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从小卒到万人之上》 第1章 宫变 永昌二年,忠王谋逆,帝置忠王于铜缸,炙死于大明宫。 ...... 紫禁城,东华门。 一队执枪禁军沿着护城河内皇城脚下巡弋。 正在此时,一只灯笼照着几条披着黑色大氅的身影向宫门走来。 “谁!”值哨军官大声喝问。 来人走近,竟是忠王带着几名红衣大太监。 值哨军官先是一怔,随即连忙上前请安:“卑职参见老千岁!” 突然,一名红衣大太监的大氅腰间闪出一道刀光! 那值哨军官的头立刻飞了出去! 另外几名红衣大太监闪电般冲了出去,一片白光闪过,一个个巡夜禁军的头颅连同刺来的枪尖在一把把掠过的雪亮的腰刀下飞了起来! 没有了头的值哨军官的身子才轰的一声倒了下去! 那红衣大太监走上前,双手圈在嘴前,发出了一声俨然的喜鹊声! 好静!静得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这时,东华门城楼上升起了火把。 那红衣大太监心里一松,双手圈在嘴前连续发出了三声喜鹊叫声! 门里,一把偌长的钥匙插进大门中那把偌大的铜锁里。 几名太监用肩膀抬着卸下了沉重的门杠。 巨大的宫门咔咔地开开了。 忠王将手中的灯笼晃了三晃。 下一刻,东安门那边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和跑步声。 ...................... 整个皇宫里已经黑沉沉,空荡荡的,只有养心殿西暖阁里透出一缕缕微弱的光亮。 一阵脚步声响,两队禁军士兵挎刀走来了。 为首的是一名年轻的军官,他手一挥,身后的禁军立刻换下原来守护养心殿宫门的四名禁军,在宫门两侧列开。 那名年轻军官则挎着刀在宫门前走走停停,不时将目光来回巡弋。 年轻军官名叫李虎,上辈子是一名军人,在休假旅游的途中,救了几个落水学生,最后因为力竭淹死在水中,等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望着远处的夜空,李虎心里涌出一股茫然无措感,对于这方世界,他一无所知。 天黑前,他挣开了眼睛,发现原身也是溺死的,不过不是落水而亡,而是被人在茶水中下了蒙汗药,回房时一头栽进水桶里溺死的。 原身也叫李虎,是京城本地人,家中行二,父母早亡,兄长战死关外,因为兄长临死前救了上司,他得以顶替兄长的名额,进入禁军当了一名队官。 李虎仔细回想了半晌,确定原身没有什么嫂子需要照顾之后,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两世都是孤家寡人,省去了诸多的麻烦。 然而就在他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手底下的心腹来报,说东华门禁军突然换防了。 这让李虎察觉出了一点不对劲,立刻去了东华门里的禁军值房,却发现禁军值房外全是生面孔,他没敢靠近,又去了其他几处禁门,同样换了人。 他立刻命心腹前去打探消息,得知东华门附近的禁军全部都换了,全是禁军副统领的人。 禁军副统领是太上皇的人。 李虎立刻明白,太上皇这是要夺权复辟! 对于这方世界一无所知的李虎打算在宫变的时候选择坐视不管,而脑海里的记忆告诉他,原身之所以能在两年前晋升百总,是因为他在另一场宫变中斩杀了一名把总,那名把总是原太子的人。 不错,当朝皇帝并不是皇位的继承人,而是发动了政变,把太子干掉后,逼得太上皇不得不退位。 永昌帝因为并非是太上皇选定的接班人,他的名位便有些来路不正,为了稳固皇位,挽回一点民心,永昌帝便给自己立了一个孝顺的人设,没有对太上皇的老臣进行清洗,这就造成了“双悬日月照乾坤”的局面。 李虎兄长救的那个上司正是永昌帝安插在禁军中的心腹,所以他跟还是皇子的永昌帝说过几句话,在对方那里应该有个印象。 嗯,那个上司早两个月病死了,李虎就是在那个时候被调到了养心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算是皇帝的“心腹”,之所以没有被弄死,估计是对方担心打草惊蛇。 李虎也想过向皇帝示警,但他不敢赌,若是搞错了,一个离间天家亲情,都能让他人头落地。 百总,禁军低级军官,正八品,手底下管着一百一十二人,但当值的时候只能带领两队人,两名队官,二十四名士兵,这就是他能调动的全部兵力。 “谁!干什么!”不远处是养心殿的禁门,那边传来了大声的喝问。 养心殿的安宁被打破了,喊杀声骤然爆发出来,夹着惨叫声和兵刃撞击声。 众人脸色都是一变,一齐将刀拔了出来。 李虎手一挥:“保护皇上!”说罢,大步走进了养心殿。 众人紧随进去,“咣当”一声,养心门关上了。 虎狼般的喊杀声过后,外面传来了无数兵马喧嚷的声音。 李虎刚赶到养心殿,殿门“咔呀”一声开了。 一个身着大红蟒袍的老太监护着身着黄袍的永昌帝走了出来。 晃动的火把光照红了半边天! 永昌帝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两眼放出光来:“好哇!要逼宫了!戴权!” 戴权:“老奴在!” 永昌帝:“发信号,让西苑大营禁军入宫平叛!” 戴权:“是!”答着从身后红衣大太监手中接过三支信号,晃着火折子点燃了捻儿。 三支信号嗖嗖嗖直冲夜空,在空中连爆三响,放出璀璨的火花。 紧接着,西苑大营方向传来低沉号角声! 李虎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皇帝这是将计就计,以身入局,一举荡平太上皇的势力,只是,是不是太危险了些? 永昌帝:“李虎!你领着禁军护卫朕从后门走,去煤山大营!” 李虎大声应道:“是!” 养心殿有两个后门,东边的那个叫吉祥门,从吉祥门出来斜对着的就是永寿宫的宫门,中间只隔一条很窄的小路。 永寿宫始建于前明永乐年间,当时叫长乐宫。明代的万历皇帝给它改名叫永寿宫。太上皇的宠妃曾经居住在永寿宫,永昌帝妃嫔少,便改为设宴款待外臣的地点。 两队禁军,王大牛领着一队人走在前头,张成领着一队人断后,李虎和戴权,以及几名红衣大太监护卫着皇帝。 一踏出吉祥门,李虎便是一怔。 借着星光可以依稀看出,洞开的永寿宫里站满了顶盔贯甲的禁军。 李虎一脚踢死王大牛的心都有了,这憨货竟没有发现! “保护陛下!”李虎来不及细想,立刻吩咐。 戴权推开李虎的手,笑着说道:“李将军莫慌,自己人。”说罢,他举起双手在空中拍了三下。 伴随着沉重的铠甲声,一队队身披黑甲的禁军从永寿宫走了出来,足有近千人! 李虎心里一松的同时也兴奋起来,戴权那句“李将军”可不是随意叫的,能被称作将军的最低也是从四品的游击将军,赚大发了!!! 第2章 红楼梦世界? 横巷西为纯佑门,东为咸和右门,一边是通往永寿宫和太极殿之间的夹道,一边是直通御花园的通道,挨近御花园后门就是神武门,出了神武门便是煤山大营。 