后边她发现了好几个不同深浅的脚印。 看大小，是同一个人的，深浅不同应该是因为下过雨后的地面湿软，而那人惊慌失措，踏空了两步，甚至差点摔倒。 秦霜看完，并没有将自己的发现说出来。 她背过众人，先用相机将地上的痕迹拍了照片。 这时候，牛力拿着绳子过来了。 众人一齐想办法用绳子将人捞了起来。 果然是沈志业的老娘，此时已经断气了。 沈志业从旁边扑过来，哭得声如洪钟，震耳欲聋， “娘啊！你死得好惨啊！” 第117章 指认凶手 秦霜一开始还担心沈志业会又因为此事而闹腾出一些幺蛾子，但她的担心却是多余了。 沈志业虽然人不怎么样，但对他的亲生母亲却能看出是有真实感情在的。 他颤抖着手探过沈老太的鼻息，而后悲愤地像个孩子一样趴在沈老太身上大哭不起。 秦霜伸手将他拉开， “我看一下还有没有救。” 沈志业呆滞了一下，而后赶紧一跃而起，忙不迭让开。 “少……少夫人，求您，求您救救我母亲！” “从前那些，都是我错了！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我母亲吧！” 他甚至都一改以前对秦霜的态度，情真意切地恳求了起来。 秦霜脸色淡淡，蹲下身手上迅速察看着沈老太的情况，一边道： “要是还能活，我就不会让她死。” 沈志业连忙感激至极地点起头，眼巴巴地站在旁边看着秦霜的动作。 沈老太应是掉下去的时间还不长，秦霜只对她进行了胸腔按压，她便突然咳出了一口水，而后人也坐了起来，虚弱地咳嗽着。 这一声咳嗽令在场所有人都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秦霜的医术竟然高深至此！ 他们可都是亲手验过，这沈老太本来是已经没了半分气息，死得不能再死！ 可秦霜竟然就只是这么随便地给按了按，人就活了！ 沈老太还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之后，迷茫着脸扭头看了看周围的人。 目光中意外出现秦霜的脸时，她下意识地要摆脸色给秦霜看。 却猝不及防被沈志业抱住，沈志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慷慨激昂地喊着： “娘！太好了！你没死！” 沈老太这才脸色一变，她想起来了！ 她被人塞进了水井里！ 恰在这时，秦霜也看向了她，开口问： “你有看见是否有人将你推进了水井中？” 沈老太刚要点头，又有些迟疑地停住了。 她信不过秦霜，觉得秦霜和她们已经是撕破脸皮了，怎么会这么关心她？ 肯定没好事。 “娘，你直接说吧，要不是少夫人，你现在根本醒不过来！”一旁的沈志业插嘴。 沈老太眼神陌生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直至围观群众看不下去了，也忍不住纷纷开口说起刚刚的情况，沈老太才瞪大了眼睛看着秦霜， “你这小……姑娘，有这么好心？” 秦霜目光清清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你是不是看到了是谁将你推下去的？” 所有人都随之紧紧盯着沈老太。 秦霜都这么问了，那么沈老太必定是被人推下去的，并且还有证人所在。 只见沈老太点了头，众人还来不及高兴，下一秒，她又突然表情惊恐地摇起头来，把众人都看懵了。 孔镇沉声问道：“是不是推你的人在场？是不是他威胁你了？” 秦霜也迅速将旁边围着的人都扫视了一圈。 出乎意料地，并没有人脸色有异。 沈志业也顿时变了脸色，如同惊弓之鸟， “少夫人，你要为我们做主啊！凶手就在这些人里面，现在肯定惦记上我母亲的性命了，少夫人，我们和你待在一起吧，不然我们实在是害怕啊！” 秦霜轻应了一声。 沈志业还不算太蠢。 但她心里其实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 “大家都先散开吧，我先带沈老太安置一下，再来找找看现场有没有凶手的痕迹，若是有结果，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的。” 秦霜开口。 有人迟疑： “不先看看现场吗？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儿，沈老太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什么事的。” 但秦霜还没接话，沈老太先发火了，叉着腰瞪着众人， “少夫人说是先安置我就是先安置我，我看你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被人惦记的不是你们的命！” 沈志业也在旁边帮腔， “少夫人肯定是有少夫人的安排的，你们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 母子两人气势一起来，全然没了刚刚那副怂样，生龙活虎得不行。 其余人暗暗撇了撇嘴。 这母子两人就算是死到临头了，也还是这副嘴脸。 要不是他们也担心凶手就在他们当中，有可能会继续害人，不然才懒得管呢。 众人暗叹一声晦气，连带着对秦霜都稍有不满了起来，纷纷陆陆续续地离开。 看着众人被他怼得哑口无言，甘拜下风，沈志业洋洋得意。 他凑近秦霜，满脸笑容地谄媚道： “少夫人，这下好了，他们已经走了。咱们……是要去待在哪儿啊？” 秦霜对他的翻脸之快也暗叹神奇。 她让沈志业扶着沈老太跟苏乐菱走，沈志业刚露出一点儿不满意的表情，就被秦霜横了一眼。 秦霜冷冷道：“别得寸进尺。” 沈志业讪讪一笑， “我这不是担心连累到大少夫人吗，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女……” 话说到一半，他在苏乐菱的眼神下话语逐渐止住。 然后老老实实地跟了上去。 一边走，他一边心里纳闷。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大少夫人现在都这么气势逼人了？ 他偷偷去看苏乐菱的背影，犹犹豫豫地开口： “大少夫人，您……您能保护好我们的吧？” 苏乐菱并不太想搭理他。 沈志业见风使舵的本性她早就知道。 不过现在事关到人命关天的事，她一切服从秦霜。 “你别乱跑，别乱问。我不会让你们有事。” 沈志业连忙点头保证。 他当然不会跑，就死死地跟在苏乐菱身边。 就算苏乐菱保护不了他们，但秦霜肯定也不会让苏乐菱出意外的。 第118章 最后的安宁 人群散去后，清清冷冷的水井边上显得多了几分阴森和孤寂。 只要一想到刚刚有人差点溺死在这狭小的井中，就总会感觉有一双躲在暗处的属于凶手的眼睛在看着他们，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牛力不满地背对着水井走远，嘟嘟囔囔， “那老太婆怎么就差点死在井里了？这井水还能不能要了？” 虽然现在因为洪水，他们也并未直接使用这井中的水，但他还是觉得膈应。 他骂骂咧咧着，并未察觉到水井后边的常青树有些许的抖动。 看着最后一个离开的牛力也走远，秦阳松了一口气，从暗处出来，着急忙慌去掩藏自己之前不小心留下的痕迹。 来人的时候他就藏在这旁边，有一瞬间，只要秦霜一抬手，挪开水缸，就能发现他。 而当秦霜问起沈老太的时候，他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但不知为什么，沈老太竟然并没有指认他。 秦阳有些不解，但也接受得很快，心想也许沈老太并没有看到他的正脸。 正紧张刺激地将自己之前的脚印抹去，一道女声突然响起，将他差点吓了个半死。 “多谢神医。” 秦阳直起身子，警惕地看过去，就见秦清莹和牛力那个“侄子”正站在一起。 秦清莹的态度还格外恭敬。 “你最好管住你这个爹，你还有两天时间，两天过后，不管你说什么都没用了，我连你这个爹一起杀。” 秦清莹被说得脸色有点差，强撑着露出了个笑。 毒王半分不在乎她的面子，哼了一声后走远了。 秦阳眼神探究，看向秦清莹。 “这是谁？为何他说要杀……？” 秦阳看着毒王远去的背影，神色忌惮。 秦清莹：“此事说来话长，你下毒了吗？等秦霜他们中毒了我再与你细说。” 秦阳摇头，“我当时正准备动手，那个老太婆就过来了。” 他也是因为一时慌了神，反应过来时沈老太已经被他推进了水井里。 说着，秦阳手脚麻利地将秦清莹给她的毒药洒进了井中， “现在好了。” 秦清莹脸上不耐， “好，辛苦父亲了，后边的我来就行了。” 两人说着话，很是默契地看了看周围，这才又一先一后地鬼鬼祟祟离开。 秦阳洒进水井中的是一种特制毒药，需要和另一种药粉先后摄入，才能夺命。 这是她问毒王要的。 在秦清莹看来，毒王所拥有的那么多毒药，足够令人在这天下横着走。 若是她有毒王这本领，何须用得着外人帮忙对付秦霜？ 也许是毒王懒得动脑子绕弯子吧，但秦清莹仍然对此持鄙夷态度。 那就别怪她连同他一齐算计进去了。 除开秦阳被沈老太撞见下毒那个意外，秦清莹的计划还算缜密。 并且这一切都不是她亲手进行的，她只暗中观察进度以及秦霜那边的情况，等到合适时机才会出手。 或许是老天都在帮她，秦霜那儿似乎是毫无头绪。 沈志业母子两人躲在秦霜身边寸步不离，连带着秦霜都束手束脚了起来一样。 秦清莹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机会，将另外的那门药交给了水莺，千叮咛万嘱咐， “一定要小心，不能让人看见。要是没将事情办好，我要你好看。” 事到如今，秦清莹对水莺已经完全没了好态度。 水莺咬了咬唇，唯唯诺诺地点了头。 秦清莹看着她副胆小慎微的样子就厌烦， “你也就这点儿用了，早知道你这么蠢，我在上路的时候就不该把你带上，让你活生生饿死算了。” 水莺将头低得更低了。 秦清莹骂完，走得干净利落。 而在她转身后，水莺紧紧攥着手中的药包，缓缓抬起头。 看向秦清莹的眼睛中是满满的屈辱和恨意。 …… 洞府。 “嘭”的一声，再度炸炉。 瞬间烟雾弥漫整个洞府，半晌，毒王黑着脸从洞府钻出。 他先捂着口鼻原地咳嗽了半天，脑中无端想起了秦霜之前戴着的防毒面具。 那东西究竟是怎么得来的？ 要是他也有的话，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还有秦霜使出的这毒…… 一切都令他眼馋得很。 但还不等他贪婪地想更多，现实先将毒王的思绪给拉回了。 他制作美人面又失败了！ 而对秦霜的毒，他也毫无办法。 但偏偏，他对自己身体的感知还很清晰，能够明确地感觉到毒素在他体内蔓延。 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两件事都令毒王无比的烦躁。 难不成，他真要被秦霜所威胁去帮她办事？ 简直太丢脸了！ 毒王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越想越气，心中无能狂怒地骂起秦霜来。 为什么非要将事情做得这么绝！ 要是秦霜态度端端正正地拿着她那些奇奇怪怪的好东西上门来求他，他现在也不至于这么下不来台了不是？！ 第119章 将计就计 在秦霜给毒王的最后一天期限，也就是他们待在宅院的第三天时，牛力做的饭菜格外丰盛。 “大家伙都多吃点儿，别客气！吃好喝好好上路啊！” 牛力满面笑容。 总算是要把这群人给送走了！ 也不知道神医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不但没有将秦霜以及那两个小孩儿抓走炼药，还要他伺候祖宗一样伺候他们。 牛力这两天累得腰酸背痛，心里直骂娘。 他正因为秦霜等人的即将离开兴奋不已，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有些歧义。 角落处。 秦清莹紧紧盯着众人和桌上的饭菜，直到看到大部分人都毫无异常地吃了起来，脸上这才缓缓浮现出了一点笑容。 秦阳坐在她身旁，给她使眼色，凑过去低声道： “秦霜还没吃。” 秦清莹目不斜视， “但这么多人都已经吃了，沈家那几个小孩儿也吃了，秦霜只能听我们的。”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嘭”的一声，有人打翻了桌上的饭菜。 邹涟捂着喉咙，怒视牛力， “你……你在饭菜里面下了什么？！” 然而他的声音却越来越低，像是体力不支了一样。 牛力惊得睁大了眼睛，一脸懵， “不是，你干什么？” 还不等他话音落，便有人猛地站起，质问： “原来之前要害人的是你！” 牛力更觉得冤枉至极。 他都这么照顾他们了，他们不感激也就算了，怎么还血口喷人啊！ 但他还没来得及辩解，就有人突然脑袋一垂，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了。 “说，你到底给我们下了什么药！” 沈志业直接踩在了椅子上，一边眼神如同鬣狗般凶狠地盯着牛力，一边献殷勤地对着秦霜拍马屁， “少夫人，还好我尊敬您，等您先动筷，不然这下也中招了啊！ 这牛力不老实，之前推我母亲下井的肯定是他，您把人交给我吧，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悔不当初！” 秦清莹看着这一幕中沈志业的表现，已经确定秦霜的确是半分准备都没有。 这回，总归是她赢了。 秦清莹笑吟吟地起身，看向秦霜开口： “秦霜，你不是医术了得吗？怎么不给他们看看他们中了什么药，还有没有救？” 秦霜抬眼看向她，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神色并不明晰， “是你下的药？” 声音倒是冷冰冰的，显得很是冷静。 而随着秦霜的这话说出，众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动作或神态上的细微变化。 若是仔细去看，就会发现就连趴在桌子上的人都未失去意识，反而还像是强掩着怒气一样身体微微颤动。 只是秦清莹不屑去看。 她心中嗤笑。 秦霜这么淡定，怕是以为她能解毒吧？ 但她怎么可能会给秦霜这个机会呢？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毒药，我知道你有点医术在身上，特地挑的蛊毒。” 秦清莹神采飞扬，挑了挑眉， “就算你有化解的方法，但母虫在我这儿，我随时能取这些人的性命。你做点什么，可要想清楚了？” 毒王的这个名号，其实全称是“百毒王”。 他涉猎各种各样能够夺人性命或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 蛊毒就是其中一种。 所以秦清莹才看不起他，觉得他不会利用手中的资源。 明明那么简单的事，只需要用沈家人的命威胁秦霜就能破局，但毒王非得轴着脑子自己研究解药。 “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不然，我就操控子虫穿过他们的心脏！” 秦清莹一边说着，一边胸有成竹缓步朝秦霜走去。 秦霜闻言连坐姿都没有变一个，甚至还夹了个花生米丢到自己嘴里。 秦清莹皱了皱眉，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这个不好的预感刚在脑海中冒出，下一秒，她就看见秦霜唇边浮现了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大家都听到了？” 秦霜终于开口，说出的话令秦清莹和秦阳脸色大变。 与此同时，那些“昏迷”过去的人一个个抬起了头！ 他们眼神清明，眼中燃烧着灼人的火光，简直要把秦清莹刺穿！ “疯子，你真的是疯子，竟然以我们这么多人的性命作为你满足一己私欲的筹码！” “秦阳，这次不管你说什么，我们都不可能会再轻易放过她了！” 众人抄起家伙，将秦阳和秦清莹齐齐围住。 秦霜此时再添一把火，招呼了几人出来，说道： “我当时在沈老太出事的水井旁找到了证据，因为怕打草惊蛇，我并未告诉所有人，但却暗地里找了好几个人和我一起见证。” 这几人在秦霜说完之后，纷纷说出他们亲眼看到秦阳和秦清莹以及毒王对话的场景。 水莺也从秦清莹身后踏出，低着头呈出一样东西， “这是秦清莹让我放在你们饭菜中的药。” 秦清莹不可置信地怒骂： “贱人！你怎么能背叛我！！” 水莺不可控地颤抖了下，低头走到了秦霜身边。 此时，众人才终于回过神来： 秦霜早就知道是秦清莹父女搞的鬼，怪不得能放心让他们演戏呢。 沈志业愣愣地问， “少夫人，所以你早就知道了凶手是秦阳了？” 沈老太则是已经骂了一句脏话之后冲了出去，对着秦阳又打又骂，使得还都是些抓眼踢裆的阴招。 秦阳哪里有抵挡的经验，被沈老太弄得防不胜防，苦不堪言。 众人的怒意在种种事件的堆积下达到顶峰。 可以收网了。 秦霜凉薄道： “他们把人塞进水井里，让沈老太差点窒息而亡，也该让他们尝尝这相应的滋味才对。” 众人呼声高涨，无人质疑，反而还有人觉得不够狠。 秦霜微微留意了一下自己的空间。 果不其然，这回并没有什么劳什子警告。 然而就在众人高呼着要把两人浸猪笼的时候，变故陡生。 第120章 毒王卷入 只听见秦清莹忽地尖叫一声，随后恍若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猛地往前冲过去。 众人怕她是突然发了疯，还有什么诡计多端的手段，都没敢拦，真让她从一个缺口跑了出去。 “毒王大人！你终于来了！快救我！” 秦清莹高声呼救。 众人恍然大悟，如临大敌看向秦清莹逃命的方向。 原来是真正的幕后主使来了！ 毕竟秦清莹从前可没有这种阴狠本事。 而等他们看清来人的模样，心中既震惊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竟然是牛力的这个“侄子”！ “牛力，你还敢说你是无辜的？你分明就是和他们一伙儿的！” 有人满眼又惊又怒地看向身旁的牛力，大声呵斥的同时将自己的家人全都拉开，离牛力远远的。 被瞒在鼓里这么多天，甚至还因为刚刚冤枉了牛力而愧疚非常，现在看来，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如此千方百计地暗害我们！” 秦清莹的疯狂在前，毒王又神秘强大，众人此刻唯有对牛力开刀，气势汹汹地质问。 但若是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他们许多都只是外强中干，实际上害怕得直往秦霜身后退。 牛力看着眼前突然转变的一幕，人都是懵的，就已经被众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睁大了眼睛望向突然出现的毒王，心底有一百个疑问。 然而毒王此时的茫然不比牛力少。 他只是听到这边嘈杂异常才过来看看情况，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就被秦清莹一句话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但不用想也知道，秦清莹这样肯定是犯了事，触了以秦霜为首的那些人的众怒。 他可没忘自己身上还有秦霜下的毒呢，当即看也不看秦清莹一眼，否认道， “你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为何要救你？你可别乱攀亲戚！” 然而秦清莹却像是确有其事一般，睁大了眼睛含泪看着他喊， “毒王，你怎么能如此过河拆桥？明明是你看着我与秦霜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关系，便想通过我来控制秦霜。 你想夺秦霜身上的宝物，想将所有人都留下作为你试药的容器！” 秦清莹这一番话说得众人看向毒王的目光逐渐充满愤恨。 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毒王已经被众人的目光射成筛子了。 秦霜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唇边带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不相信秦清莹所说的，但也不相信毒王与此事完全无关。 只不过，秦清莹的确是有点小聪明在身上。 她知道她现在的处境艰难，只有将毒王扯进来，她才有机会化险为夷。 而她“污蔑”毒王的话中，更是将所有人都扯进去了，其余人这下就算是不想管这事也不行了。 毒王无法忽视那些仿佛要将他凌迟的目光，又好笑又好气。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秦清莹身上栽这么一跟头，当场便要扬起手对秦清莹用毒。 秦清莹眼神一慌，拔高音量， “你恼羞成怒了要杀了我灭口吗！” 但她这一步却是走错了。 毒王做事从来不讲究什么名正言顺，不然他的恶名也不可能在淮州流传，就连官府都不愿意管他。 他忽然低低一笑，声音阴森， “就算我杀了你，又有什么后果？ 你在我面前，就跟一只蝼蚁一样，我弹弹手指就能把你撵死。 唯一能救你的只有你口中这个我要害的秦霜，你问问，她愿不愿意帮你？” 秦清莹脸色大变。 这一刻，她感受到了死亡的来临。 甚至身体都仿佛开始疼痛了起来…… 不，不是！ 秦清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眼眶中早已打转的眼泪直直从脸颊上流了下来。 这并不是她的错觉，而是她的身体真的开始由内而外地剧痛起来，仿佛是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啃食她的内脏一样。 是毒王给她体内留下的那种毒！ 秦清莹捂着胸口跪趴在地上，一瞬间行将就木般虚弱地喘着气，眼睛血红， “你……你做了什么？” 毒王居高临下看着秦清莹，声音淡然又缥缈，带着对生命的漠视， “我的毒我当然能控制。 你要过去的觉得是天下至宝的蛊虫，对我而言只不过是形式更为麻烦的一种毒药而已。” 毒王的话如同是在秦清莹心尖上炸响了个惊雷，将她的自信把握全都炸成了粉末。 “只要中了我的毒，我要你三更死，阎王也不敢留你到五更。”毒王傲慢道。 秦清莹难以置信地仰起头，脸上表情狰狞地难看。 众多原本似乎下一秒就要冲出来将毒王暴打一顿的人也都瑟缩了下神色。 毒王这恐怖程度，简直是杀人于无形！ 他们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中毒了没有，不知道自己的性命是不是已经被毒王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们愤怒又恐惧。 秦霜心中也被毒王那话掀起了波澜。 她眼神凝重了许多。 毒王这本事着实恐怖，若不是她当初先给他下了毒，只怕眼下就只能像秦清莹一样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她的目光落到地上的秦清莹身上。 她的手因为痛苦而抓在地上，被粗糙的地面磨破，鲜血缓缓流出。 人更是如同快要失去神智一般，目光涣散空洞，只剩下本能在操控她。 “爹，爹……救我……救我……” 秦清莹口中含糊不清地嚷着，像一只最低等的动物一样，手脚并用地朝秦阳爬去。 第121章 秦清莹求解毒 这一幕给众人的冲击力巨大，他们瞪大了眼，看着秦清莹的目光充满惊骇。 秦清莹这样子也太可怕了！ 不知是中了什么毒？ 只是与此同时，他们心中还有些止不住地想看看秦阳会是什么反应。 这一出内讧的戏码也太精彩了。 不知秦阳会明哲保身还是上演一出父女情深？ 没有人敢靠近秦清莹，因此她很快就到了秦阳面前，拽住了秦阳的衣角。 “爹，爹，你要救我……爹！” 秦阳的脸色闪过慌张，人往后退了一步，但并没有成功将衣服从秦清莹手中解救出来。 他看着秦清莹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心底隐隐划过不忍，但到底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他现在哪有与毒王对抗的本领？ 更何况，秦清莹是中了毒，他一不会医术，而不能解毒。 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然而秦阳才刚为自己找好了无可挑剔的借口，秦清莹就以着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哭诉道： “不，爹，你可以救我，毒王这个毒可以用血亲的心头血解……爹，只要你舍弃一点心头血，你就可以救我的命！” 秦阳瞳孔骤缩，一时间不可置信和怨恨的神情爬到他脸上。 他迟迟没有应答。 而秦清莹却是痛得呼吸都要停滞了，喉中不断溢出闷哼，胡乱地叫喊着让秦阳救她。 “啧啧。” 毒王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幕。 他的恶趣味令他暂时不想让秦清莹就这么死了。 他就喜欢看这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场景。 “秦阳是吗？你女儿的性命现在可是一手把握在你手中啊！”毒王笑得令秦阳愤怒得想要上前撕烂他的嘴巴。 但事实却是，秦阳此刻连秦清莹都摆脱不了。 大概是毒王放松了一点对秦清莹体内毒药的控制，秦清莹的状态有些好转了起来。 但随之而来的是秦清莹抓着他衣摆的手臂更加用力，秦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不断地哀求自己。 反正事情都到了这地步，秦阳也不指望自己还能在队伍中好好待下去了，他撕破了伪善的面皮，居高临下看着秦清莹， “莹儿，为父身体抱恙，沉疴多年，恕为父不能给出这心头血。” 毒王“噗嗤”一声便笑了。 “既然如此，你的父亲都不愿意救你，那你便认了这事实，好好上路吧。”毒王看着秦清莹不急不忙地开口。 话音落，他便再度催动了些秦清莹体内的毒药。 秦清莹尖叫一声，唇边溢出颜色异常暗沉的浓稠血液。 “父亲，秦霜的心头血也可以！她是你女儿，是我的长姐，她理应要救我！”秦清莹急促地喊起来。 这纯属是情急之下病急乱投医。 秦清莹自己也知道要得到秦霜的心头血比秦阳自己愿意给出心头血还要难，可能性几乎是零。 但当人马上就要死的时候，无论多低的可能性，都想要搏上一搏。 况且，秦阳已经拒绝过她一次了。 若是他还想留点脸面，自然不能马上回绝。 所以这个难题现在是需要秦阳去解决的了。 但这回，秦阳还没开口，毒王先眼神略带深意地看向了秦霜。 “这两人平时对你不好吧？” 毒王语气笃定， “现在连你的心头血都是说要就要，以前岂不是会更过分？” 秦霜微微皱了皱眉， “你到底想说什么？” 毒王的表情微妙，总像是话中有话。 而秦霜的猜测也没有错，下一秒，毒王就兴致斐然地继续道： “果然是这样吧，他们对你不好。 你就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会对你如此差吗？毕竟，再不济你也是秦阳唯二的女儿。” 毒王的话才说到一半，秦阳突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气急败坏地打断他， “你在肆意猜测些什么！” 毒王呵呵一笑： “果然，急了。” 他这话说的无头无尾，秦阳却似乎完全不需要时间反应就知道他的意思，乃至于暴怒了起来， “我有什么好急的？不过是一个不得我心的女儿而已，我苛待她自然是因为不喜欢她，这有什么好疑惑的？！” 他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但此时，却没有一个人完全相信。 因为秦阳脸上表情的紧张和无能狂怒已经完全出卖了他。 姜氏听着秦阳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不喜秦霜”、“苛待秦霜”这类的字眼，心里头不是滋味得很，气得想要冲上去骂人。 下一秒，毒王笑呵呵的话让她险些惊掉下巴， “你当然得急了，不然传出去孩子不是你的—— 多丢脸啊不是？” 第122章 发怒的秦阳 毒王话音落，场面陡然寂静到无声了一秒，随后猛地喧哗了起来。 众人都震惊得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精彩得不行。 毒王的能力就摆在这儿的，他根本没有必要去编纂一些子虚乌有的谣言来靠嘴皮子取胜； 再者，秦阳的反应也有些过于激动，显得很是可疑。 反而像是被说中了痛处一样恼羞成怒。 所以，秦霜当真不是秦阳的亲生女儿？ 姜氏等人也齐刷刷地眼神担忧且询问地看向秦霜。 不管毒王这话是真还是假，对秦霜的影响都不小。 “霜儿，还好吗？” 姜氏凑近秦霜，怕她被刺激到。 但她显然是多虑了。 相比于他们，秦霜倒还显得最为冷静。 “先看看毒王怎么说。”她面上看不出别的情绪。 姜氏点了点头，又瞥了一眼秦阳，带了点主观性质道： “就算是真的，你也不必觉得有什么。你娘当年是骄傲的夏家千金，秦阳根本配不上她。” 秦霜听出了姜氏的话中之意，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她这婆母，也是十分有个性了。 换做旁人，听到这肯定会觉得原身母亲不守妇道，给秦阳戴了绿帽子。 “再说了，当年你娘是京中无数高门子弟求娶的对象，嫁给秦阳此事本就蹊跷，说不定其中有些什么旁人所不知道的原因也说不准。” 姜氏思索着，脸上的表情很是认真。 秦霜心念微动，被姜氏猜测着劝慰着的话点了一下。 虽然她不知道夏明珠是什么性格，嫁给秦阳是否是自愿。 但秦阳的本性她却是清楚得不得了的。 若夏明珠是与人暗通款曲，与人私通生下的原身，那么秦阳知道之后肯定会毫不留情地抹杀这个“污点”。 或许姜氏说得没错，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旁人没有秦霜和姜氏等人想得多，只是单纯地没有怎么质疑毒王的话就信了。 如此一来，秦霜明明作为丞相府嫡长女，却在之前的那些年中宛若一个隐形人一样寂寂无名，甚至是被其余贵女作为笑料与谈资的种种也便能够说得通了。 众人看向秦阳的目光瞬间充满同情。 敢情秦阳自己多半也知道这事，却要忍受着耻辱瞒住。 做男人做到这份儿上，也是够憋屈的。 秦阳被众人的目光刺痛，对着优哉游哉的毒王怒吼道： “你休得再胡言乱语！你连京城人都算不得，又知道些什么！” 毒王当然不可能被他吓住。 弱小者的狂怒不值一提。 “我怎么知道？我的毒告诉我的。” 毒王稍微一动手指，秦清莹就如同毒性再次猛然爆发一样，痛苦地抓紧了秦阳的衣角。 他满意地看着这一幕，继续道， “瞧，她在找她的解药呢。在场只有你对她有吸引力……也就意味着，只有你是能够解她身上毒药的‘血亲’呢。” 他着重强调了“只有”和“血亲”两个词。 其余人听到这理由皆是惊地张大了嘴巴。 竟然还能这样？！ “——闭嘴！我是她父亲，自然要比她同父异母的姐妹对她更有吸引力！”秦阳突然爆喝。 众人被秦阳的样子稍微吓了一跳。 下一秒心中暗叹。 秦阳一向最喜欢端着姿态，做出一种两袖清风似的文人风骨模样。 现在竟然完全丧失了理智，宛若泼妇一样破口大骂。 这一看就不对劲，更像是实锤了。 而秦清莹更是被发怒了的秦阳一脚踹到了地上。 皮肤上的疼痛令她的神志暂时清醒了过来。 她仰面倒在地上，肩上是一个清清楚楚的鞋底板印子，表情微愣，怔怔地看着秦阳。 暴怒的秦阳很陌生。 却唤醒了她心中早已经有些记不清的记忆。 秦阳并不是第一次陷入这种状态。 在她很小的时候，也有过一次。 大概是当时的秦阳太过可怕，所以两人争吵的内容和过程都令秦清莹记得格外深刻。 似乎是柳氏不小心说错了话，话中提到了当时已经死了好几年的夏明珠，秦阳就失控了，还对柳氏动了手。 而两人吵完，柳氏与她单独相处的时候，怨恨地说出了秦阳发怒的缘由—— 柳氏说秦霜长得不像秦阳。 仅仅是这么一句话，就让秦阳如此疯狂。 当时柳氏和秦清莹都难以理解。 而现在，秦清莹终于懂了为什么。 第123章 换毒 秦清莹眼神空洞，心中为死去的柳氏感到无限的可悲。 夏明珠究竟给秦阳下了什么迷魂汤？ 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秦阳还是念念不忘。 而柳氏的死与她相比起来，没有掀起半分波澜。 这么十多年来，他们一家人都生活在夏明珠的阴影下。 秦清莹笑得凉薄，用尽了全身力气支起身体。 她嘴角有鲜血溢出，直视着秦阳，声音低喃， “父亲，我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吗？ 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在你面前毒发身亡吗？” 她的声音大小只够让离她最近的秦阳听见。 秦阳触及她绝望的眼神，内心动摇了片刻。 眼见秦阳神色犹豫，秦清莹看到了希望，继续打着亲情牌， “父亲，我已经没有母亲了，只有你能救我了……等解毒后，我会为你寻来最珍贵的药材让你恢复身体……” 秦阳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答应， “可就算是我同意，他会放过你吗？” 他忌惮的目光扫过毒王。 毒王乐得看两人表现得父女情深，但背地里却尽是算计。 秦清莹骗了秦阳。 两人换血后，秦阳可没几天好活了，就算是秦清莹把世界上最珍贵的补药找来，对秦阳可没有半分帮助。 他很是期待，若是秦阳知道了真相，会有怎样的表现。 现在就揭穿的话，那也太没意思了。 于是毒王立刻便接过话， “你救吧，我不插手。” 说着，他还将双手背到了身后，似乎是在对自己的话做出确切的证实一样。 秦清莹惊喜至极，扭过头目光看向毒王。 毒王闲适地笑着道： “还要我帮你们？” 秦清莹立刻点了点头。 她虽是知道了这样也能解她身上的毒，但并不清楚具体方法。 现在毒王都让步了，由他帮忙自然要令她放心得多。 不过毒王却并没有立马答应下来，而是转头看向了秦霜的方向。 他的面部被蒙住，只看得到一截皮肤苍白的下巴。 但这并不影响秦霜隐隐约约从他的动作中感觉到他似乎带了些挑衅。 秦霜觉得好笑。 这么好胜的人，她确实也是第一次见。 但毒王中了她的毒，并不能奈何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了。 她走近，到了毒王身旁，淡声道： “不管你现在怎么做，最后要把这两个人交给我。” 毒王斗篷下的脸扭曲了一下。 他本意是想着秦霜和这两人是仇人，那么他帮秦清莹，肯定能灭秦霜的威风。 可谁知道，秦霜根本不在乎。 毒王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大步流星到了秦清莹两人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毒将两人放倒在地。 随即他在躺倒的两人中间蹲下，招呼牛力拿来了两把泛着寒光的小刀。 秦清莹和秦阳两人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但意识却是清醒得不得了。 刀刃上的光芒折射，闪进他们眼睛里。 两人皆是顿时惊恐得瞳孔猛缩。 毒王转了下小刀，在秦阳胸口处比划了一下，喃喃： “从哪里下刀比较好呢？” 更是令秦阳心中的后悔达到了顶峰。 早知道会是这么一副情景，他就不该有半分考虑的想法！ 然而，还不等他脑海中的想法落下，胸口处便猛地传来疼痛。 他想痛呼，想要从地上爬起，将毒王一脚踹翻，想夺过他手中的尖刀，却因为毒王刚刚那药的原因，根本无法做到。 偏偏五感还很是灵敏。 他甚至能听到、感觉到冰冷的刀刃划开皮肉、鲜血涌出。 毒王不急不忙，悠闲得仿佛手中不是拿着将人开膛破肚的利刃。 他如法炮制也在秦清莹身上划了一刀。 看着秦清莹两人写着痛苦的眼神，他开口： “痛的还在后边呢。” 秦清莹和秦阳两人都已经冷汗涔涔。 但不同的是，秦清莹心中充斥着的是激动。 只要忍过去，她就没事了。 而秦阳则是生不如死，只盼望着毒王的动作快点，又或是干脆让自己晕过去，便不用感受到痛楚了。 他眼神逐渐失焦，直愣愣地望着上空。 不知过了多久，比刚刚还要刻骨铭心千倍万倍的疼痛袭来。 秦阳一个激灵回了神。 他惊慌地意识到，他身体里好像多了些什么，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随时都能将他的心脏捏爆。 毒王不知什么时候起了身，手中拿着的两把利刃还染着血。 因为被俯视着的角度，秦阳意外地看到了毒王的真面目—— 他的一半脸竟然皮肉虬结，沟沟壑壑如同蚯蚓一样！ 秦阳被吓得心脏都像是要跳出嗓子眼了一样。 但令他更加心有余悸的是，毒王与他目光对视上的那刻，他的目光似乎充满同情和嘲讽…… 秦阳心中的不安如同黑洞般扩大。 下一刻，他看到毒王开口， “他最多还有一年时间活，你要处理他的话得尽快。” 毒王看向的方向是秦霜。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将秦阳劈得外焦里嫩，迟迟无法接受那呼之欲出的事实。 ……毒王为何这么说？ 是在说他吗？！ 秦阳脑中混沌一片，怒火冲上心头。 不等发作，他的五脏六腑便如同烈火灼烧一样疼痛起来。 他口中喷涌出鲜血，猛地扭头看向秦清莹。 第124章 真言丹 听到毒王的话，秦霜有些诧异地挑了下眉， “现在是什么情况？” 毒王耸耸肩，毫不留情地摧毁了秦阳的最后一丝希望，道： “这毒不是解了，而是从秦清莹身上转移到她爹身上了。”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深吸一口凉气。 秦清莹这女人简直蛇蝎心肠啊！ 他们不相信她不知道这后果。 而秦阳更是眼神中的震怒仿佛要将秦清莹撕碎。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自己的亲生女儿背刺。 这比普通的失败更要使他难以接受。 “狼心狗肺的东西，早知道你是这样的白眼狼，我就该在你生下来的时候把你掐死！” “这么多年来我哪样不是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竟然算计我？！” “你这个没良心的，不得好死！” 秦阳青筋暴露，眼神凶狠地骂着。 秦清莹捂着伤口，缓缓站起身来往旁边退了两步。 她别开脸，不去看秦阳被毒折磨的模样，面无表情道： “父亲，你这般说我，你又何曾几时给过我父亲的爱和温暖？” “你根本就不爱我，也不爱我母亲。你给我们的，对你而言，只是指缝中流露出的一点微不足道的东西。 我们给你带来好看的令外人艳羡的面子，我们却受你连累，母亲死无葬身之地，我也屡遭折磨。” 秦清莹理直气壮，似乎真的是觉得反而是秦阳亏欠的她们母女。 秦阳光听着她一句句捅心窝子的话轻而易举地说出，脸上还是那般平淡的神色，只觉得眼前的人陌生至极。 扪心自问，他虽然不爱柳氏，但给两人的生活却十分丰沃。 尤其是秦清莹，他疼爱的时候也是真的疼爱，从未让人在外受过丁点儿委屈。 他没有想到秦清莹居然是这么认为的。 他又怒又恨，一时急气攻心，猛地往前栽倒了下去。 秦霜微微皱了下眉，看向毒王， “你对他做了什么吗？应该不是死了吧？” 毒王表示冤枉， “我可什么都没做，可能是被气的吧。” 话音落，他音调一转，语气夸张地问： “怎么，你还关心他？” 秦霜浑不在意他的阴阳怪气，实话实说， “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他，人不能现在死。” 毒王撇了撇嘴。 果然，秦霜和秦清莹没一个善茬儿。 也不怪秦阳在两人手掌心被耍得团团转喽。 “你要问的，是你的身世问题吧？” 毒王忽然问。 秦霜侧头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果不其然，毒王喉中发出一声轻轻的哼笑，声音引诱， “看来我没猜错。不过，你打算怎么从他口中撬出话来？他瞒了这么一二十年，甚至现在死到临头都不肯承认，只怕没那么容易就说出来真相吧？” 这倒也是个问题。 秦霜思考了少许片刻，想到自己的空间里面好像有现代的高科技仪器，应该能将人催眠之类的。 不过，她不太会使用。 要是想要将使用方法研究出来，指不定要到猴年马月。 那时候秦阳都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就在她想着其他方法的时候，毒王带着点骄傲自满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我这里有真言丹，你想要吗？” “真言丹？” 秦霜沉吟着复述了一遍，没能从记忆中提取到有关这个名词的有用信息。 看来这是毒王的独家秘制丹药。 “顾名思义，就是吃了能让人说真话的丹药。” 毒王有些沉不住气，解释道， “只要你喂秦阳吃下药，不管你问什么，他都会如实回答。” “条件呢？”秦霜紧跟着问。 毒王就不是乐于助人的人，那语气还那么急切，肯定没憋好屁。 毒王有些不满于她冷冰冰的语气，但又不能把秦霜怎么样，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说自己的条件： “真言丹是吃一颗能回答一个问题，只要你把我身上的毒解了，我就给你五颗。” 秦霜冷笑， “我可不敢轻易帮你解毒，解了下一秒你对我们下毒怎么办？” 毒王斗篷下的面部表情扭曲了一瞬。 被秦霜说中了。 他当然不可能好端端和秦霜谈什么合作。 要是他身上的毒解了，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秦霜身上下一个他所会的最复杂难解的毒。 但谁知道秦霜竟然这么老奸巨猾，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毒王也不心虚，呵呵笑着说： “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吗？” 秦霜不再看他，态度冷淡， “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况且，真言丹未必只有你能做。” 毒王听到她这话都要笑了，觉得秦霜简直狂妄至极。 “你的意思是你能？” 他说着，忍不住真的笑出了声，像是看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样看着秦霜， “我能说出这话当然是有原因的，别说你连方子都不知道，就算你知道方子，你也做不出来。” 秦霜只是敛了敛眸笑了笑，并不与他争辩。 毒王这般自信，只怕炼制手段非同寻常。 但他主要是炼制毒药，而真言丹并不属于这一范畴，他懂得炼制方法多半是从医书上学得的。 看来，是时候将毒王的老巢给捅了。 第125章 秦阳父女下线1 交代了一下让人将秦清莹两人关起来，秦霜立刻离开了。 毒王只以为秦霜是要去研究真言丹或是审问秦阳，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殊不知，此时秦霜已经到了他在府邸中储存药的偏房。 秦霜先将视野中所有能看得到的药物全都收进了空间中。 和她所料想的一样，毒王所放置在这儿的所有药物都是毒药，其中并没有真言丹。 秦霜也不沮丧，开始翻看起这里所摆放的一些医书。 才只粗略翻看了一下目录，秦霜忽然听见背后有脚步声传来。 还没回头，她便已经感受到了来人的气急败坏。 “你在干什么！” 毒王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秦霜不慌不忙地转过身，丝毫没有被人抓包的心虚， “看书。” 毒王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 他在被秦霜下毒威胁时都没有这么愤怒，原本就有几分嘶哑的声音失了态，像是破锣一般， “我放在这里的那些药呢！” 他怒腾腾地指着空空如也的柜子。 秦霜随口道： “都给秦阳试了，看看其中有没有真言丹。” 听到她这话，毒王浑身散发出的怒气都仿佛被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一般。 他往后退了一步，半晌没说话。 要不是他面部被斗篷遮得严严实实，不然秦霜就能看到他此刻眼神震撼至极。 过了好久，毒王才回过神，和秦霜说话的语气都蓦地多出了几分距离感： “……这些里面没有真言丹。” 但却又好像是在说： 阎王到了你面前都要排第二。 秦霜点了点头， “嗯，这下我知道了，所以我在找炼制方法啊。” 毒王本能地嘲讽：“就算你找到了你也炼不成……” 他猛地顿住，而后声音恼怒， “我这些毒随便一样就足够秦阳死得不能再死，怎么可能所有毒药都没了？你把那些都弄到哪儿去了！” 秦霜脸上这才浮现点若有若无的笑意，态度依然令毒王很是恼火， “真言丹的药方在哪？” 毒王怀疑自己再和她说下去要被气得吐血三升，索性从她面前那么多医书里面抽出了一本翻开， “给你给你行了吧，你快出去，别待在我这了！” 毒王现在真是怕了秦霜。 他那么多的毒药啊，就这么一会儿，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连瓶子的残骸都没看见！ 天知道秦霜藏哪儿去了！ 但他又中了秦霜的毒，还解不开，现在低人一等，不能把她怎么样。 秦霜目的达成，将医书接过来。 医书上是真言丹的炼制方法，步骤很细致，秦霜看了一遍，感觉应该没什么问题。 唯一特殊的一点就只有所需药材了。 几乎全部都是稀有药材。 怪不得毒王那么信誓旦旦地说她就算是知道炼制方法也做不出来。 不过，这对秦霜来说根本不是个事儿。 她空间里面的药材多得数不胜数，别说是稀有药材了，就连这个时代还未培育出来的现代药材都有很多。 她抬起眸，对毒王淡淡道： “谢了。” 说完，走得很是干脆利落。 毒王呆站在原地好几秒，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 “不可能啊……她不应该问我这些药材都是些什么东西吗……” 真言丹所需药材极为特殊。 别说是有这些药材了，不少人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也就是毒王，每天都在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毒，才知道这些药材是什么。 秦霜一句也不问，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难道她有那些药材？ 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毒王给否定了。 秦霜才多大？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小丫头片子，能认识多少草药？ 说不定就是打肿脸充胖子。 等她真正地要开始制作真言丹的时候就会求上他了！ ** 因为有现代各种精密仪器，秦霜制作真言丹一次就成功了，并且出炉率也非常不错，比医书上写的成功出炉率要多上一倍，足足有二十颗。 她将丹药收进小瓷瓶里，起身去找秦阳。 毒王有没有骗她很快就能知道了。 换做以前，她肯定不相信一粒药丸就能有这么玄之又玄的作用，但穿书以来，她被这个时代的医毒震撼的次数太多了。 若不是她的空间和实验室都跟着来了，有着从现代带来的数亿人的智慧结晶，多半也不是毒王的对手。 很快，她到了她事先吩咐的关押秦阳和秦清莹两人的柴房门外。 还没打开门，秦霜便听到了从里面不断传出的秦阳的低声咒骂。 秦霜微挑了下眉。 把两人关在一起果然精彩。 她突然将门打开，秦阳的骂声这才止住。 两人皆是被麻绳捆着手脚倒在地上，只是出乎秦霜意料之外的是，他们灰头土脸，身上还有着明晃晃的鞋底印。 看来是被愤怒的众人给拳打脚踢来泄愤了。 看到秦霜，两人皆是眼神警惕，多了几分一致对敌的意思。 秦阳怒骂道： “逆女，你来做什么？来看我们被你整得有多惨吗！” 秦霜闲庭信步般关上门，随后坐到了柴房中唯一的椅子上面，居高临下看着他， “后悔了？怕了？” 秦阳外强中干地瞪着眼， “后悔养活了你！” “希望你等会儿嘴还能这么硬。” 秦霜话音落，取出了一颗真言丹强塞进了秦阳嘴里。 秦阳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劲儿地反抗。 但根本不能阻止秦霜的动作。 看着他将药丸咽下肚，秦霜并没有急着询问，只是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他。 秦阳的表情已从一开始的愤怒逐渐变成了惊恐，喉咙中不断发出“呃呃”的响声，似乎是想要把药丸吐出来。 “你、你给我吃的什么？” 他带着颤音问。 而一旁的秦清莹也满眼紧张地盯着秦霜，以为她是来杀人灭口的，下一秒就会把能夺人性命的药塞进她嘴里。 看着秦霜目光落到她身上，她的眼神充斥着恨意，身体却是控制不止地瑟缩颤栗起来。 她不想死，她不甘心！ 秦霜与她仇恨的目光对上，眼神暗了暗。 她从空间中取出了一粒无毒的药。 秦清莹立刻扑倒在地上，死死咬着牙关。 只要她不吃下去，就还有机会！ 她浑身肌肉紧绷，忽然听见头顶秦霜不耐地“啧”了一声，自言自语道： “那就只能这么喂了。” 秦清莹刚开始思考她要怎么喂，骤然后颈一痛，眼前一黑，随即失去了意识。 第126章 秦阳父女下线2 秦阳目睹了秦霜的动作，脸色铁青，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秦霜当然感觉到了秦阳的强烈视线。 她没回头，先悠悠然将秦清莹拖出了柴房，塞进了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 离开房间时，她身上掉落了一个贴着“解药”标签的小木盒。 秦霜像是毫无察觉一般，径直将门关上，回到了柴房中。 看着她走近，秦阳脸上浮现莫大的惊惶， “你把……把你妹妹杀了？” 秦霜听到这个称呼，忍不住笑出了声，眼神讽刺。 真言丹吃下去后是对喂药的人第一句话有效，因此秦霜并没有说其余的废话，直截了当地问： “我是你和夏明珠的亲生女儿吗？” 秦阳脸色变了变，似乎并不情愿回答，但却是控制不住地张开嘴： “不是。” 这两个短促的音节从口腔中发出，秦阳瞪大了眼，表情更加惊惶不安， “你对我做了什么！” 秦霜并不回答他，而是上前又给他嘴里塞了一颗真言丹，冷冷问： “那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夏、夏明珠和……” 话说到一半，秦阳突兀地咬住了自己舌头，顿时口中鲜血奔涌。 秦霜眼疾手快地扼住了他的下颚，这才没让他彻底咬下去。 她紧皱着眉，就见秦阳牙齿离开了舌头之后，药效便又开始起作用，他不可抑制地发出声音： “和……和李逐风。” 话音落，秦阳痛苦地闭了闭眼。 秦霜不由诧异。 这个名字她从未听说过。 她又强制性地给秦阳嘴里喂了颗药， “李逐风是谁？” 她正等着秦阳的回答，秦阳却突然大喊大叫起来： “贱人！两个人都是贱人！他已经死了，你永远不可能再见到他了哈哈哈哈……” 秦霜被吓了一跳，目光在秦阳面前的地面上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掉落的药丸。 的确是被他吃下肚了的。 那他这话也就是他心中的真心话。 秦霜继续给他灌药， “你不知道李逐风是谁？” 秦阳眼神直愣愣的，看上去还有几分瘆人和癫狂， “他就是个贱人、小白脸、狐狸精！” 秦霜大概确定了。 秦阳也不是很清楚这个李逐风，但心中对李逐风的恨意却是铺天盖地。 真言丹还有十多颗，不用也是浪费了，秦霜想了想，继续一边喂药一边问： “夏明珠当初为什么会嫁给你？” “她、她也是个贱人，她不守妇道，未婚先孕，我答应可以娶她帮她保守秘密，我们就成亲了。” 秦霜冷笑，终于忍不住回怼： “你喜欢她吧？所以是你主动提的要求，但在她嫁过来后，你不仅没有按照事先说好的那般好好对待她，还恩将仇报，把提携了你的夏家给逼出了京。” 秦阳被戳到痛脚，虚张声势地提高了音量， “你知道些什么！那是他们自找的！ 夏明珠明明已经嫁给我了，却还端着姿态，还以为自己是那个万人追捧的夏家千金小姐吗？！ 夏家人也是，他们根本瞧不起我，处处刁难我嘲讽我羞辱我，这都是他们自找的！” 秦霜眼神厌恶至极。 不怕男人穷，就怕男人又穷又敏感，只要是稍微没对他百依百顺，他就会觉得旁人是瞧不上他。 和秦阳这种人多说也是浪费口舌，秦霜站起身，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夏明珠是被你害死的吗？” 这话一出，疯疯癫癫的秦阳愣了一下，过了好几秒，才喃喃地低声念： “夏明珠……明珠，我不想她死的……” “所以，她的死和你有关系？” 秦阳没有说话了。 但秦霜并不需要再喂给他真言丹，仅仅只看秦阳的反应就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她一脚踩上秦阳被绑在地上的手，狠狠地碾了碾， “秦阳，你不得好死。” 秦阳痛苦地闷哼一声，口中的鲜血顺着唇角滑落到地上。 他阴鸷地笑起来， 仿佛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一样，不停地喃喃着： “都是夏明珠的错，如果不是她，我们也不会沦落到这个田地……她也不会死……” “明珠……明珠……” 他又哭又笑，也不知他是在后悔还是在怨恨。 秦霜微微皱了皱眉，秦阳应该不会疯了吧？ 毒王也没说有这副作用。 该问的也问完了，秦阳本身也中了毒王的毒，最多只有一年的寿命了。 秦霜转身关上门离开房间。 …… 隔壁房间内。 秦清莹费力地睁开了眼。 不知为什么，她原本被捆着的手脚被人解开了。 她稍微有些疑惑，但立刻想起了自己失去意识前的情景，脸色陡变。 还不等她看清面前的环境，她便已经惊恐地捂着自己的嗓子抠了起来。 秦霜那个贱人肯定给她喂了很歹毒的药！ 她说不定已经危在旦夕！ 不然秦霜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就把她的手脚解开？！ 秦清莹自觉窥中了真相，双手都吓得不住地颤抖。 她口中干涩，然而催吐了半天也只吐出了一点苦水，秦清莹脸色难看。 这并不能让她放心。 她必须去找毒王看一看！ 就在她急急忙忙想要出门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地上有个小药瓶。 她下意识地捡起来，就看清了这药瓶上的标签写着“解药”二字。 而这旁边还有几个小字是： 软骨粉身丸。 这意思不就是这是这个“软骨粉身丸”的解药吗！ 秦清莹神色几度变换。 光是看名字，这药就很恶毒。 并且和她现在手脚都发软的症状似乎也能对上—— 秦霜给她吃的毒药就是这个吧？！ 秦清莹缓缓攥紧了手中的瓶子，心中有两个声音在呐喊。 一个说快吃下去吧，吃了就能解毒了。 另一个说，秦霜怎么可能会这么不小心把解药掉落在这儿？肯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经过了半天的内心斗争，秦清莹感觉自己的症状好像又加重了，这个小瓷瓶似乎都要拿不起来。 她咬了咬牙，不再纠结，一把打开瓶塞将里面的药倒入口中。 秦霜完全可以直接把她毒死，又何必绕这么个弯弯绕绕？ 多半是她离开的时候不小心掉落在这儿的。 秦清莹心中这般想着。 然而药丸入口，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 秦清莹急促尖锐地叫了一声，瞳孔放大成黑漆漆的一个圆，倒下时脸上的神情还充斥着惊怒。 她……中计了…… 第127章 天真无邪易糊弄 毒王留在偏房清点他的东西，差点没给他气了个半死。 压根儿不用清点，秦霜把他所有的毒药都薅走了！ 虽然这些毒药对他而言都不是那种特别稀有难制作的，但毒王还是心疼得滴血一样。 等到秦霜来求上他的时候，他一定要好好讹对方一顿！ 风水轮流转，他必须要让秦霜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说曹操曹操到。 “你还在这儿呢？” 秦霜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响起。 闻声，毒王立刻恶狠狠地回过头看过去， “你还来这做什么？” 他警惕地环视了一周，他这偏房里也就只有一些医书了，难不成秦霜连这些医书都不想放过？ 秦霜看着他的动作好笑，开口：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毒王这才狠狠一松气，上下打量了一番秦霜，以为是自己刚刚脑海中的猜想成真了，不由得有些洋洋得意起来， “怎么？找我来要真言丹的来了？” 距离刚刚秦霜离开才这么一小会儿，无论如何秦霜都不可能从秦阳口中问出真相。 至于真言丹，自然更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了。 他正想着怎么跟秦霜讨价还价，却没想到秦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问： “真言丹应该没有使人精神失常的副作用吧？” 毒王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回答了： “不会，但要是问的问题是对方内心极其不愿意回答的，可能会造成那人暴躁易怒，出手伤人。” 秦霜盯着他， “你先前怎么没跟我说？” 毒王撇了撇嘴，嘲讽： “怎么，你天大的能耐还会被秦阳这么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废物给伤到？” 秦霜知道毒王巴不得看到这副场景，没有戳破他那点儿小心思。 倒是毒王沉不住气，开始问起： “你现在不也知道了吗？我也没不告诉你吧。” 既然这样，那你什么时候来求我？ 秦霜淡淡点了下头。 毒王死死盯着她。 “怎么了？”秦霜眼神莫名，“你还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 毒王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她就是故意装的， “你什么时候给我解毒？我可以再多给你几颗真言丹，反正这东西我又没用。” 秦霜这才反应过来毒王那高傲的姿态从何而来。 “不用了，我有。”她笑了笑，提醒道， “看样子，你还没做出解药吧？明天该带我们去仙河镇了。” 毒王怀疑秦霜是在戏耍他，打心底里并不相信。 但又看秦霜脸上的神色淡然，并且如此从容不迫，倒真有些让他拿不准主意。 他试探着问： “你从哪儿得来的真言丹？” 秦霜：“按照你给我的那个医书上做出来的啊。” 毒王瞬间否认： “不可能！这才过去多久？” 就算是一次就成功炼制出，也没有这么快。 秦霜微不可查地顿了下。 她空间中的时间是静止的，因而不管她在医学实验室里不管待多久，外面的时间都不变。 这按照常理来说的确惹人怀疑。 不过她面上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平静道： “我有能加速炼制的秘药。” 毒王很轻易就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满满的震惊， “天底下竟还有这种东西？” 秦霜心里暗暗发笑，毒王真是有的时候诡计多端，有的时候又能被随意糊弄过去。 “当然有了。” 秦霜睁着眼睛说瞎话， “天底下你没见过的东西多着呢，你没见过怎么就代表它不存在？” 毒王一想也是。 之前他和秦霜首次见面，他就已经见识过了。 只能说秦霜拿出来的东西一样比一样让他吃惊。 从那个黑色的能够防毒的面罩，到现在能加速丹药炼成的迷药…… 毒王都快垂涎死了。 正想着，他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不对啊，真言丹必须用我那个药炉才能炼出来！” 秦霜心底疑惑他为什么这么说。 医书上也并未提及药炉啊。 毒王见她并未马上说话，瞬间意识过来自己大概又被秦霜的话给骗了，火冒三丈， “你个小丫头片子满嘴谎言，真言丹必须需要我那千年寒玉药炉才能制成，你又怎么能炼出？！ 我看你才需要真言丹！” 秦霜没想到自己还没做什么就把人惹毛了。 她耸了耸肩， “千年寒玉药炉？这我的确不知，可能是因为我的药炉的寒热属性会自动调节吧。” 毒王这下不肯信了。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呢！药炉就是一个死物，怎么可能还会变来变去？” 秦霜抬脚往外走， “你不信就算了吧。反正你得明天将事情解决了，不然毒发……” 后边的话不用说也知道是什么。 毒王气得跳脚。 看着秦霜优哉游哉地离开，他不禁反反复复回想两人的对话。 这也太玄了…… 指不定是秦霜随口乱诌，就为了在气势上压他一头的。 能够自动调节寒热属性的药炉？ 呵，怎么可能真有这种东西！ 毒王气愤地用脚踢了一下空荡荡的柜子。 ……也不知道若是他明天帮秦霜解决了他们这些黑户的身份问题，秦霜能不能把这个药炉给他看看？ 要是可以，他也想看看这个药炉究竟有什么能耐。 说不定美人面也能在秦霜那个药炉炼出来？ 等毒王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连忙恨恨地甩了甩头。 怎么可能呢？ 秦霜肯定是骗他的！ 第128章 再度启程 毒王想来想去，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秦霜究竟有没有真言丹，他去看看秦阳两个人的情况不就知道了吗？！ 毒王瞬间弹射起身，往关押秦阳父女两人的柴房走去。 他刚刚真是被秦霜气糊涂了，连着都没想到。 毒王心中对秦霜的怒气更上一层。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结果竟然真的如同秦霜说的一样。 她对秦阳使用了真言丹！ 毒王一把脉就把出来了。 但他宁愿怀疑自己的艺术水平，都不愿意接受现实。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真的炼制出了真言丹！” 毒王无能狂怒。 难道秦霜话里的那些听上去就很扯淡的加速迷药、能够自动变化的药炉都是真的？！ 毒王一时之间心情复杂至极。 他从身上掏出随身携带的真言丹，强行塞到了秦阳嘴里， “秦霜有没有说她是怎么炼制出真言丹的？” 秦阳：“……” 他眼神迷茫，空洞洞地望着毒王， “没有。” 毒王气得一巴掌就拍到了他脑袋上， “废物！” 猝不及防之下，秦阳一脑袋磕到了地上。 一声闷响的同时，他的嘴巴并未完全闭上，意外地咬到了本就伤痕累累的舌头。 顿时，鲜红的血液再次狂飙而出。 毒王嫌恶地起身，一脚将秦阳踹得打了个滚。 他扭头看了看四周， “秦清莹呢？” 他要在秦清莹那了解一番秦霜。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毒王心想，自己势必要一雪前耻。 听到秦清莹的名字，秦阳瞳孔猛缩了一下，脸上浮现出畏惧的神情。 “被、被秦霜拖出去了。” 毒王不由得皱眉，“死了？” 秦阳缩了缩脖子，并没有回答。 毒王觉得他现在被吓得都有些精神不正常了，也不乐意问他，抬脚自己出门找。 很快，他就在隔壁房间发现了已经没了气息的秦清莹。 只一看她死后的状态，毒王就知道她是中的什么毒。 他狠狠咬了咬牙。 这该死的秦霜！ 用的还是从他那儿偷走的毒！ ** 秦霜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关注自己的空间。 那莫名其妙出现的空间系统鸡肋得很，之前竟然还给她警告。 搞得她现在要处理秦阳和秦清莹两人都束手束脚的。 不过秦阳本身便中了毒，活不了多久，现在就取了他的性命反而还给了他痛快。 这可不行。 她得让秦阳好好体验一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天衰败、但又根本无能为力的痛苦。 至于秦清莹。 她太能折腾事儿了。 虽然秦霜并不怕她，但留着她，指不定要多出多少麻烦。 于是秦霜便耍了点小聪明。 她开始喂给秦清莹的药当然是无毒的。 而那瓶被她遗留的房间中的“解药”才是真正的毒药。 若是那人工智障系统只看过程，那么这么一番下来的话，秦清莹还真不能算是被她杀的，而是自杀。 毕竟她的行为直接上并没有导致秦清莹死亡。 ……现在就看系统如何评判的了。 秦霜如同开盲盒一样，怀着紧张而期待的心情查看空间。 结果没有令她失望，这回空间没有出现什么煞风景的提示。 秦霜心情畅快了许多。 这时，房外传来敲门声，秦霜以为是姜氏等人，朗声道： “进。” 房门被推开，有些意外的是，来人是郑夫人。 秦霜微微诧异地问道： “郑夫人，是有什么事吗？” 郑夫人脸上表情为难，朝秦霜走近的动作略显别扭。 秦霜垂眸看了下她的腿脚， “现在恢复得怎么样？” 郑夫人点点头， “多亏了你给我治疗，我感觉现在应该都快好了。” 她顿了顿，神色有些为难地问： “沈少夫人，咱们什么时候离开这儿？” 她像是怕惹得秦霜的不喜，紧接着解释： “修齐失踪了这么久了，我心里不安得很。我了解我的孩子，绝不会是像他们说的那样自己跑了，修齐他不可能会抛下我们单独走的。” 她双手交叠在身前，紧紧握着。 秦霜安抚道： “我们明日就动身了，郑公子的身手还不错，一般不会有性命之忧。” 不过郑修齐突然失踪这事也的确蹊跷。 她让孔镇等人多加留意，甚至还去了周边找了的，竟都没发现一点儿蛛丝马迹。 以郑夫人的性格，肯定是实在坐不住了才来找自己的。 秦霜有些担心她会关心则乱，甚至做出什么昏了头的事，先把话说在前头问道： “不过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大家都得到一个合法的身份，外边的洪涝之灾也没有好转，我们只怕是没法帮忙找郑公子。” 郑夫人颔首，深棕色的眼睛布着愁思，看向秦霜， “我明白的，这几日大家也已经尽力帮忙找了……但我是修齐的母亲，我不可能弃他于不顾。” “小霜，我有个不情之请。” 郑夫人换了称呼，脸上的神色有些羞愧， “若是等到我们有了合法身份的那时候，我与我族中几位亲近小辈可否去找修齐？”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过河拆桥，越说越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秦霜并未刁难她便点了头。 郑夫人感激非常，再三道谢，说是无论郑修齐找不找得到，她之后都一定会前来报答秦霜之情。 这话的真假秦霜并不怎么在乎。 她当初便想到了在这之后众人会分道扬镳的事，也能够承担那些人离开的损失。 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有的人跟着她不能帮上忙也就算了，说不定还会胳膊肘往外拐，拖他们后腿。 秦霜自己也不乐意这些人跟着自己到西夷。 翌日，众人在面色阴沉的毒王的带领下，踏上了前往仙河镇的路。 毒王的宅子距离仙河镇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中间隔了好几个村子。 秦霜觉得他们这么多人过于显眼了。 在没有尘埃落定得到身份前，还是谨慎为好。 于是，她让毒王带着他们从村子后边绕过去。 毒王骂骂咧咧： “胆子这么小，你怎么就偏偏在我头上称大王？” 但他也只是耍耍嘴皮子，不然真的惹秦霜，吐槽了这么一句之后就立刻让牛力绕路。 牛力任劳任怨地换了个方向往前走。 “其实前面村子好像没什么人了，可能是到别的地方避难去了吧。”牛力低声嘟囔。 他们这地方穷，不少人家家中住的都是粗糙的茅草屋，平时吹点大风都可能会要了他们的命，更别提下这么大的暴雨了。 秦霜耳朵灵敏，眸光看向他， “你怎么知道？” 牛力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院子里面没那么多粮食，都是我出来采买。” 两百多张嘴巴可不是开玩笑的。 过去的那几天牛力时常怀疑人生，自己就是个摘草药的，怎么就沦落到给这么多人当仆从的地步了？ 伺候他们简直比跑上五个山头摘草药还要累。 秦霜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村子的方向看去。 村子中确实像是没什么人的样子。 冷清地没半点人声。 第129章 驴言危险? 虽然心里有些不满，但牛力还是开口道： “前边村子里的人住得都比较集中，我们得从那片林子里穿过去。” 秦霜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村子背靠着一小片竹林，路中间有一个小水塘与之隔断。 不过因为暴雨水位上涨的缘故，此时小水塘的水完全溢出来了，同时浑浊地看不清根本有多深。 在这儿也能看见几户离得近的人家，但无一例外都是门窗紧闭的。 只怕是和先前牛力说的一样，此时并没有人住在里面。 “就这样绕一下吧。”秦霜道。 牛力便带着队伍一路走在遮蔽物的后边。 然而刚踏进竹林不久，钱沛牵着的驴突然停了下来，无论钱沛怎么训斥，就是不肯挪步。 “诶！你这犟驴！” 钱沛气得狠狠拉缰绳，险些把自己绊倒。 但毛驴就算是被拽得绳子都绷紧了，也还是不为所动。 反而是沈凝有些心疼地看着钱沛的动作，跑到一人一驴面前脆生生开口： “钱爷爷，让我和驴驴说说话吧，驴驴是不是不舒服走不动啦？” 钱沛小声嘀咕： “你还能让驴跟你说它为什么不走了不成？” 但真等沈凝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望着他时，他声音便落了下去， “你快跟它说说，让它赶紧走。” 沈凝一本正经地点头。 她上前摸了摸毛驴被水打湿而变得油光水滑的皮毛，凑近了些小声嘀嘀咕咕起来。 孔镇看向秦霜： “要不我们先走？” 这么多人全堵在这儿了。 秦霜阻止了他， “先等等，现在也不急。” 毛驴的状态有些奇怪，似乎是有些焦躁，不停地原地踏步，还仿佛有些害怕什么一样，有些瑟缩。 秦霜微眯着眼仔细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里并没有什么大型野生动物出没的痕迹。 并且就算是以前有，现在下了这么多天雨，也肯定把其余生物的气味都给冲没了。 毛驴的表现太过于异常。 让她心中都随之有些不安。 毒王看着秦霜还真因为一只驴子将队伍都停了下去，又稀奇又是忍不住冷嘲热讽： “一头驴不听话不愿意走了，瞧把你们给吓得？” 然而并没有人理他。 所有人此时都看着毛驴和沈凝。 毒王有些恼怒。 他从前哪里被这么忽视过？ 他简直无法忍受。 他冷哼一声： “还指望一头畜生听话？我看你们今天干脆别走了，等这只驴什么时候动再走好了。” 秦霜冷冷看了他一眼，打断他： “聒噪。” 毒王气冲冲地拂袖，“你——” “不是都说了让你闭嘴？” 沈志业跟在秦霜后边将他再度打断， “聒噪。” 毒王气得差点没忍住给人下毒。 但考虑到自己的性命还被秦霜攥在手中，还是深呼吸了几口气给忍住了。 “狗仗人势的怂货！”他骂了一句才消停。 沈志业翻了个白眼，小人得势的嘴脸连秦霜这边的人看了都深觉可恨， “我只是在提醒你，气性怎么这么大呢。” 秦霜不得不眼神警告地看了沈志业一眼。 她担心沈志业再说下去毒王要发飙了。 但他们这边话音才刚落，沈凝突然抬头看向秦霜，着急地说道： “娘亲！驴驴说前面有危险！” 秦霜：“什么危险？” 她扭头看向前方，就是普普通通的竹林。 ……若是再远一点，那就是那个浑浊的水塘和有着建筑物的村庄了。 毒王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不是吧？ 他们信驴就算了，还相信经过一个三岁小女孩儿之口说出的驴的意思？ 就算是自己的小孩儿也不能这么纵容啊？ 但令他更加无法理解的还在后边。 秦霜让众人先待在原地休息一会儿，然后点出了孔镇等几个人，让他们跟着她一同先去前面探查情况。 看着那几人纷纷出列，脸上都是服从，毒王连忙开口： “等等！” 秦霜转过头看向他。 毒王：“我也去！” 他倒要看看这些人究竟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秦霜平静道： “本来也是要带上你的，把你和他们单独留在一起我不放心。” 毒王：“……” 这脑子也没坏啊，还知道想到这一层。 他两步迈到秦霜身旁，“行了，走吧。” 秦霜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后从驴身上解下来一个包袱，往外一样一样拿着东西发给孔镇几人。 毒王目光新奇地瞅着。 他的斗篷帽子有些挡视野，平时也就算了，现在他恨不得将其摘下来，好让他瞧个仔细。 秦霜拿出的那东西有些像是衣服，但材质看上去有些发硬。 毒王立刻便想到了用途，大概是像盔甲一样用来防护的。 “这薄薄的一层，能防得住什么？”毒王忍不住发问。 他注意到孔镇几人也是目光新奇，便知道他们多半也是第一次见。 于是他大咧咧地伸出手。 秦霜看了他一眼，还是给了他一件，回答： “总比没有好。” 毒王接过来之后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立刻穿上，而是从怀中摸出了一把匕首，径直就往那上面刺去。 “诶你！” 孔镇不由得惊得出声阻止。 他要是想故意破坏，就连战场上的盔甲都不能防住，更何况是秦霜拿出来的这么薄的一层！ 但他开口已晚，毒王已经狠狠地划了上去。 众人都心想这下肯定破了。 但当匕首的利刃划上那衣服，那衣服却像是有弹力一般，轻轻地将刃给弹开了。 而衣服毫发无损。 毒王不信邪，这下将衣服放到地上，用了吃奶的劲儿双手握住匕首一刺。 结果还是如此。 “行了，别耽误时间了。” 秦霜仿佛对这结果早有所料，只是语气淡淡地开口。 众人心中皆是啧啧称奇，这回没管毒王，连忙跟上秦霜。 见状，毒王也不得不将匕首收了起来，连忙抓起地上那“铁布衫”追了上去。 他看着秦霜领头的背影，眼珠子转了转。 秦霜身上还不知有多少好东西…… 第130章 死尸 秦霜也是担心有什么意外情况。 她喊出的这几人除了孔镇与另外的解差，其余都是流放队伍中几个家族或是抱团的个人中的核心地位人物。 都是有实力和话语权。 若是前面真有什么会危及性命的险境，把这几人折进去可就不划算。 她拿出的现代改良后的新技术防弹衣，又轻又薄，别说是刚刚毒王那么“轻轻”的攻击了，就连现代的狙击枪它都能防。 她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了一些，但总量也不过几十件。 而这种防弹衣的工艺也很是特殊，需要大型工业仪器才能做成。 若是有丁点儿的破损，就都不能用了，连修复都没有办法。 虽然在这个时代，它不太可能会破损，但也同样比黄金还珍贵。 这次用完，她也得回收。 并没有和众人解释，而众人也选择聪明地闭口不问，只是警惕地往前行进。 因为驴子的“警示”，他们下意识地觉得是这林中有什么危险，甚至怀疑是朝廷的追兵赶了上来，皆是谨慎非常，草木皆兵。 但直到走出这竹林，众人背后都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们也没能遇到什么变故。 “呼——” 出了林子，冷风便直接吹到了他们脸上。 除此之外，寂静地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毒王蓦地皱了皱眉，隐隐约约觉得这风好像有点儿奇特的气味。 不过他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秦霜便突然语气一变， “是腐烂的味道。” 她这么一说，其余人下意识地用力嗅了嗅，还真的从味道微乎其微的风中辨别出了一丝臭味。 秦霜看向一个水塘之隔的那边的房屋，表情略带思索。 难道那几个房子里都没人了？ 现在是冬天，本就不容易变质腐烂。 但现在他们站在这儿都能闻见味儿了，对面的人家只会味道更大。 不确定对面是什么东西坏掉了，也许是尸臭味也说不准。 秦霜从空间中取出了几个医用防护口罩，让孔镇几人戴上。 “以防万一，你们戴上之后都不要取下来了。” 她叮嘱， “也不要用手去随意触碰口罩和眼睛，也别乱摸乱碰。” 孔镇几人连忙点头。 现在基本是秦霜说什么他们便信什么。 更何况是自己的命，他们当然得慎重了。 他们立刻严严实实地将口罩戴好。 毒王慢他们一拍，瞅着这白色的口罩，表情还有些不满意， “我要用你上回戴的那个黑色的东西。” 虽然这东西他也是第一次见，但只看外观就知道肯定没有防毒面具厉害。 秦霜：“……” “你看我身上像是带了的样子吗？”她糊弄道， “现在只有口罩，你爱戴不戴。” 毒王看了看她只拿着个小小的包袱便两手空空，也没太过于纠缠，将口罩戴上了。 秦霜用目光检查了一下他们是否戴到位，便开口： “走，去那几回人家看看。” 他们艰难踩着被水淹了的水塘边上的小路过去，越是靠近那几家房子，空气中的怪味就越明显。 还未到面前，秦霜便已经能够确定： 那就是尸臭。 都到了这个程度，其余人自然也不需要秦霜提醒了，皆是深深皱起眉，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往前走了。 “死人了？” 可是他们这里地势较高，除了水塘和河流中的水会上涨，其余地方的影响并不算大。 死人的话未免也太蹊跷了。 同时，他们不由得震惊，沈凝说的竟然是真的！ 那头驴也不是普通的驴！ 秦霜心中隐隐有了个不好的猜想。 大水过后，说不定是疫病。 距离几户人家还有十多米，她让其余人待在原地，而后看向毒王， “我们两个进去看看。” 毒王说不定对这有了解。 毒王显得有些不情愿， “好事轮不到我，坏事都落到我头上了。”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他也没拒绝。 他心里其实还挺好奇的。 秦霜从空间又取了防护眼镜和手套出来，和毒王穿戴整齐了才往前靠近。 他们的目标明确，径直去找那臭味的源头。 刚到距离他们最近的那户人家，门一推开，那味道瞬间浓郁了不少。 还好两人戴着口罩，不至于毫无防备。 “啧。”毒王只看了一眼门后尸体的样子，就做出了判断， “染病死的。怪不得这么快就臭了，这炉火看样子烧得还挺旺。” 秦霜也看到了散发着臭味的尸体。 是个看上去大约六十岁左右的妇人，面部已经灰白，身上的皮肤却青紫交加。 但臭味并不只是从她身上传出，还从房间地面上好几处不明物体散发出，看上去似乎是呕吐物和排泄物。 而屋子正中央则摆放着一个大火盆。 里面的木材已经早已经燃烧成一盆灰烬了，但灰烬的形状并未全散，一大块一大块的。 她的声音经过口罩传出，稍微有些发闷， “应该是因为畏寒，门窗紧闭，紧靠在火边。” 死者紧紧蜷缩着，尸体散发着恶臭，甚至惹来了冬天极为罕见的小虫子爬来爬去。 若是没有先病死，也最终会因为一氧化碳中毒而死。 秦霜没有贸然去触碰尸体， “再看下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人。” 转身时，她看到了毒王的动作，语气猛地变冷， “你要做什么？” 只见毒王正在用他先前拿出过的那把匕首割取死者身上的衣服和皮肤组织。 毒王眼睛都不抬一下， “这你也要管我？” 秦霜并不让步，警告道： “你想死别连累别人。把东西放下！” 毒王忍无可忍，猛地抬头看向秦霜， “我要害你们我早和你们同归于尽了，现在不是你喊我来的吗？又不让我做这又不让我做那儿，你究竟要干什么？！” 秦霜面无表情： “这有可能是霍乱。” 毒王手上动作猛然顿住。 他再怎么狂傲，也不敢在霍乱面前乱搞。 虽然他本来是想把这人身上的组织带走研究的，但为了面子，他清了清嗓子，道： “我本来就怀疑了，只是为了确认一下。” 说着，他起身，就连匕首都没拿着了。 秦霜懒得理他，朝第二户人家走去。 毒王犹犹豫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还要过去？咱们还是走吧。” “你都摸过尸体了，还怕多看两眼？” 毒王：“……” 说的也是。 想着他带着秦霜给的装备，秦霜这么精，自己就跟着做，肯定不会出事儿。 他又跟了上去。 第131章 钦差大臣? 一连将这几户人家都走完，死因大差不差的几具尸体都在告诉两人： 秦霜的猜想是正确的。 “先回队伍。”秦霜冷静道。 离开了这几户人家，她先给两人浑身上下都消过毒了才去和在原地等待他们的孔镇汇合。 才刚过去，范诏就关心地问道： “沈家娘子，前方有什么情况吗？” 秦霜便如实说了，几人听到皆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霍乱？！” 霍乱有多可怕不用旁人告诉，已经是谈虎色变的程度。 更何况，他们还距离得如此之近…… 几人脸色都微微变了。 秦霜开口： “你们也不必太过于担心，只要做好防护，可以避免感染。” 虽然几人并没有和她一起前去现场，但她还是给几人挨个进行了消毒才带着他们一同回去。 队伍并没有乱跑，仍然等在林子里。 但有的人已经等得有些焦躁起来了，一看到秦霜就问： “前面真的有危险吗？” 这回不用秦霜开口，孔镇便已经将刚刚秦霜所说的情况告知了他们。 众人惊疑不定。 秦霜看向牛力， “你前几天去往镇上买东西没有发现这边的异样吗？” 这几户人家里边的人看样子死了好几天了，臭味也肯定不是今天一天刚散发出来的，牛力若是经过，怎么会毫无察觉？ 牛力看到秦霜带着怀疑的目光，顿时背后一凉，连忙解释着证明自己的清白： “因为我和这些人的关系不怎么样，我都没凑近看，再加上赶路，我也没留意这些。” 秦霜见他表情急切，点了点头又问： “仙河镇上没有有关于这儿的谈论吗？” 牛力摇了摇头，“没……”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睁大了眼睛，惊呼出声： “有次我听见有人说淮州来的钦差病了，正在到处找大夫呢，不会就是得了这不治之症吧！” 秦霜微微皱了皱眉， “钦差？” 她竟然什么都未听说。 “你可知是谁？又是为何到了淮州？” 牛力挠了挠头， “来治水救灾的，但这是谁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肯定是京中朝廷命官，派头可大呢！” 一听到钦差，又是从京中来的，流放队伍里的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秦霜还没答话便有人焦急问道： “怎么说？” 牛力目光略怪异地看了那人一眼，有些不解他们的反应为何如此之大，但还是回答道： “他不是生病了找大夫医治吗？实际上，官府一夜之间就将城中所有衣冠里的大夫给抓过去了，到现在还没一个人被放走呢。 我当时就觉得疑惑，难道这钦差得的是什么不治之症？ 现在这不就对上了吗？！” 众人稍微松了口气。 不管抓了大夫不放的命令是不是这钦差下的，但这钦差现在肯定是自顾不暇了。 “现在动身吗？虽然我不知道淮州州府有没有人染病，但仙河镇现在都是正常的。”牛力主动问道。 秦霜没因他拍着胸脯的保证而松懈下来，只是让他重新规划了一条远离人烟的道路。 第132章 钦差大臣?2 按照常理来说，这几户人家所处的位置已经可以称为“偏僻”了，平日里很少有人会经过这儿。 若是有传染病，这种地方也肯定是较晚才会被覆盖的地方。 除非…… 是有人要前往这附近最大的镇子——仙河镇，这才经过了这儿。 并且，从牛力的话来看，连钦差大臣都染上了病，淮洲州府那儿多半已经沦陷。 霍乱是急性传染病，传播的速度极快，症状又如洪水猛兽一般，来势迅猛。 牛力几天前看到的岁月静好的仙河镇，此时会是什么样子，倒真还说不准。 但这也只是秦霜的猜测，当然不能因为这就临时改变目的地。 这时，郑夫人惶惶地问： “沈少夫人，那这一整个村子里边儿还有人吗？” 得知竟然极有可能是有了霍乱，郑夫人绝对是队伍当中最担心的那个。 先前秦霜的安慰本是说服了她的，毕竟郑修齐身手还算可以，人也挺能随机应变的，出事的概率并不大。 但霍乱可就不一样了！ 不管男女老少，贫穷富贵，只要染上了病，那就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秦霜摇了摇头，看到郑夫人随着她的动作神色大变才意识到自己的回应有歧义，立刻开口道： “我们刚刚只过去了离得近的这几户人家，那边的情况还不知道。” 这里地势并不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因而房屋修建也是较为零散的，因为担心这边的队伍不清楚情况而毫无防备，秦霜并未往前深入村子。 虽然她这么说了，但郑夫人的脸色仍然没有好转。 她退至一旁，并未再说什么。 秦霜则是走到毛驴旁边，摸了摸毛驴的脑袋， “现在能不能走？” 毛驴与她根本没有和沈凝之间的心有灵犀，一张乌漆嘛黑的驴脸上看不出表情，也不知听懂了秦霜的话没有。 还是沈凝凑上来， “娘亲，只要不往那边直走，驴驴就没事啦。” 秦霜点了点头，她先交代了一番，让众人切莫擅自行动，若是路上意外碰见了人，也一定要与其保持距离。 众人哪儿能不知道她这么叮嘱的原因，连忙捣蒜般点头，这才拿上东西再狠狠地绕远路。 ** 淮州知府府邸。 淮州知府坐于房中，紧闭着门，嘴巴却张张合合，在与门外的人对话。 “所有的大夫都找来了？！” 因为隔着数米的距离，门又是关着的，他不得不扯着嗓子喊。 门外的人也是提高了音量， “整个淮州城城内的大夫都在这儿了！但……但无一人能让钦差大人好转！” 淮州知府不敢置信，又怒又害怕， “一个人都没有？他们都是些庸医么！继续给我找！什么江湖郎中什么的，也都找来！” 属下稍有犹豫，不明白知府大人为什么态度如此凝重。 他大着胆子劝： “大人，我们抓走这些大夫的事已经在百姓之间传开了，其中那些大夫的家人要来见他们，也被我们拒绝了，只怕再这么下去，百姓会有怨言啊！” 目前为止，已经有好几个大夫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若是找不到治疗的人，他们当中肯定有不少人是没法原模原样地回去的。 他们没法给那些大夫的家人交代呐。 属下不知道，但淮州知府确实清清楚楚。 这钦差可是当今太子！ 若太子在他这儿出了什么意外，他就算是九条命也不够死的啊！ “就按我说的去做！” 淮州知府几乎是怒吼出声， “要快！把淮州所有有些名气的郎中都找来！！” 属下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也不敢说什么了，应下后屁滚尿流连忙离开。 “等等！” 房内突然又传来淮州知府的声音。 属下立刻站定，“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不止淮州城！把周边所有有名气的大夫都找过来！！” 淮州知府几乎失去理智地喊。 第133章 单独行动 队伍动身没有多久，秦霜总有些隐隐的不安。 离开那几家农户之前，她让毒王处理了尸体，又对房屋简单而迅速地消了下毒，以免之后会有人意外接触到这里而被感染。 虽然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但秦霜心里清楚。 这几家农户全军覆灭，只怕村子里的其余人家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不是喜欢纠结的人，既然心中放心不下，很快就下了决定。 “你们先跟着牛力走，我和毒王还有一点事情没处理完，我们在前面的朱家村那儿的大樟树那儿汇合，要是你们先到了，就在樟树那儿做个记号。” 这还是牛力之前跟众人聊天说起的，朱家村那儿有一棵四五百年的大樟树，属于是一个明显地标了。 其余人听到她这突然的决定，下意识地有点恐慌。 不知不觉间，秦霜在队伍中已经是主心骨的存在了。 有秦霜在的时候，他们会不自觉地安心许多，甚至觉得不管发生什么，秦霜都有能够应对的能力。 而现在，仅仅只是听秦霜说要离开单独行动一会儿，他们就已经有些担心起来，若是在秦霜离开后，他们遇到危险该怎么办…… “……霜儿，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比起其余人更多是为自己的安危担心，姜氏几人却是在第一时间忧虑秦霜是不是碰上了什么麻烦。 虽然是姜氏开口问的，但苏乐菱和珍珠乃至于沈宿四个小的，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担心神情。 孔镇也上前一步，道： “沈家娘子，可否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要解决？多让几个人跟着一起吧。” 秦霜看向他，孔镇那张方方正正的脸上写着真诚和关怀。 而再仔细扫视过去，便能发现队伍中不少人，也由两人的话关切地看着秦霜。 这一刻，双方之间好似多了点什么，而并不止是单纯的搭伙关系。 秦霜微微笑了一下， “我得去看看整个村子的情况，若是有尸体，得尽快处理掉，不然没法控制住疫病的传染。” 这话一出，整个队伍都静了静。 毒王第一个不干， “我不去！你要去就自己去！” 那可是霍乱啊！ 刚刚去那么一趟也就算了，毕竟他们一开始不知道情况。 但现在都看到了那几家人的惨状了，秦霜还要上赶着去，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秦霜不给他商量的余地， “你跟着我去，我不会让你被传染。” 毒王帽子下的脸庞表情扭曲，狠狠翻了个白眼， “你以为你是谁？你是阎王爷吗？你说不会被传染就不会？” 秦霜：“我不会拿性命开玩笑。事成之后，我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 毒王不为所动，“我不信。” 既然毒王这么不相信，秦霜也不可能把他绑了过去。 “那行吧，我一个人去，你留在这儿老实点，别让我回来发现你有什么小动作。” 秦霜放弃的速度之快令毒王诧异。 说完，秦霜又语气平和地对队伍说道： “我处理完就很快回来。还是那句话，要是碰见人了，保持距离。” 话音落，她便要转身，动作可谓是雷厉风行。 “等等——” “娘——” 苏乐菱和沈宿沈流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秦霜回过头，就见他们认真地看着她，说要一同过去。 “弟妹，我们多少能帮到你，而且一定听你的话行事，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沈宿两人在苏乐菱说话时便立刻点头。 旁边的沈策和沈凝也目光跃跃欲试，但被沈宿瞪了一眼。 苏乐菱一本正经： “弟妹，你一个人去我们不放心，虽然我们知道，你肯定能做到你说的。” “娘，我在医书上看到过，若是有疫病，需要将尸体用火烧掉才行。” 沈流那双眼睛澄澈如明珠，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确能帮得上秦霜，认真说道， “我也知道要护住自己的皮肤和口鼻，可以预防传染。” 秦霜微愣。 她忽然顿悟到了，或许沈家人要的并不是躲在她的羽翼庇护之下。 并且，沈宿四人在上一世时本就成长为惊艳绝伦的天才。 苏乐菱也绝非安于闺阁的菟丝花。 金鳞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她轻眨了下眼，点头应下， “好。” 苏乐菱本还以为秦霜也许会不想让他们跟着，听到这松了口气，唇边多出一抹柔和的弧度。 她和沈宿两人走到秦霜身边。 其余人看着这一幕有点傻眼，心中有些复杂。 但由衷的，他们对几人都感到敬佩。 范诏心中有纠结，但看着秦霜又要抬脚，连忙开口： “沈家娘子，让我也跟着去吧！” 在秦霜淡淡的眼神看过来时，他清秀的脸庞不可抑制地红了红， “我是男人，要是有什么脏活累活，我来要轻松一些。” 其余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也跟着开口了。 孔镇目光欣慰。 他知道秦霜不在，自己就要负责起队伍来。 不然他肯定也提出要一起了。 秦霜也有些意外，但只同意了范诏一人， “我其实并不需要太多人手，你们跟在队伍里面保护好老弱妇孺。” 其余人顿时也感到了责任，连忙点头。 毒王看着秦霜就这样带上了几个人要走，又有些后悔了。 第134章 目睹杀人 毒王眼馋秦霜刚刚所说的“事成之后可以答应他一个要求”，又看到有这么多人，秦霜总不能拿她自己孩子的命去赌。 “你刚刚说的，还算数吗？” 毒王自顾自跟上秦霜几人，凑在秦霜旁边，没半点不好意思。 秦霜看了他一眼，淡淡颔首。 毒王跟着也没坏处。 先前那几户人家房子里面的尸体就是毒王用身上的毒药给解决的，效果比火化还好。 在靠近村子之前，秦霜先给几人全副武装好，这才进去。 她简单给几人分了工，而因为事先早有心理准备，看到尸体的时候，苏乐菱几人也并没有大惊小怪。 只是随着一具具尸体的出现，苏乐菱几人愈发沉默。 几个人的效率的确要高很多，很快，他们便将这一整个村子里面挨家挨户走了一遍。 不仅处理了尸体，还对房屋进行了消毒。 不过，有的房子里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毒王埋怨道： “肯定是跑了，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说不定已经传染上了一群人了！” 秦霜打断他， “走吧，早点解决我们的事你就可以走了。” 几人立刻加快脚步，往朱家村赶去。 ** 另一边，流放队伍一直在匀速前进，很快便看到了朱家村前方的那棵樟树。 姜氏不由得昂着头张望着，不知道秦霜会不会比他们速度要快。 因为距离尚还有些远，她只能看到树下似乎有人。 “孔头领，那是霜儿他们到了吗？”姜氏提高了音量，问走在最前边的孔镇。 孔镇抬手示意队伍停下，独自往前走出了几步，眯着眼仔细辨别。 还没等他确认，视野中突然有火光跳跃闪烁。 众人也自然注意到了远处突然的火光，朝那边看去，意外地看到了数个黑乎乎的身影！ 牛力惊呼道： “那不是朱家村吗？怎么烧起来了？！” “那里不是有人吗？怎么不救火啊！” 他话音刚落，众人就看到那边的身影动了起来，偶尔有寒光一闪，像是手持着什么利器。 怔怔地看了一小会儿，众人腿脚有些发软，声音带着不确定， “他们……是在杀人？” 接连倒下的身影似乎在告诉他们答案。 “那是什么人？难道朱家村遭匪了？”牛力喃喃自语。 而孔镇当机立断，立刻退了回来，同时低声下令， “都蹲下来！” 好在他们一直都是从植被茂密的地方绕的，身边就有遮挡物，蹲下之后，也能藏个七七八八。 只要那些人不注意往这边看，应该就不会发现他们。 流放队伍的众人连忙都蹲下来，大人将小孩子的嘴捂住，全都睁大了眼睛看着朱家村的方向。 沈凝不用蹲下也只有那么高，她左看看右看看，拉着驴腿也往下蹲。 毛驴被她扯着前腿，乖乖地跪了下来伏在地上。 前方，那些身影正在房屋中穿梭，而随着他们的走动，没一会儿，又是一座房子屋顶冒出浓烟。 有人不敢置信地自言自语， “难道他们要将整个村子里的房子都烧掉？为什么？” 牛力也不解得很， “不应该啊，从来没听说过我们这儿也有山匪啊？” 忽然，沈策跟个小豹子一样，手脚并用矫健地弯腰跳到了孔镇旁边， “孔伯伯，我们就这么看着他们杀人烧房子吗？他们都是坏人！” 孔镇意外地扭头看去，就见沈策脸上气愤满满，就连拳头都攥得硬邦邦的。 看上去似乎是想要马上冲上去去制止那些人。 他的话让孔镇心中有些复杂。 只要是正常人，眼睁睁地看着活生生的人命在自己面前被屠杀，心中都会很不是滋味。 但他不能带着人冲出去制止。 他们身份不明，手上还有武器。 而队伍中，老弱妇孺则占了一半多。 他必须做到秦霜交代的，保护好他们。 孔镇于心不忍，伸出粗糙的手，将沈策的眼睛蒙住。 下一秒，沈策就将孔镇的手扒开，孔镇连忙将他拦腰抱住。 “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 孔镇压低了声音喊。 沈策被死死抱住，只能恶狠狠地盯着那些人肆意的动作，如同被困在笼中的小兽。 孔镇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世道便是如此。 