虽说走东边近,但那边全是叛军,保不齐乾清宫已经落到了叛军手中,这要是撞见了,必有一场恶战。 偏偏永昌帝就选了这条路,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这场宫斗已胜券在握。 一群人护着永昌帝直奔御花园而去。 李虎看了看那些身披黑甲的禁军,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布面甲,摇了摇头。 走着走着,李虎一把拉住了永昌帝,大喝一声:“停下!” 永昌帝眉一拧,正要发火。 “咯吱......” 前方,一阵弓身被拉弯曲的声音传了过来。 “嘣!” 在永昌帝惊骇的眼中,铺天盖地的箭雨射了过来,紧接着眼前一黑,射来的箭雨不见了,耳边是弓箭射击在那些禁军铠甲上的声音,时不时还有倒霉蛋中箭倒地的惨叫声。 李虎挡在永昌帝身前,手中的腰刀已经挥舞的密不透风,但还是有箭矢落在他的布甲上!从这里就可以看出铁甲与布甲的优劣了。 好在内部的甲片够结实,李虎只是被箭矢下落的冲击力震的酸痛,并未受伤。 就在这时候,又是一阵箭雨射来。 李虎大骂一声“竖子!”,抓起两名倒霉蛋尸体,用他们身上的铁甲当作盾牌,将皇帝压在身下,先躲过这几波箭雨。 戴权等人有样学样,利用尸体当作盾牌阻挡箭雨。 禁军乱作一团,有人喊着“救驾”,有人大喊“冲上去”,也有人怒吼连连,就是没有人指挥。 李虎明白,刚才的倒霉蛋中有那名禁军参将。 开弓是个费体力的活,一名合格的弓箭手一般只能连射七八支箭矢,再多就有可能拉伤手臂。 终于,有人率领禁军冲了上去,虽然听动静人数并不多,但打乱了叛军的节奏,箭雨间隔的时间更短了,几乎是一口气射出了三四波箭雨。 躲在尸体下的李虎默默数着,猛地掀开尸体,接着剥下死尸身上的铁甲,给永昌帝穿上,然后自己也套上了一件铁甲,一边大声喊道:“套上铁甲!张成保护陛下,王大牛跟着我冲上去,杀出一条活路!”说罢,挥刀杀了上去。 其实也没几个人了,除了王大牛和张成,就十来个机灵的跟着躲到了尸体下,其他人都在前几波箭雨中倒下了。 张成明白李虎的意思,控制住皇帝,不能让别人抢了功劳去,所以领着麾下五名士卒围着永昌帝,不准任何人靠近。 李虎手握腰刀冲向战场,挥刀狂舞,硬生生杀乱了叛军步军阵势,一人一刀直扑弓箭手军阵,挥刀就砍翻了几名叛军弓箭手。 王大牛领着七八名士卒紧跟着,一刀砍翻一个转身逃跑的叛军弓箭手。 “杀,杀了这些叛逆!”永昌帝这才真醒了过来,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大声嘶吼:“杀,杀光他们!!!” 戴权扯着尖音高声喊道:“皇上有旨,杀光叛逆!” 李虎气得差点吐血,面子重要还是小命重要,就不能先招降吗? 果然,那些被李虎的疯狂吓退的叛军又围了上来。 李虎在心中问候了皇帝一家,提着腰刀杀了过去,手中的腰刀舞得犹如风车一般,也不在乎是否杀伤敌人,随着兵刃撞击之声响起,不断有叛军被击飞出去。竟一瞬间清空了一大片叛军,引得己方士气大振。 永昌帝圣旨一出,两边都没了退路,惊天的嘶吼声、喊杀声充斥着整个通道,血流成河,残肢横飞。 李虎已不记得自己挥刀砍杀了多少叛军,终于他在砍杀完自己身前最后一名叛军后,周围没有一个人,大家都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躲得远远的。 此时的李虎血面蓬首,头盔早已不见,身上的铁甲破烂不堪,里面的布甲也多了很多伤痕,满身都是血,也不知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李虎能感受到,自己并没有受伤,重新捡起一把腰刀,对永昌帝说道:“皇上,养心殿的叛军应该要追来了。” 永昌帝回过神来:“哦。”接着命令道:“走,去煤山大营。” 一语未了,乾清宫那边传来了虎狼般的喊杀声,接着是一大片火铳的齐射声。 戴权:“皇上,是忠顺王爷率领西苑大营的禁军赶来平叛了!” 永昌帝闻言心里一松,又恢复了胸有成竹的样子,手一抬,说道:“走,咱们去乾清宫与忠顺王会合。” 忠顺王,怎么有点耳熟? 李虎突然反应过来,哎,怎么又不去煤山大营了? 这狗皇帝当真是一点都不靠谱,要是半路上碰到叛军主力,有你哭的! 好在有惊无险,一路上解决了几波叛军搜捕小队,众人护着永昌帝从侧门来到了乾清宫广场。 这边战斗早已结束,西苑大营的禁军正在补刀,一见永昌帝来了,一名中年将官疾步迎了过来。 李虎眉一挑,这就是忠顺王? 中年将官双手一抱,禀道:“启奏陛下,忠顺王爷亲自率领禁军围剿叛军残部去了。” 永昌帝点了点头,问道:“叛军往哪个方向退去了?” 中年将官:“大明宫。” 永昌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虎一凛,这是打算一锅端了?! 就在这时,御花园方向传来无数兵马喧嚷的声音。 永昌帝皱了皱眉。 戴权对中年将官:“忠靖侯爷......” 李虎吃了一惊,忠靖侯?! 忠靖侯手一挥,一群禁军手持火铳冲了过来,成半圆形单膝跪倒在地上,举起了手中的火铳。 李虎终于看到了大顺朝的火铳,正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火器,燧发枪。 这个时空的历史在明朝彻底灭亡的时候拐了个弯,得知永历帝被吴三桂绞杀的李定国并没有倒下,而是尽起大军报仇。或许是老天爷开眼,又或者是吴三桂杀的人太多了,吴三桂军中突发瘟疫,在各路民军的猛攻下全线崩溃,清军在南方主力被全歼。 吴三桂一路狂奔,直接逃过了长江。 消息迅速传遍南方各省,早已恨透满清鞑子的老百姓揭竿而起,七年后,刚亲政的康老三带着一家子人逃回了辽东。 据说吴三桂跑到辽东之后,给满清人做了上门女婿。 皇室姓李,李虎也姓李,可惜没有任何关系。 侧门外,传来了一个中年人的声音:“臣神武将军冯唐前来救驾!” 神武将军冯唐? 李虎咽了口唾沫,这是红楼梦世界?! “哼”了一声,永昌帝的目光望了一眼戴权。 戴权会意,朝看守侧门的黑甲禁军挥了下手,那些禁军打开了侧门。 冯唐满头是汗跑了过来:“皇上受惊了,臣冯唐救驾来迟,请皇上责罚!”说着,作势便要跪下。 永昌帝伸出手虚扶了扶:“罢了。你有这个决心,朕很欣慰,不过,朕希望你做的,是坚定立场。” 冯唐愣了一下,接着跪了下去:“臣遵旨。” 这时,一名红衣大太监匆匆走了过来,在永昌帝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永昌帝脸色立变:“没看错?” 那红衣大太监用力点了下头。 永昌帝牙一咬:“走,去大明宫!” 第3章 烧死他 李虎这才发现,这所谓的大明宫就是前世乾小四为自己退位后准备的太上皇宫殿,在皇宫内外东路,也分为外朝、内廷和花园三部分,名副其实的“小紫禁城”。 这片宫殿原是太皇太后的寝宫,太上皇在一次突发恶疾之后,想要将皇位禅让给太子,于是下旨改造为禅位后临朝受贺之所。但太上皇病愈之后后悔了,一直闲置,直至永昌帝发动宫变,太上皇被迫禅位。 此外,大明宫还有自己的侍卫、侍从和宫女等,以保障太上皇的生活和安全。 一路走来,李虎发现,这大明宫无论是宫门样式,还是宫殿形制,包括大小广场,都与乾清宫一模一样,这可能是太上皇的一点小心思吧。 擎着火把的西苑大营禁军三步一个,挺立在大明宫四周,形成了一道人墙。 大明宫宫门大门洞开,一眼望去,灯火通明。 广场上站满了顶盔贯甲的西苑大营禁军,在火把光照耀下,刀枪林立闪烁耀目,杀气腾腾,一片紧张恐怖气氛。 永昌帝在前,戴权、忠靖侯史鼎、神武将军冯唐、李虎在后,走了进去。 李虎望去,大明宫殿门紧闭,正门石阶下站着一位身着亲王礼服的中年男子,气质儒雅,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丝毫没有战败者的样子。 这让对面的忠顺王感受到挑衅,眼一瞪:“忠王,我呸!你就是一个不忠不孝、老奸巨猾的老贼。” “本王的爵位是父皇亲封。” 忠王望着他:“你说说,什么是忠孝?” 忠顺王刚一开口就被忠王将了一军!一时,又怔住了。 忠王:“你倒是个又忠又顺的忠臣,不知道太子的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幕会不会后悔对你的照拂。” “你!” 忠顺王已经气得青筋直冒了,两手发抖,抽出护卫的腰刀,就要向忠王砍去! “住手!” “皇上?!”忠顺王的手停在了半空,接着慌忙扔下腰刀。 戴权和几名红衣大太监紧护着永昌帝大步走来。 史鼎、冯唐、李虎若即若离地跟在后面。 忠王十分平静地行了一礼,“恭请圣安。”礼节上一丝不苟。 永昌帝气乐了:“朕安的很!” 忠王望着他,许久才说道:“我知道你早有准备。” 永昌帝眉一挑:“那你还来?” 忠王:“我想试一试。” 一片沉默。 忠王:“是押菜市口问斩,还是在这儿喝毒酒?” 永昌帝望向了大门紧闭的大明宫正殿,他知道,太上皇就在里面听着。 他想了想,提高了声调:“朕知道,你是受人蛊惑,一时走入了歧途......好在没有犯下大错。你只要说了实话,朕只会降你的爵位,以后也不会追究今夜之事。” 除了李虎,其他人都是一脸的平静,仿佛早已预料了一般。 忠王笑了,笑出了眼泪。 “你笑什么?”永昌帝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忠王:“回皇上,臣不想真的做一个不忠不孝之人。” 永昌帝脸一沉:“你是铁了心要自绝于朕,自绝于列祖列宗吗!” 忠王默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皇上,究竟是谁自绝于列祖列宗,有朝一日黄泉路上自有印证!”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是一惊,一齐望向永昌帝。 永昌帝眼中闪着阴狠的光,他的手在衣袖中捏得叭叭直响。 忠王:“我输了......可你也没有赢......以臣谋君,以弟杀兄,以子逼父......从你这开始,大顺皇室的皇位传承将充满血雨腥风......唐朝就是......” 永昌帝气急败坏地:“住口!你给朕住口!” 忠王突然问道:“太子的病好些了吗?” 永昌帝被刺痛了! 所有的官员都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李虎暗暗心惊,这个忠王这么头铁的嘛?就不怕恼羞成怒的永昌帝灭他满门吗?! 太子是永昌帝心中的一根刺,政变当夜,废太子残部疯狂反扑,在援军赶到之时攻破了还是王府的潜邸,太子在指挥反击的时候被人一箭射中了心肺,差一点就凉了。 虽然侥幸未死,太子却落下了病根,走两步路都喘,听说最近一直在咳血,看样子也是拖日子罢了。 或许是愧疚,又或许是不想后代子孙有样学样,永昌帝顶着压力将太子之位给定了下来。 忠王:“皇上,还记得太医院的王老太医吗?” 像头顶响了一个闷雷,永昌帝一惊,愣在了那里。 站在一旁的戴权眼中闪过一丝难受的神色,无声地叹了口气。王老太医正是太子的主治太医,上个月回家途中马匹受惊,落水而亡。没了王老太医的针灸之术,太子的病情迅速恶化,已经开始咳血了。 太子身子不好,皇帝就是再赐宠有加,也稳不住他的储君之位。 这不,二皇子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忠王的目光扫向永昌帝身后,接着落到了冯唐身上。 冯唐慌忙把头低下。 忠王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又把目光转向了永昌帝:“其实你该感谢我,我做了你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帮你解了后顾之忧。” 李虎心里一咯噔,这么劲爆的八卦,自己可不是忠顺王等人,皇帝不会将自己给灭口吧?! 忠王:“成者王侯败者贼,明着杀暗着杀都由你,但你别想从我口中套出任何话来。” 永昌帝气得脸色煞白:“好!你有种!”习惯地伸手从腰间拔剑,一拔,发现是空的,怒吼道:“给朕杀了他!” 所有的人都是一惊,不禁把目光都转向了永昌帝。 整个广场上鸦雀无声。 永昌帝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目光凶狠地向众人扫去。 冯唐低着头,忠顺王和忠靖侯却把目光望着戴权。 戴权犹豫了一下,说道:“皇上,还是交宗人府......” 忠王突然大笑起来,声震天地。 这声大笑彻底冲破了永昌帝的心里防线,所有的怒火在这一刻都爆发了,他怒吼着:“李虎,找一口铜缸来,朕要烧死他!” 除了李虎,所有的人都蒙了。 这或许是活命的机会,至于其他的,管不了了。 李虎大声应道:“是!”答着,飞也似的奔了出去。 不一会儿,李虎招呼王大牛、张成等人将宫外防火用的铜缸抬了进来,二话不说,直接将忠王扣进铜缸里,又指挥王大牛等人拆了禁门的门窗当柴火。 很快,一座柴山堆好了,正中央是铜缸,缸内是忠王。 李虎举着火把走到永昌帝身边。 广场上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望着永昌帝和李虎。 永昌帝则望着殿门紧闭的大明宫正殿。 李虎暗暗心急,再不烧,忠王就被闷死了。闷死亲王的罪名,他可担不起! 永昌帝终于抬起了手,接过火把,毫不犹豫地扔了出去。 火把落在柴堆上,都是好木料,且刷了大漆,大火熊熊燃起,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忠王就这样被残忍的烧死了。 