第135章 官府的人 孔镇心中滋味有些难言。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不会让沈策幼小的心灵受到创伤。 要是沈策因为这一次“见义勇为”不成，而在心底留下永远的阴影，那他简直是个罪人啊！ 孔镇没忍心看下去了，别开脸，一叶障目般不再去关注那边的情景。 突然，沈策的声音从他怀中响亮地响起： “娘！” 孔镇被他吓了一跳，脑中还没反应过来沈策喊的什么便抬手将沈策的嘴巴连忙捂紧了。 下一秒，孔镇终于反应了过来，一个激灵，抬头看过去！ 其余人也齐齐望去。 就见朱家村旁边多出了几道身影！ 而他们甚至不需要仔细辨别，就能一眼看出高挑纤细的秦霜和打扮引人注目的毒王。 众人不由得惊呼： “沈少夫人他们怎么会出现在那些人面前？！” 姜氏来不得思考，刚刚那些人手持凶器屠杀村民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她立刻道： “孔头领，我上前去看看情况，你放心，我从那边绕过去，不会暴露大家伙的藏身之地。” 说罢，她便猫着腰从侧边快步走去。 孔镇被她这话有些转移了注意力，还没来得及斟酌，忽然感到怀中一松！ 竟是沈策趁着他刚刚走神之际挣脱了出去！ 沈策兴奋道： “祖母，等等我！娘是不是要打倒那些坏人，去救那些人啊！” 不过紧接着，他又有些担心地自言自语， “不行……娘那边只有几个人，说不定打不赢……我要赶紧过去帮她！” 姜氏本想阻止沈策，但一回头，看到沈策坚定而亮晶晶的眸子，劝退他的话不由得又咽了下去。 她微顿了顿，抿唇点了头。 孔镇纠结不已，要是姜氏和沈策出了什么事，他可怎么跟秦霜交代啊！ 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孔头领，看那样子，沈少夫人恐怕是与那群人正面对上了，隔这么远亦能感受到他们之间气氛的剑拔弩张。” 是叶洲。 他语速很快却吐词清晰，令人无端信服， “我们躲藏在这并无其余益处，不如去帮他们。” …… 秦霜的确与那群人对上了。 他们本来朝朱家村村前那棵大樟树行进是不会与这些杀人放火的人撞上，但朱家村上空的滚滚浓烟，想要不注意到也难。 看到浓烟滚滚，他们心中惊疑。 秦霜正疑惑着是不是官府来处理疫病的人到了，就听到了从村子里传出的惨叫声和呼救声。 她准备绕路的脚步一转， “去看看。” 除了毒王，其余几人全都无条件听从秦霜的话，毒王也只能骂骂咧咧地跟上了。 “不管死的是谁，都不可能和你有关系啊！你怎么非要去凑这个热闹！” 谁料，毒王吐槽的话才刚说一半，两支队伍就华丽丽地碰上了！ 他们皆是被吓了一跳。 苏乐菱立刻便抬起了手，袖中的暗箭蓄势待发。 迎面碰上的蒙面人也纷纷举起武器。 直到—— 毒王啧啧称奇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你们！” 而随着他这句话的说出，对面那几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的注意力也到了他身上。 几人举着刀剑的手顿时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有人惊呼了一声，“扑通”一下就跪下了。 “毒王大人，饶命啊！” 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消融。 苏乐菱几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古怪，目光来回穿梭于这几个蒙面人和毒王之间。 秦霜：“你们认识？” 她问话看向的是毒王。 但话音才刚落，接过话回答的却是那些蒙面人。 “不敢不敢，我们认识毒王大人就够了。” 毒王则是冷哼了一声，优越感瞬间上来了，昂起头颅， “这些就是你要找的人。” 蒙面人们听到这么一句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毒王找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好事？ 他们又见毒王对秦霜的态度甚至有些恭敬，不由得暗暗心惊。 这又是哪个祖宗？ 秦霜则是瞬间领悟了。 这些人是官府的人！ 她沉声问：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蒙面人中显然有个带头的，此时殷勤地解释道： “大人您有所不知，这几个村子里的人都染了疫病，这疾病是会传染的！可留不得！” “那你们就这般把活生生的人杀掉、烧死？！” 秦霜的语气很冷。 这些人动手杀的是还未染病的健康人。 而那些已经染了病，却还没有性命之忧的人，则是因为行动不便，直接被火焰吞噬。 等待他们的是被活活烧死的命运。 “他们染了病，就算我们不动手他们也多活不了几日，杀了他们还能防止更多的人染病。大人，这是官府的决定。” 刚刚回话的那人理所当然地回答。 毒王也觉得他们这行为没问题。 但秦霜的想法一向和他相反，毒王瞪大了眼睛反问， “你不会是想要救这些人吧？” 秦霜耸了耸肩，“有何不可？” 一能加空间功德值，二来，将病人活生生烧死、杀害，也的确让她看不下去。 毒王一听果然如此，急忙撇清关系， “你想怎么做与我无关，我已经和你处理完了刚刚那件事了，你说的话必须得算数！” 他说的是秦霜事先答应他能够满足他一件要求的事情。 秦霜点头，示意毒王让面前的蒙面人听话。 她在沈宿沈流两人面前做这种威胁人的行为总要担心那个智障系统会不会抽风，而让毒王进行，又方便又轻松。 毒王一抬手，这几个官府派来处理朱家村等几个村子的衙役就惨白着脸求饶了。 “大人，这些人您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但千万不能让他们把病传给旁人啊！不然我们没法交差！” 衙役领头的那人低着头给秦霜让开路。 秦霜面无表情从他们面前走过，在刚刚被他们抓出来抹了脖子的人面前蹲下。 在这几具尸体旁，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正瑟瑟发抖。 他刚刚听秦霜几人的对话，知道了秦霜是来救他们的，尽管害怕，却还是努力地与秦霜对视，还尽力对秦霜笑了笑。 他身上脏兮兮的，瘦骨嶙峋，唯有一双眸子又黑又亮，如世间最清澈透亮的泉水。 “你带我进去。”秦霜开口。 第136章 出手医治 秦霜声音轻柔，这让小少年的泪瞬间从眼眶里奔涌而出。 他没想到会有人救他…… 他以为等待他的，会和村中其余人一样，不是染病病死，就是被这群突然闯入的蒙面人杀死、烧死。 他用脏兮兮的手狠狠抹了一下眼睛，哽咽着点头。 他带着秦霜进村子，迷茫的目光挨个扫过满目疮痍的房屋。 “朱爷爷、文奶奶！” “小虎！” “朱大伯！” “……” 他口中喊着，逐渐泣不成声。 秦霜只让了沈流跟上，让他给自己当助手。 在小少年带他们进房子后，秦霜先判断房中已感染的人是重症还是轻症，重症则先进行单独的治疗， 并让他们进行隔离。 轻症她则直接发了药物，让他们吃下。 有医疗实验室和空间在，事半功倍。 一开始看到他们，朱家村的人还会十分惊惶。 但后边因为小少年的通知，又着看到他们并无恶意，甚至给他们把脉治疗，那些人全都盼着秦霜赶紧过来。 要不是他们实在是卧床不起，恐怕已经出来等着她了。 秦霜这边正忙着，孔镇等人眼睁睁地看到蒙着面的衙役朝秦霜跪下，一时惊得停下了脚步。 “那……我们还要过去吗？” 有人迟疑地问道。 看这样子，那些人对秦霜根本没有威胁。 孔镇正犹豫着，就看到那边的人显然是看到他们了。 毒王还冲他们招了招手。 “事已至此，我们过去吧。”他摇了摇头。 不过，他还是留了几分心眼，让年轻力壮的都走前面和后面，老弱妇孺走中间。 毕竟秦霜不在，他担心临时有什么变故。 他带着队伍停在了离毒王等人数十米远的地方。 毒王有意在流放队伍众人显摆一下自己的声望，等他们一过来，他便大声开口介绍： “这是仙河镇官府当差的人。” 孔镇等人一惊。 听到官府二字，他们条件反射地就想跑。 官府的人则是看着众人不由得皱眉，这些人他们怎么没一点印象？ 但有毒王在，他们也不敢问。 “毒王大人，这些人身上应该未染病吧？”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问。 这些人是谁和他们无关，他们只在乎疫病和自己的身体安危。 “这……朱家村又什么时候能处理完呢？毒王大人，我们也得赶回去交差。”又一人道。 毒王被问得不耐烦地别过脸，看得几人顿时心惊胆战。 索性，他们没等多久，秦霜和沈流就出来了。 同时，他们身后还跟了一群人。 秦霜简明扼要， “我给他们都做了治疗，重症七天到半个月之内可以痊愈，轻症这两天就能有明显好转。 你们把他们的房子烧了，现在他们现在没地方去，也没有粮食了。” 她看了眼毒王。 毒王立刻道：“还不安排一下这几人？” 官差欲哭无泪。 他们都是听命行事啊。 这怎么轮得到他们负责呢？ 但他们哪里敢辩驳毒王的话，连忙应下了。 秦霜又道：“你们可是要回官府交差？正好，我们一同过去。” 几人只差哭出来了，唯唯诺诺， “是……是。” “那便走吧。”秦霜迈出脚步。 众人有些诧异，那这些人秦霜就不管了？ 但随即他们又反应过来，秦霜与这些人无亲无故，能帮这么一回就已经是很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守着这些人彻底痊愈？ 毒王跟上秦霜，有几分调侃， “这可不止这一个村子患病呢，你只治疗他们？” 然后被秦霜冷冷看了一眼，不说话了。 有毒王的淫威下，几个官差也不得不乖乖跟上。 他们心里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秦霜看样子更像是一时兴起管这么一趟，管又不管彻底。 那么她先前说的让他们安置好村民的话，也只要听听就行了。 反正他们就算不落到实处，秦霜也多半不会知道。 走出去一段距离，秦霜让苏乐菱等人将全副武装卸了下来，又彻彻底底地消了下毒。 至于这几个官差，虽然她并不喜欢，但也还是给他们也消了毒，还拿了预防的药物，让他们喝下。 “这……” 几个官差拿着药，手腕再度剧烈颤抖。 毒王翻了个白眼， “不是毒药，是防止你们染病的！” 几人这才如获大赦。 倒不是他们相信毒王的人品，而是以毒王的性格，他根本不屑于骗他们。 他们本来在这执行任务就还怪害怕自己也染上病的，此时立马便把药喝下了。 有了这在前，几人对秦霜的态度又还恭敬了几分，老老实实地给秦霜带路。 毒王看得心底直骂他们狗腿子。 “你给他们喝的真能预防传染上？” 他丝毫不顾忌音量，声音足够前边的官差听到。 那几人的脚步都随之顿了顿，竖起耳朵听。 “有较大的预防作用，但前提是不要自己作死。” 秦霜别有深意地看了毒王一眼， “希望你等会儿不要出差错，事不过三。” 毒王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巴不得秦霜出什么意外。 刚刚这两回秦霜懒得计较，但要是到了仙河镇上，他还是这样的话，秦霜只好让他吃点苦头了。 毒王姿态一僵，干巴巴地笑： “怎、怎么会呢？” 他迅速转移话题， “刚刚你说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已经想好了。” 秦霜看向他。 清清冷冷的目光让毒王情不自禁将狮子大开口的“想要她的药炉以及其余新奇玩意儿”这句话咽了下去。 他咽了口口水，说： “你帮我炼制一种药，叫美人面。” 秦霜脸上神色淡淡，点过头。 他不由得问： “你知道这是什么？” “不知道。”秦霜想了想，“只要有药方，应该没问题。” 她的医疗实验室的仪器那么精密高级，要是炼不出来才有问题。 毒王见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心情有些复杂，接下来的一路罕见的沉默寡言。 第137章 抵达仙河镇 仙河镇已经被封锁起来了，不允许外面的人进。 但毒王这个名号，对于淮州的人来说，都是如雷贯耳。 听到消息，就连知县都跑出来，如临大敌般接待。 “这是柳一村的村民，他们村子被水淹了，现在他们要去西方投奔亲戚，你给他们写个户籍证明吧。”毒王指使得格外得心应手。 知县一愣，看向身旁的官差， “柳一村？那个河边的村子？他们村子里有这么多人么？” 和知县不一样，官差认识柳一村的人。 此时看着秦霜等人，他深深地迟疑了。 这和柳一村的人不能说一模一样，完全是毫不相干！ 见他们半晌没说话，毒王声音一沉，本就有些嘶哑的声音变得更加可怖，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两人听着这声音里明晃晃的恐吓，冷汗涔涔， “没有，当然没问题！你们先随我的手下去我府中休息休息！我随后就将东西拿来！” 说完，手下恭恭敬敬道： “毒王大人，你们跟我走吧。” 秦霜等人便在被阻挡在镇子外边的百姓艳羡的眼神中进入了镇子。 有人不服气，躲在人群中大声叫喊： “凭什么他们就能进去！我们又没病，反而不能进！” 甚至有人想要偷偷尾随在流放队伍后面混进镇子里，但被眼疾手快的官差给当场捉住了。 官差凶神恶煞地举起刀，像是看到什么肮脏至极的东西一样，眼神嫌恶， “滚远点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么一吓，那人就算有万般不甘，也只得退了出去。 秦霜收回视线，看着身材圆润的知县，开口： “现在仙河镇里面没有患病的吗？” 女声清冷悦耳，听得知县很是诧异。 他第一眼看到秦霜等人，就隐隐有种感觉，她们并不是普通农户人家。 现在秦霜一开口，他更加确定了。 不过，他也不蠢，这种发现自然不可能说出来，装作不知道就行了。 “本官在得知有会人传人的病症在淮州地域内流传的时候，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别说是病人了，就连一只老鼠都跑不进仙河镇！” 知县说到这还颇为自豪， “现在淮州州府都沦陷了，我们这儿还好端端的呢！” 说着说着，他突然转头看向身旁的手下， “交代你们的都做好了吧？不能让我们仙河镇处于一丁点儿的危险之中！” 手下的表情瞬间有些为难，犹犹豫豫。 知县那张大脸盘子上眼睛顿时一眯， “发生了什么？” 手下：“……这、这位姑娘说她能够治好朱家村已经染病了的村民，我们就让她治了。” 知县脸上的肥肉一颤，气道： “你难道不知那病的威力吗！怎能如此马虎！” 他把手下骂得狗血淋头，骂完，又看向秦霜解释， “姑娘啊！你有所不知，这病比豺狼虎豹还要厉害，实在是棘手。治不好的啊！” 秦霜道：“您可以稍等一两天，看看结果再说。” 知县心中嗤笑，压根不信。 不过毕竟是毒王带来的人，打了秦霜的脸相当于就是打毒王的脸，知县才不会干这种傻事。 因此，他故作迟疑，最终点头， “……那，便再看看吧。” 说着，他抬头看了一方前面的路，说， “毒王大人，我们就同路到这儿，你们先好生歇息一会儿。待我写好文书便将其送过来。” 说完，他便与两个官差和秦霜等人分开，走了另一条路。 “大人，您真的要给他们写证明吗？” 知县身旁那位手下问道。 他们俩平时是知县的亲信，和知县利益一体。 “他们看上去并非是普通人，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知县笑了笑， “写，当然得写，不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毒王的手段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不过…… 他可是只答应了写证明，又没答应不将他们的到来说出去啊。 知县脸上平易近人的笑容缓缓落了下来，面无表情的时候，神情有些渗人。 “等会儿再去一趟朱家村。将那些人处理掉。” 旁边的人立刻点了点头。 “我们过来的时候，那女人还给我们吃了药……” 手下的话还未说完，知县便猛地一皱眉， “什么药？她也会毒？” “不、不是，她说那是可以预防传染病的药。” 知县紧紧锁住的眉头并未因这话舒展开来，反而皱得更深了， “我知道了。” 顿了顿，他又道， “你们等会儿找几个大夫过来。” 他要亲自探探秦霜的虚实。 ** 而秦霜等人在官差的带领下，直接到了知县的私人住宅。 官差跟府中的管家说了几句话，管家满面笑容，殷勤地不行迎上来， “毒王大人，您这边请，大家都坐。” 被尊为座上宾，毒王得意地用眼风瞥了秦霜一眼。 却见秦霜压根不在意，又被气得鼻子都歪了。 管家和下人端来茶水， “各位自便啊，招待不周多多见谅。” 秦霜看了一眼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浑浊的茶水上方飘着几粒孤零零的茶叶，看上去还有点喇嗓子。 再看身旁毒王手中那杯。 茶香四溢。 秦霜：“……” 她默默将茶水放下，起身。 毒王：“你干嘛去？” 秦霜微微一笑，“随便走走。” 顺便，干回自己的老本行—— 搬家。 第138章 再回朱家村 从知县下令将朱家村的人全都灭口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绝不是什么爱民如子的好官。 而先前官差所答应的，将朱家村那些人安置的话，多半不会兑现。 秦霜也没必要跟他客气了。 她轻而易举地躲过管家和下人的视线，开始将有用的东西和钱财装进自己空间里。 不过毕竟还要在知县这府上待的，秦霜没做得太明显，只是稍微拿了一些，确认能让朱家村等人后半辈子无忧便收了手。 等她溜溜达达地回去，知县正好也到了。 有毒王在，他直接将写好的文书交给毒王。 “您过目。” 毒王看也没有看，直接递给秦霜。 秦霜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才将东西收好。 “这下可以了吧？那解药你得给我了。”毒王见缝插针地提醒。 秦霜低头叠着文书，态度随意地点了点头，贴身拿出了个小药瓶。 毒王稍微检查了一番，并未当着她的面吃下，而是也收了起来。 看着两人的言行，知县不由得对秦霜的身份再度深深地好奇起来。 怎么感觉…… 毒王还要被她压上一头？ 不可能，不可能，毒王那么桀骜不驯、不服管教，怎么可能允许被这么一个年轻女人骑在头上？ 肯定是他感觉错了。 知县心中好一番头脑风暴，趁着这开口问道： “对了，本官听我的手下说，毒王大人您给了他们能够预防被传染上疫病的药物？这种宝物，不知可否让在下长长见识？” 毒王不信他不知道那药是秦霜给的，直接道： “不是我，别问我。” 他也对秦霜给出的那药好奇，都没有机会看到研究一下。 秦霜开口： “只是能够增强抵抗力，同时能够治疗轻症现象。和普通治疗风寒的药物差不多。” 光这么说了一句，完全没有拿出来让知县看看的意思。 知县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 但他还是坚持不懈地问： “那姑娘可否将方子写出来？就当作是为我仙河镇的百姓做贡献了。” 秦霜并未拒绝，她本来便要将药和药方公之于众的。 知县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立刻喊来管家拿来纸笔，还忍不住站在了秦霜身旁看着他写。 待他找大夫看一看、 然后再试验一下，看看这方子是不是真的可行！ 要是真的有这么神奇的效用的话…… 知县挤满肥肉的脸上都快绷不住笑了。 那他就要发大财了啊！ 现在除了仙河镇，淮州其余的不少地方都出现了那来势汹汹的疫病。 他这药要是卖出去，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等秦霜写完，他马上接了过来，笑得喜笑颜开， “我替仙河镇的百姓多谢姑娘了！在下还有点要事，得回衙门一趟，就不招待各位了，诸位自便。” “等等——” 秦霜突然出声喊住了知县。 知县和毒王纷纷看向他。 知县眼神疑惑，不知道秦霜还有什么事。 而毒王则是看着知县的眼神逐渐幸灾乐祸起来。 虽然他也不知道秦霜为什么喊住知县，但以他一向的经验来看，准没好事！ 就见秦霜笑了笑，看着知县道： “仙河镇有您这种处处为民着想的好官真是有福气。” 没有人不喜欢吹捧，虽然知县有自知之明，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官，但这话仍然听得他身心舒畅。 “没有的事，姑娘谬赞了，在下也只是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 秦霜笑盈盈地抬头看着他，紧接着道： “知县大人想必还要去安置朱家村的人吧，我和毒王大人愿意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知县的笑容僵住。 他什么时候要安置朱家村那些人了？ 在他的计划里，当然是要将那些人斩草除根了！ 不然这消息要是流传出去，他这官位哪里还坐得稳？ 他隔了两三秒才假笑着委婉拒绝， “这倒不必了，在下的人手充足，更何况这种事情本来便是我们的责任，就不劳烦姑娘和毒王大人了。” 毒王万万没想到这火还能烧到自己身上。 现在秦霜把解药给他了，她怎么还对自己指使得这么自然的？ 毒王自信拒绝， “我不去。你还真当我是你手下了？” 知县听到这话，眼睛总算是亮了。 毒王都表了态了，这事总不可能还能成。 然而，秦霜却是不慌不忙，看着毒王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毒王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算你狠。”毒王恶声恶气来了一句。 秦霜微微笑了笑，这才把视线移向知县，脸上的表情十分的热情以及天真无邪，就是不知道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不知道， “没关系的大人，人多力量大，我们是自愿的。” 知县还想说什么，但毒王冷冷打断了他， “就这么决定了。” 毒王的威望在前，知县哪里敢再多说一句话，脸皱得比苦瓜还难看地点了点头。 秦霜再度笑着道： “大人果然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和之前差不多意思的两句话，但现在知县压根笑不出来。 他匆匆告了别，想趁着秦霜两人还在他府中，赶紧让人将朱家村那些人都解决掉。 秦霜看着他犹如鼠窜的背影，哪儿能想不到他在谋划些什么。 她拉着毒王往门口走，正好撞见步履匆匆要离开的官差。 “小哥，你们可是要去朱家村？我们一起吧。” 秦霜的话让官差如同被刺扎到了一样猛地僵直。 毒王不耐烦地催促， “要去就快点去！” 官差被吓得一激灵，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好……好。” 第139章 百姓围堵 看到秦霜又要去朱家村给那些人看病，沈流连忙跑了出来。 “娘，我也想去！” 秦霜看了他一眼，确认他精神奕奕，没多犹豫便点了头。 沈流现在比一般的小药童懂得还多。 秦霜平时会教授他一些医学知识，他自己也好学，经常捧着医书废寝忘食地读。 方才在朱家村的时候，他就表现得很不错。 大概再成长一段时间，都能独当一面了。 不过小孩子的抵抗力始终还是要比成年人低不少的，秦霜取出一支药剂，让他喝下。 沈流咕噜噜一口气喝完，才想着问： “娘，这个药剂里面有哪些药材啊？” 秦霜不由得笑了笑，尽数给他列举了出来， “你不怕我给你的是毒药？怎么喝完了才问？” 沈流轻轻眨了眨眼，眼睛如同洗过的黑曜石，亮得发光， “娘才不会给我喝毒药呢！肯定都是好东西！再说了，就算是毒药，只要是娘给的，我也会喝！” 即使知道沈流一向嘴甜，秦霜还是感动了，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 “臭小子。” 毒王看着两人这一副母慈子孝的场景，心里可不得劲， “小子，要不要尝尝叔叔的毒药？” 沈流怪异地看他一眼， “爷爷，您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毒王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旁边的官差掩饰地抬手捂着嘴咳嗽了一声，就连秦霜唇边都多出了几分笑意。 “有什么好笑的？” 毒王阴森森盯着官差。 官差的脸“噌”一下惨白，冷汗直冒， “我错了！毒王大人，我只是……只是……” 他半晌想不出找补的话来，心里急得想抽自己耳巴子。 他真是太得意忘形了，竟然还看毒王的笑话！ 这下可好，肯定要被睚眦必报的毒王给毒死！ 刚刚还有些诙谐的氛围在这短短的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霜打破沉寂，“行了行了，他只是天性就爱笑，你堂堂毒王，他敢笑你吗？” 官差连忙跟在秦霜话后边捣蒜般点头。 毒王冷哼了一声，“走吧，去救那些染病了的废物。” 见他似乎放过了此事，官差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秦霜的眼神无比感激。 要是没有秦霜那句话，他还真不知道毒王会不会计较，甚至是对他出手。 不过，几人并未顺利去到朱家村。 才刚出府几百米，就发生了意外。 他们被人堵了。 为首的是个精壮汉子，手上拿了一把约有半人高的斧头，远远看上去跟一座小山一样，有些吓人。 而在他身后，大概有一二十来号人，手里也都拿着棍棒之类的武器。 他们目标明确，手脚也挺麻利，看上去像是预谋已久一样，几秒钟内便将秦霜四人团团围住了。 “你们又要出去？！带上我们！” 为首的那人一边喊，一边挥了挥手中那个巨大的斧头。 威胁意味满满。 官差咽了口口水，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吴松，你……你这是做什么？你现在这样可是要被抓进大牢的！” 比起他的外强中干，吴松听到这话眼睛都没眨一下。 “现在就你们几个人在这儿，还有女人小孩儿，我倒要看看是你们抓得快还是我动手得快！ 不想死就带我们出去！” 官差心里叫苦连天。 “你们不能出去，这不是我能做决定的事，你为难我有什么用？” 在封路之后，这个吴松就来衙门闹过好几回，不过他连知县的面都没见到，每次不是被赶出去就是被打出去。 官差之前还暗暗同情过他，心道这人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削尖了脑袋非要往外面跑。 谁曾想吴松一变通，倒霉的就成了他。 官差苦口婆心地劝： “现在外面都是得了疫病的，你是没看到，那是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染病啊，得了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你怎么就非要出去呢？” 吴松却并不买账，反而还像是被他的话激怒了一样，粗壮脖子上青筋暴起。 他猛地抬手指着毒王和秦霜， “那他们为什么能进来！你他娘的把我们当猴耍呢！” 官差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他们根本不是仙河镇人，你让这些来路不明的人进来，却不让外出过的仙河镇本地人进来，这是什么理？！” “让我们出去！” “让我们出去！” 吴松身后的人们也呐喊着。 这阵仗着实有点吓人，官差又后退了一步。 “你们、你们误会了，他们……他们……” 官差一时编造不出什么适当的理由，急得额头直冒汗。 突然，他灵机一动，大声喊道： “他们是我们特地从外地请来的大夫！” 他这也不算是说假话，毕竟毒王和秦霜两人可不就是说要去医治那些人？ 吴松微愣了愣。 但旋即，他的视线落到沈流身上，眉头一皱，怒气更上一层楼， “你别再狡辩！一句话，让我们出去找人！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秦霜大概看出来了，这些人应该是家人朋友临时离开仙河镇，结果疫病一爆发，根本不让他们再进城了。 吴松等人自然担心，也就想出去找人。 也许原来他们还想遵守规矩，但秦霜等人是从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进的仙河镇，他们心中不平衡，终于坐不住铤而走险做出这番举动。 官差一个人哪里顶得住这么大的压力，劝也劝了，也警告过了，吴松等人还是没有半分动摇。 他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毒王和秦霜， “毒王大人，您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们回去？” 毒王点了点头，但一出手便是毒药。 秦霜连忙插话， “等等，我跟他们说几句。” 第140章 比试 吴松这群人显然并未认出毒王来。 自然也不知道要是秦霜不开口，他们也许就直接一命呜呼去见阎王了。 此时听到秦霜这么说，他们反而很是警惕，吴松更是以凶狠的眼神看着她，语气不善， “这位夫人，我看你还带着个孩子，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他也是看秦霜面相好，看上去不应该与官府这群人同流合污。 “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过河拆桥的事情干得多了，你跟着他们无异于与虎谋皮，说不定还会有性命之忧。” 被他当着面这么说，官差的表情很是尴尬。 “吴松，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 秦霜倒是因这对吴松多看了两眼。 此人重情重义，虽是有些鲁莽，却既不轻信，也并不被愤怒压制理智，借机动手泄愤。 又生得虎背熊腰，单手拿着手中那看上去就极沉的斧头，多半是天生力气便大。 毕竟，以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的家世，并不太可能会有习武的机会。 她身边就缺这种战斗力高的人，此时不禁起了一点拉拢，将人收入麾下的想法。 他们现在与官府撕破了皮，后边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还不如跟着她离开。 她脸上带上几分笑意，并未接他的话，而是语气轻松地问： “你可是不相信我的医术？他并未撒谎，我们正是出城正是为了医治患病的人，你不妨将你们要找的人告诉我，我会替你留意。” 吴松万万没想到秦霜会态度如此好地跟他说话，顿了顿，但也并没有全然相信。 “你休想糊弄我们！如果你们真是去医治人的，为什么又不敢让我们跟上去看？！” 吴松这么说着的时候，眼神一直在观察着官差和秦霜两人的表情。 秦霜倒是闲适自然。 但官差脸上的表情可就暴露了，满满的心虚。 吴松更加怒了。 他刚刚竟然差点点头答应！ 果然是红颜祸水！ 越是好看的女人越毒！！ “休想拖延时间！你们再不点头，老子就动手了！” 吴松警惕地看了看周围，有些担心秦霜刚刚跟他说那话是为了拖延时间， “老子打起人来可不管什么女人、小孩儿，我都一样打！！” 他身后的人们也紧紧盯着秦霜几人，一副随时都会冲上来的样子。 毒王看到秦霜吃瘪，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莫名其妙的爽感。 他笑了几下，粗哑的声音如同破烂的手风琴发出的声音一样，惹得吴松等人眼神奇怪地连连看了他好几眼。 “还是我动手吧，他们根本不吃你这套。” 毒王心中很是畅快。 秦霜当初对他那般威胁，现在倒是对这些废物用怀柔政策。 吴松看着毒王慢条斯理从怀中取物的动作，终于想起了这个打扮奇怪、声音难听的男人为什么给他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这难道是出现在各大说书人口中的、穷凶恶极的毒王？！ 吴松的脸色猛变。 他身后的人还在状况外，嘴里顺着吴松刚刚的话叫喊。 毒王手腕轻动。 吴松瞬间汗流浃背， “不要——” “等等。” 他的喊声和秦霜的声音同时响起。 吴松因她这话扭头看去，正好看见秦霜抬手搭在毒王腕上，而毒王的动作也因她而停下。 毒王不满地“噌”地一下扭过头， “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你还能怎么样？” 秦霜并未回答毒王，而是看着吴松， “你们若是谁能打赢我，这事儿就还能商量商量。” 此话一出，众人都跟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不敢置信地皱起眉看着秦霜。 吴松本来都打算灰溜溜地带着众人回去了的。 毕竟这可是毒王啊，传说中一出手就能将人灭门，就连官府都拿他毫无办法的毒王。 他们拿着武器，能奈何得了官差，但对于毒王来说，却根本不会被其放在眼里。 毒王杀人，从来都是于举手抬足之中。 吴松不可能拿他们这么多人的性命冒险。 可谁曾想，秦霜竟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吴松怀疑自己听错了，拿着手指指着秦霜， “你是说，你和我们比？” 秦霜面色淡然地点了点头。 众人因她的动作回了神，但也还是觉得她在说笑。 就连毒王都觉得秦霜疯了。 吴松这么大个个头，秦霜都不知道有没有他手里那个斧头重呢！ 沈流也很是凝重，但他相信秦霜。 秦霜等得有点不耐了，轻蹙起形状姣好的眉， “你们不想跟着出去了？” 通过刚刚几人之间的互动，吴松已经看出来了秦霜或许才是这几人之中有话语权的。 并且，她的样子也不像是爱戏弄人的。 眼下他们才是弱势的一方，只能抓住这个机会了！ “可以！但你不能反悔！也别说什么考虑考虑，我们打赢了你你就得点头让我们出去！” 秦霜挑了挑眉。 此人倒是粗中有细，还抓住了她话中的漏洞。 她轻笑，“那也得打赢了我再说。” 吴松咬了咬牙，没办法只能点头。 他看了眼秦霜的身量，甚至都没想自己动手，而是点了身后一人， “南哥，你来吧。” 话音落，一人从他们当中走出。 那人看上去比吴松年纪要大一些，但身上也同样是一身扎实的肌肉，大概平时没少做体力活。 他们来的时候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此时还有些新鲜，伸着脖子看着。 有人吹了个口哨，喊道： “南哥，不能怜香惜玉啊！别光看人好看就舍不得动手了！” 他们顿时哄笑起来。 李南也红了红脖子，一脸不好意思。 他确实有些不好意思动手。 秦霜冷冷看了刚刚开口那人一眼，又看向李南， “快点，我赶时间。” 李南没想到她还催着自己先出手，犹豫着朝秦霜冲去。 “嘭——” 一声闷响，李南被秦霜一个过肩摔摔到地上。 同时，一个冰冷的簪子抵在他的喉咙上。 “你输了。” 秦霜清冷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李南还在懵逼中，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而吴松等人嘴巴都长得有个鸡蛋大了。 刚刚还在嬉笑调侃的众人此时一个个跟鹌鹑一样，一句字音都没发出。 秦霜收起手中的簪子，站了起来，歪了歪头， “你们一起来？” 在她刚刚的表现在前，这话并不能让众人觉得胜券在握。 过了足足好几秒，才有几人对视一眼，一同朝秦霜袭去。 又是几道人体落地的闷响。 秦霜仍然身姿飒爽地站在中央，而刚刚冲上去的那几人却已经横七竖八地躺到了地上。 吴松面色凝重。 “我来。” 他提着巨大沉重的斧头走上前。 地面都似乎因他的走动而传来微微的震颤。 秦霜也慎重了许多。 这段时日她一直在注重体能训练，争取恢复到上辈子的迅敏和耐力。 对付前面这些人她胸有成竹，但对上吴松，肯定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秦霜这回主动出击，如同一直迅敏的豹，从地面一跃而起。 和她轻巧的身影比起，吴松显得笨重许多。 但其实不然，两人交手的时候，秦霜好几次堪堪躲过吴松的斧头。 她心里清楚，比体力她肯定不如吴松，而她现在的优势在于动作迅速，若是时间拉长，她肯定要输。 只能速战速决了。 身形微顿，吴松迅速朝她擒去，同时一手用斧头断了她身侧的退路。 众人皆是深深屏住气。 却没料到，秦霜竟是腰腹用力，猛地后仰，弯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吴松只是稍微愣了愣神，就被她的簪子抵住了太阳穴。 “我输了。” 他声音无比沉重。 第141章 蓝津 吴松输得心服口服。 但他的输，却并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关系着他的家人，关系着他身后这些人和他们的家人朋友。 他无颜面对他们…… 就在这时，秦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重思绪， “我可以带你们其中一人出去，你们商量一下吧。” 吴松等人再度愕然至极地看着她。 秦霜看着他们满脸震惊，再度道： “你们不是不放心吗？念在你们也是为了自己的亲人才如此，这次就破例了。还是说，你们不愿意？” 这话说得足够明白了，吴松等人生怕秦霜反悔，一个劲地点头： “愿意，愿意！” 如果一开始秦霜就答应，这些人反而会觉得理所应当，甚至觉得这就是秦霜欠他们的。 但秦霜事先跟他们谈好了条件，却在赢了之后对他们额外开恩，这反而会使他们觉得秦霜很好，感恩戴德。 现在唯一不太乐意的，恐怕就只有官差了。 但他哪里敢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吴松等人欣喜若狂。 他们凑在一起低声商量了一番，因为怕秦霜等得不耐烦了，很快就商量出了人选，让吴松跟着去。 原因有两个，一是因为吴松本就是他们的领头人。 再一个，则是他们还是有些担心这是一个骗局，害怕秦霜只是为了打发他们离开，至于跟着的那个人，说不定还会被斩草除根。 吴松好歹有自保的能力。 吴松将斧头背到背上，姿态低了下来， “那我们现在就走？” 秦霜点了点头，“你让他们都先回去等消息，还有，等会儿到地方了必须听我指挥，不然你也不用去了。” 吴松连忙点头，将其余还巴巴站在周围的人打发走了。 那些人陆陆续续地离开，突然一个红着脸的小青年跑到秦霜面前，磕磕绊绊开口： “对、对不起，我刚刚不应该那样说的。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 秦霜稍有些意外。 这人正是刚刚在李南和秦霜比试之前开玩笑的那位。 秦霜没着急回答，这使得他越发急了，跟要哭出来了一样。 毒王插话， “她要是记恨上你了，你这会儿哪里还有活路？” 青年呆滞地眨了眨眼，而后赶紧道： “多谢夫人宽容！” 沈流撇了撇嘴， “要是我娘没有这么厉害，你哪里还会道歉？” 青年脸色难堪，嗫嚅着：“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不轻视任何人……” “记住你现在说的话就好。”秦霜没再计较，招呼着几人动身。 吴松看着秦霜的眼神充斥上敬佩。 他也不禁为自己之前的想法羞愧。 只是看到秦霜是个女人，身旁又还跟着沈流这么一个至多七八岁的孩子，他便觉得秦霜等人肯定是骗人的。 这种刻板印象和青年的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而秦霜却并没有计较，这等胸怀，比一般男子更是强多了。 吴松心里正想着，突然听到秦霜说话了： “你知道你们的家人在哪儿吗？” 反应过来秦霜是在跟自己说话，吴松受宠若惊，连忙回答： “回大人，我媳妇儿前段时间回娘家李家村探亲，现在听说李家村那也有了瘟疫……” 他眉宇间不由自主染上担忧。 不然他也不至于这般急切地想要出去，正是因为担心妻子的安危。 秦霜看向官差，“李家村在哪儿？” “就在距离朱家村没几里路的地方。” 官差默默在心里补充。 他们本来是处理完朱家村就要去处理李家村的，结果没想到碰上秦霜给他们搅和了。 秦霜：“那正好，等我看看刚刚朱家村那些人的情况，我们就去李家村。” 吴松瞬间欣喜，感动得不行。 “夫人，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您是传说中药王谷的人吗？” 吴松小心翼翼地问。 主要是这瘟疫太过于可怕，一般的大夫都不敢靠近，更别说是有把握能将患了病的人救治了。 并且，秦霜长得也格外出尘。 她身旁的沈流同样也是一副精致模样，两人站在一起，可不就是心地善良的隐世仙子和她的小药童吗？ 听到这话，秦霜侧目看了他一眼。 吴松满脸喜悦的笑容，看样子只是因为好奇而问。 “我姓秦，不过你误会了。” 秦霜笑了笑， “其实他的医术比我高，主要还是得靠他。” 秦霜的手指向毒王。 毒王愣住，随即愕然。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吴松惊得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一时间连续变换。 “果然传闻不可信！毒王大人您原来是如此宅心仁厚之人，那些莫须有的传闻未免也太可恶了些！” 吴松义愤填膺。 而毒王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夸赞和抱不平，心里的滋味十足新奇。 虽然他并不知道秦霜为什么要这么说，但…… 他还挺喜欢的。 于是他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地收下了这话。 “我全凭心情做事罢了。”毒王含糊道。 吴松看着他的目光更加真挚，就连官差也信了多半。 没过多久，几人和其余官差汇合，官差跟其余人解释了几句，其余官差的表情皆是有些奇怪。 “咳……毒王大人，你们既然是医治那些人，我们也不懂什么医术，就在村子外面等你们吧。” 他们哪里敢表现出一点对毒王的不满，连提出这个要求都小心翼翼的。 毒王则是暗暗观察了下秦霜的神色，见她没什么表情，便端着姿态轻点了点头。 吴松和这些官差可不一样，他连忙道： “我能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毒王本是等着秦霜开口，但他看过去时，秦霜正在从包袱里往外掏东西。 于是他只好道： “那你跟着我们吧，你这么大个个子，不干体力活可惜了。” 吴松立即点头，心里想着，毒王和传闻中果然不一样，还挺亲切、平易近人的，也怪不得会决定出手救治那些患了瘟疫的人了。 毒王则是刚回答完脸就一黑。 他就这么像秦霜的小跟班？ 明明就是她要救这些废物，到头来还得自己发号施令？ 不过，他的脸完全被巨大的帽子遮盖住，外人也看不见。 只有秦霜察觉到他周身的气场仿佛沉了沉，淡然地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下。 “毒王大人，那咱们进去吧。”她开口，将手中的装备以及工具递到毒王手上。 听到“大人”那两个字，毒王立即舒坦了。 “走。” 不自觉又干上了拎工具小跟班的活儿。 吴松也被秦霜盯着换上了一身防护服，他之前从未见过这种东西，一时之间还怪别扭的。 刚进村子，他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不由得开口： “是不是有一股味道？” 毒王冷眼看向他，恶趣味地吓唬： “你没闻错，大概就是各种尸体、呕吐物、粪便的味道。” 吴松的脸色当即就不对了。 他在此之前还并未见过瘟疫爆发的场景，百闻不如一见，所有听说中的惨状都不及他真实接触到时感受到的惊吓。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某处传来了一点动静。 吴松下意识地朝那声音发出的地方看过去，赫然对上了一双浑浊、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啊！” 吴松瞬间尖叫出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紧接着，一道身影从那缝隙中窜出。 吴松瞳孔猛缩，这下彻底站不住了，嘴里“啊啊啊”地惨叫着，连滚带爬地往后跑。 秦霜等人没被那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一跳，反倒被他吓了一跳。 “姐姐！” 一道脆生生的喊声。 脏兮兮的少年脸上扬着笑，就连因为没有休息好而显得疲倦不堪的眼睛都变得亮了许多。 仿佛一瞬间有了光。 秦霜记忆力很好，因而只是略微顿了一秒，便想起了这少年便是之前她从官差手里救下的那个。 而这少年显然也还记得她。 秦霜蹲下身，脸上浮现出了些许笑意， “之前不是让你把手和脸都擦干净了的吗？怎么又弄成了这幅花脸猫的样子？” 小少年不知所措地抬手挠了挠头，尽管脸是脏的，但并不影响秦霜能够看到他的脸陡然变红。 “因为……因为我要躲起来，没一会儿就会弄脏，就、就没总是擦干净了。” 秦霜轻轻拂去他脸上的黑灰， “为什么要躲起来？其余人现在好些了没有？” 小少年害羞至极，却没有躲开秦霜的手，只是眨了眨眼睛，挨个回答： “因为他们都说，你只是一时好心才救我们，但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你一走，我们肯定又要被官府的那些坏人杀死，就让我在村口躲着报信。 姐姐，你的药真的很厉害，他们都好多啦！小虎都不吐了，就是……” 说到这，少年有些伤心， “我们没有东西吃了，小虎饿得晕了过去，我们只好给他喂了一点草根煮的水。” 秦霜拍了拍他的肩， “你先在这儿等着，我们过去看看。” 小少年连忙点头。 他看向秦霜的眼神是满满的信任和充满得救后的希望。 仙女姐姐又来了，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她会彻底帮他们帮下去？ 小少年感到无端地安定，心中沉甸甸的石头落下，他的眼皮都沉重了起来。 秦霜看出他的困顿，温柔道： “你去休息会儿吧，我离开的时候会来这儿找你的。” 小少年一步一回头地钻进了他刚刚跳出来的那个缝隙。 吴松也终于从地上爬起来了，看到自己刚刚竟然是被这么个小孩子吓到，都差点没敢抬起老脸来。 毒王跟上秦霜的身影，冷嘲热讽， “还不赶紧跟上，这么大个人了胆子比芝麻还小。” 沈流语气认真： “吴叔叔，你胆子这么小，不要给我们拖后腿哦。” 吴松：“……” 刚刚绝对是意外。 过多的解释只会显得苍白，他沉默地大步流星追上几人。 接下来他果然没再被吓到了，而看着毒王和秦霜的目光，也彻底信服。 他们果真能够医治好得了瘟疫的人！ 和那个小少年一样，朱家村的其余人对秦霜等人的态度都是充满感激！ “毒王大人，秦大人，你们真的很了不起。”吴松郑重道。 毒王被夸得飘飘欲仙，干活情愿了许多。 秦霜则是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等她和毒王将病患都过了一遍，她让官差用钱财去买粮食送进去，分发到每个人手上，特意交代： “之前答应好的安置朱家村众人，都得办好了，得交差的。” 官差自然而然地以为这是知县安排的，也没多问，还自己给想好了缘由： 虽是之前已经杀了几人，还烧了几家房子，但眼下也算是补偿过了，一笔勾销。 秦霜则在原地找到了小少年。 她看这孩子眼神至纯至善，哪怕是遭遇过这等不幸之事，眼神也未被悲痛和仇恨彻底占据。 想来是个心性坚定之人。 她交代了少年不少照料病人的注意事项，又额外给了少年两笔钱。 “你之前说你父母双亡，这笔钱足够你长大成人，算作是我给你的资助，由你自由支配。” “这笔钱算是你们村子里共同财产，用来应对突发事件或变故。” 小少年难以置信地看着沉甸甸的钱袋。 他从未见过这么多钱。 “我……姐姐，这也太多了，我用不了这么多。”他真诚道，想将钱袋还给秦霜。 秦霜摇了摇头，笑道： “说给你的就是给你的，我们萍水相逢一场就算有缘，我希望你能保持初心，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手中的钱袋仿佛更重了。 似乎并不只是铜臭味的银两，而是某种意义深重之物的传递。 “蓝津。” 小少年突然开口。 “嗯？”秦霜看着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姐姐，我叫蓝津。” 蓝津眨了眨眼。 他很不好意思说出来。 但他告诉秦霜自己的名字的意思是，他以后要是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名鼎鼎的大英雄，他希望她能听到他的名字想起他。 秦霜笑开，仔细问： “具体是哪两个字？” 少年手舞足蹈地比划，“蓝天的蓝，指点迷津的津。” “好，我记住了。” 第142章 空无一人的李家村 和蓝津告别，秦霜几人启程去李家村。 吴松脸上的疲色瞬间一扫而空，走在几人最前。 他个子比众人都要高不少，就连后边被迫跟上的官差都有些跟不上他。 秦霜知道他心里期待又不安，并未制止他，只是让他小心一些。 吴松得到了准许，走得越发快了。 李家村从外面看上去，和前边的朱家村并没有太大的差异。 此时也并没有人在房屋外面。 吴松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妻子的娘家，先是敲了敲门，喊道： “秀云！我过来了！你们还好吗？！” 他洪亮的喊声在村子中回荡，显得这个空间空旷得离奇。 屋内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吴松脸色微变，当机立断一脚将门踹开。 他已经做好了看到妻子和丈人不省人事的准备，然而门开了之后，房子内竟根本没有人？？ 吴松从房里出去，打算去问问邻居。 他这两个丈人平时很少出远门，平时要是出门，邻居也肯定会知道。 可谁料，他敲了半天邻居的门，竟然也没有人来开门？ 这下吴松神色彻底慌了，恰在此时，秦霜等人也紧随其后到了。 官差看见吴松这明显不对劲的神色，问： “怎么了？死人了？” 吴松摇了摇头，凝重地看着秦霜和毒王， “他们……他们好像全都不见了。” 秦霜皱了下眉，“村子里的人？” 她让官差分成好几组去挨个敲门查看。 没一会儿，官差皆是神情迷惑地空手而归。 “毒王大人、秦大人，这些屋子里面全是空的。” 毒王纳闷，“难不成都举家投奔别的地方去了？” 吴松连忙道： “我娘子一家在这附近并没有什么亲戚，而且他们村子里面还有个傻子，现在也没见踪迹了！” 毒王心里也纳闷，看向众官差。 “你们做的？” 官差们差点被毒王这突然的问询给问懵，反应过来过一个劲儿地摇头： “不是我们！我们在这之前都没来过李家村呢！” 毒王半信半疑。 在双方对峙的时候，秦霜随便进了一家房子查看情况。 粗略扫过去，这家人外面所摆放的东西还算是整齐有序。 并不像是惊慌失措下的出门。 沈流也从隔壁房中出来， “娘，这家人应该患病过，我找到了一些……痕迹，但他们房间又像是被打扫过一样。” “好，我知道了。” 秦霜让沈流跟上，两人回到众人面前， “先去别的村看看，李家村的人应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 而此时，不远处的山上。 树林中的平地上支起了个简陋大棚。 一个长手长腿的少年正像是猴子一样蹲在高地的一个树杈上。 他眯眼看着李家村的方向，口中碎碎念着数着： “一、二、三……十二！” 话音落时，他灵巧地从树上跳下来，飞快地往大棚跑去，最终站定到一男一女面前， “云大哥！桑姐姐！我们村子里果然来人了！有十二个！” 其中那男子一身飘逸青衫，相貌清俊，举止从容，自带一种出尘的仙人气质。 他身旁的女子戴了面纱，面容看不太清，但若是看身姿，也让人觉得她必定也容貌不凡。 听到少年急吼吼的禀告，女子声音中染上几分笑意，音色婉转，像是愉悦歌唱的黄莺鸟， “师兄果然料事如神。这下他们扑了个空，想来神情肯定很精彩。” 云长生无奈道： “这终究是下策，治标不治本，我们还得加把劲，将瘟疫控制住。” 桑白撇了撇嘴， “师兄，可是我们再怎么努力，我们也只有两个人。要我说，就应该把那些狗官都赶走，他们不仅不忙着救治病人，还要杀了他们。” 云长生表情严肃了些， “师妹，谨言。我们药王谷从不插手朝中事。” “我就是随便一说。” 桑白在云长生看不到的地方吐了下舌头。 “对了师兄，村民都好许多了，我们何时送他们回去？”桑白换了个话题。 有瘟疫的村子不止这一个，他们还得去救其余的。 云长生： “师妹，你将药留下，叮嘱他们等没什么症状了再回村，我们现在便赶往下一个村子。” “好嘞！” 听到要走，桑白立马兴奋了。 看着少女飞快往村民走去的背影，云长生笑着摇了摇头。 第143章 杀意浮现 一连两天，秦霜等人全都跑了空。 仙河镇附近那些原本据说爆发了瘟疫的村子里全都没人！ 吴松都快急疯了，甚至怀疑秦霜几人是不是故意的，质问秦霜和毒王，他们是否是与官府的人同流合污。 毒王那暴脾气，直接和吴松对骂，双方不欢而散。 不过好歹毒王没再像先前一样，一有冲突就要把人毒死，秦霜也就没插手。 这么多人要想半点风声都不漏地消失在世人眼前，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自己藏起来了。 但总不可能藏一辈子。 秦霜初步怀疑他们是听到了官府的人屠杀朱家村的消息，这才有组织地躲起来了。 秦霜本来打算跟着官府的人一起去找一下的，但毒王惦记着她之前答应过的条件，一直缠着她要她炼药。 不仅如此，毒王还强烈表示，他要在秦霜炼药的时候在旁边看。 秦霜哪儿能看不出他那点想要偷师的心思。 不过她还是同意了。 俗话说入乡随俗，这个世界的医毒有很多都在她的认知范畴以外。 毒王在旁边看也许对她还能有好处。 秦霜从来不认为古代医术和现代医术会是割裂的，反而，二者相辅相成，互相促进，还有可能会有让人意想不到的结果。 她自然不可能带着毒王进入她的医疗实验室，因此，她需要提前一点时间准备。 毒王疑心很重，总觉得她在搞什么幺蛾子，心中猜测，秦霜也许是炼制不出来，刻意这么说用来拖延时间。 也对，这美人面他试了那么多次都没成功。 秦霜难道还能比他有能耐？ 正是抱着这种想法，毒王越等越自满。 也终于在秦霜喊他过去、看到秦霜摆出的那几样银光闪闪、泛着精密金属光的仪器时，整个世界都被重塑了。 “这、这……是什么东西？是用来炼药的？” 毒王的表情不敢置信，小心翼翼地上手摸了上去，随即被仪器冰得一个激灵。 秦霜点了点头，把他赶到了边上， “我要开始炼药了，不要打扰到我，不然失败了就怪你。” 毒王这回竟然没有回嘴，只是轻微地往旁边退了退。 没过几秒，又在秦霜开始操作的时候忍不住凑上前看。 秦霜好几次转身的时候差点和他撞上。 “你别挨太近了。”她忍无可忍。 毒王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还出声提问和催促： “你这一步是将药性分离？这么容易？你赶紧做下一步啊！” 秦霜：“……” “我只教我徒弟，你要认我当师父吗？”她轻飘飘来了一句。 毒王立马跟吃了苍蝇一下哽住了。 后边也没再说话。 秦霜轻松不少，注意力更加集中。 虽然有仪器在，但不少地方都还是很耗费心神，稍有不慎便会出错。 大冬天的，她竟然出了一身汗。 等到了最后几步，终于能暂时松懈一会儿，秦霜将外袍脱下，转身放到一旁的椅子上。 她忽地动作顿住—— 毒王将帽子摘下来了。 他此时正眼神专注地看着容器中的药液，左脸儒雅平静，右脸皮肉尽毁。 秦霜微怔了下，随即若无其事地走回到仪器旁。 心中却是恍然。 一切都对上了。 原书中，沈流走上毒医道路有一位引路人。 那人似乎是流亡到西夷的，沈流遇到他时，他手和腿都断了，气若游丝，半死不活。 面庞更是可怖，仿佛是从地府爬出来的恶鬼，一半纯善，一半如同遭受过诅咒，皮肉横七竖八长在一起，叫人不敢直视。 也不知道是经历过什么，也不知他是如何到西夷的。 沈流救下了他，他则帮沈流下毒毒死了几个被沈流相貌吸引，心怀不轨的混混。 后来没支撑多久，他就死了，死前口头教导了沈流几种简单毒药的做法。 沈流本就天赋异禀，很快就上手了。 而西夷蛮族横行，秩序混乱，想打沈家一家人主意的不少。 沈流尝到了下毒的妙处，从这开始，在“毒医”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眼下毒王的脸则与原书中形容的一模一样，且精通毒药这点也对上了。 不过很显然，他的脸和手腿并不是同时出的事。 按照书中推算…… 似乎离他手腿出事不远了。 秦霜默默叹了口气。 知道太多果然很有压力。 只不过，能将毒王弄到手腿尽断、甚至远逃西夷的人，会是谁？ “好像可以了。” 毒王突然出声，唤回了秦霜的心绪。 此时一股馥郁花香迅速在空气中扩散。 毒王欣喜若狂， “成了！” 这正是美人面炼制成功的一个重要标志。 秦霜连忙去看器皿中的药，已经成形，她立刻拿了出来，将其装入小药瓶。 一共有五颗。 毒王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他满脸笑容地等着秦霜给到他手里，毫不委婉地伸出手去，心里已经在盘算着该怎么用了。 一定得用在他讨厌至极的人身上，就比如药王谷那些人…… 然而下一秒，秦霜手腕一转，在他摊开的手掌里倒了……一颗？？ 毒王顿时不满地抬眼看着她， “你干什么？想耍赖？！” 秦霜自然至极地将剩下的药丸收进怀中，“什么耍赖？这不是在给你吗？” 毒王气得瞪大了眼睛， “就一颗！你打发叫花子呢？！” 秦霜抬眸看他，“你不要？那这颗还我。” 她作势要伸手去拿。 毒王立马把拳头攥紧了，生气地竖起眉， “你也好意思？我为你忙前忙后，从前只有我指使别人的份儿，现在跟你的仆人一样……” 秦霜直接对他的絮絮叨叨左耳进右耳出，开始收拾有些杂乱的仪器。 不管毒王怎么说，都不可能给他更多。 万一他用这药害死了人，那她岂不是还成帮凶了？ 只给他一颗的话，毒王自己不会炼制，多半会用来收藏。 毒王对她这态度更为恼火，正要上前，忽地一愣，抬手有些慌乱地摸上自己的脸。 没有阻碍地接触到那块坑坑洼洼的皮肤时，他的手猛地一颤，动作很大地背过身将帽子重新扣上了。 期间还不小心撞到了金属仪器，发出“嘭”的一声响。 即使戴上了帽子，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此时跟赤裸裸的没什么区别。 心中暴戾的情绪如同野草疯长。 瞬间，他眼神遍布杀机。 世界上所有看过他真实长相的人都死了。 他平时也很谨慎，斗篷的帽子从未摘下去过。 但刚刚，估计看秦霜的操作时太过于入神，嫌弃视线被遮挡了，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帽子翻了过去。 · 第144章 大型拍卖会现场 若是从前，毒王此时便已经下了毒，不会给看到他容貌的那人半分在心中惊恐、嘲笑的机会。 但现在，这人是秦霜…… 毒王心中莫名有些犹豫。 ……一定是秦霜让他吃亏过好几次，他动手不一定能将对方毒倒，说不定还会自己先中招。 毒王还迟疑在原地，藏在宽大黑色帽子下的眼睛眼神一变再变。 秦霜忽然转过身来了，他身体猛地僵硬。 却见秦霜宛若没事人一样，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你该出去了，我要把这些东西收起来。” 毒王心中还如同浆糊，但下意识地接过话回怼， “我在这儿是会让你手脚瘫痪、收不了东西？你是会把这些变得凭空消失还是怎么，我看都不能看？原本以为你只给一颗药就已经够小气了，没想到……” 毒王说着说着自己顿住了。 该死，他是在思考如何夺秦霜的狗命！ 怎么就没忍住说话了呢？再动手岂不是很尴尬？ 秦霜不知道毒王复杂又懊悔的心理活动，只是嘴角抽了抽。 还真是会凭空消失。 秦霜：“你答对啦，我就是小气。” 毒王又一个没忍住： “我看你只对我小气，对那个当官的可是慷慨得很，人家一问你要，你上赶着自己把方子写出来，多亏了你，他现在赚得盆满钵满，肯定把你当成大恩人了呢。” 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话，秦霜皱眉： “什么意思？” 毒王：“你不知道？前两天有患病的人闯进来，现在官府在高价售卖你写的那药方上的药呢。” 秦霜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确实不知道这件事。 看毒王这话中的意思，这事应该有两天了。 这几天她也的确是没怎么关注仙河镇中的事情。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带我去看看。” 毒王正想抬脚带路，又忽地顿住了，提起声音， “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你凭什么再这么指使我？” “那我自己过去。”秦霜不带丁点儿犹豫。 毒王有些憋屈， “不行！我可以勉为其难再跟你提一个要求！” 然而话音落，秦霜已经走出去了。 毒王气愤至极，正想追出去，又看到秦霜没有收起来的那些仪器，眼睛滴溜溜一转。 他刚想上手，秦霜的声音就从远处飘来， “碰坏了要赔。” 毒王的手一下子就给缩回去了。 秦霜肯定是想讹他！ 他才不会上当呢。 等等…… 毒王突然回过神来，所以他还是没有收拾秦霜！ ** 另一边。 秦霜先是找到了姜氏和苏乐菱两人。 看到秦霜，两人皆是有些激动地迎上来，问秦霜她的事情处理完了没。 “他们不让我们随意外出，但来询问过好几次，问我们何时离开，怕是不乐意我们久留了。”姜氏开口。 看她的样子，对毒王刚刚所说的似乎是一无所知。 但大概是因为直觉，她表现得有些隐隐的不安。 秦霜简单安抚了两句，便要去镇上看看情况。 官差并没有阻止她，只是跟往常一样，尽职尽责地跟在她身后。 此时街道上的人不多，看上去也和秦霜等人刚来到仙河镇时差不多，光看表象，百姓很是安居乐业。 不过秦霜还是找机会将跟在身边的官差轻易甩掉了。 而后，她径直钻进仙河镇最大的药材铺。 一进门，嘈杂声纷纷入耳。 有人在和身边的人抢着手中的药包，有人哭着喊着，在咳嗽了好几声之后被药材铺的杂役给拉了出去。 而刚刚站在那人身边的人则是猛地捂住口鼻，退避三舍，脸色难看极了，又惊又怒。 “他是不是染病了？！” “该死！谁让他得病了还来这里！这不是要把我们都害死吗？！！” 药材铺的老板则在混乱中高高举起手中的药包，朗声道： “各位不必惊慌！就算他真的染病了，只要你们买下我们仁德堂治疗疫病的祖传神药，回家喝个三五天，保准你们健健康康！瘟疫远离！” 有人打断他， “康老板别废话了，我们就是来买这药的！给我拿五十包！” “给我也拿五十包，不，八十包！” “给我也……” 康老板的脸上笑了笑，又露出为难的表情， “实在是抱歉，这毕竟是独家祖传的方子，药材也都是珍贵至极的一些罕见之物，眼下，我们仁德堂的库存也只有两百包了。” 此话一出，众人立刻高声地喊起来，仿佛是谁声音大谁就能买到一样。 突然，一声豪迈的女声响起： “我出五百两银子！全都要了！” 这下其余人可不乐意了。 五百两银子多是多，但仙河镇也是有有钱人的，难不成这五百两银子还能比他们的命贵？ “我出六百两！” “八百两！” “一千两！” “……” 康老板也不插嘴，看着这一幕笑得跟个弥勒佛一样。 秦霜：“……” 仿佛进了拍卖会。 她眸光冷淡，开口： “一万两。” 第145章 砸场子 比起秦霜的淡然，现场其余人的反应则大多了。 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般，众人的音量轰然间再上一层楼，简直要把这房顶都给掀翻了。 “谁这么大的口气？” “一万两？这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咱们仙河镇还有这么大手笔的人？” 众人惊呼之间将视线投向秦霜。 看到秦霜身上所穿的普通布衣，目光立刻变了。 此时大多数人都觉得秦霜是在胡言乱语。 “你能拿出一万两？” 康老板将狐疑的视线投向秦霜，同时口气带着隐隐的威胁意味， “这么多人看着，客官您还是别开玩笑寻乐子。” 看到康老板都这么说了，其余人也纷纷沉不住气，七嘴八舌地说着刚刚自己出的价，让康老板卖给他们，别耽误时间了。 众人正争抢着要买，忽然之间一阵金石撞击声响起。 “钱……都是钱！” 有人惊呼出声。 只见秦霜随手丢出一个破麻布袋，袋子开口敞开，隐隐可见里面金银交错，令人目眩。 有人怀疑地伸头去看。 康老板也在定睛看过之后，立刻就变了脸色，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客官您贵姓？我这就让人把药都拿出来！” 说着他便摆手示意小厮。 立刻便有端着木托盘的小厮陆陆续续从内间走出，托盘上正是被众人所争夺的“神效药”。 秦霜内心冷笑，还真是做成了拍卖行的排场了？ 她随手拈来一包距离她最近的一个托盘上的药包，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它拆开。 外边的油纸包装拆开后，里面是小孔纱布，纱布的开口处被打了死结。 秦霜捞过一旁的剪刀，一把就将其划开了。 顿时，药粉四散。 康老板还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好心提醒： “姑娘，熬药的时候连同纱布一起丢在药炉里就行了，这都是我们包好了的。” 秦霜没应声。 康老板略有不满，只以为秦霜是还在计较他先前的轻视。 但下一秒，秦霜蹲下身，在指尖抹了厚厚一层药粉，凑到鼻前嗅了嗅。 干脆利落的声音响起： “藿香、白芷、茯苓……” 随着一个接着一个熟悉的中药的名字被报出，康老板逐渐面沉如水。 “以上，是所有在这包药里面所用到的药材，康老板我没说错吧？” 秦霜似笑非笑，目光扫过刚刚重金求药的那些人， “这里面，可是一门珍稀药材都没有呀！康老板，你这钱赚的良心可还安好？” 但康老板迅速镇定了下来， “你究竟是什么意图？特意要来砸咱们仁德堂的场子？！” “仅凭闻一闻，你就能知道这里面是些什么药了，那我们仁德堂高价聘请的药师岂不是个笑话了？” 围观群众人的表情已经一变再变。 到这份上，他们也不知道究竟该相信谁。 但秦霜的确是空口无凭，有人着急道： “康老板你别管这小女娃在这儿胡说八道了，你卖给我吧！” 康老板也的确不想再拖下去了。 他虽然不知道秦霜是谁，又究竟有什么目的，但秦霜刚刚所说的，完完全全对上了他们的药！ 他担心再纠缠下去，没准真的会被秦霜戳穿。 因此他故作无奈， “算了算了，我们仁德堂就当做是做好事了，这些就亏本卖了吧。” 双方正成交，康老板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秦霜偏偏不让他如意。 “等等，这位老爷，我这里也有些药材，您带回去大可以自己找大夫过来看看，二者是不是一样的。” 秦霜笑盈盈地拦住那位拿了药，满意得不行的富商。 富商将信将疑。 但接下也总归是没什么损失，万一秦霜说的是真话，那他还赚了呢。 他接过秦霜的药，还算和气地点了点头。 而那些没有买到药的人也纷纷跃跃欲试。 “这位姑娘，你这里…还有吗？” “我们可以买，不用你免费送！”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围住秦霜。 秦霜和康老板之间的地位骤然转变。 秦霜慷慨至极： “当然可以，一两银子都不用。” 康老板忍无可忍。 这还是在他的地盘上呢，怎么敢这么猖狂的？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摆明了说他狮子大开口，在暗暗地嘲讽他吗？！ “把这个胡言乱语，满口疯话的女人扔出去！敢砸老子的场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话音落，刚刚还端药的那几个小时，纷纷撸起袖子，粗布麻衣下是古铜色的肌肉。 看上去壮硕又野蛮。 很显然，除了小厮外，他们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打手。 这动静一出，那些刚刚还围在秦霜身边的人，不得不担心自己被波及，从而往边上散开。 秦霜丝毫不意外，淡定地站在原地。 打架好。 正好能帮她练练身手。 秦霜已经做好了动手的打算，就等着那几名打手率先到她面前出手。 然而就在打手距离她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突然一道女声破空传来： “快跑！” 一瞬间浓烟弥漫。 空气中充斥着草药的味道。 秦霜手腕被人紧紧抓住，在她正要动手的时候，看到了抓住自己的人并非仁德堂的打手。 她眨了眨眼，略带茫然地被人拉着跑出了店外。 “你别担心，那个药粉是我秘制的，能拖延他们好一会儿呢。” 少女洋洋得意的声音传入耳中。 秦霜也辨认出了这声音正是那第一个开价的人的。 “你是谁？”她的声音显得有些冷淡。 桑白眼中有落寞划过，但声音还是和刚刚没什么差别，显得很是活力满满， “姐姐，你不记得我了？” 秦霜更疑惑了。 自己难道以前和她见过？ 正在她努力回想的时候，少女突然怪叫起来， “怎么就追上来了！不可能啊，我那个药我试过了的！” “师兄！！救我！！” 秦霜扭头往后看了一眼，后边的人果然追上来了。 出了仁德堂，最后伪装的那点面具都被撕下，几人都是满身煞气。 不知道的只怕会以为他们是土匪。 几人的身手明显是训练过的，动作很快，立马就追上了一大截。 “师兄！你在哪儿啊！师兄！” 少女喊的人迟迟没出来，她惊得脸色都变了。 第146章 重逢老乞丐 “你的师兄很不靠谱。” 秦霜默默补刀。 “不是的，师兄说不定现在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脚，都怪我，我的那个药为什么没有用啊？” 桑白欲哭无泪。 秦霜则又根据这话，确认她是傻白甜无疑。 被桑白拽着跑，她呼吸都没有乱一分，此时主动挣脱开了桑白的手。 “怎么了姐姐？你跑不动了吗？你抓着我呀！”桑白急急忙忙地叫起来。 到这里，秦霜已经能够肯定她对自己没有恶意了。 “这些人我能对付。” “啊？”桑白赶紧摇头，“不行不行，他们这么多人，就算武功再高强也不可能以一敌十呀。” 她正阻止秦霜放弃和那些人对打的念头，忽然后边就传来了惨叫。 桑白：“太好了，肯定是我师兄来了！” “我师兄的药可比我厉害多了！姐姐你就放心吧！” 她没再逃跑了，拉着秦霜转过身去。 脸上兴奋的表情还没落下去，目光就直直对上了一个从天而降、死死砸到地上的身躯。 打手口鼻缓缓溢出鲜血，整个人像是被按进了土地里一样，半天爬不起来。 桑白嘴巴逐渐张大。 难道师兄还会什么武功？ 不等她回过神来，身边的秦霜出声了： “是你？” 声音中带着意外和几分笑意。 “这不果然就见面了？” 随即，一道哼声响起。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话音响起的同时，又是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与狼狈的打手不同，这道身影嚣张地直接落到了打手身上，将打手踩在脚底下。 可怜的打手再遭痛击，闷哼了一声，奄奄一息。 与此同时，空气中都仿佛多了一股若隐若现的酒味。 一道灰扑扑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桑白有些大跌眼镜。 这般武功高强之人…… 竟然是个老乞丐？ 并且看秦霜的反应，两人还认识。 桑白好奇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看到有个打手朝老乞丐偷袭去时，不由得一惊， “小——” 惊呼才刚刚出喉咙，老乞丐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一拳打了上去，将人抡出去好几米远。 这个偷袭的打手猛地喷出一口血，身体摇摇欲坠。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老乞丐冷哼。 桑白咽了口口水，闭上了嘴。 老乞丐根本不需要她提醒。 秦霜则觉得稀奇。 和上次比起来，老乞丐现在的心情显然并不太美好。 就连玩笑都不开了，一动手就下这么狠的死手。 按照她的经验来看，刚刚的那个打手至少要断上几根肋骨。 “你找我？”她歪了歪头，瞅着老乞丐。 老乞丐直言直语： “突然传出的那什么能治病的药，是从你这里传出去的吧？” “你跟我去救人。” 见他表情严肃，秦霜也没多绕弯子，道： “很着急？现在不行，你和我一起接人吧，接完人就去。” “什么？”老乞丐有些不耐了，“行吧，那你带我过去。” 倒是也不讨价还价。 好说话得很。 “这边。” 秦霜扫了那几个表情忌惮的打手一眼，快步带着老乞丐往知县府走。 仁德堂和知县狼狈为奸，她在这边闹了这么大一出，知县那边此时说不定已经得知了。 十有八九会对还在府中的人出手。 毕竟在前两天时就已经有要软禁他们的预兆了。 不过秦霜事先给了苏乐菱等人暗器和迷药，完全可以自保。 喊上老乞丐只是为了多一个打手，速战速决。 “有多少人？被人堵了？”老乞丐问。 “两百多。”秦霜回过头真诚地对他眨了眨眼， “辛苦你了。” 老乞丐忍住骂人的冲动，一把抓住秦霜的手臂，两人腾空而起。 秦霜惊叹： “你会飞？还能带人？” 不止能带人，速度还分毫不降。 简直能比得上现代的交通工具了。 老乞丐嫌她吵，威胁： “话怎么这么多？再说话就把你丢下去。” 秦霜：“……” 这还是第一个说她话多的人。 她不再开口了，嘴巴闭得紧紧的，一声不吭。 老乞丐满意地再度提了提速。 没一会儿，两人的身影便越变越小，逐渐快捕捉不到了。 徒留桑白和几个打手在原地懵逼。 “姐、姐姐？” 桑白伸出尔康手。 扭头一看到又逐渐气势嚣张跋扈起来的打手，不禁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 “和、和我无关……我可没打你们啊！” 几个打手彼此对视了一眼。 “拿她交差也行。” “总比全都跑了好。” 短短几句交流，让桑白心沉到谷底。 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秦霜两人去而复返。 老乞丐一脚踩在一个打手头上，将人蹬得眼冒金星，晕了过去。 “真是我欠你的。” 老乞丐看着桑白直摇头， “麻烦！” 秦霜：“明明是你没考虑妥当，直接就抓着我走了。” 老乞丐打断她，“闭嘴。” 桑白对老乞丐的态度不满，他怎么能对秦霜这么说话？ 还不知道谁是求人的呢！ 桑白正想开口，却突然腾空而起，失重感传来。 “你俩谁吵我就丢谁。” 老乞丐一手拎一个，看样子心情似乎好点了，这句话的语气更像是开玩笑。 秦霜看着桑白，手在嘴巴上做了个缝合的动作。 桑白点了点头。 …… “还没到吗？” 老乞丐问出声，他这都要出城了。 秦霜说的那些人究竟在哪里？ 问出声后，半晌没回答。 老乞丐以为自己速度太快，风太大了秦霜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结果还是没回答。 一扭头，看到秦霜满眼无辜地指了指嘴巴，又摇头。 老乞丐火冒三丈：“你哑巴啊？说话啊？我问你你可以说！” 秦霜立刻就好了，开口： “早就过了啊。” 老乞丐怒喝：“那你不开口？！” “你不许我说话啊，刚刚到的时候我指那儿你也没停。” 老乞丐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这丫头，黑得很！ 第147章 治疗 等老乞丐带着两人折返回去知县的府中，府中孔镇和苏乐菱等人正和官差动手，孔镇打头领着众人往外冲。 苏乐菱则在使用秦霜给的暗器牵制官差追上来的动作。 毒王悠悠然地站在一旁，独立于两边之外。 钱沛则一边躲着官差的攻击，一边嘴里骂骂咧咧。 离得近了后，秦霜才听到原来他骂的就是毒王。 秦霜觉得有些不对劲，还不等她问，钱沛便已经眼尖地看到了她，开始仰头望着她大喊： “丫头！他差点儿把我们害死！你让他从哪儿来就滚哪儿去！” 毒王也不服气地喊：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我一伸手药粉就掉地上了，明明是你们自己没拿好，这也能怪我？” “那你就袖手旁观地看着我们被欺负？” 毒王理不直气也壮， “你们又说不许我杀人……” 两人差点忘了场合，当场争论起来。 老乞丐将秦霜两人放到毒王和钱沛两人中间，自己去对付那些官差，一脚一个将人踢得老远。 官差本来就对这差事苦衷满满，毒王的名号如雷贯耳，不管怎么样，他们都还是害怕，刚刚也一直都是在假模假样地阻拦。 毕竟自己的小命可只有一条。 要是被毒王记恨上了可不值当。 可谁知他们还没将戏演完，秦霜就以这么一种十分出乎人意料的方式出现了，还带来了个大杀器？ 官差这下连演都不敢演了，立刻抱头鼠窜。 老乞丐很是熟练地满意点头，看向秦霜， “行了，走吧，没人敢拦。” 话音落，他又抓住了秦霜的手臂， “咱们走前边，你先给我把人救下来。” 秦霜：“受伤还是生病？现在在哪儿？” “染了疫病，已经快撑不住了。在淮州城。” 老乞丐说到这，面容仿佛都苍老了几分。 秦霜心想，大概是对他很重要的人。 她看向孔镇等人，重新给了自保的迷药，交代道： “你们拿着文书走，我们在淮州城汇合，我先过去。” 说完，她又看向桑白， “我们就此别过吧，有缘下次再见。” 桑白顿时眼泪盈盈，但还没来得及说话，毒王便已经带着秦霜一跃飞出好几米远了。 秦霜看着他闲适轻松的身姿，问： “你的武功从哪儿学的？比起朝廷里那些大将军如何？” 老乞丐并未马上回答，反倒是过了一会儿，突然来了句： “现在朝中哪里还有什么将军？大将军都被害死了。现在就剩下一些废物草包。” “我看这国迟早要亡。” 秦霜突然生出脑洞， “你原来该不会是朝中人吧？” 这话一出，老乞丐声音顿了顿，嗤笑不言。 秦霜这下还真的对老乞丐的身份好奇了起来，不过问肯定是问不出个什么。 她由着老乞丐将她带到了淮州城一处茅草屋。 “就在这里面。” 老乞丐欲带她进去，秦霜摇头阻止了， “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你别被感染了 ” 老乞丐并未纠结，只是眼神仍然很担心地看着她的背影走进房间。 第148章 竟是他? 秦霜刚踏进茅草屋，看到稻草上躺着的人，意外地喊出声： “郑修齐？？！” 这屋里的人正是郑修齐。 只不过，此时的郑修齐与之前相比，精气神未免太差，憔悴脆弱，萎靡不振，消瘦了许多。 他闭着眼，呼吸费劲又微弱。 听到秦霜的声音，他这才缓缓睁开眼，撑起了身体，表情惊喜。 秦霜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正想开口问，却见郑修齐先说话了： “……大家都还好吗？” 声音低哑得秦霜仔细辨认了一番才听出他问了什么。 秦霜点了点头，郑修齐见状，长长舒出了一口气，肩膀塌陷了下去。 秦霜挑眉， “你是想问郑夫人怎么样吧？郑夫人这些天可不好。” 郑修齐立马激动地乱了呼吸，却又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生生将脸色憋得铁青。 秦霜突然转了话题，“把这个夹在腋下。” 她将体温计递给郑修齐， “几天前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又在这？外边的老乞丐和你认识？” 郑修齐有些生疏地将体温计放在腋下夹好，老老实实回答秦霜的问题。 原来，郑修齐在之前看到行踪鬼祟的秦清莹跟了出去，却不慎走了出去，还被人发现了。 混乱之中，他被人抓走，好不容易逃出来，还感染了霍乱。 “你不认识老乞丐？”秦霜皱眉。 “不认识。” 郑修齐回答得干脆，他问， “沈少夫人，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秦霜耸了下肩， “被那个老乞丐喊过来要给你治病，一副十万火急的样子。” 郑修齐连忙道： “沈少夫人，在此之前，我真的不认识他……也许，是因为我的身份？” 他眼神回忆，思索着说：“他似乎认出了我是郑家人。” 秦霜颔首，并未往下追问，而是给郑修齐把起脉来。 “沈少夫人……” 郑修齐突然有些欲言又止。 秦霜拧眉抬头看向他， “你要说什么就直说，磨磨唧唧算什么男人？” 郑修齐被说得红了红脸， “我母亲——”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打斗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话。 郑修齐面色猛地难看起来， “他们找过来了。” “谁？” “抓走我的那些人。” 他说着便要挣扎着起来，秦霜一把按住他， “老乞丐能对付，你先说说什么情况，他们究竟是谁。” 她刚刚就发现了，郑修齐的说辞含糊，大体上的经过也许是真的，但他也一定有所隐瞒。 “是……淮州富商的人，要抓我回去。” 只说了这，郑修齐就又立刻闭上了嘴，也不提自己是怎么招惹到他们的。 秦霜起身往外正想看看情况，老乞丐傲视群雄的声音在外边响起： “就凭你们还想从我手里抢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子，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秦霜：“？” 她脑中突然冒出个脑洞大开的想法，缓缓转头看向郑修齐，上下打量。 虽然憔悴，却仍然很是帅气，甚至还多增添了几分颓丧的魅力。 她眼神中明晃晃地写着她的想法。 郑修齐痛苦地点了点头，还是非常难以启齿地说了： “我……被他女儿看上了。” 第149章 通缉令 秦霜没想到自己竟然还猜中了，脑中立刻浮现出了一出强抢民男的大戏，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郑修齐轻咳了一声，显然是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面谈论下去了，问道： “你刚才说我母亲很不好是怎么回事？我还有救吗？” 秦霜淡淡道：“你不见之后，郑夫人担心得食不下咽，总是想着脱离队伍去找你，还是因为疫病爆发，我没让她走。放心好了，不会让你死的。” 郑修齐松了口气，缓缓道： “……刚刚我问你的，你别告诉她——嘶……” 秦霜将注射剂里的药推进他的血管，垂着眼说： “你明明很关心她，为什么又要对她那么冷漠？” 之前郑夫人崴了脚，是郑修齐全程将她背下山的。 要是真的恨郑夫人，不落井下石便是好的了，怎么还会如此尽心尽力。 郑修齐抿着苍白的唇： “她做错了事，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她。”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秦霜也不可能再说什么。 毕竟她也不知道内情，也不是郑家人。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只有秦霜默默忙碌。 突然，连外面的嘈杂都突然停了。 秦霜刚觉得有些不对劲，正想出去看一下，突然间茅草屋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老乞丐飞身而入，将秦霜两人一手提一个拎了起来。 “什么情况？” 秦霜差点将针扎歪，连忙将其收了起来。 老乞丐：“他娘的我不能和他们打！全得病了！” 秦霜：“……” 郑修齐：“……” 秦霜往下方看去，那些人果然精神不济，脚步虚浮无力，有的甚至比郑修齐看上去症状还要更严重。 此时他们在地上追逐着的样子，无异于一堆的生化炸弹朝他们袭来。 老乞丐连忙将他们甩得远远的，很是担心地道： “刚刚我忘了，和他们好几个人都碰着了，应该不会有事吧？” 他找了个没人的偏僻地方，将秦霜两人放下，立刻站在离郑修齐好几米远的距离，又朝秦霜伸出自己的手。 “你给我看看。” “等会儿给你喝点药。”秦霜有些疑惑， “现在淮州城的疫病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就连来抓郑修齐的这些人都是患了病的，可见，也许那富商手底下已经没有还幸免的人了。 老乞丐叹了口气， “是啊，已经死了数不清的人了。也就只有一点有权有势的人，天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才没得病。” 秦霜心情有些沉重。 忽然，老乞丐抬起脸看着她， “你想要去救那些人？淮州城势力错综复杂，你就算是无偿做好事，没有背景的话也只能陷入困境。你先把他救活了再说吧。” “我知道。”秦霜反问， “他说他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救他？” “我认识他就行了。”老乞丐不愿多说，走到一棵树下坐下了， “等下你把药留下，我把你们送回去。” 秦霜挑眉。 老乞丐对他们的底细比她想象的还要清楚。 虽然知道老乞丐对他们并没有恶意，不然他们不可能还安全地站在这里。 但这种自己被别人清楚了解，而自己对别人还一无所知的感觉还是令秦霜有些不太舒服。 不过，老乞丐也显然并不想和他们深交，也不知是好是坏。 …… 秦霜的想法是，既然老乞丐不会再与她们多打交道，那便也就此别过算了。 他背后太有故事，秦霜也打消之前惦记那个惦记他身手的想法。 然而偏偏天不如人愿。 老乞丐送她们两人回去的时候，三人都看到了城墙上所贴的通缉令。 那上面两男一女。 尽管画得有点不像，但可不就是她们三人吗？ 秦霜扭头看向郑修齐， “你招惹的究竟是富商女儿还是知府女儿？” 郑修齐沉默半晌， “抱歉。” 才只来得及说这么两句话，三人便被身旁观察了好一会儿的百姓给盯上了。 “咳咳……你们怎么有点眼熟……咳咳。” 百姓也患了病，一步一趔趄地朝三个人疾步走来，语气疑惑， “你们和这画上的……” 不等他将话说完，老乞丐猛地抓起秦霜两个的后衣领，一手一个赶紧逃跑。 “就是你们！” 背后还隐隐传来百姓懊悔和生气的声音。 第150章 究竟是谁 秦霜三人东躲西藏，奈何那通缉令贴了满城，几乎无孔不入。 老乞丐躲都躲烦了，然而那些看到他们的人都是普通百姓，他也不可能对他们动手。 秦霜觉得不对劲， “这富商究竟是什么来头？能有这么一手遮天的能力？还是说……” 郑修齐不是蠢人，立刻领会到了她话中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借富商之手要找到我们？” “……可是，我们有什么地方值得他们这么千方百计，殚精竭虑？” 若是发现他们是在逃的流放犯人，官府大可以直接派人来抓。 名正言顺，并不会这般麻烦。 老乞丐听着两人的对话，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 “哎呦！我想起来了！之前官府里一直在找大夫！” 秦霜是听说过这事的，问： “你是说他们是因为我的医术而看中了我？” 老乞丐点头： “很有可能！知府那儿好像是有什么大人物来了，还得了病，紧急之间把全城的大夫都抓走了，直到今日，还没有任何一人回来。 十有八九啊，那些人都已经死了！ 就算是天王老子病了也不能这么草菅人命啊！那些人的家属带着人去知府府上闹，知府的面没见着，但传出消息说不会再找大夫了。 可官府的人嘴巴里，哪里有半句话能信？” “但他们怎么会知道沈少夫人会医术？”郑修齐出声打断了老乞丐信誓旦旦的话。 “你可别小看淮州城的关系网！” 老乞丐以鄙夷的眼神看向郑修齐，忽然间人愣了一愣，随即问： “沈少夫人？哪个沈家？” 但还不等郑修齐做出反应，他便已经自问自答地问道： “你是沈寒砚的发妻？你叫什么？” 秦霜：“……” “你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知道那药方是出自我的手的？” 秦霜势必要扳回一城。 老乞丐：“我早说过了，这淮州的关系网可了不得，我自然也是情报了得的。” “你那些小乞丐跟班？”秦霜问。 老乞丐怒得瞪着她，跟母鸡护崽一样， “他们哪里是乞丐了？！他们有家有家人，靠自己的本事挣钱！” “口误，抱歉。”秦霜想了想，道： “但多半就是你调查那药的时候，我才暴露在官府眼前，你得护着我和我那两百多号人出淮州城。” 老乞丐平息下来，意外地好说话， “别说是淮州城了，护送到西夷都行。” 秦霜惊讶： “真的？” 老乞丐没回答，反而是问： “那你上回身边跟着的那小孩儿就是沈寒砚捡的了？” 他脸上浮现出懊恼的神色，仿佛是错过千亿钱财一样，追问， “他捡的最小的那个小女孩儿？还活着吗？！” 秦霜的表情缓缓凝重。 也许，就连姜氏都不清楚的沈宿几人的来历。 她能在老乞丐这里得到答案。 看着眼神急切的老乞丐，秦霜往前一步，拉进了一点距离，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冷凝问道： “你究竟是谁？” 第151章 前朝旧事 郑修齐见两人之间氛围不对，有些迟疑地开口： “我去看看前边有没有人。” 说完，他便回避了起来。 这下，便只剩下秦霜和老乞丐两人。 秦霜目不转睛地看着老乞丐，再次问道： “你究竟是谁？又知道多少关于我们的事？” 老乞丐一开始闭口不言， “我不能说。有些事情，你还是别追问过多得好。” 秦霜有些恼火。 老乞丐这态度还是和之前一样，油盐不进。 “你以为我喜欢多管闲事？沈凝他们几个的来历是不是另有隐情？” “沈凝？” 老乞丐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问道， “原来她现在叫沈凝了。” “上回跟在你身边的呢？叫什么？”老乞丐有所感慨似的眯了眯眼。 秦霜已经无法和他心平气和地交谈了，冷冷道： “你别在这打哑谜了。我把他们当作我自己的亲生孩子，我必须要知道他们背后有没有危险。” 老乞丐脸上出现了些许意外狐疑的神色， “你所说当真？你可敢对天发誓？” 他慎重的态度让秦霜隐隐感受到了沈凝四人只怕是不简单。 秦霜没任何迟疑， “当然。” 她果真发了誓。 但就算是这样，老乞丐却仍然犹豫不决， “你当真要听？要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一旦听了，可就会被卷进浪潮汹涌的局中，可是有性命之忧的。” 秦霜冷笑： “就算我不知道真相，等到沈凝四个背后的危险浮出水面的时候，我不也是首当其冲的，不是吗？” 老乞丐一时哽住，嘟囔道： “愚钝也是一种好啊。” 他叹了口气，“既然你执意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吧。” …… 和秦霜所猜测的一样，老乞丐曾是前朝太子的陪读，同时也是护卫和好友。 前朝太子这个词太过于陌生，秦霜甚至没能在记忆里面搜寻到一丁点儿的印象。 但据老乞丐所说，前朝太子还在世之时，风光无两，作为先帝最宠爱女人所生下的孩子，先帝对他的偏爱简直明显到令人发指。 先帝力排众议，执意立下最小的他为太子，惹得当今皇帝等年长皇子等记恨在心。 而前朝太子也争气，德才兼备，没有丝毫能挑得出错的地方。 就在朝中所有人都以为前朝太子会毫无疑问地坐上龙椅的时候，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前朝太子自杀了。 先帝大怒，彻查了一月有余，然而却没有丝毫进展。 而大概是惊怒交加，先帝竟然也突然卧病，这一病，就直接不行了，没能坚持两个月就驾崩了。 而现在的皇帝，则在经过与兄弟的一番斗争之后，最终坐上了皇位。 …… “沈凝……是前朝太子的孙女。” 老乞丐沉着声音，目光灼灼看向秦霜。 似乎是在观察秦霜什么反应。 只要稍有不对，他就会骤然出手杀了秦霜。 秦霜也紧紧皱着眉，问： “那沈宿几人呢？前朝太子的儿子呢？他们又怎么会被沈寒砚收养？” 第152章 同行 老乞丐摇头，奇怪地看着秦霜， “你丈夫自己收养的你不知道？其余那三个孩子的来历我并不清楚。” 但只怕也和前朝这些事情脱不了关系。 好歹知道了沈凝的真实身份，秦霜也算满足了， “听你话里的意思，沈凝会被现在的皇帝赶尽杀绝？” 老乞丐点头： “当初太子死后，所有党羽都被血洗。现在的皇帝残暴，若是让他发现了沈凝的来历，必定会采取措施。” 老乞丐说着说着，忽然定睛看向秦霜， “你们是要去哪里？我跟你们一起去。” 秦霜被他的话杀得措手不及。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应该觉得惊喜还是麻烦。 “你、和我们一起？我们去哪儿你就去哪儿一直保护我们？” 老乞丐义正言辞， “沈凝现在是太子唯一的血脉，我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就你们那小身板，真要到皇帝的人追过来的时候，别说是保护沈凝了，肯定会被一剑捅穿。” 秦霜没去否认他的话，笑眯眯道： “好啊，那我们就多依仗你了。” 若是真的遇到老乞丐话中的这种情况，秦霜当然有办法解决。 但超强战斗力不要白不要。 老乞丐武功之深让她无法看透，一起走的话说不定还能偷师学艺到一点。 当然，要是老乞丐愿意主动传授自然是最好的。 就这么愉悦地决定好之后，老乞丐带着秦霜两人离开淮州城层层的追捕，成功与姜氏等人汇合。 看到姜氏身边的几个小孩儿，老乞丐眼睛骤然红了， “像……实在是太像了。” 老乞丐直勾勾地盯着沈凝打量，差点失声痛哭起来。 虽然没出声，但他通红的眼睛还是让沈凝几个吓了一跳。 “娘亲，这个爷爷是谁呀？” 沈凝悄悄地挪到秦霜的身边，眼神疑惑地盯着老乞丐问。 秦霜有些卡壳。 她不可能对年纪尚小，甚至什么都不知道的沈凝表明真相。 更何况，她自己也不知道老乞丐的本名，一直也没去问。 她询问的眼神看向老乞丐。 老乞丐眼神宽容，在沈凝面前蹲下身子， “我姓吴。” “吴爷爷好。”沈凝乖巧地叫着称呼。 老乞丐立刻否认道：“不不不，不用叫我爷爷。” 说着，他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脸，使其变得红润了许多。 说了这么几句话之后，沈凝也不怕他了。 老乞丐将她背在脖子上，用轻功飞来飞去，逗得沈凝咯咯直笑。 沈策星星眼地看着老乞丐两人只剩的残影，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沈流和沈宿则是一同猜到了什么，对视了一眼，而后和其他人拉开距离，小声交谈。 “大哥，是不是那些人……” 沈流语气惴惴，很是担忧。 沈宿安慰地拍了下他的肩，肯定道： “没事，不要多想。看娘亲和吴爷爷的表情，他们不像是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的。” 沈宿语气越来越确信， “放心好了，那些人不会这么快找到我们的，更何况，我们现在都姓沈，还有假身份，他们找不出来的。” 第153章 离城，变故 淮州城和仙河镇都不宜久留，但秦霜还是在离开之前找到了之前收了她的药的那些人，让他们集结了不少人，同时留下了不少的药材。 也算是做好事了。 毒王对秦霜的行为表示不解。 “你就算是把药都发下去了，说不定无权无势的人手里的药还是会被抢走，药草全部又归有钱人了。” 毒王嘀嘀咕咕地在秦霜耳边一直说着，仿佛试图说服“执迷不悟”的秦霜。 只是在百姓从他手里领过药，同时感恩戴德地对他道谢时，毒王心情愉悦至极。 渐渐的，他也不说废话了。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秦霜觉得他似乎还挺享受这份儿工作的。 然而突然间传来金戈之声，随即是人们惊恐的喊声。 一道人马猛地冲入重重叠叠的人群，不顾惊慌倒地的百姓，直奔人群中心的秦霜两人。 为首之人身高八尺，坐于高头大马之上，一身盔甲威猛至极，浓眉深目，眉宇间充斥着煞气。 “狗东西！敢在爷爷面前放肆！” 毒王怒目直视。 撞上了刚刚还在给他道谢的病人，这和撞上他有什么区别！ 简直不知死活！ 毒王抬手，一枚毒丸便直直朝那人射去。 只要毒丸飞到那人面前，那人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中毒吃上不少苦头！ 