太上皇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哼”了一声,永昌帝转身离去。 第4章 赌赢了 门窗外射进了蒙蒙的晨光。 一支支蜡烛也都快燃到了尽头,一个不眠之夜。 李虎、王大牛、张成一个个眼中都布上了血丝,脸上满是倦容。 李虎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门打开。 一阵秋风迎面扑来,李虎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隐隐约约,李虎发现值房二道门外不远处几个司礼监番子正紧紧地盯着这里。 李虎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的担忧成了现实。 从大明宫出来,永昌帝就下旨将在场的人全部看管起来,若非他的坚持,王大牛和张成也会被关进煤山大营。 李虎慢慢关上门,慢慢走向墙边自己的座位,刚迈开两步,突然一震! 王大牛和张成也猛地一震,在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们都听到了从值房院门那边传来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李虎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李将军。”一个太监的声音,语气十分客气。 李虎和王大牛、张成对望了一眼,没事了。 李虎闭了一下眼,接着转身走到门边,把门打开。 是一个司礼监红衣大太监。 他的后面,两名蓝衣太监端着两只托盘,分别装着铠甲和官服。 那司礼监红衣大太监满面喜气,高声祝颂:“恭贺李将军高升!” 李虎是个懂规矩的人,连忙从衣袖里掏出准备好的银票,笑着说道:“不要嫌少,喝杯茶吧。”说着把那张银票塞到红衣大太监手里。 那红衣大太监瞄了一眼,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将银票塞进怀里,顺手掏出新的官牒文凭:“您还没有正式的职务,暂时没有腰牌。”递了过去。 李虎微微一愣,虚职? 红衣大太监像是看透了李虎的心事,低声说道:“这是谋逆大案,一个亲王,一个禁军副统领,能牵扯出一大串人,有的是实缺。” 李虎双手一抱:“多谢。”接过官牒,又对王大牛、张成使了个眼色。 二人立刻走上前,接过铠甲和官服。 红衣大太监:“老祖宗说了,李将军可以出宫了,但不可以出城。”说罢,转身向院门走去。 李虎望着院门外消失的红衣大太监、蓝衣太监的背影,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王大牛和张成:“赌赢了?” 王大牛、张成满脸兴奋:“赌赢了!” 李虎回过神来,慢慢关上门,走回椅子上坐下,这才展开官牒,游击将军! 正八品到从四品,果真是风浪越大鱼越贵! 李虎竭力调整了自己激动的情绪,他把官牒文凭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然后站了起来,对王大牛和张成说道:“只要我补了实缺,立马提拔你们俩。” 王大牛、张成立刻跪下:“愿为大人效命!” 李虎:“好,好。”伸手将他们扶起,接着说道:“回去好好歇息,等我的消息。” 顿了顿,“昨晚的事烂在肚子里,想想你们的家人......明白吗?” 王大牛、张成:“是!” ........................... “......这什么味儿啊?!” 李虎捂住口鼻,这股难闻的味道是从小巷子里传来的,望去,一个闲汉正蹲在那里做着不雅的事情,满地都是排泄物。 这是露天厕所?! 啧啧,京城屎尿遍地你敢信?满大街都是走街串巷的商贩你敢信?水灵灵的大姑娘大大方方从你跟前经过你敢信? 京城有句老话: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南城指的是京城南部的区域,大致包括宣武门、正阳门、崇文门一线往南,永定门一线往北的区域。 李虎的家就在南城,出了崇文门,街上熙熙攘攘,两边都摆满了各类摊担,什么馄饨摊、烧饼摊,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各种风味小吃不可胜数。 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战友的声音:“三大钱儿买好花,切糕鬼腿闹喳喳,清晨一碗甜浆粥,才吃茶汤又面茶;凉果糕炸甜耳朵,吊炉烧饼艾窝窝,叉子火烧刚卖得,又听硬面叫饽饽;烧卖馄饨列满盘,新添挂粉好汤圆......” 这就是最真实的市井生活气息。 李虎的肚子突然响了起来。他确实饿了,按照原身的记忆,向一个馄饨摊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人驾车从街道中央经过,地上的尘土被踏起迅速飞扬,然后慢慢飘落下来,摆摊的食物基本都蒙上了一层黄土。 李虎瞪大了眼睛,这一口吃下去,一半是食物,另一半则是混合着尘土的污渍。 那些食客似乎习以为常,甚至沾上了灰尘擦拭几下就直接食用。 李虎明白,这个年代没有前世那般优渥的条件去计较干净程度,但他一时难以接受,转身大步离去。 京城当然不都是脏乱差,皇城附近及东城就都是石板路,还有顺天府、兵马司的人管理,至于西城,原身没去过。 前门大街是通衢大街,自然是干干净净的石板路,大街两侧各种店铺林立,从珠宝古董、绸缎皮货、字画笔砚,到衣裳布匹、刀翦陶瓷、纸花玩物,应有尽有,一摊儿连着一摊儿,叫卖的、讨价还价的,好一番热闹景象。 正阳门外大街东西铺面房后面,还有两条南北向的商业街,东面是肉市街与果子市,西面是珠宝市与粮食店,形成三街南北并行的局面。 凭着记忆往南走,李虎走进一条东西街道,里面全是小吃,设施虽说简陋,但热闹。 李虎挨家吃过去,豆汁儿他没敢尝,一大口肉包子,一大口烤羊肉,再喝一口混沌汤,满满的幸福感。 原身可不敢这么大口吃肉,长安居大不易,什么都贵,八品官年俸不过40两白银,禄米40斛。官场上的应酬,手下要安抚,还要攒钱娶媳妇,不易啊! 李虎又喝了一碗茶汤,算是饭后甜点。 吃饱喝足,李虎腆着肚子走出棚子,秋日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向住处走去。 住处距离有点远,李虎决定从胡同里横穿过去。 一路走来,都是比较杂乱的院落,还有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冲李虎抛媚眼,不过在看到他腰间的佩刀之后,匆匆离去。 李虎的住处是三间带着一个窄窄小院的民房。 推开那扇已经漆皮剥落的院门,李虎就怔住了。 小院空空荡荡,且门窗破旧,内墙剥落。 这就是自己的家? 李虎里里外外转了一圈,看得直摇头,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这也太寒酸了,心中不免又埋怨起皇帝来,救了他的命,也不说赏赐一所宅院,真抠门! 简单洗漱后,李虎抱着腰刀躺到了床上...... 第5章 锅从天上来 忠王谋逆的消息犹如一阵狂风吹遍了京城,满城公卿贵戚惊恐交加。 前来打探消息的大臣们一个个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地伸长了脖子望着洞开的乾清宫宫门。 勋贵一脉的官员这时更是惊魂不定,冷汗直流。 里面终于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戴权捧着一道圣旨走了出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锦衣卫指挥使仇都尉和一群锦衣卫。 “内相安好!”无论是真心还是无奈,几乎所有的人都双手长揖下去。 戴权的目光徐徐地在众人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到一名胡须发白,身着绣着仙鹤补子的一品文官补服的老者身上,展开圣旨:“众臣听旨!” 老者率领一众官员伏跪听旨。 戴权宣旨:“内阁首辅、文华殿大学士、太子太保李贤,纠结大学士陆源,大学士王茂元,兵部尚书赵孟,吏部尚书何傅等,朋比为奸,欺君枉法,贪赃受贿,误国害民,朕再三警醒,尔等却终然不改,俱为罪无可赦,着尽数革职,抄没家产,永不录用,限明日递解回原籍。钦此!” 李贤颤抖着叩下头去:“罪臣领旨。” 陆源等人不仅惊恐且茫然,怔跪在地。 戴权轻声提醒:“几位大人,谢恩吧。” 陆源等人惊惧叩头:“罪臣谢恩!” 俯伏其后的官员无不愕然。 当朝大学士统共有五位,一次罢免了三位,六部尚书罢免了两位,这五个人都是太上皇的心腹老臣! 大顺朝的天真的要变了! 仇都尉走了过来:“几位老大人,小的们是奉旨办差,请不要为难我们,跟我们走吧。”说着伸手一让。 李贤、陆源等人颤颤巍巍地爬起,向午门走去。 众官员鸦雀无声。 戴权咳了一声,开口了:“都散了吧。” 众官员慌忙起身离去。 “忠王已被赐死。”戴权补了一句。 此话一出,几名补服上绣着蟒、斗牛的红袍官员浑身微颤,豆粒大的汗珠从额上顺着面颊淌了下来。 突然,人群中传来“扑通”一声,众人一惊。 不知谁低呼了一声:“贾大人昏倒了!” 戴权也吃了一惊:“快!送去太医院!”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几名胡须发白的红袍武官抬着一名官服为青色的文官向太医院奔去,一大群官员跟在后面。 戴权先是一怔,接着笑了起来,转身走进乾清宫。 永昌帝背着手在上书房里来回走动,走到御案边又停住了。 御案上,摆放着一张纸,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十数个人的姓名和封号官衔! 永昌帝轻轻地吸了口气,将那池朱墨研浓了,然后拿起朱笔,在砚台里掭了掭,依次在一个个的名字边勾去。 这时,戴权疾步无声地走了进来。 永昌帝的余光感觉到了,将笔一搁,问道:“怎么样?” 戴权从一旁铜盆里绞出一条面巾,奉与永昌帝,这才答道:“那几位吓得不轻。” “哼”了一声,永昌帝擦了擦手,说道:“若非担心引起军方内部的动荡......这是朕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 戴权:“陛下仁慈!”说着,双手接过那条面巾,笑着说道:“有人被吓昏过去了。” 永昌帝来了精神,望着他。 戴权:“工部员外郎贾政。”走到隔间提起水壶,到御案前把茶水沏上。 永昌帝端起了茶碗,接连喝了几口才放了下去。 戴权接着说道:“老奴当时真担心那几位被吓昏过去,好在贾政打了个岔......”他笑着将乾清宫外的事情说了一遍。 永昌帝惊喜得有些不敢相信,这些老家伙仗着自己在军中的影响力、祖宗开国有功,仗着太上皇给他们撑腰,阳奉阴违,甚至明目张胆对抗圣旨!原来他们也怕刀子啊!不过现在还不是动他们的时候,不然军方没了这些坐镇的主帅,一旦发生大规模战争,那将是一场灾难! 他深知“百将易得,一帅难求”的道理,只能慢慢来。 永昌帝又踱开了脚步,叹声道:“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戴权从语气中听出了永昌帝的惆怅:“只要大明宫那边不挑拨,他们还是忠于皇室的。” 永昌帝没有理会他,又踱到御案前,拿起那张名单一行一行看着,嘴里突然冒出一句:“李虎算不算得猛士?” 戴权微微一愣,想了好一会儿才斟酌着回道:“老奴看,这一次护驾,李虎堪称忠勇......” 永昌帝点了点头,将那张名单递给他,“抄家的差事交给李虎去办。” 戴权吃了一惊,这些人可都是禁军中的高级将官,李虎去抄家,他以后如何在禁军中立足?!另外,抄家一向都是锦衣卫的差事,仇都尉等人发惯了抄家财,他们不敢埋怨皇上,一定会记恨上李虎。 刚才不是还说李虎是猛士吗?怎么这会子?戴权心中一叹,果然是天心难测啊! 永昌帝:“怎么了?” 戴权回过神来:“不知让哪个衙门配合李虎?” 永昌帝这才反应过来,李虎手底就俩人了,其他人都被调去了九边,他想了一想,问道:“步军统领衙门里有没有合适的缺?” 戴权想了想,答道:“中营、南营的主副将官都被下了大狱。” 步军统领衙门,全称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衙门。主要负责京城内城九座城门内外的守卫和门禁,还负责巡夜、救火、编查保甲、禁令、缉捕、断狱等。 步军统领衙门因有“军”、“警”属性,分为步军营和巡捕五营,总兵力在3万左右,人员精干,装备精良。其中步军营主要驻守内城,并负责内外城的守卫和门禁。 巡捕五营分布于外城和四郊。中营驻扎于西郊皇家园林一带,由副将一员带领,下分五司(每司设把总一人,官兵449人);南营分防外城及南郊,下辖六司;北营分防北郊,左营分防东郊,右营分防西郊,以上三营均各辖四司。 巡捕五营总计二十三司,南、北、左、右四营设参将一人,游击一人。 “......南营。” 永昌帝突然想起来了:“李虎是南城人?” 戴权:“是。” 永昌帝:“那就让他先去南营待一段日子吧。” 戴权:“遵旨。”答着,捧着那张名单退了出去。 永昌帝踱到窗边望着窗外纷纷飘落的枯叶,自言自语道:“南城,巡捕五营......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 原内阁首辅府 锦衣卫指挥使仇都尉坐在库房廊檐下一把太师椅上,犀着眼望着番子们从库房把一箱箱财宝搬出来。 院子里已经堆得高高,番子们仍然在搬着箱子。 这时,一名番子从院子的月门里进来了。 