毒王心道自己大概真是跟秦霜待久了，现在也有了妇人之仁，这么生气的情况下，出手竟然都不是顷刻夺人性命的毒药。 然而脑海中的这个念头还没落下，他投出的毒丸突然被一枚小刀打落。 毒王懵了一瞬，眼睁睁地看着毒丸从空中径直被打飞。 秦霜神情紧绷。 这人不知道是谁，但她猜测，他的身手只怕不在老乞丐之下！ 偏偏老乞丐现在并不在这里，她也不能问问，更不能让老乞丐去解决这个麻烦。 脑海里面虽然涌现了这么多念头，秦霜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儿也不慢，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内，她腕间已经嗖嗖嗖地发射出了几支弩箭。 和毒王刚刚所扔出的毒丸不同，弩箭的冲击力极强，速度也快到令人发指，气势要吓人多了。 然而，马上那人却只是微微有些小诧异地挑了下眉。 “你这东西，是洛天机所做？还有点意思。” 那人语气狂傲，但他也的确有狂傲的资本。 话音落，他抽出身上的佩剑，尽数将已经逼近至眼前的弩箭打落了下来。 “两位，跟我走一趟吧，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男人兴致盎然地看向秦霜， “毕竟，我也不想对女人动手。” “你主子是哪个不长眼的？” 毒王到了这时候还嘴硬。 秦霜则是目光扫过这人的靴子，眼中闪过暗芒。 “行，你带路。” 她面无表情、又出乎毒王两人意料之外地点了头。 毒王一脸不相信地回头看着她，要是他没戴帽子的话，秦霜就能看到他眼神中明晃晃写着： 我不信你没有那些歪门邪道能反过来威胁这个男人！ 男人满意地点头，带着马转了个向， “识时务者为俊杰。有请。” 第154章 钦差竟是太子? 男人对在淮州横着走的毒王不屑一顾，但对秦霜却似乎很是感兴趣。 此时，他主动开口问秦霜， “你那暗器是洛天机做的？” 秦霜这是第二次听到他问出这个问题了，仿佛对答案很执着。 她没点头也没否认， “和你有什么关系？” 男人却由这话自行脑补认定了事实， “你是如何找到他的踪迹的？他又是如何才会答应你帮你做暗器的？” 秦霜还是那么淡淡一句， “和你有什么关系？” 不过她的内心并没有表面如此平静淡然，反而充满了好奇和探究。 这男人脚上的靴子是皇宫内独有的花纹款式，来历必定不凡。 皇宫藏龙卧虎，以这人的身手，若是朝廷命官的话秦霜总该有些印象。 但事实却是，这人和所有的武官都对不上号。 秦霜怀疑他可能是宫中的暗卫或者死侍。 也正是因为这个猜测，她才没想和这个男人硬碰硬，打算先走一步看一步。 而这个洛天机，以男人的形容来看，似乎是个暗器大师？ 似乎还很是孤傲，让人难以找到他，就算是找到了，也大概很难说服他给自己炼制暗器。 屡屡碰壁，男人也没再坚持追问下去，缄口不言，神情骇人地往前快马行进。 毒王总算是反应了过来，自己是被秦霜牵扯进来了，眼睛一转，给秦霜提要求， “等回来之后，你得补偿我。” 秦霜无语，觉得毒王简直脑回路清奇。 被抓走之后不仅不担心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反而在这趁机提要求。 难道就这么相信她？ 秦霜的心情镇定之余还觉得有些诙谐，但毕竟不打无准备的仗，她试图跟骑在马上的男人打探情况， “你很在意洛天机的事情？” 若是别的，男人不一定有反应。 但洛天机可是他刚刚主动提出的话题，秦霜不相信他能抵挡得住询问的诱惑。 果不其然，男人顿了几秒钟，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猛地回头看向她， “你认识洛天机？” 秦霜微微笑， “这暗器的制作人？我当然认识了，我手上还有好几个不同的呢。” 男人审视地看着她， “你想说什么？” 秦霜笑着开口， “明人不说暗话，咱们就坦荡点儿吧，你告诉我我犯上了什么事儿，要去见什么人，我告诉你这暗器制作人的下落。” 但出乎秦霜意料，男人竟然没有点头同意。 他眉头狠狠一皱，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要是你们完成得好，不仅不会有危险，还会有大大的赏！” 秦霜察觉到，男人说话时的态度较为轻松，很明显并不把她们两人当成什么重要角色严阵以待。 而他话中又说…… 秦霜猛地顿住，想起了之前所得得知的一件事。 之前可不就是说淮州知府这儿一直在抓人给钦差大臣治疗么？ 和这男人的表述也对得上。 只是不知道这钦差大臣是谁。 秦霜脑中想着，不知不觉间便已经到了地方。 “就在这里面，你们去医治这里面的人！记住，你们一万条命都不够赔里边的人一条！” 随着一句强硬的话，秦霜两人被关进了宅子里。 而这宅子里并不止她们两人，还有起码数十个仆从。 她们的进入没有在那些仆人中掀起丁点儿波澜，他们只是习以为常地对秦霜指了个方向。 秦霜点头示意，和毒王两人朝那方向走去。 心中的疑惑在透过薄薄的丝绸床帘，看到里面紧闭双眼躺着的人的时候，瞬间转变为巨大的惊愕。 秦霜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这里面躺着的已经气若游丝、骨瘦如柴的人—— 竟然是当今太子？！ 第155章 救还是不救? 秦霜压下心底的惊骇，放缓了脚步。 仔细回想过后，她方稍稍放下心。 太子和原身并未见过面，理应认不出她。 她也是凭借着书中提及到的对太子外貌的描写才勉强认出。 不过她担心这宅院内还有其余从京城来的人会认出她来，于是取了一方帕子遮盖了下面貌。 这府中其余仆从也是紧紧捂住口鼻的，她这装扮也不会惹人怀疑。 倒是毒王看着她这一举动，惊讶地看着她，然后默默地学着她的动作戴上了遮掩物。 “这人没救了？” 毒王压低声音在秦霜耳旁问， “那他万一死了，我们还能走吗？” 他俨然以为秦霜戴上帕子是怕被传染。 秦霜也没给他解释，她被这突然的消息打乱了计划，脑中也有些乱。 太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是朝中有什么变化？ 这些暂且不得而知，现在还有一个艰难抉择摆在秦霜面前。 那就是—— 救还是不救？ 就算是不救，秦霜也有把握能全身而退，只不过过程和逃走之后可能会狼狈一点。 “愣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赶紧过去查看大人的情况！” 刚刚那个男人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又出现在了秦霜两人身后，看着秦霜迟迟未动，突然出声催促。 秦霜还没说话，毒王先不满地嚷起来了， “催什么催？你懂医术吗？知道什么叫做望闻问切吗？你哪儿看出来我们愣着的？” 毒王理直气壮、义愤填膺的话还真让男人信了他的说辞。 男人微微皱了下眉，竟然还对秦霜道歉了， “抱歉，你们继续。如果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不可以乱来。” 毒王冷冷哼了一声， “跟护眼珠子一样，这人是谁啊？” 男人自然不会答，冷硬的脸板着。 秦霜上前一步，一边给太子把脉，一边淡淡道， “我行医不能有外人在场，请你回避一下。” 没有出乎他所料，男人拒绝地干脆， “不行。” “那我也就不能开始为他医治了。” 秦霜话音刚落，耳边便蓦地“铮”的一声，冷厉的兵器架在了她脖子边， “不要试图和我谈条件。” 秦霜笑得淡然，好像脖子上被架剑的不是她一样， “我话不可能会变，你可以隔一段时间来看一下，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男人静默了两秒，将剑收了回去，缓步退开。 等到他离远了，毒王表情兴奋地凑近秦霜，小声道： “高！实在是高！” “你是不是要趁他不注意跑出去？那你千万可别丢下我跑了啊！” “我看这人都成这样了，全凭一点猛药吊着命，根本没有救的必要了，你考虑得还真周全啊。” 毒王觉得自己已经完完全全猜到秦霜的意图了，一个劲地说着。 然而，秦霜却突然打断了他，声音意味深长， “谁说我不救了？” 毒王愣了下，随即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什么？你要救？你知道这救过来得费多少珍贵药材和多大的劲儿吗？” 毒王表示不能理解。 秦霜将太子的手放下，心中已经有了分寸。 “之后你就知道我这么做的原因了。” 第156章 队伍再度壮大 这边，秦霜二人在这儿的待遇还挺不错，饭菜都有人送过来，食材还很丰富。 但另一边的老乞丐和姜氏等人却是着急得很。 “我先送你们离开淮州，这里不可久留。” 老乞丐沉着脸，看着不谙世事，还在询问着姜氏秦霜去哪儿的沈凝，当机立断开口。 姜氏猛地看向他。 但口中的话还没说出口，姜氏便猛地一顿。 看着老乞丐凝重的神色、紧皱着的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席卷了她。 “你……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姜氏紧紧盯着老乞丐。 老乞丐目光闪烁了一下。 他没有说话，姜氏却是记忆突然苏醒，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是不是吴……” 老乞丐猛地打断了她， “沈夫人，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那些事情了。” 姜氏噤声。 她也意识到，当年那勇猛的少年变成了现在这副不修边幅的样子肯定发生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想必也肯定不希望别人提起。 “是我失言。” 姜氏不卑不亢道， “可就算是你不喜欢，有一句话我也必须要说，还希望你能明白我的一番苦心……你和霜儿究竟是为什么而接触的？ 若你是另有所图，那还是趁早放弃，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老乞丐不高兴地回答道， “放心好了，我不会害你们的。 就算是我自己的命都豁出去，我都不会让沈凝受一丁点儿的伤。” 他后面那句话没半点轻浮态度，认真得像是对天发誓的承诺一样。 姜氏微微顿了顿，目光略沉地落到了沈凝身上。 她并不怀疑老乞丐这话的真假，但老乞丐这话中的限制说得清清楚楚—— 只有沈凝。 沈凝究竟是什么身份？才会使得老乞丐说出这种话来？ 姜氏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对沈宿四人的来历不当一回事儿了。 现在秦霜不在，她更要好好保护沈宿四人的安全。 “好，你先把我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吧。” 姜氏一口答应了下来，老乞丐还有些意外。 只是稍微地愣了一愣，老乞丐就满意地点了头。 “接下来所有人都跟我走，听我命令！要是不服从命令，出了什么事情，后果自负！” 老乞丐威慑完，便要带着人走。 就在这时，一道被拉得老长的声音急急忙忙从小巷里传出， “等等！师父！” 话音落，几个脑袋先后从小巷里探出头来。 他们几个全都打扮得干干净净的，但衣服还是能看出并不是新的，而是跟乞丐一样打满了补丁。 这几人正是淮州城的乞丐。 “带上我们吧！” 他们争先恐后地喊着，像是推销自己一样，大声开口喊道： “我会打狗棍！我可以帮忙把路上的疯狗和疯人都揪出来打一顿！” “有我在，我们永远都不会没有钱！” 老乞丐听得一巴掌就拍到了说后面那句话的年轻乞丐头上， “说过不能再当扒手了？怎么保证的？！” 其余人忍不住偷偷发笑。 老乞丐看向姜氏，“你觉得呢？他们几个人护送你们过去也应该没问题。” 第157章 空间的主人 姜氏担心秦霜担心得不行，原本还不太想老乞丐在他们这耗费太多时间，眼下这样正好如了她的意。 “没问题。你去找霜儿吧，她那边更要紧。” 说完，姜氏等人便跟着刚刚跑来的那几个乞丐走了。 她原本不清楚老乞丐的底细时，尚还担心，但现在认出老乞丐是谁之后，反而还放了不少心了。 看着姜氏等人的身影逐渐走远，老乞丐眼神沧桑。 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缓缓地摇了摇头。 没想到，他都成了这副样子，却还是被认出来了。 也不知这究竟是好是坏。 但如今不止是淮州，还有不少地方，皆是旱涝大灾，又是瘟疫横行。 朝堂之上九千岁揽权，一手遮天，边境之处，蛮族蠢蠢欲动。 这天下，怕是太平不了多久了。 老乞丐叹了口气，动身往一处酒楼而去。 “帮我找个人。” 他将银子丢到桌子上。 立马便有人收走了银子， “一日之内，给你答复。客官可以先坐坐。” 老乞丐有些惊讶， “怎么这么慢了？以前不都是几个时辰就可以吗？” 听着老乞丐这话，说话的那人表情无奈， “客官，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这城里边儿还没染病的人除了你我还有多少个？我们还能在一日之内帮你找着人已经是很不错了。” “行吧行吧。” 老乞丐也能理解。 不过他也不是坐以待毙的那种人，和这人约好若是有消息了便通知他之后，他出了酒楼，决定自己也去找找。 虽然，他多半找不过对方，毕竟这酒楼是天下第一情报网知晓楼的一处据点。 知晓楼的规模之大没人能知道。 就跟老乞丐话中说的一样，他们之前找人的速度之快，甚至只要一两个时辰不到，恐怖如斯。 大概这天底下就没有他们得不到的情报。 …… 太子的病拖得实在是太久了。 而从脉象上看，在秦霜之前，大概还有过不少人都给他医治过，大概还有人没有询问清楚便胡乱开药，导致太子体内药性相冲，情况更加不好。 若只是用药，她只怕也是无力回天。 毒王也凑热闹似的给太子把了脉，乐得直摇头， “哪个人比我还毒？这是把他的身体当药炉子了吧！” 看秦霜一本正经地写药方，他在旁边泼冷水， “别白费力气了，你还是快想想怎么离开这鬼地方吧！我刚刚去逛了一圈，就连房子屋顶上都有人守着！你说，这究竟是什么人啊？” 秦霜：“小心隔墙有耳，毕竟你自己都说有暗卫了。” 毒王悻悻看了看四周， “说真的，你救不活的，菩萨来了都救不了。” 但话音刚落，毒王就被秦霜推出了门外， “你给我守着，任何人来了都不能让他进去，打断了我的话，他的性命不保。” 秦霜指了指太子，关上门。 “诶，你不是说能让那个死人脸每隔一段时间进去看？” 毒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死人脸”是他给强制将他们带来的那个那人的绰号。 秦霜淡淡道：“让他离开的权宜之计懂吗？” 说着，她又从空间里搬出了个大柜子将门挡住。 说实话，她也不怎么放心毒王。 不过毒王不至于这么不顾大局，在这时候和她唱反调。 做好准备工作之后，她带着麻醉过后彻底昏死的太子进了医疗实验室。 实验室里有最高级的仪器设备，先进智能，就算是一个人，她也能有条不紊地进行操作。 将生命体征微弱的太子插上各种管子，秦霜先对他采取温和一点的输液稳定情况。 漫长的等待。 这是一个没什么操作性，但耗费时间的工作。 看着缓缓流逝的液体，秦霜不由得微叹了口气。 要是她能控制空间流速的快慢就好了。 这样不止能像“快进”一样节省时间，在进行一些操作难度惊人、分秒必争的手术时，她也能各种从容。 甚至，可以达到可怕的零失败率。 秦霜正想着，忽然有种奇特的感觉。 她缓缓眨了眨眼。 ……怎么感觉，输液的消失速度变快了？ 秦霜半信半疑地看了一会儿，猜测之下，下楼拿来了个时钟。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时钟的转速也变快了。 再打开实验室仪器上自带的计时器，果不其然，也流逝得飞快。 秦霜心念一动，默默在心底想：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时钟的转速变得飞快。 一抬眼，一整包药液竟然已经输完了！ 她竟然真的可以控制空间的流速！ 第158章 被认出了? 随着空间的变化，秦霜对太子的治疗愈发得心应手。 与此同时，她察觉到体内似乎有一种看不清摸不着的能量在涌动。 她愈发沉浸在了对太子的治疗中，动作行云流水，若不是画面有些血腥，实在是称得上是赏心悦目。 而濒死的太子，也在她手下如同缝补破布娃娃一般，逐渐恢复了生机。 “叮——起死人肉白骨成就达成百分之五十！奖励功德值50点！息壤空间开启！” 脑海中突兀传来的一声提醒令秦霜从医治中回过神来。 息壤空间？ 这是什么？ 秦霜还没来得及去猜测这是什么东西，便听见耳边一声呻吟。 随即沙哑的男声响起： “是你……” 她迅速低下头去，竟是太子醒了过来！ 此时他睁开了眼睛，还直勾勾地看着她！ 秦霜心中暗道不好，太子这是认出她来了？ 可他们不是从未见过吗？ 没有时间多想，秦霜当机立断，抓起一旁的麻醉药袋就往太子鼻子上一按。 “是你……你……” 太子还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下一秒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秦霜拍了拍胸脯。 真是大意了。 刚刚她把医疗室的时间流速调快了，以至于就刚刚听到脑海里系统提醒时，虽然她只是愣怔了一刹，但实际上却过去了十几分钟。 以至于太子苏醒得才这么猝不及防。 也不知道太子看到了多少…… 秦霜恨没问毒王要一点稀奇古怪，就例如能让人失去记忆的药。 让太子看去了医疗室里面这些现代仪器倒无所谓，不妙的一点是，太子似乎认出她来了。 原本她还打算编造一个身份在太子这儿坑点东西的，这下也行不通了。 秦霜默默叹息，带着昏迷的太子从空间里出去。 刚一打开门，毒王就紧张得凑过来了， “这才这么一会儿时间，你就弄完了？你……你不会把他医死了吧？！” 说着，他跻身进了房间，看到呼吸平稳的太子时，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你、你狸猫换太子换了个人躺这儿？” 毒王表情惊悚。 这才过去这么一会儿，里面这人就从原本下一秒就要咽气的灰败样子变成现在面色红润平和的了。 这难道不是换了个人吗？ “难道你用了什么禁药？！” 毒王直接上手在太子身上乱摸，同时小声在秦霜耳旁问，眼神清澈而愚蠢。 秦霜没回答，而是起身将门关上了。 “不是吧？你真用了那种见不得人的药？” “哪些是见不得人的药？”秦霜奇怪， “你有？那你有能让人失忆的药吗？” 毒王被她转移了注意，虽然不知秦霜问这做什么，但还是回答道：“有。” “给我一点。” 秦霜伸手，又止住， “要那种只忘记最近一段时间内事情的药，不能是那种吃了变傻子的。” 毒王嘿嘿笑： “那我只有将人变傻子的。” 秦霜立马抽回手，心道还好多问了一句。 “你要喂给他？怎么了？” 毒王恢复严肃，正疑惑问出声，外边突如其来的拍门声就“啪啪啪”地响起来了。 秦霜和他对视一眼，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 旋即，秦霜不紧不慢过去开门。 是先前那个“死人脸”。 对方表情狰狞，凶神恶煞，看上去比起之前的样子还要危险几分，看到安然躺在那儿的太子，他的神色才放松下来。 “你现在去看，他很快就要醒了。” 秦霜率先开口。 “死人脸”半信半疑地盯着她，最终还是因为太子好转的面色而选择了相信。 而在他转过身之时，秦霜突然抬手洒出一团迷雾，紧接着立马抓起身边的毒王， “走！” 毒王惊愕地瞪大了眼。 “什么情况？？” 秦霜没时间去回答他，这里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周边的侍卫。 不过这些人与“死人脸”比起来，都不足为惧，对秦霜构不成威胁。 两人如同一道流星一般突破重围。 身后是懊恼和气愤的怒喊。 第159章 追兵不简单 毒王兴奋得叫喊起来： “这么刺激？你给那个死人脸洒的什么毒？所以你真的把他那主子给治出毛病来了？” 秦霜不知道他兴奋个什么劲儿，扭头看了一眼后边的追兵，幽幽开口道： “你知道刚刚那人是谁么？” 毒王：“起码是个大官儿吧，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子挖了他家祖坟呢！” 他不屑一顾地哈哈笑，又道： “我管他是谁？反正他们又追不上来，况且，这不是还有你呢？” 此时两人穿进一片凌乱的高粱地，枯死的秸秆横七竖八地交错耸立，提供了绝佳的掩体。 毒王感概道： “多灾之年，就连这庄稼都这么一副可怜模样，人哪儿还有活头呢？” 秦霜沉默了一下，而后才侧眼看他， “你吃错药了？难得见你狗嘴里吐出了象牙。” 眼前这片荒废的高粱的确令人痛惜。 眼下洪灾刚刚有所好转，紧接着又是疾病肆虐，在这段时间内，不止有因洪水和瘟疫死去的，被活生生饿死的都大有人在。 而现在之所以还没有大规模的难民逃荒，一是因为官府还有存粮在，而是受疫病的影响，不允许人员大规模的流动。 秦霜不敢想象，在瘟疫告一段落之后，这儿会变成怎样的光景。 秦霜自认为并没有多大的慈悲情怀，但在巨大的天灾人祸面前，同理心还是不可抑制地发作。 “刚刚那人，是当今太子。”秦霜收回思绪，说。 毒王蓦地惊了一下，暴跳如雷， “谁？太子？那个狗皇帝的狗太子？！你怎么还把他救了？！” 说着，他竟是想要折返回去，手中骤然多出了好些剧毒药粉。 秦霜没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剧烈，连将人抓住， “等等，你和他有仇？你现在回去又怎么样？你能杀死他吗？” 毒王被这三连问问得熄了声。 他一脚将身前的枯死高粱踩塌在地上，还用力地碾了碾，愤愤道： “我和狗皇帝一家都有仇！” 秦霜愕然，她在毒王身上真的看到了切实的恨意。 那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看不惯或是不爽，而是仇恨。 兜帽下的面容表情看不真切，但秦霜听到了令人汗毛乍起的、咬牙切齿的声音，恍若野兽咬碎猎物的骨头一般。 “你冷静一点。”秦霜说话时悄无声息地空气中洒了一点镇定情绪的药粉。 毒王处在怒火上，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很快药粉开始发挥作用，毒王没有感觉到自己已经不像是刚刚那样一点就炸了，反而迅速低落了下来。 “他杀了我全家……九族。” 不知不觉间，毒王已经说出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深藏在心底的秘密与仇恨， “……我的女儿那时才三岁，我发妻的病马上就能治好，全都葬身火海……被活生生地烧死了！” 他的声音沙哑哽咽。 秦霜难言，在这种时候，似乎说什么话没用。 “——小心！” 秦霜神色骤然凝重，猛地将毒王扑倒在地。 惊魂未定之间，一只泛着冷冷寒芒的箭矢已然嗡鸣一声，深深插进了两人身侧的泥土里。 金属部分全部没入。 不敢相信，若是刚刚秦霜反应慢了那么一秒钟，那此时箭矢就该插进毒王心脏了。 “他娘的！” 毒王骂骂咧咧，又突然被秦霜拉起，骂人的话全吞了回去。 “跟上我！” 秦霜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 随着话音落，又是两箭袭来，即使秦霜反应已经很快，但毒王的手臂还是被擦伤了。 他与毒打了那么多年交道，在破皮的那瞬间就意识到了—— 这箭上有毒！ 他迅速撕了一块布条，紧紧捆在伤口上方。 毒王这才意识到这次追来的人似乎没那么简单。 而且这毒…… 也不简单！ 第160章 毒王托孤? 秦霜带着毒王一路狂奔。 已经有些慌不择路地跑进了犹如迷宫般的林子里。 她心中警铃大作，有种隐隐的预感： 这次，有可能真是遇上了能够威胁到他们性命的存在。 但……太子手底下能有这般武艺高强的人物？ 秦霜脑子里面一时混乱得捋不出有用的信息来。 背后的破空声纷至沓来，风中死亡的气息仿佛也越来越近了…… 可谓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秦霜现在十分懊悔自己怎么没在之前先在老乞丐那里学个轻功。 她额头上都沁出了汗。 突然一声虚弱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你把我放下吧，这样下去咱俩一个都跑不了。” 秦霜诧异地扭过头，脚下的步伐并没有半分停顿。 令她大吃一惊的是，毒王此时被她攥住的手臂肌肉已经变成软趴趴的了，人也仿佛失了力一般半软在地上。 要不是秦霜拉着他跑，他估计马上就会跌落到地上。 “这毒这么厉害？！”秦霜难以置信。 毒王眼神闪烁了一下，苦笑： “没想到我毒王一世英名，竟然就要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闭嘴。”秦霜打断他， “你还有力气说话就自己用点力跑快点。” 毒王却不听，像是悲观到了极点，认定了自己会死一样喋喋不休： “丫头，我叱咤淮洲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栽跟头就是在你身上，眼下，这后边儿的追兵也极有可能是因为我掺和进你的事儿里边才杀来的。 生死有命，我也不怪你，唯独可惜了我这么多年来苦心研究出的一些毒…… 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承认你的毒厉害，但我的也不差，但凡有人听闻，全都是趋之若鹜，我今天把我的毒都交给你……” 毒王一口气说了这么一通长篇大论，差点把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可他一看秦霜，目不斜视、高贵冷艳，压根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 毒王差点被气得就此咽气了，怒道： “你听到我说话了没有？！你有没有心？！” 秦霜情绪并不似他的跌宕起伏，闻言只是眼神似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就开始交代后事了？这不像你的性格啊。” 毒王激动地头上的帽子差点被掀翻，吼道： “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在骗你？我的毒不知有多少人愿意花费千金来买，就你这个不识货的！还觉得我在糊弄你？！” 吼完，他顿了下，又忽然虚弱下来。 “都到了这地步了，我也不想活了，以前我杀人不眨眼，造了不少孽。但现在，我就想最后做一件好事。 你信吗？” 秦霜定定地看着他。 毒王那张被帽子遮盖下的面容不自在地颤抖了两下，又有些期待地灼灼望着她。 “放手吧，那人很快就要追来了。” 他看见秦霜动了动唇，似乎是受到了触动，随即松开了他的手。 毒王眼中划过惊喜。 果然上当了…… 但心里莫名有种空落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而此时，背后鬼魅般的脚步声也近了。 似乎与他之间只隔了一棵树。 毒王紧闭双眼，内心坚定下来。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了。 可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忽然，他后颈一痛。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惊恐地想要抬眼去看，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那人怎么会这么快？ 他难道真的就这么葬身于此了吗？ 他还有大仇未报！ 毒王心中呐喊着，万念俱灰。 第161章 打斗 秦霜看着已经失去意识的毒王，神色不明。 此时，她还能听见空间外传来的些许动静，是追杀的人到了。 大概是并没有找到他们，一阵略显嘈杂的混乱动静之后，有脚步声离开。 秦霜敛眉查看毒王手臂上的箭伤，和她所猜想的一样，这毒虽然应是剧毒无疑，但毒王已经将他的心脉护好，就算毒素再怎么蔓延，也不至于会丢了性命。 很显然，毒王又一次骗了她。 秦霜沉默地给毒王配药，随后给他喂了下去。 不多时，她又听见了空间外传来了迅猛的击打声。 此时，两人进入空间而原地消失的那处，树木轰然倒下。 一名黑衣男子眼神深沉盯着虚空。 气势之凌厉仿佛能撕裂空间。 哪怕知道外面的人不可能会发现空间的存在，秦霜还是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她现在彻底确定了下来： 追杀他们的人绝不是太子手下的。 但她和毒王刚从太子那里逃出，就被此人盯上，不由得让她怀疑，就连太子的一举一动，都是在此人的监视下的。 此时，有一种猜测隐隐约约从心底浮现。 秦霜不可抑制地想到了那个玩弄朝野的人——九千岁。 不等她有再深入的思考，身旁一声闷哼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秦霜扭头看去，发现毒王正无意识地捂着手臂，额上遍布细密的汗珠。 嘴里似乎还正发出模糊的呢喃。 秦霜微微拧眉，俯身去听。 “杀……杀……” “狗皇帝……报仇！” 她确认了一下自己没有听错，微微怔愣。 片刻后，秦霜带着毒王出了空间。 他们出现的位置正是进空间之前时的所在地，半步都未有挪动，可此时周遭的环境却和之前却是完全两样： 树木被拦腰斩断，地上遍布落叶和断枝，地面更是仿佛被人掘地三尺一样，新泥被翻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土腥味和青草的芳香。 秦霜刚开始以为这是对方为了找到他们才将其损坏如此，但稍微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不对： 来人似乎是发泄更多。 “究竟会是什么人？”她喃喃道。 话音未落，远处的山林中突然惊起一声巨响。 似乎还有打斗的声音。 秦霜低头看了眼仍在昏迷中的毒王，将他的身躯往杂乱的树木枝叶中掩了掩，随后屏息凝神悄然朝声源处缓缓靠拢。 越往那边去声音越清楚。 虽还没见到人，但仅凭呼啸的破空声，秦霜便已经能判断出那交手的二人，武功绝对高深莫测。 她怕被两人察觉到，不敢靠得太近，只躲在暗处观察。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纠缠。 不知为何，虽看不清，但秦霜还是觉得那道稍矮的身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但时间一长，终究是有人占了下风。 较矮的那人身上的灰衣多出了几道深色印迹，并且血渍还在不断扩散。 另一人的情况要好些，但动作也明显迟缓了下来。 那人冷哼一声，声音阴狠， “你这贼子，竟然还苟活于这世上！” “贼子？你怕是忘了你和你主子以前是怎么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了！” “ 哼，成王败寇，你再怎么说也不过只是失败者对自己的安慰罢了，吴越，受死吧！” 黑衣人冷叱一声，手中的剑猛地朝他面前的人刺去。 而那被他称为“吴越”的人，鬼魅般的步伐往后退去。 方向正是往秦霜而来。 秦霜瞳孔猛然一缩，终是看清了两人的面貌。 吴越竟是老乞丐！ 第162章 斩草除根 还未来得及多想，秦霜已经下意识做出了反应，从遮蔽物后退出，暗器、毒药通通向老乞丐身后的那道身影袭去。 对方大概也是始料未及，一时之间竟真的中了招。 他身手也的确是了得，将暗器全数打落。 只是躲过了暗器，却没躲过毒药，瞬间滞涩在原地。 老乞丐哈哈大笑起来，看向秦霜， “咱们这配合简直是天衣无缝！” 黑衣人怒目而视，“你卑鄙！” 气急攻心，毒素上涌，又让他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他仰起头，艰难抬手，一把抹去唇边溢出的黑血，目光如毒蛇般阴冷注视着秦霜， “就算是我死了又如何？我们已经找到了你们了哈哈哈哈……” 秦霜深深皱起眉。 心底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不安。 男人说的话无疑是再次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想。 只是令她感到棘手的并不是男人的话，而是他的态度。 他身中剧毒，濒死之际，最先出现的反应竟然不是害怕死亡。 老乞丐睨向他，神情冷漠， “你以为你们还能算计成功第二回？” 话音落，他没再给男人说话的机会，一刀封喉。 黑衣男人死不瞑目，直直栽倒下去。 秦霜微愣了下，她还以为老乞丐和此人之前渊源不浅，说不定还要纠缠一番。 “怎么？被他的话吓傻了？” 老乞丐转头看向秦霜，眼皮耷拉， “有止血药没？” 秦霜否认道：“只是很好奇。” 她递给老乞丐一瓶伤药，冷不丁喊了一句： “吴越。” 老乞丐轻描淡写： “我已经很多年没听过有人这么喊我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他坐了下来，露出手上的伤口洒上伤药，露出忍痛的皱眉表情。 “他是当年的谋逆贼子，当今皇上的心腹。如今世间动荡，民间有一支异军突起，政权岌岌可危，只怕是朝中有人借当年之事惹出纷争，这才又引出了他们斩草除根。” 他叹了一口气，随即又话音一转， “原本我还很是担心，莫非前朝太子的血脉终究是躲不过这一劫了么？但是没想到，她竟兜兜转转成了你的继女。” 秦霜黑了脸， “别说废话了，你早就知道了他在追杀我们？只有他一人？现在沈凝他们安全吗？” 老乞丐摇了摇头， “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不过你不用你担心，我大弟子在他们身边。” 尽管他如此说了，秦霜还是没法完全放心下来，看向老乞丐身上的血渍，问道： “你还能赶路吗？” “无碍。”老乞丐起身， “不耽误时间了，我们直接出城与他们汇合。” 秦霜看他的动作和姿态，应是没有什么大碍。 “等等，还有一个人没处理。” 秦霜走向刚刚隐蔽毒王的位置，挪开用作遮挡物的树枝，神色微变。 毒王竟然不见了！ 她退后了两步，拧眉看着地上残存的些许痕迹。 并不像是其他人来过的痕迹。 老乞丐走至她身旁，神色带着回忆， “一开始我的确察觉到了此处还有一人的存在，但只有你出现，我还以为是我察觉错了。” “是还有什么人？” 秦霜静静地看了地面一眼，摇头道： “罢了，走吧。” 毒王是自己走的。 兴许他有什么非走不可的理由。 第163章 镇子放开 虽说马上就走，但秦霜还是将黑衣人的尸体给处理了。 毒王别的不说，留下来的那些毒药还是很好用的，尤其是在毁尸灭迹这上面。 吴越看着她面不改色地倒下化骨水，叉着腰站在旁边看热闹似的， “这么干净利落，看上去不像第一次啊。” 秦霜道： “没办法，不像你有这么高深的武功，只能在这些旁门左道上下功夫了。” 吴越表情感慨，而后潇洒地笑了笑： “武功高深？我不敢当。倒是听说沈寒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爹的身手还好些，只是可惜，沈家树大招风，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秦霜眼神奇怪地瞧了他一眼。 按照前朝太子出事的时间来看，吴越在朝中时都是十多年前的旧事了。 而那时沈寒砚还是个稚子，两人应该没什么关系，吴越怎么突然说到这来了？ 看到秦霜的表情，吴越领会到了她的疑问，解释道： “当初我与沈卓交手过，并不及他。” 沈卓是沈寒砚的父亲。 秦霜了然。 许是太久没有提及过当年，吴越在路上都还有几分感慨地摇头， “当初太子暴毙，先皇离世，现在的皇帝坐上皇位之后，所有支持太子的大臣都没能逃过被血洗的下场。 沈卓是聪明人，只是可惜外患不断，人在朝中，又怎么会是想抽身便能抽身的？” 这个话题也只能在只有秦霜一人的时候提一提了，等到了没那么荒凉、有可能有人出现的地方的时候，吴越将所有的感慨都咽回了肚子里。 看外表，又变回了那个普普通通的老乞丐。 秦霜也顺便做了一点易容，还换了一套男装，以防被知县的人认出找麻烦。 吴越说姜氏等人已经拿着文书经由仙河镇往淮州边界去了。 按照路途推算，此时她们应该还未到关口。 秦霜两人若是加快速度，日夜兼程，说不定还可以赶在她们出关口之前追上她们。 不过这样一来，她们就不能绕远路了，只能暴露在人前。 “怎么样？” 秦霜清了清嗓子，用着雌雄莫辨的中性音问道。 吴越看得啧啧称奇，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别说，就算是凑在你面前盯着看，也难看出什么破绽。” 只会觉得面前的是个长相出众的清瘦男子。 秦霜满意地笑了下，和吴越光明正大地穿过仙河镇的正街。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仅仅几天时间，仙河镇便变了个样子。 之前刚进镇子时最热闹的地段此时都门可罗雀，有些店铺此时都大门紧闭。 还有少有的就算没关门，里边的人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萎靡样子。 秦霜感觉到奇怪： “这是怎么回事？” “忘了跟你说了，”吴越叹了口气，语气嫌恶， “那个狗官将仙河镇解除了管制，外面有感染了疫病的人进来，所以现在整个镇子有不少人都被传染了。” “说严重也不算严重，镇子里边不少人都有药，勉强能控制病情，但要说不严重也严重，没有药的人感染了就只能等死。” 秦霜深深皱眉，“怎么突然就不管了？” 但还不等吴越回答，秦霜便猛地反应了过来── 也许和她还有关系。 果不其然，吴越愤愤道： “还不是为了敛财！” “那个狗知县手上有方子，还垄断了仙河镇的药材，只要有人患病，他就能源源不断地高价出售，赚得盆满钵满。 和钱比起来，这镇子里的人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话如同一块巨石压在了秦霜心上。 她表情沉下来，半晌没有说话。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 吴越观察着她的表情，突然凑近压低了声音道， “有人在管这事了。” 秦霜微愣了愣，“谁？” “药王谷。”吴越挑眉道。 第164章 借药王谷的名头 “药王谷？” 秦霜微微诧异，但紧接着，她脑海中便闪过了些许零碎的记忆片段── 宛如人间蒸发般离奇消失的好几个村子的村民、仙河镇药铺“拍卖”时突然出现的女子、她嘴里口口声声的“师兄”…… 这些她当时来不及仔细去思考的问题在此刻水落石出。 原来这竟是药王谷所为。 “你是如何知道的？” 秦霜忍不住问吴越。 吴越笑了笑， “早跟你说过了，这淮州城里的消息可灵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是秦霜第二次在吴越口中听到这话了。 虽然不知原因，但她还是为其叹服，同时，还有些不寒而栗。 就连药王谷这种隐世的组织的行踪在某些人那儿都不是什么神秘的事情，那他们这些被流放的人呢？ 若是不深究倒还好，真要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地追查起来，他们的身份肯定会被人发现有端倪。 现在便已经被黑衣人发现了。 不过吴越说，黑衣人是早该被先帝处死的前朝人，暗地里效忠于皇帝，从不与旁人接触，向来单独行动，且自负至极。 因此，沈凝的消息极有可能只有他一人知道。 而现在，他已经死了。 秦霜也许不需要太过于担心。 尽管吴越的话都说到这儿了，秦霜也充分相信他的判断，但她仍觉得，只有到达了西夷建立起自己的势力，才是真正的安全。 秦霜二人脚程很快，再加上没在仙河镇停留，很快便离开了仙河镇的地界。 只是离开了仙河镇后他们才发现，与仙河镇比起来，其余地方的疫情要严重得多了，随处可见停放的尸体。 吴越道： “不管怎么说，仙河镇在瘟疫刚爆发的时候做的还是很好的。至于后面就算是让患病的人进去了，很多人手里也有药，死亡人数要比其余镇少多了。” 秦霜拧着眉没说话。 吴越知道她在担心姜氏等人，开口， “应休他们对这一带都熟，人也机灵，知道怎么避开人多的地方，再说了，按照我们的速度，快马加鞭一天就能追上他们。” 此时两人在骑着在仙河镇上买的马匹。 秦霜点头不置可否，启唇， “你说，药王谷有多少人参与到了这次瘟疫的救治？” 吴越并未正面回答，反而问道： “你看不下去了想救他们？别忘了你现在还自身难保。” 秦霜叹了一口气。 这的确是她问出这话的其中一个原因。 毕竟她将国库都掏空了，若是什么都不为百姓做，又能比那些搜刮民脂民膏、为富不仁的皇亲国戚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她倒也不至于失去理智留下来去一一救治那些患病的人。 “我会将药方公布，将药发放出去。”秦霜心中有了想法， “我想借药王谷之手。” “药王谷的人我可找不到。”吴越冷静补充， “他们一向讨厌别人去寻找他们的踪迹。你干脆将药给我，我找人分发了。” “乞丐？” “嗯。”吴越点点头。 秦霜摇了摇头，没再卖关子了， “不，我不找药王谷的人。我只是要借他们的名头一用。” 药王谷在民间的影响力比朝庭还大，用好了便是事半功倍。 秦霜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过并不是现在就行动。 “走吧，先追上他们。” 秦霜说完，一夹马腹飞驰出去。 还不到一天的时间，他们便追上了大部队。 只是令秦霜意外且发愁的是，队伍此时的情况并不理想。 第165章 分道扬镳? 淮州与江州地界接壤之处，一大队人正在缓慢行进。 队伍中的人们神色各异，姜氏等人忧心忡忡，而有的则是眼神闪烁，明显是心怀鬼胎。 “夫人，你看咱们也出了淮州了，也有了合法的身份了。不如就在江州分道扬镳了？” 沈志业笑得精明谄媚， “咱们这一大群人若是招摇过市，肯定会引人注意，这对咱们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姜氏闻言冷眼看着他。 主母的威严还在，沈志业下意识神色瑟缩了一下。 随即，他又反应过来： 现在秦霜不在，姜氏他们算个屁啊！ 于是，他又硬气了起来，开口： “江州繁华，我想就在江州留下了。” 且江州人员往来频繁，最是适合他们这种隐瞒身份的人生存了。 他如此干脆利落地一说，队伍里边有少许人的神色也变得跃跃欲试、欲言又止起来。 姜氏哪里不知道他们想的什么。 她淡淡开口：“还记得在刚发现朝廷的追兵时你们保证过的什么吗？” 有人的表情立马僵硬了一刻。 孔镇朗声道： “你们答应听从秦霜指挥，齐心协力，队伍共进退！” 钱沛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 “现在秦霜丫头一不在，你们就要造反啰，过河拆桥这一套用得这么熟练。其余人可得好好看看，现在想走的人可不值得信任啊。” 此话一出，其余人立刻以警惕的眼神看着沈志业等人。 突然，妇人尖锐的声音响起， “那秦霜答应过什么？她答应了保我们所有人平安！她做到了吗？！我的儿死无全尸，就连她自己的爹，都被她整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没做到保证的是她才对！ 她该给我儿赔命！” 顾氏疯疯癫癫地从人群中冲出来，声音刺耳如同厉鬼索命。 其余人立刻退避三舍，生怕被发疯的顾氏碰到。 自从沈明轩死了之后，顾氏要不就是阴沉得瘆人，要不就是像现在这般一点就炸。 就连沈平都饱受她的折磨。 但说是疯了也不对，她还没有失去理智，在秦霜在的时候老实得像是鹌鹑一样。 或许是此时有不少人都想要脱离队伍，让顾氏觉得自己有了依靠，她的气焰嚣张，直接朝姜氏扑了过去。 隐隐可见她手中还握着一只泛着寒光的簪子。 秦霜她奈何不了，难道还能怕了姜氏不成？ 她就算是死，也要拉着姜氏下地狱！ 谁都没有意料到顾氏的突然暴起，孔镇等人吓了一跳，额头上的汗都流下来了，连忙去阻止。 然而他们离得有些远，眼见着顾氏扬起簪子就往姜氏刺去。 不要！ 孔镇和应休等人心中呐喊。 “嗖──” “嘭──” 下一秒，两道突兀的声音几乎是同步响起。 众人几乎还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见顾氏已经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两道身影如同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他们面前。 “霜儿！” “娘──” “师父！！” 姜氏等人和乞丐们异口同声喊出。 而刚刚那些闹着要走的沈志业等人，脸上的尴尬和害怕肉眼可见。 第166章 放他们离开 秦霜和吴越的出现出乎了他们所有人的意料。 现场有一瞬间鸦雀无声。 “沈、沈少夫人……” 沈志业汗流浃背，脸上下意识堆出谄媚的笑容来。 秦霜连眼神都没有给他一个，走到倒地的柳氏身旁，突然将插在柳氏大臂上的暗器拔了下来，在顾氏身上简单擦拭了一下后放在手里把玩。 柳氏并未毙命，瞬间惨叫一声，痛得连连哀嚎。 伤口处血流如注，没过几个呼吸便已经染红了衣裳。 其余刚刚有着要离开的心思人摸不清秦霜的情绪，噤若寒蝉，生怕下一秒秦霜就把这暗器朝他们甩来。 终于，秦霜起身，淡淡道： “之前你们也许有人听我提过，我们要前往的是西夷，事实也的确如此。 前往西夷路途遥远，前途不明，你们当中若是有人不想，便就在此刻离开吧。” 众人顿时诧异地看向她。 秦霜话还没说完，她稍顿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 “但你们若是现在离开，下次遇见我们便是敌人了。” 秦霜声音不重，却宛如一道惊雷劈过那些见异思迁的人心头。 他们绝不怀疑秦霜这话的真假。 有的人还在犹豫，有的人则立刻打消了念头。 这一路走来，秦霜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他们无法想象秦霜未来会成长为什么样子，与这样的人为敌，显然是很不值当的事情。 秦霜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表情毫不在意地催促道： “想走的快点，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沈志业与家里人对视了几眼，咬咬牙站了出来， “沈少夫人，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未嫁的女儿，只怕是……” 不等他说完，秦霜便点了点头，“好，你走吧。” 她平和的态度就连姜氏等人都吃了一惊。 钱沛打抱不平道：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怎么说也得留下点钱财啊！” 秦霜没说话。 看上去似乎真就是干脆利落地让不想待的人离开，也不为难他们。 如此一来，又是几人零零散散地站出来。 秦霜颔首， “还有吗？” 稍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再站出来了。 看着剩下的人，秦霜满意地点了点头。 走的人里边好几个都是不服管教的刺头儿，也有被家人硬拉着走的。 其中沈志业一家便为害群之马之首。 他们既怕吃苦，又还不低调，喜欢惹祸。 而剩下的人虽然也不能说是对秦霜多么多么忠心，至少有能发展的空间。 直到这刻，秦霜脸上才涌现出些真心实意的微笑。 她走上前一把抱起早已迫不及待要和她贴贴的沈凝，宣布启程。 沈平倒是还想趁着最后的时间离开，但未曾想，顾氏死死把他拉住，眼中尽是仇恨。 “不许走，我们要报仇。” 顾氏声音嘶哑，宛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沈平恨死她了，当即给了她一耳光。 顾氏头被打到偏在一边，垂下了视线，但手仍死死抓着沈平。 这点小插曲在此刻嘈杂的队伍中并不显目。 “嫂嫂，你的身手越来越好了。” 秦霜走到在苏月菱旁，在她耳畔轻声笑道。 刚刚顾氏身上的暗器，其余人都以为是秦霜出手。 其实不然，刚刚的距离并不支持她做到瞬间将行凶的顾氏击倒，那道暗器是苏月菱所发。 用的正是秦霜给她用老保命的“法宝。” “呐，嫂嫂，你收好了，这东西用一次少一次的。” 秦霜将擦干净的暗器递给苏月菱。 “这暗器有点意思，洛天机做的？” 突然，吴越挤入两人中间，尽管极力压制，但眼神还是带着些期望、紧张的地问。 第167章 洛天机 这已经是秦霜再次听到洛天机的名字了。 上一次是在太子身边的那个“死人脸”嘴里。 那人嘴巴紧，尽管秦霜有好几次想要套话，却还是一点儿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 但既然吴越也知道，他们现在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秦霜便问了： “他是什么人？很厉害吗？” 吴越惊奇地眼睛都瞪大了， “你手上有这等好暗器，你不知道洛天机？” 他虽是感叹，但也不卖关子，娓娓道来， “这天下复杂精巧的机关暗器，几乎皆是出自洛天机之手。不过你没有听说过他也情有可原，他是北凉人。” 秦霜有些惊讶， “北凉？” 那是梁夏（本国）北边的一个小国家，在先皇在位期间便已经被沈卓攻打了下来。 北凉人性格豪横，宁死不屈且十分记仇，因而就连普通老百姓都知道北凉战败后的凄惨壮烈。 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北凉贵族大家生存下来。 吴越点头道： “北凉战败后，沈卓将其皇家宗室斩草除根，但因为惜才，将洛天机带回了京都，至此，世人便再也没有听说过洛天机的消息。 不过在那段时间之后，江湖上所流传的奇特暗器的数量明显增加，而还有小道消息称，洛天机效忠于先皇，正给皇宫改造机关暗道。” 秦霜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她去国库时交手过的暗道。 迟来的豁然开朗。 那等精巧机关，果然并非常人所为。 吴越看着她的表情，问道： “怎么，之前还有人跟你说过洛天机？” 秦霜简略道：“太子的人似乎对他的下落很在乎。” 吴越顿时笑了。 秦霜有些不明所以。 就在她想开口问的时候，钱沛的声音响起， “丫头，我一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你不明白洛天机的恐怖之处。” 秦霜讶异地看过去。 钱沛的脸上浮动着兴奋，眼神闪烁着光， “洛天机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我不明白那些传言哪里来的，但我敢肯定，他不会效忠于先皇。” 不等旁人问，他便解释道， “他自由洒脱，率性而为，就连生养他的北凉皇室也不能得到他的特殊对待。不然，北凉没那么容易战败。” “这我倒不知。”吴越接过话，与钱沛不同，此时他的注意力已经到了太子身上了， “太子的处境岌岌可危，皇帝愚钝荒唐，亲近宦官，似乎现在身体还出问题了，日日寻求得道成仙之术； 北疆蛮族蠢蠢欲动，西南又有异军突起，他当然急于寻求能给自己助力之人。” 他探究的目光扫过钱沛，似乎在琢磨他为什么这么了解洛千机， “但他有一点说得很对。洛天机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对于两人都如此高的评价，秦霜挑了挑眉。 说得她都想看看洛天机的机关暗器了。 她有预料，肯定会给自己惊喜。 “现在江湖上哪里还能找到他的暗器？”她问。 钱沛嘿嘿一笑， “这不巧了？我那儿就有他所做的袖箭。” 秦霜这下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不过她也看出来一点儿了，用现代的话来说，钱沛就是洛千机的忠实粉丝，崇拜洛天机得很。 “这是我重金所买，你轻点摸啊。” 拿出袖箭时，他还小心翼翼地叮嘱，一脸肉疼的表情。 秦霜只简单察看了一下弩箭外观，没有敢随便去拆。 制作的确非常巧夺天工，摸上去外表光滑，连接处几乎看不到缝隙。 “你这是在哪儿买的？” 吴越看得啧啧称奇。 “是我在江州时意外在一处摊子上所买。” “摊子？何人所卖？” 钱沛知道吴越在怀疑什么，摇头道： “摊子上皆或是破烂或是赝品，这袖箭多半也是摊主奇遇得来，我也是经过多方验证，才确定这是洛天机所做。” 听到这，吴越也没怎么失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丫头，你那东西，给我看看？” 钱沛将自己的袖箭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摩挲了两下手掌，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苏乐菱。 苏乐菱看向秦霜。 秦霜点头后，她才将绑在手腕上的袖箭解下来递给钱沛。 钱沛抱着袖箭就琢磨去了，还拉着吴越让他看， “你瞧瞧，这是不是洛天机做的？” 姜氏几人这才找到机会跟秦霜好好说会儿话，先是询问了下秦霜这几天的经历，确定她无事之后才放下心来。 “对了，弟妹。” 苏乐菱插嘴问出自己的问题， “沈志业那些人，让他们那么轻松就走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她还记得秦霜之前所说的“医术得来的代价”，在她看来，秦霜这一路上为众人劳心劳力，甚至还牺牲了自身的利益。 她实在看不惯沈志业这种人。 秦霜眼神安抚，心中暖洋洋的， “无事。” 吴越接过话，笑得讽刺， “他们当真以为江州是那么好生存的？现在的江州不比之前了。” 苏乐菱虽然有些不解为何，但并没有追问了。 “他们在队伍中对我们来说也并没有好处，反而还消耗食材，还不如走了算了。” 虽然秦霜空间里的粮食够他们吃几十载。 但坐吃山空可不行，尤其是让沈志业这种人不劳而获、坐吃山空。 秦霜在来的路上便听说了江淮一带现在受洪灾以及瘟疫影响，全都粮食紧张。 要知道在以往，江淮两州可是梁夏粮食的主要产地。 由此不难想到，别的州县也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第168章 息壤空间 沈志业那一部分人一走，整个流放队伍的行进队伍都变快了不少。 不过一日，他们便已经到了江州。 秦霜有意插手江州的疫情，队伍便由此暂时安顿在了城中。 吴越所带领的那群乞丐发挥了作用，哪怕是刚到江州，他们并不熟悉，他们也如鱼得水，迅速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大概是因为江州的人员流动更加复杂，管控方面也做得不行，药王谷的手还没有伸到这儿来。 因此，江州比起淮州，瘟疫造成的死亡人数还要严重得多。 秦霜租用了城边上一处宅院，先带着众人住下了。 一连两天，众人全都无所事事。 除了秦霜和了解她的打算的吴越，其余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茫然又空虚的焦躁了起来。 最为明显的便是沈流，都快坐不住了，医疗箱都收拾准备好了。 秦霜这次回来，毒王已经没再跟在身边，其余人虽奇怪，但也并没有询问。 毕竟以毒王的身份，是不可能会和她们同行的。 众人只以为是毒王和秦霜的交易结束，留在了淮州。 而原本的流放队伍里边除了秦霜便没有其余会医术的，沈流便下意识地觉得，若是秦霜去医治病人，一定会喊上他。 然而沈流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秦霜要出门的架势。 他实在有些疑惑了，跑到秦霜的房间外敲门， “娘，你在里面吗？” “门没关，你直接推。” 秦霜的声音从屋内传出，不知道是不是沈流的错觉，他觉得秦霜的声音似乎有些疲累。 他推门走进去时，秦霜正坐在桌子旁。 “娘，你在炼药吗？”沈流眉头轻蹙，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娘，你不要把自己累到了。” 他走到秦霜旁边，手掌娴熟地搭上了秦霜的肩膀给她按摩。 按摩手法是沈流自己在医书上边学的，别说，还挺有模有样。 秦霜欣慰放松地闭上眼睛， “没在炼药，不过的确有点累了，谢谢小流。” 沈流白皙的脸色慢腾腾升上些许薄红，他声音清脆， “这是我应该为娘做的。” 秦霜没让他久按，拉着他的手将人拉到了自己身旁， “找我是有事吧？” 沈流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 他看到秦霜有些疲态，已经不想说了的。 他现在在秦霜面前喜形于色，秦霜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些什么。 “想问我治病救人的事？” 沈流点了点头，赶紧道： “我和娘一起。” 秦霜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不急，等我先将药剂制出来。” 空间里的药材虽然多，但能够对症使用的却不多，更别提之前在淮州时便已经消耗了很多了。 虽然到了江州后，她立刻便让孔镇带人去采买药草，但数量还是捉襟见肘。 因而她正忙着研究新出现的那个“息壤空间”。 这是之前为太子医治时意外出现的奖励。 当时情况危急，从太子那儿逃出后她又一直被各种突发事件所扰，直到现在才有空去看看。 结果令她很是惊喜。 与医疗室不同，息壤空间并不与她的别墅空间所相通。 不过与进别墅的方法相同，她只需要在心中默念便可以进入。 息壤空间自带使用指南： “由息壤种植的粮食、果木、药草，无须施肥浇水，生长速度为普通土壤十倍(初级息壤空间)，且品质上乘。 备注：息壤空间可由空间主人随意放置。” 秦霜琢磨下来，大概摸清了这个指南的意思。 也就是说，息壤空间不仅可以与现实世界相连，还可以不断地升级？ 这两天她也试验了下，若是将息壤空间放置到现实里，面积只有大约四十平方米，和个小菜园差不多。 而在息壤空间的土壤上种植的药草也的确品质很好，生长速度也要比平常快很多。 只是这速度倒是还是有些跟不上秦霜现在消耗的速度。 秦霜试图卡bug── 把息壤空间的土壤搬去别墅。 可惜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秦霜以为自己能将息壤空间的土壤和别墅空间随意控制时间的优点结合起来，然而事实是，息壤空间的土壤只要一离开，就立刻变成了普通的泥土，任何加成都没了。 于是，秦霜便只好两边同时进行。 效果也很显着： 息壤空间种植出的药材种下就不用管了，并且品质好，但生长速度一般。 别墅空间里的可以随意调整时间流速，但需要秦霜时不时去施肥浇水照料，很是麻烦。 所以这几天下来，加上从外界收购的药材数量，也只能说是勉强够使用。 当然，秦霜这两天也没有只光顾着忙活药。 她让应休等人在城中散布药王谷的人来了的消息，又让他们去调查江州城中有哪些仁富，有哪些贪官、地头蛇。 秦霜之前在仙河镇知县那里吃过一回亏了，这次肯定不能再在原地跌跟头。 事先还得将这些不利于她进行计划的因素排除。 这事事关假冒药王谷，当然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因此秦霜也并未告诉沈流他们。 眼看着沈流跟无头苍蝇一样茫然焦躁，秦霜给他打了一剂定心剂， “这样吧，明天，我喊你一起出去看一下情况。” 沈流闻言立刻精神抖擞，兴致昂扬道，“好！” 秦霜哭笑不得。 江州沦陷在瘟疫里边，其余人除非生活所迫，全都闭门不出。 就连流放队伍里的其余人也是。 被喊出门这么高兴的也只有沈流一人了。 “娘，那我现在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东西。” 沈流迫不及待地便要离开。 秦霜拉住了他，将人扯到了自己身前，带着笑意看着他， “不用这么紧张，明天只是看下情况，我们并不出面治疗。 来，我考考你这段时间功课念得怎么样了。” 沈流郑重地点点头，想起了之前被秦霜批评的那次，红了红脸，认真道： “娘，你尽管出，我现在完成功课保证一点儿都不马虎了。” 他小脸绷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奈何五官精致，脸颊也白嫩软糯，表情的反差萌显得他更加可爱了。 秦霜没忍住，上手捏了捏，手感果真舒服至极。 倒不是真的要考察沈流的功课。 该考察也是考察沈策的，沈宿和沈流她很是放心。 这么说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她意识到这段时间的确忙到了有些忽视沈流四人。 晚上倒是有空，但四个小家伙也撑不住睡意早就睡着了。 “好，我相信你。 那我们说说话吧，去看看凝凝他们在干嘛。” 秦霜抱起沈流去找沈宿三个。 他们都在院子里，沈宿在练字，沈策在扎马步，沈凝则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满怀希望地看着天空中的小鸟。 秦霜带着沈流安静坐下。 享受这片刻惬意时光。 不抱目的，仅仅是身心完全放松的陪伴。 第169章 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应休等人的效率出乎秦霜的意料。 这才几天的时间，连秦霜的药都还未准备完，他便已经交了一份名单上来。 上边是江州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哪些是仁福，哪些是奸商贪官，全都写得明明白白。 就连这些人的外貌特点、喜欢出入哪些地方、有些什么习惯，应休都写上了。 “做得很好。” 秦霜不吝夸赞。 应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朵。 他看上去年纪并不大，满打满算也就十六七岁的少年样子，做事却是出乎意料地踏实。 秦霜关心了一句， “你今年多大了？” 应休老老实实地， “十八了。” 秦霜点点头，觉得他这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还真是不像个能神不知鬼不觉将别人贴身存放的东西偷走的人。 她给了应休一些银两作为报酬， “这些天你帮我注意一下这些人背地里有没有什么动作，辛苦了。” 应休受宠若惊将银子接过来，连连点头， “谢、谢谢夫人。” “这是你应得的。”秦霜看着他身上破烂的衣裳，喊住了转身便要走的应休， “等等，我房间里有一些衣物，是给你们准备的，你一起拿过去吧。” 现在已经是寒风凛冽的季节了，应休等乞丐身上穿着的都还是打满了补丁、又脏又薄的单衣。 有的年纪小点的乞丐也许还好一点，身上裹着不知道从哪里捡的旧棉服。 而应休这些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全靠一身正气撑着。 应休愣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秦霜还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同时自己往屋内走去。 应休神情傻傻的，连忙跟上去，差点同手同脚。 而在看到那两箱崭新、厚实的棉衣时，他的表情惊喜到了极点，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要不要先挑一身穿上？你冷不冷？”秦霜一边问着一边从箱子里面挑出了一身浅棕色的， “这件你应该能穿。” 她将其递给应休，谁知应休连连摇头，手也摆得飞起。 秦霜疑惑， “穿不了吗？” 应休又急忙摇头，脸都涨得通红， “不、不是，是我身上太脏了，我、我想洗洗了再穿。” 说完这句话，他整个人羞赧地仿佛想要钻进地缝一样，连着脖子都烧了起来。 秦霜装作没看见，只是笑了笑， “好，里边除了外套还有单衣，刚好洗完澡后一起换了。” 说完她也没再留应休，看着应休一人搬起这两大箱走得飞快。 不过才刚走出去两步，应休突然止住了步伐。 他转过身，一双澄澈的眼睛从箱子上方露出来，像是小动物一般有些胆怯又怀着真诚的愧疚道： “夫人，我……我之前不是故意想偷你们的钱财的，对不起。” 当时范康说话太难听了，他又看秦霜几人和范康是同行，这才没忍住下了手，也不是贪财，就是想给范康一点颜色看看。 秦霜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其实这几天下来，她也发现了应休等人，虽然是乞丐，但品行却还不错。 也并不是那种唯利是图之人。 秦霜露出会心的笑， “我知道。” 得到秦霜的回答了，应休才深深松了一口气，重新转过身步伐轻松地离开了。 看着他憨厚的背影，秦霜有些感慨。 应休他们何尝不是普通平民百姓的缩影呢？ 尽管深陷泥泞、身处乱世，却仍然有一颗清澈的心。 秦霜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有一颗种子在此刻于她心中扎了根——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 事情一切进展顺利。 “药王谷的人来救治江州疫情”的消息已经被广为散布了出去，秦霜还救治了两个濒死之人，又让这消息发酵了两天。 因此现在，就连江州那些有权有势有钱的人都对这消息深信不疑。 秦霜也就真正开始了行动—— 用药王谷的名义将江州的德高望重的人以及那些仁富集结到了一起，请求他们能够加入到对疫情的救助。 没人会愿意得罪药王谷。 更何况这些人本来也有善心，且疫情的好转对他们也有好处，他们自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秦霜出药，他们出钱出力。 从病人的收治再到救治后病人的安排，全权由他们负责。 秦霜只需要在救治重症患者上边出力。 而且江州这边还请了不少大夫，轻症便由他们负责。 秦霜也不吝赐教，教了他们一些现代医药知识。 这样下来，便不会出现只有秦霜一人能解决问题而手忙脚乱的情况了。 不管是在哪方面，比起在淮州的时候，都要轻松多了。 在这样井井有条的安排之下，秦霜预计，江州的疫情最多半个月不到便能控制住。 官府也给力，在人员流通这方面进行了管制，严格执行只出不进的新规定。 百姓沐浴在“药王谷”的光辉下，也没有丁点儿不满，十分配合。 “秦医仙、秦医仙！” 远远的，一道兴奋的男声由远及近传来。 秦霜脸上淡然，心中却是默默叹了一口气。 说过好几次了，不要喊她“医仙”，但江州的人就是改不了。 仿佛只有喊她“医仙”才能表达出他们的感激一样。 她没有朝那声音看去，而是先放下了搭在面前病人手腕上的手指，叮嘱道： “已经快好了，记得按时吃药，这几天不要洗澡洗头。” 病人欣喜地连连点头，脸上都洋溢着高兴， “谢谢秦医仙！” 秦霜：“不用这么喊我，寻常称呼便可。” 病人连忙道： “好的秦医仙！” 秦霜：“……” 果然，说了和没说一样。 她倒不是因为这个称呼羞耻，而是之前吴越说过，药王谷对于这种冒充他们名头的行为，那是一个深恶痛绝、虽远必诛。 现在也是多亏了江州管制，外边的人进不来。 不然以着江州和淮州接壤的关系，药王谷不可能听说不到这个消息。 说不定已经在提刀杀来的路上了。 秦霜扶着额头，琢磨着等江州的疫情好转得差不多了就赶紧跑路。 第170章 江州首富之子江乐游 “秦医仙！好消息！” 那道激情昂扬的声音的主人到了秦霜面前，气喘吁吁地道， “好消息！” 来人面容年轻清俊，刚及冠的年纪，笑容单纯灿烂。 看上去便知是被娇惯着长大，没经历过世道险恶的小少爷。 而事实也的确是。 来人是江州首富江老爷的小儿子，名字叫江乐游。 他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皆是跟着江老爷从事家中的生意。 只有他每天乐乐悠悠，无所事事，以至于这些天一直围着秦霜打转。 “什么好消息？”秦霜扬眉看向他。 “咳咳咳……” 江乐游一张脸跑得都红了，双手扶着膝盖咳了好一会儿，神采飞扬开口， “我爹同意让我加入药王谷、拜你为师了！” 秦霜：“……” 她还以为是江州里面所有重症都转轻症了呢。 这所谓的“好消息”只是对江乐游一人来说的吧？ 秦霜面不改色，语气和江乐游的兴奋比起来称得上是冷漠无情， “你爹答应了有什么用？我又没答应。” 江乐游也不气馁，比秦霜高一截也不影响他撒娇， “秦医仙，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你肯定不会拒绝我这么可怜的孩子的小小请求吧？” 他苦恼地皱了皱眉， “我爹还说了，如果我没法成为药王谷的人，就要把我赶出家门！” 秦霜深表不信， “你成了药王谷的人了就不赶了？” 江老爷对江乐游的纵容和无奈全都写在眼睛里，平日里喊江乐游回家都担心江乐游不高兴，怎么可能会说这种绝情且给江乐游压力的话？ 江乐游没想到秦霜一下就抓到了重点，挠了挠头， “……也、也赶。” 秦霜沉默。 她懂了。 “是你因为想加入药王谷，离开江州，和江老爷闹掰了吧？” 江乐游心虚地眨眼。 秦霜瞬间头疼。 她才不要当这个拐走小少爷的罪人。 “江少爷，你还是回去吧，你偷跑出来江老爷会担心的。而且，我已经有徒弟了，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江乐游瘪了瘪嘴， “就你身边那个还没我腿高的小娃娃？他能干些什么？连给药草浇水都搬不动壶吧？” 江乐游正叽里呱啦地说着，忽然感觉背后一凉。 他缓缓扭过头去，就看见沈流眼神凶狠地看着他。 猝不及防之下，他竟然被唬住了！ 过了好几秒，江乐游抬手虚握成拳轻咳了一声，小声嘀咕， “……我说的是实话。” “娘。” 沈流端着一罐还在冒烟的中药走来，先将药放到了秦霜面前的桌案上，然后自然地在秦霜旁边坐下， “今天轻症病房那边有十五人已经痊愈可以回去了，重症病人里面也有九人转为了轻症。” 重、轻症病房其实就是临时在江老爷城郊处的这个大宅院里边搭建的一些小隔间。 虽然简陋，但可以有效地将病人集中治疗、隔离。 沈流汇报情况条理清楚，表达能力要远超他的年龄。 而他也故意不去看江乐游，只一直在说自己的事情。 他平时都是长话短说的性子，此时突然如此详尽了起来，秦霜没察觉到不对才奇怪。 扫过沈流鼓起的脸颊时，她突然就顿悟了。 秦霜顿时有些想笑。 而一旁的江乐游根本插不进去话，好不容易等到了沈流说话的空隙，刚想开口，沈流又开始了。 如此几次三番下来，他也明白了—— 沈流就是故意了！ 江乐游气得牙痒痒。 他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但他心中的骄傲又不可能让他和一个小孩儿计较。 他便只好生闷气，一屁股坐在了秦霜的另一边。 前来要给秦霜把脉的病人脚步都迟疑了。 秦霜幽幽叹了一口气， “江少爷，您还是早点回去吧，你在这边江老爷也担心你的身体呢。” “怕什么，这不是有你吗？” 江乐游撑着脑袋，嘀嘀咕咕， “而且，我和我爹已经闹掰了，我现在回不去了。” 秦霜无奈。 他喜欢待便待吧。 反正他也待不了多久了。 等病人医治得差不多了，她可不会还跟江州众人告别了再走，他就算是想跟也跟不了了。 这么想着，秦霜对江乐游的态度愈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江乐游也还算是有分寸，并不会打搅到她做正事。 有时候还会动用他的“钞能力”，还在一些地方上帮了秦霜一些便利。 江乐游却是以为，秦霜被他金石为开的毅力逐渐打动了。 因此更加卖力地当秦霜的小跟班。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似乎只是一眨眼，便过去了十多天。 和秦霜的预计差不多，现在江州城里面已经没有因为疫病而死亡的人了。 而重症病房也从一开始的人满为患变得现在稀稀疏疏，只有最后的几十个人。 秦霜和沈流也陡然轻松了许多。 这天，两人查完重症病房，沈流照例往他的专属记录本上记录情况。 秦霜在一旁看着他写完。 字迹虽然稚嫩，但情况记录得却很漂亮。 沈流这些天的成长显着，她一直看在眼里。 果然，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沈流这几天学到的东西，可能比他之前一个月学到的都多。 “这些人里边最严重的最多三天也能转为轻症了。” 秦霜开口道， “我们也该准备离开了。” 沈流将本子收起，认真点点头， “那我回去就跟孔镇叔叔说。” 秦霜笑着道：“我已经跟他说过了，走吧，先回去。” 事情的即将解决令他们两人都感到轻松，胸腔中也充斥着一股成就感。 沈流到底还是小孩子，情绪比较外露，脚步轻快地都要跳起来了。 “娘。”他走着走着有些疑惑， “今天江少爷怎么没来？” 秦霜笑着摇了摇头， “被江老爷抓回去了参加寿宴去了。” 不止是她们两人轻松，整个江州现在都处于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感中。 江乐游参加的寿宴是另一个富商父亲的，老人家本来都因为疫病差点就驾鹤西去了的，秦霜这一来给他治好了。 富商不知道有多感激，觉得一定要大办一场除除晦气。 他今日还派人来请过秦霜，不过让秦霜拒绝了。 第171章 熊家寿宴 秦霜本是想着能低调便低调，至于这富商为他父亲设的祝寿宴，当然也是不去的好。 她这些天来一直也有意地与江州等人尽可能地减少接触。 毕竟说不定这些人里面有见多识广的、与药王谷曾经打过交道的，她接触越多，暴露的风险也就越大。 因此，她在富商派人来请她的时候话便说得很清楚了，不去。 只是秦霜没有想到的是，刚和沈流走出宅院，便看到了一道富态的身影在门口候着。 秦霜有些诧异， “熊老爷？” 那人听见秦霜的声音，立马转身朝秦霜看来，笑得脸上的肉都颤了颤， “秦医仙！终于等到你了！” 秦霜淡淡地笑了笑，颔首打了个招呼。 心里却是深感麻烦。 熊老爷就是那个办寿宴的富商。 他出现在这儿，多半是因为寿宴的事。 果不其然，秦霜正欲带着沈流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熊老爷连忙追了上来， “秦医仙，等等——” 秦霜走路的样子看上去很是轻松，但速度却不慢。 熊老爷有些胖，想要跟上她的步伐还有些费力，累得喘起了粗气， “秦医仙，我是特地来邀请您去参加家父的寿宴的，要不是多亏了您，家父还不知道会怎样。” 熊老爷眼神真挚， “请您一定光临寒舍，家父还说要亲自跟您道谢。” 秦霜开口， “心意我领了，亲自道谢就不必了，我这边也还有事情要忙。” 熊老爷闻言有些不好意思， “这的确是我思虑不周，药王谷心系天下，我父亲和此时院子里的其余病人并没有什么不同，秦医仙您千万莫要见怪。” 秦霜才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熊老爷便已经自行帮秦霜补充完整了不去的理由。 看不出来，熊老爷的思想觉悟还挺高。 秦霜笑了笑， “熊老爷是开明之人，多谢理解。” 熊老爷被夸得飘飘然，脸上都笑开花了，又对秦霜和药王谷一番彩虹屁夸奖，这才提出告辞， “那熊某就不打扰了。” 乐呵呵地说完，他突然一拍大腿， “差点把正事忘了！秦医仙，我父亲给您备了薄礼，您看是您过去取还是我差人给您送来？” 秦霜有些意外，但还是照样推辞。 但这下熊老爷怎么说都不改主意了， “不是我准备的，是我父亲，我们是真的很感激您，要不是家父现在身体仍然不是很好，您又说不宜见风，他早就和我一同过来了。 您千万别客气！” 熊老爷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秦霜也只好无奈道， “好吧，熊老爷您先行一步，我们稍后便到。” 熊老爷见她答应，喜笑颜开。 可谓是心满意足地走了。 待熊老爷的马车看不见了，沈流扭头看向秦霜问： “娘，我们要去吗？” “去一趟吧。” 不过，秦霜特意多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天色都快有些昏暗了才带着沈流动身。 她打算着速战速决，天快黑了，也不用待多长时间。 两人到时，白日的宾客也走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些熊家的亲戚和平日里与熊老爷关系亲密的几个好友还在。 秦霜和沈流刚出现在熊家宅院外，便被小厮好生请了进去坐着。 熊家的管家给她们端来茶，又赶紧叫人去喊熊老爷和老太爷，同时还招呼着厨房赶紧准备菜品上来。 秦霜本想说不必这么麻烦，熊老爷便已经迎出来了， “秦医仙！” 大嗓门喊得秦霜眉心一抽一抽的。 “您可算是来了，菜一直在厨房里热着的，您稍等片刻啊！” 熊老爷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招来小厮，吩咐了两句。 小厮急匆匆跑下去。 熊老爷转头笑着跟秦霜解释道： “家父马上就出来了，我让人先把他准备的赠礼搬出来。” 秦霜注意到“搬”这个字。 是什么东西才用得上“搬”？ “熊老太爷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其实不用麻烦。这是我给老太爷的贺礼，一点心意。” 秦霜取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 让一旁的小厮将其呈给熊老爷。 熊老爷受宠若惊。 秦霜能来就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毕竟药王谷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 秦霜虽然在江州救治那些病人，但一直以来对他们的态度也都是很疏离的。 没想到秦霜竟然还给他父亲准备了贺礼！ 不管这贺礼是什么，就算是一坨牛屎，熊老爷都觉得自己必须将其供奉起来。 这可是能吹一辈子的事啊！ 熊老爷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慎重地将木盒接过来，没急着打开，先跟秦霜郑重其事地道谢，拉着声音问： “秦医仙，不知这是什么？” 秦霜挑眉，“你打开看看。” 熊老爷这才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颗黄豆大小的药丸。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并不影响熊老爷眼冒金光。 药王谷出手，肯定不是凡品！ 秦霜适时不急不缓地讲解， “此为解毒丸，可解百毒。” 熊老爷那两只小眼睛的光瞬间翻倍，亮得仿佛是亿千瓦时的灯泡。 “不过……” 秦霜泼凉水般，话音一转， “也有一小部分的剧毒解不了，并且这药对于身体有些许的损伤，因此除非是万分紧急的情况，否则都不建议用。” 熊老爷并不失落，连连点头。 他是做生意的，当然懂得一点儿损伤的缺点在救命的价值面前根本不算事。 “多谢秦医仙！我熊某人就不不客气了，收下了啊！” 熊老爷高兴地合上木盒，小心地将其收好。 这时候，一个竹编的球骨碌碌滚到秦霜的脚边。 “爹爹！帮我捡捡球！” 一道甜甜的女声紧随其后响起。 一个穿着火红夹袄的小女孩儿从门口小跑进来。 熊老爷将竹球捡起，有点担心秦霜不高兴。 好在看过去，秦霜的表情并没有不对。 他立刻又放松地笑了起来，将女孩拉住， “囡囡，去外面玩啊，爹在和秦医仙说正事呢。” 又紧接着对秦霜道， “这是我女儿，名为熊妙，小名囡囡。” 秦霜点了点头。 熊老爷看上去至少也有四十岁了，女儿倒是小。 第172章 盐商生意 熊妙脸圆圆的，这一点大概是遗传的熊老爷，但五官却比熊老爷的精致好看许多，此时抱起竹球，先是很有礼貌地脆生生道： “秦医仙好。” 打完招呼，又抱着竹球朗声问熊老爷， “爹爹，就是那个救了爷爷的秦医仙吗？” 熊老爷也没想到熊妙一开口就是问秦霜的身份，一时有些汗流浃背，低声道： “是，多亏了秦医仙，爷爷才能好得这么快。好了囡囡，你先去找你娘啊，爹晚上再陪你玩。” “好。” 熊妙小大人般点点头，又看向秦霜， “秦医仙，谢谢你救了我爷爷！” 秦霜对她露出和善的笑， “你几岁了呀？这么乖。” “我七岁啦。”熊妙话音落，一脚将竹球往门外踢飞了，人也跟着跑走了。 秦霜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凝固住了。 ……没想到这么可爱懂事的一个小女孩，玩起竹球来会是这样子。 秦霜终于知道了一开始那个竹球是怎么落在自己脚边的了。 熊老爷笑得有点尴尬， “小女让您见笑了……她精力足，喜欢踢球玩，熊某没管教好，实在是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秦霜接过话， “小孩子天生就该是这般活泼健康的样子，熊老爷不必妄自菲薄。” 秦霜这话正中熊老爷下怀，他立刻附和， “我也是这样觉得。” 秦霜笑了笑，熊老爷倒还是一个挺有意思的人。 两人话音刚落，好几个小厮共同抬着一个大箱子进来了。 秦霜看着那看上去便沉甸甸的箱子，突然有种预感。 ……她可能猜到熊老太爷准备的礼物是什么了。 “秦医仙，这是我父亲的一点心意，我们一介粗人，能拿出来的也只有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粗鄙之物了。” 熊老爷一边说着，一边将木箱打开。 刹那间，金银之光差点闪到在场众人的眼睛。 木箱里面堆放着整整齐齐的银元宝和金元宝，正中央则放着一个成年人小腿高的金身佛像。 熊老爷让人将佛像拿出来给秦霜看。 看那小厮吃力的样子，佛像极有可能还是实心纯金的！ “老爷子就喜欢这些，虽然是有些俗气，但礼轻情意重嘛。” 秦霜此时已经无法直视熊老爷口中的话了。 “上不得台面”、“粗鄙之物”、“礼轻情意重”…… 熊老爷就是用这些词来形容这满满一箱子的元宝和金佛像？ 而且看熊老爷的样子，还真不是说反话，而是带着些惭愧和小心翼翼，像是生怕秦霜看不上一样。 “我之前本是想买下雅玩斋那株千年灵芝的，但他们不知为何突然又说不卖了，拿钱也行不通。” 熊老爷惋惜地叹了口气。 他觉得秦霜这种药王谷的人肯定会喜欢，至于充满了铜臭味的钱财，简直是玷污了他们。 “雅玩斋？”秦霜重复了一遍。 这听上去不像是药铺的名字。 熊老爷当即给秦霜解释了一通，雅玩斋是江州最大的拍卖行，里边时常会有许多珍贵之物。 熊老爷见秦霜似乎有些感兴趣，热情地道： “秦医仙，你想去的话我们明日一起去啊，我正好有打算再去一趟。” 秦霜笑了笑，没马上答应，只道：“我考虑一下。” 熊老爷还有宾客要招待，便没再和秦霜多说，让秦霜和沈流自便用餐。 只不过临走之前他提醒秦霜，若是有意向去雅玩斋就找他一起去，雅玩斋是会员制，一般的人进不去。 秦霜有些意外，对这雅玩斋的好奇更大了些。 回去之后，她便找来了应休询问。 应休与上一次见面时变化很大。 他穿的是秦霜给他们准备的新衣裳，干净整洁，脸也洗得白白净净了，完全不像之前脏兮兮的样子。 秦霜看到都愣了一下。 她开玩笑道： “这是哪里来的清秀小少年？” 应休直接闹了个大红脸， “夫人您就别笑话我了。” 他手脚都快不知道怎么放了，只能无措地挠着脑袋。 原来可看不出来应休原来这么腼腆，秦霜不打趣他了，问起事来， “你知道江州的雅玩斋吗？” 话题回归到正事上，应休也不害羞了，立刻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秦霜。 雅玩斋在江州已经开了许多年了，货源丰富，门路极广，据说以前有东西呈到了京中送进宫了的。 “你知道雅玩斋的老板是谁吗？”秦霜又问。 这下应休摇了摇头， “没有听说过，坊间还有传闻说雅玩斋就是京城里的人开的，但不知道是真是假。” 秦霜思索着点了点头。 应休能知道雅玩斋便已经比她要强多了，至于雅玩斋背后那神秘的老板，坊间那般流言四起，肯定也是其背后的人不愿意公开露面的结果。 其真实身份若是自己不愿意公开，就凭普通人估计也难打听到。 “对了，你知道今日举办寿宴的那位熊老爷，是做什么生意的么？” 秦霜没再在雅玩斋上纠缠，换了个话题， “他在江州的财力如何？之前似乎并不是很出名。” 应休： “熊老爷家世代都是做盐商生意的，底蕴很足。 不过，钱老爷不出名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他不怎么在外人面前露面，也不似其余富商一样风流债多吧。” 秦霜听到这也不疑惑了。 怪不得。 竟然是做盐商生意。 盐这东西，就连三岁小儿都知道其重要性。 而江州更是产盐大省，可以说掌握着整个梁夏的经济命脉。 江州如此繁华的一大原因便在这儿。 秦霜心中感叹，民间果然是卧龙藏虎。 毕竟以钱老爷那般平易近人的样子，谁能一下想到他会有这么响当当的名头呢？ 第173章 修书询问 熊老爷安排了小厮将那箱金银送到了秦霜的住处，临走前，小厮还特意询问了一下， “不知秦医仙是否想去雅玩斋？若是想的话，明日老爷便过来找您。” 秦霜道：“明日我去找熊老爷吧。” 小厮点点头这才离开。 沈流有些意外， “娘对雅玩斋感兴趣？” 在他看来，秦霜无所不能。 而秦霜随随便便拿出来的一些东西，也比那些俗世上流传的奇珍异宝珍贵多了。 他都无法想象，究竟要怎样的东西才能入秦霜的眼。 而现在秦霜破天荒地要去这什么雅玩斋，令沈流觉得很诧异。 秦霜挑眉， “去看看，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熊老爷先前所说的那个千年灵芝她的确感兴趣，只是不知为何，雅玩斋不再拍卖了。 就连熊老爷这等在当地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出面，要用钱砸也不行。 只能说是她与这千年灵芝无缘吧。 不过，真正驱使秦霜下了这个决定的原因却是之前钱沛与吴越的谈话。 钱沛手里那个洛天机制作的袖箭，他所说便是在江州买的。 说不定江州这里还会有别的洛天机所做的暗器。 当然，这是较为理想化的猜测了。 但去一趟碰碰运气总没错。 反正江州这边的事也要解决了，大不了就跑路。 …… 淮州。 桑白捶着肩走到桌旁坐下，深深感叹了一声， “终于要治疗完了！” 她和云长生就两个人，在淮州忙活这么些天，差点没累死。 少女撑着脸，肩塌了下去，看向云长生， “师兄，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该去江州了？” 江州比淮州人口数还要多，疫情形势肯定更为严峻。 云长生的表情带着些迟疑， “坊间有传言称江州有药王谷的人在医治患了疫病的百姓。” 桑白闻言，表情立刻拘束了起来。 她愣了愣，小心翼翼地问： “是……是有别的人也下山了吗？” 她还没见过药王谷的其余人。 万一他们对她有意见怎么办？会不会赶她离开？ 云长生摇头， “若是还有人下山，师父应会知会我才对。” 难道是师伯他们？ 但云长生还是觉得不是很对劲。 即使是与师父不对付的师伯，他到底是药王谷的人，出世便是代表着药王谷。 不应如此招摇才对。 桑白见云长生的眉头皱起，暂时将惴惴不安的心放到了一边，提议道： “师兄，我们去江州看看就知道了呀。” 云长生摇头道： “江州现在只出不进。我修书一封问问师父吧。” 桑白点点头， “那江州现在的疫情还严重吗？我们是不是不用去了呀？” 云长生：“先等师父的回复吧。” 他说做就做，立刻写了一封信，绑到了药王谷专用的信鸽腿上，将其放飞。 算算时间，若是师父不忙，他一日内便能收到回复。 桑白眼巴巴地看着云长生，有些欲言又止。 云长生冷清的面容愣了愣， “怎么了？” 桑白难得地扭捏了起来，眨了眨眼睛，脸颊有些涨红， “师兄，你跟……咱师父提起我了吗？” 少女紧张地扣住了桌子边。 云长生瞥见了她坐立不安的小动作，难得地撒了个谎， “我之前便已经和师父说过了，他很满意你。” 桑白有些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可爱的杏眸瞪得圆圆的。 看上去十足像个猫儿。 “真的吗？”她讷讷地问。 云长生点了点头。 看着桑白惊喜的表情，他迟疑了一下，补充了两句谎言让自己的话显得更加可信， “嗯，你很有天赋。” 桑白对云长生踏实沉稳的性子坚信不疑。 她松了口气，终于放松， “师父对我没有意见就好。” “不会的，你在我身边做的事情很漂亮。”云长生眼神安抚，继续以着那古井无波音调地说着。 桑白小脸红了红。 两人之间仿佛弥漫起了粉红泡泡。 她甚至都不太敢直视云长生了。 这也不能怪她。 毕竟药王谷不收成年了的人做弟子是云长生之前亲口说的。 而且她这个师妹的身份还是自己死乞白赖缠着云长生才得来的。 虽然她平日里大大咧咧，但心里还是很不安的。 这种不安在她意识到……她似乎有些喜欢上了云长生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一提到药王谷，她就忍不住想，万一药王谷的其余人不接受她怎么办？ 她是不是就不能做云长生的师妹了？ 那她还能跟在云长生身边吗？ 现在云长生的话终于令她将悬着的心放下来了。 云长生注意着桑白的表情，见她终于放松下来，也不追问了，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果然不适合说谎。 手心的汗都出来了。 只是……若是真到了桑白不得不与药王谷其余人见面的时候了，他该怎么做才能让桑白留下来？ 云长生有些忧愁。 出于私心，他甚至希望江州那边的消息是假的，能拖多久算多久吧…… 第174章 莫名的熟悉 秦霜并不知道自己假冒药王谷的身份暴露岌岌可危。 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于她而言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她在江州只剩下了去雅玩斋这一件事。 翌日下午，她忙完重症患者这边便去熊府找熊老爷。 因为担心雅玩斋鱼龙混杂，可能会出现什么意外，她并没有带上沈流。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出门，江乐游后脚便来找她了。 “医院”本就是江老爷从前购置的宅子，江乐游来这里可谓是轻车熟路。 “咦？”江乐游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秦霜，只看到了守在药炉边上熬药的沈流。 沈流看他不顺眼他当然感觉得到，因此他之前都是无视沈流。 只是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江乐游不情不愿地看向沈流，开口： “小家伙，秦医仙呢？” 沈流轻轻扇着炭火，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诶？我跟你说话呢。” 江乐游急得围着沈流绕了一圈。 沈流这才稍微动弹了下，但还是没直视他， “这里没有人叫‘小家伙’。” 江乐游咋舌。 这小不点个子小小的，怎么心眼这么小呢？ 他突然起了逗弄沈流的兴趣，在沈流面前蹲下， “这位……” 他话音猛地一转， “乖巧可爱、冰雪聪明、天资聪颖的小公子，请问你家大人秦医仙去哪里了呀？” 沈流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终于抬起脸，眼神怪异地看了江乐游一眼。 江乐游看着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她去熊老爷家了。” 沈流答完，便扭过头不再看他。 “去熊老爷那儿？” 江乐游兀自琢磨着，有些想不通， “熊老爷生病了？不对啊，他身体不是一向很好的吗？” 他喃喃自语着。 突然危机感顿上心头。 现在那些患病的人都要治完了，熊老爷这时候找秦霜，别是要跟他抢人吧？？ 江乐游顿时急了，目光“嗖”地看向沈流， “你怎么没去？秦医仙有告诉你她去干嘛的吗？” 沈流面不改色，“我不知道。” 他觉得江乐游很聒噪，并不是很想搭理他。 可谁知，他话音才刚落，失重感便猛地传来。 他竟然被江乐游直接掐着咯吱窝拎起来了！ 这个事实顿时令沈流那张粉雕玉琢般的小脸红白交加。 “你把我放下来！”他喊道。 江乐游：“哎呦，这样子才像小孩儿嘛，走，我们一起去熊府，不能让熊胖子捷足先登！” 他一把将沈流丢上他的纯白坐骑，扬鞭冲了出去。 沈流还是第一次怒火如此无从发泄，脸都憋红了，咬着牙骂： “你是白痴吗？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人中黄吗？” 江乐游一时没反应过来，重复了一遍，“人中黄？” 沈流冷言嘲讽， “白痴。” 江乐游那超长反射弧终于走完了，顿时气得想把沈流从马上扔下去。 但他不敢。 两人就这么风驰电掣、一路斗嘴地到了熊府。 熊老爷听见动静还以为是秦霜来了，急忙迎出来，结果看到来人愣了， “乐游？你怎么来了？” ……还抱了个孩子？ 等等，这不是秦医仙身边那个小药童吗？！ 熊老爷眼睛都瞪大了。 “秦医仙呢？”江乐游毫不客气地问。 从前他尊称熊老爷一声伯伯，但他现在要与他抢人，他才不会因为他是长辈就让他呢！ 熊老爷不知道江乐游心里的弯弯绕绕，只是奇怪他怎么知道秦霜的安排。 “秦医仙还未到。” 熊老爷慷慨地邀请起江乐游， “乐游你也要一起去吗？” 江乐游眼珠子转了转，一脸镇定地点了头。 去哪？ 说曹操曹操到。 两人刚说完话，秦霜便出现在了熊府门口。 看到几人皆在门口，她有些迟疑， “……这是怎么回事？” 江乐游率先抢答，“秦医仙，我和小流来找你了，我们一起过去吧。” 秦霜狐疑地看着她。 她可不觉得沈流和江乐游能相处得如此融洽。 而江乐游的话也在下一秒被沈流拆台，“他非要带着我过来。” 熊老爷笑得和蔼。 在他看来，不管是沈流还是江乐游，都还是小孩子。 小孩子斗嘴什么的，还挺可爱的。 “既然乐游也想去，那就一起去吧。” 熊老爷探身往屋内喊， “夫人！囡囡！” 不多时，熊妙开开心心地拿着个竹蜻蜓跑出来。 “想不想去雅玩斋呀？你去问问娘。” 熊妙大大咧咧点头， “想去，娘说她这几天心情一般，让你不要烦她。” 熊老爷听到这般直白的话也不恼怒，像是早已经习惯了一般。 他将熊妙抱起， “那我们去给娘买点她喜欢的东西，给她一个惊喜好不好？” “好。”熊妙满是责任感地点了点头。 熊老爷这才看向秦霜， “秦医仙，那咱们这就走？” 他早就准备好了马车，随时都能走。 “嗯，劳烦了。” 秦霜应下，带着沈流上了后边那辆马车。 江乐游从善如流地跟在她后边，也上了马车，讨巧卖乖， “秦医仙，你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跟我说。” 他虽是有些小心思，但少年人意气风发，眼神真诚，倒也不讨厌。 马车外，熊老爷又喊了一句“夫人”，语气高兴又黏糊。 随即一道清丽婉约的女声模糊地传进秦霜耳中。 只是声音有些低，秦霜听不太真切。 可不知为何，秦霜心跳不受抑制地加快了。 下意识地，她掀起马车的帘子往熊老爷二者的方向看去。 熊老爷抱着熊妙，正一脸笑容宠溺地低声说着些什么。 而站在他身旁的女人身姿窈窕，露出的侧脸秀丽。 秦霜愈发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看得入神，女人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扭头朝着这边看过来。 秦霜几乎是条件反射、眼疾手快地帘子放下去了。 而在帘子落下的最后一秒，她也终于看到了女人的正脸。 顷刻，惊涛骇浪席卷心头。 第175章 江雪 “夫人？” 熊老爷看着走神的妻子，有些疑惑， “怎么了？” 江雪盯着马车上晃动的帘子，有些恍惚地问， “马车上是什么人？” 她似乎看见了一双足以令她心颤的眼。 这是为何？ 江雪越是想要去想，脑袋反而开始阵痛。 她抬手按住了额角，脸色白了白。 “那就是药王谷的秦药仙。” 熊老爷担忧地看着她，虽然知道这是妻子的老毛病，但还是心疼， “要不我不去了，就在家里陪你吧？” 江雪轻推了他一下，催道： “我没事，老毛病了。你陪着也无济于事，赶紧走吧，别让人等急了。” 