那番子在仇都尉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仇都尉先是一怔,接着眼中露出了一丝冷笑。 第6章 你不拿,大家怎么拿! 睡不着,或者说是不敢睡。 李虎躺在床上,两只眼睁得老大,怔怔地望着床顶出神。 他做了一个噩梦,梦到忠王的儿子来找他报仇,他力竭被俘,最后被忠王的儿子扣在缸里活活烧死。 太吓人了! 哎,这可是诛族重罪,皇帝就算不灭了忠王满门,也会将男丁罢为庶人,送宗人府永远圈禁。 都圈禁宗人府了,还怕个毛线。 想到这里,李虎放下手中的腰刀,接着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李虎又睁开了眼睛,一掀被,走下床来。觉什么时候都能睡,命只有一条。先去打探一下消息,顺便在东城找个住所,这边鱼龙混杂,太危险了。 苦逼的单身汉,连口热水都没有,李虎从井里打了半桶水,简单洗漱,又喝了半碗,透心凉。 就在这时,一阵杂沓脚步声从院门外传来,走到院门前停住了。 “啪啪啪!” “啪啪啪!” 一个太监的尖嗓音传了进来,“李将军在么,李将军!” 拍门拍三下,讲究人啊! 李虎放下手里的腰刀,疾步无声地走了过去,透过门缝瞄了瞄,这才将院门打开。 “大喜呀!”门一开,那红衣大太监就拱起了手。 一回生二回熟,李虎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笑着说道:“劳动了,拿去给大家喝杯茶吧。” 那红衣大太监一点都不客气,接过银票塞进袖中,手一抬。 一名蓝衣太监端着托盘走了过来,里面摆着四样东西,敕牒、告身、官印和腰牌。 李虎心里一喜,这么快就补缺了! 红衣大太监呵呵笑了:“李将军瞧瞧吧。” 李虎舒了一口气,双手捧起敕牒展看,看不数行,他愣住了,自己这是被下放了? 红衣大太监明白了,笑着说道:“这可是真正的肥差,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要的肥差。” 肥差?这南城住的多是普通百姓,前门大街的商户是有钱,可哪个是没有背景的? 李虎不解的看着他。 红衣大太监:“崇文门。” 李虎立刻明白了。 崇文门,元称文明门,俗称“哈德门”、“海岱门”。前明起,崇文门便成了税关,向商人征收商税。 大顺北伐成功后,继续以京城为都城,崇文门税关也得到延续。随着京城人口恢复,客商往来频繁,崇文门税关的税收逐年增加。在明朝末期,崇文门税关每年还只有近9万两银子的税收,到了太上皇年间,这里的税收就暴增到30万两银子以上,这还是过了好几手的银子。 当然了,这与李虎无关。 因为进城货物都要从崇文门走,崇文门外也就自然形成了“物流中心”,货物集散地或市场主要聚集在广渠门大街至崇文门街一线,这些地方归南营管辖! 红衣大太监:“以后还要请李将军多多关照。”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名单递给李虎:“这有个抄家的肥差。” “哦?” 李虎接过名单一看,心中一惊,都是禁军将官,除了禁军副统领,其余都是参将、副将这样的高级将官。 这时,那红衣大太监上前一步,低声说道:“老祖宗说了,替皇上当差,忠心比什么都重要。” 李虎微微一愣,口中答着“是”,从怀中掏出最后一张银票塞到红衣大太监手里。 红衣大太监笑着点了点头。 李虎接过托盘,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胡同拐角,这才关上门回屋。 看着手里的名单,李虎苦笑着摇了摇头,禁军是回不去了,不仅回不去,还得罪了好些人,特别是勋贵军方一脉。 算了,自己本来就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李虎将名单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怀里,然后仰天长吁了一口气。 ............... 此时的禁军副统领府邸早已被禁军围得水泄不通。 在洞开着的朱漆铜钉大门前,两排顶盔贯甲禁军士卒持戈按剑挺立在那里。 一名禁军千总官正挎着刀在大门前来回走着,不时将目光望向远处街角。 急促的马蹄声和跑步声。 禁军千总官连忙将目光投去。 南营的兵丁挎着刀从街角列队跑了过来,一队兵丁将府邸团团围住。 几名把总指挥一百多名兵丁在府门前列队站好,一个个兴奋地摩拳擦掌,眼中放光。 “哼”了一声,那千总官又把目光转向街角。 李虎来了。 王大牛一马当先,领着十骑南营骑兵走在前面。 张成领着三十余骑护卫着李虎。 他们的身后,一大群书办挟着算盘拿着账册。 望着李虎,那千总官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不过并没有说什么,只双手一抱,接着手一挥,领着众禁军离去。 李虎明白,从现在开始,他与禁军一刀两断。 李虎翻身下马,走到门前的台阶上,向兀自兴奋不已的南营兵丁和书办扫了一眼,说道:“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过你们放心,不会耽误你们发小财!什么东西能拿,什么东西不能拿,想必你们心里有数......” 王大牛大声喊道:“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吼应:“明白!” 李虎:“抄!” 张成手一挥,大声指挥道:“把女眷都赶到后院去,挨房搜查!” 众书办兵丁齐声吼应:“是!”立刻从大门中闯了进去。 府内即刻传来了哭喊声。 这就是站错队的下场,不仅自己倒霉,还要连累家人。 就在这时,一名把总匆匆走了出来,低声说道:“大人,叛逆妻女全部悬梁自缢了。” 李虎微微一愣,接着叹了口气,死了也好,总比送去教坊司或被发卖为奴好。 突然想到了贾家,李虎怔了怔,等有空了打探一下消息吧。 王大牛咧着嘴走了过来:“大人......” 李虎瞪了他一眼:“没出息。”说罢,转身走了进去。 王大牛:“俺不多拿,够娶媳妇就行。”追了进去。 前院堆满了箱子,书办们将算盘珠子拨得震天响。 这时,张成招呼一群兵丁抬着一只只箱子向李虎身前走来。 张成将箱子全部掀开了。 一锭锭黄金在太阳光下闪闪发光!满箱的珠宝更是色呈五彩,慑人眼目! 张成捧起一只匣子递给李虎。 李虎打开匣子,里面装的都是房契地契。 李虎想了想,说道:“挑两处地势好的三进大宅,地契不要动。” 张成犹豫了一下,问道:“大人不自己留一个?” 李虎摇了摇头,这两处三进大宅是送给戴权的,那些截留的财物也是用来打点人的,当然,他也会留一部分。 本来,以李虎接受的教育和熏陶是不允许他这么做的。可张成那句话说的很有道理:你不拿,下面的人怎么拿!你不拿,宫里的人怎么拿!怎么去打点关系?手里没有钱,谁给你卖命? 发抄家财早已被锦衣卫摆在了明面上,皇帝明知却不禁止。 第7章 收礼送礼的艺术 天还没亮,大门咔呀一声打开了。 两名小斯提着长竿和灯笼走了出来,接着用长竿把灯笼挑到檐梁上挂好,又走了进去。 灯笼上印着“李府”两个大字。 少顷,两名小斯又拿着一把长长的竹扫帚走了出来,在门前扫着。 天蒙蒙亮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张成率着一队南营骑兵飞马驰来。 三进院落的四合院是京城最标准的四合院结构,布局最为合理、紧凑,从大门开始,沿着倒座房和垂花门所围合的空间,进入了一进院落。紧接着,从垂花门沿着东厢房、正房一直到西厢房,形成了二进院落,也就是内院。从正房一直延伸到后罩房,又形成了三进院。 在东西厢房与耳房之间,常留有一小块绿植空地,为小巧的四合院增添了不少的活力。 张成匆匆走进了垂花门。 一身素白棉布短衣长裤的李虎正在院中习练刀法,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风,发出撕裂空气的呼啸声,张成看得眼睛都大了。 李虎余光感觉到了,没有收式,却开口问道:“都准备妥当了?” 张成连忙答道:“是。” “过来说话。”等到张成走了过来,李虎才收式,接着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你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张成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这是将军第一次给皇室送礼,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这个时候单单不给忠顺王爷送礼,会将对方给得罪死的!还有太子那里,一个将死之人,是不是太丰厚了......” 李虎手一抬,正色道:“哪怕他明日就死,但他现在还是太子,是大顺朝的储君。礼薄了,不仅打了皇上的脸,还会让有心之人浮想联翩,甚至怀疑皇上要放弃太子,懂吗!” 张成脸一白,显然是想起了什么。 李虎:“至于忠顺王,呵,等他什么时候不掌兵权了再说吧。” 张成:“将军这是在避嫌?” 李虎突然转了话题:“让你打探的事怎么样了?” 张成:“消息是真的,忠王的两个儿子全部死在了宗人府里。这是四王八公一脉的一些消息。”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 李虎接过展看,由于政治倾向的不同,导致四王八公内部也产生了分歧,这正是皇帝希望看到的。四王中,北静王、南安郡王与贾家亲密,东、西两王与贾家疏远。东、西两王好些年没有出府门了,南安郡王常年镇守南疆,北静王水溶不仅在朝堂上活跃,还经常邀请各种文人墨客聚集府上吟诗作对,还落了个“贤王”的名声。 贤王?你一个异姓王要这个名声作什么?这个水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难怪原著中连贾珍这样的人都不敢与他深交。 金陵四大家族中,王子腾混的最好,京营节度使,掌握着京城最大的武装力量,连皇帝都不得不高一眼看。 其次就是史家,忠靖侯史鼎是皇帝的心腹,很可能会接任禁军统领一职。 薛家在京中没有势力,也不能这么说,前儿在抄家的路上还看到了那间如雷贯耳的当铺。 至于贾家,目前看来没什么政治倾向,一大家子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贾敬在城外玄真观潜心修道,贾蓉年前刚娶了工部营缮郎秦业的女儿,也不知道秦可卿到底是不是废太子的女儿。 贾赦老宅男一枚,也不知是不是如原著那般,整日与小老婆吃酒。 贾政没能考科举成功,但幸运地被赏了官到工部任职,可这是太上皇在位时的恩典,现在换了皇帝,可就不好说了。 以张扬的能力,目前只能打探到这些信息,更深层的八卦一点都没打探到,为什么贾赦袭爵位、贾政袭爵产,贾敬为何突然出家,惜春是谁的女儿,贾珍与秦可卿到底有没有一腿,养小叔子的是谁......这该死的八卦心。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管事服饰的老者走了进来。 他算是原身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一个无儿无女的远房叔伯,李三。 李三:“涿州商会的人昨日到京,遣人来送礼请安。”说着,便将礼单递给李虎。 李虎接了,上面写道:十二篓羊奶蜜橘,十二坛三十年老酒,两百斤银丝京挂。 李三接着说道:“涿州商会的人说了,他们在大兴有个庄子,十垧地,由于管事的不善经营,亏损的厉害,想卖给咱们......” 李虎:“什么价?” 李三:“五百两,还可以再谈......” 李虎:“给他一千两。” 李三:“是。”转身走了出去。 这是李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五天,第一天搏命,接下来三天,不是在抄家就是在抄家的路上,他捏着鼻子收下了三万两白银。 当他接任南营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当夜就有商人排队送礼,作为一个接受高等思想教育的五好青年,李虎怎么可能接受贿赂! 不得不佩服这些商人,知道李虎的担心,他们就提出了一个各取所取的法子,所有的贵重礼物都是卖给李虎的,不过价钱就另说了。 买卖嘛,一万两银子是价,一两银子也是价,就拿这处三进四合院来说,就是以一百两白银从一位酒商那里买来的。 他们送的踏实,李虎拿的也踏实。 仅仅三天时间,李虎便实现了财务自由,不,准确的说是财富富足。 张成说话了:“有两件事我也是昨儿才听到......” 李虎又把目光转向了他。 “一件是南营的事。其实南营兵丁从罪官家中带走的银子并没有全部落入他们自己腰包,而是把大头都上缴给了赵、钱、孙三位千总......” 李虎的脸色陡地变了:“有这回事?!” 张成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止这些抄家财,平日里从商户们那里得来的钱财亦是如此。其实他们从心眼儿里就不在乎谁来管辖南营,这三位都有各自的背景,步军统领衙门那里都要给些面子的。他们......” 李虎:“不要说了!我不需要知道他们是谁的人!还有一件呢?” 张成:“是关于巡捕五营暗中与江湖帮派勾结的。” “哦?!”李虎又是一凛。 张成凑到李虎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虎怔住了,半天没有吭声。 张成:“其实步军统领衙门那边一直都知道,但在他们眼中,那些惨死的百姓、丢失的孩童都没有白花花的银子重要......