熊老爷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 江雪在门口微微伫立了一小会儿，拢了拢身上的狐裘，转身进屋。 她心中有强烈的迷茫和不安感。 她失去的记忆，究竟是什么？ 而在江雪心中心绪杂乱之时，秦霜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的眉头深深皱起，神色回忆。 原身娘死后，原主便由夏明珠的丫鬟江雪照顾着长大。 已经与她完全融合的原身记忆中，江雪是她最熟悉之一的面孔。 即使江雪在原身十三岁时，便已经失去了踪迹。 偏圆的鹅蛋脸、柳眉弯目、右脸上还有两颗挨着的小痣…… 与原身记忆中的当然有些许偏差，熊夫人衣着华贵，举手抬足之间风姿绰约。 但这只是时过境迁给人的变化而已。 秦霜敢确定，熊夫人就是江雪。 可……江雪怎么会在这儿？ 还成了江州富商的妻。 秦霜在之前也猜测过江雪突然人间蒸发的原因，倾向于她是被秦阳或是柳氏所害。 总之她万万想不到，江雪会再度在她面前出现，并且是以如此一种完全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 秦霜看向江乐游，状似无意提起， “熊老爷和他夫人的感情很好吧？他们在一起多少年了？” 江乐游没察觉到什么不对，还认认真真思考了下，回答道： “应该有七八年了吧，他们成婚不久就有了妙妙。” “熊老爷成家如此晚？” 秦霜故作惊讶。 江乐游丝毫没有看出她拙劣的表演，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被套话， “熊伯伯其实挺……” 江乐游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想出一个很恰当的词。 他只得比手画脚地描述， “就是那种、很崇尚话折子里至死不渝、天生一对的爱情。” 秦霜懂了—— 恋爱脑。 江乐游托起腮，如同说书人讲故事一般， “他们的爱情故事的确还挺像话本子里的呢，一见钟情、英雄救美，约定终生。” 秦霜很感兴趣似的问： “怎么说？” “据说熊夫人当时头破血流地晕倒在了江州大街上，是熊伯伯救回去的。” 江乐游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当然，这些都是我听别人说的啊。 熊夫人当时那般模样，很难不让人担心她的来历，熊伯伯的父母当然不同意他将熊夫人留下，但熊伯伯可坚定了，放言说此生非熊夫人不娶。” 秦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基本可以确定下来了，当年江雪必定是遭遇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知是何人所为？ 秦霜的脸上还挂着听八卦的微笑弧度，但眼神却已是冰冷非常。 柳氏和秦清莹已经死了，现在苟活着的只有秦阳。 终究还是让她们死得太简单了，账还没算清呢。 只是令秦霜有些不解的是，江雪后来为何从未再回去或是与她联系？ 秦霜觉得这和江雪忠于夏明珠且坚韧的性子有些相违。 而此时令秦霜犹豫的则是另一个问题—— 她是否该去见江雪？ 江雪现在有了新的生活，似乎过得还很不错。 也许她不该去对当年她的消失剖根问底。 …… 马车慢悠悠地停了下来，直到沈流开口提醒，秦霜才反应过来到了。 前边马车上的熊老爷也抱着熊妙下车了。 “秦医仙，雅玩斋还需步行一段路，那里马车不能抵达。” 秦霜表示理解。 这些地方难免会有些特殊的规矩。 熊老爷尽职尽责担当着导游的角色，给秦霜说着关于雅玩斋的一些规矩。 秦霜和沈流全听他介绍去了，也就没有注意到一旁江乐游有些古怪的表情。 “秦医仙你等会儿若是看上了什么，直接喊价就好了，不用担心旁的。” 熊老爷最后道。 看他话中的意思，是不管什么珍贵的东西，只要秦霜看上，他都会一掷千金拿下。 秦霜想说“不用”。 她本来就不缺钱。 更何况现在熊老爷和江雪还牵连到了一起了。 在她还未想清如何面对江雪前，还是尽量减少接触。 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江乐游青涩的声音便已接过了熊老爷的话。 “不用熊伯伯出手了，今日我便是特意陪着秦医仙来玩乐一番的，身上的钱两自然带得充足。” “诶……这？”熊老爷有些意外。 江乐游这么个毛头小子在他面前竟如此大放厥词？ 就算江家有钱，是江州首富，但他一个被江老爷还当小孩儿养的人能拿出多少钱？ 两人都想让秦霜花他们的钱，一时之间气氛瞬间有些针锋相对了起来。 秦霜语气淡淡开口， “不用，我自己付。” 她的语气不重，但熊老爷和江乐游两人都不敢再说一句旁的了。 “乐游哥哥，你有很多钱吗？” 这时候，熊妙稚嫩的嗓音打破了熊老爷和江乐游之间僵持的局面。 江乐游还是很喜欢熊妙的，对她笑着夸下海口， “当然了，妙妙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乐游哥哥帮你买。” “真的吗？”熊妙惊喜地看着江乐游。 “当然了。” 江乐游拍着胸脯保证，信誓旦旦。 熊妙也不怀疑，开心得很， “谢谢乐游哥哥，妙妙喜欢乐游哥哥！” 听得熊老爷是一阵气脉不通，脸上常年挂着的笑都没了。 “妙妙最讨厌有人骗她了，乐游你可得说到做到啊。”他阴阳怪气。 只是话音刚落，熊妙便捂住了熊老爷的嘴巴， “乐游哥哥肯定不会骗妙妙的。” 熊老爷被死死捂住嘴，只发出了两声“呜呜”的声音。 他欲哭无泪。 怎么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呢？ 第176章 拍卖老虎? 雅玩斋的规模很大，并且经营模式已经很有现代那些大拍卖场的感觉了。 有穿着统一服装的小厮将秦霜等人领入二楼雅座。 “诸位请稍等片刻，拍卖会马上开始，这是客官你们的玉牌。” “好，你下去吧。”熊老爷轻车熟路，直接让小厮走了。 他自己跟秦霜简短地解释道： “看上什么举牌喊价就好了。” 秦霜点了点头，显得很是惜字如金。 熊老爷抱着熊妙，有些奇怪又莫名地想着： 怎么感觉秦医仙突然对他冷淡了不少？ 他也没做什么啊？ 肯定是他的错觉。 熊老爷没有太过于纠结，兴致又落到了今日的拍卖上面。 很快，拍卖开始。 刚开始的拍卖品都是些珍贵但不珍稀的东西。 秦霜对其并没有兴趣。 她空间里一抓一大把。 熊老爷自己也没有什么想要的，便全程盯着秦霜的表情。 江乐游更是无所事事，目光四处打量，注意力完全不在拍卖上面。 几人中最全神贯注的反而是熊妙和沈流。 “不知道这雅玩斋是谁家经营的，在江州现在只能出不能进的情况下，能弄到这些，本事也不小。” 秦霜开口。 熊老爷自觉地接过话， “这雅玩斋背后的主人有意隐匿自己的身份，而且他几乎不和江州本地的人合作，因此就连我们也不知道。” 听到两人聊着，江乐游的耳朵动了动。 “秦医仙，你对雅玩斋很感兴趣？” 他插嘴问道。 “只是问问。” 秦霜虽这么说着，但江乐游和熊老爷却是一点儿也不信。 因为在他们看来，药王谷的人如同谪仙一般，不染俗世。 而秦霜都到了雅玩斋了，还问这些，肯定不是单纯地只是好奇。 熊老爷思索着回答： “雅玩斋开了许多年了，底蕴很厚，说不定现在拍卖的这些东西还是库房里拿出来的。” 倒也不是不可能。 秦霜便没有再问了。 显然，熊老爷也不清楚。 接下来的拍卖品同样没有什么能引起秦霜的兴趣。 看来，大概是得空手而归了。 秦霜正想着，周边忽然传来人们的惊呼声。 紧接着，一声突兀的虎啸响起。 深藏于基因中的对猛兽的害怕让秦霜几人都瞬间回了神，熊老爷甚至差点被这一声虎啸吓得坐到了地上。 秦霜皱着眉站起了身。 这里不可能会有老虎闯入，那么有老虎出现只有可能是一种原因—— 老虎便是拍卖品。 她垂眸往楼下的拍卖台看过去。 一个巨大且沉重的铁笼被人拉上了台。 而笼子里面，赫然便是一只受了伤的成年老虎。 只是让人意料不到的是，大老虎身下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老虎威慑的吼着发出动静时，秦霜看到了两个圆滚滚的小脑袋。 竟然是两只小老虎！ 一旁的熊老爷也终于缓过神了，震惊地喃喃： “竟然是老虎？” 底下的人群也发出一阵哗然。 刚开始是被吓的，后边则是好奇外加看热闹。 “雅玩斋这是疯了？卖老虎？这谁会高价买？” “买活的估计买了连自己的命都不保，买死的也不值得啊。” 有人摇着头道。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皆是不知道雅玩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就在众人都不解之际，负责拍卖的人已经在淡然宣布拍卖规则了。 “西山上的猛虎。 起拍价二百两白银。每次竞价不得低于五十两白银。” “二百两白银？！每次加价最少都要加五十两？？” “我看二百五才会竞价吧！” 观众的喧哗声随着拍卖主持人的话音落到达顶点。 “诸位请静一静！现在各位客官可以竞价了！” 拍卖主持人的声音混杂在猛虎的低啸声中。 但不管是拍卖主持人还是雅玩斋的其余小厮，全都没有对老虎采取什么措施，就让它尽情地发出震慑、威胁的吼声。 秦霜眉头不仅没松开，反而拧得更深了。 她有种很突兀的感觉。 ……雅玩斋的这些人要的可能就是这种效果。 可是，为什么呢？ 其余人讨论的声音她都听在耳朵里。 正如他们所说，正常人不可能会花重金买这么一只还带着幼崽的猛虎。 除非—— 秦霜目光定了定。 除非，雅玩斋知道，来现场的人一定有人会买。 秦霜重新回到座位坐下，静静地看着拍卖台上。 “五百两！” 不多时，一道男声响起。 竟然还真的有人当冤大头！ 众人都惊了。 秦霜顿时抬头，看向那声音发出的方向。 竟和他们离得并不远。 同为二楼，只隔了两三个凭栏的样子。 秦霜看向熊老爷， “熊老爷，这是什么人？竟如此大手笔？” 熊老爷先前还没注意，直至秦霜这么一问，他才惊讶道： “听声音极为陌生，应该不是江州人。” 做生意的缘故，他人脉很广，江州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熊老爷不说很熟，也起码打过几回交道。 就连那些人身边的下人，他也会有一点印象。 但现在响起的那声音，对于熊老爷而言，却是完全陌生。 “有客官加价吗？” “五百两一次！” “五百两两次！” 自那道声音之后，便没有旁的加价的。 眼见着即将落锤定音。 秦霜突然开口： “六百两！” 全场倏然一惊。 如此的冤大头竟然还有两个！ 第177章 竞价、男人、藏獒 秦霜这一叫价，不止外边的人意料不到，就连她身边的沈流都意料不到。 熊老爷和江乐游更是瞪大了眼睛。 江乐游皱着眉头喃喃： “难道……老虎也能入药？” 沈流接过他的话：“的确可以。” 虎骨、虎皮、虎筋等等都有不同的药用价值。 但他还是感觉，秦霜并不是奔着老虎的药用价值去的。 老虎刚出现在台上的时候秦霜只是皱眉，而没有任何欣喜的神色。 两人说话之间，先前叫价的那道声音再度响起， “一千两！” 众人瞬间哗然。 竟如此大手笔，直接就加到了一千两？ 连熊老爷都啧啧称奇， “看来他们是势在必得。” 秦霜再度举牌，“一千一百两。” 她的加价中规中矩。 但这么不屈不挠，还是令其余人嗅到了一丝火药味。 而刚刚叫价一千两的屏风内，气氛紧张。 坐在首位上的男人穿着一身明黄色锦袍，约莫三十多岁，此时板着略显刻薄的脸。 而在他脚边，趴着一只毛发油光发亮的藏獒，吐着舌头哈着气。 其余人噤若寒蝉。 “那女人是谁？”首位上的人开口，语气不善。 而他脚边的藏獒也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 一看他即将发怒的样子，下人们都吓得不行， “我们马上去查！” 男人抓紧了椅子的扶手，亲自开口： “两千两！” “两千一百两。”秦霜紧随其后。 “嘭——” 男人面前的茶几被他猛然踹倒。 “呜嗷！” 他脚边的藏獒站了起来，目露凶光，涎水从血盆大口流出。 “她就是故意的！给我查！给我查！必须要让跪着给我认错！” 男人显得极为暴躁易怒，眼中的火仿佛要燃起来了一样。 旁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两千一百两一次！” “两千一百两两次！” 直到拍卖的主持人开始喊，男人身边才有人瑟瑟开口： “大人，还、还要跟吗？” 本以为男人又要发好大的火，但出乎意料的，男人竟忽然平静了下来。 “不跟了。” 他阴森的声音响起， “就算她拍到了又如何？她留得住吗？” 下人默默垂眸，心中暗叹，又有人要倒霉了。 “两千一百两三次！” “成交！恭喜这位二楼雅间的姑娘！” 一锤定音。 熊老爷还有些诧异， “这就成了？对面不再跟了？” 毕竟从各种方面看，那人对这个老虎便是早有预料、势在必得。 看上去也很是财大气粗的。 怎么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熊老爷觉得有疑虑，小声隐晦地提醒秦霜道： “秦医仙，这人怕是没有这么容易罢休。” 他做生意的，知道的腌臜事不少。 像这种前脚拍得竞品，后脚就被人抢了，甚至是被谋财害命的都不少。 秦霜看了他一眼，眸子清凌凌的， “我知道。” 熊老爷慢半拍才反应过来秦霜明白他的意思。 “那你怎么还？” 熊老爷的话只说到一半便止住了。 因为他意识到，秦霜似乎是故意的。 沈流听懂了他们的对话，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 “娘，你知道那个要买老虎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秦霜挑了挑眉， “单纯看他不爽。” 沈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秦霜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她意识到自己这话有点歪。 “咳。”她清了清嗓子，为了小反派的人间真善美，强行解释道： “你想啊，这人花重金买老虎肯定要的是活的，不管他买去是因何缘故，多半不是用来干什么好事。况且我拍下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这下熊老爷和江乐游都好奇地看过来了。 就见秦霜一本正经地开口：“可以送人。” 她贴近沈流的耳朵，以熊老爷和江乐游听不到的声音说道： “送给凝凝。” “如果她不喜欢就……” 秦霜还没说完，沈流便率先开口了，“那就送给我吧，娘。” 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写满了对药材的渴望。 秦霜轻笑了下，“好。” 总归不可能没地方去。 接下来的便只有几个竞品了，秦霜没有看得上的。 而之前竞拍老虎的那人竟也和她一样，无声无息。 果然，就是冲着老虎来的。 拍卖会结束，江乐游说要去方便，请求秦霜几人等他一小会儿。 沈流倒是一脸冷漠，但熊妙极为捧场， “乐游哥哥你快去吧，妙妙会等你的。” “那便再坐会儿吧，不急。”秦霜开口。 江乐游心里一个感动。 果然，秦医仙还是在乎他的！ 殊不知，秦霜本来的打算也是等人散得差不多了再走。 江乐游像是生怕秦霜几人多等一样，脚步急促地出去了。 熊老爷慢半拍抬手：“茅厕在……” 但江乐游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熊老爷纳闷，“他知道？” 但转念一想，江乐游以前肯定也来过。 而正如秦霜所意料的一样，此时正有人在守株待兔等着他们。 只是半晌，他们都没有看见疑似秦霜的人。 “难道是已经走了？” “哼，躲着也没用。” 牵着藏獒的男人冷笑着，“先回去。” 他吩咐手下， “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处理好。” “是，大人。” 第178章 沈策拜师 秦霜几人等了一会儿，江乐游姗姗来迟回来。 “我们走吗？不然走后门？” 江乐游看着秦霜挠了挠脑袋， “正门太大摇大摆了，先前那个和秦医仙你争拍老虎的估计不太好惹。” 秦霜还没点头，熊老爷便已经惊讶开口： “还有后门？？” 他可从来没听说过啊。 江乐游点点头：“雅玩斋的小厮告诉我的。” 熊老爷仍皱着眉头半信半疑。 就算是以前在雅玩斋一掷千金的时候，雅玩斋的小厮也照样不拿他当回事。 至于拍下的东西，全靠他自己的能耐去保全。 “那我怎么不知道？” 江乐游：“你没问吧。” 熊老爷：“……” 他倒是真的没有问。 但…… 总感觉还是有些不太对劲是怎么回事？ 不等他再继续问下去了，江乐游率先带着他们往前走，而他走的方向，与来时的路完全不一样。 秦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在前方带路的背影，片刻后才移开目光，打量这条新的路。 与正门相比，从后门出，路要不起眼得多。 一路上，除了穿着雅玩斋统一衣物的人，便再无旁人。 而更令他们觉得纳闷的是，雅玩斋的小厮看见他们，无一人表情异常。 等到了马车旁边，熊老爷邀请江乐游， “乐游，你便和我同乘一辆马车回去吧。” 两家在同一方向。 而秦霜住着的则是另一方向。 江乐游有些不情愿，但天色已经晚了，他也不好纠缠，只得悻悻点头。 秦霜忽视了江乐游灼灼的目光，跟熊老爷和熊妙告辞。 然而就在她上马车之时，江乐游再度开口： “秦医仙，你、你回去之后小心猛虎！” 秦霜微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好。” …… “娘，我觉得江乐游不太对劲。” 刚下马车，沈流便开口。 他皱着眉头，思索的表情认真。 “哦？” 秦霜挑了挑眉，带着他往院子里走， “怎么说？” 沈流便井井有条地说出自己有疑问的地方， “他很明显不是第一次去雅玩斋，但熊老爷都不知道后门的存在，他怎么会知道？ 最后他说的那句让娘小心老虎的话，我也觉得很奇怪。” 秦霜揉了揉他的脑袋。 沈流真是一如既往的心细敏锐。 “你说得没错。” 秦霜扭头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任何人出现才压低了声音，正色道， “所以我怀疑── 雅玩斋背后的主人就是江家。” 沈流睁大了眼睛。 他原本只是想不通江乐游对雅玩斋为何了解，却没想到秦霜所说的那种可能。 “而他最后那句话……” 秦霜微顿了顿，谨慎道，“也许并不是在说老虎，而是暗示我们老虎后面的人。” 沈流不禁连呼吸都轻了轻。 秦霜轻拍了拍他，“不必太担心。” 她倒要看看，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这段日子因为要救治病人，秦霜和沈流便没再和姜氏等人住在一起。 但现在，她等雅玩斋的人将老虎以及那两只幼崽送来之后，便将其往空间里一收，立马搬了回去。 姜氏几人看到她连夜回来，皆是意外， “怎么如此紧急？可是要走了？” 秦霜点点头，又摇头， “还有两件事未解决。” 她将目光投向吴越，“这几天估计要辛苦你了。” 吴越被点得太突然，一脸懵， “你在外边闯祸了还是追兵追上来了？” 秦霜便将今日在雅玩斋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若推断无误，那人有权有势且睚眦必报，极有可能查到这里来找麻烦。” 吴越等人都有些傻眼。 钱沛拧着眉，满脸写着麻烦缠身， “药王谷他也敢找麻烦？” 秦霜点头，“也不是不可能。” 这句话出，众人的神情也凛然，但无一人开口指责秦霜插手了此事。 “总之，这几天对方十之八九会来，我们小心为妙，将这解决了我们再走。” 秦霜也不是没想过现在就走。 但不知对方的身份，总令她心头有些不安。 吴越深叹了一口气，看向沈策， “什么时候你能学到我的所有？换你保护我们？” 正抱着大饼啃的沈策：“？”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 一旁的姜氏却是突然绽放出欣喜的神色，轻推了推沈策， “策儿，还不喊师父！” 沈策仍未反应过来，但他听话是一等一的，立马就朗声喊道： “师父！” 吴越嫌弃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却又突然笑了一声， “也罢，不聪明就不聪明吧。来，为师教你用剑！” 说完，吴越往后院走去。 沈策在姜氏的目光示意下，也赶紧跟了上去。 这下状况外的变成了秦霜和沈流。 他们大眼瞪小眼彼此看了一会儿，最后一起看向姜氏，眼里写着疑惑。 姜氏不由抿唇笑了笑，解释道： “你们没在这边的日子里，策儿一看到吴越早起练功就跑去跟着学。刚开始的时候吴越虽然让他学，但我们若是问起此事，他便矢口否认，说不可能收策儿为徒。” “但现在，也许是被策儿的诚心感动以及旁的原因，改变了主意吧。” 秦霜：“……” 她觉得主要是因为旁的原因── 嫌保护他们麻烦。 但不管怎么说，这终究是一件好事。 姜氏回忆着开口： “吴越虽不是那等武功第一的绝世天才，但稳扎稳打，基础扎实，吴家剑法也是极具特色的独家传承。 他收策儿为徒，倒真是破了不外传的例了。” 几人也因此话，目光感慨地看向吴越两人一大一小的背影。 姜氏有几分惆怅地敛下眉。 若是沈卓父子尚在，沈家的剑法又未尝比吴家的差？ 第179章 义王 和秦霜预料的一样，对方果然能查到她的踪迹。 速度之快甚至出乎秦霜的意料。 当天晚上，宅子内便传来异动。 几个黑衣人堂而皇之地进入宅子，手中拿着的刀剑在清冷的月光下晃动着寒芒。 “你们去把大人想要的东西带走，我直接一把火把这烧了。” 为首的一人开口。 这么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他都懒得一个个去杀。 其余人干这种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根本不存在什么不忍之类的心思，立刻点头。 只是转过身时，他们突然惊愕地瞪大了眼。 两道身影无声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鬼魅一般，他们竟然没有察觉到半分！ “怎么收拾他们？” 吴越双手环在胸前，是看上去游刃有余、一点儿也不紧张的姿势。 秦霜挑眉：“当然全都抓起来，看看他们背后的人是谁。” “行吧，那就先留活的。” 吴越的语气还有些遗憾。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彻底激怒了几个黑衣人。 他们对视了一眼，不说多话，直接出手。 秦霜看上去更弱，因此只有一人是冲她去的，其余全是朝吴越攻去。 吴越冷笑了一声，抽剑如惊鸿般掠去。 秦霜则不紧不慢地与唯一的那一个对手有来有往地打了起来。 除非必要，她还是想锻炼自己的身手的。 只片刻，吴越便将其余的人尽数打倒在地上。 他看向还打得不可开交的秦霜，摇了摇头， “沈寒砚那小子就这么教的你？” 秦霜来不及分心去回应他，却听见吴越厉声道： “抓住他的破绽！攻他下盘！” 秦霜下意识地听从。 “嘭——” 一声闷响，男人终于倒地。 秦霜抓住机会迅速给他铐上手铐脚铐。 正想继续将吴越那边的几人也如此处理，一扭头，便看到吴越脚边倒着的黑衣人无一不是受了内伤，只余几口气在那儿。 “我估计，你怕是难审。” 吴越眸光沉沉。 这几人的身手做派，无一不像是大家族中培养的死士。 秦霜挑了挑眉，并未回答他的话。 她找到为首的那人，往他嘴里喂了一颗之前没用完的真言丹。 “你们的主子是谁？”她问。 那人似是想紧咬牙关，但却不受控制地张开了嘴： “……义王。” 秦霜尚还有些意外和茫然。 吴越却已经凛然了神色， “义王为何会来江州？” 那人还不敢置信自己说出了问题的答案，惊极的下一刻便要咬舌自尽。 秦霜眼疾手快，一把将其下巴卸掉，同时再丢了一颗真言丹进他嘴里，将他的下巴合上。 动作一气呵成。 男人惊恐地发出声音：“……因为要回京，路过。” 话音还未落，秦霜转眼又丢了一粒。 于是，就这么循环往复。 秦霜将这伙人的来历、买老虎的目的、打算去做什么都问得清清楚楚了。 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可问的了。 她才看向吴越， “可以了。” 吴越暂时收起瞠目结舌的表情，将几人一击毙命。 “义王凶残，这些人也不知做过多少害人性命的事，实在是死不足惜。” 他神色嫌恶道。 “不过，难道皇帝真的要不行了？义王这才回京想要分一杯羹？” 吴越回忆着刚刚黑衣人所吐露的话，皱着眉思考。 秦霜则是心念一动。 她留在皇帝身上的药见效了…… 义王是前朝皇帝亲立的异姓王，当今皇帝善猜忌，刚坐上皇位便将义王的封地改到了益州。 而义王也很少进京，一年大概也只有一次。 眼下这个时间段到江州，的确不正常。 吴越却是心头猛地迎来了紧张感。 “不行，咱们得尽快赶到虞州。不能在这儿久待了。” 先前便已经听说了民间有好几支义军突起，眼下义王又有了动静。 皇帝病危的事情多半不是空穴来风。 乱世之下，他都无法保证能护好沈凝一行人。 秦霜也想到了这一点，默默想，是该做出抉择了。 危机感令她下定决心。 她要找到江雪，将当年的事情问清楚。 “明日一早，我们便离开。”秦霜说道。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两人刚将黑衣人的尸体处理完，宅院外便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秦医仙，你在吗？” 秦霜眉头微微皱起。 是江乐游的声音。 第180章 驭兽血脉 秦霜微愣了下，上前将门打开。 江乐游形色匆匆的模样出现在门外，身旁还跟着两个仆从。 一看到她，他便急吼吼地开口了： “秦医仙，你快跟我走。” “怎么了？”秦霜没有动，询问了一句。 “长话短说，有人要对你不利，他权大势大，就连我们江家也没法子插手，眼下只有赶紧带你们离开江州了。” 江乐游一口气将话说完， “刚好现在没多少还没有痊愈的病人了，你离开也没什么的。” 仿佛是怕秦霜心系病人不舍得离开。 他急得都恨不得下一秒飞起来了，就见秦霜轻飘飘地开口： “你是说义王？” 江乐游动作一顿，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吃惊道： “你怎么知道？” 秦霜冲他笑了一下， “那就没事了，我已经处理完了。” 江乐游还有些怀疑。 秦霜先发制人问道：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恍惚之下，江乐游嘴皮子一溜，全给说出来了， “雅玩斋就是我家的，那个老虎之所以会上拍卖，也是因为我爹知道义王到了江州。 义王一向喜欢豢养猛兽，不是狼就是狗，之前也重金求购过老虎。” 这番话正好与秦霜之前的猜测印证上了。 只是……豢养狼、狗？ 为什么总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秦霜微微拧起眉。 脑中忽然有一道灵光划过，她顿时惊异地看向背后房间的方向。 钱沛！ 钱沛家破人亡的仇家身边就跟着一只大狼狗！ 虽说也有可能是巧合，但总归那几个特征能对得上号。 “你知道城东的成云山庄在哪儿吗？” 此处正是秦霜刚刚从黑衣人那儿亲耳听到的义王现在的住处。 江乐游点了点头。 秦霜眼睛立马亮了，看着江乐游道， “你等我一会儿。” 话落，她立马跑去敲钱沛的门，将人从床上拎起来了。 钱沛还没来得及有起床气，便已经被秦霜拽着跑了。 他迷迷糊糊，发现不止有秦霜，还有吴越和一个他不认识的少年模样的人，正是江乐游。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你最好有事！” 他尚因为美梦被打扰而不高兴，还不知道等待着他的是何等的惊喜。 …… 成云山庄。 男人坐于院中那架葡萄藤下，兴致盎然地拿着一根骨头逗狗。 藏獒面相凶残，但在他面前，却始终有些瑟缩害怕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男人有些不耐了，将骨头丢得远远的。 藏獒连忙跟着骨头跑了出去。 “啧。” 男人喉咙中发出一声不满的声音。 有了老虎出现在他眼前过了，他对身边的藏獒暂时失去了兴趣。 “他们怎么还未回来？” 义王等得有些急躁了。 隐隐的，还有些不安。 往常，只要他一发话，蹲守在四周的死士和暗卫便会出来回答他。 但现在，他话音已经落了好几秒了，周边都静悄悄的。 义王脸上的表情瞬间绷紧。 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一边轻声唤了两声正啃着骨头的藏獒。 藏獒立刻回到了他身边。 动物比人的感觉要灵敏多了。 藏獒盯着义王看不清的暗处，口中发出威胁的低吼。 “谁？！” 义王惊怒交加。 下一秒，一道破空声传来。 一只小巧至极的针剂被打到藏獒身上。 义王被吓得左顾右盼，在看到藏獒无声无息地倒下去的时候，愤怒已经完全被恐惧所替代了。 秦霜带着钱沛从方才藏獒才看向的地方缓步走出。 “你看看，是他吗？” 秦霜挑了挑眉，看向钱沛。 钱沛定定盯着前方，拳头紧握，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很像是秦霜之前刚碰到他时的模样—— 那个失去理智的“钱疯子”。 无需他开口说什么，秦霜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眼神暗了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义王也飞出了一支携带着毒药的暗器。 “他会失去行动能力，但意识清楚，你可以随意处置他。” 秦霜开口， “不过，我先问他一点事情。” 钱沛没有理由拒绝。 喉咙中发出一声浑浊的“嗯”声。 恨意澎湃。 但和他已经红了眼的模样相比，义王的神情显得很是可笑的无辜。 他甚至没有认出来钱沛是谁。 又或者说，他从不会去记那些被他所迫害的人的长相。 他只是恐惧、茫然、卑微又怀揣着一丁点儿没被压制住的怨恨地看着秦霜， “你、你是何人？你可知我是何人？！” 秦霜嗤笑了一声，给纸老虎般的义王喂了一口真言丹。 她询问了一番朝中的情况。 和之前义王派出的黑衣人所说的一样，皇帝病重，朝中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他也是想回京去分一杯羹。 至于这个老虎，倒不是义王蓄谋已久、另存心思才出现的，而是雅玩斋投其所好所致。 问得差不多了，秦霜正欲起身将人让给钱沛。 忽然她想到了些什么，再度给义王嘴里塞了一颗真言丹， “你豢养野兽，就不怕它们伤害你吗？” “不会。” 不会，而不是不怕。 秦霜继续问：“为什么？” 在真言丹的作用下，义王不情不愿，嘴里却老实无比地回答： “我有驭兽的血脉。” 秦霜拧起眉。 驭兽的血脉？ 第181章 义王之死 秦霜和钱沛都还尚在疑惑时，一旁的吴越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 “你怎么会有？！” 秦霜立即看向他。 吴越收拾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确认了一番江乐游几人的确早已经离开。 这才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跟秦霜 解释道： “传说之中，这是梁夏皇族才天生具有的神奇能力，在很久远的从前年，梁夏的开国皇帝就凭借着这一身驭兽的本领打下的江山。” 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向义王， “难道你是前朝皇帝的亲生儿子？也不对啊，这驭兽血脉不是都已经几百年未出现了吗？” 秦霜懂了。 眼神紧接着也变得别有意味了起来。 义王是异姓王，却有着传说中只有皇室血脉才有的驭兽的本领。 这背后的故事令人不由得去揣测。 只不过还不等她揣度完，脑中似有一道亮光划过。 她眼睛猛地亮了亮—— 沈凝和驴说话的本事就是这什么驭兽血脉吧？！ 身份也刚好对得上。 她赶紧看向义王。 却正好看见钱沛猛地将刀扎入他的心脏。 “等等——” 秦霜赶紧出声，眼疾手快地往义王嘴巴里塞了一粒保命的药。 “我还问他一点事情。”她跟钱沛解释。 话落，又看向义王， “来说说你这驭兽的本事。” 义王被钱沛那一刀扎得脸色惨白，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要晕死过去了，这一粒药下肚，连疼痛都没有了。 他惊异地睁大了眼，还抱着一点秦霜可以放过他的想法，开口想要讨价还价。 然而下一秒，秦霜便眼神嘲讽地再次给他塞了一颗药。 于是，他便不受控制地一股脑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了。 “你这种人，连虚与委蛇都不配。” 秦霜冷眼看着他说。 义王面白如纸。 不再容他有什么反应，钱沛干脆利落的一刀再次捅进了他的心口。 鲜血飞溅。 这个深藏故事、地位很是显赫、为虎作伥的异姓王爷，轻飘飘、静悄悄地死在了这么一个寻常的夜里。 秦霜立刻收拾起现场来。 义王和他的侍卫 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走吧。” 她率先抬脚离开。 吴越和钱沛跟在她身后。 冷不丁的，钱沛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秦霜，我这辈子就跟着你了。 你不是要去西夷吗？那儿治安混乱，文明落后，我认为我会挺有用的。” 语气少有的郑重。 秦霜扬唇声音清脆道， “我也相信。” …… 三人回去之后，若无其事地度过了一个晚上，没表现出任何异样。 翌日一早，在江乐游的帮忙下，姜氏等人没有惊动任何人地出城而去。 而秦霜则目的明确，直奔熊老爷的宅子。 她要见江雪。 不管等待她的是惊喜还是失望，她都想弄清当年的事情。 刚到熊府外边，便听到里面嘈杂声响。 伴着熊老爷急切的叫喊： “快去喊大夫！” “等等！去请秦医仙过来——” 里面随即冲出一个小丫鬟，差点撞上秦霜，好在秦霜反应快，往旁边避了避。 小丫鬟看都没看，嘴里匆匆道歉，又要往外跑。 秦霜看不下去了，急忙拉住她， “等等，我在这儿，你带我进去。” “秦医仙！” 丫鬟惊喜地叫了一声，赶紧将秦霜迎进去。 一边走，一边带着哭腔地说着： “秦医仙，您快帮忙看看我家夫人，她突然晕过去了……” 秦霜微微诧异。 她刚想找江雪，怎么就莫名其妙晕过去了？ 第182章 恢复记忆 听到江雪昏迷的那一刻，秦霜脑中涌现了长篇阴谋大论。 就连远在京城、性命垂危的皇帝和九千岁都被她怀疑了个遍。 但她没想到的是，江雪还真就是没有任何原因、平白无故地自己晕过去的。 “但……也不能完全说是无缘无故……” 熊老爷踌躇着开口。 秦霜皱起眉， “你有什么怀疑的原因？必须说出来，不然我不知道从哪里能下手救你夫人。” 一看熊老爷这犹犹豫豫的样子，秦霜就猜到了这背后有可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做好了熊老爷还要再纠结一番的准备，但出乎意料的是，听她这么一说，熊老爷立马就开口了， “我夫人失忆过。” 这一句一出，饶是秦霜，也短暂地惊了一下。 “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受了很重的伤，醒来之后就失忆了，只知道她的名字。” “她叫江雪，对吗？”秦霜插了一句话。 熊老爷有些奇怪于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的意图。 但还是继续往下说着， “没错。我对她一见钟情，她也忘了曾经的所有，我就让她留下来了。” “之后我们成了婚，过得很幸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偶尔会头疼，还说自己想要想起从前。” “但只要她一认真地去回忆，她的头疼就会加剧。我担心她，也……害怕她想起以前的事情，那些肯定对她很重要。” 熊老爷声音低了低，藏不住地担心， “自从上次你到府上来过的这一回之后，我夫人就有些很不对劲。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关联？秦医仙？” 将深藏于心底的话说出来之后，果然轻松多了。 熊老爷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目光投向紧闭着双眼的江雪，静静地看着。 过了少顷，他仿佛是终于下了某种决定，看向秦霜， “秦医仙，求您救救她。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包括失去她。 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熊老爷雄伟的身体仿佛都随之寂寥了几分。 “我知道了，我的确是认识她，也一定会尽力救她。熊老爷你先出去等会儿吧。” 秦霜将人打发走，随之将江雪带进了医疗空间。 给人拍了片，她发现江雪脑部不仅有之前受伤的影响，还长了一颗瘤子。 也幸亏是她的医疗实验室现在也进化了，不然秦霜一人做手术估计还有些棘手。 专心致志地给江雪做了开颅手术后，她调节空间的时间流速，直到她的伤口恢复、青丝重新长出来，才将人带出去。 而刚回到房间，紧闭着双眼的江雪便动了动，随即睁开了眼。 恍如隔世般的记忆汹涌而至。 江雪脸上默默流下一行清泪。 她怔怔看着眼前的秦霜，半晌之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太像了……” 话音落时已经泣不成声。 秦霜心情有些复杂，只是问： “你都想起来了？” 江雪点头，含泪对她说， “是我对不起你，这些年你过得很辛苦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真要是回答起来，估计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我很快就要走了，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 江雪拭去眼泪，神情似乎陷入了回忆，有些空茫茫的。 半晌，她定定地看着秦霜，抛出了一句足以令空间静滞的话： “小姐……你的母亲她当年并没有死。” 第183章 劲爆真相 对于原身的母亲夏明珠，江雪有可能是世上最了解她的人之一了。 而当初夏明珠嫁给秦阳的内情，江雪也知道。 夏明珠和秦阳是协议成婚。 说起来很是狗血，夏明珠当年被迫卷入了好几个男人之间的爱恨纠葛，其中甚至还有异邦王子。 为了脱身，她下嫁秦阳。 而在婚前，秦阳也装得很好，分寸得当，遵守协议。 但随着日子逐渐过去，夏明珠慢慢显怀，秦阳心思便也跟着扭曲起来。 “当年小姐生下你后不久‘离世’，我悲痛欲绝，又一人在秦府分身乏力，并没有怀疑事情的真相。” “但七年前，我意外发现了一些东西……我怀疑小姐没有死。” 秦霜听得拧起眉， “所以你离开了秦府想要找她？那你又为何会流落到这里？” 当年的事情虽然过去极久了，但江雪仍然还历历在目。 她的脸色白了白，郑重说道： “我被人袭击了。” “我怀疑是那人把小姐带走了。” “哪人？”秦霜反应过来， “喜欢我娘的那个男人？” 江雪苍白着脸点了点头。 她似乎是有些认命了，开口道： “若我猜的没错，那小姐现在肯定很安全。但那人不会放小姐回来的，就连小姐的家人，他都会说杀就杀。 ……他就是个疯子。” “他是谁？”秦霜眸光渐渐变冷。 江雪看着秦霜的眼睛。 她觉得很陌生又欣慰。 当初那个在她的羽翼下才能勉强跌跌撞撞长大的孩子已经长大了，气度非凡。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江雪明显有些顾忌， “除非你先答应我，不要去找他，更不要去找小姐。” 她是为了秦霜的安全考虑。 秦霜沉默了下，冷不丁问： “我爹不是他？” 江雪神色变得有些难以启齿，最后道： “不是……是他兄弟。” 秦霜：“！” 所以她娘拿的是兄弟阋墙的强制爱女主剧本？！ 饶是她，也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 半晌，秦霜想起了从前从秦阳口中得知的，冷静地问道： “他到底是谁？我爹又是谁？李逐风？我觉得我有权知道。” 江雪有些讶异。 似乎很是奇怪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他就是李逐风，魔鬼城城主。至于你爹，是他的双生兄弟李飞尘。” 所以秦阳之前是弄错了？ 不过—— “魔鬼城在哪儿？” “一直往西。”江雪沉沉道， “那是个神秘的地方，我也从未去过。” “我知道了。”秦霜问完了便要告辞了。 但意外的，江雪喊住了她， “小霜！你要到哪儿去？” 秦霜看出了她纠结挣扎的眼神，微笑着看她一眼， “忘了回答你一开始的问题了，过去的境遇就不说了，但现在秦阳他们都已经死了。你稍微打听打听就能知道。 至于以后，我会过得很好。” 说完，她告辞离开， “希望你幸福，熊老爷他挺在乎你的。” 最后说完这么一句话，她的身影也彻底出了房间。 打开门后，熊老爷立马冲了上来，到了跟前，又有些近乡情怯一般，谨慎地问， “秦医仙，我夫人怎么样了？” 秦霜：“她醒了，你自己进去看吧。” 熊老爷还有些踟蹰不安，熊妙已经小跑进去了， “娘！” 门内传来女人柔声说话的声音和小女孩甜甜的笑声。 熊老爷忽然就心安了不少。 他看向秦霜，郑重道谢， “秦医仙，多谢你救了我夫人。以后若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叫我。 我熊某别的都没，就是钱多。” 秦霜认真想了想，开口， “以后说不定还真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不过倒不要你的钱。” 钱她自己多得是。 但熊老爷这世代相传的制盐技术，她还挺惦记的。 不过，这也得等到了西夷安顿下来之后，再来找熊老爷合作了。 互惠互利的事情，她觉得就算是没有这份恩情在，熊老爷也肯定会答应。 …… 秦霜很快追上了姜氏等人。 在江乐游的帮助下，他们离开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在他们离开江州城的下一刻，云长生二人后脚到了江州。 江州城仍是不让外来人员入内。 而在这之前，他们已然收到了回信。 云长生的师父亲口所说，药王谷并没有派人去江州—— 那么江州里自称是药王谷的人必定假冒的了！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都敢冒充起药王谷来了。 若是顶着他们药王谷的名号招摇撞骗敛财，甚至是害人性命，他绝不可能轻饶对方！ 被拦在城外后，云长生直接披露了身份。 “我们来自药王谷，可否请你们这儿主事的人出来？” 云长生不卑不亢地询问。 但实际上，他心中还真有些不确定。 冒充药王谷的人肯定会有所防备被他们找上来，万一跟江州知府等人提前打过招呼，他能不能进去都还是一回事。 却不料，他这话一出，立马就被官差恭恭敬敬地请进去了。 “原来是药王谷的大人，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您直接进去就好！” 官差还很是贴心地询问， “您是来找秦医仙的吧？需不需要我带您过去秦医仙的住处？” 云长生和桑白对官差的热情都有些措手不及。 桑白奇怪地问： “秦医仙？” 她和云长生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彼此心中都确定了，就是这人！ 官差并没有察觉到异常，很是真心实意地感叹， “对啊，多亏了秦医仙，自从她来了之后，数不清的人都痊愈了，而秦医仙连诊费都不要！你们药王谷果然是心怀人间，小人实在是五体投地！” 正揣测着“秦医仙”都做了些什么的云长生和桑白听到这话都愣了。 “什么？” 对方假冒他们一直在无偿救人？ 此刻就连货真价实的药王谷人云长生都懵了。 难道真的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下，云长生和桑白对这位“秦医仙”的好奇心不减反增。 这“秦医仙”不仅是做好事不留姓名，甚至还把这功劳让给药王谷！ 这究竟是何方医圣？ 第184章 山匪? 江乐游最终还是没有跟着秦霜走。 目送秦霜他们离开，江乐游那张还显得有些年轻稚嫩的脸上布上惆怅。 直到看不见秦霜等人的身影了，他才缓缓叹了一口气。 身旁从小跟着他一起长大的随从问： “少爷，您怎么不跟着秦医仙走了？老爷这么有钱，把你塞进药王谷也应该没什么问题。” 江乐游拿树枝敲了下随从的脑袋， “你不懂。” 随从挠了挠脑袋，觉得江乐游有些神神秘秘的，疑惑问，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江乐游挑了挑眉，压低了声音在随从耳旁轻声说道， “其实秦医仙不是药王谷的。” 说完，他抬脚悠悠闲闲地走出去。 徒留随从一人一头雾水又惊奇万分地站在原地。 “少爷你怎么知道的啊？”随从赶紧追上去。 江乐游又敲了敲他的脑袋， “就你这笨脑子，估计想一辈子都想不明白。” 随从也不生气，憨笑道： “我肯定比不上少爷聪明，不过，那少爷你为什么还要缠着秦医仙说让她带你去药王谷呢？” 江乐游以着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我想跟着她闯荡江湖，要是揭露了她的身份，那还能有戏吗？” 江乐游懒得说了，有些悲伤地一摆手， “反正不管她到底是谁，都不肯带上我。” 两人正说着话，远处有一人急匆匆地跑来，隔得老远就开始喊： “少爷！少爷！有大事！” 江乐游心情不是很好，看着自己手下的人这么不沉稳，一点儿都没有高手气概，很是生气， “怎么了？是天塌了还是药王谷要收我为徒了？” 那人气喘吁吁， “药、药王谷又有人来了！” 江乐游脚步一顿，有些迷茫， “秦医仙又回来了？” “是别的人！一男一女！” 江乐游狐疑地眨了眨眼睛，将手中的树枝一把丢了， “走，去看看。” 心中则是有种莫名的直觉。 这次不会真的是药王谷的人吧？ …… 马车骨碌碌地往前行驶。 沈流趴在车窗处，回头望着江州那逐渐变得渺小的城墙。 秦霜颇有兴致地看着他， “还有些舍不得？” 沈流抿了抿唇，点了下头。 在江州的这些天，让他充分感觉到了自己的价值。 而江州的百姓也在他心底留下了不同的烙印。 这段日子虽然累，但也同样珍贵。 就连时常喜欢骚扰他娘和他、还喜欢和他斗嘴的江乐游，他也并不讨厌。 江乐游大概也想不到，沈流的心眼可比他的大多了。 秦霜揉了揉他的脑袋，轻笑： “他们都会记得你的，小神医。” 沈流慢腾腾地红了脸。 他还有些不好意思，沈策在一边十分自信地说： “小流以后肯定和娘一样厉害。” 沈凝的声音也从外边传来， “我也觉得。” 她骑在毛驴背上，一颠儿一颠儿的，笑得眉眼弯弯， “二哥以后肯定是神医！大哥和三哥也各有各的厉害！凝凝和驴驴就可以狐假虎威、称霸天下了！” 秦霜：“！” 这孩子的话怎么这么不对劲儿呢？ 她还没忘记这几个崽还是书里面未来的大反派呢。 危机感立马就涌上心头了。 她看向姜氏，眼神询问。 姜氏笑着摇了摇头，纠正沈凝， “凝凝，这两个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说完，她又看向秦霜， “这孩子最近在学成语，有些喜欢乱用。” 秦霜哭笑不得。 不过沈凝四个人，越来越开朗倒是真的。 她心中竟然有种老母亲一般的欣慰。 随着马车的行驶，周遭环境也由繁华变得有些冷清。 最终走上两边都是密林的山路时，已经无法再在路边看到往来的人了。 秦霜这才切实体会到那句益州是繁华与荒凉接壤的地方的含义。 古代比现代的城乡差异还要大。 而在繁华的江州住了这么久，再度启程踏上路途，众人都还有些许不适应。 “我怎么感觉，这路上凉飕飕的？” 钱沛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扭头往路两边看了看。 孔镇笑道： “钱叔，这大冬天的，能不冷吗？” 钱沛小声嘀咕， “开春能不能到地儿？” 虽然现在秦霜给队伍里面添了好些个马车了，但出行颠簸，肯定没有安居下来舒服。 孔镇接过话， “若是路上一切顺利，不出什么意外，那就没有问题。” 他从前走过这条路好些次，但这次毕竟不同往日。 孔镇话音刚落，就被风吹得打了个寒颤。 “别说，还真是有些阴森。” 他此时不由赞同了钱沛刚才的说法。 冷不丁，一旁的吴越嗤笑了一声，低声道， “你们俩就不能聪明点？” 钱沛不满又奇怪地立刻扭头盯着他看，孔镇则是紧张地看了看林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莫非这里有鬼？” 吴越：“……” 秦霜：“……” “这林子里面有人。”清冷的女声突然响起。 孔镇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猜对了，差点从马车上面掉下去。 秦霜好心地推了他一把，让他不至于摔下来， “想象力别太大了，孔大哥。” 秦霜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想不到孔镇这么一个虎背熊腰的威武汉子竟然这么怕鬼。 “没有鬼，是人。”秦霜微挑了下眉， “估计来者不善。” 难道是土匪？ 孔镇看着她浑然不担心的样子，不由得安心下来，理智也回来了。 反正有秦霜在，他们肯定不会有事的。 “我去提醒一下他们保持警惕。” 孔镇说着便想要去跟陈七等人说。 “等等。”秦霜阻止了他， “先不要说。” 孔镇闻言有些不解，但当真就停了下来。 秦霜轻笑了一下，悠悠然道： “看看他们有长进了没有。” 秦霜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能护住所有人，有必要让他们自己成长一下。 况且—— 秦霜侧目看向道路旁的林中。 如果她猜测正确的话，里面埋伏的人是多半是山匪。 若是他们能被对方一锅端了，那她觉得她都没什么必要带着他们去西夷了。 第185章 意外的相认 听见秦霜这么说，孔镇下意识地为流放队伍捏了把汗。 他已经习惯于操心众人了。 此时的心态生像是第一次送孩子出远门的老母亲，多少放心不下来。 他紧张地盯着周围，忽然见吴越在一旁正悠闲地啃着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鸡腿，不由得好奇问道： “吴叔，你不担心你那些小崽子吗？” 他指的是应休那群小乞丐。 他们年纪都不大，甚至最大的都才十八岁。 要是山匪出现，第一个值得担心的就是他们这些孩童和妇人。 吴越笑了一声， “我这些崽子说不定比你们这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有能耐呢。” “不信看着吧。” 一语成谶，吴越话音落的下一秒，两边的林中传来响动。 而骑着马在队伍最前边探路的陈七也中了招，连人带马摔进了道路中间的坑里。 秦霜看得摇头，为他吸了一口凉气。 这陷阱看上去可算不得浅，若是山匪歹毒一点，说不定还会有削尖了的竹子插在下面。 有她在，肯定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只希望陈七好运点吧，身体上能少吃点苦。 孔镇顿时白了脸。 那陷阱设计得并不高明，若是陈七同他们几人一样知道有山匪埋伏，便肯定能注意到。 可惜他了解陈七，并不是细致的那种。 “识相点就把你们的马车和钱财留下！不要负隅顽抗！” 一道粗犷的男声从林中由远而近地传出。 众人顿时闻声看去。 声音的主人的长相和他的声音倒是挺匹配的，看上去就凶神恶煞，脸上络腮胡浓密，左脸还有一道刀疤。 沈凝都被吓呆了，小声地拉着毛驴颈部的鬃毛说： “这个人长得好吓人呀。” 但挺有意思的是，紧跟着这人从林中走出的另外三个人长得还挺顺眼的。 年纪看上去大点的两人一个文弱、一个面相老实，而年轻的那一个有些意外地年轻了—— 看上去和应休差不多年纪。 他们四人站定后，其余山匪也已经将秦霜他们给包围了。 很明显，这四个人是他们的头。 山匪的出现令队伍里面的其余人都不由得惊慌了起来。 但值得欣慰的是，他们很快冷静了下来，自动地将妇孺老弱护在了中间。 络腮胡看着他们的动作，凶神恶煞地比划了一下手里的刀， “我劝你们放聪明点，我对你们的性命不感兴趣，但要是你们不配合的话，那就说不准了。” 众人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往秦霜看过去。 秦霜：“……” 她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眼前这种整齐划一等她发号施令的情况起码比一盘散沙要好得多了。 络腮胡等人觉得新奇得很。 这么多人竟然全都以这么个年轻的女人为中心。 而这女人竟也丝毫不见慌张害怕。 络腮胡欣赏的目光投向秦霜，朗声道： “这位夫人，我想你也是聪明人，你们这边虽然人多，但老弱妇孺可不少，我给你一点时间考虑。” 说完，他将手里的长刀一把插进了泥土里。 气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流放队伍里的人脸色都有一点差。 这络腮胡说得没错，要是真打起来，他们这边肯定会有伤亡。 但真让他们将马车和钱财留下，他们怎么可能甘心？ 看着几个姿态闲适的山匪，他们直咬牙切齿。 心里期盼着秦霜能和从前每次出意外时一样，带领他们脱离困境。 秦霜本是想打一架再说，但话还没出口，忽然听到身旁发出“嘭”的一声。 她以为是对方偷袭了，赶紧扭头看去—— 钱沛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手忙脚乱的，甚至膝盖在地上跪了一下，起身的时候衣服都脏了。 不止是秦霜和孔镇等人惊了，就连对面的山匪都呆住了。 “这人做什么？找死？”面相憨厚的那个山匪凑近身旁那个文弱的疑惑问道。 文弱的那一个目光奇怪地看向他们的四弟，怀疑地开口： “我怎么觉着…… 是冲四弟来的？” 憨厚的那个立马警惕地操起手中的双刀，冷笑道： “怎么，他是觉得四弟最好欺负？” “我感觉不像。” 两人旁若无人地讨论着。 “你……” 秦霜试图去抓钱沛，但他此时像条泥鳅一样，出奇地灵活。 一个呼吸间，便已经冲出去了。 还不等两方人做出什么反应来。 只闻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子默……是你吗？” “爹？” 一道是钱沛的。 另一道俨然是那山匪头目四人里面最年轻的那一个的。 山匪几个傻眼了，扭头看向他们的四弟， “子默？” 秦霜则稍顿了一下，神色意外。 那个年轻的山匪穿着一身黑色的粗布衣裳，手背在身后，一晃眼看过去可能并不会发觉不对。 但此时仔细一看，他的左臂袖管中似乎是空空荡荡的！ 竟然如此巧合？ 秦霜默默收回了原本打算说的话，开口： “我们和平一点？要来喝点茶吗？” 说着，她从马车里面搬出了一张小茶几，原地开始烧水泡茶。 山匪四人组：“……” 络腮胡看向钱子默， “这真是你爹？” 钱子默的表情很复杂，似喜又似悲。 络腮胡懂了，收起武器朝秦霜走去，毫不客气， “有酒吗？我是粗人，喝不来这玩意儿。” 秦霜：“有。” 然后变戏法似的又从马车里拿出了一壶酒。 络腮胡奇怪地看了两眼马车的帘子，问：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怎么马车上面什么都有？” 他之所以劫道，原是以为秦霜他们是家族迁徙。 看样子还非富即贵，马车里面肯定都带着他们的全部身家。 但眼前这情况，几乎可以推翻他之前的猜想了。 秦霜瞥他一眼，“打劫之前还得先调查情况？” 络腮胡哈哈一笑， “都这样了，还打什么劫？万万没想到这次出来还让我们四弟找着亲人了！”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前边的钱沛和钱子默。 他们已经两眼汪汪地相认了。 “诶，不、不是要来偷袭四弟啊？三弟，现在我们该干啥？” “去喝茶吧。” “诶？？” 长相憨厚的那人硬是没想清楚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一转头，发现李滦已经走了，也不多想了，连忙跟上去。 第186章 猛虎寨 秦霜真觉得络腮胡心挺大的。 她这么个不认识的人拿出来的酒，他一碗一碗往肚子里喝。 要是她在里面下毒了的话，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好酒！” 络腮胡将酒碗往桌子上一放，开口自我介绍， “我叫石邢，是我们猛虎寨的大当家。 这些都是我兄弟！” 秦霜闻言微顿。 石邢？ 她隐约记得原着里独臂将军之所以会投奔男主，就是因为几位义兄惨死。 其中似乎就有叫石邢的？ 但看现在猛虎寨这些人，各个精神强壮，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而原着中对于他们这几个炮灰的死也没有什么描述，秦霜还真觉得有些奇怪。 又会是谁干的？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石邢的声音再度传来。 问完，他又朝着前边的山匪喊： “还不快把人拉出来！” 不远处的深坑陷阱里面也传来声音， “对对对，好兄弟，快把我救上去。” 正是连人带马的陈七。 听到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孔镇才放下心来。 不止陈七没事，他们双方也不太可能会打起来了。 “坑洞不算太深，里面也没有其余的陷阱，不会伤着你们的人。”石邢说着。 秦霜飘远的思绪收回，只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看着石邢。 她轻抿了一口茶水，目光微动。 这石邢看起来粗糙，但心思又似乎还挺细致的。 “无事，让他长长记性也好。”她仿佛是很好奇的样子，突然问： “猛虎寨，是里面有猛虎吗？” 石邢又笑：“我们倒是想养一只，可惜没找到。” 秦霜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随口胡诌的。 但她打量了一下对方的体格，心中有些猜测，石邢说不定还真能赤手空拳地打赢老虎。 尽管只交谈了几句，但秦霜已经发现了石邢并不似人们刻板印象中的普通山匪那样粗鄙。 反而比不少有地位有钱权的人要不肤浅得多。 换做其余人，若是打劫的时候看到是一个女人地位最高，态度早就轻浮了。 这种人给人的印象无疑是深刻的，也难怪对于钱子默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了。 “你们是怎么遇到的？”秦霜主动用目光指了指钱子默，轻声问。 石邢耸了耸肩， “不记得了，反正好几年了，我二弟捡到的他，他当时还只是个小孩儿，伤得挺可怜的，还说自己父母都被人杀死了，我们就把他带在身边了。” 说完这么长一段话，他又补充了一句， “现在也还是个小孩儿。” 秦霜了然。 原来钱子默从山崖上边掉下去之后就是被他们三人所救。 秦霜没继续问了，石邢反而接着说道： “他爹是干嘛的？” 秦霜看向他， “钱子默没有和你们说过？” “我们怕提到他的伤心事，从来不敢在他面前提。” 秦霜缓缓“哦”了一声， “是建筑大师，他们家族一脉单传下来的建造本事。” 石邢笑了一下，看着正交谈着的钱沛和钱子默。 “还挺好的，看你们的样子在这乱世里边过得也不差。” 此时在钱沛面前的钱子默似乎变成了当年那个还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孩子。 他的表情有些胆怯、羞涩、但更多的是喜悦。 石邢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 “挺好的。”他只是重复说了两遍。 秦霜抿了口茶。 两人陷入沉默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石邢才再次开口， “这条道上的山匪不止我们一个猛虎寨，也算是缘分一场，我们会保护你们安全走出去。” 他说着话，将新添的一碗酒一口饮尽。 而后突然起身，高大的男人扬声道： “弟兄们，回去了！” 山匪们很是听他的话。 听到命令没一个人质疑，纷纷收起武器退回林子里边。 还没走的人便只有了他们四个头目。 钱子默听到这一声，才顾得上去看石邢三人。 他有些歉意地道： “对不住大哥，我没能太顾得上你们。” 说完，他又跟钱沛低声说了一句简短的话，而后朝石邢三人走去。 “子默，你不用过来。” 石邢突然开口。 钱子默询问的眼神看过去。 他感觉到了石邢的语气似乎不似寻常，令他有些紧张。 石邢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你站在这儿就好。” 钱子默彻底有些慌了。 石邢的声音接着响起， “好不容易你们父子重逢，可以说是跨越了生死离别的遇见了，你现在也长大了，该是和家人团聚的时候了。” “就算不在一起了，我们哥仨和你一样是一辈子的兄弟。” 钱子默呆呆地看着石邢，脸上的表情是强撑的平静。 “大哥……” 然而，开口时还是暴露了那一丝哭腔。 “大哥，我和我爹已经商量好了。” 他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上， “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是你们救了我，不然我早就死了，根本活不到今天。我爹从小就教育我，要做一个感恩的人。 我要留下来帮你们度过难关，你们别撇下我。” 石邢和李滦叹了一口气，五大三粗、长相憨厚的能成业背过了身，宽厚的肩膀微微耸动。 “我们不能这么自私地留下你。” 石邢的声线冷硬坚决，然而秦霜却听出了一丝颤抖。 “你跟着你爹走吧，别到寨子里来了，也别说认识我们，心里还记得我们就行了。” 放完话，石邢推了能成业和李滦一把，三人抬脚离开。 留给钱子默的背影果断，没有丝毫地犹豫。 “大哥！那我也不能就这么自私地走！” 钱子默终于失声痛苦，他追了上去。 石邢的脚步一顿，硬下心肠说道： “子默，别让我们连兄弟都做不成。” 钱子默咬牙停住了。 他眼下还垂着泪，神情仿佛是被人抛弃的宠物，迷茫又伤心。 他下意识地看向钱沛，在这时候，原本难以启齿的话也说得出了， “爹，你有钱吗？” 第187章 借钱 钱沛好不容易才和钱子默重逢，眼下就算钱子默提出再无理的要求他估计都会同意，更何况这区区一点钱财。 钱沛自信点头： “我在三尺巷那棵桃花树下埋了百两黄金。” 然而话刚说出口，他自己就愣了一下，表情瞬间扭曲。 钱子默眼睛都亮了， “爹，那你能先借给我吗？三尺巷在哪？” 钱沛诡异地沉默了。 这时候，一道稚嫩的童声插入两人的对话： “钱爷爷！你以前对我们竟然这么大方！是我低看你了！” 这咋咋呼呼的声音的主人是沈策。 而沈宿两人也想起了之前钱沛头破血流的那次，让他们三个去一个“藏宝地”。 说的好像就是这什么三尺巷的桃花树？ 这一想起来，他们俩也沉默了。 沈策还想说些什么，被沈宿和沈流一把拉了回来。 一人拉手，一手捂嘴，配合得很是默契。 钱子默有些奇怪地看了这三个长得一个比一个精致的小孩一眼，又看向钱沛问了一遍， “爹，三尺巷在哪呢？” 钱沛一咬牙，说了： “在京城脚下的青山县。” 钱子默脸色顿时白了白。 见状，钱沛赶紧道： “没事，爹有办法。” 他这话说得众人还有些好奇，秦霜也在一旁便喝茶便看热闹。 可谁知，下一秒钱沛就跑到了她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 “夫人呐！求你借我点钱！” 秦霜：“……” 众人：“……” 钱子默：“……” 很好，他现在对钱沛是一点儿陌生的感觉都没有了。 ……还是这么得，不要脸。 钱子默能问他亲爹借钱已经是极限了，根本不能厚脸皮地看着他爹又去问别人借。 更何况秦霜还是这么一个年轻的女人家。 他有几分窘迫地上前，看着秦霜正欲开口。 秦霜打断了他，反而问道： “可以啊，你要借多少？不过我想知道一下你们为什么需要这笔钱。” 钱子默还想拒绝，但钱沛已经感谢起来了。 他再度表忠心： “夫人，以后我一定为您当牛做马！” 秦霜：“……” 她是看出来了，钱沛这是有事“夫人”，无事“丫头”。 钱子默看着喜气洋洋的老爹，有些无可奈何。 秦霜善解人意地继续道： “你不用有压力，我和你爹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 她顺便还开了个玩笑， “毕竟你爹下半生都得给我当牛做马了。” 钱子默明白她是一片好心，而自己在窘境面前，也没必要非端着那副清高的架子。 于是他先谢过了秦霜，这才开口： “我们寨子现在很缺钱，因为要赔——” “子默！” 话才刚说到一半，石邢突然打断了钱子默。 石邢冷声道： “这是我们寨子的事情，而且本来也和你没有关系，就不要再提了。” 钱子默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倔强地回答： “那本来也和大哥你们没关系的，你不是说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怎么到如今就不算数了？” 石邢心底叹了一口气，脸上却还是表情冷硬。 钱子默比他们小太多了。 他们哪儿舍得让他背负这么多？ “就这样吧，我们走了。” 石邢一句话结束了钱子默的纠缠， “子默，后会有期。” 话音落，他们三人再度离开。 这次似乎真是铁了心了。 秦霜给吴越使了个眼色，下一刻，黑色的身影从人群中飞出去，直奔石邢。 石邢察觉到不对，急急往旁边躲开，手中的长刀格挡在身前。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他愤怒地看向秦霜。 他身旁的李滦和能成业也纷纷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处于防守姿态。 能成业的是一把双刀，李滦的则有些特别，是几支小巧的飞刀。 而之前已经退至了林中的其他山匪，再度蜂拥冲了出来。 脸上的表情是和石邢如出一辙的愤怒还有不解。 秦霜撑着脸笑，明艳的脸庞像是一朵彼岸花，漂亮又透露着危险， “我是真心想帮你们。” 她这是实话。 石邢他们这一和钱子默分别，之后多半就会出意外惨死。 估计就和钱子默为了他们借钱这事有关。 而钱子默现在多半是要跟着他们的，万一到时候听见猛虎寨被灭寨的消息，还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另外，石邢还挺能入她的眼的。 不然就算和钱沛有关系，她也不一定会帮忙。 “你倒是挺霸道。” 石邢突然笑了。 秦霜耸肩， “我估计你拒绝钱子默说出事情是因为不放心我们。所以我就只能让你们相信我们了—— 不用你们的什么把柄，只要我想，你们就走不了。” 石邢的脸色难看。 他明白秦霜这说的是实话。 虽然面前的这男人并没有出手，但仅凭他刚才的轻功，石邢就可以确定下来，这是高手。 而且和他们这种半路出家、逼上梁山的不同，对方应该是从小就练到大、有正统的学习过的。 “大哥，三弟，我们现在怎么办？” 能成业扭头左看一下右看一下，咬紧了牙关， “和他们拼了？” 他觉得自己这想法并没有什么问题，但话音刚落，他的后脑勺就遭人拍了一下。 李滦： “拼什么拼，你打得赢吗？” “我们仨一起……” 能成业这句话还没说话，吴越鬼魅般地出现在他面前，手上拿着一支有些歪歪扭扭的树枝。 他用树枝戳了戳能成业的胸口， “如果我认真的，你现在已经死了。” 能成业哑口无言。 石邢上前一步，将能成业两人挡在身后，看向秦霜，深吸了一口气， “行，我们和你谈。” 他还是除了那次以外，第一次跌这么大的跟头。 但他根本不相信秦霜。 怎么会有人上赶着要借钱给别人？ 况且秦霜还要打听他们是因为什么事情需要钱。 秦霜点了下头，转身进了马车，转眼就搬出了一个箱子。 石邢警惕地盯着她的动作。 却见秦霜爽快地打开箱子，顿时金光闪烁得他们眼睛都被刺到了！ “钱子默，你拿过去吧。” 秦霜摆摆手，“另外，故事说来听听？” 第188章 说服 钱子默下意识地看了石邢一眼，见石邢并没有再出声训斥他，这才开口将事情缓缓道来。 猛虎寨也是一年前组建的。 寨子里的兄弟的原班人马都是石邢那一个村的，用“逼上梁山”这一个词来形容他们再合适不过。 当时他们村子里有个姑娘被江州的一个富商员外强抢过去要当小妾，石邢他们去砸场子抢人，失手将那员外的儿子推倒在了利刃上。 一击毙命。 就这样，他们背上了人命官司。 那富商还比他们有钱有势多了，非让他们所有人都偿命，要不然，就出十万两银子赔钱。 不管是哪一种，石邢他们都不可能办得到。 迫不得已之下，他们当时参与了那事的所有人索性连夜成立了猛虎寨。 听钱子默说完，秦霜先提了一个问： “那富商叫什么名字？” 钱子默说出了一个她很是陌生的名。 并不在她在江州所接触过的那些富商名单里边。 “所以你们现在打算借钱了赔给他？”秦霜又问。 钱子默几人的脸色顿时跟吃了苍蝇一般难看。 能成业更是冷笑着说： “他那儿子也不是好东西，父子两人喜欢玩弄同一个女人都传遍了，死有余辜！ 赔钱？除非我死了再说！” 钱子默以前的想法也是这样。 如果他继续待在猛虎寨，那富商就算个屁。 但这次意外遇到了钱沛，他们又相认了，他了解石邢三人，肯定不会让他留下来和他们过刀尖舔血的日子。 他不得不担心如果没有他在，石邢几人能不能安全地活下来。 在瘟疫之前，他们就有好几次差点栽了，能成业更是差点就死了，现在身上还有伤在。 后来瘟疫爆发他们才得以有时间喘口气。 所以即使是不甘，钱子默也宁愿用钱买石邢三人的安全。 秦霜轻皱了下眉， “你们都躲在山上了，他还能找到你们？” 这回是石邢回答的： “他就那一个儿子，平日里疼得跟眼珠子一样，我们就算是躲到了山上，他还是花钱找了各种杀手来。” 秦霜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开口想说点什么，但被石邢抢先了。 “我之前没和子默他们说过。 其实我们只有落草为寇的这一种下场，那人给出的选择根本是无稽之谈，本身已经和死路无疑了。 而且我猜测，他就是随口说了个我们不可能拿出的钱数，就算我们真的拿出来了，他也不会放过我们。” 他缓缓说完，李滦脸上的神色并没有任何改变，能成业和钱子默却是惊骇至极。 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钱子默不想去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突然提着刀起身， “我要去杀了他。” 石邢和李滦原本镇定的表情这才骤地慌乱，赶紧将人拉住。 能成业还没从刚刚石邢说的里面反应过来，也被钱子默吓了一跳。 “子默啊，虽然你身手比我们三个都厉害，但也不能这么任性啊！” 钱子默沉默着，像是头被气疯了的小牛犊。 秦霜：“我有个好提议。” 四人霎时朝她看来。 秦霜眨了眨眼，丝毫没有压力地向石邢抛出橄榄枝， “不然，你们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秦霜这话一出，钱沛自然第一个举双手双脚赞同。 “对啊对啊，子默，你跟你这三位义兄，还有你们猛虎寨的那些弟兄们说说，跟着我们走吧。” “你看你们也不弱，我们也很强，这不就是强强联合嘛！” 钱沛嘴皮子溜到飞起。 钱子默冷静了下来，又有些为他爹的厚脸皮觉得不好意思。 刚刚出手的那个男人强他很是同意，但钱沛毫不觉得有问题地带上他自己…… 石邢并没有太被打动，开口： “我们没有文书，就算不被人当做通缉犯，也是黑户。” 秦霜表示没问题：“我这有，身份的问题你不用担心。” 她之前考虑过意外情况。 因此在仙河镇要文书的时候就多要了挺多份的，上面都有官府的印呢。 一想到这，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毒王。 也不知对方怎么样了…… 多少是同路了一场，秦霜还是不希望毒王又落得原着中那般凄惨的下场。 听到秦霜的保证，石邢动摇了。 如果有选择，他怎么可能会希望他们过这种苟延残喘、靠抢劫为生的生活？ “你……你为什么愿意这么做？” 被生活苛待了太久，他下意识地不敢完全相信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疑心地问， “你们要去什么地方？” 秦霜也明白了，如果只说利于石邢他们的好处，他们反而更觉得有诈。 哎！ 做好事可真难！ “我们要去西夷。”秦霜挑眉， “你们肯定也知道那是秩序多混乱的地方吧，当然是人越多越安全。我们这儿虽然有高手，但老弱妇孺太多了，肯定是多点人手保险。” 能成业第一个相信秦霜的说辞， “原来是这样。不过你们不怕我们吗？我们可是山匪。” 秦霜冲他笑了一下， “就凭你们救了钱子默，还因为见义勇为落得这等地步，就足可以见得你们是善良的。” 能成业避开秦霜的眼睛，脸有些红。 石邢和李滦两人看得无语，李滦终于开口，看着秦霜礼貌道： “可否容我们和众多兄弟商量一番？” 秦霜欣然点头， “没问题，如果有问题，随时可以问我。” 她看着石邢三人和其余山匪凑到一起，小声地嘀嘀咕咕起来，举杯抿了一口茶。 钱沛还有些担心， “丫头，他们能答应吗？不答应我儿估计又要哭了。” 秦霜看着他笑， “我这一没有利用价值了你的称呼就变回来了？” 钱沛心虚地咳了两声， “这样更亲切，不然多见外啊！” 钱子默则是观察着两人的交谈，彻底松了口气。 他爹和这位夫人的关系应该的确不错。 几方心思各异，终于，大概几分钟之后，石邢朝秦霜走来，点头道： “我们同意了。不知该如何称呼？” “秦霜。” “好，我们现在直接跟着你走吧，反正寨子里也没人也没东西。” 石邢语气变得还挺恭敬， “我们都听你的。” 秦霜还有些惊讶。 说实话她没想把对方一群人收编，只是想着搭个伴，顺便帮他们避免惨死。 不过，石邢话都说出来了，她不可能还拒绝。 “好啊，上路吧，等到了前边的镇子，我再给你们买马匹这些。” 就这样，队伍重新上路时又壮大了几分，还似乎多了几分匪气。 钱沛把钱子默拉上了自己马车，又是喜悦又是心疼。 他摸着钱子默断臂处，忽然一顿，反应过来了。 所以秦霜不仅没有借钱，还白得了这么一群打手？ 唯一付出的只有他的下跪？！ 第189章 知晓楼 石邢一行有四十五人，在等人毕竟当了这么久的山匪，身上的气质也或多或少地都有变化。 大概也只有一个李滦，像是个文弱书生一样，看上去毫无威胁。 也因此，原本流放队伍中偶尔有人就算是看不起他们，也不会在明面上表现出来。 而石邢等人性格爽快直率，并不难相处，没过两天，不少人便也接受了他们，还有称兄道弟起来的。 并且，因为有石邢等人的存在，他们这一路上走得格外顺畅。 不多日，他们到达了益州的地界。 还没进城，一座高高耸立的木楼建筑便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娘！那是什么？” 沈策惊讶地大声感叹。 “好高的楼啊！” 沈凝趴在小毛驴上，奶声奶气地念诗，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秦霜也并不知道，对于木楼的存在同样惊叹。 倒是一群解差，脸上很是平静。 孔镇主动开口： “那是知晓楼的总部，知晓楼你们应该听说过？是这天下最大的情报组织。” 他这话说完，不少人都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只有秦霜静静沉默。 让人见笑了，她还真不知道那什么知晓楼。 “我们先在益州暂歇两日，休整过后再出发。”秦霜进城前安排道。 她还记得她那几个舅舅先前跟她说的。 只是…… 秦霜轻皱了皱眉，有些不太踏实。 他们一群人早就假死在了最初的那场洪灾里。 不知道她那三个舅舅能不能找到她？ 而更多的可能性是，也许夏明修三人听说了那个消息，已经将先前的计划作废了。 只是想到这里，秦霜心底的感受竟然不是失落，而是愧疚。 夏明修三人当初那般殷切，又将所有的一切都计划、安排得尽可能的好。 那么，听到她的“死讯”时，会有多伤心？ 秦霜并未发觉，她和当初刚来到这个书中世界时的她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当初的她，发现有这三个舅舅，甚至觉得有些棘手。 她不擅长应对“亲人”，也不知道应该与他们相处。 而夏明修三人透露出来的亲情和温暖，更是令她无所适从。 但经过这么一段日子，她已然在沈宿四人以及姜氏等人的相处中，不再排斥亲情。 进了益州，秦霜他们没住客栈，直接跟之前一样，找了一处大宅院短租了半个月。 队伍里其余人见这样子，意识到他们可能要在益州停留一段时间了，十分默契地分了房间住下。 还给石邢等人也分好了。 石邢等人看得直震惊。 钱子默凑近钱沛，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爹，夫人究竟是做什么的？好有钱啊！” 他们本来还以为路上的花费会是每人出一点，毕竟他们人数太多了。 但没想到，竟然是秦霜不声不响地出了钱，也完全没有问他们要的样子？ 钱沛看着自己天真的儿子，摇头乐呵道，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等到了地方，我们就会是她一辈子的仆人了。” 钱子默质疑道： “我们帮夫人做事，夫人肯定也会给我们报酬。” 钱沛满意地点了点头， “子默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只要我们不背叛她，就能过得很好。” 说完，钱沛哼着小曲儿离开了。 钱子默站在原地惊了。 他还以为他爹一开始说那话是有些不满呢，却没想到，是怕他不满！ ** 秦霜再次拜托了应休他们去打探一下消息。 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应休他们虽然此前并没有来过益州，但他们却比其余人更能飞快地融入这个环境中。 秦霜自己也没有闲着。 她只稍作休整了一番，立刻只身前往先前在城外时看到的那座高耸建筑。 在城外时还不觉得，如今进了城她才发现，知晓楼竟然是在益州最繁华的中心街道！ 秦霜心中的希冀又多了几分。 按照夏明修三人之前的说法，他们在益州做生意。 而且能安排好那些，应该还是有些底蕴的。 就算夏明修三人用的不是真名，想要找他们也应该不是很困难……吧？ 就这样，秦霜踏入了知晓楼。 刚一进去，就有年轻的小厮立马接待， “姑娘，想咨询点什么？” “是算命看相还是问消息？还是买人性命？” 秦霜愣了一愣： “你们业务这么广？” 他们不仅是情报组织还是杀手组织？ 小厮闻言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当然，我们只卖消息不卖身哦~” 秦霜：“……” 她正色道：“我想查一下几个人的踪迹。” 小厮也立刻表现出了他的专业素养，将秦霜请进了一个小隔间里。 里面有一个长桌，上面摆放着一些不知道写着什么的小册子。 小厮往桌子后面的椅子上一坐，很是大师范儿地开口： “客官，您问吧。” “不过，您真的不打算算一卦吗？我观您面相有帝王之姿，可以给您优惠哦。” 秦霜：“？” 她才反应过来，这竟然不是小厮，而是知晓楼里边的业务员。 但他这话也太扯了吧？ 她还能有帝王之姿？流放队伍和山匪加起来那二三百人的帝王么？ 瞎扯也不知道扯真实一点的。 “不用了，谢谢。” 秦霜连同着接下来打听夏明修三人消息的信心都不是那么足了。 不过秉着一句“来都来了”的华夏古语，秦霜还是问了： “你们能帮我找到夏明修、夏明朗、夏明礼这三个人吗？他们也有可能有另外的名字……” 话还没说完，秦霜陡然停住了。 因为她发现面前的年轻男人的神色在听到她的话之后，神情发生了细微的改变。 秦霜警惕了起来，不动声色地问： “你知道他们？” “嘘……” 年轻人的声音和她同时响起。 “此处不宜说话，我们出去。” 他蓦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和刚才懒散的样子判若两人。 第190章 花无间 秦霜犹豫了下，跟着他从另外一道小门出去了。 小门外边，竟然是一条极窄的巷子，大概只能容一人通过，若是稍微胖一些，就连转身都会有些困难。 秦霜此时跟在这个年轻男人的身后。 若是她偷袭对方，在这种情况下，男人就算是及时反应过来了，也施展不开拳脚。 “我们现在去哪？”她低声问。 “去我的住处。”前面的年轻男人走得很快，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叫花无间。” 秦霜打量了一番他的背影，没有再说话。 沿着这条小巷走了几分钟左右，眼前就出现了大路。 秦霜跟着花无间又拐了三个弯，最后进入了一处巷子里的一间小房子。 “请坐。” 花无间给秦霜搬了一张椅子，而后在她对面也坐下了。 秦霜稍微扫视了一下这个房子。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看上去只有一个人的生活痕迹。 “你和你要找的那三个人是什么关系？”花无间身子微微前倾，看上去有些迫不及待。 秦霜那双形状姣好的眉毛轻轻皱起，目光直视着他， “你和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你放心，我不会对他们不利。” 花无间目光微沉， “还好你碰见的是我，如果是知晓楼的其他人，现在你已经惹麻烦上身了。” 在秦霜警惕的眼神中，他叮嘱， “你记住了，不要在知晓楼的范围内提到他们三个人的名字。” 秦霜被他这严肃的语气弄得有些懵。 “你们知晓楼和他们有仇？” 花无间闻言唇角轻扯了一下，笑容讽刺， “应该说，知晓楼现在的主人和他们有仇。” 秦霜敏锐地抓住了他说辞中的用词—— “现在”的主人。 “和知晓楼所属权的变动有关吗？” 秦霜正猜测着，就见花无间点了头。 他道：“知晓楼的上一任主人，就是夏明修。” 秦霜根本没敢往这方面想过，她顿时有些呆怔住了。 夏明修兄弟三人难道不是做生意的吗？ 怎么突然之间成这劳什子知晓楼前任主人了？ 从前是知晓楼的主人，现在是知晓楼的仇人？ 见秦霜的眼神还半信半疑，花无间耸肩， “我没必要骗你，至于我现在带着你到这里来，也是因为我算到，你会是他们能否夺回知晓楼的关键。” 秦霜冷静下来，开口： “那你怎么就没算出来，我是来找他们报仇的？” 花无间闻言一愣，顿时笑起来， “你警惕性还挺强，诈我呢？ 不过没这种可能。” “为什么？” 花无间听着她不依不饶地追问，都忍不住笑得更欢快了， “你不是他们的亲人吗？找他们有什么仇？ 再说了，要真是有仇，可不是你这个态度。” 秦霜有些惊讶， “你算出来的？那你为什么还问我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难不成他还真有些真本事？ 她看着花无间的眼神有些许的变化。 花无间大概是感觉到她在怀疑自己的业务水平，沉默了一下。 “照例询问一下不行吗？难道夏明修是你爹？” 花无间似乎是在开玩笑，但秦霜却莫名觉得，他似乎有些兴奋？ “不是。”她一口否决。 “啊~”花无间的神色竟还像是有些遗憾一般，也不追问了。 秦霜：“……” 她猜测，花无间和夏明修可能是损友关系。 一听到自己和夏明修不是父女关系了，态度立刻就专业了。 她差不多相信了对方先前所说的，也暗暗感到幸运。 还好是遇到花无间跟她说了这些。 她倒也不是担心引火上身，而是担心知晓楼现在的主人听说了消息，对夏明修三人不利。 “那知晓楼的范围有哪些？” 秦霜还记得花无间让她不要在知晓楼的范围内提及三人。 谁料，花无间说出了个简直令人崩溃的回答， “益州城内几乎处处都有知晓楼的眼线—— 除了我这儿，百分百安全。” “因为你是知晓楼的人？” 花无间点头又摇头，并没有明确地回答。 他起身，从一旁的书架上面取下来一张空白的纸张，提笔在上面写了点什么，随后折叠好交给秦霜。 “这上面是他们三人的住址。” 花无间修长的手指夹着这张纸叠成的小方块，冲秦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但我提醒你一句，离开我这儿，你就会暴露在知晓楼的注视当中。” 秦霜将其接过，脸上的神色平静， “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她告辞离开。 在即将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花无间清隽的嗓音忽然再次响起， “稍等。” 秦霜有些疑惑地回头看过去。 花无间姿态懒倦地撑着下颌，仿佛并不是很在意她的决定，但却笑眯眯地看着她说： “若是你决定要去找他们，记得跟他们说，夺回知晓楼之后一定要开展个算命业务。” “这样才对得起‘知晓楼’这个名字嘛。”花无间嘟嘟囔囔。 秦霜微顿了下，颔首， ‘好的。’ 她现在很是怀疑，花无间在知晓楼里面的身份没有那么简单。 于是她直接转头又进了知晓楼。 这回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人接待。 秦霜反应过来了—— 只有花无间一人会揽客？ 她只好沿着长长的走廊往里走，大约十多米之后，有一人候在走廊尽头。 看到她，露出前台般的职业微笑， “这位姑娘，生面孔啊，可是刚来益州，想打听什么人还是事？径直往里走哦。” 秦霜淡定地点了一下头。 心中暗叹，这和刚刚花无间那套流程完全不一样。 而接下来的也和她的预想一般。 她到的是一个很大的房间，里边的人也是个看上去很是规矩严肃的青年。 “客官想要咨询点什么？” 秦霜开口就以着发难的语气道： “你们这儿那个叫花无间的人怎么回事？我来问问题，他非一个劲儿地跟我推销算命！” 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青年的表情一下子僵住，接着缓缓地、一寸寸地裂开了。 第191章 密信 这位面相看上去便刚正不阿的青年表情扭曲了一瞬，然后极力压制着愤怒赔笑道： “客官，真是对不住，你说的那个花无间，其实已经不是我们知晓楼的人了。” 秦霜表现得很是不讲道理，将刁蛮任性这一特点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不是你们知晓楼的人那你们知晓楼还纵容他在里面招摇撞骗？你们必须得赔偿我！” 青年苦着个脸，心里觉得自己简直是天降横祸。 他想了想说： “客官，我这边做主将花无间骗你的钱退给你？ 不过，其实他算命挺有一手的……” 但不管他怎么说，秦霜就是不点头。 不仅如此，还表现出一副很是惊恐的样子， “那可不行，谁知道你现在是不是也在骗我？你看你都知道他是个骗子，他不还是在这知晓楼里面如鱼得水？ 看来你们知晓楼不过也不过如此，我真是来错了……” 她信誓旦旦，“我一定要让其余人知道你们知晓楼竟然是这种德行！” 青年实在是拿秦霜没有办法了，都要崩溃了，破罐子破摔道： “你真的不用觉得花无间那人是骗你的钱，他原来也是我们知晓楼的，但是因为总想跟客人算命和我们夏……” 青年察觉到自己一时之间说漏了嘴，连忙打住，跳过了这一段没说完的话。 “花无间之所以还在楼里，其实也是因为他，实在是邪门啊！ 那一张嘴，说什么什么灵，说谁倒霉谁就要倒霉。 以前楼里也有个总爱找他麻烦的弟兄，花无间说他印堂发黑，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你猜怎么着？ 那人在花无间说完的第二天就死了！ 就连我们的楼主，之前和花无间不对付，结果花无间说楼主观面相要破财，还真破了！楼主当天就损失千两黄金！ 我们谁敢去触这位大爷的霉头啊。” 青年人一张嘴噼里啪啦的，秦霜听出了其中满满的无奈和怨气。 不过他话中的楼主，应该是现在的那一个。 “所以啊姑娘，要是花无间跟你说了什么，你还是信一信吧！” 他终于说完，累得坐到椅子上连忙喝了两大口茶。 一抬头，面前这难缠的客人脸上的神色竟然缓和了！ 青年人差点泪洒当场。 早知道卖惨这么有用的话，他一开始就来了啊！ “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吧。”秦霜终于松了口。 青年人顿时深呼出一口浊气， “那么客官，你要问的是什么呢？” 秦霜：“就是花无间啊。” 青年：“？？” 他懵了一瞬，突然反应过来，他刚刚已经将花无间给介绍了个七七八八。 而若是秦霜一开口就直接问这个问题，他反而还不会说这么多。 就在青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套路了的时候，秦霜起身感叹了一句， “那还好我没惹着他！” 青年内心的怀疑瞬间打消了。 他露出疲惫又解脱的笑， “客官您慢走。” …… 秦霜出了知晓楼之后竟隐隐有种时刻都有人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的感觉。 她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花无间的话而产生的心理作用，但还是警惕了很多。 益州城还是很繁华的，并且与京城的极度奢华不同，这里更有一种多元化的感觉。 城中既有穿着光鲜富贵的公子小姐，也有一身江湖侠客气的佩剑人。 秦霜没在街上多做停留，直接回到了他们租住的院子，进了自己的房间。 将房门和窗户都关上，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总算是没有了。 秦霜这才取出花无间给她的那张纸。 展开后，赫然是一个地址。 她将这个地址在心底反复默念了几遍之后，将纸团继续丢回空间。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响起。 声音不是很大，像是什么东西撞到了她的窗户。 秦霜静静听了一会儿，直到确认那一声之后再没有其余的声音，这才起身去察看。 她只手将窗户打开，另一只手中的弩箭蓄势待发。 窗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她的这个房间的窗户不巧，正对着的是院中假山花园的造景。 此时正值白日，虽说有些遮挡，但也能从光影中判断应该是没有人的。 她正欲将窗户关上，余光却意外地瞥见窗户旁的桌上，竟然多了一个极小的纸条卷。 秦霜愣了下，将窗户关上。 刚刚她没有开窗，这纸条是怎么进来的？ 难道是在她开窗之后？ ……也就是说，外面的人一直在看着她？ 秦霜不由得有几分毛骨悚然。 她又起身检查了一番窗户是否关紧，还将桌子和椅子搬到了窗户前挡着。 这才将目光落到那卷纸条上边。 经过了她的一番检查，确定这纸条无毒后，这才细细将其展开。 【小霜，直接出城，勿久留。我们的人在城外等你。】 字迹工整有力，末尾的署名是夏明修三人。 这三个签名也可以看出是不同人所写，却在笔画书写之时，能看出一点相似。 大概是同一人教导。 秦霜怔松了片刻，只觉得这益州城内迷雾团团。 但这张纸条应是夏明修几人亲手所写。 经过之前的了解，她知道了知晓楼在京城并没有分楼，他们手再长，也不至于会知道刚流放那时夏明修三人的准备。 细节处也没有什么不对。 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她内心的不安感在逐渐增强。 第六感告诉她：还是今早离开益州城得好。 也因此，不等翌日一早，她就收拾了东西，宣布离城。 不止其余人，就连姜氏几人都有些不解，但他们知道，秦霜不管做什么决定都是有原因的。 因此他们一句多话都没有说，背上行囊就走。 没有半点留恋和迟疑。 石邢等人都惊了。 钱子默震惊地问钱沛：“你们现在真的就是无脑听从夫人的指令啊？” 钱沛： “一般是，大事共同商议，像这种小事就听秦丫头的。” 钱子默刚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就听见钱沛在后面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队伍里一般没有大事。” 钱子默：“……” 第192章 会面，荒民 尽管有些惴惴不安，但在出益州城的过程中，秦霜一行人并没有遇到意外。 出城之后，她带领着队伍的行进速度减缓，同时着重注意着周遭的路人。 就在这时，一队人马跟在他们后边出城。 他们看上去是商队，打头骑马的几人穿着统一的青色短衫，后边跟着马车车队。 前面的两辆马车明显是坐人的，而后边的则要简陋许多，不过，大概放的就是货物。 流放队伍让出大道，看着他们离开。 车队经过秦霜身边，她神情微动。 她嗅到一丝酒香。 直到最后一辆马车从她眼前驶离，她开口： “我们也出发吧。” 说着，便翻身骑上了马。 姜氏看到她的动作也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平日里秦霜一般都是坐马车。 就这样，两队人马始终隔着几百米的距离，直到行进了大约一个时辰后，前面那队人的速度陡然减慢，最后更是停住了。 看着前面的队伍，吴越眯了眯眼睛， “刚才出城的时候他们从我们面前经过，前面这几人极有可能会武功。” 而现在如此突兀地停住了，怎么看都有些问题。 秦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有一人从最前面的马车上跳下。 身姿陌生又有点熟悉。 她不由得弯了弯唇，“不是坏人。” 秦霜直接让队伍往前，不一会儿，便追上了前面的队伍。 夏明朗脸上笑容灿烂。 他上前一步，眼中千万种情绪都化作一句， “小霜，舅舅来了。” 秦霜上前，主动和他轻轻拥抱了一下。 她只跟众人简单介绍了一下， “这是我舅舅，叫夏明朗。” 其余人立刻跟夏明朗打招呼。 队伍里面不乏有人和夏明朗年岁差不多，一时之间脸上的神情还有些唏嘘。 当年夏明珠嫁给秦阳，不止是他们这些外人没想到，估计连夏家自己都在意料之外。 因为夏家很是排斥秦阳，夏明修三人更是要在公共场合揍秦阳，最终还是夏明珠阻拦才拦下。 后来秦阳得势，夏家就遭受了灭顶之灾。 兄弟三人也消失在京城中，不知去向。 他们都没能想到，在数年后，这三人竟还会管秦阳和夏明珠的女儿。 姜氏等人也算是正式和夏明朗打过了招呼，彼此都还挺感激对方对秦霜的照顾。 没在原地久留，夏明朗让秦霜上马车再说。 “这些马车里其实都是空的，你看看要不安排他们有的人坐到我们这边？” 夏明朗看了一眼流放队伍挤得满满的马车，问。 秦霜也没推辞，将人重新分配了一下，随后和夏明朗上了一辆马车。 她猜到夏明朗应该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刚坐下，夏明朗就开口了： “大哥他们已经在虞州了，益州城里眼线太多，不适合露面。你和花无间见到了？” 秦霜点头，观察着夏明朗的表情，问 “二舅，你们和知晓楼……？” 夏明朗苦笑了一下， “知晓楼是我们被迫离开京城之后建立的，本来是想着能成立自己的势力。 但在之前，我们被大约是最信任的人背叛了。” 提起这件事，夏明朗的神色还不能释然，拳头握了松松了握。 秦霜认真地提议， “二舅，要不我去帮您一炮哄了现在的知晓楼？” 她空间里的重武器还从来没有拿出来过呢。 夏明朗全当她只是在说笑，并没有接话。 他稍微沉默了一会儿，道： “不过我们已经决定好了，接下来就留在虞州了。” 见秦霜看着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 “也不完全是因为你，我们也是出于各方面考虑。天下分崩离析不远了，各地都不太平，虞州相对来说人烟稀少，更适合我们扎根下来。” 秦霜又问， “不做情报生意了吗？” 夏明朗冷笑了声， “有我们亲手打造出的知晓楼在，我们就算是再做，也没有办法达到知晓楼那种规模了。 不过……我们肯定是要将知晓楼拿回来的。” 夏明朗又跟秦霜说了一点虞州的事情。 比起从前，虞州更加混乱了。 并且隐隐之间形成了三方势力割据对立的局面。 “北面是红莲旗人的地盘，那里生活的是世世代代的土着人，她们以女子为尊，女人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巫蛊之术。她们一般不会出自己的地界。” “南边是由一些地痞流氓组成的鬼神帮，里面都是一些穷凶极恶之人。这群人有时候会在四处游荡骚扰，还要收保护费。” 夏明朗看着秦霜的目光稍微有些担心。 流放队伍里面太多年轻貌美的姑娘了，只怕会有些麻烦找上来。 “最西边也有一个势力，但很神秘，那里终日弥漫着浓雾，虞州本地人称那儿为生命禁区，据说还没有擅闯的人走出来过。” 介绍完虞州的基本情况，夏明朗叮嘱： “虞州地界很广，我们从益州过去最先到达的地方是虞州州府，虽然也很荒凉，但秩序还是要好上一些，我们三人现在就住在虞州城里面。” “但那三个势力，我们的了解也比较少，总之，不要主动去招惹他们就还称得上安全。” 秦霜郑重地点了点头。 做好了虞州凶险万分的准备。 “求求了……” “大哥大姐们，求求你们赏点东西吃吧，我们一家人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这时，外边传来低低的哀求声。 秦霜掀起马车侧面的帘子看去。 是一个妇人抱着一个襁褓跪坐在地，背上还背了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孩子。 小孩面黄肌瘦，双目无神。 而妇人则麻木地乞讨着，一个接一个地磕着头。 夏明朗丢了个白面馒头下去，拉上帘子叹息， “这条路上的几个村子都差不多，越靠近虞州，你遇到乞讨的人会越多。” 夏明朗忽然话音一转，郑重其事地看着秦霜道， “像刚才的孤儿寡母，你可以帮一帮，但那也是在我们马上就会离开的前提下。 但若是人数有些多，千万记住财不外漏。” 这是在虞州的首要生存法则。 第193章 到达虞州 在去到虞州的路上，除了乞讨的人，秦霜他们还遇见了一队要去投靠义军的群众。 他们全是年轻力壮的汉子，但却个个面色枯黄，身上的衣服破败不堪，简直比乞丐还要乞丐。 远远地迎面看到他们时，简直把夏明朗吓了个十足。 夏明朗连忙让队伍前后的打手做好准备，还一本正经地看着秦霜说道： “小霜，这队人多半也是难民，但和之前那对母子就不同了，他们人多，又都是力气大的男人，很有可能却抢劫——” 话还没说完，两人就听到马车外边传来对方搭话的声音， “各位大哥，你们是从哪儿过来的？可知道恩县是否往这边走？” 几个打手面面相觑，有些意外又茫然。 不是来抢劫的？ 夏明朗也懵了懵，掀开帘子往外看。 离得近了就可以看到这群人虽然各个饥寒难耐的样子，面相却不坏，透露着老实和和善。 秦霜闻言，心念动了动。 恩县？ 这地方她倒是听说过。 是个靠近益州的偏僻郡县。 她探身看着那群人，替那几个被询问的打手回答了， “是往这方向不错，不过那地方应该比这儿好不了多少吧？未必会有粮食，况且从这里过去，脚程并不算近。” 那几人感激道： “多谢姑娘提醒，是这边走就好。不过姑娘不必担心，我们是去投奔义军的，他们分粮食呢。” 秦霜有些意外， “义军？” 她之前听吴越听说过民间有几支义军揭竿而起的事情。 但这些天过去，据说这些义军陆陆续续被镇压了。 领头的人也斩首示众了。 毕竟是民间的草根出身，根本没有太大的反抗之力。 现在竟然还有能提供粮食的吗？ 看着眼前一行人困苦不堪的模样，秦霜不由得提醒道： “各位大哥，你们可打听清楚了？就怕是有人专门设计诱人前往。 不过这也只是一种猜测，总之你们小心为上。” 那群人里有人笑着道： “好，我们知道了。我亲兄弟就在那儿呢，是真的义军，义军头儿叫燕沈，就在朝廷的榜上呢！” “不过还是多谢提醒了，我们会注意的！” 这群人的确和他们的面相一样，性格挺好。 秦霜本来还有些担心自己那话说出去会被惹人不喜，甚至被反咬一口。 只不过……燕沈？ 原着中似乎并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难道是个炮灰？ 秦霜心底叹了一口气，更愿意往好的方向想。 万一是因为剧情一塌糊涂而引起的蝴蝶效应呢？ 总之，希望他们好运点吧。 秦霜给了他们一点干粮，不然看他们这一个个的都脚步虚浮、有气无力的样子，只怕走都走不到地方。 那群人又感动又羞愧。 其中一个青年最先喊出来， “我叫莫杨！今日之恩，来日必涌泉相报！” “我叫莫文康！必不忘姑娘恩情！” “我叫……” 一时之间，男人们此起彼伏地喊出声。 秦霜默了一瞬，随即灿烂笑道： “好，我等那天。” 至此，两拨人分道扬镳。 …… 又不间断地行进了七八天，周遭的景色也逐渐荒凉，甚至渐渐地，地面上的绿色也消失至鲜少。 夏明朗介绍道： “其实虞州这里的土壤还不错，粮食种在上面长得也算健壮。但就是水涝灾害严重，几乎年年都不间断。” 秦霜也想到了关于虞州水患的介绍。 虞州适宜人生存的地方就只有州府那一块及方圆几百里，其余地方都是树木茂密的山峰森林。 而虞州西北方有一座海拔很高的雪山，又有梁夏第一大河罗烟河从州府旁流过。 一到夏季，雪山上的冰雪融化，罗烟河的水流量陡增，河道根本无法消化如此大的流量，水患爆发。 而涝灾过去之后，因为河道一年比一年被冲击而变宽，河水便一年比一年浅。 有时甚至都无法满足虞州人民用水的需求。 秦霜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事儿也并非无解。、 水流量大就分流，水流量小就提前修水库。 只不过这工程量必然是巨大的。 还需从长计议。 夏明朗完全不知秦霜心中盘算着日后使虞州天翻地覆改变的方法，他目光望向远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虞州，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马车的坐榻底下拖出一口箱子。 他就在秦霜眼前将其打开，里面尽是金银。 他说：“这边落后，交易喜欢用金子银子，甚至还有以物换物的。” 秦霜点了点头，紧接着就掏出了一大把金子， “二舅，我有钱，你用我的吧。” 她知道夏明朗是要为他们打点。 夏明朗先是一愣，随后目光才落到她手上的一片金光闪闪，顿时有些惊讶， “小霜，你们这一路过来还剩这么多？ 看来很有做生意的天赋啊。” 说着，还冲秦霜挤眉弄眼，“舅舅们的家业就交给你继承了。” 秦霜：“……” 夏明朗平时看上去挺靠谱的，但有时候又突然跳脱。 不等他回答，夏明朗脸上戏谑的神情收起，正色道： “你留着吧，刚到虞州，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你又是个女儿家，肯定要置办不少东西。” 夏明朗没有说出来的是，他们已经给秦霜置办好了各种用具、衣物。 秦霜只需要拎包入住就可以。 毕竟他们身为舅舅，有他们在，还能让秦霜自己付钱不成？ 秦霜没有非要坚持。 反正日子还很长呢。 “那就谢谢二舅了。”她道。 夏明朗笑起来，抬手想揉她的脑袋，最后只是轻拍了拍她的肩， “跟二舅还客气这么多做什么。” 夏明朗挑了挑眉， “总之，舅舅们是你永远的靠山。 要是遇上什么问题，只管报你二舅的名号，要是二舅的名号行不通，你就报大舅的。 舅舅们毕竟到了虞州这么久了，还是有一点点影响力的。” 秦霜缓缓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她此时竟然想哭得厉害。 此时马车正好踏进虞州。 第194章 皇帝驾崩，天下大乱 义王失踪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除非他突然要造反，不然他这个人是生是死都没有旁人在意。 更何况，此时皇上重病，生命垂危。 皇宫。 嫔妃们在殿前乌泱泱地跪了一地，有些怀中还抱着稚嫩的皇子皇女。 太子跪在最中央，拳头紧紧地垂在身侧，上边青筋暴起。 “让孤进去！我父皇才是这天底下的王！你们这群狗奴才，究竟听谁的！” 守着里间的太监还是那一句话： “九千岁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神医治疗！违者无论身份，格杀勿论！” 太子的牙关紧咬，恨不得将眼前所有阻拦自己的人都杀了。 “什么神医！我看分明是那个姓宋的找来的庸医！不然我父皇怎么可能久久不能治愈，非但如此，就连神智都不清醒了？！” 此话一出，现场所有人都屏息静了一静。 那个大太监更是声音尖锐地打断了他， “太子还需谨言！皇上分明只是失语，所有意志皆由九千岁传达！太子可勿要妄加揣测！” “不让太子入内，亦是皇上的意思！” 这一番话说得在场的没几个人信。 但是不相信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不信也得装作信了。 早就变天了，如今更是九千岁的一言堂。 就算九千岁指鹿为马，他们不也得拍手叫好？ 太子被气得浑身发抖。 他一开始去淮州就去错了。 眼下他倒是反应过来了，说不定当时就是九千岁设的局，让他去了那淮州。 不仅差点丢了一条命，回来之后自己的党羽更是直接被清洗得七七八八。 就连皇帝，都成了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太医院的人对于皇帝的病症束手无策，结果转头，九千岁就从宫外请来了一个“神医”。 这个“神医”在他们面前表演了一番将死去的猪狗牛羊统统复活的精彩表演。 九千岁带着众大臣喝彩崇拜。 而太子只觉得毛骨悚然。 死了就是死了，怎么可能还可以活下来？ 若是这些动物还有一口气在被救回来，他都不会害怕。 但这些动物分明就是死得透透了的！ 况且这神医，哪里有悬壶济世、医术高超的样子？ 终日一身宽大的衣服从头到尾遮得严严实实，说是跳大神的都毫无违和感！ 一时之间，太子只觉心灰意冷，膝盖跪在冰冷的玉石板面上，让他觉得整个下半身几乎都是麻木的。 他紧紧盯着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屏风，强烈的不安和迷茫在心头弥漫。 或是他父皇真的死了，被九千岁害死了…… 那他会怎么样？ 他又该怎么办？ 他会成为九千岁的傀儡吗？ 太子陡然打了个寒颤。 不，比起傀儡，他更有可能直接被九千岁杀了。 他父皇有太多皇子，就算是随便挑一个，都比他好操控地多了…… 就在太子胡思乱想之际，一道丧钟的悲鸣声骤然响起。 钟声低沉雄浑，简直把他死死地钉在了地上，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逆流，根本动弹不得半分。 太监悲怆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皇上！驾崩了——” 大殿中顿时响起声声哀戚的哭声、叫喊声。 太子干涩着眼睛看着那些哭得撕心裂肺的嫔妃，只觉得眼前的场景如同梦境般虚幻。 这些女人未必爱皇上。 此时却哭得这般情真意切，仿佛下一秒就会哭昏死过去。 太子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冰冷。 抬手一摸，指尖竟然感受到几分湿意。 他忽然就懂了。 这些女人，与其说是在哭他父皇，还不如说是在哭她们自己。 哭她们未知的未来。 突然，在哭声中，他听见了一道清晰的脚步声缓缓朝他逼近。 九千岁着玄色长袍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而他手上的那一抹明黄格外地刺眼。 太子如梦初醒般，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抽过旁边一个妃嫔头发上的一个簪子，就朝九千岁扑去！ “啊——” “救命啊！！” 女人们尖叫着的声音充斥了整个大殿，混乱嘈杂。 有御林军冲出来将太子制服在地。 太子被迫匍匐在地，吃力地仰视着姿态淡然的九千岁。 他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那一丝嘲讽…… 还有怜悯。 太子忽然就疯了般地挣扎了起来，喉咙中发出阵阵如野兽般地低吼， “你这个贱人！你是故意的！ 你害死了父皇！你还想要杀死我—— 唔唔唔……” 太子才喊了两句，便被人捂住了嘴巴。 九千岁清清冷冷地说道： “皇上才刚去，此地不容旁人放肆。” “来人，将太子带下去。” 太子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嘴里还不断发出“唔唔”的声音。 他不能被带走！ 被带走之后就真的死路一条了！ 然而他的挣扎在众多经过专业训练的御林军面前简直就像是蜉蝣撼树。 就在他即将被拉离大殿之时，一个单枪匹马的身影闯入大殿，一把将那几个御林军掀翻。 在众人都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来人将太子猛地拎上马背，毫不恋战，迅速离去。 几个御林军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欲追上去。 忽然一个太监跌跌撞撞从外边冲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九千岁，有群人马在后宫大杀特杀！” 九千岁的眼神晦暗了一瞬。 “别追了。” “那后宫那群人？” “不用管，等我们过去，他们已经撤走了。” 他倒还是小看了太子身后的人了。 不等他们商议什么，又一人急色匆匆跑进大殿，猛地跪倒在地，哀声道： “九千岁，恩县那群叛党快杀到皇城了！” 这个消息着实出乎男人意料，他失了以往的闲适风度，猛地上前了一步， “他们从哪边过来的？！” “不、不知道……”下属已经匍匐在地，就差哭了。 “嘭——” 九千岁猛地踹倒了一旁的木屏风，胸膛激烈起伏，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突兀地笑了一声，声音阴森森的，很是瘆人， “没想到这回我竟成螳螂了。” 殿中无一人敢接话。 九千岁看向身旁的太监，低声道， “将神医请过来。” 第195章 落户虞州 二月份的虞州城天色昏暗，道路上的杂草上覆盖着一层不厚不薄的冰霜。 刚进城，秦霜便看到了另外那两道和夏明朗很是相似的身影。 夏明朗兴冲冲地朝对方挥了挥手，率先下了车。 “大哥、三弟，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今日到？” 夏明修笑了笑，“算着时辰也该到了。” 实际上，他们已经等了两三天了，今日总算是等到了。 夏明礼都未去回应夏明朗的话，径直开口：“小霜呢？” 话音刚落，他自己便看到了跟在夏明朗身后下马车的秦霜。 两人脸上顿时挂上和煦的笑容，迎了上去。 夏明修要更沉稳，夏明礼则直接情难自已地将秦霜抱住了。 “来了就好。” 秦霜看着神色欣喜的三人，终于问出了之前就想问的问题。 “舅舅，之前我们在淮州时……你们知道？” 夏明修不需要提醒就清楚她说的到底是哪件事。 他想起那时候，现在都还有些后怕。 “我们当时听说了朝廷发的告示，人都要吓没了 。”夏明礼抢着说。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秦霜的话有些迟疑，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夏明朗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什么好抱歉的，当时那种情况，我们夸你机智都来不及呢。” 虽然并不知道秦霜一行人当时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有突发情况，而偷天换日的事情做起来也肯定没有那么容易的。 “至于我们是怎么知道的……” 夏明朗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去找了人算了算，他说你们还活着，我们就找啊，虽然知晓楼现在不是我们的了，但好歹有些一些关系在，总能找出些蛛丝马迹的。” 秦霜只觉得眼睛热热的。 虽然夏明朗只是这么简单地一笔带过，但不难想象，这其中该有多困难。 尤其是，他们三人本就因着知晓楼现任楼主的关系，得隐姓埋名、低调行事。 夏明修插话， “我们先办完事了回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秦霜立刻点了头。 她也察觉到了，就刚刚这么一会儿时间，他们几人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这些目光也并非是普通的好奇和打量，一下就能让人感觉到不适。 夏家兄弟三人尤其护着秦霜，恨不得用自己的身躯将秦霜遮挡得严严实实。 他们先是去了趟官府，上交了文书做了登记。 接待他们的那个衙役懒洋洋的，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但夏明修三人还是给对方塞了些银子。 上了马车，秦霜接着刚刚没有聊完的话题，忽然问： “你们说的那人是花无间？” 夏明修三人这才有些惊讶。 “小霜，你遇到他了？”夏明修询问。 秦霜点头，“他和舅舅们关系是还不错吗？他告诉我一些事情。不过，他人还挺特别的。” 夏明朗嘴角抽了抽， “他是不是在你面前说什么要给你算命，或者是需不需要买凶杀人的话？” 在三人都一言难尽的眼神中，秦霜点了头。 “他这人我们看不透他，但之前我们给他借了钱，算是对他有恩吧。”夏明修总结。 几人在马车里边说着话，没一会儿，外边传来年轻男人吆喝的声音， “楼主，你们回来啦！正好有人找你们！” 秦霜掀开帘子看过去，他们到了一座院子前边。 院子规模还挺大的，看样子是两进两出，但略显简陋，就连院子四周都是用泥巴和篱笆建成的。 而说话的是个长相痞帅、皮肤黝黑的年轻男人，手里拿了个棒槌，看着他们的马车井井有条地说着： “一个是鬼神帮的分帮主，他来找之前把他蒙头打了一顿的人； 一个是城东的程家公子，他要找他逃婚了的未婚妻； 还有一个是城主！” 夏家三人愣了一愣。 前两个他们没有疑问，是有业务来找他们，但这最后一个……？ 虞州城城主找他们做什么？ “好，请让他们稍等片刻。”夏明修朗声道。 “好嘞！”年轻男子手脚麻利地径直进了院子。 夏明修三人和秦霜等人也陆陆续续下了马车，夏明修开口： “小霜，我们在院子里给你也准备了房间，你要是愿意，直接住进来就可以。” “若是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们早跟城主谈妥了，这方圆几十公里随便你们一行人住，只不过要自己建房子了。” “我们这边是城南，人会比其余地方多点，但再往南走的话就该到了鬼神帮的人喜欢出没的地方了，你们千万多加注意。” 秦霜赶紧点头，让夏明修三人先去忙。 “我现在就在周围随便逛一逛吧。”她说着，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除了夏明修他们的院子，这里的人家还算多，地势也平坦，并且光放眼看去，就能看到一条溪水和三个水塘。 看上去还挺适合人居住的。 看着秦霜就要走，夏明朗连忙开口， “小霜，等下，我喊个你和你一起。” 话音落，便扬声喊道： “梅以！” 刚刚那道男声清亮地响起， “来了！” 等人几步跑来，夏明朗介绍道： “小霜，这是梅以，他会些武功，这儿的人也都认识他，他跟着你要安全些。” “梅以，这是我外甥女，叫秦霜。” 等夏明朗说完，梅以黝黑的眸子看向秦霜，咧嘴笑出了一口白牙， “小霜好。” “你好。” 两人算作是打完了招呼。 “那我带你去附近逛逛吧！”梅以说道。 秦霜点点头，又把钱沛给喊了过来，“加他一起，我们得找一下哪里适合建房子。” 不管后边情况怎么样，总要先有个住处了再说。 “可以啊！” 梅以也跟钱沛打了个招呼，带着两人去逛。 “梅以，你就是这儿的人吗？” 秦霜观察了一下他的长相，觉得他并不太像是中原人。 皮肤黝黑、鼻梁高挺、眉骨凸起而显得眉眼深邃。 梅以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她，歪了歪头，回答得有些含糊： “算是吧，我在这儿很多年了。” 第196章 夏家生意 秦霜三人正走着，突然听到一声口哨声响起。 他们下意识地看过去。 就见一个穿着破烂补丁衣服的小少年斜倚在在自家土屋，流里流气的样子像个小混混。 他冲着秦霜挑了挑眉， “姑娘面生啊，新来咱们虞州的？” 不等秦霜回答，梅以先表情不喜地训斥道： “不会好好说话？” 那少年“啧”了一声，也不怕梅以，反而还反问道： “这是你媳妇儿？” 梅以耳朵红了一红，迅速道： “不要乱讲话，这是夏老板的亲戚。” 少年“哦”了一声，又看着秦霜冲她说道： “你要不要嫁给我？以后在虞州我护着你啊！” 秦霜：“……” 第一次见识到了虞州的民风彪悍。 她和这少年第一次见，他就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问能不能嫁给他。 钱沛也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嘴里连续“啧”了好几声。 这小屁孩年纪小小！ 当真是勇士啊！ 他眼神怜悯地看着对方，心想： 小子，你还是太年轻了，只看到了面前这女人的皮相，里边装着的可是个凶残的狠人呐！ 秦霜表情淡定，开口： “你最多十七岁吧，年纪太小了，弟弟。” 似乎真是被她说中了，那站没个站样的少年身子僵了一下，“哼”了一声，也不再继续说什么，转身就进了屋。 梅以见状也冷哼了一声， “算他跑得快，不然我就要教训他了。” “你认识他？他是什么人？”秦霜看向梅以。 梅以带着两人继续往前边走，到了那条清澈的小溪旁边。 他弯腰捡起一块形状扁扁的石头，打了个水漂，一边说： “他是个孤儿，叫雪时，因为是在雪天被老头儿捡到的。” 话音落后又过了几秒，他平静地补充了一句， “哦，老头儿已经死了。” 秦霜蹲下身，用手拨动了两下溪水。 现在溪水凉得刺骨。 她抬头看向梅以，“你们平时用的是这个水吗？” “对，只有城南的郑家有一口井，其余的人都只能到这儿或是那几个水塘打水。” “但有的年份，这几处水源都会枯竭，那就只有罗烟河才有水了。” 罗烟河在十多里路以外，若这几处水源枯竭了，那就不方便多了。 秦霜心中思忖着，去看钱沛。 他手里端着他的那本书，一路上都在用炭笔记录着。 上边已然画上了这里的简易地图，就连何处有人家都有标注。 “我们回去吧。” 秦霜大致了解了这儿的基本情况了。 …… 另一边，夏家院子里边。 三兄弟分别与那三人见面了。 夏明礼见的是鬼神帮的分帮主，对方见到他先是一拍桌子，大喊一声， “岂有此理！” 夏明礼吓得以为对方见怪自己来慢了，要对自己出手，连忙抽过了一旁的剑好做抵挡。 “你干什么？想打架？！” 看到他的动作，鬼神帮的分帮主石灯顿时如同炸毛了的猫，又拍了一下桌子。 这回，桌子直接四分五裂。 夏明礼生气地看着他，“不是你要打吗？！你还把我们的桌子拍坏了，必须得赔偿！” 石灯怒发冲冠， “明明是你先拔剑！我石某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夏明礼：“我是看你的动作我才拔剑，你难道不是要对我动手吗？” “你有病吗？我来找你找人，我对你动手干嘛！”石灯吼着说出声。 夏明礼：“？” “你不是要找我打架？那没事了。” 石灯继续回到刚刚的姿态，还想抬手拍桌子，但已经没有桌子给他拍了。 “咳！岂有此理！我堂堂鬼神帮的分帮主，究竟是谁将我套麻袋偷袭了！” 他接着刚刚的话往下说， “夏老板，你们可一定要帮我找出那人啊！” “我石某人还没有受过这气！等我找到那人！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我要把他装进麻袋里，然后放老鼠和蛇进去！” 夏明礼将剑放了回去，应道： “一定一定，石老板您等个……五天吧。” “五天？”石灯很是暴躁， “为什么要五天？我要立刻、马上找那人报仇！！” “我们先前离开了两天，这自然是需要点时间的。” 况且秦霜等人来了，他们肯定也要更加忙碌，肯定比不上之前的效率。 “行吧。”石灯不情愿地答应了。 “那这报酬？”想到石灯方才说的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夏明礼有些担心。 石灯自信道：“我将我上次猎的狐狸给你们。” 夏明礼也算舒了一口气。 有东西，还不错。 可以给小霜做一件大氅。 “好嘞。”夏明礼笑着将人送出去。 而隔壁的两个房间里，夏明朗和夏明修的客人更加难缠。 夏明朗一脸生无可恋。 他对面坐着一个长相奇丑的男人。 锥子脸、淡眉、三角眼、龅牙这几个特征全都出现在一人脸上。 而这人还在义愤填膺地诉说着自己的感情史。 “我对她那么好，她想吃什么我就给她做什么，她想去王婆子那里买新衣服我就把家底都掏出来带她去买。 她居然在我们大婚的时候跑了？！ 我的脸面往哪里搁啊？！” “夏老板，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那个贱女人！等我找到她，我一定要把她的腿打断！让她只能待在床上！不停地给我生孩子！” 男人说话的时候表情还极其扭曲，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 夏明朗的目光极力避免在他脸上停留。 他咳了一声，打断了还在往他脸上狂喷口水的程武。 “程公子，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您应该说一下您未婚妻的特征、基本情况以及您怀疑她会往什么地方逃。” 没想到这话一出，刚刚还愤怒至极的程武瞬间哑火了。 他的表情很是难堪和犹豫。 夏明朗催促道， “如果您不告知我们，那我们只怕也难找得到啊。” “她……” 程武终于开口了，咬了咬牙，说道， “她是红莲旗人！” 夏明朗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骂出了声， “你个老光棍自己找死别拖着我们下水！这单我们恕不接待！” 第197章 城主所求 与此同时，最里间的夏明修和城主两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夏明修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等等，城主大人，你是说你想找一个能帮你除掉鬼神帮的人？” 这还是自他们成立知晓楼以来，接受过最抽象的委托。 因为对方并不是要他们找某一个人，而是让他们找到符合这个要求的人。 “你们能找到吗？”城主表现得很是真切， “只要你们找到了，不管是财富、还是地位，我都可以给你们。” 夏明修心底叹了一口气，道： “城主大人，我们尽力吧，鬼神帮毕竟势力太大，里面流窜的又都是些穷凶极恶之人。” 鬼神帮里边不少都是被流放到这里的犯过烧杀抢掠之人，他们抱了团，成了一方地头蛇，一般人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虞州城的城主也未必是拿他们没有办法，他底下有两个武官，分别管理了两个军营，一共大概有两千人。 但很明显，城主并不想让他的人冒险。 这才荒谬地跑到了这里来让夏明修他们找人。 夏明修将城主送走，不知这是福是祸。 鬼神帮在虞州已经成立了好几年了，刚开始的时候官府还试图剿灭，可惜损伤惨重。 自那之后，对于鬼神帮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这次城主突然要对其下手，夏明修不用想都能猜到肯定是有什么原因在的。 兄弟三人皆是心神俱惫地走出房间。 别的不说，虞州这些人可比先前益州等地的要奇葩多了。 正要吐槽，他们远远看到秦霜和梅以三人回来了。 夏家三兄弟纷纷忘了自己原本打算说的话，朝秦霜走去， “小霜，路上没遇到什么人吧？” 秦霜摇了摇头。 她和钱沛方才已经商议好了他们决定建房子的地方，现在只差告知夏明修三人了。 但不料，她刚把计划说出，就遭到了夏明修三人的强烈反对。 不等秦霜劝说，钱沛就先一个劲儿地嚷嚷起来了， “我观察过了，其余还空着的地那儿是最好！临近水源，出行方便，我再将房子设计一番，进可攻退可守！” 夏明修无奈地打断了他， “所以，你们不觉得这等好地方还没有人霸占是有可能的吗？” 秦霜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那地方有什么蹊跷吗？” 夏明修点头， “那处很邪门，凡是有人在那上面建房，住不了半年，全家都会惨死。” 秦霜不由得皱眉， “是生病还是天降横祸？” “似乎是生病吧。”夏明修也不是很清楚， “我们到这儿的时候这个传闻已经流传了很久了，可能有十多年了，到现在一直都没有人敢住在那儿。” 钱沛闻言沮丧，看向秦霜， “那要不就换一处？” 到底还是小命更重要啊！ 秦霜却没有马上应下。 她方才和钱沛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看，并没有发现附近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至于鬼神之说，秦霜一向是坚定的威武主义者。 想到夏明修说的死因为生病，秦霜初步怀疑那地方的饮水或者泥土里有对人有害的微量元素。 她打算后边自己再去查探一下。 几人正说着话，孔镇的声音传来： “少夫人！你回来了！” 秦霜几人看去，就见孔镇、郑修齐、范诏、叶洲等人朝他们走来。 人数不多，但都是些在各自的家族里边有话语权的。 刚刚在秦霜去周遭逛的时候，他们也没闲着，结伴去打听了一下这儿的消息。 秦霜有些意外于他们竟然还在一块。 还没到虞州的时候她便跟众人说了，到了虞州之后可以自行去购买房屋。 流放的时候众人住在一起是没有办法，到地方之后他们肯定还是希望分开住的。 “你们看好房子了吗？”秦霜主动问道。 郑修齐率先回答： “少夫人，我们方才看你是打算自己建房子？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也就挨着你的房子建。” 当初在听从秦霜指挥时的保证他们自己都还记着的。 况且，他们初来乍到虞州，肯定是离得近些好有照应。 队伍里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 不过仍然有少部分，就比如范家的范康，他一到地方就在虞州城里面买了处宅子。 隐约间还有些瞧不起这些人的做法。 修建房子不止费时费力，还只能在这偏得鸟不拉屎的城郊修建，何必呢？ 殊不知，日后他看着秦霜等人的大房子，羡慕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好啊。” 秦霜还挺乐意建在一起的。 她知道，现在抵达虞州的平静只是暂时的。 要真想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虞州生存下去只有一个法子—— 成立自己的势力。 而且她不止想要过得安全，还要过得舒服。 她想把虞州打造成和谐社会。 虽然在目前的状况下说这话似乎很是可笑，但秦霜觉得这并非不可能—— 谁会拒绝过得美好？ 现在虞州乱成一团，不就是因为人民过不好吗？ 而她建造房子，也并不打算建造虞州这里常见的木房或是土房。 她要修现代的楼房。 “那我先把要求说了吧，我要修的房子可能你们连想象都想象不到，耗费的时间也要久很多，而这段时间内，大家就只能租房子住了。” 秦霜一一看向他们， “但我保证，最终修建完成的房子不会让你们失望，干净、坚固、明亮。” 孔镇几人嘿嘿地笑，想都没想就点头。 他们当然相信秦霜。 如此敲定之后，众人便要去忙碌了。 秦霜也打算再度前往那块心意的基地勘测一下土质，却看到清竹慌乱地跑来，看到秦霜等人眼睛一亮， “不好了！不好了！大少夫人和念念小姐被自称是鬼神帮的几个人抓走了！” 嫂嫂和郑念念？ 苏乐菱不是会束手就擒的人，她手中有自保的袖箭，还稍微会点拳脚功夫，却仍然被掳走了，可见对方来势汹汹。 鬼神帮？这仇她记下！ 秦霜脸色瞬间变了，抑制不住地怒气升腾， “她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清竹连忙给秦霜指。 秦霜骑上拴在院子外的马匹就往那方向奔去。 夏明修三人连忙追了上去。 第198章 真正的大侠骑着小毛驴登场 除了夏家兄弟三人，孔镇等人也紧跟其后反应过来了，立刻脸色白了白。 他们对虞州的基本情况也有了个了解了，这鬼神帮可都是一群地痞流氓！ 他们也赶紧跟上秦霜。 追的过程中，他们正好遇到了流放队伍的其余人。 “这是怎么了？”陈七还很是疑惑。 孔镇喊了一句： “兄弟们，抄家伙！去打架！” 陈七等人还有些呆愣，身体已经很是听从命令地四处找棍子了。 于是乎，场面就变成了，秦霜一人策马在前，身后紧紧跟着同样骑着马的夏明修兄弟三人。 三人后面大约十多米的距离，则追着一群年轻力壮的人，手里有的拿着棍子，有的拿着不知道从何处抄来的菜刀或是锄头，嘴里还慷慨激昂地喊着： “管他什么鬼神帮神鬼帮的！干他！！！” 路人都傻眼了。 这群人是疯了吗？ 他们说要干谁？ 鬼神帮？？ 而刚从夏家院子离开不久、还在路上的城主，也恰巧看到了这一场面。 他吃惊地看着打头的秦霜和后边紧跟着的夏明修三人，瞳孔颤栗，喃喃道： “速度、速度这么快？” 他这前一脚才离开呢，夏明修下一秒就找到了人？？ 可是—— 城主怀疑的目光落到秦霜身上，这么个瘦弱的女人？ 能干得赢鬼神帮？ 一瞬间，城主觉得最大的可能性就是—— 那是一个红莲旗的女人！ 他赶紧往城主府赶，他要让人赶紧跟上去看看情况！ …… 此时马背上扛着苏乐菱和宋念念的那两个鬼神帮的人都在怀疑人生了。 “草，他们不是刚来的吗？就敢在我们的地盘儿上如此嚣张？” “等着吧！等我们回到帮里，该逃跑的就是他们了！” “你看后边那个女人，长得好带劲儿！” 两人脸上露出淫邪的笑。 大概是做地头蛇久了，他们一点危机意识都没了。 此时就算是在逃跑，心里也觉得只要自己回到了鬼神帮的地盘上，就一定能将局势逆转。 只不过，秦霜并不给他们机会。 她有目的地将他们往死路里驱赶。 等两人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身后的墙和秦霜等人给围住了。 “草！谁怕谁啊！今天就让你们瞧瞧鬼神帮的名号！” 一人啐了一口，丝毫不讲武德，手中的飞镖随着他说话就乱飞了出去。 孔镇等人站得近，就算是避都一时没有地方去避。 鬼神帮那人不由得得意地笑。 下一秒，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一寸寸裂开。 那些飞镖竟然全被人一一给挡了下来！ 钱子默一抬手，手中的石子飞出去，无一遗漏地将飞镖打了下去。 这难度可要难多了。 钱子默冷哼了一声，脸上带着少年的意气风发。 “不巧，你爷爷就是玩这些长大的！” 当初他断了一条胳膊曾一度消沉，觉得自己已经和废人无疑了。 他都要放弃他自己了，石邢几人却没有放弃他，带着他漫山遍野地玩、打鸟、捉鱼。 钱子默也发现了自己极高的天赋。 虽然失去了一只手臂，但他剩下的那一条并不比普通人的两只手差。 秦霜目光欣赏。 果然是原着中和男主一同打天下的将军，名不虚传。 其余人更是惊叹不已，就连吴越都很是意外。 他们平时只觉得钱子默还有点憨憨的，没想到武功这么厉害啊！ 看着众人的神情，石邢三人不由得流露出自豪来。 “你、你怎么会……” 鬼神帮那人终于慌了，急切道， “既然都是同一路人，那咱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钱子默哼声，“谁和你是同一路人？” “我把你们的女人还给你们！” 那人见秦霜等人眼神冷漠凶狠，连忙开口喊道。 说着，他们自己翻身下马，似乎是要连人带马地送回来。 秦霜并不打算放过他们。 但眼前还是保证苏乐菱二人的安全最为重要。 却不料，那两人竟忽然用刀在他们的马屁股上狠狠扎了下去。 顿时，两匹马受惊，长长地嘶吼了一声就朝秦霜等人冲了过来！ “快让开！”秦霜大喊。 要是被受惊了的马踩到，说不定骨头都要被踏断！ “嫂嫂！” 她急切看着马背上的苏乐菱两人。 苏乐菱本来是会骑马的，但此时不知道是不是被鬼神帮的这两人下了药，像是昏睡了过去。 哪怕这马想要颠簸将她们甩下去，她和郑念念都毫无反应。 秦霜咬了咬牙，顾不得那么多了，便想将这两匹近乎疯狂的马收进空间里去。 已经顾不上会在众人面前暴露的风险了。 不过，她空间里还有三只老虎，会不会打起来？ 秦霜在催动异能的时候想。 不过还不等她将其收进空间，这两匹马突然就安静、温驯了下来。 前后转变之大令人有些觉得毛骨悚然。 孔镇等人都傻了，看着面前突然停了下来的马，很是震惊， “这、这是怎么回事？” “马死了？？” 没错，他们就算是怀疑马死了，都不敢相信它们是温驯下来了。 秦霜也还在不解，忽然就听到了极为熟悉的哒哒哒的声音。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惊地猛地转头看去。 “娘亲？” 沈凝骑在驴背上，手里拿着个胡萝卜。 “哒哒哒……” 毛驴继续往前走，优哉游哉的姿态。 “娘亲，你终于发现我了！” 沈凝高兴地笑起来，一双圆圆的眼睛笑成月牙形状， “娘亲你们跑这么快，就为了和马马玩吗？” 说着，她拍了拍毛驴的背， “驴驴，我们去看看马马，它们说他们屁股好痛。” 毛驴甩了下尾巴，载着沈凝上前。 沈凝脸上的笑容在看到那两匹马屁股上捅着的匕首时瞬间消失。 小姑娘眼睛都红了， “马马，你们受苦了，是谁弄伤的你们，我和驴驴去帮你报仇！” 那两匹马也像是听懂了沈凝的话一样，委屈地低下头，鼻腔中发出响声。 两匹马不约而同地朝后面转头，像是在告状一样。 秦霜等人也就满脸玄幻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目光下意识地转过去—— 鬼神帮的那两人竟然跑了！！ 第199章 收服鬼神帮 秦霜眼神暗了暗。 她先查看了苏乐菱两人的情况，好在只是中了普通的迷药，她拿着解药在两人鼻下熏了熏，两人没过几秒就醒了过来了。 苏乐菱脸色有些白。 秦霜心中给鬼神帮再记了一笔。 她好不容易将苏乐菱养好了一些。 他们这劣质迷药一下，苏乐菱的身体难免会受损。 “嫂嫂，你感觉怎么样？” 苏乐菱抓住了秦霜扶上来的手，摇了下脑袋， “还有些头晕。” 郑修齐也将郑念念扶起，询问了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郑念念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他们几个人是打算一起去买点菜做饭的，但路上意外遇到了鬼神帮的这两人。 他们见色起意，就对苏乐菱他们下手了。 清竹还因为挡在前边狠挨了了几下。 苏乐菱心里清楚对方不会善罢甘休的，让清竹赶紧去喊人。 鬼神帮的这两人也丝毫不担心会惹上什么不能惹的人，连跑了的清竹都没放在眼里，径直迷晕了两人。 再醒来，就是现在了。 秦霜让其余人带着苏乐菱两人回去休息，尽量呆在夏家院子里边。 “少夫人，那你呢？” 秦霜冷笑了一声，“我去找他们算账。” 看着夏明修三人吃惊的表情，她安抚道， “舅舅们放心，鬼神帮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 夏明修道：“我和你一起去，小霜，不知道大舅的武功还不错吧？” 钱子默也赶紧道： “少夫人，我也去，我不会给你拖后腿。” 孔镇等人：“……” 不敢开口。 因为他们刚刚真的拖了后腿了。 秦霜没反对两人的提议，带着两人就要走，一旁的沈凝连忙道： “娘亲，那凝凝带马马去找二哥看伤！” 秦霜顿了一下才回答：“好。” 天知道，沈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怀疑沈宿几个现在估计已经在找她了。 “反正，你们赶紧回去吧。” 秦霜给孔镇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照看好沈凝。 她自从有了毛驴之后，可比只有两条腿的其余人强多了，一没注意就骑着毛驴到处跑去了。 孔镇连忙点头。 秦霜这才放心地离开。 有夏明修在，她也不用找别人问路了，径直杀入了鬼神帮，骑着马就往最里边闯。 她左手暗器，右手毒药，一人冲在最前面。 紧跟在她后边的夏明修和钱子默都傻眼了。 秦霜先前完全不是自信地夸大！ 就她这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样子，确实一人就能将鬼神帮给端了！ 鬼神帮的人也懵了。 这是哪儿来的大杀器？他们帮什么时候惹了这么个危险的女人！ “快快快！拿弓箭！” 在连续六七个试图阻挡秦霜往里的人接连被打倒之后，鬼神帮的人总算反应了过来，有了应对。 也不愧是刀尖舔血的人，他们迅速做出了战斗状态。 数道弓箭对准了秦霜三人，蓄势待发。 秦霜脸上却毫无惧色。 鬼神帮众人不由得怀疑她究竟有什么底牌，有人握着弓箭的手甚至到在微微颤抖。 “敢问姑娘，我们鬼神帮何时招惹你了？” 有一人从里间缓缓走出，扬声问道。 秦霜居高临下看着他， “你是你们帮主？” 那人并不认识秦霜，却一眼认出了她身后的夏明修，不由得怒道： “夏明修，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明修面无表情，淡淡道： “现在和你说话的人不是我。” “好好好。”那人气笑了，又将视线落到秦霜秦霜，眯了眯眼， “我不是，你找我们帮主做什么？” 秦霜手一扬，瞬间，鬼神帮所有人都神色一凛。 说话的那人连忙抬起手中的剑，其余举着弓箭的人也顿时松了，瞬间数不清的箭朝秦霜几人射来。 只怕是要被射成筛子！ 鬼神帮众人有紧张也有畅快！ 敢在他们地盘上撒野！这就是后果！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并不如他们所料。 本以为能够射到秦霜三人身上的箭，竟然在下一秒齐齐消失不见了！ “这是什么妖术！” “妖女！！” “五帮主！这女人是不是红莲旗的女人啊！” 在他们的认知当中，只有红莲旗的人才有这些古怪的能力。 不止他们，夏明修和钱子默也是惊骇至极。 不过，他们的表情管理能力都还挺厉害的，没有表现出一点儿异常。 钱子默还特地昂起脑袋，一副意料之中的龙傲天模样。 “我说了，我要见你们帮主，有事情和你们帮主谈。” 秦霜轻飘飘继续道， “我耐心不太好，希望你们快点。” 五帮主还在强撑， “你说见就能见？谁知道你要见我们帮主是不是要杀了他？” 鬼神帮其余人：“……” 五帮主这话说了不如不说。 完全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秦霜忍不住笑了，她发现五帮主这智商挺有意思的，亮出了手上拿着的东西。 赫然是一块金子。 她道：“我是来给你们送钱的。” 五帮主和其余人先是惊。 他们到了虞州之后就鲜少见过金子了！更何况还是这么大块的！ 而后都转变成一脸奇葩和不相信。 要是秦霜没有先将他们暴揍一顿，这话的可信度还高上一些。 不过打不打不过，对方还这么诚心诚意地拿出金子了，五帮主立马就让人把帮主喊来了。 去喊帮主的时候帮主还在别的地方收保护费。 一听到有金子，鬼神帮帮主立刻就赶来了。 直到踏进现场，他才发觉这场景和手下描述得不一样啊！ 一个长相明艳漂亮的女人坐在首位上，他的第五分帮主在给对方恭恭敬敬地添茶倒水。 “你是……？” 帮主段雪风打量着秦霜。 秦霜冲他挑了下眉，慷慨激昂地问道： “段帮主，收保护费辛苦吗？” 段雪风下意识地点头。 “咋了？你能帮我收？对了，金子呢？不是说有一块砖大的金子吗？” 秦霜面不改色，语气极具诱惑， “不是帮你收，而是让你们以后不用收保护费也能过上有钱的日子。” 归根结底，这些人都是不愿意服从虞州艰苦苛刻、稍有不慎就性命不保的徭役，才踏上这条路的。 除了收保护费的原因除了部分人心里扭曲，喜欢欺负他人之外，其余人也是因为没有正经事可干，不得不如此。 “哦？” 段雪风神情逐渐正色下来， “里面谈？” “好。” 秦霜被他请到了里间。 第200章 收服鬼神帮(二) 两人在里面谈了许久才出来，等得外边的人都有些惴惴不安了，甚至怀疑自家帮主是不是被杀了。 看到两人一同走出来，鬼神帮的人才松了一口气。 段雪风丝毫不考虑鬼神帮其余人的心情，一开口就丢了个惊天巨雷， “从现在开始，鬼神帮的帮主就是这位秦霜姑娘了。” 鬼神帮其余人瞪大眼睛，全是不可置信。 “帮主！你是不是被这女人用蛊虫控制了！” 有人在底下大声地喊。 段雪风看了那人一眼，那眼神其余人熟悉无比，是他们帮主无语的表情。 “我没有被蛊虫控制，也被有中邪。”段雪风一口气说完， “秦霜姑娘也不是红莲旗人，她是财神爷啊！” 秦霜：“……” 众人：“……” 段雪风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秦霜无奈地接过话，拿出了以前看过的那种传销的架势，开口道： “如果给你们一个好好做人的机会，你们是原因用自己的适当劳动换取钱财，还是像现在这般，到处收取保护费？” 底下的人不明白她的意思。 他们从流放到这里之后，从来都没有幻想过能变成普通人，哪怕只是最普通的农户。 秦霜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鬼神帮众人全都一头雾水。 但有人也真就由此思考了起来。 如果有选择…… 看着他们的神色，秦霜继续道： “如果是只想不劳而获的人，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这一句一出，鬼神帮的人瞬间沸腾。 有人用仇视不解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秦霜。 段雪风开口：“反正我不是只想不劳而获的人，我愿意用劳动换取报酬，我留下。” 其余人就算原本对秦霜的举动不解也不满，但段雪风都这么说了，很明显是站在秦霜那边的。 也因此，平时敬佩认同段雪风的、以及真的抱着一点儿这种希冀的人，纷纷表态说要留下。 其余觉得秦霜不知道是在胡闹着些什么的人，觉得不解至极。 “这女人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谁知道她是不是朝廷派来的人，就是为了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秦霜冷冷看向叫嚣着的人， “你们是自己走还是要我动手把你们的命留下？ 反正你们个个是朝廷通缉的逃犯，就算是死了，我也不会付出任何代价。” 她话说得绝情。 而刚刚那些人都见识过了她之前那诡异的本事，一时竟然没有人敢继续吵闹了。 那些人我看你你看我，最后还是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还要放狠话， “看你们乐意被这女人管，能成什么样吧？” 秦霜只静静地等这些人离开。 虽然留下来的未必没有其余鬼心思。 “我叫秦霜这个应该都知道了，你们关心的也肯定不是这儿。” 秦霜简单明了地迅速说道， “从今天起，鬼神帮就不存在了，我会给你们工作，也会给你们发报酬。” 底下人的表情没有太大波动。 秦霜也不急于让他们现在就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 她会用事实来让他们相信。 第201章 面见城主 不过现在…… 秦霜看向段雪风， “段帮主，是不是还有两个人没在这儿？” 段雪风回忆了一下刚刚走的是那几个人后，点头道： “是还有两个。” 他脸色有些不好看。 那两人向来是喜欢惹事的，平日里还总喜欢刁难普通人，现在不在帮里，不是去吃喝就是去玩乐去了。 他正想说让人去找，秦霜先看向他，跟他说了下那两人的面貌特征。 “是这两个人？” 段雪风点头，“他们一个叫方玉，另一个叫方力，是堂兄弟。” 怪不得两人看上去长得有点像。 秦霜提高了音量， “如果方玉方力两人回来，立刻抓住他们，汇报给我，有功者赏白银百两。” 此话一出，底下一片哗然。 赏白银百两？！ 这钱这么好赚的吗？ 而且他们就连内心挣扎都不需要经历，因为方玉两人和他们平时并不合群，还喜欢跟他们抢功劳，又不讲义气。 有人还有些将信将疑，但称呼已经下意识地恭敬起来了， “秦……帮主，你说的可是真的？” “可否立字据为证？” “当然可以。”她直截了当地点了头，让人送来笔墨，立下了字据。 秦霜心知这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段帮主，那我先走了。” 秦霜跟段雪风打了个招呼。 鬼神帮的人则好奇地看着段雪风。 他们的新帮主，怎么还喊段雪风为“帮主”？ 段雪风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给众人解答了疑惑： “你们还是叫我帮主，我现在是代理帮主。” 众人有些懂了，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平时还是归段雪风管，但段雪风也要听秦霜的。 …… 回去的路上，夏明修跟秦霜简单说了一下之前城主来找他的事。 “城主要除掉鬼神帮？” 秦霜瞬间惊讶。 那现在鬼神帮归她了，岂不是接手了个烫手山芋？ 夏明修看出了她的意思，摇头， “城主的确是这么说的，但我看，他并非是与鬼神帮有什么生死大仇。”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鬼神帮的主人成了她，她和城主的交道是必然得打了。 秦霜又跟夏明修详细了解了一下情况，沉吟道： “大舅，你就跟城主说，他想找的人找到了。” 夏明修惊讶，“你是打算亲自与他见面？” 秦霜点头。 若是之前夏明修说不定还要犹豫震撼一番，但在见识过秦霜的种种手段，尤其是将鬼神帮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收服之后，他只是沉默了下，随后就去安排了。 秦霜还不知自己去鬼神帮的路上时便已经被城主看到了个完完全全。 那边，城主一得到夏明修的消息，激动得连忙就赶过来了。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只要你能除掉鬼神帮，要什么你尽管提。” 城主慷慨激昂地看着秦霜。 秦霜有些意外城主的态度。 他就这么确信自己能解决？ 还是城主对于夏明修的能力丝毫没有怀疑？ 她打量着城主，先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是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想知道城主为何要置鬼神帮于死地？” 城主面色不变，侃侃而谈鬼神帮在虞州是何等祸害，不服管教。 秦霜没有错过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贪婪。 又捕捉到他话中只言片语对于虞州的规划，心中的猜想逐渐明了。 皇帝驾崩，义军四起。 城主大抵也是想做个土皇帝了。 第202章 城主幕僚 和城主的交谈过程中，秦霜也差不多摸到了他的性格。 谨慎又自大。 挺矛盾的一个人。 他对秦霜有些忌惮和提防，却又自信于秦霜一定会因为他开出的条件而满意效忠于他。 了解过后，秦霜多少有些失望。 她原本还真的怀疑过城主也许是个好官，只是苦于虞州混乱、而不得法。 “咳，秦姑娘？” 城主的声音唤回秦霜的思绪，她端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矜持姿态看过去。 “秦姑娘……”城主被她整得有些不自信了， “您是嫌少？” 秦霜微笑，任由城主自主意会。 城主咬了咬牙，忍着肉疼道： “那这样吧，我知晓你是有真本领的人，我想请你来做我的幕僚，此后，不管是虞州的百姓还是各官，见你便如见我。” 秦霜面色不变，心中冷笑。 这句话说的是好听，但能否做到权力落实在她手上是一个问题。 反而是城主之后的所作所为，都能将黑锅背到她身上。 她装作没有察觉出城主的意图，笑道： “城主大人所希望的，在下肯定帮大人办到。” 城主也笑了起来，心满意足，当即便要带着秦霜去城主府露脸。 秦霜欣然同意。 城主想要借她的手行事，她自然也可以借城主的名头行事，并且还光明正大。 “秦姑娘，这鬼神帮，你何时能将他们处理完？我这儿可以给你派点人手。” 城主表现得很是急切，喊道， “都进来，让秦姑娘瞧瞧。” 话音落，一队堪称“老弱病残”的穿着衙役衣裳的人走了进来。 秦霜：“……” 她目光怀疑地看向城主， “……这些人？” 城主表情苦笑，只是这其中有几分真便不得而知了。 “秦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们城主府穷得只差每日喝白粥了，愿意干这份差事的也就他们了啊！” 城主感情充沛地看向那些人， “快，给秦姑娘看看你们的本事！” 闻言，秦霜面前的那对衙役便开始耍刀弄枪。 只是，挥着大刀的差点没拿稳摔出去、手中拿着长棍的被自己绊倒，径直趴在了秦霜面前…… 城主一个劲儿地在旁边“哎呦哎呦”地叫唤， “快、快停下来，可别受伤了！” 秦霜打断了眼前的这一出闹剧，问道， “城主大人，不知平日训练他们的武官是谁？” 底下一人上前一步， “是我，咋了？” 秦霜看去，这人应该算里边拔尖的了，起码身上还有点肌肉。 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可丝毫没有尊敬和紧张而言。 秦霜也不意外，只看了他一眼， “好，那从现在开始，你被降职了。”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又笑眯眯地将目光扫过其余人， “你们有谁想要接替他的位置？” 直到这话问出，众人才终于相信刚刚并不是自己幻听了。 霎时间，众人神色各异，那小头领更是勃然大怒。 “你算什么东西？” 他大叫一声，提起手中的长刀就往秦霜冲来。 秦霜慢悠悠地瞥向城主，对方神色平静，摆明了在那看热闹。 直到注意到秦霜的目光，他这才假惺惺地喊道： “这是做什么？快停下来！” 然而此时那人的刀已经到了秦霜的面前了，又哪里会停。 现场已经有人惋惜地叹了口气，觉得秦霜必定会血溅当场。 只有城主还半信半疑地看着，心中猜测着她究竟有怎样的手段。 却见秦霜随意将手中的茶盏一扔，那茶盏撞上男人手中的长刀，碎成数片，朝四周散去。 城主惊慌失措地抬手掩面往桌子底下躲，其余人也感觉往后散开。 也因此，他们连秦霜随后的动作都没有看清。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躺倒在了地上，七窍流血。 “将人送出去吧。” 秦霜淡淡的嗓音犹如惊雷般在众人耳边响起。 城主彻彻底底地惊呼： “他怎么了？！” 秦霜再度看向他，目光似笑非笑， “受内伤了，起码要在床上躺两个月才行。” 城主还想问话，秦霜先开口道： “其余人，你们谁想接替他的位置？俸禄在他的基础上翻三倍。” 刚刚被她骇住的其余衙役顿时回了神。 他们下意识地朝城主看去。 心中还在怀疑纠结着，里边便有一人大声喊出了声， “秦姑娘，我想！” 开口的是个很瘦的青年，皮肤也黝黑，属于是放在人群中找不着的那种。 秦霜立刻就点了头， “好，那就你，俸禄找我领。” 这下，城主都没什么好说的了，心中忍不住啧啧称奇。 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上赶着送钱的冤大头呢。 想收买人心？也不看看这人有没有用。 城主在心底嗤笑。 但他却忽视了一个道理：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第203章 改革 虞州城的混乱是众人皆知，而朝廷对此处的管理也可以称作约等于无。 若虞州城主真能落实自己对虞州的管理权，还真是可以称上一句“土皇帝”。 只是可惜，除了先前他介绍给秦霜的那些个衙役之外，他便再无人手。 虞州说起来也有三个兵屯，五千驻军，但虞州就一个字——穷。 城主也没钱能养兵，那些兵的花销皆由自己兵屯承担，也因此并不听从城主的命令。 城主下一步想让秦霜所解决的，正是收复这三个兵屯。 这显然是个棘手的问题，秦霜却接了下来，因着城主自己心中也心知肚明其困难程度，因而秦霜为自己争了不少权利过来。 第一步，她便改了不少制度。 虞州此地物产说不上丰富，却也有着不少矿产、林业等资源所在，另外，其日照充足、昼夜温差大，水路也有很大的开发空间。 原本虞州城与梁夏一样，重农抑商，城主管不了那几处或是混乱或是封闭的地儿，却能管得了平民百姓和流放到此的奴役。 也因此，鬼神帮反而是虞州城里边与外界往来交易最频繁的了。 秦霜提出了不少鼓励商业的政策，原本城主还吹胡子瞪眼、畏畏缩缩的，但在秦霜一句“没钱你怎么养兵？”下也默认了。 秦霜当然知道他怎么想的。 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他大可以将秦霜推出去顶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当然，在这种商业刚开始起航的风口浪尖上，秦霜自然不可能将机会白白送出去。 她提供资金，从能够信任的人中挑出了几个有经商才干的人来做掌柜，建船沟通东西往来，不止有珍珠、施丽等原本流放队伍的，段雪风也在其中，毕竟鬼神帮的资源不用白不用。 与此同时，她让城主广纳贤才，势必要解决虞州罗烟河的水患问题。 事实证明…… 虞州这地儿不愧是鸟不拉屎的流放之地，要想找亡命之徒容易，一抓一大把，可要想找人才，那可是个稀罕玩意儿。 眼看着城内能认字的人都少得可怜，这下也只能依靠原本流放队伍中叶洲、郑修齐等人想办法了，好歹他们多少读过关于水利方面的书。 这事儿暂且搁置，秦霜自己撒了不少钱，在虞州百姓间改良种植方法、翻新土地，还将自己的息壤土地放在了夏家院子旁。 时间过得飞快，开春后第一波作物种子已经种了下去。 她只管从空间里面拿上辈子所囤的杂七杂八的作物种子，并不能想到更结果后，会给当地农民带来多大的震惊。 并且借着改善农业的这个机会，她搜集了一波颇有经验的农人，成立了专门的农业园和研究中心。 这一桩桩对虞州的发展可谓是天翻地覆的策略下去，虞州城的改变简直是日新月异，整座城皆显露着勃勃生机。 除了虞州城的变化，秦霜还检测了先前看中的那片土地，意外发现其异常之处竟是在于其底部有一块大石头，有放射性元素的存在。 只是可惜她上辈子不是搞研究的，这时代又如此落后，就算发现了这块含有不少珍惜元素的石头也不能派上用场。 秦霜将石头收进了医疗实验室妥帖保存了起来，便请工开始建房子了。 夏明修等人以及当地村民皆是劝阻，秦霜只微笑着摇头。 夏明修三人倒是还相信她，但其余人包括城主在内皆是心中暗道： 如此不听劝！等出了人命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 但不管怎么说，房子还是动工了。 秦霜提供的材料和图纸，钱沛作为总设计师及建造师。 钱沛还想拉着钱子默一同，但钱子默已然比半吊子还半吊子了，钱沛气得大骂他一顿，也不管他了。 就这样，城中一座座世人从未见过的房子一日日从无到有伫立了起来。 在流放队伍中其余人说了要建造一起之后，秦霜特意约钱沛讨论，有意将房子建造成集军事防御和生活为一体的高楼古堡建筑群。 这下不止虞州百姓们艳羡，就连城主都眼红了。 她这仿佛是要在虞州城内再建一座易守难攻的城，是什么意思？ 城主按捺不止，暗戳戳跟秦霜提起，试图让她主动提出帮自己也修建一处。 秦霜只笑道： “以后虞州城都将改造成这样子。” 城主惊得瞪大了眼睛，也不死缠烂打了。 相处这些月下来，他清楚地觉察到了秦霜的野心，但这野心对他而言可是并没有威胁，反而让他的日子过得一日比一日舒坦了。 他只需轻轻松松地做个吉祥物便好。 他哪有缘由去阻挠她？ 第204章 长得和沈寒砚一模一样 在虞州大兴土木时，秦霜也经过夏明修三人得知了如今的局势。 朝堂已然分成了三派，一派为拥皇党，坚定地站在原来的太子、如今的新皇背后，时时刻刻盯着九千岁。 一派为以九千岁为中心的阉党； 最后一派则是数个即将走向没落的世家结盟，因有着地方军的控制权，已然反了。 他们占据了他们的本家等地，大关城门。 而一批民间起义军势如破竹，从南方一直打到青山县脚下，朝廷被逼得不得不往北方撤走。 秦霜听着夏明朗说，撑着腮帮子拧眉问： “民间的队伍？” 夏明朗道：“主将叫做燕沈，据说是南阳燕家的后人，但据有人说……” 秦霜因他这可疑的停顿有些狐疑， “说什么？” 夏明朗咳了一声，打量着她的神情， “说他长得……和沈寒砚一模一样。” “噗——” 秦霜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没喷到夏明朗脸上去。 她不可置信地将茶杯猛地放到桌上，看向夏明朗的一双眸子瞪圆了， “谁？” 夏明朗干脆破罐子破摔，没再犹豫， “沈寒砚，你那死去的丈夫。” 秦霜在房里来回转了好几个圈，还是不可置信地问： “你听谁说的？” 见秦霜还怀疑起了他的消息来源，夏明朗也皱起眉， “都打到天子脚下了，朝廷的那些老臣不可能还认不出来他吧？但那叛军主将矢口否认，一口咬定了自己根本不是沈寒砚，但那张脸摆在那儿的，谁相信……” 夏明朗的声音戛然而止，甚至卡壳似的张了两下。 秦霜意识到什么，朝身后扭头看去，就见姜氏手上挎了一个竹篮，神情已然呆滞。 “咳……小霜啊，二舅还有事情要忙，就先走了啊。” 夏明朗察觉到事情不对，连忙开溜。 姜氏这才终于回过神了，张了张唇，不知从何开口。 足足过了好几秒，秦霜才开口： “娘……你都听到了？” 姜氏面上浮现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神情，抬手慌乱地在面上拂过， “我听见了。” “砚儿没死，对吗？” 秦霜觉得很是头疼。 原本以为坟头都长草了的便宜丈夫突然又没死了，她有点接受无能。 但夏明修几人的消息一般都不会出错。 所以……沈寒砚多半没死，不仅没死，还成了叛军头子。 “燕沈”很明显便是“砚”和“沈”字转换过后的化名。 秦霜声音冷静了下来，不由得考虑到了更多， “我们先前假死的踪迹被洪水冲刷得干净，后面紧接着各地又起疫病之灾，也许正是因为这，沈……夫君他才没有找到我们，以为我们死了。” 但眼下局势彻底四分五裂，每天都有仗在打，打输了的人便只得退出富庶之地，往西南而退。 终有一日，虞州肯定也会被这些人侵入。 虞州本地的人并不认识姜氏等人，但从京城来的那些世家难道还能不认识？ 若是到了那时，沈寒砚还未死，甚至自己建立新的王朝，那姜氏等人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秦霜隐藏了一点自己的私心，再度开口： “娘，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心情难以平，静，但我们不能与夫君联系，若是稍有不慎走漏了消息，不仅我们有危险，还极有可能害到夫君。” 反正沈寒砚不在这，她一口一个“夫君”喊得毫无芥蒂。 姜氏眼眶还有些微红，点着头道： “你说得对。我相信砚儿，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自己保护好。” “霜儿，若是有人问及砚儿……” 秦霜立刻接过话， “我们就一口咬定夫君在之前便已身死，这是叛军头子燕沈，故意放出扰乱人心的假消息。” 旁人信不信是他们的事，他们只要死活不承认就行。 只是局势的发展到底有些超乎秦霜的想象，也没想到，因为沈寒砚的影响，这摊浑水这么快就和他们扯上了关系。 她必须尽快将虞州城打造得强大坚固起来！ 第205章 清河兵屯 虞州在“富”这条路上已经逐步走上正轨了，因为数道政策的有序进行，未来的高速发展也能看出些苗头来了。 也该起实现“强”这一字了。 秦霜让人将吴越和钱子默喊来，自己则牵了三匹皮毛油光水滑的好马等着。 吴越一看这阵仗，不由得挑眉， “这是干嘛？送我们的？” 钱子默也十分惊喜，期待的眼神看向秦霜，恨不得立马上马跑个几千米。 “当然了，这是市场上有个红莲旗人卖的，在整个虞州，估计都不能找出其余比这三匹更好的宝马了。” 秦霜也笑， “不过，你们得先帮我个忙。” 吴越轻哼了一声， “就知道你没这么好，说吧，要我们干嘛？” 钱子默则目光已然盯死在这几匹好马上了，开口道： “只要我能做到。” “以你们的实力，绝对没问题。”秦霜笑了笑，率先翻身骑上了一头稍矮一点的黑马。 钱子默则谦让着让吴越先选，最后自己骑上那匹被剩下的白马。 “去哪儿？”吴越问。 秦霜缓缓吐出几个字， “清河兵屯。” 钱子默还在思考怎么突然要去那儿，就听见吴越爽朗一笑，扬声道： “那咱们比比谁先到！驾──” 他猛地冲了出去。 秦霜的反应也很快，紧随在吴越其后策马飞驰。 “不是……” 钱子默还有点懵逼，但看着前面逐渐要化为两个小点的身影也急了，连忙加速追赶。 这三匹马果然能称得上是“千里马”，就算是吴越年少时的那匹坐骑也未必能比得上此刻他身下这匹。 在秦霜追上他后，他喊道： “红莲旗人不是只会巫蛊之术？” 秦霜也太高了音量， “据说这三匹马是她们从西域的人手中意外得到的。” “她们与西域商人有通商？” 红莲旗人在虞州很排外，就连虞州本城的人她们都很少往来。 因此听到这吴越不由得有些奇怪。 “对，因为西域商人会高价购买她们的蛊虫。” 秦霜专门调查过这些，没怎么思索便回答出来， “也是因为这，她们基本不从事农业活动。” 说完，她抽动马鞭，从吴越身旁扬长而去， “别看我这匹没你们的高大，跑起来却不见得差！” 后面半句话随着风都变得有些模糊了。 吴越不由得笑了一声，也尽全力去跑这一趟。 虞州内那并不能称作和煦的风刮过他的脸颊，他微眯了眯眼。 不知道有多久，他都没再这般肆意过了。 此时想到虞州城的一步步变化，他不由得心中暗叹称奇。 说不定，他真的可以随之期待、为之努力一下。 他有一种预感，虞州会在秦霜的带领下，走到一个全新的、伟大的境地。 …… 到达清河兵屯的时候正是午时。 远远的，秦霜便看到了兵屯的大营。 只是一走近便发现，这兵屯连个看门值岗的人都没有。 此时是士兵们的饭点，喧哗声四起，甚至还有一处传来了喝酒划拳的声音。 秦霜和钱子默的脸色倒还正常，顶多有点凝重。 吴越已经完全黑了脸了。 这兵屯哪里有点兵屯的样子！ 第206章 发现弊端 吴越当即就想冲过去把这些兵痞子教训一顿。 秦霜将他拦住了，“先等等，看看情况。” 最起码先得弄清兵屯的管理方式和领导者是谁。 秦霜拿出了城主令牌，上前随便揪住了一个兵，让他带她们去见屯田校尉。 谁料那个兵只是轻飘飘地看了秦霜一眼，说： “有钱吗？” 这话听得钱子默和吴越都惊了。 秦霜心中也对这兵屯的难搞程度有了点大概估计。 吴越在旁边真心觉得这兵太不像话，气得眼睛都瞪大了，刚想出声，就被秦霜挡住了。 秦霜面不改色地从身上掏出一块碎银给他，“劳烦了。” 这人这才变了态度，笑容满面地领着秦霜往前走。 一路上还跟秦霜介绍：“我们校尉姓叱罗，叫叱罗烈，现在这个点儿，他应该去打猎去了，你们先等等吧。” 就这样，他把秦霜三人直接带到了一处营帐坐着。 这小兵的态度随意得仿佛只是带秦霜溜了个弯儿，而不是带她去见校尉。 秦霜道：“你们平日里和校尉相处都是这么随意？” 小兵：“要不然呢？” 好小子，真拽。 不过秦霜看他的态度，猜测这个校尉应该很平易近人，又或许，清河兵屯本身的阶级概念就比较弱。 小兵自我介绍说：“我叫卫时，你以后要是还要来就找我呗。” 显然觉得秦霜是个出手大方的冤大头。 秦霜和他攀谈了一会儿，了解到了不少情况。 首先是，他们兵团的田地大部分都早已经荒废，而剩下的那一小部分并不足以支撑他们兵屯的粮饷开支。 所以他们平日里也不训练了，反而是各想各的法子填饱肚子。 就连校尉平时，也只选择去打猎。 意识到兵屯的士兵们大多是因为生计问题而懒散，秦霜开口： “最近虞州城新型作物丰收，种子普及售卖，你们兵屯难道没有新的种植计划吗？” 卫时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秦霜， “买种子不要钱吗？那什么新种子，就算是产量再高，也不是给我们的。” 还不等秦霜说话，一旁的钱子默就没忍住插嘴道： “种子是免费的啊，每个人都可以凭虞州城的户籍领，只要之后收成时上缴十分之一至七分之一就可以了。” 新种子的产量远比之前的高，就算是上缴一部分，也很是划得来。 卫时：“你们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你自己去试试呗，看你能不能领到？” 钱子默被耿直的卫时说得脸涨得通红，问：“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那个狗屁城主说得好听，实际上普通人的份儿全被几个土地主买去了，而且普通人又能有多少地去种？” 秦霜脸色沉了下去。 这段时间，虞州城进行了可谓是天翻地覆的改革，她自然不可能完全每项都盯着进行。 虞州城关系错综复杂，此事牵涉不少大地主的利益，当初秦霜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才会下达凭户籍领取种子的指令。 但现在看来，没有强制措施并行，那些人显然是把她当傻子糊弄。 这时，屯田校尉叱罗烈回来了。 营帐外一阵铁蹄踏过的声响。 随后外面爆发出热烈的庆祝声。 秦霜起身，刚好看到一个浓眉深目明显有异域血统的男人将一头野猪扔下马，野猪砸在地上扬起一阵灰尘。 后边跟着的几人马上也是丰富的猎物。 男人大喊一声：“兄弟们，今晚上好好喝一顿！” 其余人纷纷喝彩。 简直不像军营，而和石邢的猛虎寨气氛像极了。 可谓是殊途同归了。 秦霜咳嗽一声，身边的卫时收钱办事，立刻站了出来， “叱罗校尉，城主那儿来人了要见你。” 叱罗烈朝他看过来，目光在秦霜三人身上转了一圈，落在了吴越身上，微拧着眉，不怒自威， “找我？” 吴越可不怕他，冷笑着阴阳怪气来了句，“这就是清河兵屯的校尉？” 最后两个字特地加重了念。 秦霜开口了：“叱罗校尉，我们这次是来有要事相商，我们里边去说。” 叱罗烈瞬间有些诧异。 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才是这三人中的领导者。 不过光看样子，她的确要比这个老头儿稳重内敛许多。 秦霜态度不错，叱罗烈也愿意给她面子，“请。” 几人入帐。 秦霜骤然严肃，一出声就对清河兵屯各方各面都给批判了一顿。 她说的倒都是实话，但这难道是叱罗烈想这样的吗？ 叱罗烈越听脸色越难看，“唰”地一下将身侧的短刀抽出。 第207章 架空城主 叱罗烈刚有动作，秦霜身旁的钱子默和吴越纷纷警惕地站了起来。 气氛剑拔弩张。 秦霜突然话音一转，淡定地说： “都别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俗话说得好，打一个巴掌给一颗枣。 秦霜当然知道在大环境的影响下，叱罗烈也很难有所作为。 她这不就是来帮他们改善大环境的吗？ 秦霜：“不知叱罗校尉有没有关注过当今天下的局势？” 叱罗烈斜眼看着她，问：“你究竟要说什么？” 秦霜笑了笑，声音不大却听得叱罗烈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你难道觉得虞州城能一直这么与世隔绝下去吗？朝廷那边九千岁摄政，因民间一支起义军势如破竹，连连败退，现已经北迁国都，旧太子及其党羽逃至江南，另立新国，还有几个世家已经圈地为王，主要盘踞在江南一带，却也因先前的洪灾和瘟疫损失惨重，民不聊生，开始出兵试图攻占其他城池。” 秦霜第一次这么具象地感受到古代政权更新换代时，普通人的处境。 如果不奋力挣扎，结果只会是死在时代的洪流中。 叱罗烈沉默半晌，说：“你的打算是什么？” 听到他这么问，秦霜便知道了他心中是认可了自己的说法。 她徐徐道来：“得益于我们这位置偏远、贫穷落后，暂时不用担心明天就被人打到家门口来，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强大起来。 我把吴越和钱子默留在这儿，吴越有丰富的带兵经验，你来协助他训兵，不听话的直接踢出去，我会给你们经费支持，一个月，我要看到截然不同的清河兵屯。” 谈话完，秦霜便早有准备地让人送来了一批新的兵器和优质粮草。 算是给足了叱罗烈诚意和支持。 再细的具体制度便是由吴越去制定了。 几万人的兵他都带过，不至于应付不来清河兵屯。 更何况还有叱罗烈协助。 秦霜觉得比起像沈家军那种军纪严明的军队，清河兵屯更接近于原始一点儿的时期里崇尚武力的打猎队伍，阶级意识不强。 当然这也不完全是坏事，最起码他们能够很快就接受吴越这个空降首领。 吴越平时懒散，但在这个任务上却是雷厉风行，立刻就将所有人喊在一起了。 他上来就给了所有人一个下马威，把这些兵骂了个狗血淋头。 倒是有人不服，吴越立刻就把不服的人喊上去切磋。 结果毋庸置疑，被吴越揍小鸡崽一样地揍了。 而在他的真本领显露出来后，叱罗烈的目光也彻底变得认真起来了，眼底有震撼的光闪动。 他翻身上台，：“我也来试试！” 底下的人顿时热烈而期待地叫喊起来，“叱罗校尉，赢他！” 吴越笑了笑，“来看看你的本事。” 叱罗烈则很是严肃以待，因为刚刚观察吴越的身手，他深深怀疑，自己怕是打不过他。 结果也如同叱罗烈所想的一样。 数十招后，他败给了吴越。 而且他心里清楚，吴越给他放水留了面子了的。 叱罗烈也不矫情，拍了拍身上的灰从地上爬起来，说： “技不如人，是我输了。” 底下的士兵看着吴越的眼神也变了，大部分人都是真的服气了。 秦霜没再看后面的训兵，策马回了虞州城。 是时候算算账了。 如果城主安安分分地听秦霜的指挥，秦霜不介意让他坐享美名。 但他太贪了。 秦霜直接骑着马冲入了城主府。 城主听到下人通报，连忙迎了出来。 一段时间不见，城主又圆润了，不过想想也是，城主的事务皆由秦霜接手了，他可不就只坐着享福另加收点贿赂了么？ 对着秦霜这个财神爷，城主的态度一向是极好的，问道： “秦姑娘怎么来得这么急，也不让人提前通报一声？快来喝点茶缓缓。” 秦霜现在可没有兴致和他虚与委蛇。 她的马鞭还在手上，抬手抽过去，猛地将城主给她倒的茶盏打碎。 城主阴沉了脸，“秦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霜冷冷笑道： “是我给你脸了，你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鼠目寸光，愚不可及！从今天开始你就好好儿待在这城主府内！石邢！” 话音落，石邢等猛虎寨等人大喇喇地跟着闯进城主府，将城主捆了起来。 城主毫无还手之力，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你敢？我要让人把你抓起来！你现在给我松绑还有机会！” 秦霜将他的公文私章全都收了起来，觉得他的确是在这虞州城内过得太安逸了，连人都天真至此。 “就凭你那两千人残兵败将？” 城主手下就两千的私兵和两个武将，而且秦霜早就打听清楚了，里边不少都是和城主有亲戚关系凑数的。 战斗力比懒散的清河兵屯还差。 她转头对石邢道：“把他看住了，另外让孔大哥帮我传达一下消息，明日将虞州城的大小官员都喊至广场开会，并且设置百姓旁听。” 广场指的是秦霜等人所修建的房子前的那块空地。 他们的房子修建得高大牢固，并且还十分美观，修建完后，郑修齐等人等不及精装修就直接住了进去，虞州城人看他们丁点儿事都没，渐渐地也放下心，喜欢去那儿转悠了。 秦霜本身就是想将那里作为以后虞州的中心发展的，对这种现象喜闻乐见，还在广场上修建了露天议事处和公告栏。 石邢点了点头，派人去通知孔镇。 这时，沈策从外面一阵风跑来，看到秦霜喊道： “娘！叶洲叔叔他们让我喊你过去一下！” 第208章 商议 秦霜有些诧异，问沈策， “他们找我做什么？” 叶洲到虞州城之后开了个学堂，只不过虞州落后，识字的人只在少数，更多人甚至没有要送孩子去学堂的概念。 也因此，叶洲只另外招到了八人，而里面还有五个是跟随着流放队伍一同过来的小乞丐。 平日里除了教书，叶洲便是和郑修齐、范诏几人探讨学识和该如何治理虞州城。 谈起治国之论，几人都各有各的见解，治理虞州城的措施也能提出一堆。 只是现如今虞州城的问题太过于沉冗，成分又有些复杂，几人也未有行事的权利，终究是只能停留在纸上谈兵的地步。 秦霜的下一步打算便是让他们这些有才能的人上位。 沈策：“他们说他们想出治理罗烟河水患的办法了，娘，你跟我来！” 沈策充分起到了一个传话机的作用，说完就又要一溜烟往回跑了。 秦霜不由得有几分惊喜。 罗烟河快到汛期了，原本她都做好了应对洪水的准备了，没想到叶洲等人竟然在现在有了办法。 她翻身上马，对石邢道： “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先走了。” 石邢痛快回答：“没问题。” 他们猛虎寨的人大多身强体壮，而且都是良善之人，到了虞州城之后，秦霜就让他们在她让人经营的商铺下做事，都可以称做是她的人。 而且这么久下来，他们做事情都靠谱仗义。 秦霜策马追上沈策，“上来还是你自己跑着回去？” 沈策跟山间的野猴子一样，一边跑还一边上蹿下跳，说： “娘，你也太小瞧我了吧，信不信我跑得比你的马还快？” 秦霜情不自禁笑了笑。 自从沈策拜师吴越之后，他身体素质的天赋才算是彻底显露了出来。 一次性跑个两公里气都不带喘的，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孩。 不过两条腿肯定比不过四条腿，秦霜没由着他跟马匹比赛，心里盘算着看能不能给沈策淘一匹矮马让他骑。 很快，秦霜就跟着沈策到了叶洲的学堂。 今日学生休沐，学堂里只有叶洲和郑修齐几个，外加姜氏和沈宿几个小孩儿。 铺子繁忙而且此时正是虞州城商业高速发展的时期，苏乐菱和珍珠两人都忙于经营的事，姜氏一个人看四个孩子看不过来，便干脆带到了叶洲这。 一看到秦霜，沈宿三人都十分高兴，沈凝黏黏糊糊地扑进秦霜怀里撒娇， “娘亲，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凝凝又想你了，你有没有给我带甜糕呀？” 秦霜揉了揉她的脑袋，顺势将她抱了起来，说： “凝凝的成语学得越发好了，等会儿我和叶洲叔叔他们谈完事，就带你和哥哥们出去吃，行不？” 沈凝高兴地点头。 沈宿一直跟在叶洲身边，俨然像个小大人了，说： “娘，凝凝今天还让钱爷爷给她买了核桃酥，吃了好多甜的，牙齿该坏了。” 沈凝震惊地瞪大眼睛，说：“大哥，你坏！” 沈宿淡然地翻了一页手中的书本，不和沈凝争辩。 沈策连忙道：“凝凝你别生气，等会儿娘给我们买了我可以让你吃一块。” 于是沈凝就被哄好了。 其余人看着这几个孩子的互动不由得满脸笑意。 郑修齐感慨：“他们几个都感情真是好，还一个比一个可爱。” 秦霜笑了笑，没说话。 心中也有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这下谁还能看出面前这三人是原着中可怕变态的反派呢？ 她真诚地希望，这几个小反派可以一直这样无忧无虑下去。 “说正事吧，他们就指望着我们早点说完好出去玩呢。” 秦霜开了个玩笑，看向叶洲几人， “你们说说看。” 叶洲颔首，将手边的沙盘往秦霜推近，手指指上沙盘上的一道凹痕，说： “这是罗烟河，这是河道，这边是……”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沙子演示地形。 “我们现在所想是，在此处建造一个分水堤，这边修渠引水，形成内外两部分江，汛期和旱期皆可分四六，平潦旱……” 秦霜越听越觉得有些耳熟。 忽地豁然开朗，这和都江堰的治理方式简直大同小异啊！ 而且都江堰的效果是经过历史证明了的显而易见的成功。 也为叶洲几人的理论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秦霜一拍手，说：“还得是你们古代人民的智慧！” 叶洲几人：“？” 总觉得秦霜这话有点怪怪的，说得像是秦霜和他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一样。 秦霜肯定了他们，盘算着：“大体上应该没有问题，工程量相对来说也小，应该可以赶在汛期来临前弄完……” 这事儿明日可以在开会中提及了。 想到明天，秦霜看向叶洲几人，开口：“还有一事，我需要你们帮我斟酌一下。” 明日，她要对虞州城的根本制度动手。 但目前还只有用铁腕手段来罢免现在虞州城那些占着位置不干实事、甚至反过来压迫百姓的官员的设想，至于罢免后，新的权力制度的制定，还没有太清晰。 她打算借鉴上辈子中的一些政治制度。 但毕竟一个人难免考虑不周，而且上辈子的社会背景与古代截然不同。 秦霜不知道如果随意套用过来，会不会出现巨大的差错。 听着秦霜细细说着她的想法，叶洲几人脸上的神色皆是震撼和思索。 有些听上去太过于超前，他们甚至需要缓缓消化一会儿。 郑修齐先开口，对秦霜所提出的收回土地到公有就提出了质疑， “那些大地主不肯怎么办？” 叶洲：“这在我看来并不是个很大的问题，贫农比地主要多得多，他们就是我们政策的最大助力……” 秦霜只是开了个头，几人就有争有辩了起来。 唇枪舌剑、思绪碰撞间，产生了许多精彩的新想法。 谁也想不到，在这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一天，在这个狭小的学堂内，虞州城的命运就此发生了巨大改变，甚至影响深远到令后世惊叹。 …… 和他们谈完已到深夜，原本和沈凝说的带他们出去吃东西也泡汤了。 沈凝和沈策兄妹两早已经呼呼大睡。 沈宿跟在叶洲身边听了许久他们所讨论的各种政策和改革，并没有发过言，但却将每句话都听进了脑子里。 沈流对这不感兴趣，但也不吵不闹，自己捧着一本医书看。 秦霜在这一刻，具象化地感受到了幸福。 她的奋斗，也是为了让这种幸福可以一直延续下去。 秦霜看向叶洲几人， “都先回家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209章 变革的第一次流血 翌日。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虞州城不少老百姓都早早爬起来，聚集到了广场上。 因为据说，今天到这儿来可以领鸡蛋。 秦霜到的时候还被他们这架势吓了一跳，远远望去人山人海，大部分还都是些老人。 孔镇在她耳边说了原因，她忍俊不禁，夸赞道： “还是你想得周到。” 在这个还没有信仰情感的地方，百姓连基本的生活都没有保障，对于政策变动这种事，其实是并不在意的。 但相反，像能够免费领鸡蛋的这种事情，就连几千年后的老头老太太都抵抗不了，对于甚至无法解决温饱问题的他们就更别说了。 这段时间，秦霜都在虞州城居民面前混了个眼熟了。 此时有人看到秦霜，还高兴地走过来问： “秦大人，什么时候发鸡蛋啊？” 秦霜笑了笑，和煦道：“先坐一会儿，等会儿等人来齐、我们开个短会，开完就发。” 那人点了点头，满意地走了，并且还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别人。 陆陆续续的，虞州城的不少官员也来了。 有的不情不愿，是被段雪风手下的人“请”来的。 对着原来鬼神帮的人，他们不敢有什么话，但一看到秦霜，他们就刁难起来了。 “秦霜，这是城主给你的命令？” 秦霜看向问话的人，对他稍微有点儿印象。 这人叫陈长盛，是虞州城里边数一数二的有钱人，陈家名下有好些家布庄，官儿也是买来的。 原来秦霜等人还没来的时候，陈家垄断了虞州的布匹生意。 但在秦霜对商业进行扶持，并且自己进入市场之后，陈家的生意就大不如前了。 毕竟秦霜这边不仅花了大价钱引进了更好的原材料和织布机，还结合了秦霜提供的现代的新技术进行了改革，制作出的布匹质量要比陈家好出不知道多少了。 在差不多的价格下，百姓们自然更愿意购买秦霜他们的。 旁人不知道这些新起铺子背后的主人是谁，陈长盛却是猜到了一些。 对着秦霜的态度自然好不起来。 陈长盛扫了一圈现场的人，没看到城主的踪迹。 他自以为抓到了秦霜的小辫子，带着威胁问： “不会是你私自用城主的名义将我们叫来的吧？我们这么多人的时间，你耽误得起吗？” 其余官员默默竖起耳朵，时不时偷着两人一眼。 他们也觉得秦霜闹这么一出，肯定没什么好事。 人人自危。 有人给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悄悄地离开了现场。 秦霜看到了，但没管，而是坐到了会议处的主席台。 主席台上是她提前准备好的扩音器。 秦霜一开口，众人的视线顿时就被吸引了过去，脸上都是惊奇。 “她的声音怎么这么大？” “好像是因为她前面的那个黑色的东西……” 百姓们低声讨论。 秦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就着扩音器就开始忽悠，宣称这是因为商业发展的成果。 再谈到前段时间对商农业改革后的成绩，并且展望一下未来。 在秦霜以传销般激荡的发言后，群众们的情绪显然也高涨了起来，脸上都是一副憧憬未来的模样。 就在这时，秦霜忽然话音一转，发难了： “但我们都在为了虞州城美好的未来努力，却有人在拖后腿！不仅坐享其成大家的成果，还想凭着权势将大家都踩在脚下，永远不得翻身！” “来人，将安宏阔、何承德、邴辛抓起来！” 这三人正是联合起来阳奉阴违，将新型作物种子尽数垄断的官员和大地主。 此时听到秦霜点名，他们脸色白了白。 安宏阔喊道：“谁敢？你一个小小的城主幕僚，怎敢如此行事？谁给你的胆子？你让城主出来！” 他的官职在虞州城仅仅次于城主，平日里也和城主交好，相互勾结。 此时虽然有些慌乱，却也很有底气。 秦霜冷笑了声，举起城主令牌，道： “城主身体抱恙，即刻起虞州城大小事务由我代理。” 安宏阔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这下真的有些惊恐了， “你、你把城主怎么了，你这是谋……” 话还没说完，他便被鬼神帮的人一把堵住了嘴。 其余二人都是地主，见到安宏阔都这样了，顿时怕得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跟秦霜求情道， “大人，我们知错了，我们这就把种子都还回去，您大人有大量……” 秦霜打断了他们的话，“先把他们绑起来，然后我们再来好好算一算总账。” 那两人被捆粽子一样绑了起来。 心中虽忐忑，却也并不是特别担心性命之忧。 毕竟有时候他们犯的事儿大了，衙门也会把他们抓起来表面上审讯一番安抚人心。 实际上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仅不罚他们，还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底下的百姓也都半信半疑地看着秦霜。 秦霜拿出了一本小册子，随手在旁边的其余官员中点了一个， “你来，照着上面的念，看看他们都做过还有哪些什么违背良心的事儿。” 这次的杀鸡儆猴，就从这三个人身上开始。 被点中的那人紧张得不行，他就是个里正，怎么偏偏点到了他？ 但莫名的，被秦霜那双冷凌凌的眼睛看着，他不敢不动。 拿起那本小册子，看清上面的字时，他的手抖如筛糠。 这上面竟然密密麻麻全是安宏阔三人过去所犯下的罪行。 他心道，秦霜是认真的…… 这三人怕是活不过今天！ 想到这，他一个激灵，原原本本、声音洪亮地将小册子上的字给念了出来。 安宏阔三人先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围观百姓中，则是爆发出一阵阵的惊呼和骂声！ 因为安宏阔不止谋财，还害命！ “狗官！贪了我们这么多银子，我家二宝就是被你害死的啊！” “杀了他们！杀人偿命！” 百姓激愤非常，甚至有人在朝他们三人扔起东西来。 如果没有鬼神帮的人在前拦着，他们怕是要冲上台动手了。 第210章 闹事 群众都愤慨起来了，这事儿也就好办了。 秦霜直接问衙门负责断案的人， “按照梁夏律法，他们三人该当何罪？” 问得通判都想当场卸任了。 按照梁夏律法，罪行最轻的是邴辛，虽然贿赂官员、曾将人逼死、打残，但并不是直接致人死亡，应该没收财产再坐至少十年的牢。 而另外两个妥妥的都是死罪！ 但问题是，这三人中无论哪个，家中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存在！ 看着通判犹疑的模样，秦霜冷笑着也不要他说了， “通判大人是不记得律法、还是不敢说？但无论是哪样，你这官，当得都不称职。” 秦霜自己说了对安宏阔三人的判决，邴辛没收全部财产、收押十二年大牢；安宏阔两人七日后午时刑场斩首。 并说明证据和判决书都将粘贴到公示栏上，如果有人有异议，可以在三天内提出。 随后就雷厉风行地让人把他们仨带下去了。 毕竟今天的主任务并不是审判三人，而是对虞州城进行一次自上而下、完完全全的大变革。 秦霜就着本次事件发挥，直接提出了各项改革政策： 经济上废除地主阶级封建剥削的土地所有制，改为公有，百姓只有使用权； 政治上整顿吏治，制定俸禄制度与考核制度，完善法律条例，重设各个权力机构，例如领导体系、治理体系、武装力量体系、群团工作体系等多个方面； 文化教育和医疗体疗体系上，也收归公有，提高质量和保障程度，就连婚姻，也改为实行一夫一妻制…… “具体的方案和法案我会在三日后张贴到公告栏。这是关乎到我们虞州城每个人的大事，尤其是法案，都仔细看看，省得犯法了还不自知。” 秦霜看着底下已然呆滞的人群，有条不紊道， “至于第一步，自然是重选各个官职，刚刚我说的考核制度谁记得的，说一下。” 百姓没人举手，一下子听了这么多，脑子都快晕了。 上边坐着的各大官员也差不多，而且秦霜砸了他们的饭碗，他们没马上砸场子都是因为被刚刚秦霜的雷霆手段给吓到了，自然也不会举。 但只静默了一秒，人群中就响起一道响亮的回答： “我知道！分笔试和面试！我第一个去参加！” 虞州城的众人听到这话，看向说话的人，瞠目结舌。 谁说这话他们都不会这么吃惊，但唯独是段雪风—— 鬼神帮帮主！ 众人都觉得世界真是变了天了，流氓头子竟然还要去考官儿了。 此时不管谁都认为段雪风只是随口一说。 秦霜满意地点了点头，肯定道： “届时笔试和面试的范围我会张贴到公告栏，大家记得关注一下，成绩出来后会也公示，大家如果对于成绩有异议，可以在公示期间提出。” “今天的会就到这里，大家坐在原地不要动，工作人员会把鸡蛋发到你们手上。” 秦霜说完，先行去了后面的仓库。 来的人有些超乎他们原本的预料，为了避免孔镇准备的鸡蛋不够多，她打算补充一点儿。 这边她走了，原本坐在台上的其余大小官员都没有动。 直到鬼神帮的人去维护分发鸡蛋的秩序去了，他们之中才轰然炸开了锅。 其中年纪最大的何坚白猛地大力拍了拍桌子，气得胡子都要飞起来了， “岂有此理？我们就让这么个小丫头片子踩在头上？！我们的脸面往哪儿摆？ 看她那样子，她是还想罢了我们的官？” 他和刚刚被抓走的何承德是叔侄关系。 平日里他就凭着官职捞了不少钱，又有这么一个有钱的侄子，日子可谓是过得再滋润不过了。 这下秦霜突然来这么一出，一下子就将他们的利益损害到了极致，他能不生气才怪。 旁边有人帮腔，说： “难道她真的一手遮天了吗？就凭着她不知凭些什么手段得了鬼神帮的青睐？” “我们虞州的三大兵屯难道是吃素的？况且城主手下还有两千私兵，真要和鬼神帮斗起来，他们也只有乖乖被咱们剿匪了份儿！” 这是还认不清现实的人。 秦霜来到这后的半年多里，虽然是通过城主幕僚的身份行事。 但在百姓间的威望早已经超过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况且虞州三大兵屯里面人数最多的清河兵屯也已经归顺了秦霜。 而其余两个兵屯，本就不靠他们拨钱养，哪里会听他们的话？ “何大人，不如咱们派人去城主府，将情况仔细问个清楚！说不定是她将城主囚禁起来了，肆意妄为！” 他们觉得城主肯定能帮他们讨回“公道”。 不过有些谨慎的人，此时就只静静地旁观，并未发言。 他们心里也很是抗拒秦霜的举动，但他们选择隔山观虎斗。 因为心中有一种隐隐的预感，告诉他们： 秦霜这次大变革多半会成功。 他们若是站错了队，势必会落得今天安宏阔三人这样的下场。 …… 散会后，秦霜先任命了三支巡逻队，主要负责城内的治安问题。 变革初期，总是会有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事。 三支巡逻队的队长分别是孔镇、能成业和原来鬼神帮里的一个分帮主，叫钟离弘。 这人也有胡人血统，行事风风火火，在鬼神帮里的威望都属前列，普通人光是看到他就得吓得腿软了。 果然，刚到下午，孔镇就汇报来有人犯事了，还不止一例。 里边情节较轻的是跑去打砸安宏阔府邸的人。 孔镇他们稍微警告了一番，这些普通百姓就被吓到了，处理也轻松。 但还有人明显是借机寻衅滋事。 孔镇表情为难， “……这陈康成一口一个他是拥护你的政策，说你亲口说的一夫一妻，他抢别人的小妾也是为了让这个政策落实。” 这话大言不惭地孔镇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陈康成是虞州城出了名的游手好闲的二流子，要什么没什么，如今四十岁了，也没有女人愿意跟着他。 秦霜冷冷笑了下。 真不明白这种男人是怎么觉得一夫一妻制就代表着会发老婆给他。 刚好，她早有过担心一夫一妻制的实行和律法刚颁布、威慑力不足等等问题。 这下就来用陈康成来树立典型吧！ 第211章 收获民心 等秦霜到地方的时候，陈康成还一副得意洋洋、有恃无恐的样子。 在他对面，是一个衣着朴素、但脸蛋却十分清纯的少女，正躲在巡逻队的人后边瑟瑟发抖。 两边僵持着，旁边也已经围观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了。 有人对陈康成道： “陈康成，你不干好事，等肖四回来不得找你麻烦？” 陈康成鼻腔里发出一道哼声，说： “我怕他肖四不成？我这可是按照秦大人的说法做的，一夫一妻懂不懂？你们这些三妻四妾的都得完蛋！” 他们话里面的肖四叫肖峰，在肖家排第四，家里说不上有多富裕，却也有一点儿家底，人也肯干。 秦霜对他也有点印象。 “陈康成，你口口声声说这是我的命令，那你怎么偏偏就不记得我后面的话？” 秦霜从人群中走出，目光如炬。 陈康成咽了口口水，有些紧张了。 “对于一夫一妻制的实行，我说了，不是采用一刀切的方式。 现在并不是一夫一妻制的家庭，妻妾是否要离开丈夫全看她们的意愿，别的人都无权干涉。” 毕竟这个时代，还有很多女人依附丈夫的想法根深蒂固，没有勇气和能力离开。 “而且你猥亵他人，已经构成了犯罪。” 陈康成听得神色一下变了，连忙打断秦霜，凄凄惶惶地说： “秦大人，你上午也没说清楚呀，俗话说无知者无罪……” 秦霜：“就算新法案还没有张贴出来，原本梁夏的律法中强抢民女就不犯法了吗？” 她不给陈康成与之争辩的机会，直接让孔镇按照原本梁夏律法中所规定的行刑。 孔镇粗声粗气：“强抢民女按照大梁律法，应该打二十大板。” 这话一出，陈康成直接腿软了，站都站不住。 “秦大人，你看草民这身子骨这么弱，怎么禁得起二十大板住啊！” “而且我这不是没抢成功吗？我就碰了下她的手而已啊！” 陈七在旁边呛声： “身子骨弱？对着女人身子骨就不弱了是吧？还有力气对她动手动脚。” “哟，所以你原本是有这个想法，只不过没成啊？” 陈康成气得直瞪他，“你闭嘴！” 孔镇：“把他押住，开始行刑。” 眼看着巡逻队不说二话就将他摁到了地上，陈康成吓得抖如筛糠，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先是苦苦哀求，然后又破口大骂。 但才来得及骂了一句，板子就落到了他屁股上。 他顿时只顾得上哀嚎了。 周围的人低低感叹，虽然没有人会同情总喜欢惹麻烦的陈康成，但秦霜的铁血手段都让他们内心有些恐惧和抵触。 就跟陈康成为他自己辩解的话一样，其余人也觉得陈康成毕竟都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顶多只是吓到了闵小夏。 就要被打二十大板，这未免也太严厉了。 秦霜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底，特地提高了一点儿音量。 看似是在对孔镇开口： “在新法案还没有张贴到公告栏前，先按原来梁夏的律法处理，张贴后按照新法的来。” 孔镇回：“是。” 秦霜又看向闵小夏，语气很温柔地询问： “你还好吗？吓到没有？我们送你回去吧。” 闵小夏像是被吓得不行的样子，头低得跟鹌鹑一样，也不说话。 此时，有热心群众大着胆子开口道： “秦大人，她一直都这样，除了肖四，谁跟她说话她都爱搭不理。” 秦霜有点儿诧异。 她问孔镇， “那这次事是你们巡逻发现的还是接到了报案？” 孔镇说：“是有人跑来告诉我们的。” 这时有个小男孩儿从人群里举起手，说： “秦大人，是我告诉大人们的！” 小男孩儿和沈宿差不多大年纪，身上的衣服打满了补丁，灰扑扑的一身。 但在秦霜看过来的时候，笑得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 秦霜摸了摸他的脑袋，给了他一颗糖，说： “真棒，下次遇到这种事也要寻求巡逻队或者执法堂的帮助。” 小男孩儿被夸得美滋滋，“谢谢秦大人，秦大人你身上好香啊。” 秦霜脸上出现个浅淡的笑容，看得周围的人都有些愣。 ……秦大人对闵小夏和小孩儿的态度和对陈康成的差别也太大了吧？温柔得让他们都觉得如沐春风。 念头还未落，他们就听见秦霜对他们道： “大家都散了吧，这两天兴许会有不服新政策的地主闹事，大家都谨慎些好，注意安全。” 众人还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不少人对秦霜的那点儿惧意彻底消失了。 有什么好怕的呢？ 秦霜都是为了他们着想啊！都是在给他们争取利益啊！ 打的都是他们的敌人！ 他们行得正坐得端，他们怕什么？！ 有人道： “秦大人，虞州城在您的带领下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您也要小心啊，安宏阔他们都不是好惹的，还有那些大地主，说不定会狗急跳墙！” 秦霜对着他们笑了笑，安抚着说： “好，我知道了。” “谢谢你们的支持。” 送走百姓，秦霜便知道这场仗，她必赢。 她重新看向闵小夏，道： “走吧，我送你回家。” 闵小夏还是没说话，不过过了两秒，抬了脚。 秦霜走在她旁边，扭头看向还在犹豫要不要跟上来的陈七， “你们处罚完陈康成，把他的事件通报张贴到公告栏上，夜间换一次班，要打起精神来。” 巡逻队的人一听到这，立刻精神抖擞。 照秦霜的说法，难道夜间会出现什么风吹草动？ 这一队差不多都是原来一直跟着流放队伍走来的人，对于秦霜的料事如神他们早有体会，没谁敢发出质疑。 而秦霜刚陪着闵小夏走出不远，就迎面遇上了肖峰。 他白天在虞州城街上卖肉和一些动物毛皮，此时也是听到了闵小夏被陈康成骚扰的消息急匆匆赶来的。 “小夏！你没事吧?！” 肖峰脸上焦急非常。 闵小夏这时候终于抬起正脸了，对肖峰轻轻摇了摇头，耳语了一番。 肖峰听完，目光这才落到闵小夏身旁的秦霜身上。 “秦大人，实在感谢。” 肖峰一边动作呵护地将闵小夏拥进怀里，一边跟秦霜道谢。 见他到了，秦霜也就没必要护送闵小夏回去了，表示没关系之后，她便改道去了学堂。 具体的新政策和新法案都要在这三天整理出来，这是个大工程。 苏乐菱、姜氏两人都被她从铺子里喊了出来一同商议、撰写。 然而她刚到学堂不久，凳子都还没有坐热，孔镇就满脸严肃地找来了， “沈家娘子，不好了，陈康成死了。” 第212章 又见花无间 秦霜听到还愣了下，“他真的被你们打死了？” 如果是在另外两个巡逻队手上出事，秦霜还不会这么意外。 偏偏是孔镇。 他一向做事稳重有分寸。 孔镇表情也有些茫然，回道： “行刑的都是老手，按理说，二十大板应该不会当场致命才对，而且我问了他们，他们也都说并未下死手。” 秦霜手指在案上敲了敲，对叶洲等人道： “我去看一下，你们继续。” 话落，跟着孔镇前往刚修好不久的执法堂。 陈康成的尸体就停放在那儿的。 秦霜掀开他脸上的白布。 陈康成面目狰狞，死前仿佛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孔镇在一旁扭过了头，脸上的表情复杂，掺杂了些许愧疚。 不管怎么说，陈康成都罪不至死。 秦霜仔仔细细将他的眼皮、嘴巴扒开看了看，又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将他手指轻轻划开。 孔镇几人看着秦霜一阵忙活，突然面色一凛—— 陈康成死白的皮肤下竟然出现了一小块正在疯狂活动的东西！ 孔镇几人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秦霜没有抬头，一手按住陈康成的皮肤，一手猛地一捏！ 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东西被她从陈康成皮肤底下拔了出来！ 而刚落到秦霜手上，这东西竟然还想往秦霜的皮肤底下钻。 不过当然没有得逞，被她眼疾手快地装进了一个密封玻璃罐里。 孔镇几人如出一辙地将嘴巴张成了鸡蛋的形状。 半晌，孔镇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 “沈家娘子，是这个东西导致陈康成死亡的？” 秦霜点了点头。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应该是蛊虫。” 和之前在毒王那里看到的蛊虫有所不同。 毒王所有的蛊虫若是进入了人体后被拔除，在拔除接触到空气的时候就会当场死亡。 而这只蛊虫竟然生命力还如此旺盛，甚至还想钻进秦霜的身体里。 这虞州城里里外外周遭能有如此蛊虫的人也只有—— “红莲旗人。” 秦霜和孔镇异口同声。 可红莲旗人一向封闭和排外，世代居住在虞州城北边，和虞州城向来是井水分不犯河水。 就连秦霜之前有意想要了解红莲旗人，都只能在每月一度的鬼市上寻求机会。 怎么会突然出现到虞州城内，还用蛊毒杀了人？ 秦霜站起身，“孔大哥，这里你处理，先封锁消息，我去找我舅舅一趟。” 孔镇点了点头。 秦霜则随意拉走了一匹马，策马到了夏明修三人的院子外。 听到声响，梅以走了出来。 看到秦霜的时候，他有些惊讶， “姑娘，怎么来得这么急？” 秦霜下了马，梅以便自然地将她的马牵到树旁捆好，还喂了一把草。 秦霜：“我舅舅他们在吗？” 梅以点了点头， “他们现在正在议事，我进去帮你通传一声？” 秦霜点了点头，坐到了客房等。 说是客房，其实是夏明修三人专门为她留宿准备的房间。 就算是一个月不来，里面都是干干净净、纤尘不染的。 想到这，秦霜不禁算了算，自己又是七天没来找夏明修他们了。 之前闲暇一点儿的时候，夏明修三人就会喊秦霜去他们那儿吃饭。 对着秦霜的四个便宜孩子，夏明修三人也格外喜欢，时不时要去看看，还说他们四个分别是哪些地方像秦霜。 每次说，秦霜都不禁汗颜。 四个人里面没一个和她有血缘关系，也不知道夏明修三个是怎么一本正经地讨论的。 她觉得他们大概是年纪大了，即使年轻的时候再英俊风流，都难逃唠叨。 正想着，夏明朗笑得一脸灿烂地出现在她视野里， “小霜，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看舅舅们了？” 秦霜心念微动， “二舅，是有什么好事？” “哎呀。”夏明朗摸了摸脸，“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秦霜：“……很明显。” 这时，一道似有些耳熟的声音也传来， “他的好事，自然是因为我来了。 不够他可能要伤心一下了，因为你找他们并不是来看他们的，而是有事要问。” 秦霜顿时抬头看去。 就看到夏明修和夏明礼两人和另外一个穿着长袍的身影走来。 那人脸上挂着招牌的嬉笑。 正是花无间。 秦霜惊讶地挑了下眉， “你怎么来这儿了？因为招摇撞骗被益州城的知晓楼赶出来了？” 花无间顿时脸一垮， “嚯，你这丫头，我算辈份也是你舅舅辈的呢，你对我态度尊敬点！” 看着他那张年轻的脸，秦霜给了他一个无语的表情。 夏明修笑了笑，开口： “不用管他，他确实也是要来投奔我们的，不过还不是现在。 小霜，你要问的是什么？” 花无间插嘴，“没错，所以我现在要走了，就算是你苦苦挽留我也不可能的。” 秦霜：“……” 她忽略花无间的话，问： “是关于城东肖家肖峰的小老婆，闵小夏。她是什么来历？” 夏明修三人的消息自然是整个虞州城里面最灵通且全面的。 闻言，夏明修微微皱了点眉，回答： “她是肖峰从奴隶市场带回来的，兴许是有胡人血统的南疆人？ 但她的性格……除了肖峰，她不和任何人说话，所以就连这，也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 花无间在这时候欠欠地开口， “她没那么好惹，身份也不简单呐，你们可得小心点儿啊。” 说完，他就悠悠往外去了。 秦霜缓缓皱起眉：“……他算得准？闵小夏应该是红莲旗人。” 也可能并没有这么简单。 第213章 又是蛊毒 随着夜幕降临，虞州城的热闹也缓缓消失，百姓们关门闭户，鸡犬牛羊也不再吵闹。 这时候，虞州城所藏在阴影部分下的地方也就活跃了起来了。 城主府。 一行穿着夜行衣的人鬼鬼祟祟出现在府外。 但他们才刚到地方，甚至还没潜入府中，突然就听到一声暴喝： “什么人？” 随后，巨大的光亮照到他们身上。 那一刻，他们甚至差点以为天亮了。 有人不由得低声骂道：“草，什么东西？” 旁边的人拍了他一巴掌，“愣着干嘛，跑啊！” 显然对方是早有预料，就等着他们的！ 但他们没想到，才刚转身，他们对面也猛然亮起了一束强光！ 被两边包围，又是被秦霜给石邢的强光手电筒照亮，几人的面容毕露无疑。 石邢这边准备的人手要比他们多得多，此时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在几人面前甩过去几根绳子 “是你们自己来还是我们来？” 几人：“……” 看了看人手充足的石邢等人，他们选择束手就擒。 而与此同时，差不多的场景也在虞州大牢上演。 这一晚，不管是想救城主的、还是想要劫狱的，全都不仅没有成功，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对于不少人而言，注定是个不眠夜。 派出这些人的人忐忑得不行，而没有参与其中的人听到这消息，心也往下坠了坠。 翌日，清早。 秦霜从她名下的铺子里提了一份糕点和胭脂，上门去“慰问”闵小夏。 她不知道肖峰家的具体位置，在附近随便找了个老人家问路。 那老人家很是惊讶和热情，不仅告诉了秦霜肖峰家的位置，还连连道： “有大人这样为百姓着想的好官，真是我们虞州的幸事！” 百姓都是看实际利益的。 就算统治者嘴巴上说得再好，却没有实际行动的话，他们会骂统治者两面派、行为主义。 秦霜虽雷霆手段，却处处表现出关心民生的仁德，他们反而满意。 秦霜跟他道了谢，顺利找到了肖峰家。 到的时候，肖峰正将一些肉和动物的皮毛搬上板车。 看到秦霜，他停下动作， “秦大人，您怎么来了？” 秦霜扬了下手中的油纸包，说： “我来看看小夏，她昨天估计吓到了吧？我给她带了点东西。” 肖峰受宠若惊，扬声喊了闵小夏两下。 过了一会儿，闵小夏从屋内出来，看到秦霜的时候，眼神又瑟缩着低下头去了。 肖峰：“大人您别介意，小夏她胆子有些小，但她心里可感激你了呢！” 秦霜看着闵小夏似笑非笑，“是吗？” 肖峰以为秦霜有些不高兴了，很是紧张地走到了闵小夏身旁。 秦霜笑着问： “小夏在虞州城里面有其他亲人朋友吗？如果每天一个人待着无聊的话，不如去现在新建的校舍和医堂找份儿工做做？ 现在正愁着招人呢。” 闵小夏听了没有任何反应，倒是肖峰，目光赞同地看向了闵小夏，寻求她的意见。 闵小夏一天到晚也没个说话的人，他担心她憋出毛病。 闵小夏终于开口了，声音很小的一句。 但秦霜听力一向不错，听到闵小夏说的是她不想去，她就想在家陪着肖峰，还可以照顾大夫人。 闵小夏声音和她的长相差不多，甜甜软软的，对着肖峰说话还像是在撒着娇一样。 肖峰便看向了秦霜，说： “多谢大人告知，我们再考虑一下吧。” 秦霜：“对了，怎么没看到大夫人？我上门一趟，理应见她一面拜访。” 之前她了解过肖峰家中的情况。 除了一个闵小夏方方面面都不为人所知，另外的她已经了解透彻了。 肖峰的大老婆是他十八岁那年娶的同村姑娘，叫饶桂枫。 两人都算是知根知底，也都扎实能干，成亲后日子也还算红火。 照旁人所说，他和饶桂枫的感情就算说不上多热烈，但应该也不错。 只是在有了闵小夏之后，肖峰明显更喜欢闵小夏了，对饶桂枫兴许冷淡了许多。 饶桂枫也总是称身体抱恙，没再像从前那样经常外出。 不过在外人看来，她这只是借口，肯定是被宠妾灭妻的肖峰气的！ 肖峰道：“她患了病，整日下不了床。” 他的表情坦坦荡荡，还带着一丝愁苦。 但秦霜却注意到，一旁的闵小夏表情微微有些不高兴。 秦霜留意着她的神色，继续道： “是患了什么病？我正好会点医术，不妨让我看看夫人试试？” 肖峰叹了口气： “从前我们也找大夫看过，但大夫说她只是有些体虚，没有别的病症。 一开始我还以为她是装病呢，但这一个月以来，她的脸色也确实是差。” 秦霜：“我去看看吧，说不定是什么疑难杂症也说不准。” 肖峰：“那就多谢大人了，只是我这边还赶着去场上卖货……” 秦霜：“你去吧，我让小夏陪着我。” 她看出肖峰显然只是客气，并不觉得他能给饶桂枫医治好，没把她当一回事。 肖峰又叮嘱了闵小夏两句： “你好好招待大人，不用怕，知道不？” 闵小夏点了点头。 肖峰便跟秦霜两人道别，推着板车走远了。 闵小夏没跟秦霜说话，只抬脚往屋内走。 秦霜也不介意，慢悠悠地跟上。 她打量这个房子的里里外外，发现肖家的确是挺能干的，院子里和屋内全都干干净净。 秦霜：“这些是你打扫的还是肖峰？” 闵小夏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了，但也很是惜字如金， “他。” 秦霜：“他对你应该很不错吧？捧在手心怕化了似的。” 闵小夏看了她一眼，但秦霜还是看出了她眼神里的愉悦。 肖家不大。 很快，秦霜就在闵小夏的带领下到了饶桂枫的房间。 刚推开门，她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她凝神仔细分辨，只分辨出了里面肯定会有的一种无毒的植物。 房间略显昏暗，饶桂枫躺在床上，脸色有些灰暗的苍白。 她长得虽不及闵小夏清丽娇俏，但也不差，五官端正，长手长腿的，健康的时候肯定结实。 听到声响，她睁开了眼。 “小夏，这是……？” 出乎意料的，她和闵小夏之间的关系看上去挺和谐的。 秦霜主动自我介绍了下，在床边坐下，说： “我恰好会一点医术，先给你把脉。” 她指尖搭上饶桂枫的手腕，不多时就放了下来。 脉象除了虚弱，并没有很大的问题，说明她不是普通的病症。 秦霜觉得，十有八九是蛊虫了。 她目光似不经意地看向闵小夏，道： “我怀疑夫人……是中了蛊虫之毒。” 话音落，饶桂枫的脸色瞬间白了，疑惑得不行，又因为巫蛊之术在外的凶名，吓得直问： “蛊虫？我身体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我还有得治吗？” 秦霜：“别急，可以想办法取出的，不过看你的身体情况，蛊毒至少已经一个月之久了，你得仔细想想，那段时间你是否接触过什么可疑的人。” 说到最后，秦霜目光落到闵小夏身上。 闵小夏的神色错愕，还没来得及收敛，就和秦霜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第214章 可以和离 饶桂枫仔细思索了一番，最终缓缓摇了摇头。 她还看向闵小夏，找她确认问： “小夏，你帮我想想是不是？” 闵小夏的表情有些僵硬，说： “好像是。” 秦霜道：“那就慢慢想吧，择日不如撞日，我先帮你把体内的蛊虫弄出来。” 说完，她看向闵小夏，说： “小夏，你得回避一下。” 闵小夏脸色略冷，转身离开了房间，还将房门“嘭”的一下带上了。 只是饶桂枫看着她离开的表情，竟然还有些不安和对闵小夏的牵挂。 秦霜：“夫人，小夏是什么时候到这个家的？” 饶桂枫虽然不知道这和她所中的蛊毒有什么关系，但看着秦霜漆黑的眼眸，还是没有隐藏地回答了： “让我算算……应该快有半年了吧。” 秦霜又问：“你觉得她是怎么样的人？” 饶桂枫这下感觉出不对了，有些惊惶地压低了声音： “大人是在怀疑是小夏？？” 她自顾自地摇头， “不会的，小夏不是这种人。” 秦霜不置可否，让饶桂枫躺好，她要开始给她治疗了。 在活人身上取蛊虫不比在死人身上，死人身上的蛊虫只要取出来就行了，不用管其他。 但在活人身上，就必须得万分小心，不能让蛊虫伤了人的五脏六腑。 秦霜先给饶桂枫用了麻醉药，看着药效发作，她将饶桂枫带入了医疗实验室。 自从能控制空间的时间之后，她利用医疗实验室就更为得心应手了。 此时放在旁人身上，九死一生的生取蛊虫，她应对得十分从容。 原本她还担心，那蛊若是闵小夏所下的话，闵小夏现在知道她要取蛊会不会作妖，因此做好了半途蛊虫发疯的准备。 但过程意外的顺利。 不知道是这蛊虫无法再被操控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念及现在天气较热，伤口可能会发炎，她还特地让饶桂枫在空间里面恢复了些才将她带出去。 整个过程快得可怕。 她没急着出去，而是起身去研究了下房间里的那股香味儿，顺便等饶桂枫的麻醉过去。 香味的来源很快被她找到，是一种熏香。 秦霜取了一点儿熏香粉末先放进了空间，打算后面去研究研究。 不多时，饶桂枫醒了。 看到秦霜，她有些恍惚地眨了眨眼， “秦大人？我就好了吗？” 她压根儿没什么痛苦的感觉。 秦霜将取出来存放在玻璃罐中的蛊虫给饶桂枫看。 蛊虫极小，不仔细看甚至会让人觉得是一小块黑色污渍。 和之前从陈康成身体里取出的一样，取出来后，蛊虫还活蹦乱跳的。 秦霜也就基本可以确定了： 这两次发现的蛊虫和先前毒王手里所有的、以及原书中沈寒砚所中的南疆蛊毒，全都有所不同。 虽然都是叫蛊虫，但另外两种要么是通过母虫操控子虫、要么是毒蛊受外界因素影响而在人体内作乱，所下的蛊，都是寄生关系，只要人死，那么蛊虫肯定也会死。 但在虞州城所看到的这两例，蛊虫则似乎更多的与“巫”这个字挂上了联系。 就像是人所养的宠物一样，能跟随主人的心念而动，生命力也很惊人。 从陈康成身体里取出的那一只大蛊虫，到现在还在玻璃罐里面活着，只不过成了休眠状态。 饶桂枫看到蛊虫脸色白了白，不过这东西没有她想象的可怕，长得像是一粒黑色的小米粒一样。 秦霜又将蛊虫收了起来，说： “你这段时间得好好修养，虽然蛊虫已经取出来，你没了性命之忧，但毕竟它在你身体里面待了那么久，身体难免有所损耗。” 想到外面的闵小夏，秦霜叮嘱了一句， “如果你想到了什么，或者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又不对劲了，那你可以到广场那里找我。” 饶桂枫连忙点头，再三对秦霜表示感谢。 “对了，你房间里的这个熏香是什么？” 饶桂枫回道：“是小夏给我用的，她说是安眠的，这段日子我身体虚弱，没有力气，连觉也睡不好。” 说到闵小夏，饶桂枫脸上还带了点感谢。 秦霜看着觉得纳闷。 从她看到饶桂枫的第一秒开始，她都没有对丈夫以及丈夫的小老婆表现出丁点儿的不满。 甚至对闵小夏还很是信任。 秦霜忍不住问：“你不讨厌她吗？” 饶桂枫愣了一下，说： “小夏吗？其实没什么好怨的，我和肖峰并不合适，小夏她人也挺好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她照顾我。” 秦霜欣赏她的豁达，提醒道： “你可能不知道，现在虞州城实行一夫一妻制了，如果你想和肖峰和离，可以去广场政务处登记办理，并且还有很多岗位招人，以及通过考试竞选官职，具体的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饶桂枫愣了愣，重重地点了点头。 见秦霜要走，她要起身送她，被秦霜拦住了。 “你今天先不要下地。” 饶桂枫也不问为什么，反正是一个劲儿地照办。 秦霜这才从她房间离开，刚关上门，她察觉到身后来了人。 秦霜猛地回身，没用眼睛看也精准地钳制住了那人的脖颈。 正是闵小夏。 她睁大了水灵灵的眼睛，仿佛要惊呼，秦霜立刻将她嘴巴捂住，拖到了院子里。 秦霜将她的手结结实实地捆在了身后，低声呵斥： “蛊毒是你下的？你是红莲旗人！” 闵小夏表情惊恐，在秦霜的逼视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秦霜不耐地皱起眉，想问她这究竟是下了还是没下。 结果下一秒，闵小夏嘴巴一瘪，竟然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第215章 走上正轨 秦霜被她的眼泪弄得都懵逼了。 不是，她都还没做什么呢，怎么就哭了？ 秦霜：“你哭什么？回答我的话，你又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陈康成和饶桂枫身上的蛊虫是不是你下的？说！” 闵小夏抽泣了两下，可怜兮兮地开口： “陈康成的是我下的，但饶桂枫的不是我。 我也不想的，但陈康成太过分了，我太害怕了这才……” 她的模样很好，这般哭起来大部分人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秦霜心中感叹真是大开眼界了。 真是好一个白切黑啊。 她打断了闵小夏的卖可怜，继续问： “你是红莲旗人？” 闵小夏点了点头。 秦霜没想到她这么诚实，微愣了下， “不是说红莲旗人不允许和外界通婚？” 闵小夏的姿态带上了几分扭扭捏捏， “但我喜欢肖郎呀！” 秦霜：“……” “那饶桂枫身上的蛊，是怎么回事？” “这个……” 闵小夏的眼神变得有些闪躲。 秦霜冷冷道：“如实说，不要让我动手。” 闵小夏含糊其辞：“是别人下的，我阻止了但没成功，就算你不来，我后面也会帮她取出蛊虫的。” 再多的，闵小夏就不愿意再说了。 但她保证，说自己和其余的红莲旗人都不会为祸虞州城。 这两次是意外。 秦霜想到饶桂枫房间里的那个熏香，问她： “熏香的作用是什么？” 闵小夏：“用来降低蛊虫的活性的，我们红莲旗族下的蛊虫，只有下蛊的人才能召唤蛊虫主动离开中蛊人的身体。” 她说着，看着秦霜眨了眨眼，说： “我能说的都说了，你能不能把我先松开？好疼的。” 一副娇气得不行的样子。 秦霜警告地看她一眼。 闵小夏眼神无辜。 “但愿你和你说的一样，没有怀什么坏心思。” 秦霜给她松了绑，最后道， “就算你是红莲旗人，现在生活在虞州城内，就要受虞州城的律法管制。” 闵小夏：“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大人你想多啦。” 两人正低声你来我往着，忽然，门后传来了门开的声音。 两人同时看去。 竟然是肖峰回来了。 然后秦霜就眼睁睁地看着闵小夏变了脸，原本狡黠的神色消失，变成了之前她见到的那种瑟缩、胆小的样子。 闵小夏小跑到了肖峰身边，问他：“你今天怎么就回来了？” 肖峰：“肉卖完了，摊子我让别人帮忙看了，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闵小夏脸上随即露出了甜滋滋的笑容。 秦霜：“……” 吃狗粮了。 她咳嗽了一声。 肖峰这才想起去看她，问道：“秦大人，我夫人的病可有眉目？” 秦霜随意编了个病因，糊弄了过去，“现在已经无事了，不过毕竟身子有亏损，还需要静养一番。” 简单聊了两句，秦霜就告辞了。 离开后，她先进了医疗实验室将熏香粉末探查了下，发现熏香总体的药性对人体无毒。 接着她又拿出那两只蛊虫实验了下，发现在熏香的影响下，蛊虫的确会慢慢失活。 看来闵小夏没有骗她。 只不过，医疗实验室只能分析出这香里面所含有的各个成分的量，并不能直接给出制作原料的方案。 秦霜将剩下的粉末妥善保管好，以后说不定还能派得上用场。 很快，到了新政策细则和新的律法条例张贴上公告栏的日子。 这次并不需要秦霜等人特地诱导，虞州城的百姓们就已经自动蜂拥而至。 有看不懂字的人，便让认字的人读出来。 而土地的新政策，也开始了强制执行。 前三天，只有两三家大地主主动上交了土地的地契和农具等物，其余的全都装死。 这三天来，他们看自己没交上去秦霜也没有来找他们，又生出了侥幸的心理。 甚至还有人又在虞州城里胡作非为了起来。 不过他们刚欺压人，就被巡逻队的抓去喝茶去了。 等到今日公告张贴完，巡逻队的全副武装，在城内宣传，同时对这些大地主发起了最后通牒。 钱沛则同步在广场中央竖起了一个巨大的时钟—— 他这段时间来的最新成果。 到了下午五点，巡逻队直接冲进了那些还对他们置之不理的大地主家里，强行缴走地契等物。 还剩的这几个也都是硬骨头，家中人丁众多，竟然也抄起家伙来要和巡逻队的打起来。 不配合之下，巡逻队的也不顾忌了。 尤其是钟离弘带队的那支，短短一个傍晚就打伤了八人。 在收缴完东西，他们还不忘把人送去了新开的医堂。 医堂才招到一个老大夫，还有两个学徒，以及小小年纪的沈流。 总共加起来才四个人，这下可把他们忙坏了。 但沈流跟在秦霜身边那么久，此时处理事情起来也有些像她了，有条不紊、冷静从容。 老大夫不由得夸他： “真不愧是秦大人的儿子，做起事情来真是利落！” 沈流板着张小脸，说： “在这个医堂里面，我只是个大夫，不是什么秦大人的儿子。 作为大夫，这更是我应该做的，是基本素养。” 他不会在外丢秦霜的脸，但也不会让别人给他和秦霜戴上高帽子。 老大夫看着他的目光更加欣赏了。 他摸了摸自己长长的胡须，望向医堂的窗外。 他们从未见过的雄浑高大的巨楼在虞州城伫立，并且还在不断地修建中，每天的景象都有所不同； 街道比过去繁荣了一倍有余，不少摊子上都多出了从前所没有的外界的新奇东西； 田野上，整整齐齐的作物硕果累累，在其中劳作的人们脸上不再是愁苦，而是满足和充满了希望； 远处的罗烟河周遭，也有人在不断地勘测和施工。 不由让人期待又会有怎样的变化，连同罗烟河尚未到来的恐怖汛期仿佛也没有那么让人害怕了…… 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模样。 哪怕外界充满了战乱，他们这儿却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充斥着蓬勃的生机。 他有种预感—— 他们一定会变得强大！ 第216章 鬼市 最新竣工的学堂和医堂医校招生和师者、大夫，一一张贴上公告栏。 现在虞州城的人已经有了看公告栏的习惯了。 一看到孔镇将新的公告贴上，他们就连忙问道： “孔大人，这上面写的什么啊？” 因为许多人不识字，孔镇也就直接简略说了一下： “学堂招学生和夫子。想当夫子的自己看上边儿的时间和地点考试，俸禄也写上面了。 所有年龄段、不论男女都可以去学堂听课，小孩儿和文盲是必须去的，秦大人说了，我们虞州城得扫盲！ 最重要的是，初级班不要学费，学校还给你们包一餐物午饭。要是学得好，还会给你们奖励，给你们分工作！ 除了念书，还有很多其他课程，例如武术、纺织、农业、数学……就算这些学不明白，起码也学个识字儿。” 这一段话已经让孔镇说的通俗易懂了，听得旁边的人各个都张大了嘴巴。 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什么奖励和分工作也就算了，重要的是，它包饭啊！ 有人半信半疑地问： “真的？我们这些二三十了的人也可以去？” 孔镇笑起来，说： “当然，不止你们呢，就算是孙奶奶那个年纪的，只要想去，都可以去！” 孙奶奶是虞州城出了名的长寿老人，现在已经七十二岁了。 “那我们去也包饭？明天就去行不？” 孔镇：“那当然啊，不过你们要是去学校是混日子的，那就打消心思，学校会有考核的，要是你们的月度考核连续不合格三次，你们就得退学了。” “明天可不行，这上面开学日期写得明明白白了的，一个月后呢！” 毕竟教师还需要培训。 除了这个年代他们很擅长的文学，秦霜还准备开展数学、物理、生物、化学这几门课。 普通人民可以暂时不学太深，但需要树立起科学思维来，去除愚昧。 但除了她自己，并没有人系统地学习过，有的甚至根本没有过这些方面的了解和思考。 不过倒也有好消息，那就是秦霜在空间里翻箱倒柜，竟然找出了几本教辅资料。 这使得让她打算开展的教育启程容易了许多。 孔镇这话显然浇灭不了群众的热情。 要不是还有一张纸没张贴上去，他们现在都要忍不住跑遍关系好的家家户户，去告诉他们这好事儿了。 “孔大人，那你这张纸是什么？” 有人指了指关于医堂医校的那张纸。 孔镇一边将这也挂上公告栏，一边说： “这是医堂和医校的，医堂招大夫，待遇可不错呢。 还有医学校，秦大人说要设两个大分类，什么中医和西医……” 孔镇也不清楚这有什么分别，含糊了过去，说： “中医班现在就招，但西医班要等学校月度考核之后，会开设专门的西医招生考试。” 这下人群更加激动了。 学医！ 以前学医可哪里有这么简单啊？一般都是医学世家或是机缘巧合才能有机会学。 而有医术在手的话，不说进入秦霜开设的医堂工作，光是自己开个小药铺，就可以养家糊口了。 有人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孔大人，那学这个要钱吗？” 孔镇道：“这不是初级班的，会要一点儿学费，不过秦大人说学一段时间后，会安排去医堂跟着历练，就会给你们包吃住和生活补贴了。” 这听上去也很不错啊！ …… 孔镇向秦霜汇报了群众的热烈反响。 孔镇：“沈家娘子，看样子他们接受得不错，但我担心像安家、何家他们，会想办法阻挠我们。” 时代的政策压在每个人身上，就变成了一座大山。 在各种政策下，安家何家这样家族的多年历史积累都将作废，这样的落差下，他们很难安稳接受。 秦霜：“如果他们聪明，应该就会抓住这次的机会。” 她并没有因为他们目前的身份就限制他们考试，而他们过去的家庭条件早已经内化成他们自身的一部分，只要他们愿意好好跟着她的步伐走，最后都不会过得太差。 不过想到这，秦霜问道： “城主的那两千私兵现在什么情况？” 城主的那两千人平时都被他藏着的，算是他最大的后盾，他也极少出动那两千人。 这几天秦霜的大动作不少，城主也一直没有露面，他们总该有点动静才对。 孔镇：“城内并没有他们的新消息，那天我们抓到的想要潜进城主府的人也并不是他们，而是虞州几个大家族的人。” 秦霜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时，外面传来马匹的声音。 夏明修爽朗的声音传来： “小霜！去逛鬼市去不？” 鬼市其实和这个名字不太搭边，并不恐怖。 是虞州城以及这周边的地区约定俗成的每隔一个月才举行的大型集市。 也因此，市场上经常会有一些明面上不允许出现的东西。 而卖家也会选择蒙面售卖。 久而久之，集市上蒙面下对方不知道是人是鬼这话也就流传开来，鬼市的名称由此而来。 孔镇已经汇报完了，见状，自觉告辞离开。 夏明朗的声音也传进秦霜耳朵里， “据说这次有猎户从西边林子里找到了不少好东西，小霜你不是喜欢摆弄药草？肯定会有。” 秦霜起身出去，看到只有这两个舅舅，不由问： “三舅不去吗？” 夏明修道： “他暂时去了益州，不过很快就会回来。要不要去鬼市逛逛？” 秦霜立刻点头。 看来花无间的到来并非心血来潮，或许是益州知晓楼那里有了什么新的变化。 “你们等我一下，我把小策喊来。” 沈策自从拜师后，每天的进步神速。 吴越都叹服这小子是天生的练武奇才，让秦霜赶紧给沈策弄一把适合他的武器。 但这段时间太忙了，她连鬼市是今天都给忘了，还好夏明修两人来找她了。 夏明朗：“你就喊他一个？干脆把其他三个都带上不？不然他们多羡慕啊。” 夏明修也道：“反正我们看得过来。还有，小霜你有没有什么可以卖的东西？可以拿到鬼市上卖，有的人会以物换物，说不定还能换点儿好东西。” 秦霜无奈。 这几个舅舅可比她宠沈宿几个多了。 第217章 摆摊 最后，秦霜把四个小的全都拖家带口地喊上出门了。 她听从夏明修的话，带了一点儿自己做的药丸打算去卖，因为怕麻烦上身，还换上了一身男装。 至于沈宿四人，她本来也想乔装打扮一下的，就比如让沈流穿女孩子的衣服。 沈流的脸很是精致，而且小男孩儿还没到变声的时候，声音稚嫩，扮起女孩子毫无违和感。 但奈何，沈流抵死不从。 沈策自告奋勇，说： “娘！我可以穿！” 他的表情还带着几分舍生取义，仿佛是为沈流付出了十分多。 秦霜扫了他一眼—— 脸蛋虽然还是肉乎乎的，但皮肤已经晒成了小麦色，走路的姿势因为习武，变得和吴越的有些相似，十分的豪迈…… 总之，一点儿都不像香香软软的小女孩儿。 秦霜勉为其难地给他找了一身相对来说比较显白的棕色衣裳穿上了，再给他扎了个发髻。 到底是才接近六岁的小孩儿，只要沈策走路姿势老实一点儿、不要开口大声咋咋呼呼，也就不会暴露是个男孩儿的事实。 沈凝：“三……三姐姐？” 秦霜：“对，就这么喊。” 沈宿和沈流在一边看着，沈宿起码还憋着笑的，沈流已经是哈哈大笑起来，十分看热闹地说： “策妹妹，没看出来，你还挺可爱的嘛！” 沈策穿着裙子，差点儿连路都不会走了。 此时听到沈流的嘲笑，他气呼呼道： “二哥，我都是为了你！你再笑我我要让娘也给你穿裙子！” 沈流连忙后退两步，说：“我可不要！我已经是大孩子了。” 沈宿生怕惹火上身，此时憋住了不说话。 沈凝则在拍手，俨然也是个小乐子人， “好耶！二哥……变成姐姐肯定特别漂亮！不过三姐姐你也很好看的，真的。” 看着几个小孩儿七嘴八舌，秦霜脸上不由得浮现了几分最真实的笑意。 想想刚见到他们的时候，变化可真是太大了。 她可真牛逼！ 秦霜抓住几人狠狠在他们脸蛋上亲了一下，如同发号施令的将领一样宣布： “出门！” 沈宿四人立马跟上她。 等到屋外夏明修两人看到他们，目光顿时锁定了沈策。 夏明修憋着笑：“这是谁家的小姑娘？” 夏明朗：“哎呦，看这可爱的！” 沈策以为两人真没认出他来，不由得焦急地喊道： “舅爷爷！是我！小策！” 夏明修两人顿时笑得不行，每人牵两个往前上马车。 夏明修：“小策又长高啦，小流你可得多吃点饭，不然就要被弟弟赶上了！” 沈流傲娇地哼了一声，说： “谁能吃得过他呀！” 沈策白天里要练武，体力消耗大，吃起饭来也是四个兄弟姐妹中最厉害的。 沈流则长得越发精致了，而且他挑食得厉害，有时候菜不好吃宁愿吃白米饭。 沈策没心没肺地笑着，踮起脚跟夏明修比了比身高，骄傲地说： “舅爷爷，我以后肯定会长得比你们都高的！” 夏明修便揉了揉他的脑袋，说一定会的。 夏明朗悄悄地跟他们四个说： “等会儿看上了什么，舅爷爷给你们买！” 沈宿和沈流两人还挺矜持的，沈策和沈凝就不一样了，眼睛亮晶晶地直点头。 沈策：“我要买神剑！师父说了，等我有了趁手的武器，就教我怎么用。” 沈凝：“凝凝要给娘亲买甜甜的糕点！” 沈策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去看着她。 沈凝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说：“娘亲这段时间这么辛苦，要吃点好吃的才行！” 秦霜和夏明修两人都被这副场景逗笑了。 秦霜开口：“那娘先谢谢凝凝了，不过凝凝你这可是借花献佛呀，你不得也给舅爷爷们买点儿好吃的？” 沈凝甜甜道：“那就给舅爷爷们买烤鸭吃吧，哥哥们也吃。” 也是十分的雨露均沾了。 没多久，马车到达距离鬼市还有几百米的距离停下。 鬼市的人员复杂，因而财不外露。 秦霜几人步行进入鬼市。 说是市场，其实连建筑都没有，只有几个由木头搭建的简易小棚。 除了有几个摊位摆在小棚子里面，其余的人都是席地摊了一张草席子，要卖的东西就那样摆着。 之前秦霜也自己来逛过两次，在里面买到了几种罕见的草药。 有时候，在鬼市真的可以淘到宝。 秦霜没急着摆摊，而是和夏明修等人一路逛了下去。 大部分摊子上的都是些日常用品或是食品，偶尔会有武器和药草摊子，还会有一些杂货铺，这种摊子是最有意思的，里面时常会出现一些新奇的东西。 不过大部分都是华而不实的或是赝品。 秦霜给沈宿四人每人五两银子，让他们可以自己决定购买自己想要的东西。 夏明朗还想说他出钱的，被秦霜一个眼神一看，干巴巴地笑了下，说：“那甜点和烤鸭我包了。” 秦霜没再阻止。 从头逛到尾，秦霜和沈策买了一些药草和红莲旗人卖的调香； 沈宿买了几本书； 沈凝买了一只会说话的小鹦鹉； 夏明修和夏明朗各自买了一点儿生活用品。 只有沈策没有买到适合他的、好的武器，垂头丧气的。 沈宿安慰他，“三……妹妹，下次肯定会有更好的。” 沈流和沈凝也说：“大哥说得对。” 沈凝的小鹦鹉：“大哥说得对！” 于是，沈策一秒钟被安慰好，又高高兴兴地帮秦霜摆摊。 他们摆得晚，也没什么好地点了，只得找了个角落处。 秦霜一一将自己准备的东西摆放出来，主要是一些药丸，还拿出了一点儿精致得脱离这个时代的陶瓷、纸张等东西。 毕竟若是只顾虞州城一个地方超前地发展，到最后肯定会出问题的。 摊子还没摆完，她旁边同样摆地摊的小哥就惊奇地看着她问： “兄弟，你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多少钱？” 摊前同样也聚集起了好些人。 此时都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看着秦霜。 秦霜笑了笑，说： “随便看，都便宜，如果你们有什么独特的好东西，也可以来和我交换。” 这话一出，刚刚还有些犹豫的人们顿时兴奋了，纷纷问起秦霜摊子上的东西。 第218章 巴乌 秦霜虽然早就料想过自己的摊子会很火爆，却也没想到会火爆得过了头。 围在摊子前的人里里外外好几层，站在后面的还有不少被同伴背了起来。 夏明修两人都惊了，并时刻盯着众人，防备着有人浑水摸鱼偷和抢。 秦霜拿出的那些东西都是这个时代的人从未见过的精美细腻，而且她开的价格还低，但凡是对这些感兴趣的人都想要起码买个一件回去。 结果就是她的摊子前成了拍卖场，顾客不断地开高价想要竞得。 “兄弟，你这里所有的那什么美颜丹，我都要了！我出一百两！” 有一道声音赫然响起，让争执着的人群都静了一瞬。 一百两在皇城都是个不小的数目，更何况在这偏僻落后的虞州城。 有人不服气地喊：“懂不懂先来后到啊，我都说已经要买了！” 眼看着这群人都要打起来了，秦霜气沉丹田高喊了一声： “都别吵了！美颜丹给最先说要买的那个！至于其他的，全都以物换物，我看我需要什么东西我就和你交换！” 卖钱根本行不通，卖给谁都得罪人。 一听秦霜这话，众人顿时七嘴八舌地喊道： “兄弟，我这里有东海珍珠！” “我这儿有暗器！” “我有……” 七嘴八舌地根本听不清。 秦霜只好又喊道：“你们把可以交换的东西都摆出来，我自己来看！” 众人连忙从身上掏出东西来，甚至还有人跑去把自己的摊子搬了过来，说： “这些我都可以换！我不挑，当然，如果是那个瓷碗就最好了。” 秦霜：“……” 她让夏明修和沈宿他们和她一起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最后，他们换来了一把机关扇、一本古籍、一只功效为“让人食欲消退用于减肥”的蛊虫、两朵不知名的但秦霜一眼觉得这东西有剧毒的小花以及一堆不知道是什么但韧性极强的金属…… 只片刻，秦霜的东西就都换出去了。 她甚至都没有好好地在摊子上摆好。 换到了的人格外满足，没换到的人心有不甘。 他们的共同点就是—— “兄弟，你下次还来不？” “你下次想要什么东西？我回去找找看有没有。” “下回能不能多带一点解毒丹？今天我没换到。” 秦霜一一回道：“不一定，如果我来的话我就在原地点。” “我一般想要的也是些新奇的，就比如你们今天有人给我的那些‘石块’啊蛊虫啊什么的。” “大家都散了吧，我也要走了。” 人群逐渐散去。 秦霜也收拾好了摊子，刚想离开，结果才走几步路就被人堵住了。 面前的这张面孔有些眼熟。 秦霜一向记性不错，想起来这是刚刚出价一百两的那人。 按理说，虞州城内的有钱人秦霜都认识并了解，但这人却是个生面孔，显然并不是虞州城内的。 刚刚没有注意，此时就发现他身材不是一般的高大，起码有两米往上了。 就连夏明修两人，都得抬起头去看他。 沈策和沈凝看得眼睛都直了，沈策喃喃：“我也要长这么高……” 秦霜：“……” 她想说，人家这肯定是基因优势，沈策就别想了，原着里也只有一米八呢。 看到他挡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面，夏明修两人瞬间支棱起了气势。 秦霜挑了挑眉，问：“兄台这是何意？” 那人先自我介绍了：“我叫巴乌，你还有没有美颜丹？我可以用我们族的特制战刀和你换，只是我要回去拿一下。” 说话的腔调有些别扭。 看他态度诚恳，秦霜几人松懈了几分，秦霜道： “借一步说话。” 显然这人并不是虞州城周边的，而且他的话里透露出他们的身份，或许很不一般。 只不过，这也说明了这人不是太精明。 集市上人多嘴杂，秦霜带着他出了鬼市，又驾驶着马车到了几公里开外的荒郊野岭。 她先道： “有是有，但你是哪儿人？看上去并不像虞州这附近的。” 巴乌道：“我们在虞州西方的森林过去，这是我第一次来这儿。你的东西很好，能不能大规模卖给我们？我们可以出很多钱。” 这么多话说下来，他的口音更加奇怪了。 听完他所说，秦霜和夏明修两人心中犹如被敲响了鸣钟。 秦霜问：“你来自魔鬼城？” 在虞州所有人的概念里，虞州西边有一片巨大的弥漫着有毒浓雾的森林，穿过森林是魔鬼城，但这一路都充满了凶险，没有人到达过那个神秘的地方。 而现在，巴乌居然说他是穿过森林过来的？ 巴乌摇头，“不是，我们的家园被毁了，我们在寻找新的地方，但我们不敢去魔鬼城。” 他有些急切地问：“我回去拿战刀，你能不能帮我把美颜丹准备好？” 秦霜一边消化着他话中的消息，一边从马车上拿出纸笔，给他留了个地址， “可以，你拿了就去这里找我。” 巴乌像是接过宝物一样接过秦霜给他的纸条，说： “我很快就会来。” 秦霜不由得问：“你们族是已经都穿过森林来这儿了还是就你来了？” 巴乌：“就我来了，我得看看这里适不适合我们居住。” 说到这儿，他有几分苦恼地皱了皱眉，说： “但这里的人看到我全都跟看到什么怪物了一样，不过他们说这里的统治者很仁慈，我希望能和对方谈判，给我们族一点儿地方居住生活。” 秦霜的心情有几分难言。 他可真是没一点儿防备心啊。 就这么短短几句话之间，把自己的底细全都抖了个仔仔细细。 秦霜只能带着劝慰开口：“你太高了。” 巴乌表情无奈地耸了耸肩。 秦霜：“那你要多久一来一回？我好准备。” 巴乌思考了一下，“两天吧。” 秦霜震惊好几回，这次反而麻木了。 她猜测巴乌这么坦率的原因，很大程度在于他自身太强了。 第219章 投毒 看着巴乌逐渐走远，刚刚一直在旁边充当透明人的夏明修和夏明朗两人总算是憋不住开口了。 夏明修：“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他们族的人会不会都和他一样高？” 巴乌的身高太引人注目了。 而且他并不是单纯的高，反而身体是与之匹配的健壮，再加上他所说的他们族还有特制的战刀，很难不让夏明修有些担心他们会给虞州带来威胁。 夏明朗也深深皱着眉，说： “如果他们本身的实力就这么强了，那把他们从原来的地方驱逐出去的人该有多恐怖？” 夏明修：“此前虞州也有人曾经进入西边的雾林探险，想要看看那头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但无一例外，没有人再回来过。” 秦霜问：“有没有可能是他们被雾林那边的地盘扣住了？” 夏明修摇了摇头，“可能性不大，而且虞州这边一直都有关于雾林的各种猜测，应该不会是空穴来风。” 不管从哪方面看来，巴乌他们族的实力肯定不弱。 目前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巴乌很和善。 而且根据他的话看来，他们族大概也无心掠夺和战争。 秦霜道：“我们先回去了，我再做点美颜丹出来。” 她心中庆幸自己只拿出了美颜丹和解毒丹，这两种丹药再怎么样都造不成什么大的影响。 美颜丹和字面上的意思其实略有不同，它可以美白生肌，如果是皮肤不好、或者是受了伤、被毒虫爬了，都可以用美颜丹来修复。 至于解毒丹，就是秦霜之前送给熊老爷的那种。 一般的毒都能解，对于某些奇毒，虽然不能完全根除，也有缓解作用。 不过因为它的药效太猛了，又不是那种细致的对症下药，因而在使用后会对身体有些亏损和副作用。 秦霜猜测，巴乌之所以要美颜丹，可能是他的族人在之前他们与其他势力的争斗中毁了容。 秦霜看向四个小崽子，嘱咐了一句： “今天遇到巴乌的事情你们先不要告诉别人。” 沈宿四人连忙点头。 沈凝：“娘亲放心，凝凝什么都不知道！” 沈凝肩上的鹦鹉：“什么都不知道！” 秦霜有些好笑。 这鹦鹉刚买来还真是像认主了一样，不仅自己就会站在沈凝肩上，还喜欢学沈凝说话。 不过她现在已经不惊奇了。 沈凝身上应该是有之前义王所说的“驭兽血脉”。 这是件好事，在不少时候可以保护到沈凝。 如果不是目前的条件还不允许，秦霜都想把空间里的那三只老虎放出来养、和沈凝培养感情了。 上了马车，沈策还有点儿念念不忘，问秦霜： “娘，他带来的战刀会不会适合我呀？” 秦霜还真的顺着他这个话往下想了想。 巴乌身高至少两米，他们族如果都跟他差不多高的话…… 那他们的战刀说不定比沈策还高！ 秦霜没告诉沈策这个残忍的事实，而是想着，如果那战刀不错的话，或许可以给沈策定制一把。 很快，他们回到了虞州城内。 目前为止秦霜几人还是住在租的院子里面的，广场那边虽然装修得差不多了，但她的那户用了现代的材料了的，还得通通风。 因为秦霜将沈宿四人带走了，姜氏便也去铺子那边了，此时院子里没一个人。 夏明修和夏明朗就等着这呢，对沈宿四人发出热情的邀请。 秦霜还有事情要做，干脆让夏明修两人把四个小家伙连同小鹦鹉带走了。 她处理完虞州城的杂事，钱子默策马急匆匆地而来，跑进她的小院， “秦大人！急事！” 秦霜有些意外，本以为再次看到钱子默和吴越会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 她起身给钱子默倒了一杯白开水，说： “先缓缓，发生什么了？” 钱子默压根没有心情喝水，急得不行，都想要拉着秦霜往外走了， “有人在兵屯的水中投毒！” 听到这，秦霜也有些着急了，“边走边说。” 两人纷纷翻身上马，一路疾驰中，钱子默三言两语将事情的经过道来。 今天中午，清河兵屯不少人突然昏迷，嘴唇发青，就连叱罗烈都在其中。 吴越和钱子默本是不想惊动秦霜的，找了清河兵屯的军医和附近的赤脚大夫。 可万万没想到，所有人都对他们束手无策。 眼看着叱罗烈等人的情况越来越差，钱子默赶紧过来找秦霜了。 “投毒的人抓到没有？” 钱子默脸色有些难看，摇了摇头。 秦霜心里则有了怀疑的对象。 在这个关头上给她找事，不是城主的那群私兵便是安何之流。 只不过想到这，她心中也安定了些。 他们不敢闹出人命的，只是想威胁一下秦霜，让双方各退一步。 从虞州城到清河兵屯有三十多里路，但两人的速度很快，没多久，两人抵达。 钱子默直接带着秦霜策马到了安放昏迷的人的营帐前。 吴越迎了上来，他面色沉重。 秦霜在他之前开口，“不必自责，这次事件是冲我来的。” 她疾步走到最近一人旁边，蹲下给他把脉查看，又依次看了看他的眼底、舌根。 钱子默在旁边有些着急地问： “大人，他们中的什么毒？” “不致命。” 说着话，她将这躺着的二十几人全都看了一遍，中的都是一样的毒。 和秦霜预料得一样，这毒不仅不致命，甚至过个两天这些人就能醒，只不过身体上会有一些损伤。 秦霜让钱子默他们先出去，守在外面。 等钱子默几人一走，她便进了医疗实验室进行配药。 不止给他们配了解药，秦霜还配了几款类似的毒药。 不致命，但吓人、伤人。 等给叱罗烈几个喂完药，她掀开帘子出去。 吴越立即问：“怎么样了？” 秦霜点了点头，“不出半个时辰可以醒。” 说完，她对两人挑了下眉，发出邀请： “想不要报复回去？跟我干票大的？” 第220章 搬空虞州世家 吴越眼睛都瞪大了，问： “你知道是谁？” 秦霜：“可以查。” 近来夏明修三人在虞州城的势力扩大了许多，许多事情都不需要他们亲力亲为了，但消息却比以前加倍的灵通。 虽说肯定是比不上知晓楼通晓世事那么夸张，但虞州的事情让他们稍微查一查，也就差不了多少了。 只不过每次秦霜要查消息，夏明修他们都免费告诉她，也不肯收秦霜的钱，哪怕知道秦霜有很多钱。 秦霜正琢磨着，突然福至心灵。 要不然她就把夏明修他们收归公有，为他们专门成立个情报局！ 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给夏明修他们开工资了，而且对夏明修三人的势力发展也有好处。 夏明修他们自己的下线也不用取消，照样赚钱对外界赚钱，说不定有时候双方渠道一比较，还能对比出有时被人特意放出的假消息来。 吴越：“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必须得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钱子默顿时也觉得刺激得不行，说：“必须去！” 说做就做，秦霜先告辞去找夏明修他们，吴越和钱子默暂时留在这里等叱罗烈他们醒。 到了夏明修那儿，还没进去，秦霜先迎面碰上了梅以。 她有些惊讶， “你回来了？” 梅以之前似乎是被夏明修几人派去了别的地方，已经三个月没见着他了。 梅以穿着一身胡人的装扮，看到秦霜时露出了和润的笑，点了点头。 只和他打了下招呼，秦霜便进去找夏明修了。 她先将这次清河兵屯被投毒的事说了，等夏明修安排人去查之后，跟两人提起了成立情报局的事情。 听完她所说的，夏明修两人都愣了愣。 秦霜：“我仔细想了想，现在还只是虞州城内的一些猝不及防的事就已经让我们头疼了，更别提外边儿尚还天下大乱，可能瞬息间局势就会天翻地覆。 要是有这么一个专门用来盯着各方各面的机构，我们的主动性会强很多。” 她诚恳地看着夏明修两人，说： “舅舅们以前有经验，是我能想到的人选里面最适合的。” 听到秦霜这么说，夏明朗赶紧道： “只要能帮得上你就行，反正我们都行。” 夏明修也说：“知晓楼那边现在出了点乱子，我们说不定能趁机将知晓楼夺回来。虽然因为各地造反，知晓楼的势力有些没落了，但如果只是观测天下势力情况的话，应该不会有问题。” 秦霜原本就猜测夏明礼这次离开是因为知晓楼的事，此时听到夏明修的话，便觉得大概是八九不离十了。 “三舅是去益州了？” 夏明修点了点头，跟秦霜简单介绍了一下益州的情况。 此时益州被原郡守纪博裕占领管辖，他想要将知晓楼招安，但给出的条件却并不好，知晓楼自然不愿意。 双方斗起来后，夏明修三人看到了机会，看能不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一回。 而且他们在益州也有一点儿支持跟随他们的旧部。 秦霜不由得问：“三舅会不会有危险？” 夏明修：“花无间在那儿，不用太过于担心。” 秦霜道：“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舅舅们不必客气。” 夏明修两人点头答应了下来。 但以秦霜对两人的了解，知道两人只不过是佯装答应，真遇到事儿了，除非到迫不得已，才会告诉她。 这么一想，让夏明修他们来担任情报局局长，还有一个好处便是这了。 要是有什么事，他们必须要汇报给她。 秦霜说干就干，和夏明修两人以及叶洲等人商议了以后，便发了通知。 忙完这之后已经到了晚上，夏明修帮她查的投毒一事也有了眉目。 和秦霜猜测得差不多，但要更严重一点儿。 这次投毒的事应该是虞州各大世家联合起来做的，何家是主谋，去下毒的人也是何家花重金找的。 至于那个毒，则是他们在鬼市上面买的。 知道了主谋就好办了。 秦霜喊上吴越和钱子默，叱罗烈知道了也一起去，不过他的武功还算不错，不会拖后腿。 几人趁着夜色，先到了何家。 何家在虞州的条件首屈一指，院子占地极大，里边还有假山造景。 哪怕秦霜废除了奴隶买卖，他们府中还是雇佣了不少人打扫、当值。 秦霜四人偷溜了进去，没有惊动下人。 秦霜让他们三人去抓何家谋划这起事件的人，自己则去干了老本行—— 搬何家的财库。 这些世家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背后搞小动作，让她彻底一点儿仁慈都没了。 索性给他们把钱财都收了，看他们怎么蹦跶？ 许久没干这回事了，秦霜还稍微找了下才找到何家的库房。 她轻而易举地躲过了看管的人进去。 本以为虞州是个穷地方，何家就算是在虞州有权有势，也肯定不能和京城的比。 进入何家库房之后，秦霜才发现自己的这个想法有多可笑。 而且何家不止钱财多得出乎意料，库房中还有很多虞州这一带才有的稀奇古怪的东西。 就例如秦霜刚从鬼市交换回来的那种金属和奇花异草。 秦霜尽数将这些收到了空间里。 另一边，吴越几人也抓到了何承德的儿子何福，只是他一口咬定不是他。 秦霜听见声响，直接给他喂了真言丹，让他说出了此次参与这事的人。 何福噼里啪啦全说了。 和夏明修查到的大差不差，但更加完善。 接下来，秦霜和吴越几人就按照他说的那个名单一路抄过去。 吴越三人抓人，秦霜暗戳戳收他们的家产，配合得极好。 心满意足地将这群人关进大牢，吴越三人才回清河兵屯。 走前，秦霜轻皱了皱眉，这群人里面竟然没有安宏阔家的。 就是不知道他们究竟是真安分还是假安分了。 她又问了吴越三人现在清河兵屯的情况。 叱罗烈赶紧恭恭敬敬地汇报，一切都在吴越的管理下步入正轨。 秦霜颔首，“可以，等清河兵屯的情况稳定了，你们就把另外两个兵屯也收治，原来不合格的将领该撤的撤，该罚的罚。 过段日子会再度招兵，要迅速训练出一支可以随时上战场的军队。” 巴乌的出现让虞州更早的有了威胁，哪怕他们表现得很和善。 但落后就要挨打。 秦霜只能给他们先打好预防针。 第221章 全民皆兵 何福等人被抓的事，第二天就在虞州城内传了个遍。 秦霜借机宣传了一下招兵的事情以及宣传军民鱼水情的思想。 虞州虽偏远，百姓却也不是完全对外界局势一无所知。 在秦霜的有意引导下，百姓们对着虞州兵屯的感觉在潜移默化的改变。 很快，两日之期已到。 秦霜留给巴乌的地址是夏明修那儿，他们的地方相对城中来说算偏的，巴乌贸然出现也不会吓到人。 这天一早，她就换上了男装，到了夏明修他们院子等着。 接近午时时，远远的，她看到了两个小山似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秦霜“嗖”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很快，身影走近，秦霜也成功地看清了他们。 其中一个是巴乌，另外一个年纪要更大一点，和他差不多高，约莫三十岁左右，长相也更为沉稳。 只是在身高的影响下，两人的气势很是有几分骇人。 巴乌率先绽放出笑容来，对着秦霜挥了挥手，开心地说： “好久不见，美颜丹你准备好了吗？” 目的直接得不行的寒暄。 他的笑容很真诚，秦霜也不禁笑了下，说： “准备好了，你们先进来。” 光是这一会儿，就有不少人偷偷围观起了巴乌两人。 巴乌点了点头，跟身旁的青年进了院子。 两人身后都背着一把长长的砍刀形制的武器，坐下前，巴乌将武器卸下来递给秦霜， “这就是我说的我们族的战刀。” 秦霜接过时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差点没拿稳—— 这个战刀太重了。 不过，对于两米多高的巴乌他们来说，拿起来或许挺轻松吧。 她将战刀放到地上，仔细观察了一番，问： “你们这个战刀看上去不是铁的？是什么制成的？” 巴乌看了身旁的青年一眼，才开口：“是我们那儿的一种黑色石头，你们这儿应该没有。” 秦霜不由得想起了上次她换来的那些特殊金属，也是虞州极少看见的。 说不定虞州附近有鲜为人知的地方，有大量的金属矿产资源。 她目光落在巴乌身旁的青年身上，挑了下眉， “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青年极为简明：“越双。” “那你身后背着的战刀也是一样的吗？” 越双将他身后的武器也放了下来，仔细看去，秦霜就发现了这一把战刀和巴乌背着的那把有一点儿不一样，更加蛮横，刀刃处的形状也就不一样。 巴乌：“他力气比我更大，也就有点不一样。” 秦霜不由得问：“你们每个人的战刀都不一样？” 巴乌点了点头，问她：“这个可以跟你换吗？” 秦霜却还在思索着他的话，巴乌这话，难道他们族里有专门给每个人根据他们自身的特点设计武器？ 看秦霜没说话，巴乌有些着急了，说：“不好吗？” 秦霜：“既然是专属于你们自己的，君子不夺人所好，战刀我不要了，美颜丹还是会给你们。” 听到她这么说，巴乌脸上顿时欣喜，傻乎乎地问： “真的吗？你人好好啊！” 越双打断了巴乌对秦霜的吹捧，“你有什么别的要求？” 这直接把巴乌看傻了。 秦霜：“我也就不客气直说了，我有意给我的孩子找一把适合他的武器，不知可否请你们引荐一下你们战刀的锻造师。” 秦霜的接话更是让巴乌嘴巴都张大了，一副没想到秦霜竟然是这种人的样子。 没等两人开口，秦霜又继续说： “如果不行的话也不勉强。” 说完，她看着巴乌和越双二人。 巴乌看向越双。 这下秦霜已经基本确定了，话语权在越双那儿。 越双开口：“我们会跟他说，但具体愿不愿意还是得看他本身的意愿。” 秦霜：“这是当然。” 说着话，她干脆地将美颜丹给了两人，还问道： “不知道是那种程度的修复面容？” 巴乌：“脸上深可见骨的伤，行吗？” 具体的人没有到秦霜面前，秦霜也较难判断， “先吃着吧，每隔三天吃一颗，如果不能彻底好转的话，你就带着人来找我。” 巴乌很震惊地问：“这些药是你做的？” 秦霜没否认。 越双：“那我们先走了，不知道你们这里的统治者住在哪儿？” 秦霜想到上一次巴乌在她面前说的那些话，心道这是正式决定想要在虞州附近落脚了？ “我刚好认识，你们找我们大人是什么事？我可以帮你们传达。” 越双脸上有点犹豫。 巴乌撞了撞他的肩，小声说： “这位兄弟人挺好的，还和他们的老大熟。” 越双也就开口了，正是之前巴乌所说的，想要一块地盘给他们生活，他们可以用钱或者是其余的东西交易。 越双介绍了一下他们族的情况，他们族现在上下加起来总共接近五千人，里面有一千多是精壮男子，剩下的是女人老人和小孩。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很高大，也因此几乎是全民皆兵。 原本他们居住在森林那边的北部，但半年前，一队人马带着极为恐怖的巨型武器，占领了他们那。 这半年以来，他们一直四处寻找落脚的地方。 但魔鬼城周边他们不敢去，原本被占领的家园也夺不回来，其余地方也都有主人，并不欢迎他们。 他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才咬咬牙，派了几个人进入了世世代代相传有剧毒的雾林。 结果谁料他们竟然安全地往返了。 而且在对这边简单地了解了之后，他们觉得虞州这里似乎还挺不错的，就想看能不能有机会在这落脚。 “一直居无定所，我们的很多小孩和老人都生病了，祭司脸上的伤也一直好不了，再这样下去感觉我们族都要完了！” 说这话时，巴乌脸上深深的绝望。 秦霜默了默，觉得他们族真是从上到下的淳朴，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去侵占别人的地盘。 毕竟他们的体型很占优势。 越双：“我先回去把药给祭司，巴乌留在城外，等你们统治者的音信。” 越双显然是说做就做的那种，说完就转身要喊上巴乌离开。 “等等。” 秦霜喊住他们，又给越双拿了一些药，治感冒发烧的、过敏的、伤口发炎的…… 跟他简单讲解了下后，她道：“现在可以走了。” 越双黝黑的眼睛看着她，闪烁了下，说：“多谢。” 他走出去两步，忽然回过头说了一句： “姑娘，你的骨架太小，穿着这身衣也不像个男人。” 秦霜错愕地低头看自己，第一次被人拆穿了男装后的身份。 巴乌也很是震惊，瞪大了眼睛： “什么？兄弟你是女人？！” 第222章 女子为官 越双没再说别的，拉着巴乌走了，仿佛只是提醒秦霜一句。 秦霜则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看到夏明朗，她连忙喊住对方， “二舅，你看我这身，不像男人吗？” 夏明朗端详着她的脸，说： “挺像的啊，谁家小娘子眉毛有这么粗？” “咋了？” 秦霜摇了摇头，去将衣服换回来了。 看来以后再去鬼市，还是易容伪装比较好。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若是被人认出来了，只怕会起不少波澜。 从夏明修那里离开，她去了广场。 因为巴乌他们族突然的出现，秦霜临时提前了官职考试。 昨天考完，今天就放榜。 这一次是由秦霜亲自监管的，阅卷则是采用了匿名制，由她和叶洲、苏乐菱共同看的。 苏乐菱并没有参加考试，而且她的重心在经营铺子上。 这也免了日后有人会怀疑秦霜给亲属走后门。 不过苏乐菱没去参加考试，秦霜却是鼓励了流放队伍中的其余女性踊跃去考。 这是一次空前的有女考生的官职考试。 原本郑、范二家也是书香世家，就算是女子也是识字念书的。 在秦霜的鼓励下，不少女人都报了名，就例如郑修齐的妹妹郑念念。 只不过，也有不少想要参加考试的妇女迫于家庭、孩子等等原因，只能选择放弃自己。 一共三百多名考生，里面有六十多个是女考生。 对于这个结果秦霜已经挺满意了，当女性掌握到权利觉醒后，以后只会一年比一年好。 今天放榜的结果，是她交由苏乐菱办的，此时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哪些人名列前茅，还挺期待的。 到达广场时，中央的公告栏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了。 有人在旁边唉声叹气，神情失落，有人高兴地大喊： “我考上了！” 众人不由得侧目朝这人看过去，发现他竟然是个衣衫破破烂烂的中年农户，不由得咂舌道： “看来这次考试真的是没一点儿假啊？” 秦霜挤进人群，终于看到了榜单。 第一名是叶洲。 第二名叫做梁丘川。 秦霜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是原来虞州城属于安宏阔管的一个并无实权的小官。 第三名是郑修齐。 后面的名字里大部分秦霜都有点儿印象，要么是流放队伍里的人，要么是原来虞州城的一些小官。 看到第九名的时候，秦霜的表情瞬间惊讶了—— 饶桂枫！ 第十名，段雪风！ 第十二名，郑念念。 在前面这两个名字的冲击下，秦霜看到郑念念的名字时已经没有太大感觉了。 她此时内心的心情有一种难以用言语来表明的激荡澎湃。 其余人也看到了。 有人说：“饶桂枫？性别女？女人还真的考上了？” 有女孩子的声音立刻道： “女人怎么了？秦大人也是女人啊，她可比城主厉害多了、好多了！” “这倒也是……但女人都去当官了，孩子谁带啊？” 秦霜开口了：“学校的开设很大程度上已经缓解了带孩子的压力，而且现在的新政策里面，对于刚生产完孩子的家庭，父母都会有产假。” 秦霜一说话，刚刚还质疑的男人顿时就没声儿了。 其余人纷纷跟秦霜热情地打招呼，场面十分的和谐。 …… 成绩出后便是选岗到岗，等这批人一上岗，秦霜身上的压力就骤然少了许多。 同时，学校和医堂医校的事儿也归到了专人手下管。 秦霜只担任了一个医校的名誉校长，平时看看他们上报的公文，时间多出了不少。 巴乌他们族的事情秦霜已经跟众人讨论商量过了。 有一部分人认为巴乌他们族如果跟秦霜所说的那样，人人高大、虎背熊腰，又有特制的武器，实属大患，不如想办法联络红莲旗人将人驱逐。 也有一部分人认为，现在外患不断，远远不止一个未知的巴乌所在的“巨人”族。 既然巴乌他们挺友善的话，不如早早地和他们结盟。 两方人差点各据一词吵起来。 秦霜大多数时间都在听他们说，等听得差不多了，她心中也便有了决断。 中原那儿无论是世家割据、还是被九千岁掌权的梁夏或是太子另立的周朝和义军队伍，哪一个不比巴乌他们更难搞？ 所以秦霜决定若是巴乌他们举族搬来的话，就让他们住到虞州靠近益州那块儿。 虽然有些缺德，但对于虞州来说，相当于多了一道屏障。 不过在此之前，秦霜打算自己去探查一番虞州西方的雾林。 目前看来，雾林两边的地带都有关于雾林的各种恐怖传闻，十有八九，雾林是真的有问题。 为此，她事先做了不少准备，光是驱逐野兽和各种解毒的药剂，她都赶制出了几十种，还翻出了防毒面罩和防护衣。 出发前，她还特地跑去找到了巴乌，请求他陪同她走一趟。 毕竟巴乌是来来回回穿过了几次的人，要是真的遇到了秦霜也难招架的情况，说不定就只有靠他了。 秦霜本来想着用各种丹药做交换的，却没想到巴乌很爽快地同意了。 秦霜：“等回来后你还想要什么丹药可以和我说，我看我能不能做出来。” 巴乌不知道怎的，这次表现得格外腼腆，说： “姑娘不用客气，对我来说又不费力。” 秦霜静默了下。 然后仰起头看着巴乌，认真地问：“我都这副打扮了，你还看得出我的真实性别？” 闻言，巴乌的目光又不受控制地落到了秦霜身上。 只见秦霜脚踩增高鞋，肩垫成大宽肩，就连脸上，都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骨相都有些变了，不复之前所见的清俊模样，而是挺普普通通的一个瘦男人的样子。 一开始，巴乌压根没认出来她。 还是秦霜重新跟他打的招呼、自我介绍。 巴乌有点儿结巴地道： “看、看不出来，但我知道你是女子呀。” 秦霜顿时放心了，让他赶紧跟上，两人朝着雾林进发。 第223章 闯雾林 巴乌走在秦霜身边，侧目看着对于他来说很是娇小的身影。 他走一步的距离，抵得过她两步合起来。 巴乌想说，按照秦霜这么走下去，可能等他的族人穿过雾林到了虞州城，他们两人可能才刚进林子。 “你要不要我背……” 巴乌开口，然而话才说到一半，他就看到秦霜带着他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黑色大块儿前面。 秦霜：“上车。” 说着，她将副驾的车门打开了，想到巴乌的大块头，她还贴心地帮他把座椅往后调了调。 巴乌很震惊地看着秦霜的动作，像是乡巴佬进城一样，小心翼翼地坐上去了。 这个地方他能看出来是给人坐的，但这前面也没有马啊？ 这要怎么才能动？ 秦霜绕到另一边坐上主驾驶，将安全带系好后，才看向巴乌，问： “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 这辆车是她提前从空间里面放出来在这儿的。 从这里一直到雾林，这中间都杳无人烟，也不用担心被人看到引起恐慌。 而且她也是故意在巴乌面前表现的，也算是彰显一下实力。 巴乌赶紧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话音刚落，秦霜猛地一脚油门就踩出去了，把巴乌吓得当场大叫。 “啊啊啊啊……” 秦霜诧异地看向巴乌：“别怕啊，很安全的。” 巴乌也看向她，才几秒钟过去，兴奋就比恐惧更多了，先是十分震惊地看着车窗外飞驰过的景色。 一直看到他们来的那个地方彻底看不见了，他才激动地看着秦霜问： “这是什么东西？我感觉我们在飞！就像神仙那样！” 秦霜笑了笑，心道那他们如果见到飞机，可能要当场吓晕。 她故作凡尔赛地开口： “只是代步工具而已啦，而且我开的速度还算慢的，你稍微适应一下就好了。” 巴乌嘴巴都张大了，喃喃： “这还算慢的？那快起来能有多快？” 恰好这里地势还挺平坦的，秦霜便让他体验了一下，一脚油门蹬上了一百码。 车辆顿时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冲了出去。 巴乌没系安全带，顿时因为惯性狠狠撞到了座椅背上。 巴乌：“啊啊啊啊啊！！！” 很快，两人就到了雾林的边界。 秦霜停下车，“巴乌，前面开不了了。” 她打开车的后备箱，给自己套上防毒面具，还套上了防护衣。 等她一切弄完，巴乌才一脸菜色地下了车，大手在胸膛上拍了拍。 秦霜：“要不等你缓缓？” 巴乌一边摇头，一边转身朝秦霜看去。 谁知一转头，他就看到一个脑袋黑乎乎，全身死白的人，顿时又被吓得尖叫了起来， “妈妈！妈妈！” 秦霜：“……” 谁能想到这么个猛汉，被吓到了之后会一个劲儿地喊妈妈呢？ 她赶紧开口：“是我！” 巴乌还懵了下，随即欲哭无泪，“不用，我们进去吧，但你怎么这么一副打扮？” 秦霜：“不是说这雾林一直以来九死一生？你们族能够安全出入未必代表我进去也会没事，我还是防备一点的好。” “那这个东西……这么厉害，会不会被人偷了？” 秦霜有点想笑，说：“这里平时根本没人会来，而且重得很，别人也未必认得这东西。” 巴乌点了点头，和秦霜踏进林中，走了好几步，他才有些可怜巴巴地开口说： “姑娘，下次能别吓我吗？” 秦霜：“……对不起，但我真不是故意的。” 话音刚落，秦霜忽然看到自己视线中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东西，飞速朝她面门扑来。 巴乌面色一凛，解下背后的战刀，唰地将这东西劈开。 鲜血飞溅，数道乌黑的羽毛从空中飘飘洒洒落下。 秦霜皱着眉，危险竟来得这么快。 巴乌将那生物的残肢碎屑踩在脚底下，走到了秦霜前面， “姑娘，这里面的飞禽走兽要比外面多出好几倍，而且无论是什么，攻击性都特别强。 我们得小心不能惊动了它们。” 这种鸟类他对付起来不算难，可若是数量太多，又或是碰到别的猛兽，那就说不准了。 秦霜无声点了点头，趁着巴乌没注意，将这只黑鸟的尸体收到了空间里。 等出去了林子，她再好好研究研究。 她随身携带着驱逐野兽的药粉，然而刚刚这只鸟的出现就证明了，药粉或许对它们没用。 又深入了数十米后，巴乌扭头看向秦霜， “现在雾浓了很多，你跟紧我。” 秦霜也发现了。 而且这里浓雾笼罩中，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周围生长的植物少了很多。 她从空间里取出了一条有弹力的绳子，一边将一端捆在自己的腰上，一边让巴乌绑上另一端。 绳子弹性很足，可以拉开十几米的距离，也能对另一端的存在感知得很清楚。 秦霜压低声音问他； “你们之前穿过雾林的时候情况怎么样？而且不是说这雾大概率是有毒的吗？” 巴乌摇了摇头， “我们那两次运气都挺好的，就连野兽也只碰到了一只野猪，但我们都是绕着雾最浓的地方走的。 应该没毒吧？有毒我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没事吧？” 秦霜落在他后边，收集了一管空气收进空间。 一边往前面走，她一边留意着林子中的植被和昆虫。 这里面的昆虫大多都有着鲜艳的颜色，属于一看就知道有毒的那种。 遇到不认识的花草树木，她也统统薅下来先放进空间再说。 “那你们晚上在林子里睡的？” 巴乌否认了， “我们晚上也在赶路，因为一到晚上，就有一种被什么盯上了的感觉，我们过生火，也弄不燃，而且生火的时间久了后，我们的身体好像也有点儿晕，也就不敢再停留在原地了。” 也就是说，进了林子要么就返回，要么就勇往直前，但凡犹犹豫豫的，说不定都得留在林子里。 巴乌问秦霜： “我们还要往前走吗？” 秦霜：“你不是要给他们汇报虞州统治者的意思？干脆一起过去吧。” 巴乌也算是很义气了。 而且秦霜也想看看，雾林那边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第224章 见巨人族 走了将近一天一夜的时间，秦霜和巴乌从雾林穿出。 秦霜手里举着超强手电，外面的黑夜也不受影响。 巴乌开口： “这段时间我们族的族人就停留在前面一点儿。” 他给秦霜简单提及了一下雾林这边的势力分布。 他们原来的居住地是在北边，距离这里还有不少的距离。 靠近雾林边上的是一个饲养野兽的族群，他们来的时候就被吓了一跳，但好在对方并没有贸然指使兽类进攻他们，而是警告了他们赶紧离开。 南边据说生存着靠海而生的渔夫族，他们擅长游泳潜水和捕猎水中生物，是个古老而庞大的族群。 秦霜注意到，雾林这边似乎没有国家的概念。 人们都是以族群生活的，而每个族群则有他们各自的特点。 就例如巴乌他们，还真就叫做巨人族。 往西去，则是魔鬼城。 不过在他们这边，魔鬼城也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巴乌等人从来没有试图去靠近过。 这里的地势很平坦，秦霜望向西方，因为夜晚的原因，看不真切。 夜幕漆黑，仿佛那边有一张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一般。 巴乌：“姑娘，都到这了，你要不要去见见我们的族人？然后和我们再一起回那边？” 俗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而且巴乌邀请地诚心诚意，秦霜也就答应了。 不过，她警告道：“从现在开始，喊我兄弟。” 原本在越双没有揭露她的真实性别之前，巴乌喊得多好啊？ 越双一说完，巴乌就一口一个姑娘了。 巴乌“啊”了一声，最后还是老实巴交地答应了下来，“好的，姑……” 秦霜一个眼刀飞过去。 对着那张平淡到有一点儿丑的脸，巴乌改口：“好的，兄弟。” 他带着秦霜往他们族的驻地走，没多久，秦霜就看到了一群格外高大的简易营帐。 巴乌很高兴地将步伐加快，对秦霜道： “这就是我们族了。” 秦霜：“看出来了。” 毕竟这么高大的帐篷，给别的人住也太浪费了，而且别的人要想搭起来，也得格外费劲。 秦霜提前将手电筒的光调小了，跟在巴乌后面。 突然，对面似乎是有人发现他们了，顿时在火光的映照下，秦霜看到了数道人影迅速从营帐里出来，手上还拿着武器，反射出寒冷的光。 巴乌大喊：“是我！！！！” 对面也有个大嗓门，是个洪亮的女声：“巴乌？” 巴乌：“对！” 巴乌一边说着一边迫不及待地朝他们跑去。 秦霜连忙跟了上去，结果她正走着，突然就看到一把巨大的战刀朝她飞过来。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刚刚那个女声： “巴乌，你这傻孩子，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 秦霜：“……” 她既觉得冤又觉得好笑，但她的身手已经比以前好太多了，此时轻松躲过。 巴乌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不要啊！！娘！这是我带来的朋友！” 那女声也慌慌张张对秦霜喊：“小孩儿，你没事吧？” 秦霜：“……” 这下不仅身体上险些遭受伤害，就连心灵上都遭受了创伤。 几分钟后。 秦霜坐在了巨人族的营帐中。 这营帐原本还挺大的，但密密麻麻挤了不少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全都尤为高大。 此时看差不多一米七、穿鞋后一七五的秦霜，他们全都需要低着头。 也怪不得巴乌他娘把秦霜认成小孩儿了。 秦霜观察了一下。 营帐主位上是一个沉静稳重的中年男人，旁边是一个面上有伤痕的老年人，然后就是越双。 秦霜心念微动，看来越双在他们族内的地位挺高的。 此时他们围在秦霜身边，倒没有多少警惕，反而像是看新奇一样。 巴乌积极地跟众人介绍： “这就是我遇到的卖药的那个小兄弟。” 这话一出，其余人忍不住七嘴八舌问道： “原来祭祀大人的药就是你做出来的？” “小家伙，你多大了？成年了吗？” “你会医吗？能不能帮我家娃看看？他连烧了两天了。” “对对对，快帮大江家看看娃。” 一群人十分自然熟地眼神希冀地看着秦霜。 秦霜让刚刚问的那个男人将孩子带来。 谁知道那娃才十二岁，已经和秦霜一样高了。 秦霜表面上面色平淡，实际上已经无力吐槽了，给那孩子看了看，又给了药。 “真是太感谢你了，这是诊金，够不够啊？” 那个叫大江的男人立刻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金块，双手递给秦霜。 秦霜：“？！” 她甚至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了，都没敢相信他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拿出了一坨鹌鹑蛋大小的金子作为看感冒的报酬。 而且关键是，其余的人全都没人有什么诧异的表情！ 大江：“是不够吗？” 秦霜：“够、够了。” 其余人：“小兄弟，你能不能也给我们家看看？我们也出诊金。” 秦霜回答得绝对是从业生涯以来，最爽快的一次： “可以！一个一个来！” 原本的疲累在金子的光辉面前一扫而空。 大半夜的，初到巨人族，她就宛如在巨人族当了几十年的老军医！ 一晚上过去，秦霜赚得盆满钵满。 她也确定了，巨人族是真的很有钱！ 一直到快天亮，她才实在撑不住，在巴乌母亲的账内睡下。 一晚上，就连梦里，都是满满的金子！ 第二天等她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她刚醒，外面就有高达一米六的儿童喊她： “叔叔，吃饭啦。” 秦霜：“……好，马上来。” 巨人族的食物是他们随身携带的风干的肉类，他们现在处理也只是简单地煮一下，吃起来味道并不怎么好。 不过他们对秦霜的态度已经变成了极为欢迎和尊敬了，此时还让她坐了上位。 族长和祭司就坐在她旁边。 吃得差不多了，秦霜率先开口，提起他们想要寻求落脚地的事，说雾林那边虞州城的统治者并没有马上拒绝他们的请求。 巴乌有些激动，“真的？” 秦霜点了点头，“不过他们肯定也不会免费给你们地盘，恐怕得用一点什么别的东西换。” 巨人族俨然已经把秦霜看成了半个自己人了，此时族长点点头说： “这是自然，不知道他们贪不贪？如果是像长寿族那样想要我们的全部矿产，我们就不过去了。” 秦霜忍不住揣测了一下他们的全部矿产有多少。 其余人也低声讨论着，最后越双道： “先过去看看吧，实在不行就继续往东走。” 第225章 孩童中毒 越双虽然平时沉默寡言，在刚刚的吃饭中都没说两句话，但他在巨人族中显然是有话语权的。 此时他话音刚落，祭司便开口了，说： “就按越双的来。” 秦霜笑了笑，轻抿了一口面前的酒水。 和这么一个淳朴的民族，交好当然要比交恶好得多。 她会让巨人族留在他们那儿的，不过不能这么直接。 又休整了一日，巨人族的所有人就要启程穿过雾林了。 除了老人和小孩儿，所有人身上都背了重重的大包袱和形态各不一样的战刀。 对于雾林，他们都有一点儿长此以往的恐惧。 大人安慰小孩儿说：“没事，巴乌哥哥都走了好几趟了，里面只有野兽，我们不惊动它们就行。” 但实际上，他们心中也有一点儿惴惴不安。 族长将所有人分了好些个小组，每组都安排了负责清点人数的领头人，排成好几个方阵前进。 秦霜稍微注意了一下他们的排列方式，惊奇地发现他们这竟然是一个阵型。 如果遇到危险了，最前面的青壮年战士可以迅速地将队伍中间的老人小孩儿保护起来。 巴乌和越双等年轻的战士走在最前开路，秦霜又换上了她来的时候的那套装备，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巴乌挠着头说：“……兄弟，你怎么还弄成这样？来的时候不是没事了吗？” 秦霜：“保险起见，万一你们族体质不一样，能对雾林免疫呢？” 她已经对雾林中的空气和里面的动植物做了化验，发现雾林的空气中的确有不少有毒气体，但里面尚还生存的动植物体内已经对其有了抗体。 说不定，巨人族的人体内也有抗体。 至于她自己，秦霜可不敢赌。 巴乌只好点了点头，带着队伍开始行进。 他是穿梭雾林次数最多的人，对雾林也有了个大概的路线规划。 大概行进十几分钟，雾就明显浓了许多了。 巴乌带着他们往边上稍微绕了一些，并不往中间能见度低的地方去。 可即使是这样，还没走多久，队伍里突然爆发出惊呼声： “小虎子！” “铁子！” “巴乌！等等！有小孩儿晕过去了！” 秦霜几人身后传来接二连三的呼喊声。 竟然是队伍好些个小孩儿都晕过去了！ 巴乌已然慌了，变了脸色，这时候，他听到身旁传来秦霜冷静的声音： “先退出去！” 越双和族长也纷纷发号施令，让大人们把晕过去的小孩儿背上，所有人调转方向。 其余人虽是慌了神，但也动作迅速，按照指令来。 众人退出林子的速度要比进来的时候快得多，他们步子大，秦霜甚至还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越双看了她一眼，“上来，我背着你。” 秦霜：“不用。” 随即她用上了吴越教给她的轻功，身如轻燕，转瞬就到众人前面去了。 巴乌已经看呆了： “我去！她真的会飞！” 没一会儿，所有人撤出雾林。 秦霜粗略看了一眼，晕过去的孩童竟然不在少数！ 所有人都受到了惊吓，还有人在喃喃道： “诅咒……雾林的诅咒……” 眼看着气氛一片低迷萎靡，秦霜赶紧道： “大家都快把晕过去的人先放在一起，我来看看。” 这人赶紧按照秦霜所说的做，将最后的希望都押在了秦霜身上。 秦霜先查看了一下晕过去的人的症状，发现是中毒了，原因就是因为雾林中的空气。 这种中毒后就算是醒了，估计也会对神经造成一定的不可逆的伤害。 秦霜赶紧对他们进行救治。 救治倒不难，但她很疑惑的是，既然巨人族的人并不是对雾林的有毒的空气有免疫，那巴乌来来回回这么多趟，怎么一点儿事都没有？ 而且……中毒的几乎都是些不超过十岁的小孩子。 怎么这毒还卡年龄？ 等她治疗到后面的人时，前面的人悠悠醒转了。 小孩儿的大人连忙激动地扑上前问： “感觉怎么样？” 小孩揉了揉眼睛，问：“娘，我们到了？我怎么不记得我是怎么走出来的？” 妇人将小孩一把抱住，呜呜地哭。 秦霜：“这种毒无色无味，往往中毒了都还不知道，等到吸入一定剂量的时候，就会无知无觉地晕过去。” 如果是一个人来的，就会永远在雾林中“睡”过去。 秦霜给所有的小孩儿都喂完药，走到一位老人身前，说： “我帮您看看你中毒没有。” 老人连忙点头，将手伸了出来。 说是老人，其实也就大概六十多岁，白了头发，但脊背都未佝偻。 秦霜给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发现他并没有中毒的预兆。 随后她又多看了几人，无论是什么年龄段的，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很健康。 秦霜皱了皱眉，打量着中毒的这些孩子的样子，尝试分析出他们的共同点。 忽然，她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巴乌，你和我再进一趟林子。” 把巴乌喊上，两个人的速度很快，到了雾浓了一些的地方后，秦霜让巴乌将她举起来。 巴乌蒙头蒙脑的，“举起来？要多高啊？” 说着，他双手叉在秦霜腋下，将她举过了自己头顶。 秦霜眼前的视线豁然开朗。 果然是站得高望得远啊。 她迅速从身上掏出了一个瓶子，收集了一瓶这里的空气，然后拍了拍巴乌的手臂， “好了，你把我放下来吧。” 只要对这个空气化验一下，就能知道她的猜测是真还是假了。 不过，要进医疗实验室显然不能让人看到。 秦霜看向巴乌，开口： “人有三急，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数一百个数，不许偷看啊。” 说完，她就走远了。 巴乌轰然红了脸，自觉转过了身，说： “姑娘放心，我不是这种人！一、二、三……” 第226章 雾林的秘密 到了确定巴乌看不见她的地方，秦霜才停下来。 她带着瓶子进入了医疗实验室。 有各种高科技仪器在，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这一瓶空气里面竟然没有有毒成分！ 所以巨人族的小孩中毒而大人却不会中毒的原因竟然是他们海拔太低了？！ 虽然实际原因是因为有毒气体的密度更大，但在这一刻，秦霜还是感受到了世界对小矮人的恶意。 她从空间出去，用支架协助又测了好几个高度的空气，结果发现只有距离地面在一米九以上，才是完全无毒的。 测完后，她回去找了巴乌，道： “我们回去吧，我想到办法了。” 巴乌先是很高兴，随后侧重点有一点歪地问：“姑娘，你这衣服解手是不是很不方便？” 秦霜：“……说了叫我什么？” 巴乌：“……兄弟。” 两人往回走，回到巨人族的时候刚刚所有昏迷的小孩都醒过来了。 秦霜找到族长，告诉他，只要让大人背着小孩走，就能顺利过林子了。 族长半信半疑。 秦霜拿出了一根长达一米九的棍子，挨个给一些比她高的小孩儿比划， “你要被背。” “嗯，你不用。” 族长最后还是选择相信秦霜，先派了一小队人带着几个孩子上前，让他们按照秦霜所说的做。 要是小孩还是晕了，就赶紧退出来，如果没有情况，就派一人返回告诉他们。 就这样，第一支小队背着孩子再度进了林子。 大概半个小时过后，有个青年折返回来，告诉他们一切正常，他们一路做了标记，正放缓了速度前进。 其余人顿时惊喜，祭司看着秦霜喃喃：“神了，真是神了！” 他们这次斗志满满，势要征战雾林！ 走了一天的时间，眼见着天色黑了下来，众人开始有些不安。 这也不能怪他们，实属是刻在基因深处的对黑夜的恐惧。 秦霜往雾林中心雾最深的方向看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晚上给她的感觉和那次她和巴乌两个人来时的很不一样。 这一次，她感受到了极强的威胁。 或许真是他们人太多了，惊扰到了雾林中心的其他生物。 也许它们正在窥视着他们…… 秦霜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以防万一会突然从两侧冒出来野兽或是其余东西。 巴乌稳定人心道：“快了快了，我们加快速度，没多久就能到了。” 好在他们的运气还算得上不错。 虽然感觉并不太好，但实际上则是十分顺利地从雾林出来了。 除了巴乌几人，其余人都是第一次到达雾林的这边，不禁长长感叹了一句： “哇——” 虽然乌漆嘛黑的，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但就是要“哇”一句。 秦霜用她那个巨大光亮的手电筒照了照。 她过去的时候放在外面的车还在。 此时有几个巨人族的小孩发现了这个“不明物体”，好奇地在上面摸了摸。 有人喊：“巴永！你快来看！这和我们战刀摸上去的手感很像啊，我们把这个东西搬走，给你炼刀吧！” 随即有一个蓄着胡子的青年走到了秦霜的车旁边，开始用手指对车敲敲打打。 巴乌不由得尴尬道： “等等，巴永，这个是秦……兄弟的。” 秦霜也走了过来。 不过她现在的关注都放在巴永身上的，她心念微动，问道： “你会炼刀？你们族的战刀都是你炼的吗？” 巴永点了点头。 秦霜便将先前跟巴乌和越双的请求说出来了。 巴乌也在旁边帮秦霜说话： “巴永，你看秦兄弟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还救了我们这么多孩子的命，给她的孩子炼一把刀吧，好不好？” 巴永回答的很爽快： “不是我不想，但我们炼刀的材料都被抢走了，或者我可以用别的材料帮你炼，但肯定是没有我们的战刀好的。” 秦霜跟他道了谢，有些疑惑地问： “你们的战斗力应该不弱呀？怎么会被别人打下，他们很厉害吗？” 说到这，巴永的面色沉了下去，他不再说话了。 巴乌把秦霜拉到一边，小声道： “那些人的武器太大了，很大的像房子一样……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厉害的，我们的战刀只能近身战斗，甚至都不能冲到他们面前就会被杀死。” 他们一向引以为傲的战刀和体型，在那些大型机械面前，渺小得不够看。 看着戳中了他们的伤心事，秦霜只好不再问了。 她转移话题，“你们战刀是什么制成的？那种材料很稀有吗？” 巴乌点了点头，“我们那儿很多矿产，里面最好的就是用来做战刀的，特别坚硬又不容易被折断，很多族都想要和我们交换也用它做武器，但我们没有同意过。” 秦霜记了下来，并且怀疑侵略他们的人说不定就是因为觊觎他们的矿产。 只是按照巴乌这么说…… 对方本来就掌握了制造大型进攻机械的制作方法，眼下又抢占了巨人族的地盘，而且来历不明。 未来会发展成多么恐怖的一个势力可想而知。 秦霜隐隐觉得，这会是埋下的一个雷，什么时候会引爆到虞州这边也说不准。 不过雾林毒气的秘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雾林多少可以拖慢一点儿他们的进度。 巴永朝两人走过来，目光看着秦霜的车，问： “你的那个大方块儿是什么？” 秦霜笑了下，说：“要不要体验一下？” 巴永还在疑惑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巴乌就赶紧将巴永往车推过去，嘴里很兴奋道： “秦……兄弟，快让他也坐一下！” 秦霜便打开了副驾的门，顺带着把后排车门也打开了，问： “还有谁想坐？” 越双走了过来，目光很正经严肃地盯着。 巴乌：“哎呀，想坐直说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越双推上了车。 因为想看两人的表情，他也挤了上去，很是看热闹地催促着： “再来个人，要发车了！” 最后来的是头发花白的祭司。 秦霜坐上主驾驶，开了窗让其余人让出地方来，随后发动了车。 车辆开动的那一刻，外面巨人族人们的惊叹声大得像是地震了一样。 就连车内，一向宠辱不惊的越双都瞪大了眼睛。 巴乌：“啊哈哈哈哈哈哈……” 第227章 四方割据 秦霜带着几人兜了一圈风回了原地。 巴乌已经是一脸见过世面的表情了，很是骄傲自豪。 祭司颤抖着手，说： “这……这是神物！” 越双眼神深沉，有复仇的熊熊火焰在燃烧， “这比他们那些战车还要厉害。” 巴永喃喃：“这是如何做出来的？这怎么就能平白无故地动？” 秦霜：“物理课堂欢迎你。” 她没给几人解释这是什么意思，下车找到了族长，说道： “今天晚上你们先在城外找个地方落脚吧，明日你们进城谈判的话要不要我带你们去？” 族长想着人生地不熟的，说不定连地方都找不到，便答应了。 秦霜给他们指了虞州城的方向，并叮嘱他们找人少的地方，不要引起了骚乱。 族长点点头，“这是自然。” 他也知道他们身材高大，人人身上还背着战刀，如果贸然出现在虞州城人民的面前，说不定会让人以为他们是来攻打虞州城的。 互相告别后，秦霜上了车，嗖地一下就开出去了，只留给他们两秒钟帅气的背影。 巴永眼中涌现渴望，说： “这也太厉害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做出来的！我一定要去拜访一番！” 族长也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虞州城感叹，说： “我感觉我们应该来对地方了。” …… 秦霜将车开到距离虞州城还有一点儿距离的时候就将其收进了空间，换成马匹，飞快地回了城。 在院子外将易容伪装卸下，她才进屋。 姜氏听到了声响，让珍珠赶紧点了灯，披上外衣， “霜儿，是你吗？” 秦霜赶紧应了一声， “娘，你不用出来，我直接回房去睡了。” 但几天不见，姜氏不可能一点儿不担心，还是举着灯出来了。 看到秦霜好好的，她才长舒了一口气，问她： “你去哪儿了？只留个信儿，也不告诉我们具体的地方，现在局势这样，你要担心死我们？” 秦霜还是见姜氏第一次神情这么严肃地说她，隐隐觉察到了一点儿什么，问： “娘，可是发生了什么？” 姜氏颔首，“进去说。” 沈宿三个睡在隔壁屋的，姜氏和沈凝一起睡，此时沈凝还睡得正香，小小的肉乎乎的人儿架成了大字型，小肚子露在外面。 秦霜在床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给她盖好薄被，这才走到外间坐下。 珍珠给她倒了杯热茶，说： “少夫人，不怪夫人着急，实属是这几天外界乱了。 周呈冰打下了益州，他一连攻下三州，势不可挡，闹得城里人心惶惶的，不知道他下一步会不会朝咱们这儿打。” 周呈冰是当初反叛的世家之首，比起苟延残喘的梁夏，这些世家反而更加有钱。 姜氏让珍珠坐下，叹了口气，说： “周呈冰打下一个地方后就是大肆的招兵买马，据说他现在的人马至少有二十万。” 秦霜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现在虞州的发展刚刚起步，如果这时候发生战争，对于虞州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她迅速冷静下来思考着， “娘，现在还有几方势力？” 姜氏：“四方，刚立新皇的梁夏和原梁夏太子另立的周夏，民间的义军，还有周呈冰一派，前三方互相牵制，这才让周呈冰他们钻了空子。” 姜氏用手指蘸取了一点儿茶水，在桌上画出极为简单的群雄割据图。 地盘最大的是梁夏和目前的周呈冰，不过民间的义军所占据的地盘也不小，并且如一把尖刀一般，劈开了梁夏的领土。 原来的梁夏太子所立的周夏反而是最势微的。 秦霜：“这个民间的义军是不是就是……？”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但姜氏当然知道她在说谁—— 沈寒砚。 姜氏道：“是有这样的传闻，但近来这段日子，他们的首领在大众面前的露面变得非常少，还有传闻说他们的首领……身患恶疾，怕是要不行了。” 姜氏说着说着神色就带上了忧患。 她心里是更相信传闻的，毕竟这样的话还能有个念想。 但最近的传闻又都是说义军首领身体出现了状况，姜氏简直要担心死了。 原来沈寒砚就中了南疆的蛊毒了的，还被断言活不过二十五岁—— 算一算，今年沈寒砚可不就是要满二十五岁了吗？ 秦霜凝视着桌上深色的水渍，心想若周呈冰真的要打虞州，她或许可以暂时和义军结盟。 若义军首领是沈寒砚，那无疑是最好办的； 就算不是沈寒砚，结盟后对于义军来说形势会好许多，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几方势力包围、没有喘息的余地。 她再给对方一点儿好处，义军首领只要不蠢，就会答应。 不过这些都是最后没有办法之后的办法了，目前秦霜还有点儿别的损招办法。 她让姜氏别着急，让她重新睡下之后，自己也好好补了觉。 第二天，她先召开了大会，说了等会儿和巨人族谈判的事情。 随后又易容成了那天的样子，去找巨人族。 为了避免巨人族进城谈判引起乱子，秦霜将孔镇喊上一起同行。 乍一开始看到秦霜现在的样子，孔镇根本没怀疑这是她，正想无视，就听到秦霜用了原本的声线，说道： “孔大哥，待会儿和民众解释就靠你了。” 孔镇险些出口成脏，万万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是秦霜。 秦霜便满意地笑了。 这下连亲近的人都看不出来她，总不可能还在外人面前露馅了。 很快，他们找到了距离虞州城远远的巨人族。 孔镇乍一看到，差点吓一跳。 竟然有这么高大的人！ 而且还这么一大群！ 他放眼扫去，比他矮的竟然只有脸上稚气未脱的小孩儿！ 巴乌小跑过来，跟秦霜打完招呼看向孔镇，恭恭敬敬问： “是不是虞州城的大人？” 孔镇便清楚了这些人只是表面唬人，实则根本没什么心眼。 他点了点头，说：“你们派几个代表跟我进城吧。” 第228章 巨人族进城 巨人族经过简单的商议过后，派了祭司、越双、巴乌和另外一男一女两个年轻战士过去。 那个唯一的年轻女人叫做昌纤，是族长的女儿，性格活泼，主动跟孔镇搭话， “大人，听说你们这里的统治者也是女人？好酷啊！” 孔镇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话。 笑话，秦霜可还在这里呢，他背地里都不敢随意讨论，更别说在本人面前了。 昌纤不知道孔镇所想，还一个劲儿地说着： “你们统治者多大了啊？她好说话吗？” 孔镇沉默，偷偷看了秦霜一眼，秦霜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搭理一下对方。 他们可是礼仪之邦啊。 孔镇额头的汗都要滴下来了。 有些话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往外说，现在还必须对巨人族表示友好，可真是难为死他了。 秦霜看他一副紧张得不行的样子，心想估计还是得专门设立一个外交部啊。 她接过话，道： “咱们虞州城的大人都是通情达理的好官，你们无需担心。” 巨人族她肯定是要安置好的。 原本秦霜就有这个打算，现在更是得知了益州被攻占，对方随时有可能进攻虞州，巨人族来了的话，多少也能震慑对方一点儿。 不过好在接下来昌纤的注意力都被虞州城的城建吸引了，她嘴巴都长大了，不停地感叹着： “我的天哪，你们城的城墙好好啊，这是新建的吧？” 进了城，她更加目不暇接， “神啊，你们这个街道好干净整洁啊，竟然一点儿都不臭！” 不仅不臭，还有着各种各样的美食飘香。 一直以来只啃肉干的巨人族几人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 秦霜笑了笑，带着他们停在了一家烤鸭店前，这也是她的产业。 因为用了后世烤鸭方法改良，秦霜敢拍着胸脯保证这绝对是目前整个世界最好吃的烤鸭。 而且这年代的鸭子都是土生土长，肉质鲜嫩无比，连流放队伍那些以前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都赞不绝口。 秦霜让店员拿六只烤鸭，剁成块分装，又给了孔镇一个眼神。 孔镇连忙道： “有朋自远方来，我来付我来付，让大家尝尝咱们虞州的特色烤鸭。” 他付了钱，祭司等人十分不好意思，眼看着祭司开始从身上掏钱，秦霜赶紧道： “大家不客气，想来这也是大人的心意，我们这儿的人都很友好的。” 巨人族的几人也早就饿了，闻见烤鸭的香气，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秦霜两人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他们也不再推辞，迫不及待地用签子叉了一块喂进嘴里。 瞬间，几人眼睛都亮了，彼此对视着。 巴乌差点留下眼泪，“这也太美味了……这是什么做的？甜甜的。” 就连一直以来表情不超过三个的越双，都忍不住神色幸福，开始一块接一块地往嘴里送。 他们吃得香，孔镇看得也很是骄傲。 当初烤鸭铺刚开的时候，他们第一次吃，也和他们一样震惊。 包括城建初步完成、商业农业齐发展，他们一开始也完全想不到会有现在这种盛况。 一边吃着烤鸭，孔镇一边带着他们继续往前。 再走近一些，广场的样子缓缓浮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看到这极具美感的建筑，昌纤彻底忍不住了，她看向祭司，自以为很小声地说道： “祭司爷爷，我们努力谈判留在这里，好不好？” 这简直是她梦里都梦不到的好地方！ 祭司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的压力已经大得不行了。 这么好的地方，他们的统治者可想而知是多么的伟大，会轻易让他们留下来吗？ 他不由得有些担心。 很快，他们被孔镇带至会议处，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了，另一边的座位是空出来的，显然是给他们留着的。 巴乌心中也有些紧张，忽然，他瞥见跟随孔镇一同进来的秦霜，不由得有些疑惑，一把将秦霜拉到了自己身边，问： “你怎么也能进去？” 秦霜：“都说了我和他们这些当官儿的有点交情，当然得帮你们说说话了。” 巴乌顿时感动不已，重重拍了下秦霜的肩膀， “你真好！” 秦霜：“嘶……” 巨人族不愧长这么大的个儿，手劲可真不小。 巴乌反应过来后，赶紧跟她道歉。 秦霜：“没事，快坐下吧。” 等几人落座，负责主持会议的郑修齐便开口了。 事先秦霜和他们简单谈过，就算当时他们讨论的时候是各执一词，但在秦霜盖棺定论之后，现在便是一致对外了。 主要的想法秦霜也告诉他们了，他们此时只是负责执行。 俗话说得好，先礼后兵，客客气气地寒暄完后，立刻严肃了下来。 这变脸的速度把巨人族几人都看懵了。 几人有些如坐针毡，揣测着虞州城这边究竟是什么意思。 巨人族的祭司按捺不住先开口了，在介绍完他们以及说了他们的请求后，直接谈给出的条件， “我们愿意给出一万两黄金以及我们族所带来的另外的一部分锻造材料给你们，让我们能在你们这里定居下来，另外不能歧视、排斥我们的族人。” 他们话说完，虞州城这边微微有些意外。 一万两黄金首先就出乎了他们原本的料想，更何况还有锻造材料？ 而且，他们变卦了？ 毕竟原来秦霜所说的是，想要虞州给他们一块地盘让他们独自生存。 可这下老祭司说的却是想要融入他们虞州城啊？ 不过稍微想想，他们也可以理解，毕竟虞州城现在的发展是真的好，本来巨人族没那些想法的，看到了之后也忍不住了。 叶洲问：“锻造材料？可以做些什么？” 祭司：“农具、饭碗、武器……等会儿可以让我们的人带一些给你们看看。” 叶洲看向秦霜，此时秦霜正好也给了他一个眼神。 他便知道，秦霜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叶洲：“好，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我们可以帮助你们一起建造你们的住所，不过为了整体城建着想，你们在这点上需要按我们的规划来。” 巨人族几人都点头，内心想着： 他们也太好说话了吧？ 紧接着，叶洲话音一转： “但我们也有个条件。” 巨人族几人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坐直，担心叶洲狮子大开口。 叶洲又看了秦霜一眼，见她稳稳坐在那儿，才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他们会帮助巨人族迅速融入虞州子民当中，在农、商二业上对他们一视同仁，提供帮助，巨人族则也需要帮助促进虞州的工业发展。 巨人族的人都要听懵了，但至少是知道这对自己也是好事一桩，迅速地同意了下来。 事情谈得十分顺利，接下来叶洲等人便邀请他们一同用午膳了。 叶洲：“等会儿我们的统治者也会来，诸位先随我们一起去食堂吧。” 秦霜拍了拍巴乌，道： “你们去吃，我先走了。” 巴乌还有些不舍，再度真诚至极地跟秦霜道谢：“真是太感谢你了！” 秦霜摆摆手，迅速溜了。 说实话，在这群单纯的巨人族面前，她还真有些惭愧呢。 …… 广场这里有食堂，是专门给公职人员的，秦霜提前打过招呼，因此饭菜已经备好。 等叶洲带着巨人族的人到了落座，食堂的工作人员便先开始上菜了。 红烧肉、人参乌鸡汤、素烩三鲜丸、杏仁豆腐、香酥虾仁…… 虞州城的菜品大多都是经过改良了的，味道是一等一的绝。 此时一道又一道地端上来，色香味俱全，就连大米饭好像都和他们以前的不一样，圆润饱满、又白又香，将巴乌几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昌纤咽了口口水，凑过去问巴乌： “他们那位大人怎么还不来？我好想吃啊。” 话音刚落，他们就看见一道高挑、英姿飒爽的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是个女子，穿着一身很简约的玄色衣服，头发利落地束起，走路仿佛也自带风采。 叶洲等人跟她打招呼时，巨人族等人才反应过来，这就是他们在等的那位“大人”。 昌纤看呆了，半晌才激动道：“她好帅啊！和别的小矮人好像都不一样……唔唔唔……” 后面那句话还没说完，她就被越双死死捂住了嘴。 秦霜笑着落座，先跟几人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宣布开始用餐了。 考虑到巨人族的体型，给他们面前上的菜也是大份的，并且还会时刻注意着给他们加菜。 这一顿饭吃得巨人族几人是只顾着吃了，一点儿说话的心思都没。 等几人全都吃得撑得不行了，他们才停了下来，可谓是满足得不行。 这时候，饶桂枫匆匆从外面过来，附耳在秦霜耳旁说了一段话， “大人，出事了，城主的私兵突然出现在城中，对巨人族在进行驱逐和进攻，目前清河兵屯的兵已经赶过去了。” 秦霜眼神闪过寒意。 她轻声道：“我知道了，后面有新的消息了再告诉我。” 原本这两千人藏着掖着，一直让她找不到，搞半天在这里等着她呢。 不过她并不觉得有吴越等人在，他们能掀起什么风浪。 至于这事，等解决了再告诉巨人族这几人吧。 然而饶桂枫才退出去不久，突然窗外有一个巨人族小孩儿匆匆闯了进来，背后还跟着两个门卫，似乎是追不上他。 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小孩儿一声大喊： “祭司爷爷！好多人要打我们！” 叶洲等人脸色变了变纷纷站了起来。 越双将身后战刀猛地拍到了面前的桌案上，眉目间要凝结成冰一般，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秦霜：“诸位稍安勿躁，是叛军闹事，我们的人已经赶过去了。” 越双却没有就此松懈下来，就连巴乌和昌纤都神情警惕。 秦霜干脆让人准备马匹和马车，邀请他们一同过去，几人的神情才稍微好了些。 秦霜率先翻身上马，看向叶洲等人：“我和几位贵客去就行了，你们处理公务吧。” 这个举动更是让巨人族的几人动摇了。 难不成秦霜他们说的是真的？ 她独自一人陪他们前往，这诚意简直大大的呀！ 一边策马前行，秦霜一边介绍道： “叛军最多两千人，而且良莠不齐，你们族族人怎么说都不可能会栽在他们手里吧？” 这么一说，祭司几人也安定了下来。 秦霜便稍稍放缓了速度，一路走马观花一般，还跟他们不断介绍着虞州城内的一些建筑和措施。 大概秦霜身上有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巨人族几人的情绪也逐渐安稳下来了。 等他们到达巨人族的驻扎地时，看到了他们的族人好端端地在那儿，有说有笑。 另一边是神色肃然的军队，押着另外一方人。 军队的首领看到秦霜，对秦霜行了个军礼。 他们便知道自己是真的误会了，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秦霜：“先将人押送回牢，我亲自审问。” 叱罗烈：“是！” 巨人族的祭司开口：“大人您尽管去忙吧。” 秦霜；“不急这一会儿，先安置好你们。” 这时候，刚刚被叱罗烈等人拖走的败兵突然长啸了一声： “你们才是篡位之人！我们城主可是周夏皇帝的母族至亲！” 巨人族压根儿没听懂。 他们原来的地方甚至没有国家之分，更不知道雾林这边的形势。 秦霜眼神暗了暗，看向那人。 叱罗烈一巴掌就将人扇晕了，说：“大人，这人……” 秦霜摆了摆手，“胡言乱语罢了，不用管，别让他死了。” 周夏皇帝，可不就是原来梁夏的太子么？ 虞州城主还和原太子有血缘关系？ 不过她倒也不慌。 就算是真的，周夏皇帝现在都自身难保了，怎么可能还能将手伸到这里来？ 她先带着巨人族进了城，将他们安排在了虞州城东边，说： “这段日子辛苦你们先住帐篷了，明日起会有专门的人为你们统筹建造住房，你们有钱的人可以买，没钱的可以租，这些事项专人也会跟你们说的。另外，你们可以在城内找岗位做，都会有酬劳。” 巨人族很是满意，至此算是将他们安置好了，但两方融合，还是个需要时间的议题。 第229章 去益州收敌方粮草 等巨人族安置妥当后，秦霜去了虞州城的牢房。 这段日子以来关押的人是虞州城史无前例的多，牢房都要不够用了，此时每个牢房都满满当当挤满了人。 里面的气味比想象中的还要难闻。 看到秦霜，狱卒赶紧去通知了叱罗烈。 没一会儿，叱罗烈匆忙出来了，面色有些凝重，对秦霜摇了摇头。 “大人，问不出来。” “带我进去。” 这还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原以为城主这两千私兵不过是用来充面子的花架子，没想到他们竟然出乎秦霜意料的忠心。 只是城主倒挺难有让人对他忠心的魄力的，这次事件背后肯定会有一个策划者。 她跟着叱罗烈的带领往里走，一路打量着他们的神态，发现他们脸上并没有多少害怕。 她随便抓了个人，喂了真言丹， “是谁让你们去做的？” 巨人族要进城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秦霜怀疑是出了内鬼。 那人吃了真言丹，意识逐渐模糊， “是梁丘川……” 这个名字一出，秦霜和叱罗烈的神情都有了困惑。 梁丘川在此之前只不过是一个小官，在虞州也并非什么世家，怎么会是他？ 要不是知道真言丹不会出错，秦霜都要怀疑这个答案了。 秦霜离开牢房，去了新建立的情报局，让他们查一查梁丘川。 接着，她让人给姜氏留了口信，便马不停蹄地赶往益州。 在没有人烟的地方，她都是骑摩托，因而没过几个小时，她便到了益州城外。 她先进了空间给自己做了伪装易容，随后才缓缓朝着城门的方向靠近。 “站住！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城！你干什么的！” 还没到城门前呢，秦霜就被守城的兵喊住了。 她掏出了一块银子，偷偷塞给守卫， “大哥，我媳妇儿先前跟我吵架回了娘家，在城里边儿呢，能不能通融通融？” 守卫将银子塞进怀里，却只是语气好了点儿，说： “别怪我不放你进去，现在城里形势紧张，在抓人呢，你就别在这时候找乱子了。” “抓人？是有细作？” “打听这么多做什么？算了算了，告诉你也无妨，是知晓楼的。” 秦霜听得心中咯噔了下。 抓知晓楼？ 夏明礼和花无间可还在益州呢，现在应该还安全吧？ 可她搞不懂，原来纪博裕占领益州的时候想将知晓楼招安也就算了，怎么现在换了个人占城，也要抓他们。 既然明着不能进城，秦霜便等到了天黑之后偷偷潜了进去。 益州城和她上次来时变化很大，原本还算得上繁荣的街道此时大概是经受过炮火，显得有些荒凉。 她先去了原来知晓楼的据点，发现里面已经是人走楼空。 知晓楼真出事了？ 秦霜想找个人问问，可街道上此时所有人都闭门不出，她一人显得突兀至极。 忽然，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秦霜连忙躲了起来。 一支巡逻的队伍从街道那一边走来，作风有些懒散，最前面的那人甚至拿着一个酒囊，边走边喝。 “那神棍指不定都跑出城了，咱们这么找也不太可能找得到啊？” “没办法，大人亲自要求的，别说那么多了。” “……” 秦霜听着他们的对话，太阳穴跳了跳。 他们说的不会是花无间吧？ 益州城难道还有比花无间更大的神棍？ 夏明礼也极有可能就是和花无间在一起。 秦霜尾随了一会儿这队人，发现他们的的确确没有仔细在找人，便又调转了方向。 一时半会儿的，夏明礼两人应该还安全。 她先去把她的计划给做了。 秦霜只稍微找了下，就找到了周呈冰军队的粮草所在。 他应该是打到一个地方便搜刮一个地方的民脂民膏来养军队，此时后方充裕得不行。 秦霜眼睛都没眨，给他的粮草和武器、马匹都收了一大半。 没了这些战备品，他们下一步的行为怎么着都得暂缓一步。 随后，秦霜又潜入了周呈冰暂时入住的原益州州府的住处。 谁料，此时大半夜的，府中竟然灯火通明、酒池肉林。 暗暗观察了好一会儿，秦霜才找到了周呈冰所在的屋子，她用轻功攀上屋顶，俯身贴瓦去听屋子里的声音。 周呈冰等人正在喝酒，偶尔也会讨论几句局势。 一直耐心地听到了有人开始讨论下一步应该如何时，秦霜迅速打起了精神。 有人认为可以先把虞州打下，可以避免其余势力占据虞州后对他们后方造成打击，这是最保险的打法。 也有人说可以兵行险招，往实力最弱的周夏打，若是打下，会有更加充足的金钱。 主位上的周呈冰久久没有说话。 这时，有人道： “将军，您不会真的因为那个神棍的话就犹豫不决，觉得虞州不能打了吧？！” 秦霜一个激灵，豁然开朗，甚至感动了。 所以花无间是为了虞州才得罪了周呈冰？ 这下怎么说都要把花无间从益州救出去了。 秦霜继续听着他们讨论，最后周呈冰决定，先打下周夏。 “打下周夏后，或许可以先和义军合作，将梁夏打下。 他们民间出身，想来目光短浅，现在又处于这么一个尴尬的位置，若不和别人合作，肯定会成为继周夏之后最先覆灭的。” “等等，王统帅，你是没有听说过民间传闻？这义军首领，据说可是沈家老二沈寒砚啊！” 有人冷笑一声，“若是沈寒砚岂不是更好？他几年前就中了南疆人的蛊毒，不可能活得长的，等他一死，义军岂不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秦霜听得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么多传闻都这么说，她那个便宜丈夫不会真命不久矣了吧？ 第230章 见夏明礼 秦霜就算是对沈寒砚没感情，听着这些人的话也不由得觉得他们有些卑鄙无耻。 她缓缓退开屋顶的位置，等撤到了安全距离，从空间里用意念取出一大堆巨型石头控制着放置在屋顶正中央！ 然后她扭头就走。 “轰隆——” 一声巨响。 背后传来尖叫声和人群慌乱逃窜的声音。 秦霜则趁着夜色离开，又按照记忆里面的，找去了花无间之前带她去过的他的房子。 大概是来晚了一步。 此时这小房子里的家具摆件散落一地，一副已经有许多天没有人来过的破落样子。 秦霜有些吃惊，花无间的老巢被捣了？ 那他们还有可能去哪儿？ 她对花无间的了解和接触甚少，思考起这个问题来，也像是无头苍蝇一样。 举着小手电在房子里转了一圈，除了发现一堆她看不懂的类似卜卦的东西外，秦霜一无所获。 就在她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背后一凉，一阵迅猛的风朝她袭来。 秦霜赶紧往旁边撤去，看到偷袭她的人，立刻喊出了声： “三舅！是我！” 眼前的人虽然戴着面罩，但通过露出的眉眼，秦霜还是马上就认出来了。 夏明礼愣了下，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其貌不扬的男人， “小霜？！” 秦霜赶紧点头，“是我！” 夏明礼此前见过她男装的样子，只是不知道她竟然还有如此易容的本领。 此时惊讶片刻后，他已经恢复了冷静，低声道：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 秦霜点点头，跟在他后面一路无言。 虽然是黑夜，但夏明礼显然对这一带极熟，带着秦霜七拐八拐，很快就进了一个窄巷子。 “这前面没路……” 秦霜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夏明礼警惕地看过四周之后，挪开了路边的一口缸，然后蹲下身伸手掀起了一块地皮！ 此处竟然藏着一个暗道。 进入暗道后，夏明礼从缝隙中用绳子套着缸，缓缓将其又挪了上去。 看到秦霜惊讶的表情，夏明礼解释道： “这是从前我们还在益州的时候规划的暗道，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秦霜点了点头，问道： “三舅，我听说了周呈冰在抓花无间，这是怎么回事儿？” 夏明礼说到这，也摇了摇头，很是无奈： “周呈冰此人信神鬼之说，初到益州就将花无间抓去算命，花无间说他眉心黑气缭绕，近日会有血光之灾，周呈冰问他有无化解之法，他答说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退出益州。” 秦霜惊得都瞪大了眼睛，不禁感叹： “怪不得他说什么都要抓花无间呢！” 花无间这话，任谁听了都会觉得他是故意的吧？ 秦霜又问：“那花无间现在在哪儿？” 夏明礼：“被打断了一条腿，躺着呢，还好你来了，不然我现在还找不到大夫给他，长瘸了都说不准。” 秦霜：“……” 走了没多久，夏明礼在甬道一处停下了。 他用力敲了敲顶上，发出两声“咚咚”的脆响。 没过多久，上面的地面传来动静，秦霜将手电往那儿照了照，发现了不太明显的木板。 很快，木板被人掀开。 有道高兴的女声响起：“明礼！你回来了！” 不过同时，旁边还有花无间那唧唧歪歪的声音： “去了这么久，谁知道是不是给我找药？说不定是去见哪个小姑娘去了呢。” 话音落，秦霜正好从地下探出头，跟花无间打了个招呼： “哈喽！” 第231章 霍连城 看到秦霜，花无间略感意外，竟然一眼认出了秦霜。 他一副不着调的样子开口说道： “我说怎么算出九死一生呢，敢情是你这条粗大腿来了啊。” 秦霜挑了下眉， “说得这么夸张？你不是能耐得很？还能被周呈冰这么个人给弄死？” “非也非也。” 花无间世外高人一样地摇头， “并非是周呈冰，而是他手下一员大将，霍连城，此人身世扑朔，虽是一员老将，但战无不胜，说起来，他和你的命运还有一丝牵连哦，你要不要请我算一算？” 秦霜只当花无间又抽风了， “能和我有什么牵连？” 她看向花无间身旁那女子，三十岁上下的年纪，面容清丽娴静，正担心地看着夏明礼。 秦霜忽然嗅到了一丝不一般的味道。 她转头看向夏明礼，夏明礼也在看着对方，注意到秦霜的视线，这才骤然回了神，赶紧给几人介绍。 “小霜，这是秋娘。” “这是我外甥女，小霜。” 秋娘冲秦霜笑了笑，对着她这明显和性别不符合的一身装扮没有提出疑虑，显然十分的见多识广。 秦霜打趣问：“我就叫秋娘吗？” 难道不是该喊舅母？ 但她后面这句话都还没说呢，就看到夏明礼和秋娘两人齐齐红了脸。 夏明礼磕磕巴巴的：“对、对，就叫秋娘。” 秋娘也转移话题道：“先上来，上来再说。” 秦霜利落地将手在地上一撑，上去了。 为了给未来舅母认认脸，她抬手擦去了脸上的易容。 秋娘眼中由此多了几分熟悉感，笑着道： “小霜一看就是有福之相，还有几分像你舅舅呢。” 秦霜冲秋娘眨了眨眼睛，笑着回答： “秋娘才是才貌双全，也不知道谁那么有福气被秋娘喜欢？” 她自觉还没说什么呢，就看到秋娘和她三舅又不约而同红了耳朵，一时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她简单观察了一下，这表面上是个破落的小院子，这一带都大概许久没有人居住过了。 夏明礼跟着上去了后，先将地面的洞重新给掩好了，这才带着秦霜往里走。 进去后，秦霜便发现这里面其实别有洞天，有一排小房间，还怪整洁的。 夏明礼：“这是我和你大舅他们掌管知晓楼的时候的秘密据点，小霜，喝茶还是什么？” 几人纷纷落座，秦霜看到这房间里甚至有沙盘，上面绘制了益州城现在的形势。 原本进城时还不觉得，此时看到沙盘上的人马标志，秦霜才懂了花无间原本为什么说九死一生。 她看向花无间， “这些准确吗？周呈冰有这么多人？” 而且看位置，他们稳稳占据着益州，无论是对益州城内，还是对益州周边，都是极具威胁性的存在。 花无间悲痛地点了点头，“而且这都是霍连城训的兵，十万可抵普通民军十五万。” 秦霜：“又是霍连城？他是什么人你算不出来？” 花无间瞬间兴奋了，直起身子， “这可是你让我算的啊？你再说一遍。” 秦霜：“？” 夏明礼这时候赶紧插嘴了， “她没让你算，你别算了。” 说完，又跟秦霜解释着说： “先前花无间就说过霍连城这人的命运转折颇多，若是要算他的命数，不准便算了，说不定还会对自身的因果有影响，若是有旁人开口让他算，这因果也能转移一部分。” 秦霜听得觉得玄乎极了。 花无间：“哎！我那只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就你外甥女这命格不比其余人，你看她周身这磅礴的紫气，这点儿因果对她的影响微乎其微。” 说着，又看向秦霜，迫不及待道： “就等你一句话，我立刻开始算。在你的加持下，我算出来的结果也会准确许多，而且他和你还有一丝微妙的联系，你确定不要我算？” 秦霜对花无间半信半疑，又想起了之前花无间所说她有帝王之相的话，心道如果是假的话，那花无间记性还挺好的，前后竟然没有冲突。 她点了头，“你算吧。” 夏明礼仍是有些犹豫，花无间再三拍着胸脯保证，这才搬来了他算卦的东西。 秦霜这还是第一次看花无间起卦算卦，她也不太懂这方面，但花无间的确还挺像一回事的。 过了一会儿之后，花无间缓缓睁开了眼睛，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开口了： “他一生坎坷，是为北凉王室与江南歌女所生之子，虽然现在对我们威胁性极大，但卦象却显示，我们或许和他可以为一路人。另外……” 花无间看向秦霜，缓缓皱起了眉，问： “他有一流落在外的血脉，为何卦象隐隐显示，是你几子之一？” “你和他，有关系？” 花无间这一句话问得极为灵性，表情难言，好像是现代发现了明星炸裂八卦的狗仔一样。 秦霜：“……” 她颇为无语：“你既然这都能算出来，怎么就没算出我那几个孩子不是我亲生的？” 花无间：“哈？” 他大跌眼镜，也有点儿尴尬了， “我这不是，只看你子女宫充裕，就没仔细去算。” 第232章 被抓 听着花无间的话，秦霜的眉头缓缓皱起。 他说的也就是沈宿几人？ 和这什么霍连城有血缘关系？ 一直以来，对于沈宿几人的身世，就连姜氏都不清楚。 而且沈宿几人被带来沈家的时候都尚小，可能就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世。 花无间见秦霜沉默不语的样子，以为是刚刚自己出现的差错让秦霜压根不相信他的话了，连忙开口： “是真是假，一见便知。” 花无间此时表现得十分激动，也不管自己的断腿了，迫不及待的就要拉着秦霜走。 秦霜：“……” 夏明礼早已经习惯了花无间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此时连忙去拦， “等等，就算你说的没错，这番贸然跑去见霍连城，只怕连人都见不到就会被砍了！ 此事得从长计议！” 夏明礼也倒很希望他说的准确，如今周呈冰占据城内，设下天罗地网，进城容易出城难。 一个不慎，说不定连进来找他们的秦霜都要搭进去。 若是真到了这地步，夏明礼连死都没脸去死了。 几人神情都凝重了起来。 死马当作活马医，他们得想办法接近霍连城。 索性夏明礼几人对霍连城多少有些了解，此时跟秦霜细细说起霍连城的相貌、性格、习惯等。 “现在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霍连城对周呈冰忠心耿耿，以前甚至以身为周呈冰挡剑，也不知道周呈冰上辈子是不是救过他的命……” “嘭——” 几人都在思索着的时候，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后方传来。 “不好！” 夏明礼低喝一声，猛地站起将密道打开，花无间两人也很是迅速地沙盆毁掉，清理痕迹。 夏明礼：“小霜！快来。” 秦霜刚想跳进地道，下一秒余光瞥见摇摇欲坠的围墙，意识到他们几人不可能都能平安离开。 再看夏明礼的手势，只怕是等秦霜一进地道，他就会将暗门关上！ 秦霜脚步一转，将花无间两人抓了过来塞进地道，又看向夏明礼， “三舅，你也走，我自有办法逃脱。” 说完，不等夏明礼开口，便也将他一把推了下去。 “小霜！” 夏明礼气急的声音还没传出，就被秦霜用地板阻隔得七七八八了。 刚收拾好现场，“嘭”的一声，墙倒了。 数道身影冲了进来，大喊： “活捉花无间！赏金百两！” 秦霜和冲进来的数十人大眼瞪小眼，为首男人叱道：“花无间呢！你是何人？！敢耍花招就休怪我们辣手摧花了！” 稍微观察了下数人，比起兵，他们的做派更像是匪。 秦霜猜测他们只怕是周呈冰的手下，而并非霍连城的。 开口道： “大人们饶命，我是来投诚的！我是……” 秦霜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我是花无间的徒弟，你带我去见你们大人，我有要事相告！” 几人狐疑地对视了几眼。 低声讨论了起来： “没听说过花无间有什么徒弟啊，这女的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看只怕是花无间的风流债~” “不管怎么说，把人带过去！” 随着这句话落音，秦霜看到一人大步朝自己走来，随即将手高举了起来。 不等那人劈下，秦霜麻溜地装晕。 众人猛地爆发出大笑： “哈哈哈哈吓晕了？” “别说，这小脸蛋和身段，看得我心里痒痒的……” 有一人色胆包天地伸手要往秦霜脸上摸。 秦霜心里一阵恶心，正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点儿“小礼物”，旁边有一人“啪”地将那只咸猪手打掉， “看见个女人就走不动道了，这可和花无间有关系，万一坏了周大人的大事，你承担得起？” “啧……” 那只手遗憾地收了回去。 秦霜闭着眼，心中嘀咕： 花无间在周呈冰那儿的地位，好像和夏明礼他们得知的有所不同？ 第233章 奸细 秦霜心中念头刚落，正默默竖着耳朵看还能不能得到其他的消息，忽地察觉到背后袭来一阵劲风—— 靠……不会要阴沟里翻船了吧？ 被打晕失去意识前，秦霜想过抵挡，但对方的速度快到她来不及做出动作。 终于，强烈的危机感占据了秦霜心中。 …… 混沌的黑暗中隐隐约约有了铁蹄踏过黄土地的声音。 秦霜似乎找回了一点儿自己的意识，努力想要清醒过来。 好在因为空间的存在，她的精神力比常人要强大许多，怕也没人会猜到她只会昏迷这么一小会儿。 但下一秒，秦霜就意识到了不对。 她应当是被带至了军营外，但除了远远的嘈杂声和耳边的马蹄声，竟然没有其他人的动静了。 难道她被另外的人带走了？！ 秦霜心中思绪未落，耳边乍然响起一声略带惊讶的男声： “怎么就醒了？” 秦霜瞬间汗毛都炸起来了。 她认出了这声音，正是之前阻止咸猪手的那个男人。 他敏锐得根本不像是周呈冰手下一个普通的士兵。 但他的语气和态度，似乎并没有杀意。 秦霜思考了不到一秒钟就睁开了眼睛，态度冷静，开口道： “你不是周呈冰的人吧？” 对方那人面色不变，冷硬道：“不该问的别问，听话我自会保你们平安。” 他的语气很毋庸置疑。 “别耍小把戏，如果想让花无间三人能安全地离开益州，就按照我说的来做。” 男人将剑刃架在秦霜脖子前，凭空比划了一下。 秦霜心中一惊，只不过不是因为男人的动作，而是震惊于，男人对于夏明礼三人的情况极有可能很是了解。 “就算你不配合我，周呈冰也不会放你活着离开，你应该会选吧？”大概是见秦霜并没有反抗挣扎，男人的语气柔和了一些。 秦霜顺从地点了点头，听着男人开始低声交代她做的事。 大脑飞速运转的同时，她心中更多的是困惑。 这人究竟是哪方势力派来的？ 难不成花无间对周呈冰的说的那话还真对了？现在益州也被其他势力虎视眈眈？ 男人这边话音刚落，忽地后方传来一声暴喝。 “找到了！在这儿！” 紧接着是呼啦啦的一群人冲了过来，领头的那个骂着： “好啊周义！你竟然是奸细！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押给周大人处置！” 刚刚还在秦霜面前神色凶悍的男人面露惊慌，立刻起身欲逃走。 然而来人已经是布下了天罗地网。 男人被抓到时犹如一只精疲力尽的狼狈的困兽，越是如此，另外的人就越是兴奋。 他们将男人五花大绑起来，才去管一旁的秦霜。 “哟？这就是老王说的花无间的徒弟？竟然是个长得这么水灵的女的？” “把她也带去周大人面前，不知道她有没有跟周义这个叛徒说些什么……” 几人低声讨论了几句，一人来抓秦霜。 秦霜学着花无间的样子，表现出一副高人的样子，斜睨了几人一眼，淡淡道： “别碰我，如果你们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的话。” 正准备动手的那人一顿，咬牙道： “那你自己跟上。” 就这样，秦霜跟着他们往军营里面走。 路上，几人还时不时用狐疑的目光去扫视秦霜，像是不信任极了。 走了大概几百米，周遭变得肃静了许多，几人也不再说话了。 到了军帐，一排高大的士兵整齐严肃地站在前方，一人恭恭敬敬地上前去禀告。 秦霜心中暗叹，这大概就是霍连城的兵了。 真是一眼看上去就和之前见到的那些虾兵蟹将截然不同。 对于霍连城，她的确更加好奇了。 第234章 不得重用的霍连城 军帐内，数道身影相对而坐，首位是一个看上去约莫四十出头的男人，男人的长相英俊，气质阴柔。 正是周呈冰。 此人世家公子出身，前半生嚣张跋扈，后面十几年学会韬光养晦，追随者众多，一路一帆风顺，可以说从小就没有吃过什么苦。 这次被花无间下面子，可能已经是他最无法忍受的事了，以至于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折磨。 思绪间，周呈冰赫然朝秦霜看了过来。 和那双充斥着淡淡狠厉的眼睛对上视线，秦霜不动声色地低下了头。 身旁的士兵朝首位行了个礼，开始禀告事情的来龙去脉。 周呈冰的目光从秦霜身上一直扫到被捆成了粽子的周义，狭长的眸子眯了眯，但没说话。 他旁边座位上已经略显老态的沉默严肃的男人开口： “周大人，周义偏偏在此时暴露，或许是另有图谋。” 秦霜心跳微微加速，虽然此前并未见过，但她已经确定了这人的身份——正是霍连城。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头发半白，不露锋芒的老人，会是凶名远扬的霍大将军。 地上，周义抬起头，对着周呈冰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士兵立刻变了脸色，一脚将周义踹倒在地，战战兢兢道： “大人息怒！” 在座的其余人中，除了霍连城，其他人也纷纷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有人开口： “周大人，属下倒是倒是认为，这周义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目前我们已占据益州，四处固若金汤，他作为奸细，不管是哪方的人，都已经是走投无路，这才故意连同之前的花无间一起动摇人心，逼得我们放弃益州！” 这人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有说服力，最后笃定道： “大人，如果我们如同花无间说的那样，退出益州，这才是中了他们的计啊！” 霍连城眉头缓缓皱起，正想开口，被另外一人打断道， “霍将军，敌方难道还能在您眼皮子底下包围益州？您未免紧张得过头了吧？周大人！我们的大计怎能这么畏手畏脚！” 霍连城隐隐脸上逐渐浮上些怒意，但还是耐着性子对周呈冰道： “大人，依我看眼下不宜轻举妄动，若是对方真的来了，必定是简装出行，而我方粮草充足，耗也能耗死他们。” 听到这，秦霜很难不心虚地又低下了目光。 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他们竟然还没发现粮草没了？ 原本霍连城的猜想可能的确八九不离十，但这后方显然不怎么给力。 而且不止于此，这军中与霍连城不合之人不少，就连周呈冰对于霍连城，都不知为何原因似乎并不看重。 一番讨论下来，霍连城被忽视地完完全全。 就连秦霜，看着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将，都抑制不住地觉得有几分悲凉。 不顾霍连城的意见，周呈冰决定乘胜主动出击，派八万人马夺取周夏，其余人皆是肯定，被任命的那个将领更是夸下海口，说半月便能将周夏拿下。 周呈冰的神色和缓了不少，挥手吩咐道： “各位将军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随即让人将周义押走审问，倒是将秦霜独自留了下来。 “大人……” 霍连城的声音响起。 周呈冰抬眼看过去，问：“霍将军，你怎么还在这儿？” “出兵的事——” “出兵的事已经决定，霍将军就不必再说了。”周呈冰打断了霍连城的话，脸上肌肉扯动了下，似乎是扬起了一个笑，说： “什么时候霍将军是如此优柔寡断之人了？” 霍连城只得苦笑了下，转身退出营帐。 只是这场交锋，不痛快地并不只有霍连城一人。 等到霍连城的身影一离开，周呈冰的脸上立刻泛起阴狠的神色。 他骤然看向秦霜， “——你就是花无间的徒弟？！” 第244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秦霜意识到先前关于周呈冰极度相信这些鬼神之说的说法，只怕不是空穴来风。 虽然他没有听从霍连城的分析，但对于花无间之前的话，实际上却是怎么也放不下心，以至于看着她的目光，抑制不住的迫切。 “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花无间有徒弟？” 周呈冰开口问道。 秦霜故作神秘只说了一句：“这是传统。” 随后便不再解释更多。 周呈冰狐疑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在自己思考脑补着更多。 他又问起秦霜是如何能成为花无间的徒弟之类的话，秦霜都只尤为简短的回答，更多则是回答说：“这不能外传。” 好在之前听夏明修三兄弟说了不少花无间的事迹，秦霜胡编乱造起来倒还真能够唬人。 起码现在应对一下周呈冰已经足够。 问了半天都没能得到什么想知道的信息，周呈冰俨然有些生气，加重了语气问： “你从花无间那儿学到了几分？能否算出我方此次进攻周夏的胜算有多少？” 一边说着，周呈冰一边慢悠悠地抽出了他的佩剑，手指轻拂过锋利的剑刃，仿佛是某种威胁。 他继续用着狭长的眸子，犹如毒蛇一般紧紧注视着秦霜。 这回总归让他舒心了，他看到自从来到营帐后一向淡定的秦霜脸上终于出现微不可察的惊慌。 秦霜抿了抿唇，垂下头说： “我学艺不精，不如我师父的准，但我师父先前便说过，周大人只怕会有血光之灾，还是小心为好。” “嘭——” 周呈冰气得摔了面前的酒盏。 阴柔的面庞变得有几分狰狞，抽剑朝秦霜逼来，吼道： “我要你现在重新给我算！” 秦霜面上慌乱地往后退了两步，心道周呈冰的性子果然被周义摸得不能再清了—— 鱼儿上钩了。 …… 半个时辰后，营帐外的士兵被周呈冰喊了进去。 踏入营帐时，士兵已经做好了看到血溅三尺的场面，因此等到真正看到营帐里面的景象时，反而愣了一愣。 周呈冰看上去心情颇好，完全不像是不久之前他们在外面听到的那种暴怒的样子。 至于他认为肯定要倒霉了的秦霜，看上去除了脸色比较差之外，胳膊腿都完好。 周呈冰扬了扬唇角，启唇道： “送花小姐去休息，这是贵客，多派几个人好好招待。” 士兵便明白了，这是要软禁秦霜。 出了周呈冰的军帐，士兵好奇地扫了秦霜好几眼，问：“你叫什么？” 秦霜说出自己刚刚在周呈冰面前编造的化名：“花有溪。” 士兵：“看你的年纪，也不是花无间的女儿啊？你怎么也姓花？” 秦霜不回答他，问：“我住哪儿？” 士兵吃瘪，有些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将秦霜带至了一处较小的营帐，这里本来是两个军医住的，士兵直接让军医去和别人凑合去了。 秦霜松了口气，条件虽然差了点，但好歹没让她和别人一起住。 接下来的两天，秦霜明显感觉到周呈冰等人开始忙了，虽然她被人监视，并不能离开营帐五十米，但她能确定，周呈冰的人马出动了。 与此同时，外界包括虞州的百姓们，都陷入了惶恐之中。 周呈冰的十几万人马几乎倾巢而出，这架势似乎要将益州周边全都夷为平地一般恐怖。 留守在益州的周呈冰连同下属，乃至于普通的士兵，兴奋都洋溢在了脸上。 不断传来的捷报让他们欢欣鼓舞，就连对秦霜的看守都宽松了不少，似乎是觉得眼前势如破竹，胜利在望。 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秦霜找到机会，趁着夜色离开军营。 昏黑的夜色里，一抹绚丽无比的红光悄然出现在军营一角。 等人发现时，火光冲天，军心大乱。 “走水了！快救火！” “快！快去禀告周大人！” 第235章 确认身份 一片混乱中，秦霜顺利远离嘈杂中心，她回头看了一眼闪烁的光芒处，心中生出几分感慨来。 周呈冰，要倒台了。 就算没有她的推波助澜，这也会是既定的事实。 周义背后的势力的计划很是缜密，或许就连周呈冰打下益州，都在对方的计划之中。 至于这神秘而强大的一方，只要略微思索便能排除周夏。 而梁夏就算能够有此谋略，却也不太可能有能破霍连城数十万精兵防御的魄力。 也算是赌了一把，秦霜认为周义是义军——也就是她那个便宜丈夫的人。 也因为这个原因，她一开始就未有太多的犹豫而爽快地配合了对方。 周义也没有让她失望。 此时背后这冲天的火光，正是对方成功脱身的证明。 一路出了益州此时有些属于防守的城门，秦霜在事先与周义约好的地方等候。 没一盏茶的功夫，周义矫健的身影就到了此处。 看到秦霜，他稍稍有些惊讶，但很快将真的能看到秦霜顺利离开的意外压了下去，开口： “花无间三人已经出了益州城，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虞州。” 秦霜点了点头，“多谢，可否有幸知道阁下真名？” 若真是沈寒砚手下的人，知道名讳日后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万一甚至是以前沈家军的旧部，姜氏或是苏乐菱说不定都听说过名字那便再好不过了，也不必姜氏日夜忧愁了。 周义微怔愣了下，随即大大方方地道： “自然，姑娘帮了我们大忙。我叫姜素。” 听到他所说的姓氏，秦霜不由得心念一动，问道： “可是姜绮云的姜？” 随着她这个问题的问出，姜素脸上出现了没有一丝伪装的、真正的大惊，刚毅的汉子眼圈都像是红了红。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注视着秦霜问： “你知道姜绮云？还是你神机妙算看出来的？那你也早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秦霜笑了下，说：“猜出来的，确认一下而已。你可以告诉你们将军，姜绮云现在还安好。” 周义这下彻彻底底地呆愣住了，像是大脑停止了运转一样，变得只会重复秦霜的话： “还安好……” 好几秒，他脸上骤然爆发出焕然的生机，那神色，看上去恨不得抓着秦霜的衣领问， “你的意思是……夫人没有死？！夫人还活着？！” 秦霜含笑点了点头。 他们这边已经能彻底确定沈寒砚不仅好好地活着，还打下了不少地盘。 想到他们这次要围剿周呈冰的行动，就算是有多半把握，但也毋庸置疑他们的风险极大，而且沈寒砚必定会亲自上阵，整个过程中若是出现偏差，后果都说不准是全盘皆输。 秦霜无法确定沈寒砚从前的行军风格是不是就是这样，但她怀疑或许是因为对方觉得自己已无亲人在世，尤为破釜沉舟也说不准。 眼下看姜素的反应，大概率是从前姜家留在沈寒砚身边的人，告诉他们也算是对他们有个交代。 姜素抑制住激动，深深朝秦霜鞠了一躬，道： “实不相瞒，姜绮云正是我从前主家的夫人，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她现在身在何处？姜某必有重谢，不止之前与虞州的和平协议，其余不出格的要求，姑娘都可以尽量提。” 秦霜摇了摇头，“不必，我可以告诉你她在虞州，生活得很好，不必挂念。” 姜素看上去一肚子的问题都要问，但秦霜话音才刚落，远处的天际突兀响起一道爆鸣声，姜素神色微变，沉稳之中带了一点急切。 这是发起进攻的信号。 秦霜：“你先走吧，我叫秦霜。帮我转告沈寒砚，更远的西方出现了更加恐怖的势力，需要做好日后正面应对的准备。” 姜素这次已经震惊地摆不出什么表情来了，只颔首一下，随后立刻施展轻功飞速掠走。 秦霜看了一眼茫茫夜色，轻呼出一口气。 希望沈寒砚能顺利吧，也算是为了姜氏和四个小崽子，她也不希望沈寒砚失败。 若是打下益州，再加上她告知姜素的消息，不管姜素和沈寒砚有没有相信，想来都会来虞州一探虚实。 到时候也会见面了。 想想还有一点儿期待呢。 第236章 回虞州 翌日。 伴随着秦霜一同进入虞州的是益州易主的消息。 仅仅一个晚上，原本声势浩大的周呈冰就被打得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被霍连城拼死护送退出益州。 他留守城内的几万兵力损失惨重，几乎全军覆没。 离城的十几万人马也好不到哪里去，陷入了困境之中。 直到和义军开始焦灼的拉锯战之后，周呈冰这边才赫然发现了后方粮草的缺失，这对于他们更是毁灭性的打击。 再加上原来军中最有威信的霍连城不在，上下将士们都军心涣散，甚至有人做了逃兵。 这样带来的结果不言而喻—— 他们必输无疑。 破罐子破摔之下，主帅干脆就带着十几万人马麻溜地投降了。 这转变恐怕说出去都会贻笑大方，只不过对于虞州的人民和新加入的巨人族来说，虽然心底也觉得好笑，但并不是很笑得出来。 有这样一个强大而不知道友好与否的邻居在，他们心中很难安定。 “咱们努力劳作还有什么用？累死累活修起来的好房子，以后肯定都便宜了别人，还不如现在好好享受享受呢。” “就是啊，这城修得再好也没用啊，咱们又打不过他们，义军要是想要打咱们这，可不是比打周呈冰简单多了？” 秦霜没想到，回到虞州后，率先看到的竟然是几人唉声叹气，仿佛下一秒虞州就要拱手送人了一样。 她微微皱了皱眉。 就算是有不安，也不至于这么消极啊。 多半是有人在背后暗暗散布谣言，扰乱民心。 群众当中有坏人呐。 秦霜没急着出面打断他们，而是思索了一下，看来有必要展示展示实力，就像现代的阅兵一样。 前段时间军队中的武器以及制度已经全部更新，此时虞州的兵实力可不弱。 而且巨人族的加入也大大增强了他们的实力。 “你们也太肯定了吧？咱们现在应该也不弱吧？况且还有巨人族呢。” “呵，你也太天真了吧，谁知道到那时候巨人族会不会叛变，你还真把他们当自己人了？” 眼见着越说越离谱了，秦霜重重咳嗽了一声。 讨论地正激烈的几人这才注意到她，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秦霜，几人都吓了一跳。 一人有几分高兴和激动地立刻跟秦霜打招呼， “秦大人！您怎么在这儿啊？” 秦霜对他笑了笑，视线扫过另外两人，看到他们两人神色心虚和不自然，更不由肯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测。 她开口：“刚从益州那边回来，路过。” “秦大人你去益州了啊？” 男人脸上神色更加惊讶，欲言又止，“那边不是在打仗吗？我还听说……” 秦霜温和地接过话：“还听说要是对方想往我们这边打，我们毫无反击之力？” 男人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秦霜：“不传谣不信谣。第一，我们现在的军事实力虽说还不是顶尖程度，但也不弱，过段时间会有阅兵，尽管去看。” 火药都已经量产了好一段时间了，完全可以弥补士兵人数没有对方多的缺点。 “第二，我们和义军已经达成了和平协议，传闻的情况不会出现。” 随着秦霜莫名有着让人信服的魔力的话，男人的神情变得崇拜和安心。 他挠了挠头说：“我以后不会再听信谣言了。” 秦霜满意地颔首，走之后，别有深意地再度看了另外那两人一眼。 她改变了主意，决定先去一下情报局。 有些历史遗留问题，是时候该解决了。 第237章 祸根深埋 情报局与虞州其余的机构不同，总部设立在虞州最繁华的居民区，大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秦霜才刚到路口，就看到情报局中出来了几个眼熟的身影。 几人也一眼看到了她，脸上迅速绽放出了笑容。 夏明修和夏明礼还勉强维持着沉稳，只是急促的脚步暴露了他们的内心，夏明朗可不管那么多，甚至用了轻功朝秦霜迎来。 秦霜的心情也不由得很是轻快，喊道： “我回来了！” 夏明朗：“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三人没有说其他的话，他们知道秦霜肩上的担子和心中的抱负，因此哪怕是再担心，也不会说出来平白让秦霜为难。 秦霜没忘了来情报局的目的，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 “大舅，梁丘川这阵子可有什么动向？” 夏明朗摇了摇头，“他并无异常，我们的人一直在暗中调查和监视他，但竟然找不到他先前那般做的原因。” 秦霜的眉头也随着夏明朗的话渐渐皱了起来，无论是从家世还是性格来看，至少在表面上，她想象不到梁丘川为何会和城主的这两千私兵扯上关系。 又或者，难道她一开始得到的消息就是错的？ 那两千人本就是梁丘川的？ 秦霜幽幽叹了口气，治理国家倒是不难，真正难的便是这些变革推进当中人心的弯弯绕绕。 她果然还是不适合权谋。 反正眼下的事情都解决得差不多了，秦霜也有时间去会会梁丘川了，管他再神秘，真言丹下肚，什么秘密也都得给吐出来。 秦霜正想着，听到一道耳熟的声音： “不好啊！” 夸张到仿佛自带神棍气息的声音，不用抬眼看去便知道是谁。 秦霜接过话去：“什么事让花神算这么大惊失色？” 谁料这次花无间竟然没有与她斗嘴，而是沉着神色凝视着虚空中，喃喃： “祸根深埋，天下分二……” 秦霜连同夏明朗三人皆是因着他的喃喃自语心生疑惑。 如今可不止是天下分二啊，哪怕不算表面还披着梁夏的朝廷皮子的虞州，便已经是三方割据的局面了。 而那句祸根深埋又是什么意思？ 夏明朗开口询问花无间，却见他似乎是魔怔了一般，灵魂都被吸附去了，对着夏明朗的问话充耳不闻。 “他这是……？” 秦霜第一次见这局面，有几分被吓到。 夏明修三人也怔愣了片刻，然而下一秒，花无间竟双目流血，直直地朝后倒去。 所幸几人一直都在盯着他，这才及时将人接住。 秦霜心中还在琢磨着花无间晕过去前所说的那话，简直如同被雷劈过一般脊背发麻。 难道这就是所谓什么“窥探天机”所遭的报应？ 她上前探查了一番花无间的情况，表面上看是昏迷了过去，并无性命之忧，但这突然的变故也太过于骇人，她还是决定将人带进医疗实验室全面检查一番。 然而就在这时，有一灰色身影迅速跃入院中，见过几人后小声禀告： “不好了大人！梁丘川暴毙了！” 第238章 猜测 轰隆隆的声音和欢呼声在虞州这片土地上响起——第一辆蒸汽机诞生了。 秦霜没想到她只是给出了一点原理，这些古代人竟然还真的给他造出来了，当然，其中也脱离不了巨人族加入的功劳。 只是在一片喜气洋洋中，秦霜看上去冷静地过分了。 巴永走至她身旁，有些疑惑地问： “秦大人，是不是造出来的你不满意？” 秦霜知道这其中他出的力最多，毕竟在金属铸造上面，恐怕整个虞州都没有人比他更精通了。 她摇了摇头，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问： “你们之前所说的侵略了你们族地盘的人的机械是怎样的？” 巴永原本脸上还因为蒸汽机而产生的笑容瞬间消散，转而浮现的是些许的恐惧。 他的神色也显得有些茫然木讷，回道： “也是金属制成的，很庞大，铜墙铁壁一般根本摧毁不了，上面有人操控，动起来还有声音……对了！顶上还冒黑烟，还有种我此前从未闻过的味道！” 秦霜这还是第一次听他们这般详细地描述对方的情况，脸色却是越来越差了。 ——根据巴永所说的，对方该不会已经有了燃油机的技术了吧？！ 此前不管是梁夏或是其他的势力，秦霜都从未有觉得恐惧。 只因在古人的世界中，火药都才刚出现不久，甚至没有运用至战争中，她空间中的武器随便拿一样出去，都能让一方势力忌惮不已。 秦霜陷入了思考中，不可抑制地再度想到了花无间两天前昏迷前留下的那句话。 天下分二…… 难道指的是西方那股神秘的、发展水平远超于古代的那势力和原本古代社会的矛盾吗？ 偏偏花无间还没有醒，秦霜倒是也给他仔细检查过，身体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可就是陷入了昏迷中。 夏明修三人也是个心大的，听到秦霜说花无间没有生命之危后就完全放心了，还说这样子正好方便花无间养腿伤。 也不知道若是花无间听到这话会作何感想。 秦霜暂时将未知的危险抛之脑后，鼓励了一番巴永等人。 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快速发展自身。 离开工业基地，秦霜心头仿佛淤堵着一口气，仔细想来，从穿越到现在，她似乎都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走。 从梁夏那不知身份的九千岁，到现在猝死的梁丘川，似乎这片土地的分崩离析是早已注定、仿佛有人安排好了的一样。 她仰头望向天空，一望无际的穹庐灰蒙蒙的，仿佛一只深渊般的眼。 秦霜心中甚至冒出一个骇人的想法。 她的穿越难道真是偶然吗？ 会不会这世上并不止她一个穿越者？ “娘亲！” 脆生生的小奶音打断了秦霜的思绪，她看到沈凝骑着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朝自己飞奔而来。 秦霜：“……” “娘亲，你看子默哥哥给我找的新朋友？是不是很漂亮？”沈凝兴奋地叫着。 她一身浅黄色的衣裳像是在地上滚过一圈似的，两个发髻也七倒八歪的，活像是山间土生土长的小兽。 秦霜回忆了一番刚穿越时沈凝的模样，明明那么乖巧、身上都像是有奶香味一样，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沈凝不知道她的亲亲娘亲此时正在怀疑人生，见秦霜没回答，她不满地嘟了嘟嘴： “大哥整日忙着和叶夫子读书讨论，二哥在药堂里我进不去，三哥也要习武，只有小白、小花陪我玩……” 之前的小毛驴已经日渐失宠了，小花是一条花纹漂亮的袖珍小蛇，至于小白，秦霜猜测应该是现在沈凝身下的这只狐狸。 虽说从年画娃娃变成了上蹿下跳的皮小孩儿，但沈凝还是很可爱，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看得秦霜愧疚心都起来了。 说起来，她确实很久没陪过几个小崽子玩了。 她上前将沈凝抱起，想起今日正好是鬼市开的日子，眼睛亮了亮，问： “凝凝还想去鬼市玩吗？” 沈凝连忙点头，高兴地在秦霜脸上亲了好几口： “想去！” 秦霜也想看看在鬼市上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或是见识些新鲜东西，从空间里拿了两个面具便抱着沈凝望鬼市去了。 殊不知，正是这次心血来潮，让她后悔良久。 第239章 面具男人 这次的鬼市比秦霜上次来时还要热闹许多。 不仅如此，刚进入鬼市，秦霜就看到了数道高大的身影。 沈凝兴奋极了，开心地盯着两人前方的那个巨人族的人小声问秦霜：“娘亲，是不是巴乌哥哥他们！” 秦霜辨认了一会儿，笑着摇了摇头。 但她心中也很是惊奇和感叹，巨人族融入虞州倒是很快，竟然连鬼市都摸得门清了。 或许这也与虞州本身便有着几种不同的种族和势力，百姓们并不排外有关。 虞州原来虽然混乱、荒凉，但正是得益于其原先并没有成型的国家机器，秦霜的种种政策才能推行得如此顺利。 若是换做这个时代的其他地方，上至贵族富绅，下至平民，肯定都会大肆反对。 此时看着鬼市的一番盛景，秦霜还有几分恍惚。 其实她从未想过要去做统治者，一切的初衷也只是为了让她和她在这异世中所牵挂的人生活得好一点，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哇！娘亲，那个姐姐好漂亮！” 沈凝的一声惊呼唤回了秦霜的思绪。 顺着沈凝手指的方向看去，秦霜看到了一个身穿轻薄红衫、面白如雪的娇小女子，她半蒙着面，只露出一双足够蛊人心神的美目。 虽然看不见全貌，但正是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氛围感，使得这女子十分引人侧目，不管男女全都是目送她一百米。 秦霜微微挑眉。 红莲旗人？ 这世道真是要大变了。 连一向避世的红莲旗人都这么招摇地出现在鬼市中了。 不过虞州周遭的动向尽在情报局的掌握中，秦霜倒不担心对方会搞什么幺蛾子。 她抱着沈凝走走停停，倒是没有见到多少新奇玩意儿。 正有些倦怠了，就看到了个上次没见过的摊子，一块破布上面写着大而潦草的“算命”两个字。 摊主也穿得破破烂烂的，耷拉着眼睛不知道是在打瞌睡还是个瞎子。 相比于其他摊子的热闹，这个算命摊子着实算得上冷清。 秦霜一向不怎么信这些，正打算收回视线，就看到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走到了摊子前。 还真有人算命？ 秦霜不禁腹诽，然而下一秒，她的耳朵灵敏地捕捉到男人的声音： “算命？能不能算别人？” 摊主这才抬起脸，露出了一双看上去很精明的小眼睛，回答：“你先说说看那人的情况，最好是能知道生辰八字。” 面具男人：“你算算，虞州还有没有叫安子瑜的人？有的话有几个，都住在哪儿？” 秦霜正打算离开的步伐猛然顿住了。 安子瑜？！ 是她想到的那个安子瑜吗？ 她此前曾试想过好多次究竟会在怎样的情形下遇见这个名字—— 但那也应该至少是十年后的事啊？！ 安子瑜正是她所穿进的这本书的男主名字。 在原本的剧情发展中，安子瑜和她的几个小崽子是对立面，也像是每本书当中的“邪不胜正”一样，沈宿三人最后皆未能落得个好下场。 在顺利到达虞州后，秦霜就没再设想过会这么快听到这个名字。 毕竟安子瑜此时和沈宿几人年岁相近，还不知道在哪个田里放牛呢。 她不由将沈凝抱得更紧了些，集中注意力去偷听面具男人和摊主的对话。 比起她内心的惊涛骇浪，算命的摊子面对男人可以称得上是无厘头的问题有几分茫然。 摊主好笑道：“你这人真是有意思，我是算命的，又不是管户籍的，生辰八字都没有，我怎么算？” 面具男人有一瞬间涌现出戾气，他低骂了一声：“废物，要不是找不到那个姓花的，我……” 后面的咒骂随着他的走远变得含糊。 秦霜还抱着沈凝站在旁边摊子的人群中，此时却宛如心脏上吊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心跳仿佛都空了一拍。 凭面具男人的走姿、细小的动作习惯，她猜测对方多半是刀尖舔血的凶恶之人。 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寻找现在压根还未出江湖的安子瑜？ 况且他的问话也…… 就像是宁可杀错，也不放过，只要是叫安子瑜的人都要找到！ 只是短暂的一个停顿，面具男人的身影就即将隐入人群中不见了。 秦霜连忙挤开人群跟上去。 她有种感觉，她似乎触及到了某种可怕的事物的边缘。 第240章 沈寒砚到虞州 沈凝察觉到秦霜逐渐急切的脚步，紧张地睁大了乌黑的眸子。 好歹也跟着秦霜经历过那么多事儿了，她表现出与这个年纪所不符合的镇定，不仅不吵不闹，还全神贯注地帮秦霜寻找着面具男人的身影。 “娘亲，前面！” 等秦霜挤开人群，沈凝再次看到那个身影，立即小声地提醒秦霜。 秦霜也重新锁定了面具男人的位置，掩藏在人群中，不远不近地跟着。 忽然间，男人似乎加快了一点速度，眼见着又要没入人群中了。 秦霜面色微变，难道是被发现了？ 一般来说，武功高强的人的五感，乃至于第六感都会比常人好很多。 太急于弄清真相，秦霜顾不上暴露的风险，也立刻加速。 然而前方的摊子那恰好围满了人，热闹非凡，摩肩擦踵。 好不容易从人群中突破重围，面具男人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秦霜不死心，目光四处搜寻，又问沈凝有没有看见男人从哪个方向去了。 沈凝摇头，有几分担心地问： “娘亲，那个大叔是谁呀？我们认识吗？” 秦霜本想随意糊弄过去，又转念一想，那人四处找原书中的男主，会不会也对沈宿几人有威胁？ 或许先前此人并没有出现在他们视野里的原因，只是因为受到了“流放队伍早已惨死途中”这个假消息的干扰。 若是知道沈宿几人没死…… 秦霜不敢掉以轻心，看着沈凝的眼睛叮嘱道： “还记不记得娘亲之前说过的，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走？” 沈凝认真地点了点头，又惊讶地张大嘴巴，问： “刚才那个大叔是人贩子吗？” 秦霜：“我也不知道，但你和哥哥几个都记着错不了。” 正和沈凝说着，身边的人群忽然激动不已般地哗然起来，有人看到路上的金子了一样往前涌。 两人后边好巧不巧是个巨人族的年轻汉子，个头和力气大得不行，秦霜被挤得一个趔趄，差点没将沈凝抱稳。 “别挤别挤！都有机会的啊！明码标价，美颜丹十两金子，解毒丹二十两金！” 价格一出，人群更加吵嚷了。 有人高声问道： “兄弟，上次来不是这价啊！这未免也太多了，能不能和上次一样用东西换啊？” “是啊是啊，二十两金子，谁出得起啊？” 秦霜心中接话： 以前确实是没什么人出得起，但巨人族进城之后可就不一样了。 只是……美颜丹、解毒丹，这不是她上次卖过的东西吗？这么快就有人复刻出来了？ 卖这么贵，奸商啊！ 一时倒也没多想，秦霜只担心围观群众过于激动发生踩踏事件，抱紧了沈凝想要逆着人群往外挤。 转身时，不知摊主说了句什么，人群再一次沸腾。 秦霜始料不及，被激动的人群挤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担心沈凝被挤到，忙支起手臂挡开人群，却不料在那一瞬间，她听到了剑出鞘的声音，身侧仿佛还有一丝一闪而过的杀意。 秦霜的感觉一直很灵敏，更何况刚刚她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并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觉。 警惕地顺着抬臂的方向看去，眼前是一个身着玄衣的颀长身影，脸上戴着鬼市中随处可见的狰狞面具，面具外沿露出的一点儿锋利的下颌线却有着鹤立鸡群的气质。 虽是身量高大，但秦霜仅凭他的气息便为这人捏了一把冷汗—— 毒入肺腑，若是没有神医相救，怕是危在旦夕啊。 不过刚刚的杀意倒不是这人身上涌现的，秦霜余光不经意般瞥了瞥周围，猜测只怕是这病秧子的贴身护卫，误以为自己刚刚的动作是要袭击他。 “抱歉，借过一下。” 秦霜开口，男人身体侧了侧，她便赶紧趁着这好不容易有的缝隙挤了出去。 人群太疯狂，她直接抱着沈凝离开了十几米远才将她放下。 身后。 男人望着秦霜两人走的方向，覆盖在面具下的锐利凤眼闪过一丝怀念。 若是流放队伍没出事，凝凝几个应该也这么大了吧…… 片刻，沈寒砚收回目光，低声道： “沈青，走吧。” 紧跟在沈寒砚身边的沈青诧异不已， “将……可我们药还没买到，据说这解毒丹有人试过，药效确实神奇……” 还未说完，沈青听到沈寒砚冷静的声音， “哗众取宠的骗子罢了，就算先前所售卖是真，也只怕是他机缘巧合下从药王谷得到的。” 第243章 各方势力齐聚 沈寒砚说完，抬脚便离开。 沈青目光犹豫，盯着被人群簇拥着的卖药男人，心中怀疑沈寒砚如此武断的结论是从何得出的。 这解毒丹的功效在江湖上掀起波澜，若不是这从虞州神秘流出的解毒丹，此时在梁夏叱咤风云的九千岁早已被刺客得手，只剩一捧黄土。 他听闻这解毒丹的神奇后，激动到夜不能寐，心想说不定沈寒砚能有救。 可沈寒砚作为当事人，竟然淡定到了甚至有些不在乎的态度。 若不是沈青几人强势地拉着沈寒砚来寻药，他怕是都不会来…… 就算这药真有端倪，沈青也不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离开！ 思绪间，沈寒砚竟然当真走远了！ 沈青又气又急，连忙用了点儿内力挤开了人群，从卖药的男人那儿花重金买了两颗解毒丹，又匆匆忙忙地追上沈寒砚。 与此同时，两道眼含艳羡的目光目送着沈青走远。 桑白摸着自己瘪瘪的钱包，感叹： “那人好有钱啊！一买就是买两颗！” 她旁边的江乐游发出愤愤的感慨： “早知道我就不要脸地偷点金子出来了，我什么时候吃过没钱的苦啊！” 云长生侧目看着桑白脸上羡慕的神情，思索着： “要不……我们也摆个摊？” 桑白知道药王谷淡泊名利、厌恶铜臭的做派，听到这话，她有些吃惊又有些为难地小声问： “师兄，你之前不是说药王谷从来不做这些商贩之流的事吗？” 云长生淡然道： “无事，别人又不知道我们是药王谷的，赚了钱之后还能买一颗美颜丹给你研究。” 桑白星星眼，“师兄你真好！” 江乐游默默远离这两个透露着恋爱的酸臭味的人。 * 跟丢了蒙面男人后，沈凝比秦霜表现得还要懊恼自责，秦霜哭笑不得，给了她零花钱让她买想买的东西。 沈凝接过了钱，还是没能高兴起来，皱着小眉头说： “娘亲，凝凝一定会帮你找到那个大叔的！” 说完，她一溜烟地朝着前面小跑过去。 秦霜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担心沈凝会碰上那个男人，也连忙跟了上去。 沈凝人小腿短，秦霜在后面信步跟着，确保沈凝在自己的保护范围以内。 她看着沈凝跑到最后男人消失的方向，找了个空地蹲了下来，对着地面嘀嘀咕咕。 “小蚂蚁，小蚂蚁，你们能帮我一个忙吗？” 沈凝认认真真盯着土地上的蚂蚁问。 换做别人，肯定只是觉得小孩子在自娱自乐过家家，但秦霜却是知道，沈凝这是货真价实地在和蚂蚁交流。 她往四周环视了一圈。 鬼市中到处是各种各样的小摊和逛摊子的人，虞州这边风气开放，连带着人都仿佛各个都是不注重细节的豪放派，热闹的氛围中，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沈凝总算是和蚂蚁交流完了。 她抬起头，有些丧气地看着秦霜说： “娘亲，小蚂蚁说他也不知道。那个大叔重要吗？” 秦霜摸了摸她的脑袋，“不重要，以后肯定也还会遇到的。” 山雨欲来风满楼。 她不信对方只会在她的视野中出现一次。 听到这，沈凝总算是不失落了。 小孩子的情绪走得快，她立马就站了起来，高高兴兴地说： “那就好，那我要买冰糖葫芦吃！” 说完，沈凝拉起秦霜，奔向她早已经看好的那个卖小吃的摊子。 秦霜见她轻易就被哄好，无奈地笑了笑，跟了上去。 殊不知，两人走后，刚刚她们百般寻找的那个面具男人竟鬼魅般地从隐蔽处走出。 看着小小的、戴着花妖面具的沈凝的背影，他的眉头逐渐皱起。 第244章 与我妻截然不同 “将……少爷！等等我！” 沈青宝贝地捧着手心里两个小巧的瓷瓶，追上沈寒砚， “少爷，还好我认得你的背影，要不然这全是戴面具的人，稍不留意只怕就要走散了！” 沈寒砚看都没有回过头去看他一眼，沈青也早已经习惯了。 他自顾自感叹，“这鬼市倒还有几分意思，虞州和我想象中也太不一样了……” 本以为是贫瘠到饿殍满地的地方，却安全文明得不像如今这乱世。 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虞州发展得如此迅速对于虞州本土的百姓是好事，对他们而言可就说不准了。 能让虞州有这么大变化的人绝非等闲之辈，况且对方神秘、不知来路，很难让他们不忌惮。 沈青想到些什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吞吞吐吐地冷不丁问了沈寒砚： “少爷，姜素哥所说的那个……你信吗？” 沈寒砚稳健的步伐乱了一拍，但因为有面具的遮挡，沈青看不见他的神情。 但他的语气，是仿佛掺杂着冰渣子的， “姜素所描述的那个人，与我的妻截然不同。” 沈青心中纠结，不知道是想说服沈寒砚还是说服他自己， “说不定是因为经历了这么多，少夫人变了呢？” 沈寒砚并不言语，沈青也不说话了。 他猜测，或许确实是因为在姜素的描述中的那个“秦霜”和以前他们印象中的人太不一样了，比起故人，陷阱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也可能—— 这件事的真假意义太重大了。 这一路走来，沈青心中其实有种可怕的猜想，只是他不敢去相信： 沈寒砚有可能根本就不想活了。 不管是深入肺腑的毒、还是打仗时受的伤，沈寒砚都好像不在乎了。 自从得知家人遇难的消息后，沈青眼睁睁地看着沈寒砚一日比一日少语，可又并不像消沉，反而带着令人心惊的疯狂。 义军之所以这般势如破竹，甚至比原来的沈家军还要凶悍几分，何尝不是因为这？ “……少爷，那我们还要去找夫人他们吗？” 这次沈寒砚回答得很快， “为什么不找？我倒要看看，这一个‘秦霜’究竟是何人。” 听他的这语气，仿佛抓住了背后冒充秦霜、装神弄鬼的人之后，必须要让对方付出惨痛的代价。 沈青不由得顿了下。 心知若对方是为了将沈寒砚引来而不惜编造沈家人未死的消息，沈寒砚的怒火只怕会极为可怕！ 只是他心中到底还是存在一点渺小的奢望。 若是真的，那他们将军就并不是孤家寡人了！ 沈青心中一阵激动，思绪蓦地回到此时最重要的事情，郑重道： “不管是真是假，少爷你先把这解毒丹吃了吧！” 沈寒砚看了他一眼，面具下的目光仿佛带着鄙夷： “假药。” …… “假药？！” 江乐游不可置信地愤懑地重复了一遍刚刚云长生的结论，眼睛瞪得像一对闪烁着刺目凶光的夜明珠。 江小少爷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气得跳脚就要回鬼市去找那卖药人的麻烦。 桑白叶很是生气，但还有理智在，伸手拉住了像头牛往外冲的江乐游，说： “别去了，那人在卖给我们之后就收摊走了。” 不说还好，一说这江乐游更生气了，咒骂起那人来言语不重样的。 桑白的情绪也很是低落，道： “竟然是个江湖骗子，什么解毒丹美颜丹，就是个糖丸！” 云长生还能保持冷静，分析道： “看来是和我们一样听到了消息的人，想要趁机发财，真正炼制那药的可能这次压根没去鬼市。” 桑白点点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解毒丹也没下落，兽神花也没消息，这两个东西真在虞州么？” 云长生抬手轻拍了拍桑白的后颈，温润的声音仿佛有安神的作用， “师妹不急，我方才听说了有一个地方，或许能帮得上我们。” 第245章 兽神花 鬼市中人多嘴杂，加上云长生刻意打听，虽然仍是不知道关于卖药人和兽神花的消息，但却知道了这虞州有一江湖组织，作用类似于知晓楼一般，可专门用于来打听消息。 于是乎，云长生按照听闻的消息，带着桑白和江乐游两人前往。 “百晓堂？” 江乐游抬头看着这间规模甚小、甚至有些破落的院子，很是怀疑地问： “这能比得上知晓楼？” 没有人回答他。 一回神，才看到云长生两人已经有说有笑地走了进去。 江乐游：“……” 他讨厌小情侣！ 云长生和桑白同样打量着这名叫“百晓堂”的地方，正有些奇怪怎么没有人在。 “客官有什么需要？” 忽然一道和煦低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令桑白吓了一跳。 云长生轻扶了下桑白的手臂，两人一同循声转过身，便看到一个着青衫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刚刚走过的地方，正含笑看着他们。 而在男子出声之前，他们竟没有丝毫察觉。 云长生和桑白心中都不由得对这“百晓堂”更重视了几分。 只是看着五官深邃、一身小麦色皮肤的梅以，云长生心底涌现出一丝奇怪的感觉，让他疑惑两人从前是不是见过。 “客官怎么这么看着我？” 梅以察觉到云长生的目光，一边问一边抬手示意几人往里走。 看到梅以这无比正常的反应，云长生摇了摇头，将这问题抛之脑后，问道： “你们这儿可是能知道常人所不知道的事？” 梅以笑着点了点头，领着三人到了里间，将价目表摆了出来。 表上清清楚楚地写着： 甲级消息（如追凶查案、世间局势）——十五金； 乙级消息（如探人过往、稀有之物）——十金； 丙级消息（如抓奸找人）——十两白银； 丁级消息（如找鸡找狗、介绍姻缘）——五两白银。 桑白不由得感慨：“你们这业务挺广的啊！” 梅以淡然一笑。 云长生倒是松了一口气，心道这收费还挺便宜的，开口道： “老板，我们要找一样珍稀之物和一个人，是十金和十两白银吗？” 梅以点头，道：“童叟无欺，并且先交定金，事情办成之后付全款。” 云长生便放心地说了： “我们要找的那物叫做兽神花，具体的样子我们也未曾见过，但据记载，兽神树生长在虞州人迹罕至之处，树叶极具特色，呈手掌状。 兽神树百年开花一次，且一次只有极其珍贵的一朵。 其花艳丽，被称为兽神花。” 一边说着，云长生一边观察着梅以的神情，想看看他是否有过耳闻。 但梅以只是并无什么神情波动地不断记录着，听到他停了下来，这才抬起头，道： “可还有更详细的描述？比如这兽神花具体何时会开？开时又有什么征兆？” 云长生：“据说兽神花快开时，各种凶禽猛兽会有所察觉、蹲守在附近，方圆百里内的低等动物也会尽可能地靠近兽神花，连天敌的威胁都抛之脑后。” 哪怕是听到这，梅以也只是稍稍有些惊讶地抬了下毛笔，随即飞快地记录上了。 “我们还要找一个人。” 云长生继续道， “之前曾在鬼市贩卖过美颜丹、解毒丹以及一些奇珍异玩的人。” 梅以抬眸看向他，问： “可有什么线索没有？” 云长生摇了摇头。 梅以颔首，轻吹了吹纸张上未干的墨迹，道： “交了定金五日后再来，如果没查到，定金只退一半，你看能不能接受？” 云长生三人没说二话，麻利地交了定金。 江乐游终于有机会插得上嘴了，跟在云长生两人旁边惊奇地问： “这兽神花真有这么神奇？那万一这兽神花周围住了人，那人岂不是得遭殃？” 桑白：“一看你就没认真听，都说了是生长在人迹罕至的地方……” 三人的声音随着他们的走远而逐渐变小。 梅以脸上一贯温和的表情缓缓淡了下去，他望向云长生的背影，逐渐拧眉。 第246章 两方寻找 “师兄，你说这百晓堂能找到兽神花还有那卖药的人的消息吗？” 出了门，桑白摸着下巴琢磨。 云长生也不确定，“希望吧，他们看上去还挺专业的。” 起码不像他们之前打听的时候，听到“兽神花”的描述全是摇头，甚至有人觉得云长生是精神失常了。 江乐游在一旁插嘴： “既然这百晓堂在虞州是知晓楼一样的存在，如果他们都查不到，那我们自己从别人那儿也得不到更多的消息了，除非……” “除非什么？”桑白接过话。 “除非百晓堂不告诉我们呗。” “他们凭什么不告诉我们？”桑白奇怪问。 江乐游：“……开个玩笑。” 桑白顿时无语，对他翻了个白眼。 两人打打闹闹，倒是云长生的脚步迟缓了些，考虑起他们之前半点消息都没打听出是否是因为有别的原因影响。 只是人生地不熟，哪怕是有猜测，他也一时无从去探究。 而事实也的确这般。 上次秦霜在鬼市卖完药后，百晓堂这边就已经有不少人花钱想要调查秦霜的身份。 百晓堂这一查出来，当然不可能会将秦霜给卖了，于是先去问了秦霜的意见，最后不仅没有将秦霜的身份透露出去，还连带着封锁了消息，以至于直到现在还未有人能得知。 若是以前的那些人来询问，梅以肯定就像之前那样处理了。 但这次来的是…… 梅以的神色晦暗，独自坐在案前，直到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水从雾气袅袅到冰冷。 “梅以？你在这儿啊？我还以为你去了情报局那边。” 屋内随着沉重的木门被推开，蓦地变得亮堂。 夏明修带着一身寒气推门走进来，看到独自一人坐在那儿的梅以有些惊讶。 梅以坐直了些，道： “刚刚有客人来。” 夏明修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 他是回来拿百晓堂这边的记录去情报局备份的。 梅以喊住他，道： “修哥，这个客人所求很是特殊，你来看看吧。” 夏明修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连你都说特殊了，看来很棘手啊！” 说着，他一边朝梅以方才所记录下的内容看去，脸上的笑容逐渐被困惑代替。 “兽神花？” 夏明修过于沉浸，无意识地念出纸上的内容，又看向梅以， “你在虞州这么多年，有没有听说过？” 梅以摇了摇头。 夏明修：“或许可以从红莲旗人那里入手。你可认识来问这的是什么人？” 梅以：“看上去并不是虞州来的，两男一女，都很是年轻，衣着较为朴素。” 夏明修颔首，对于虞州此时有各路人马涌入已经见怪不怪了，“你先看着处理，如果有异动，及时告诉我。” 梅以：“他们还想找上次小霜在鬼市卖药的身份，要不要告诉她？” 夏明修动作微顿，比起刚刚的随意，态度要重视了不少， “先跟小霜说一声，兽神花的事情也告诉她。另外这三人在虞州的行踪，时刻留意。” …… 而另一边。 也有人对秦霜卖药的那个身份势必要追查到底。 “大人饶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家境贫寒，是一时糊涂才想出了这糟主意，但绝对没有害人之心啊！都是糖丸儿，吃了对人无害！” 沈青不顾面前痛哭流涕、也不知道是真的忏悔了，还是只是因为害怕而迅速服软的人的求饶，一脚踹在他胸膛上， “那我问你，真正卖解毒丹的人在哪儿？！” 沈青面沉如水，神色很是令人胆寒。 这骗子都快吓得尿裤裆了。 他之所以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卖假药，完全是因为鬼市里几乎人人都戴面具，只要他机灵一点，在有人发现不对劲之前跑了，就不会被抓到。 可谁知道，他明明已经跑了，甚至都换了一身装扮，竟然还是被仿佛是凭空出现的这人给逮住了。 这时候，他才开始后怕—— 他可能真的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我、我不知道……” 一句话还没说完，沈青的短刀已经比在了他身前。 男人脸色更加惨白，话音一转，连忙道： “我虽然不知道他具体是谁！但我能告诉你所有我知道的！” “行，你说，若是找不出这人，我就只能拿你出气了。”沈青故意发出狰狞的笑恐吓道。 他本来还担心这人单纯只是个见钱眼开的骗子，但看神情，或许他还真知道些什么。 第247章 奇怪的梁夏 卖假药的男人叫金大，就是虞州土生土长的人。 金大信誓旦旦道：“那个卖药的肯定不是外地来的，口音不像，上次我怕他是坑蒙拐骗的，跟踪了他……” 沈青立刻道：“带我们过去。” 金大的气势一下子下去了，“……我跟丢了，肯定是他发现了我，故意把我甩掉了。” 沈青眯了眯眼，凑近一旁如一棵青松般伫立着的沈寒砚，小声道： “难道是药王谷的人？可又不像啊……” 药王谷的人一个个傲得跟什么一样，怎么可能会去摆摊？ 沈寒砚也是这么想的，他微微拧眉，目若寒星看向金大： “照你这么说，上次卖药的那人被那么多人关注，这次你假冒他，怎么就没有发现？而且我们找你之前已经查过，关于那人的一丁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 他的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在怀疑上一次卖药的人压根不存在，是被杜撰出来的。 金大也不是个蠢人，再加上沈寒砚这一脸寒霜的表情、仿佛杀神的气质，他被吓得都快哭出来了，连忙喊道： “我说的绝对是真的！假的我天打雷劈！” 沈寒砚面色沉思。 他暂时相信金大说的是实话。 “依然如此，那你按照我说的做……” 沈寒砚将金大像是拎小鸡崽一样地拎起来，威胁的眼神看着他，缓缓开口。 金大抖如筛糠，努力集中注意力听着沈寒砚的话，越听，眼睛瞪得越大。 一旁的沈青也不由得惊讶了。 他看着沈寒砚瘦削的侧脸，暗自想着： 将军嘴上说着少夫人是被人冒充的，实际上也不是没有重视？ 沈寒砚之前对于找卖药人的态度可是截然不同呀，来都不想来，更别说自己出主意了。 别的不说，沈寒砚的脑子果然比他好用，这一招说不定还真能引蛇出洞！ …… 近日外界局势变换剧烈，梁夏一改之前佛系的做派，突然对周夏发动进攻。 不出手不知道，一出手吓一跳。 梁夏竟然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许多新型攻城武器，势头可谓是不可阻挡。 周夏仅仅负隅顽抗了两天，便溃不成军，弃城而逃，周夏皇帝失踪，主帅战死。 至此，周夏这个才建立起来不久的政权如同昙花一现般消失。 梁夏又紧接着将矛头对准了义军。 但义军刚战胜和吞并了周呈冰的大军，势头正盛，又占据着易守难攻的局势，反而还设计让梁夏丢了两座攻城机和两万兵力。 梁夏也意识到了对方并不像周夏那样只是个空壳子，暂时退了军。 梁夏的突然出手本就已经在世人的意料之外，更别说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那些新奇的武器。 甚至有传闻说，梁夏再次找到了洛天机为其效命。 这事就连情报局事先都没听见一点儿风声，夏明修发了怒，上上下下都因着这事忙碌起来。 秦霜心底有猜测，知道这怪不了情报局的兄弟姐妹们，梁夏早已经不是以前的梁夏了，掌权者是不知来历的九千岁，壳子里说不定早就换了内里。 也因着这事，面具男人的事情她一拖再拖，直到梅以来找她，她才又提了起来， “上次鬼市开，我留意到有个奇怪的男人在调查安子瑜，百晓堂有没有接收过类似的关于安子瑜的事务？” 梅以仔细想了想，“有，前前后后一共有过两次，就在不久之前，而且是不同的人来的，但他们都只能提供一个姓名，搜索量太大了，目前我们还没有通知他们进展。” 秦霜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问的，没想到还真撞上了。 她惊喜道，“好，这事由我来负责，有任何情况先通知我。” 这回换做梅以惊讶了，“这安子瑜是什么人？” 秦霜摇头，“重要的不是安子瑜，而是找安子瑜的人。” 想了想，她又道：“要是有可能，尽可能保护好安子瑜。” 梅以仍是不怎么明白，不过他一向是不多嘴问这些的人，只记了下来而后点了点头。 “对了，梅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秦霜言归正传。 第248章 古籍 听完梅以详细的汇报，秦霜沉思了一会儿，道： “你先回吧，这事后续的进展也及时告诉我。” 梅以一走，她立刻闪身进了空间。 在她的记忆中，空间里有古籍中似乎提及过兽神花，那本古籍是从梁夏皇宫中搜刮的，秦霜之前大致翻阅过这些书，只以为这是一本像“山海经”一样的志怪小说。 但如今听到梅以带来的消息，里面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各种东西说不定还真的存在！ 而这兽神花，听其效用，让秦霜有些不安—— 或许是她草木皆兵了，但现在只要和原书男主以及她家几个小崽子扯上关系，都会令她神经紧张。 秦霜的记忆不错，很快从空间数不清的五花八门的东西中找出了她记忆中的那本古籍。 古籍上的文字和今朝并不相通，但秦霜从前为了研究古代药籍专门去系统地学习和研究过古文字，虽然有些费劲，但还是可以大致读懂。 心怀激动地翻开第一页，上面画着一只像凤凰的鸟，旁边写着字介绍，大致意思便是说这是上古神兽，拥有神力。 秦霜扫了眼便翻了过去，心道： 怪不得她原来将这当成编造的神话读物，这谁看到都不信。 这古籍大概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人们写的，或许有的动植物从前是有，但现在早已经灭绝；至于这种拥有神力的神兽，就算有，大概也是对其力量的夸大。 秦霜现在没兴致慢慢去看，直接快速翻找到了画了兽神花的那一页。 图上的兽神树可以称得上是遮天蔽日，树下画了老虎、黑熊等猛兽围拢，树上则仿佛凶禽的栖息地一般，画着许多鹰隼。 只是，这图上并没有画出兽神花。 秦霜有些奇怪，难道这是快开花时的兽神树？ 再看旁边的介绍： “传有兄弟食，一脉通兽语，一脉为兽食……” 才看到第一句，秦霜便瞳孔地震。 如果她没理解错，这写的是一对兄弟都吃了兽神花，从此一人和他的子嗣都能和兽类对话，而另一人那脉却沦落成禽兽的口粮？ 那这么看来，梁夏皇室是这传说中的通兽语的那脉？ 秦霜定了定心神，继续往下看。 这上面的介绍比梅以所说的要详尽许多，就连地址都能推演出大致的地点。 只是看到这，秦霜的脸色变得有些差，“坏了……” 原本她猜测的兽神树就算是有，也肯定是在雾林深处，但按照这古籍上的描写—— 竟然大致是在虞州南部！ 以前那儿的确人迹罕至，就连鬼神帮都到不了那么远，可现在秦霜正在虞州东南搞开发！甚至有不少人都已经搬了过去！ 要是这兽神花一事是真，那么兽神花快开放时，那儿正是雾林中的野兽抵达南部的必经之地。 秦霜当即出了空间，赶紧喊来人去叫停东南开发，将人员都撤回。 下属虽然不明白原因，但出于对秦霜的盲目崇拜，并且见秦霜一脸严肃凝重，什么话都没说赶紧去办了。 秦霜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没动，半晌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又喊来人吩咐： “通知梅以，安排我与寻找兽神花的那三人见面。” 侍从应完，道： “大人，刚刚百晓堂那边传消息过来，说城中开了家假药铺，还用的您的名号……” 秦霜愕然，“什么叫用的我的名号？” “准确来说，是用的您在鬼市中的名号，现在他家卖假药的事还没有被人暴露，但肯定不远了，到时候必定会人人喊打……” 侍从赶紧解释，反而越说越真情实感地替秦霜愤懑， “大人，您要不要换上您之前在鬼市中的那身装扮去砸了他们的场子？” 秦霜在鬼市中卖药的事就她身边较为亲近的几人知道，再加上百晓堂刻意压了消息，若是有人假冒她，说不定还真的会被大众相信。 秦霜此时也想到了上次逛鬼市时和她卖一样的药的男人，摇了摇头，心底还有些失望。 原本还以为他是复刻出了两种丹药，原来是假药啊。 她好笑地看着为自己打抱不平的侍从，语气安抚， “行了，没必要生气，让市场监管局去处理一下就行。” 侍从还是心有不甘，“大人您在鬼市中的名声都被败坏了，下次若是想要卖东西，旁人都不相信了怎么办？” 秦霜：“不会，我有实力让他们相信。” 看着秦霜脸上自信的神采，侍从的心中莫名就安定了下来，回道： “是，不过，那种小人竟然敢冒充大人，我们绝对会对他严加惩治的！” 秦霜无奈地点了点头，看着她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去了。 第249章 沈青遇见沈流 虞州城大街。 一家新药铺开张，张灯结彩，声势浩大。 门口的对联上左边写着“华佗在世，扁鹊重生”，右边写着“疑难杂症，一颗见效”，横批：“蒙面神医”。 沈青一身小二打扮，在门口吆喝得十分起劲， “瞧一瞧看一看！不管你是腰疼腿疼屁股疼，还是身体不好气血不足，咱们店的健体丸一颗管用！” “解毒丹、美颜丹、健体丸！各种功效！应有尽有！” 大街上的百姓和其他铺子里的掌柜、小二，皆是以着看奇葩的眼神看着这个一看就不正规的药铺。 有路人忍不住说： “骗傻子呢，那我还说我手里有长生不老药呢，你要不要？” 沈青嘴角抽搐了下，心中纳闷儿了，怎么金大在鬼市里就不受质疑？ 不过这样正好方便他发挥，沈青眉头一挑，就开始夸夸其谈， “诶，这位客官您可不要小瞧了我们啊，蒙面神医听说过么？梁夏的九千岁前段时间中毒，就是因为吃了咱们神医的解毒丹才好端端地活了下去啊！” 路人懵了下，还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半信半疑问： “这是在鬼市里卖药的那位神医开的？” 沈青老神在在地点点头。 果然如沈寒砚所料，那些在金大那儿买了假药的人都不会舍得轻易试用，他们也不会被旁人立马拆穿了。 路人见状，步伐不由得踌躇了起来，眼神试探地盯着沈青看。 沈青微笑以对。 于是路人在纠结了一小会儿之后，还是抬脚走进了药铺。 有一就有二，没一会儿，药铺里就围满了人。 不过大家还是很谨慎的，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些稀奇古怪的药丸定价实在是太贵了！ 有之前在鬼市里从金大手中买过药丸的人问沈青： “怎么又涨价了？神医大人不厚道啊！” 沈青猖狂道：“那你别买啊，神医大人肯卖这些都已经是恩赐了！” 路人怒了，“你是不是做生意的啊！小心我去投诉你！” 随着法律在各方各面的普及，现在虞州的百姓有的人的口头禅都变成了“信不信我去告你”…… 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矫枉过正了。 沈青才不和他吵，溜溜达达又到门口去吆喝去了—— 反正他们的目的又不是卖假药赚钱，而是吸引越多人越好，直到被真正的那个卖药人看到。 他就不信了，任谁知道自己的形象被别人那般抹黑会忍不住跳出来！ 沈青心中正自得地想着，就看到一群身穿白色短袍、有大有小的人往这边走来。 领头的是个胡须花白的老头，后面则是有年轻人也有小孩儿。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数老头右手边的那个小男孩，年纪看上去顶多七八岁，稚嫩又白净的小脸上的表情倒是稳重清冷，五官更是精致得不行……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沈青看直了眼，身体都激动地不自觉地疯狂颤栗，他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牙齿上下碰撞的声音—— 这小孩儿竟然和沈流的长相一模一样！ 除了比沈流大一点、更为自信淡然一点，简直和他以前见过一面的沈流是等比例放大！ 沈青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自己冲上前的冲动，但目光还是忍不住地落在沈流身上。 沈流一向敏锐，几乎是下一秒，就抬头看向了沈青。 沈青慌忙挪开视线，看向他们这一行人中那个领头的老头，挤出灿烂的笑招呼道： “客官们进来瞧瞧啊！神医的独家秘方，健体丸、解毒丹、美颜丹！一颗见效，药到病除！” 沈流一行人正是虞州医校的学生和老师，他们本是在举办义诊，听说这里开了个神医药堂，专门跑来看热闹的。 带队老师叫钟岳，是以前被流放到虞州的老太医。 他倒也不是老古板，反而对于这些自己从未见过的药丸挺感兴趣的，开口便道： “你说的这些，都能否拿给我看看？” 沈青刚刚闻到了他们身上的草药味儿，心中猜测他们只怕是会医术的，可不能被拆穿，赶紧道： “客官，咱们铺子是这样的，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先交个定金，咱们神医再制药，你看你要不要来登记一下？” 钟岳皱了皱眉，对这“神医”的做派有几分不喜。 这时，他身旁的沈流扯了扯他的衣角，钟岳低头看去，就见沈流面露不屑之色，对他道， “钟老，这多半是个骗子，他们这药铺连药材都没有，柜子里放着的更是一个个空瓶子，只怕收完定金就卷了钱跑了。” 沈青的视线再度落到沈流身上，目光忍不住变得欣慰。 如此敏锐又聪明，说不定真是他家小二少！ 不过戏还是要演下去的，沈青清了清嗓子，丝毫没有“骗子”该有的心虚和被戳破的愤怒的情绪，反驳道： “咱们神医至于砸自己的招牌么？至于这药是真是假，以前买过咱们美颜丹和解毒丹的人还能不清楚？” 沈流冷嗤：“巧舌如簧！” 他最是清楚这卖美颜丹和解毒丹的“神医”是谁了，自然不会因沈青的解释而动摇半分。 再加上知道钟岳的性子，他又怕钟岳被白白骗了钱去，只想费尽心思让钟岳相信他的话。 “你空口无凭就能让人信了这是神医开的铺子？神医可有露过面？从头到尾似乎只有你一人在这儿吧？” 沈流目光如利剑般射向沈青，分明只有沈青半人高，但这目光却出奇地有气势。 有那么一瞬间，沈青都仿佛看到了他家将军。 沈青心中更加确信这绝对就是他家将军的种！ 浑然忘了沈宿四个都是被沈寒砚捡回来收养的事实。 第250章 熟悉感 沈青以老父亲般欣慰的目光看着沈流。 这口才，简直就是考状元的料啊！ 正从各方面欣赏着沈流，下一秒，沈流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沈青以他超乎常人的敏锐的听力听到沈流小声骂了一句， “有病吧！看得我瘆得慌！” 沈青：“……” 他表情僵了僵，回答沈流的问题， “谁说神医不在啊！我这就去把神医喊过来！” 说完，他一溜烟跑进了里间，冲到了二楼。 铺子二楼是休息的地方，此时沈寒砚坐在窗阁边，面前的桌上放了一盏茶，金大以一副时刻待命的谄媚奴才样候在旁边。 沈青第一眼看去时，有一种错觉。 好像沈寒砚和这热茶的无根热气一样，随便挥挥手，便会散了。 “何事？” 沈寒砚听到声响，看向急匆匆冲上楼来的沈青。 沈青此刻的表情终于不用再掩饰了，瞬间流露出欣喜若狂来， “少爷，我看到小二少了！” 沈寒砚愣了愣，那张无甚表情的脸上浮现出茫然和疑惑。 沈青激动道： “真的！和小二少长得一模一样！” 沈寒砚终于敢相信刚刚不是自己听错了，猛地站了起来，险些将桌子撞翻。 一旁的金大及时表现，连忙伸手将桌子稳住了。 沈青还在说着：“少爷，您亲自下楼看看去吧，就假扮神医！”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墙上摘下面具，往沈寒砚脸上套，过于兴奋而手脚都有些不稳。 “稳重点。” 沈寒砚轻叱了一声，接过面具蒙在脸上。 只是若是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他的手指也在微微颤抖。 刚走了两步，沈寒砚回头看向金大， “你也跟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放机灵点儿。” 金大意外不已，连忙跟了上去。 三人下楼。 铺子中央那群素白的身影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 而沈寒砚也如同沈青一样，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沈流。 看清他面容的那一刻，沈寒砚只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暂停了。 沈青说得竟然没错，这个小少年，分明就和沈流长得一模一样！ 还在愣神着，沈流看了过来。 他目光依次扫过三人，最后停留在戴着面具的沈寒砚身上，漂亮的眉毛皱了皱。 这人……好高大！ 不知为何，还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沈流甩了甩脑袋，将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抛之脑后，好笑地嘲讽： “你们找人冒充神医也不知道找个像点儿的，你这是神医还是打手呢？” 只一句话，沈寒砚便确定了这小少年就是沈流！ 从前沈寒砚就将沈宿四人的性格摸清了，外人一打眼看过去，没准还会觉得沈流最为乖巧可爱，但实际上，这小子是憋着坏。 高傲而带有几分不屑才是沈流性格的底色。 此时沈流的阴阳怪气反而让沈寒砚很是怀念，他不由得笑了笑。 一旁的金大见沈寒砚竟然没有解释的意思，连忙机灵地开口：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位小兄弟，若是只看你的外形，一般人也很难认为你是医校的学生吧？” 沈流被说得哑了哑口。 金大乘胜追击，“既然是医校的学生，那么咱们神医铺也乐意为了咱们虞州的医术做出贡献，我在这里登记一下，免费送你们三种丹药，你们半月后直接来取就行了。” 听到这，沈流背后的其余学生和钟岳都有所动摇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钟岳开口了： “流儿，回来，不得无礼。既然如此，钟某便先谢过几位了。” 听到钟岳喊沈流的称呼，沈寒砚和沈青心中那块大石头算是彻底落定了。 这下再无疑问，这就是沈流。 而且从种种迹象来看，他生活得很不错，由此，也能看出姜氏等人大概也都还好好地活着的。 沈寒砚面具下的面容隐忍，失而复得的喜悦充斥了他的整个胸腔，那颗似乎萎靡的心脏也仿佛重新活了过来，正剧烈地跳动着。 目送沈流一行人走远，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金大，你留在这儿。” 金大连忙应声，心中沾沾自喜，认为肯定是刚刚他处理得很不错，得了沈寒砚的认可。 不过此时沈寒砚两人都无暇顾及戏多的金大了，沈青激动地跟着沈寒砚上楼。 刚将门关上，沈青就迫不及待出了声： “将军，那的确就是小二少吧？！难道夫人他们真的都在虞州？！” 沈寒砚将面具摘下，同样还有几分不真实感，像是在做梦一样。 他掐了下自己，感觉到痛之后才笃定地颔首道： “没错。” 沈青：“那姜素之前所说的少夫人给他传的话也多半都是真的了！” 沈寒砚也想到了这，不由得陷入了思索。 ……一个人的变化，难道真会这么大么？ 沈青从始至终也只远远地见过秦霜一面，此时并不知道沈寒砚复杂的心理历程，在旁边兴奋地叽叽喳喳不停， “那少夫人真的也太厉害了吧！孤身闯周营，还协助姜素完成了我们对周呈冰釜底抽薪的计划！” “将军，你以前是不是偷偷教少夫人武功了的！” “等等，那少夫人所说的西方恐怖的势力也肯定是真的了？将军，我们得做好准备啊！” …… 医校的一行人都较为满意地离开，只有沈流的眉头还紧锁着的。 他敢肯定，那什么神医铺做不出任何丹药来，但又很不解他们的态度怎会那么坦荡。 一旁的同学见到沈流苦恼的神色，不解地问道： “你还是觉得他们是假的啊？” 沈流点了点头。 同学安慰道： “你就是想得太多了，不管是真的是假的，咱们现在也没损失不是么？” 沈流仍然郁闷地皱着眉，深沉道： “你们都不懂。”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真正的“神医”，当然会迫切地想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流心里不踏实得很，还是说了： “钟老，我要回家一趟，你们回医校吧。” 第251章 铺子被查 一天过去，神医铺里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水泄不通。 沈青将还在铺子里的客人送走，关上店铺大门，缓缓叹了口气。 用来假装登记的本子上面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他也没注意到有什么疑似真正卖药人的人。 看到金大一脸喜滋滋的表情，沈青忍不住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问： “你还真当自己赚钱的来了？有没有注意过疑似蒙面人的存在？” 金大这才从“生意火爆”的假象中清醒了过来，仔细回想之后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当真没有？” 沈青不死心地问。 金大：“确实没有看到比较可疑的。” 沈青摸着下巴，思考着猜测：“难道那个卖药的人压根儿就不在乎？还是咱们闹出的阵仗还不够大？” 说着，他的目光投向沈寒砚。 毕竟沈寒砚的脑子肯定比他好使。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喧哗声，紧接着便是大门被急促敲响的声音。 来者不善。 沈青立刻警戒起身，有些激动：“会是什么人？是不是真正的那个人来找麻烦了？” 沈寒砚摇了摇头，“下去看看。” 金大听到这，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到喉咙眼了，迈着小碎步跟在两人身后。 沈青迫不及待地走在最前面，将门打开，闯入三人眼中的却是几个衣着统一的男女和一队虞州城内的执法队。 和沈青对上视线，为首的那个女子将手中的令牌往三人面前一伸，说： “市场监管局例行检查。” 这女子正是秦霜身前的侍从袁小蕊。 她虽然本身不是市场监管局的，但这事儿和秦霜有关系，她作为秦霜的亲卫，让市管局的给她行个方便还是没有问题的。 目光扫过简陋的药铺，袁小蕊心中冷笑。 今日不能让他们关门大吉她就不姓袁！ 沈青：“啊？” 沈寒砚主仆二人在此之前虽说对虞州的消息初步打探了一些，但还没细致到连市场监管局这种新设的部门都了解。 唯一知道市场监管局是做什么的金大瞬间脸都白了。 他们这药铺可什么执照、材料、证明一个都没有啊，这不是一查一个准吗？ 金大赶紧笑得殷勤，小心翼翼地一边将袁小蕊等人请进来，一边问： “各位大人，天这么晚了还这么辛苦工作？快进来喝喝茶吧。” 袁小蕊冷硬地拒绝， “茶就不用喝了，今天刚开业啊？” 金大连忙点头，意识到对方只怕不是单纯的巡逻，于是偷偷给袁小蕊塞银钱。 袁小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这可是在羞辱我？” 金大额头上都快冒汗了，连忙否认。 袁小蕊懒得和他多嘴，直接让他将店铺应有的执照那些拿出来。 沈青：“我们神医不是你们本地人，没有这些东西。” 袁小蕊在心底翻了个大白眼，冷哼了一声，道： “入乡随俗不懂？没有这些那就关门啊，罚金交得出来吗？” 袁小蕊火气十足，听得沈青目瞪口呆。 他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气焰嚣张的女人！ 沈青说： “我们可以先交罚金，给我们几天时间去补你们要的那些什么执照……” 话还没说完，就被袁小蕊打断了， “谁都像你们这么来，岂不是乱套了？” 说着，她抬手让其他人去店铺内进行专业排查，愣是给“神医药铺”写下了数十条“罪名”。 沈青也有些动了怒火了，一把抓住了袁小蕊的胳膊， “你就仗着我们外地人不懂这些是吧？说吧，要交多少钱？” 袁小蕊：“呵呵，卖假药骗的钱又拿来贿赂？” 沈青：“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卖的是假药了？” 袁小蕊：“还死不承认是吧，脸皮比城墙还厚！” 沈青气极反笑，“你有病啊？有本事拿出证据说话啊，还是说你会做真药所以断定我们做的是假的？” 沈青长期习武之后，没了控制之后力气比常人大得多，袁小蕊顿时疼地痛呼了一声，挣扎了起来。 沈青这才松了些力气，略微有一点儿不好意思，但下一秒看到袁小蕊面无表情地在记录本上写上“攻击执法人员”后，这点儿不好意思顿时烟消云散了。 “你！”沈青很久没这么生气过了。 袁小蕊不甘示弱，狠狠瞪他，“我怎么了？我公正得很！陈七，把他们带去执法堂好好反省一下。” 金大本就哭丧着的脸更加耷拉了。 沈寒砚面具下的表情倒是还淡定。 沈青心中暗骂，这死女人绝对是专门冲着他们来的！不然执法队怎么会跟着？！ 看着朝他们逼近的执法队的人，沈青垂落在身侧的手掌缓缓虚握成拳…… “我们自己走。” 沈寒砚冷不丁出了声。 沈青的神色瞬间愕然，不解地朝沈寒砚看去。 而陈七等人也有些意外，原本看沈青的态度，觉得一定是硬茬儿，说不定会很难办。 没想到这一个一直没出声的高大的身影竟然这么配合。 陈七：“那请吧。” 他心底也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或许是沈寒砚表现得太神秘了，他心里都有些忍不住发怵呢。 袁小蕊看向陈七，说：“那就辛苦你们了。” 陈七赶紧摇头，“没事儿，那我就把他们带走了啊。” 两人寒暄完，袁小蕊还眼神得意地看了沈青一眼，又把沈青气得个半死。 去执法堂的路上，陈七的目光很是好奇地在沈寒砚身上流转。 沈寒砚何等敏锐，立刻回看了过去。 两人视线接触，沈寒砚的目光存在感太强，陈七都觉得自己仿佛都被这人看透了一样，浑身不自在。 鬼使神差地，他给三人带到了个宽敞舒适点儿的禁闭室，“明儿就放你们出去啊，安分待着。” 禁闭室的门被锁上。 金大丧气道：“铺子肯定要被迫关门了。” “该不会前功尽弃吧？”一边看着陈七走远，沈青终于将一肚子疑问问出来了， “少爷，你发现了什么吗？” 沈寒砚道：“你不觉得他们来得太蹊跷且来势汹汹吗？更像是早就计划好的。” 沈青一下子便领悟到了他的意思， “难道他们和那个真正的卖药人有关？” 沈寒砚轻颔首，“就是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关系了，可以等一等，会不会有人来。” 第252章 急讯 沈流回到家，还没进门便先看到沈凝追着只雪白的狐狸满院子跑，天蓝色的小袄子被蹭得到处都是灰尘。 沈流将她一把抓住，眼神嫌弃地给她拍了拍，说： “这狐狸都比你干净，小心我让娘给你报几个兴趣班去。” 沈凝倒是一点儿都不介意沈流说话不中听，开心地将他的胳膊抱住， “二哥！你今天放假了吗？” 她嘟囔着给自己解释，“小白今天总是往外跑。” 沈流目光冷飕飕地看了那只白狐狸一眼，说： “可能它想回家了，哪只野兽会想要被人圈养？” 沈凝：“小白之前说了要跟着我吃肉的！” 沈流：“那它肯定是一只不讲信用的狐狸。娘在家吗？” 沈凝乖巧地摇了摇头，“娘亲还没有下班呢，二哥你和我一边玩一边等娘亲吧。” 沈流：“我不和脏兮兮的小孩儿玩。” 沈凝缓缓瘪了瘪嘴。 沈流：“好吧，那就陪你玩一会儿。” 秦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两小只坐在院子里那棵常青树下下棋，十分岁月静好的场景。 “娘亲！” 看到秦霜，沈凝立刻雀跃地拉过沈流去迎接她。 瞬间，秦霜一天的疲惫都仿佛被冲刷干净了，心软得一塌糊涂。 “娘，我等你等好久了。” 沈流在秦霜面前撒娇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只不过，除了他自己和秦霜，旁人也听不出来他那傲娇的语气是在撒娇。 秦霜从善如流地哄娃，左手牵一个，右手抱一个，问了和沈凝一样的问题， “今天医校放假了？” 沈流想起正事，开始一本正经地给秦霜描述“神医药铺”的事情，外加分析， “娘，你说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秦霜听得也有些疑惑了。 没多久，袁小蕊来找她，很是得意地说了她的“战绩”，还问秦霜： “大人，那三个骗子的店铺已经被我们查封了，现在他们都在执法堂呢，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秦霜哭笑不得，“怎么把他们弄到执法堂去了？没有滥用职权吧？” 袁小蕊：“怎么可能，大人给你看！” 说着，她就开始撸袖子，露出了手臂上的一圈青紫印，愤愤道， “那死骗子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力气那么大！” “动手了？”秦霜表情严肃了些。 袁小蕊：“那倒也没有，他们那个领头的，还不知道为什么挺配合的。本来让他们去执法堂的时候，抓伤我的那一个估计还想反抗呢。对了，大人你去要去看看不？” 秦霜思考了一下，再结合没多久前沈流所描述的那些怪异之处，忽然福至心灵。 对方不会是在钓鱼吧？？ 秦霜又问了袁小蕊关于三人的长相、细节，然后才回答她的问题， “不着急，你也别管他们了，小心中了他们的计。” 袁小蕊懵了下，但她对于秦霜一向是很崇拜的，一听这事情似乎并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不由又担忧了起来。 秦霜拍了拍她，“快回去休息吧，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不过虽然表面淡定，但实际上，秦霜心底还是挺难以安心的。 这段日子注定是个多事之秋啊！ 那三个到百晓堂查她的身份的人她还没解决完，转眼又冒出了三个，还用的这么剑走偏锋的法子。 看来不去会一会是不行了。 第二天一早，秦霜就去了执法堂。 她没直接让陈七带着她去看那三人，而是先换了一套执法队的衣服，做了易容，这才对陈七道： “我扮作你的手下。” 陈七：“……是。”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这搞得他压力山大啊！ 很快，两人就到了关押沈寒砚三人的禁闭室外面。 禁闭室是用铁栏杆隔开的，正好方便他们远远地就能观察到里面的情况。 里边三人有一个正睡得呼噜震天响，另外两个则一个端坐，一个焦灼地来回踱步。 看到秦霜两人，那个来回走的人猛地顿住了，下一秒，眼神中似乎闪过失望。 秦霜心底冷笑了一声。 多半和她猜得没错。 没等到想等的人，这才会如此焦躁。 这时，那个端坐的人影抬头朝秦霜看来。 虽然对方戴着面具，但秦霜还是惊讶了—— 这不是在鬼市时遇到的那个人吗？ 对方的身量、气场还挺有辨识度的。 如此一来，她恍然大悟。 那他们设置这么一个“诱饵”来引诱她露面的的原因便说得通了—— 毕竟这人都命不久矣，病急乱投医也情有可原。 陈七不知道秦霜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了，还在按照原计划试探， “反省好了没有？来个探望的人都没有，也还挺可怜的啊，下回别做这种事了。” 沈寒砚三人没什么反应。 陈七略有些苦恼，心想，他又不是个聪明人，怎么让他干这些呢？ 一边在心中叫苦连天，一边笨拙地套话。 结果当然是套了半天都毫无进展。 他忍不住偷偷看了秦霜一眼。 秦霜想扶额，给了他一个“行了”的眼神。 陈七如获大赦，从身上掏钥匙去开禁闭室的锁。 这时候，外边急匆匆来了个身影，小跑至两人面前，低声道： “大人，有急讯。” 陈七此时还得硬着头皮装作秦霜的上司，看着沈寒砚三人开口： “你们走吧。” 随后和秦霜一前一后离开。 第253章 被看透 来的是通告的是段雪风的下属，原本的鬼神帮之前的体系还算不错，秦霜也就延续了下去，顺势成立了一个安全局。 其原因和上学的时候老师让最调皮的学生管纪律的性质差不多。 此时跟着他到达执法堂的办公室后，就看到段雪风都亲自来了。 段雪风的目光在秦霜两人脸上扫过，有些不敢确定地看着秦霜， “大人？” 秦霜：“是我，是有什么事？” 段雪风看向下属和陈七，后面的二者十分懂眼色地退了出去，还将门关上了。 段雪风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 “大人，周夏的皇帝逃到了咱们这儿。” “谁？！” 秦霜懵了。 段雪风又重复了一遍：“周夏的皇帝。” 说着，他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问秦霜， “要不要把他处理了？” 秦霜问：“他现在在哪儿？还有没有其他的人知道消息？” 段雪风便将这事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说了一遍。 他们是在城墙外发现周夏皇帝的，对方身边有一匹跑死的马，身上还有不少伤，只怕是过来的路上一直都有追兵，也不知道这么远的路程是怎么来的。 “大人放心，我将他关进了我们那儿的暗牢里，除了我和我的几个亲信，没让任何人看见。” 秦霜想到之前城主的那两千私兵所透露过的事，问段雪风： “他和城主是亲戚？” 段雪风还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以前听说过，城主自称是他的表舅。” 秦霜颔首，心道这周夏皇帝也是命运多舛，本是名正言顺的梁夏太子，却被九千岁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赶了出去；就算是被拥护着称了王，周夏也不过是一个千疮百孔、各藏野心的空壳子。 估计也是实在没有依靠了，退无可退竟跑来了虞州。 只是他可能怎么也料不到，他的这个表舅实际上早已失权。 秦霜沉吟道：“先留着吧，他伤得很严重？” 段雪风：“差不多只剩一口气了，见到我们巡逻队的时候，还连逼带求地让我们带他去见城主，然后就昏死了过去。” 秦霜：“那先给他治疗吧，注意严加看守，后面说不定派得上用场。” …… 另一边。 沈青眼看着陈七帮他们把门打开之后竟然真的无事发生，不由得有些焦急地看向沈寒砚，问： “少爷，我们要不要主动出击？” 沈寒砚摇头，“走吧，我大致有个范围了。” “什么？！” 沈青诧异极了，凑近沈寒砚用极低的声音问：“您知道那神医是谁了？难道是昨天那个女人？” 沈寒砚：“出去说。” 沈青连忙点头，先去将呼呼大睡的金大喊醒了，笑眯眯问： “这里的软垫可睡得还舒服？” 金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刚出执法堂，他们就在门口的告示栏上面看到了“神医药铺”被查封的消息。 此时还有人在那告示栏前面议论纷纷， “难道真的卖的是假药？” “不是卖假药吧，这上面不是写了各种经营不合格吗？没说假药啊？” “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去举报的，天杀的，那这下我们要到哪里去找神医啊？” “……” 听见这些声音，沈寒砚几人立刻调转了个方向，悄无声息地绕走了。 好一会儿没见着人了，金大才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沈寒砚， “大人，那我是不是能走了？” 很明显他们的计划失败了，就连店铺都被查封了，留着他也没用吧？ 不等沈寒砚开口，沈青先冷哼了一声， “你想得挺美啊，你忘了我们是要找真正的神医了？” 金大敢怒不敢言。 沈青说完，扭头看向沈寒砚，眼神崇拜， “少爷，难道神医真是昨天那个女人？我就说她的态度很是奇怪，还凶神恶煞的……但她昨天会不会因为起冲突的事儿记恨上我啊！” 眼看着沈青自己脑补得担忧不已，沈寒砚无奈地扫了他一眼，说： “可能性不大，昨天那个女人的职务可能比这个执法队的小队长要高一点儿，但也不会高很多，反而是……” 沈寒砚说到这里顿了顿，想看看沈青的观察力有没有什么长进。 但很遗憾，沈青此时的眼神只有对他的坚信，而没有半点哲学的思考。 沈寒砚：“……” “刚刚跟在那小队长后面的，只怕是真的身份不凡。” 不指望着沈青能注意到，沈寒砚继续道， “在他套话无果后，他悄悄看了那人一眼，似乎是得了指示，他这才没继续问了。 而且刚刚有人来通报消息时，他也是下意识地看向那人。” 可怜的陈七还不知道自己的演技破绽百出。 沈青顺着沈寒砚的话仔细一想，发现还真是！ “少爷，那咱们找人就有方向了！ 对方不仅和那什么市场监管局有关系，又在执法队里面这么如鱼得水，肯定地位不低。” 沈寒砚赞许地点了点头。 沈青备受鼓舞，继续分析： “接下来我们只要调查虞州高官里面谁会医术就好了，外界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说做就做，沈青激动地摩拳擦掌， “少爷，给我三天时间，不，两天！ 我一定找到神医和夫人他们！” 第254章 药王谷的邀请 从执法堂出来，秦霜又以着这身打扮去了百晓堂—— 现在只需弄清另外这三人找她的意图就行了。 如果和刚刚见到的这三人一样，是为了治病，那她倒也可以易容一番后再与他们见面。 毕竟现在局势这么混乱，秦霜谨慎些总没错。 看到秦霜，梅以自觉汇报了现在的进展， “兽神花还是没有消息，但我们的人在检测山林中的野兽中发现有少部分的野兽有迁徙的异样。” 秦霜不由得皱了皱眉，“所以距离兽神花开应该快了，你现在安排我和他们见一面。” 听到这，梅以有些惊讶，但并未多问，径直去办了。 百晓堂现在在虞州的发展秦霜并未有过多关注，只是大概地猜测，只怕比以前知晓楼在益州的势头都要胜过几分—— 毕竟知晓楼可没有官方的扶持。 百晓堂的效率果然出乎秦霜的意料，没一会儿，秦霜就远远看到三人急匆匆地赶来。 如梅以先前说的一样，两男一女。 秦霜悄然从空间取出了两颗真言丹，丢进了茶壶中。 稀释到水中的真言丹的效果并没有本来那么强，但也更加不易让人察觉，就算违心地说出了真实想法，对方也只会觉得是自己脑袋没及时地拐过弯来。 一切就绪，三人的脚步声也近了。 秦霜再度抬头看去，顿时一愣—— 遇到熟人了。 谁能告诉她，江乐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还有那个少女，虽然已经记忆中她的名字已经有些模糊了，但秦霜看到她的脸之后还是挺简单就将人认出来了。 秦霜：“……” 至于唯一不认识的那个青年，她一下就闻到了他身上的药味儿，以及看他的面相、精气神，也能猜出职业了。 再加上身边跟着个江乐游…… 早知道这样，她连真言丹都不必准备了。 不过，来都来了。 秦霜看着几人笑了笑，说： “坐。” 云长生三人略显拘束，看着秦霜眼中还带着几分猜测，江乐游问： “是哪一门有消息了？” “二者都有了，但出于一些原因，我需要知道你们要找这二者的原因。” 听到前半句，三人的眼睛都亮了亮，至于后半句，则是不解地问： “”你们百晓堂不是声称不打听雇主消息吗？” 秦霜：“与百晓堂无关，百晓堂并没有查出你们想要的东西，只有我这里有。”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云长生身上，看着他的眼睛说， “而且，我知道你的身份。” 云长生骇然，脱口而出，“是梅以告诉你的？” 秦霜听到这心中一跳，这和梅以有什么关系？梅以可从来没说过。 但她面上不显， “你不用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要确认你们找这两样的原因也只是为了保证我和虞州的安全而已。” 她的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了，云长生愣了下，说： “那个卖药的‘神医’是你？” 秦霜点头，摊了摊手，“我看上去很不像吗？” 云长生一时紧张得都有些结巴了：“不，不是，前辈误会了，因为我们一直找您实在是没有消息……” 一旁的桑白和江乐游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进展而又惊又喜。 桑白嫌云长生嘴巴笨，连忙道： “我们只是没有想到制作出解毒丹那种奇药的人竟然这么年轻有为！丰神俊朗！” 秦霜：“……” 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对着她易容后的这张普通的脸说出这样的话，也挺厉害的。 “行了，别恭维了，说说你们吧。” 云长生眼神试探， “前辈您知道了我们是……？” 秦霜：“还挺谨慎，药王谷的，不是吗？” 云长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隔了一两秒，言归正传开口： “我们找您是为了解毒丹的事，不知您听说了您卖出的解毒丹救下了梁夏那位九千岁的事了的没有？” 秦霜摆手道：“那个解毒丹不是什么神奇的灵丹妙药，我在卖的时候也说过，不到非必要的时候都不用为好。 那个九千岁是被救下来了没错，但他的寿命也随之减少了很多，说不定还会遗留一些后遗症。” 云长生：“这已经很厉害了！” 察觉到他的激动，秦霜挑了挑眉， “所以呢？” 云长生目光真切地和秦霜对视，道： “我们想邀请您做我们药王谷的客卿长老，偶尔炼制一下丹药、解答一下疑问什么的……我们药王谷有很多珍稀药材、医书，而且也挺有钱的。” 秦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们既然都能因为一个解毒丹而大废周章来找我，那我并不觉得你们的药材和医书会令我惊讶。” 云长生听得耳朵烧得滚烫。 想当初他也是这么想的。 但奈何，这是药王谷上上下下的殷切希望，他只能硬着头皮去试试。 “那兽神花是怎么回事？”秦霜换了个话题。 云长生：“兽神花是我一个师伯拜托我们顺便留意的，我也不清楚他的用处，也许是用来入药吧。” “兽神花能入药？”秦霜追问。 那本古籍上都没有提及过兽神花具体的作用。 云长生摇头，“我也不清楚，兴许师伯是从什么残书古籍上见过。” 秦霜沉思片刻，起身道， “我可以给你们一枚解毒丹去研究，至于兽神花，我并不是很清楚，但它快开了，虞州附近的动物已经有了异动。” 秦霜稍顿了一下，继续道： “如果你们有发现，我希望你们考虑清楚究竟要不要摘，在兽神花被摘下的时候，周遭的动物会疯狂对你进攻； 若是食用兽神花，则也很有可能会被所有动物视为唐僧肉一样的珍馐，最终结果只会是被野兽分食。” 三人听到这不由得内心震惊，云长生诚恳地弯腰鞠了个躬，跟秦霜道谢， “多谢前辈指点，前辈您真的不考虑一下来药王谷当客卿的事吗？” 江乐游小鸡啄米般在旁边点头， “对呀，那可是药王谷呢，有药王谷的名头卖药价格都要翻倍！” 秦霜仍是拒绝，“梅以，送客。” 云长生三人被迫飞快地离开。 走出百晓堂十几步的距离，桑白突然开口，说：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神医有一种熟悉感。” 江乐游：“你也是？我也是！我刚刚都在想他是不是我爹以前给我找过的江湖郎中之一呢！” 两人心中都纳闷，可实在是想不起任何一张与秦霜易容后相像的脸，只能作罢。 第255章 糟糠夫 梅以进来收拾，看到原封不动的茶水，稍微停顿了下问： “小霜，你告诉他们了？” 秦霜撑起腮，带着几分探寻地问， “梅以，你事先就认出了他们？” 梅以僵住了。 这还是秦霜第一次从梅以身上看到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我……的确认识其中的那个青年。”梅以说，“他们的身份应该没太大的影响，我就没说。” 梅以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面容。 秦霜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等你愿意说的时候再说吧。” 听到这，梅以惊讶地抬起头看向秦霜。 秦霜没怎么注意他的眼神，让百晓堂这段日子集中力量去找兽神花。 药王谷找兽神花的原因不明，但她有一种不怎么妙的感觉—— 这兽神花还是落在她手上才会让她安心。 …… “少爷，有消息了！” 沈青急吼吼地冲到沈寒砚眼前。 有了调查的方向之后，他甚至随便一打听就有了巨大进展。 “虞州的高官里面少有会医术的，而现在虞州的实际掌权者是里面医术最好的，甚至会在医校里面授课，而且……” 沈寒砚扫了他一眼，“别卖关子。” 沈青：“您猜猜看，她叫什么？” 沈寒砚起身，淡然的声音传进沈青耳朵里， “秦霜。” “诶？”沈青很是意外，“少爷你怎么知道？所以你是知道少夫人竟然还会医术的事吗？少夫人也太厉害了吧！” 沈青激动得不行。 沈寒砚并不答话，只是越走越心事沉沉。 早在到虞州之前，沈云便已经将虞州的各种情况查得差不多了，也只有沈青这个心大的连这都不知道。 但沈寒砚和沈云先前都不约而同地认为，这一个秦霜，只是恰巧重名罢了。 可事情越发展，越出乎意料。 沈寒砚不得不考虑起，这一个秦霜若真是他的发妻，他又该如何。 曾经他说过，等他死后，她可自行发嫁。 他的死讯早已经传遍大江南北，若她早已寻了新欢，那场面…… 可真是有些尴尬。 一向杀伐果断的沈寒砚在此刻纠结地眉头都拧成了一团。 他确确实实有愧于她，并且姜氏他们能够平安顺利地到达虞州，还生活得这么不错，肯定也和她离不开关系。 她有恩于他。 若是她已有心悦之人，或是想要潇洒一人，那他便只做一名普普通通的寻医问药的过客。 他会尽自己所能的补偿她、完成她的心愿。 “少爷，少爷？” 沈青很是疑惑地看着沈寒砚，有些不明白，明明事情有这么大的进展了，怎么沈寒砚看上去却并不高兴？ 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沈寒砚掀起眼皮看向他。 沈青：“少爷，难道你不想看到少夫人这么有权有势？” 有些男人就接受不了自己的女人比自己还强，想尽办法打压自己的妻子，真不是个男人。 沈青狐疑的目光在沈寒砚脸上扫来扫去，心想，他家将军应该不是这么小肚鸡肠的男人吧？ 沈寒砚还不知道沈青在怀疑他的品行，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说： “你不懂。” 沈青愣是从这三个字中脑补出了无尽的哀伤、复杂的情绪，脑子转得飞快。 难道他家将军是怕少夫人飞黄腾达了，不认他这个糟糠夫了？ 想想真的很有可能啊！ 他家将军将人娶回来后，没过两天甜蜜的小日子就又出去打仗去了，还给少夫人留下了四个拖油瓶； 况且，他家将军现在还病痛缠身、毒入肺腑，他都能打得过了！ 沈青越想越担忧，心中的警报响个不停。 回过神来看到沈寒砚已经飞快地走到前面去了，沈青连忙喊道： “少爷，你现在就去找少夫人啊？！” 沈寒砚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不然呢？” 沈青一看他这个形象—— 风尘仆仆、一身朴素至极的黑衣，面色还因为长时间的劳累与身体的煎熬显得没有一点儿气色。 这可不行！ 沈青连忙将沈寒砚拉住了，义正辞严道： “少爷您可上心点吧！” 说着，就将沈寒砚拖到了大街上，先买了一身抬气色的深蓝色衣裳，又逼着沈寒砚回去沐浴更衣，还亲自上手给沈寒砚把眉毛修了。 沈寒砚面色古怪道： “你哪里学的这手艺？” 沈青：“好看吧？将军，俗话说得好，小别胜新婚，这下少夫人见到你肯定让她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感觉！” 沈寒砚冷淡地抿了抿唇，说： “没必要。” 老实说，他已经忘了第一次见到秦霜时的感觉，只记得对方不忿的神情。 他心里清楚，对方是被迫嫁给他的。 两个本就一点儿感情都没有的人，又谈得上什么小别胜新婚？ 沈青和沈寒砚不在一个频道，随口道： “人靠衣装马靠鞍，将军你可不能因为你生了一张好皮相就为所欲为啊！” 沈青退后两步，看着拾掇完的沈寒砚，满意地点了点头。 “简直是玉树临风、貌比潘安！将军，咱们走！” 第256章 见面1 “小霜，城中闯进来了几只野猪，并且后面还源源不断地有野生动物在往咱们这儿行进。” 下午，梅以匆匆来汇报。 因兽神花开放而导致的野兽暴乱比秦霜预料的要早很多，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即使现在进了城的动物已经被安全局和执法队解决安置好了，在居民中也未造成恐慌。 但因为知道他们出现是因为兽神花的原因，秦霜当然不可能将这当作普普通通的野兽闯进城去处理—— 这几只野猪才只是开始。 说不定越是接近兽神花开放的时候，野兽越疯狂、越是四处乱窜。 她必须想办法让野兽避开虞州。 秦霜当即开始尝试制作强效却对动物无毒的驱兽药。 刚好她空间里面还有几只动物可以用来试验。 于是秦霜在医疗实验室一待便是大半天，不过因为她可以控制医疗实验室内的时间相对外界静止，虽然她忙碌了许久，但外界的时间仍然停滞在那一刻。 秦霜将药交给在外等待的梅以和段雪风等人，让他们将城内的野兽驱逐，并防止后面的野兽进城。 “不好了大人，城内又闯进了两只老虎！吴老和叱罗将军都不在，钱少尉一人怕是应付不来！” 秦霜听到这消息不由得狠狠皱了皱眉。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吴越自告奋勇探查梁夏去了，而叱罗烈则请了假奔丧。 秦霜干脆利落将发束起，从空间里取出了一支麻醉枪，“带我过去。” 由此可见，虞州的安防仍是不到位的。 只是两只老虎的出现，就令他们自乱了阵脚。 若是大敌当前，只怕更没有抵挡之力。 来禀告的士兵有些羞愧，连忙上马带路。 梅以和段雪风也各自动身，去完成秦霜交代的事情。 快马加鞭，没多久，秦霜就看到了那两道雄赳赳气昂昂的大虫的身影。 今日虞州是个大晴天，万里无云，这两只老虎的姿态看上去也较为懒散悠闲，看上去不屑一顾地和钱子默所带领的几人对峙。 秦霜微微一顿，这虞州的虎还真是不一样，该不会是从雾林中出来的吧？ 从前她也见过成年虎，但不管是在上辈子，还是义王所拍下的那只，都无法与这两只的大小相提并论。 这两只不管是体型、还是油光水滑的毛发、蓄势待发的凶猛的肌肉，全是老虎中的佼佼者。 钱子默即使勇猛，怕是也要栽在这两只大虎身上。 附近的人群已经被驱散，只有数个人头从周围商铺的二楼三楼伸出。 人类对于猛兽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没有人敢大声喧哗。 这下反倒是秦霜两人所骑的马引起了众人，以及老虎的注意。 两虎皆是朝她看来，其中一只发出了一声低啸，那刹那，所有人的心脏都像是共振了一般，随之颤栗。 另一只虎则甩了甩尾巴，似乎对秦霜这两个“嚣张”的人类有些不满。 秦霜两人的马匹都瞬间吓得僵直了，紧张得发抖。 秦霜俯身抚摸了下马匹的鬃毛，微风吹起她耳边的发丝，若不是旁边还有两只猛虎，这一幕很是有一种直入人心的美感。 至少让不远处的沈寒砚两人看得愣住了。 下一秒再抬手时，她两只手上都赫然出现了两支黑色的麻醉枪。 瞄准，扣下扳机。 只是一个呼吸之间的事情。 其余人甚至没察觉到发生了什么，就看到那两只老虎倏然身体一直挺，像是僵住了。 “吼——” 有一只发出了仿佛能震山动地般的长啸。 不明情况的人还以为老虎要发飙了，吓得两股战战，险些从楼上摔下来。 沈青也被吓得尖叫， “不好！少夫人有危险！” 他正要运轻功冲过去，就看到刚刚还在他身旁的沈寒砚不见了踪影。 沈青：“？” 定睛一看，沈寒砚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飞奔了出去，马上就要到秦霜面前了。 于是沈青又被迫止住了步伐，眼中闪过了然和揶揄。 果然，少爷心中还是有少夫人的嘛！ 看到少夫人有危险，跑得比谁都快。 既然如此，那他就不必去了，让沈寒砚上演一出“英雄救美”，想想那幅画面就很有看头！ 正想着，沈青脸上的姨母笑突然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什么？ 怎么这两只老虎莫名其妙就倒了下去？ 难道将军偷偷地学了什么绝世武功，能够杀人，不，杀虎于无形？ 沈青惊奇又不解地瞪大了眼睛，然后就看到沈寒砚似乎是同样有些茫然地停了下来，甚至有些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 他比沈青离得近，很快就注意到了两只老虎身上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扎上了一个透明的东西。 是暗器？ 紧接着，他看到秦霜翻身下马，将手上的黑色物什漂亮地转了个圈。 是她发出的暗器？ 秦霜倒是注意到了突然出现的、距离自己仅有几步之遥的男人，但眼下处理老虎最要紧，她也就忽略了心底那点儿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没给沈寒砚分出多余的目光。 她指挥着钱子默， “这两只老虎暂时昏迷了，去找两个笼子来，等下我亲自送出城。” “是。” 说完，她又抬头看向围观的百姓，安抚了两句。 期间，沈寒砚犹疑着没动，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秦霜有条不紊地将本该棘手的场面平息。 突然，秦霜那双清冷的眸子目光骤然落到了他身上。 他听见她语气有些不善， “阁下看了这么久，究竟有什么事？” 沈寒砚顿了顿，正欲开口，就见逐渐簇拥上来的人群中忽地一声惊呼。 随后一个人影迅速地朝秦霜扑来。 第257章 见面2 众人不明情况，全都被吓了一跳，秦霜迅速往后退了两步，闪躲开来。 她本以为自己的反应速度已经够快了，但没想到的是，她刚刚冷冷质问的男人竟然动作更快。 秦霜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就看到那道朝她扑来的身影已经被男人一脚踹飞了出去。 肉体砸在坚硬地面上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显然男人力道极大，不由得让周围的人感同身受，头皮发麻。 “呃……呃……” 那个“偷袭”的人喉咙中溢出痛苦的声音。 秦霜的目光随之落到他的脸上，却是一愣—— 这不是太子李弘文吗？ 不，现在准确来说，应该是周夏的亡国君。 这时候，有人匆忙从人群中慌张地跑了出来，先着急地将倒地不起的李弘文扣住—— 不过这显然没有什么必要了，对方被刚刚男人那一脚踹去了半条命，深受重伤地吐出了一口血。 这下秦霜倒是真的受到了惊吓。 如果她没记错，李弘文本来就受了不轻的伤吧？ 这一脚，该不会直接将人踹死吧？ “大人，属下有罪……” 扶起李弘文的安全局的下属也被吓得不行。 秦霜瞥了一眼他所穿的安全局的制服，问： “怎么回事？” 下属战战兢兢地回道： “他醒来在弄清状况之后，人就有些疯癫了，又是闹着自杀又是闹着要见您，属下只好带他出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喘着粗气的李弘文似乎是缓过来些了，费劲地抬起头，看到秦霜的面容时整个人颤抖了下，眼中漫上了复杂的情绪。 他的手脚刚刚又被重新绑了起来，此时整个人只能像一条虫子一样艰难地朝秦霜爬去。 下属刚刚已经对于李弘文的突然暴起心有余悸，此时不由呵斥一声，欲将人拉回去。 “等等。” 秦霜阻止了他，“这里我来处理，你回去写一份检讨，罚两个月俸禄。” 她察觉到，李弘文对她大概并没有敌意？ 她想看看对方究竟想做什么。 而且以李弘文现在的身体，也很难对她造成伤害。 一旁的沈寒砚当然不存在认不出李弘文的情况，此时看着一身狼狈的李弘文，他微微拧眉。 他怎么逃来了虞州？ 虞州在名义上本就还是梁夏的土地，若是被梁夏那方得知，他们想要要走李弘文那是天经地义。 而且若是看到如今的虞州的样子，梁夏中央那边很难不想坐享其成，分派人来接手并瓦解虞州本来的势力。 况且，李弘文看秦霜的眼神令他有些不爽。 沈寒砚阴沉沉地想，如此大的一个隐患，他得让秦霜将其处理掉。 正想着，下一秒，李弘文竟然伸出了满是血污的手，轻轻抓住了秦霜的衣摆，口中还呢喃道： “是你，又救了我……” 一边说着，他一边簌簌地流着泪。 他这半生飘摇，历经风雨，深知人心薄凉，父亲不喜他，母亲只将他当作谋权的工具； 新婚甜蜜时，他以为自己终于有了幸福的小家，却在危难时刻毫不犹豫地被自己的太子妃背叛。 就连“坐上皇位”，亦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他清楚地知道，他不是建立了一个新的王朝，只是被架着上了高台，迟早有一天会跌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他的一切一切，都太失败了…… 听说了虞州实际上早已易主的消息，他心中最后的那点儿火光都消失了。 他以为，从自己嘴里严刑拷打出有用的消息后，虞州的新主肯定就会把他杀了，亦或是也将他作为傀儡。 所以他想先发制人，黄泉路上拉个垫背的。 可他没想到，这虞州的新主竟然是她！ 李弘文心中感慨万千，恸哭出声。 秦霜：“？” 她眼神古怪地将自己的衣摆从李弘文手中抽出，心中琢磨着李弘文的那话，所以李弘文还记得那次他感染疫病时被自己所救？ “难不成真的疯了？” 秦霜居高临下看着李弘文。 李弘文哭得眼泪鼻涕都混作了一团，原本还称得上有些英俊的脸在历经了这么多磋磨之后，也难抵狼狈，此时着实有些难看。 他拼命地摇着头，哽咽道： “我没想到，竟然是你……” 李弘文这话以及眼神中的情感很难不让人多想，沈寒砚眼神晦暗地在两人身上扫视。 秦霜正懵逼着，突然感觉到后背凉飕飕的。 她朝着这强烈视线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刚刚那个男人竟然还站在一旁。 ……还拿着这么一副抓奸的眼神看着她。 有病啊？ 秦霜瞪了对方一眼，面无表情地内心吐槽着今天真是诸事不宜，不仅虞州城里面到处被野兽闯进，遇上的人还一个比一个神经…… 等等—— 秦霜猛地再次回头看向长身玉立的蓝衣男人。 这这这！ 深邃锐利的眉眼、这高挺的鼻梁和很有几分性感意味的薄唇…… 这这这，怎么那么像原身的便宜丈夫？！ 他怎么这么突然就出现在虞州了？ 义军那边不是正和梁夏对峙吗？他不管了？ 秦霜两眼一黑，不敢置信地问： “你是沈……” 眼前表情冷肃的男人点了头，低沉的声音传进秦霜的耳朵里， “先离开这儿？” 秦霜扭头看了看周围，原本害怕老虎得不行的百姓们此时个个都睁大了眼睛看着拉拉扯扯的三人，就差搬个小板凳嗑瓜子了。 秦霜：“……” 她木着脸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虚弱的李弘文，将他绑起的手脚解开，问： “自己能走？” 李弘文尝试了一番，痛得直吸气，眼巴巴地看着秦霜，说： “有点困难。” 秦霜正打算着先给他来一颗止疼药，身旁的沈寒砚先开口了， “沈青。” 话音落，立刻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个年轻灵活的青年，将李弘文一把背起。 沈青冲秦霜眨了眨眼，“要不然我先把他送去医堂？” 可不能破坏了将军和少夫人的二人世界啊！ 秦霜看了一眼李弘文仿佛下一秒就要嗝屁的脸，点了头。 沈青立刻风风火火地背着人跃出了几里地。 秦霜：“……” 小伙子挺有活力。 第260章 蛊毒发作 两人过去的路上，诡异的沉默。 秦霜不说话，沈寒砚也就不出声地跟在她后面。 秦霜将他直接带往她所居住的小院。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院子里大概没人，四个孩子都还未放学，姜氏和苏乐菱、珍珠几人，也大概都外出打理铺子去了。 到了院子门口，看着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晾晒着各人衣物的院子，沈寒砚的脚步也变得迟疑了。 他哑着嗓子开口，“你们……都还好吗？” 秦霜便道：“挺好的，现在虞州的样子你也看到了，母亲还有嫂嫂他们都盘下了好些铺子，我的几个舅舅也在这边，互相都有个照应，四个小的也上了学堂，小流和小策倒是因为爱好和天赋，还分别学了医术和习武……” 说起四个小崽子来，秦霜就有些滔滔不绝了。 沈寒砚定定地看着她，心中至今有种仍在梦中的感觉。 她描述的一切都太美好了。 而且，她也完全不像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模样。 沈寒砚好怕这是一场梦，醒来之后，这世上仍是他孑然一身。 秦霜感受到对方过于强烈的、出神的目光，有些尴尬地顿住了，隔了两秒道： “你先坐会儿吧，来的路上我已经让人通知了母亲他们，她们应该没多久就能回来了。” 她一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人，这么突然就从天而降一个便宜丈夫，实在是有些棘手啊！ 虽然沈寒砚长得确实很帅，但她也不想要！ 不过总得来说，姜氏和沈宿几人见到沈寒砚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肯定会很高兴。 秦霜早已把她们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此时唇角也缓缓出现了一点儿弧度。 这么想着，她的心态也平和了许多，还起身打算去给沈寒砚倒一杯茶水。 不过刚起身，她就看到沈寒砚也跟着站起来了。 秦霜道：“你就坐那儿吧，我给你倒杯水。” 沈寒砚犹豫了下，仍然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秦霜被他盯得有些内心发毛，举杯的手跟着抖了一下，眼看着冒着热气的茶水偏了偏，差一点儿浇到手上。 沈寒砚将她手中的杯盏拿过，说：“我来吧。” 一边很稳地倒好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秦霜。 “谢谢。”秦霜客客气气地接过。 沈寒砚又不得多看了她两眼。 秦霜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沈寒砚的眼睛又黑又深邃，让人看不透他想些什么。 “做什么总是看我？”她有点无语。 沈寒砚：“你变了很多。” “人总是会变的，你不也变了？” 秦霜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儿，说，“以前不像这样深沉，也不会一直盯着我，还变瘦了。” 沈寒砚顿了顿，很淡地笑了下，说，“你说得是。” 秦霜没说话，她在怀疑沈寒砚是不是在怀疑她的身份。 但管他呢，她有自信，若是沈寒砚说出什么冒犯她的话，姜氏几人绝对会站在她这边。 正想着，她又听见沈寒砚冷不丁冒出了一句：“谢谢。” 秦霜朝他看去，沈寒砚便真挚地和她对视。 秦霜：“……” 她低头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姜氏几人怎么还不来？ 沈寒砚又很礼貌地问：“我能到处看看吗？” 秦霜：“你看吧。” 沈寒砚便起身在院子里逛了起来，尽管这些天在虞州已经见识过了这儿的一系列远超古代生活水平的物什，但别的地方肯定都比不上秦霜自己住的这儿—— 院子里各处和房屋外壁都刷得干净整洁，阳光照在院子里，微风吹拂，惬意地让人想要躺下树下睡懒觉。 门沿上镶嵌着一条晶莹剔透的圆润珠子，沈寒砚看到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地问： “这是夜明珠？” 男人那张冷静肃然、带着贵气的脸露出这种表情很有几分违和，秦霜忍俊不禁点点头。 其实不止是夜明珠，她甚至在这院子里安了监控，只是旁人看到也只会以为是房屋的装饰。 当初这院子可是她和钱沛共同绞尽脑汁规划建造的，虽然外观上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豪宅”，但也绝对称得上是整个虞州住起来最舒适的房子。 无形之中，沈寒砚的冷肃形象在秦霜心中破裂了些。 秦霜问：“你到虞州几天了？” 沈寒砚：“有近十天了。” 秦霜又问：“是怎么偷偷混进来的？” 现在外界局势紧张，虞州的封控更加严格了，宽出严进，还有执法队不断地在大街上巡逻。 秦霜十分好奇究竟是哪里有漏洞才让沈寒砚和他的手下如同出入无人之境一般顺利地进入。 沈寒砚扭头看了她一眼，说： “野猪和老虎都能闯进人员繁多的中央大街，会武功的人进出只会更加轻松。” 秦霜黑了黑脸，“……” 虽然这是实话，但听着怎么就这么不舒服呢。 沈寒砚注意到她变化的脸色，有些茫然地愣了下，问：“你生气了？” 秦霜呵呵笑了一声，“没有，你提醒得是，看来还要加强监管。” 沈寒砚：“你们的监管有漏洞，换班的那段时间有时根本没有人，说到底还是执行者的素质不够高。” 看他的样子，倒是在认真地给秦霜分析。 忠言逆耳利于行，秦霜将这话记了下来，管理人员和制度的这方面，行军打仗多年的沈寒砚还是比她要精通许多。 正说着，沈寒砚忽然脸色一白，猛地捂上心口。 秦霜短暂地懵了下，作为医生的职业素养，她立刻将沈寒砚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把住了他的脉。 脉象凶猛至极，换做一般人，怕是早已经七窍流血而亡。 她的眉头缓缓拧起，“你的蛊毒发作了？” 沈寒砚吃力地点头，脸上除了无可抑制的冷汗，倒看不出来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说道：“今晚……是月圆之夜。” 每逢月圆之夜，他身体中的蛊毒就会发作，生不如死。 没有解药、甚至连缓解疼痛的药都没有，只有泡在冰水里面，才不会觉得骨头都要撑破皮肉一般。 沈寒砚喉中满是血腥气，眼中涌现出不甘来。 为什么…… 发作得越来越早了？ 第261章 团聚 顾不得在沈寒砚面前暴露的风险，秦霜从空间中取出银针，冷声道： “把衣服脱了。” 沈寒砚心神被疼痛占据，根本没有闲暇去思考其他的，很是配合地扯了腰带。 秦霜嫌他动作太慢，干脆自己上手，将他像是剥洋葱一样扒了上衣。 “估计会有点疼，忍着点，不要动。” 一边说着，她一边施针。 银针精准地扎入各个穴位中，期间沈寒砚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连闷哼都没有发出一声。 秦霜不由得有些惊讶地抬眼看了看他。 换做普通人，这等疼痛估计早已忍受不住哀嚎出声了。 “马上就会轻松一点。”秦霜说完，又垂下头专心致志地施针。 正如她的话而言，约莫几秒钟剧烈的疼痛过后，疼痛竟然紧接着就消失了大半。 剩下的那点儿对于沈寒砚来说，只能说是不痛不痒。 沈寒砚回过了神，目光落在微微低头为他施针的秦霜的脸上。 女人面容沉静，手法专业老练，身上仿佛还有着淡淡的草药香。 秦霜：“暂时给你抑制了体内蛊虫的活性，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直接将蛊取出。” 沈寒砚轻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将目光挪开，盯着院中那个晃悠着的秋千，开口： “谢谢，鬼市中售卖解毒丹的人，是你吧？” 他查到这里来并不出乎秦霜的所料。 她将余下的银针细致地收好，并未否认， “我会帮你解毒，不过你体内的这个蛊毒并不是一颗解毒丹就能解决的，况且，解毒丹有副作用，最好别用。” 沈寒砚未曾想到反而是她直截了当地提出了给自己解毒的事，而且姿态如此轻松。 他张了张口，正打算说些什么，忽然听见院门口处传来一道夸张的惊呼声， “祖母！娘和一个光着上身的叔叔在里面！” 咋咋唬唬的声音，一听就是沈策的。 沈寒砚：“……” 秦霜：“……” 真是她的好大儿，她的名声就是被这样败坏的！ “咦？这个叔叔好眼熟啊！ ” 小跑在众人最前面的沈策脚步顿住，用力揉了揉眼睛，又喊道： “这个叔叔和爹长得好像！” 这话一出，后面的姜氏等人都忘了沈策第一句喊出的话了，顿时激动地冲进了院子中。 “真的是爹！” “爹爹，凝凝好想你啊！” 几个小孩儿的情绪比大人直白得多，看到沈寒砚之后眼睛都亮了，眼泪绪在眼眶里面打转儿，一个劲儿地喊着“爹”。 姜氏几人还有些不敢认，生怕这是一场梦，一出声，梦就破碎了。 几个孩子冲到沈寒砚面前，沈寒砚也跟着像是情难自抑了一样张开了双臂，秦霜连忙道： “注意银针。” 几人这才看到沈寒砚并不是单纯的光着上身，而是被扎得像个刺猬一样。 沈凝的眼泪彻底憋不住，一下就滚落了下来，说： “爹爹你是不是遇到容嬷嬷了？” 沈寒砚一头雾水，摸了摸沈凝的脑袋问， “容嬷嬷是谁？” 沈凝认认真真地回答：“容嬷嬷是一个拿针扎人的坏人。” 沈寒砚不由得看向秦霜。 秦霜：“……” 就不应该让他们知道《还珠格格》的故事。 沈流略带嫌弃地说：“爹这是在针灸，是娘在给爹治病呢。” 沈凝这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姜氏几人也上了前，姜氏呼吸急促，朝沈寒砚伸出手，低声问： “砚儿，真的是你？” 看着他们的心情都还很是激动，大概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秦霜静静地回了自己房间。 …… 眼下也没什么要紧事非要她现在处理，再加上沈寒砚身上的银针还没拔，秦霜随意拿过了一本医书出来看。 屋外隐隐响起姜氏的低泣和沈寒砚的安慰。 秦霜忍不住想，如果他们不是几个小反派一家，而是主角，此时应该是书中大团圆的结局了吧。 “娘，你怎么在这儿啊？” 身后突然传来沈策的声音。 秦霜回过神，看着沈策关切地看着她。 小少年经过这些日子的习武，和以前的虎头虎脑比起来，已经抽条了许多，现在是三兄弟里长得最高的。 他嗒嗒嗒地跑来秦霜面前，一双黝黑清澈的眼睛看着她。 秦霜心里一暖：“我在这儿看会儿书，你怎么来找我了？” 沈策踮起脚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书，疑问道： “娘，可是你手里的书拿的是个倒的呀！” 秦霜：“……” 她淡定地将拿反的书转过来，轻咳了声，说： “你怎么不继续看你爹了？你爹武功可高了。” 沈策嘟囔道：“以后看爹的日子还长着呢，娘，你是不是害羞了？” 秦霜懵了，“什么害羞？” 沈策：“夫子说人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就会害羞，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且娘，你都和爹成婚了，爹就是你的人了，你不用害羞。” 秦霜：“……” 这孩子从哪里听说的这些东西？ 她有些无力反驳，看了眼时间，正好时间也差不多了，她起身揽着沈策， “走，去给你爹拔针去。” 出去时，姜氏等人显然已经平复了下来，正听着沈寒砚说着之前的事。 几个小崽子则开开心心地在一旁自己玩了起来，沈流倒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站在沈寒砚旁边给他把脉。 沈策像是一条灵活至极的游鱼，一下子就从秦霜臂弯里钻了出去，跑到沈宿身边邀功，“大哥我把娘带出来了。” 沈宿点了点头，摸小狗一样摸了摸沈策的脑袋。 沈策一下子闪开，说：“大哥，不能随便摸男人的头，你不知道吗？” 秦霜：“……” 她脸上忍不住带上了些笑意，看着这一副场面心中充盈得不行。 四个小崽子对沈寒砚这个便宜爹的崇拜她一直都看在眼里。 就像现在，几个小崽子玩归玩，却是时不时地抬头看沈寒砚一眼，像是生怕他跑了一样。 他们开心，秦霜对于沈寒砚的回来也生不出别的心思来。 她走到男人面前，“我给你拔针。” 刚刚施针的时候情况危急，她也没注意那么多。 现在一看，沈寒砚身材还挺好的。 察觉到秦霜的目光扫过他的腹肌，沈寒砚有些不自在，绷着声音道： “那辛苦你。” 第262章 沈琮的身影? 姜氏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的互动，唇边带上些温婉的笑，起身道： “我去端点甜汤过来。” 苏乐菱也道：“我去帮忙。” 珍珠干脆什么都没说，抿着唇笑，跟着一起走了。 秦霜有点想扶额。 干脆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专心将他身上的银针收了，说： “你身上的毒已经伤到了根本，要想根除要不少时间，这段时间每周泡一次药浴，同时我给你施针。 今夜月圆的时候可能还是会有些痛，多治疗几次之后才会有显着的效果。” 秦霜在干起自己的老本行的时候是极为心无旁骛的，此时都没管沈寒砚的回应，就喊来沈流， “你刚刚给你爹把脉，发现什么没有？如果让你给他开温养身体的方子，你怎么开？” 沈流思考了好一会儿，有些不肯定地报了一个方子。 沈寒砚体内的蛊毒太少见了，他在医书上都没有见过类似的症状，只能凭借着自己的认识来开。 秦霜：“你忘了他体内不是单纯的毒了，而是蛊，蛊虫是有活性的。” 沈流一点就通，有些羞愧道：“我想不出来了。” 秦霜让他拿来纸笔，自己在纸上写出方子，轻吹了下交给沈流， “你看看，想想我为什么这么开，先吃两个疗程再看，给你爹熬药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沈流肃然起敬，道：“我一定监督爹好好吃药！” 旁边的沈寒砚将衣服整理好，看着眼前的场景，脸上神色情不自禁地柔和下来，只是心中缓缓弥漫上些许苦涩。 秦霜把他们教得很好。 懂礼貌、有学识。 倒是他，当初将他们带回沈家，说过要让他们不再颠沛流离、受苦受累，他自己却没完成这个承诺。 秦霜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 “当初中蛊的具体过程和感觉还记不记得？” 沈寒砚顿了下，开口：“具体是什么时候中的蛊毒我不太确定，但第一次发作前大约半个月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 说到这，他再度看了一眼周围，确认只有秦霜能听到他的话，才继续道， “很像我哥的身影……我顾不得其他的，骑马追了上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发现我到了一个开满花的山谷，那个身影也不见了踪影。” 秦霜眉头皱起，“沈琮？你确定吗？” 沈寒砚闭了闭眼，说： “不确定，那段时间压力很大，我有过几次幻听，所以当我到那儿之后也开始怀疑是不是我的幻觉。 我下了马去周围察看，不慎被一个虫子咬了，一开始我并没有当一回事儿，但回去的当天晚上，我就发了高烧。” 烧了一整个晚上，他也察觉到不对劲了，想要调查那个身影是不是敌军假扮的。 但即使是后来抓住了当初和他们交战的蛮族的头子，对方迷茫的表情也不似作假。 听完沈寒砚所说的，秦霜也有些不解。 既然不是当时的敌方所为，那还会有谁故意设计沈寒砚？ “你这种蛊虫我没有把握能在不伤害你的性命的情况下将其取出，只能帮你一直压制它的活性。” 沈寒砚脸色仍有些苍白。 不过这种情况已经比以前好太多了，最起码秦霜明确地表示了能将其压制，而不是像以前寻医问药一般，对方听了只摇头。 沈寒砚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的诊金怎么收？只要我能给得出都可以。” 秦霜毕竟和他以前找过的那些大夫郎中不同，不可能单纯地用金钱来交换。 算起来沈寒砚欠她的可太多了。 也因此，问这话的时候，他的脸皮都烫得不行。 秦霜顿了下，“你先欠着吧，在此之前保护好自己的小命就是了。” 要是真死了，姜氏他们可承受不了第二次打击了。 她只是随口一说，毕竟她现在又没什么缺的，单论金钱，多半沈寒砚还没有她有钱呢。 不过沈寒砚倒是记到心里去了，认真道：“我会的。” “对了，” 秦霜想起来个事儿，“改天可以让药王谷的人给你看看，实在不行还能去问问红莲旗人，毕竟都是用蛊的，多少应该会有点共通之处吧……” 沈寒砚听得惊讶。 常人压根接触不到的药王谷和红莲旗人，在秦霜口中就像是萝卜白菜一样。 他哪儿会有异议，老老实实：“都听你的。” 秦霜没想到印象中的冷面战神这么听指挥，脸红的样子还有些可爱，对他笑了下，不自觉带上了一点儿平时哄四小只的语气，说： “那我先去忙去了，你自便吧，母亲他们应该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说完，她浑身轻松地走出院子，先开车将那两只老虎送到了虞州南部—— 既然兽神花是在这附近开放的话，干脆一步到位将老虎送到这儿来，省得它们就四处乱跑。 顺便，秦霜亲自查看了下这里的丛林。 南部的地势比雾林要平坦许多，林子里的树木同样遮天蔽日，秦霜从空间取出无人机在上方转了一圈，可惜并没有找到“树叶如手指状”的兽神树。 大概是其他的树太高了，从上方遮挡住了。 不过根据此时动物的表现能看出，兽神花的开放还在第一阶段，距离完全绽放还有二十来天，秦霜并不着急。 随后，她又去安全局和执法队转了一圈，按照先前沈寒砚所说的，让他们重新制定了巡逻和守卫的制度，弥补了漏洞。 段雪风奇怪道：“周夏皇帝还没进来就被我们的人发现了啊？” 秦霜扫了他一眼，“原本的对于这种普通人确实是够了，但对于武功高强一些的，完全可以避躲。” 上次在鬼市遇到的那个面具男人，现在看来大概率也是偷偷闯进来的。 想想就头疼。 沈寒砚的出现不仅没帮她将局势看得更清一点，反而好像更模糊了，还多了个很早之前就对沈寒砚出手的势力。 段雪风想说，如果那些武功高强的来了，他们巡逻得那么严，说不定还会直接被杀了。 秦霜：“阅兵后用新制度吧，正好在边境装上装备，震慑一下。” 段雪风眼睛瞬间亮了，也不说多话了，一个劲儿地点头。 不同于他的激动，秦霜反而是轻叹了口气。 她本是不想拿出只属于现代的武器的，但这个世界中，似乎早有人打破了平衡。 第263章 阅兵 虞州的阅兵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晴朗的一天举行。 经过前一阵的宣传，无数民众齐聚中央广场，怀揣着激动的心情等待仪式举行。 此次阅兵展示了整改后的军队实力，还有各种样式的新型武器、大型机械，全是秦霜到了虞州之后才有的成果。 这次阅兵，不仅偷偷摸摸来到的红莲旗人看呆了，就连虞州城内的百姓都看呆了。 他们是知道他们现在强大了许多，但也不知道是这么强啊！ 这简直像是神兵下凡！ 沈寒砚站在人群中，深受触动。 若是他们和虞州打起来，他还真没有把握能从对方这些先进的武器里面讨得到好。 他不禁将这与梁夏的那些武器对比起来，亦不能确定哪方更强。 …… 古代的新闻除了专门的情报处，主要靠人口口相传，而又有一成语正所谓“三人成虎”，虞州阅兵的消息传到梁夏的时候虚虚实实，被夸大了数倍。 九千岁身体未愈，听到消息后，阴柔的脸上充满了不敢置信， “什么？” 来禀告的人瑟瑟发抖，匍匐在地， “回大人，不敢有假。” 九千岁挥挥手让他退下，表情沉思。 半晌，他喊人进来吩咐道： “赶紧送消息给主上。” 只是从这儿过去，消息至少也要走两个月。 要是这两个月内，虞州彻底叛变了，对梁夏发起进攻，那他们就前功尽弃了！ 不行，他需得亲自探探这消息的虚实。 九千岁：“宣戎泰和毒王进宫，就说有要事。” 下人：“是。” 虞州这一次阅兵若是真的话，那他们的所有计划都被打乱了，九千岁不得不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他在殿中来回踱步，空旷到能听到回声的大殿令他心情烦躁，他怒声道： “都是废物吗？虞州在眼皮子底下那么大的变化不知道？！” “还有那群废物！兽神花找了那么久了还没有找到！还自诩是什么药王？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九千岁一脚将面前的桌案踹翻，大力之下，骨头都震了震。 他脸色更差了，大喊大叫，将大殿中的东西摔得到处都是。 两个守在殿门口的小太监听见里面不停地传出打砸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战战兢兢。 等到好不容易换班了，两人背了人，才敢小声地讨论起来： “九千岁如今脾气怎么越来越大了？好可怕……” “我都提心吊胆的，以前九千岁只是阴沉沉的，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如今怎么动不动就大发雷霆？” “还好他不喜欢人近身伺候他，不然，你说他会不会动不动就杀人？” 没过多久，戎泰和毒王先后进宫了。 戎泰是个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走起路来虎虎生威，还没到殿门，先十分大嗓门儿地喊了起来， “宋容，你喊老子过来最好是真的有事儿！要不得赔老子几坛好酒！” “嘭——”的一声，殿门从内被踹开。 九千岁面色沉郁地看着他，眼睛都仿佛闪烁着凶光。 戎泰被他看得心里发麻，搓了搓手臂，说： “宋容你又不是真太监，别拿那种变态的眼神看着我。” 他自顾自走进殿中，被殿中的一片狼藉惊到， “你这让老子坐哪儿啊？啧啧啧，什么事让你烦心成这样，说来让老子见识见识？” 九千岁越听越烦，“真想把你的嘴撕烂！” 戎泰：“你倒是试试？你又打不赢老子，别以为你在这儿当了几年太监头子就比老子厉害了。” 戎泰抬手喊来外面候着的小太监，说， “去拿几壶好酒来。” 小太监小心翼翼地看了九千岁一眼，后者只是仿佛眼不见心不烦一般闭着眼。 没一会儿，小太监上了酒，戎泰没管一旁的小酒杯，直接端起壶往嘴里灌，奇怪地往外望， “还等谁呢？” 下一秒，他就看到了远处走来的一身黑袍、连头和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一道身影。 戎泰脸上的神情闪过一瞬即逝的古怪，也不说话了，只大口大口喝着酒。 “来了。” 独属于毒王的略带些暗哑的音色响起。 九千岁等他坐下，便直说了让他们二人陪同他去虞州的事。 毒王：“正好，我倒是想见识见识那儿的蛊毒。” 九千岁冷冷扫了他一眼，说： “此次去是有要事，切莫自己行事。” 毒王：“我知道，既然就这么一点事的话，我就先回去继续炼药去了。” 九千岁还挺满意他这种除了炼制毒药，其他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态度的，颔首让他走了。 等到毒王远离，方才一直在喝酒的戎泰这才猛地将杯子放下。 他有些气闷地看向九千岁， “你让他也跟着去？出什么岔子怎么办？他毕竟不是我们的人！” 九千岁冷声道：“那你就放心把他放在宫中？” 戎泰道：“早知道他是个危险人物，当初你就不该招揽他来！现在摆都摆不脱了！梁夏都是我们的了，却还要时时刻刻担心会不会被他悄无声息地毒害去！” “你说得倒轻巧。” 九千岁嗤笑一声，懒得与戎泰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多说。 当初他在梁夏卧薪尝胆多年，好不容易才一步步地爬到九千岁的位置。 就在他以为万无一失的时候，竟然发现皇室竟然有后手！ 一直以来皇室都在养着一个只受皇帝差遣的组织，即使那时候老皇帝似乎早已断了和这个组织的联系，但他还是怕功亏一篑，这才找上了毒王。 后面的事情就顺利多了。 而毒王这个人，除了性格古怪、使得一手出神入化令人心惊的毒之外，并没有其他需要担心的地方。 梁夏皇室和毒王有血海深仇，这更是让毒王和他们绑在同一条船上。 除了虞州在他的意料之外，一切都在朝着他理想中的样子发展。 只要这次将虞州这个意外抹去，那么他们的宏图壮志，也就会实现了。 第264章 我不喜欢这款 虞州。 秦霜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么一天—— 亲自带着病人去找别人帮忙看病。 想想先前她还在云长生面前“大放厥词”，说觉得药王谷比不得她的医术精明，丝毫不委婉地拒绝了当客卿的邀请。 不过，当时她是易容过的。 现在她以真面目出现，也就不尴尬了吧？ 秦霜看了一眼跟在她身边清风明月般的沈寒砚，忍不住就想逗一逗他，说： “怎么办，这还是我第一次求人办事呢，为了你我可是拉下了脸皮。” 沈寒砚果不其然一顿，那张正经到有些严肃的脸上立刻出现了犹豫的神情，说： “那我自己去吧，反正我之前经常求医问诊。” 不过他倒是没说，以前他求医问诊的时候反正不是卑微的那一方。 秦霜心里乐得不行，她发现沈寒砚私下相处起来，性子可有味儿了。 明明是战场上挥斥方遒的大将军，骑马练武的时候飒得不行，实际性格却认真到了有些一板一眼的地步。 就像现在，明明已经带着他到地方了，她才来这么一句，很明显是调侃而已。 换做别人肯定是顺着杆子跑火车了，也只有他会思考过后，认认真真地来这么一句。 秦霜：“但他们药王谷一向清高，若是你自己一个人去，只怕不会想见你，唉，我还是跟着去吧。” 沈寒砚憋了半晌，秦霜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突然冒出了一句， “我不会让他们给你下面子的。” 秦霜有些意外地看他，见他一脸凛然，说的大概确实是心中的实话无疑了。 秦霜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倒是有了一点点“欺负老实人”的惭愧，道： “这倒不至于。” 说话间，两人走进百晓堂。 院子内，云长生三人已经坐在那儿等着了，此时看到进屋的秦霜二人，三人俱是一愣。 桑白和江乐游自然是因为看到了秦霜的样子而惊讶、激动不已。 而云长生则纯粹是因秦霜和沈寒砚的外貌，短暂地失神了片刻。 “秦医仙！” 江乐游按捺不住性子，猛地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几乎是冲过来一样凑到了秦霜面前。 他高兴地眼睛都笑弯了， “竟然是你！秦医仙你竟然在虞州吗？当初你不许我跟着你，现在见到我惊讶不？” 秦霜轻哼一声，“幼稚小鬼。” 桑白也有些害羞地凑上前来，细声细气地问： “姐姐，怎么是你呀？你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现在你过得挺不错嘛，恋爱都谈上了？”秦霜深感欣慰。 桑白虽然不太懂秦霜的用词，但只看秦霜的眼神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她红了红脸，没什么说服力地否认： “我和师兄不是那种关系。” 秦霜笑而不语。 此时状况外的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懵逼。 这和他们想象中的情形不太一样啊？ 云长生问桑白：“师妹，你们认识？” 桑白连忙拉着秦霜的手臂，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师兄，姐姐救过我的性命。” 云长生有些意外，但想想桑白遇到他以前，过得都是些苦日子，不由得心疼道， “既然是师妹的救命恩人，那云某必定要好好报答。” 秦霜看了沈寒砚一眼，开口： “那我就不客套了，请你帮他看一看。” 云长生这才仔细观察起沈寒砚来，在一旁“望闻问切”都来了一遍。 云长生忙碌的时候，桑白和江乐游则一个劲儿地围绕在秦霜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两人都有一肚子的疑问要问。 秦霜还有些惊讶，她没料想到自己在这两人心中的印象那么深刻，甚至于她走后两人都还对她念念不忘。 叙旧完，江乐游的目光才落到沈寒砚身上，注意到云长生一脸凝重的表情，江乐游好奇问道， “秦医仙，这人是得了什么绝症吗？你都无能为力的话云大哥只怕也没什么办法诶。” 桑白插嘴， “师兄也挺厉害的，世上那么多种疾病，当然不可能每一种都见过。” 作为女生，她倒是心思细腻许多，此时目光落到沈寒砚俊美的脸上，压低了些声音问秦霜， “姐姐，这是谁呀？你喜欢的人吗？” 秦霜：“咳咳咳……” 嘴里的茶水一不留神直接灌了进去，呛得她一时咳地停不下来。 一旁的沈寒砚不由想朝秦霜看去。 云长生：“别动。” 他便只好按捺住自己想要挪动的脑袋了。 桑白也不由得吓了一跳，赶紧给秦霜轻轻拍起背来， “姐姐你没事吧？” 秦霜咳得眼泪花儿都出来了，脸上神色复杂， “没事，呛不死，想些什么呢，我哪里像是喜欢他的样子？” 桑白见是自己误会了，不由有些不好意思，说： “他长得倒是挺好看的，人看上去也挺正直的，配得上你。” 两人刚刚一同踏进百晓堂的时候，简直是郎才女貌，神仙眷侣。 她很难不多想啊！ 秦霜小心地往嘴里轻抿了一口茶水，幽幽道： “打住打住啊，我不喜欢他这款。” 桑白好奇极了，“姐姐，那你喜欢哪款？” 江乐游也暗自兴奋了起来，睁大了眼睛在一旁看着。 秦霜正思考着，忽然就注意到几道灼热的目光。 抬头看去，只见不仅桑白和江乐游两人眼巴巴地看着她，就连一旁的沈寒砚和云长生也像是很想知道一样地盯着这边。 秦霜：“……” 靠，什么鬼。 怎么她还真的思考起来了？ 上辈子她也没对谁动心过，而且末世当中，她见过太多负心之人了。 无论男女，在利益与生命面前，都将人性的阴暗面显露得淋漓尽致。 她见过青梅竹马的两人，男生为了能够进入基地，将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女友送给基地首领； 见过平日里恩爱非常的夫妻，在陷入被丧尸围堵的绝境中，女人将丈夫推入丧尸堆，只为给自己赢得那么一丁点儿虚无缥缈的逃生希望。 在末世那种环境下，这些事件她似乎都没有批判的立场。 但她早已看清了人性的本质，从未动过要找一个人互相依靠的念头—— 高风险、低回报。 索性不要。 第265章 教沈寒砚用枪 看秦霜半晌没说话，江乐游忽地睁大眼睛，说： “秦医仙，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秦霜：“……” 对上几人无语的眼神，江乐游哈哈一笑： “开个玩笑，我这不是看氛围太尴尬了调节一下嘛？” 桑白：“这个玩笑可吓死人了。” 这个话题便自然而然地跳过了。 秦霜看向明显已经没在看病状态的两人，问云长生， “怎么样？你能不能治？” 云长生神色郑重，缓缓摇了摇头， “若是这蛊毒是刚被种下的，我说不定还能有办法。”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秦霜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反倒是沈寒砚，神色淡然，仿佛讨论的并不是他的身体一样。 “不过……” 云长生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 “我们药王谷内有位长老是专门研究各种南疆蛊毒的，说不定他会有办法。” 云长生对着秦霜两人露出一个略显苦恼的神情，但结合着他接下来的话，这表情莫名就显得十分狡猾了—— “但这位长老从未踏出过药王谷，所以，你考虑考虑名誉长老的事情？” 秦霜哭笑不得，问： “你认出我了？” 毕竟她这次是作为“百晓堂主人”来邀请的三人，从头至尾都没有告诉过他们和先前易容后的“神医”是同一人。 云长生点了点头，说： “江乐游喊你‘秦医仙’，这很容易猜出来。” 秦霜耸了耸肩，“看来是我太漏洞百出了。” 沈寒砚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句句都似乎有深意，很快意识到秦霜和药王谷之间或许有什么利益牵扯。 他走到秦霜身边，说： “反正有你可以给我压制。” 意思是让秦霜不用管云长生所说的。 秦霜看了他一眼，对云长生道： “谢谢你的告知，如果有必要我会去的。那你是不是需要告知我你们药王谷所在的地方？” 云长生倒也爽快，直接便说了位置，“你随时都能去。” 他们药王谷有特殊的隐匿手段，普通人就算是知道了具体位置，也无法找到。 秦霜两人默默地记下了。 沈寒砚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又充当起了透明人。 不过后面秦霜和云长生他们倒没讨论他的毒了，而是沟通了一番兽神花的事。 云长生表示，经过之前秦霜的提醒，他们决定不去找兽神花了。 桑白道：“就我们三个，不被野兽吃了都是好的，就别提什么从百兽蹲守之中夺得兽神花了。” 江乐游一个劲地点头，“我虽然想闯荡江湖，但是并不想死啊。” 秦霜看着他们的夸张表现忍不住轻笑，沈寒砚突然问道： “你们找这个兽神花是做什么？” 桑白摇头道： “是药王谷的一位师伯要找，拜托我们帮他留意，不过，他肯定自己也在另一边找的啦。” 沈寒砚不说话了。 和三人又聊了一会儿，互相留了居住地址，秦霜便带着沈寒砚离开了。 秦霜：“现在去找一个红莲旗人看看。” 沈寒砚摇头：“我刚刚说的是心里话，能压制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没等秦霜回答，冷不丁冒出一句： “九千岁也在找兽神花。” 秦霜脚步一顿， “梁夏的九千岁？” 她瞬间皱起眉。 是了，沈寒砚回来之后，她还没跟他交流过外界的局势。 而沈寒砚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跟外界的交往都密切许多，消息也只会比她更灵通。 秦霜问：“梁夏难道和药王谷合作了？” 沈寒砚沉吟道：“更大的可能是私人之间的，整个药王谷不太可能。” 药王谷不受任何势力招揽并不是传言，梁夏的上代君王以及不少有权有势的人都曾对药王谷抛出过橄榄枝。 但不管是许诺地位、金钱，亦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药王谷都不为所动。 关于药王谷的事，沈寒砚知道的也甚少。 秦霜只好不抱什么希望地问： “上次我让姜素给你传的话，你收到了没有？” 看着秦霜望过来的澄清的目光，沈寒砚突然就羞愧地脸红了。 消息他自然是收到了。 但当时他整个人极度灰暗，根本不相信秦霜的身份是真的，也自然不相信她的传话。 沈寒砚：“是关于西方神秘势力的事？” 秦霜点点头，说： “虞州的巨人族，就是从雾林那边过来的，原因是有一支强大到超乎我们想象的势力侵占了他们的地盘。” 沈寒砚的神情不由得变得严肃。 巨人族有多强大和善战有目共睹，而对方竟然能将巨人族打得不得不穿越九死一生的雾林…… “他们的武器很先进。” 说到这，秦霜从空间掏出了一支手枪。 沈寒砚刚刚听她说话太过于沉浸，反应过来她手中的手枪时，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秦霜将手枪塞到他手里，上膛。 “这样握着，看这里，瞄准东西了再按这儿。” 秦霜凑近他，稍作指点。 沈寒砚只觉得手中的东西无论是从质感还是形式，都太过于新奇。 这是暗器？ 能射多远？ 他的箭术了得，百步穿杨。 此时他试探地将手枪瞄准远处的一个草垛，秦霜看着他的动作，提醒道： “这个不是用来远距离射击的，你看威力就好了。” 沈寒砚听话地点了点头，挪了下位置，对准了近处的一个树桩，扣下扳机。 随着巨大的一声响，树桩被子弹打出一个极深的较大坑洞。 沈寒砚也因为手枪的后坐力惊呆了。 好在他臂力惊人，立刻稳住了，至少在秦霜看来，他稳得一匹。 秦霜笑着问：“怎么样？震不震撼？” 沈寒砚仍然沉浸在手枪巨大威力的冲击当中，神情称得上有些呆滞地点了点头。 “那个势力，很有可能已经有了和这差不多的武器。” 秦霜清冷的声音传进沈寒砚耳朵里。 简直让他遍体生寒。 梁夏突然出现的新型武器和机械似乎有了解释—— 或者梁夏和这方势力已经联合了起来，不，或许称不上联合，而是“蚕食”、“控制”。 梁夏有可能早就是对方入侵雾林这边的产物了。 第266章 沈凝被抓走 于是，带着沈寒砚过去找闵小夏的路上，秦霜便问了不少问题，两人边走边聊。 另一边。 从雾林涌出的大批野兽受到虞州城周边所喷洒的驱兽药的影响，行进的方向的确是变了，但前行的势头却是更加疯狂。 只是由于远离了虞州城，并不显眼。 而虞州城内本来的动物，除了那些被圈养多年、完全没了野性的牲畜，其余的动物也如同受到了刺激，一个劲儿地想跑出虞州城。 其中，就包括沈凝的新朋友——狐狸小白。 狐狸小白已经不声不响地试图逃离三次了。 它逃，她追，它插翅难飞。 这一次，小白又又又跑了。 沈凝发现的时候连小白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好朋友总是不告而别，沈凝很难不生气，苦恼地跟小花说： “二哥说得对，小白可能非常非常想要自由，我不应该让他留在我身边。” 小花吐了吐杏子，发出“嘶嘶”的声音。 “丧失了理智？这是什么意思？” 沈凝听完小花所说，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嘶嘶嘶……” 这几天我也有种想要离开的冲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我，他肯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走的。 小花也只是一条年岁尚小的蛇，并不能描述清楚这背后的原因。 沈凝越听越晕乎，只明确了一件事，或许小白不是自愿要走的！ “小花，你能陪我一起找找小白吗？我想亲自问问他。” “嘶嘶嘶……” 可以。 “太好了，谢谢你小花。” 沈凝高兴地捧着小花，动物的追踪能力要比人厉害很多，沈凝凭借着小花的指挥，一路朝着小白离开的方向前进。 不知不觉间，她便到了偏僻的城郊处。 “嘶嘶嘶……” 奇怪，小白的气味明明就到这了的。 沈凝连忙喊了起来： “小白？小白！小白你在这里吗？” 然而回答她的空旷的回音。 沈凝沮丧至极，看向缠绕在她手腕上的小花蛇，问： “小花，小白是不是彻底走了呀？” “嘶嘶嘶……” 他的气味明明只到了这儿……不对，凝凝快跑！ 小花蛇像是突然感受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整条蛇都微微颤动了两下，缩进了沈凝的衣袖里。 沈凝还没反应过来小花为何突然受到了惊吓，身体突然一轻，喉咙一紧的同时，身后传来了一道雄浑的声音， “竟然真的能和动物对话！” 沈凝不由得抓住喉咙前的领子，挣扎了起来，叫道： “你是谁！什么和动物对话？” 她还记得，秦霜叮嘱过她，能和动物交流的本领不能被旁人知道。 “哼，还耍小聪明呢？” 那道粗犷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屑，似乎是对沈凝的小把戏毫不在意， “我劝你最好乖乖的，说不定还能得到重用，以后有好日子等着你！” 说话间，男人已经身轻如燕，鬼魅间走远。 看着眼前的景色飞速变换，沈凝心中怕得不行，强忍着眼中的眼泪强作镇定， “你要带我去哪儿？我听不懂你的话，我什么都不会，我只是个小废物，我想娘亲了……呜呜……” 男人：“你可不是废物，以后你功成名就了，可别忘了我的知遇之恩啊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越笑越大声，沈凝只觉得他好像发癫了一样，被吓得哭都忘记了。 她将手伸进衣袖去摸小花，颤抖着声音格外小声道： “小花，你快跑——” “耍什么花样！” 男人一声暴喝，“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便将拎着沈凝后衣领的姿势换成了抓着脚腕倒提着她。 沈凝：“啊啊啊呜呜呜娘亲……” 男人哼了一声，看了一眼从沈凝身上掉下去的小花蛇，狠狠一脚踩在了小花蛇身上。 地上出现了个小蛇印，像是被压扁了一样。 “小花！” 巨大的自责和恐惧将沈凝吞没，她剧烈挣扎起来，用力攀住男人的腿，狠狠咬了上去！ “嘶！” 男人彻底怒了，一把将沈凝打晕，扬长而去。 第267章 再次落空 没花多久，秦霜两人便到了肖峰和闵小夏的新家。 肖峰和饶桂枫和离后便换了住处，现在的住处还有些难找。 到门口时，秦霜再度低头对比了一番手中百晓堂给出的地图，确认无疑， “我们进去吧。” 抬头时，一道身影从她和沈寒砚身旁擦肩而过。 那瞬间，秦霜似乎闻到了一股奇香，不由得目光追随过去。 那人已经走远了，仅凭背影可以看出是个年轻的女人，姿态曼妙。 秦霜看向沈寒砚，“你刚刚看到她长什么样了吗？” 沈寒砚说：“蒙了面纱。” 秦霜不由挑了下眉，大致有个猜测了—— 红莲旗人。 沈寒砚还一脸严肃，有一肚子的疑问没来得及问，闵小夏就很是有几分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两人身旁，问： “秦大人？” 秦霜先细致地扫了她一眼，闵小夏似乎胖了点儿，气色十分的好，眉眼间都写着满满的幸福。 秦霜开门见山，将所求之事说出。 闵小夏很是惊讶， “南疆的蛊毒？我先看看吧。” 她将两人请至屋内，一边走一边得意地道： “我们的蛊毒和他们的倒是有共同之处，只不过我们的还要厉害些。” 听到她这么说，秦霜和沈寒砚心中不由得涌现出了一点儿希望。 闵小夏查看蛊毒的方法和中医里的“望闻问切”完全搭不上边儿，她让沈寒砚躺下，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柜子里取出了个小罐子。 她将罐子打开，靠近沈寒砚的手指的时候，罐子里有一个极小的甚至难以用肉眼看清的小黑点儿爬了出来。 “这是诊病蛊，它能进入人的身体里探查情况。” 闵小夏解释了一句，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 沈寒砚只觉得指尖轻微地一下疼痛，然后便没有感觉了。 秦霜此前从未听说过还有如此神奇的蛊虫，大为震惊，用看着珍稀研究材料盯着沈寒砚，生怕错过丁点儿情况。 沈寒砚被看得有些不自然，耳朵微红，目光朝一旁飘去。 秦霜不由得问： “有感觉？” 沈寒砚连忙又将目光收回，摇了摇头。 闵小夏：“对了，秦大人，你还没给我介绍这是你的什么人呢？” 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不停移动，黝黑的眸子写着满满的八卦。 “他是我朋友——” “我是她夫君……” 秦霜和沈寒砚同时开口，听到对方所说的，又同时诡异地沉默下来。 现场的氛围有些奇怪，闵小夏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秦霜也纳闷了，沈寒砚这是什么意思？脑袋抽风了？ 她立即道：“他开玩笑呢。” 沈寒砚眸子暗了暗，点了点头。 闵小夏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还想调侃两句，忽然脸色一变。 沈寒砚也在这时，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秦霜本就着重关注着，见状立刻把住了他的脉，迅速点了几个护住心脉的穴。 “怎么回事？” 闵小夏浮现出心疼的神情，难以置信地喃喃： “怎么可能？” 似乎是缓了几秒，她才对秦霜解释道： “我的诊病蛊死了……” 说完这么一句，闵小夏伤心地哭了起来，又说： “他们的蛊毒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我养了好久的诊病蛊啊……” 秦霜放下沈寒砚的手腕，倒是发现他体内原本的蛊毒活性更低了。 看来是诊病蛊以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式壮烈牺牲。 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闵小夏，两人有些手足无措。 秦霜不好意思道： “要不，我赔你吧？这个诊病蛊要怎么养？” 闵小夏红着眼摇了摇头，“只有红莲旗人才养得好的。” 沈寒砚虚弱道：“那能不能用什么其他的来赔？” 说话间，唇边又溢出了一丝鲜血。 看着他这狼狈的样子，闵小夏也有点儿哭不出来了，眨了眨眼说： “算了，不要你们赔了，你们走吧。” 她下了逐客令，秦霜两人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只好告辞。 眼见着最后的希望破灭，秦霜心情沮丧，沈寒砚倒是接受良好，说： “能压制已经很好了，我的身体很好，说不定寿命比蛊虫要长。” 秦霜：“你还挺有讲冷笑话的潜质的。” 事已至此，多想也无益。 倒是想到方才两人对他们关系的介绍，秦霜道： “你倒是说说，我从哪儿突然冒出个夫君来？” 沈寒砚不由看向她。 秦霜的五官很大气，鼻梁高挺，面无表情的时候透露出几分清冷来。 沈寒砚暗暗猜测她是不是生气了，斟酌着说：“是我失言了。” 第268章 到雾林了 从闵小夏那儿刚离开不久，秦霜总有些心神不宁。 谁知，竟真的出了事。 见两人回来，院门处打理着花草的珍珠吃惊地问秦霜： “少夫人，凝凝不是跟着你们出去的吗？” 秦霜：“没有啊，她不在家里吗？” 珍珠这才骤然一惊，赶紧让人去找。 沈家四个小孩儿有出门前告知他人的习惯，甚少会出现这种找不着人的情况。 况且沈凝还是最小的那个，平时除了学堂，压根儿不会去其他地方。 秦霜没在这关口上说出自己隐隐的不安，去查了院子的监控。 监控里显示，沈凝是自己离开院子的，与她一起的，是那条漂亮的小花蛇。 监控记录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出沈凝的神情似乎有几分失落和急切，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急着去做。 另一边，珍珠那边问出了点消息。 “少爷，少夫人，不久前有邻居看到有一只雪白狐狸从院子里跑出，没过多久，凝凝也急急忙忙地出了门，会不会是找那只狐狸去了？” 其余人大概还觉得只不过是小孩子贪玩，或者是追出去迷路了找不回来，神色并未太过慌张。 但秦霜选择相信她的第六感，颇为兴师动众， “去找百晓堂，还有段雪风，让他的人帮忙一起找。” 小厮有些诧异，但看秦霜这一脸严肃，连忙去办去了。 珍珠惶惶地看向秦霜和沈寒砚两人，问： “少夫人，是不是凝凝出了什么事了？” 秦霜摇了摇头，“先找吧。” 她不敢往不好的发展深想。 声响惊动了姜氏等人，三个小孩儿从外边回家后也立刻加入了找人的队伍。 但越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即使出动了这么多人马，仍没有见到沈凝的踪迹。 秦霜和沈寒砚两人也没闲着，一个骑机车一个用轻功四处寻找。 天色渐暗。 就在众人心灰意冷之际，秦霜眼尖地瞥见了一抹绚丽的踪迹。 转头看去，竟然是沈凝身边的那只小花蛇！ 小花蛇似乎是受了伤，爬行地有些艰难，但却是很坚定地朝着秦霜的方向爬来。 沈流道：“娘亲！是那条叫小花的蛇！” 秦霜意识到，只怕真是如同她心中所料的那般了。 她连将小花蛇捧起，小花蛇果然通人性极了，乖乖地伏在秦霜手心，只一个小脑袋仿佛很焦急地摆动着，吐着杏子，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只是可惜，除了沈凝，其余人也听不懂。 秦霜不由得眉心一抽，问： “小花，凝凝是不是被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抓走了？是的话你就点点头。” 小花蛇连忙上下晃动起蛇头。 秦霜又捧着它转动起来，道： “能不能追踪到他们离开的方向？” 小花又点了点头，等秦霜带着它转到气味离开的方向时，小花立刻用小脑袋撞了撞秦霜的手腕。 秦霜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可惜，几个武功高强的都不在。 她便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去找人。” 话音还未落，她便又跨上了机车，直到听到发动的轰鸣声，其余人这才如梦初醒般从“小花蛇通人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眼看着秦霜即将疾驰离开，沈寒砚连忙飞身跃到她的后座， “我和你一起去。” 秦霜正想开口，沈寒砚又道： “我虽然病了，但武功还没废。” 秦霜过了两秒才应声，“那你抱住我的腰，我要加速了。” 是她先入为主地将沈寒砚当成了危在旦夕的病人，忘了他其实是个身经百战的将军。 况且，当初还是他将沈凝带回沈家的。 沈寒砚抿了抿唇，手还在很君子地迟疑着。 下一秒，秦霜果然提速，巨大的惯性差点让沈寒砚往后仰去。 这下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果断地抱紧了身前充满韧劲儿的细腰。 小花缠绕在秦霜的手腕处，卖力地给她指路。 机车的声音在林中呼啸，惊动一串猛兽。 突然，秦霜猛地刹车。 沈寒砚充满警惕地跃下车，环视着四周， “怎么了？” 秦霜皱紧眉头地盯着前方，沉声道：“到雾林了。” 沈寒砚赫然一惊。 第267章 九千岁和他是一伙的 即使曾经有过成功穿越雾林的经验，但秦霜并没有膨胀到觉得雾林对于她来说便没有了威胁。 雾林的危险不仅仅是空气中弥漫的有毒气体，还有未知的环境、气候以及林中的野兽。 秦霜手腕上的小花有些焦躁了起来。 “嘶嘶嘶……” 她拼命地发出声响，想要告诉秦霜自己对于气味的感知越来越弱了。 秦霜两人虽然并不像沈凝一样能听懂小花的话，但看这样子也知道事情越来越糟了。 “究竟是什么人将小凝带走的？” 沈寒砚紧锁着眉，一边问一边抬脚，毫不犹豫地往前迈进雾林。 秦霜连忙拉住他， “等等，你有多高？” 虽然沈寒砚肯定是有一米八的，但这也只能保证他头上的空气是无毒的，至于呼吸进去的，有点悬。 沈寒砚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很听话地，立刻止住了脚步。 到这种关头，秦霜也不顾及什么了，从空间中取出两套防毒装备，自己着手往身上套， “穿戴上这个。” 沈寒砚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并未多问，只照着做。 秦霜这才回答他刚刚的问题，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只是我也不清楚这人的来历，但既然他的足迹已经到了这……” 沈寒砚适时地接上她的话，眸色渐深， “极有可能是你之前说的西方势力派来的。” 这下找人也算有眉目了，至少，要穿过雾林。 只是，雾林骇人听闻的传说在前，对方竟然能安全无恙地来回穿梭，这绝对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秦霜点了点头，检查完沈寒砚是否穿戴合格，率先踏入雾林。 这一秒，她也不能预测到自己将会和沈寒砚耗费那般久的时间寻找沈凝。 以至于，当他们回来时，虞州已变了样。 秦霜谨慎地摸了下小花的脑袋，问： “你来过这儿没有？会不会对你有危险？” 小花摆了摆脑袋，明明那张小巧的蛇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秦霜莫名觉得她有些害怕。 眼下也暂时不需要小花来指路了，秦霜便用意念将她收到了空间里。 一旁的沈寒砚从刚刚起就一直在沉思，此时冷不丁冒出一句： “九千岁……” 秦霜被他这句吓了一跳，立刻停下脚步环视起四周来，低声问他： “哪？” 沈寒砚意识到她误会了，看着她警戒的样子摸了摸鼻子， “不是，我是突然想起了九千岁，他很有可能和你说的这一个人是一伙儿的。” 没卖关子，沈寒砚简单高效道， “很长一段时间，九千岁也在梁夏境内寻找一个叫‘安子瑜’的人。” 秦霜怔愣了下，豁然间桩桩件件都随之被串联起来了。 她正想分析一下，突然看到沈寒砚猛地肃然扭头，看向某个方向。 秦霜立刻噤声，看着沈寒砚提起腰间佩剑朝前走去，探查一番。 她跟上，奇怪的是似乎并没有异常。 沈寒砚也皱了皱眉，收起了剑。 “怎么了？”秦霜问道。 沈寒砚再度看了看刚刚的方向，摇了摇头， “刚刚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跑得太快了。” “猛兽？” 秦霜神经紧绷起来。 沈寒砚仍然摇头，在没有彻底看到之前，他也不能确定。 第268章 雾林中，斗笠人 有未知的危险存在，秦霜两人更加精神紧绷，加快了步伐。 秦霜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你有没有听说过兽神花？” 进入雾林之前，她甚至猜想过雾林中的野兽大多都因为兽神花的存在而离开了。 可现实却是很不对劲，越走，秦霜越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探着他们。 沈寒砚冷不丁问秦霜： “雾林中有可能有活人生存吗？” 秦霜顿了一下，知道对方不可能平白无故问出这种话，顿时有几分毛骨悚然。 尽管她很想否认，怎么可能会有活人能在雾林里生存下来？ 又或者，难道是掳走沈凝的那人？ 但对方带着沈凝也没理由在雾林中逗留，秦霜实在想不明白。 沈寒砚也没有非要她解答的意思，只是默默落后了她一步，攥紧了佩剑。 又走了一段路，两人的脚步齐齐顿住。 眼前赫然出现了人为打斗的痕迹，秦霜甚至在断裂的树枝上发现了一块布料。 她将其取下，手指摩挲过后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沈寒砚问：“怎么了？” 秦霜有些心神不安，将破碎的布料递给他，说： “这种料子的原材料并不是虞州所有，是不是带走凝凝的那人穿的？” 话到后面，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眼前的场景如同经过飓风般的摧残，让人不由得想象发生打斗时该是怎样激烈。 她既怕掳走沈凝的那个男人跑远，又怕他出事。 “先别多想，过去看看。” 沈寒砚轻拍了拍她的肩，两人顺着地上打斗的踪迹往前，最后也只在一棵倒下的大树旁边发现一滩血迹。 秦霜深深皱起眉，很是不解， “从出血量来看，如果这只是其中一个人的，那多半活不下来。” 可现场不仅没有尸体，就连重伤逃走的痕迹都没有。 秦霜将小花从空间里放出来，试图和它交流： “快闻闻，有没有凝凝的味道？” 因为不知道空气中的毒素对小花有没有伤害，秦霜在看到小花蛇迷迷瞪瞪地轻点了下脑袋后，就飞快将它再度收回空间。 她赶紧更加仔细地翻找起来， “说不定人就在附近，兴许藏起来了。” 然而就在此刻，耳边突然传来破空的声音。 她心中一惊，好在紧要关头沈寒砚一把拽过她后退了数十步，这才躲过突然的攻击。 沈寒砚心中也满是惊异，只是这么一击，他便清楚这人的武功不在他之下。 那身影当真如同鬼魅一般，清瘦高挑，突然出现在两人眼前，头戴斗笠，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具体如何沈寒砚暂时判断不出，但对方明显更为熟悉雾林的环境，也不似他还裹着一身防毒的衣服，影响行动。 大致有了判断后，沈寒砚一刻也未停顿，紧紧攥住秦霜的手腕， “跑！” 两人在林中乱窜起来，秦霜从前还算拿得出手的轻功在此时竟然不够看，要不是沈寒砚拽着她，她恐怕跑不出多远就没追上了。 然而此时的情形也不容乐观。 背后那身姿纤长的斗笠人看样子并不费力，让人疑惑他是不是故意在猫逗老鼠一样溜两人。 沈寒砚低声道：“这样下去不行，我们迟早会被追到。” 秦霜心想，要真到性命攸关的时候了，那她空间的秘密也只能暴露在沈寒砚面前了。 谁知下一秒，沈寒砚竟松开了她的手，最后在她背上推了一把，说： “你先往前跑，看有没有能藏身的地方，我会会他。” 说话间，那人已然追了上来。 秦霜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寒砚已然抽剑迎了上去。 那人的武器并不是刀剑，而是一根泛着金属色泽的微微弯曲的棍子，也不知具体是什么锻造而成。 沈寒砚微眯了眯眼，心中做了些这武器古怪的准备。 然而真正交手的时候，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这人这根还没有小孩手腕粗的武器竟然重如千斤！ 来回过招不出三回，沈寒砚的剑就“铮”地一声断裂了。 斗笠人举重若轻，如同闲庭信步一般，沈寒砚额头上却已经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秦霜本是跑出了一段距离，看到这也迈不开步了—— 这样下去沈寒砚必定会输！ 这斗笠人隐藏在雾林中，又接连动手，甚至动手前什么话都不问一句，绝非善类。 输了的结果可能就是没命了。 秦霜管不了那么多了，取出手枪对准斗笠人的肩膀，扣下扳机。 本以为这会是降维打击，谁料斗笠人猛地一抬头，就像是知道秦霜手上的是什么东西一样，竟然敏锐地躲开了！ 秦霜大惊失色，这人对他们才是降维打击！ 不过她还是给沈寒砚争取到了一点儿时间，沈寒砚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偷袭，但男人浑身的气场瞬间变化，犀利到秦霜两人都察觉到他危险至极。 秦霜大喊：“快跑！” 沈寒砚也不恋战，两人再度慌忙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