咱们南城的情况最严重。” 李虎回过神来,定定地望着张成,好久才开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张成低下了头。 李虎收回了目光,望向远方升起的太阳,一片金光恰照在他脸上。 太阳光照着李虎的两眼,反射出两点金光! 李虎:“什么事情都不会随你的意,但是总是会有随你意的时候。”说罢,转身走进了西厢房。 张成先是愕然了一会,咂摸明白李虎的话后,脸上露出惊喜又复杂的神情。 “你先去准备,我洗了澡就过去。”西厢房里又传来了李虎的声音。 第8章 被站队 戴权捧着食盒走进了上书房。 永昌帝正在手不停挥地批着奏章。 接着,他将这份批好的奏章放在御案上那堆高高的批好的奏章上。 戴权把食盒小心地放到御案的脚下,揭开盒盖,从食盒里端出一个瓷盅,揭开了盖子,走到永昌帝面前:“皇上,巳时末了,您该歇着了。” 永昌帝:“哦?这么快!” 戴权:“燕窝莲子羹,是皇后娘娘亲手做的。” 永昌帝愣了一下,双手接过了碗,将半勺羹汤送进嘴里,一边问道:“有事?” “听说李虎给太子送的礼比其他皇子加起来的还要多,皇后娘娘高兴,就亲手做了一锅燕窝莲子羹。”戴权一边整理着御案上的奏章,一边说道。 永昌帝:“其他人什么反应?” 戴权:“三皇子和四皇子去了毓庆宫,几位娘娘也都去坤宁宫请安说话去了。” “哼”了一声,永昌帝:“二皇子呢?” 戴权面露难色。 永昌帝:“说。” 戴权:“二皇子似乎有些不高兴......” “就这些?他什么性子,朕还不知道?说吧。”永昌帝依然不依不饶。 戴权暗暗叫苦,只得回道:“二皇子将李虎送的礼物全摔了,还骂,骂李虎是‘匹夫竖子’。” 永昌帝不再说话,默默地喝羹汤。 戴权也不再说话,小心翼翼地收拾御案。 永昌帝放下碗,戴权连忙从铜盆里拧出一块面巾。 永昌帝手一抬,问道:“你说,太子的病能好吗?” 戴权岂敢正面回答,只得说道:“太子吉人天相,只要好好调理,好好将息,这病会有起色的。请皇上宽心。” 永昌帝望了他好一阵子,又问道:“朕废了太子,改立其他皇子如何?” 戴权扑通一声跪下了,只是跪着,没有回话。 永昌帝长叹了一声:“朕知道,朕知道......朕不应该问你......朕自己都难以委决的事,你又能说出什么呢?起来吧。” 戴权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说道:“老奴恳请陛下下旨,广招天下名医为太子殿下诊治。” 永昌帝看着他,似乎想看出他说的话里有几分是真诚。 此时的戴权表现出异常难得的养气功夫,迎着皇帝的目光,满脸都是真诚。 永昌帝不再看他,一掌按在御案上,站了起来,急速地来回走动。 戴权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屏住呼吸,目光悄悄地随着永昌帝的脚步移动。 永昌帝停住了脚步:“告诉内阁,拟一道旨:广招天下名医为太子诊治。” 这时候,戴权憋了很久的一口气才慢慢地吁了出来。 “二皇子禁足半年。”永昌帝补了一句。 戴权:“遵旨。”站起,躬身退了出去。 永昌帝背着手在上书房里自顾走着,走到殿门边又站住了,然后喊道:“来呀!” 一名红衣大太监应声走了进来。 永昌帝:“告诉太子,让他赏李虎点什么吧。” ...................... 送走毓庆宫总管太监,李虎回到客厅,桌子上堆满了各色花样的绫缎绢匹,还有一只只锦匣礼盒。 李虎看了一阵,叹了口气,皇权社会没人权啊! 一炷香前,他还在广渠门一带四处察看、指挥南营兵丁整顿混乱的市场。 当得知太子派人给他送来赏赐之时,他整个人都懵住了。 这个礼物可不是这么好收的,特别还是奉旨送来的。 不管李虎是否愿意,他都被打上了太子党的标签,还是皇帝官方认证的。 最气人的是,这个太子是个残血,随时都有挂的可能。 一旦太子挂了,他这个前太子党是否能得到下一任太子的接纳? 想到这里,李虎在心里问候了戴权一番,说好的“猛士”呢?猛士就这个待遇?!白瞎了这么多财物。 李虎走到主位上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顺手掀开一个礼盒。 这只盒子里整齐地摆着一锭锭特铸的金元宝,每只元宝上还印着一个篆体的“福”字。 又掀开了一个盒盖,是一支百年老山参。 突然想起毓庆宫总管太监赵通的话,李虎烦躁地将礼盒合上,这一次不仅得罪了忠顺王这个小人,还得罪了二皇子这个神经病,一个皇帝亲兄弟,一个皇帝亲儿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李虎长叹了一声,希望太子能超长待机,让自己有充足的时间往上爬,掌握足够的力量,让其他皇子,甚至是皇帝都不得不高一眼看,礼让三分。 就在这时,张成和王大牛匆匆走了进来。 望着堆积如山的礼物,二人微微一愣。 李虎抬起头,问道:“什么事?” 张成和王大牛对望了一眼,张成:“大人,谣言是真的?” 李虎眉一拧:“什么真的假的?” 王大牛立刻说道:“衙门里都传遍了,说大人投靠了太子。” 李虎猛地站起身,望着他:“谁说的?” 王大牛却把目光望向张成。 张成回话了:“回大人,问了,是跟着孙千总回步军统领衙门的兵丁。” 李虎:“哦?他去步军统领衙门干什么?” 张成:“说是之前步军统领衙门那边下派了一个差事,去汇报的。” 李虎脸一沉。 王大牛:“大人,这么大的事情他都瞒着,姓孙的根本就没把您放在眼里!”说到这里,他眼中寒光一闪:“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做了他,给他们来个杀鸡儆猴!”说着,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张成瞪了他一眼,望向李虎:“大人......” 李虎也瞪了一眼王大牛,接着将事情说了出来。 王大牛一喜:“有了太子做靠山,咱们再也不用受这份窝囊气了!”接着将手向下一劈,“今儿我一定将姓孙的屎给他捏出来!” 李虎拿起那只装有百年老山参的礼盒:“将这个给三伯送去。” “......啊?哦......”王大牛接过礼盒,大步走了出去。 李虎摇了摇头,对张成问道:“你怎么看?” 张成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大人才一个游击将军,陛下为什么让您成为太子党?” 李虎望着他。 张成:“卑职估计皇上要重用大人。” “怎么说?” “满朝都知道太子的身体状况有多不好,更明白投靠太子是没有未来的。” “......” “大人投靠了太子,就会被其他势力拒绝,特别是三位皇子。太子又靠不住,大人唯一的希望就只有皇上了!” 李虎瞪大了眼睛:“娘希匹,这弯子兜得也太大了!” 张成笑了:“这叫帝王心术。” 李虎眉一挑:“你懂得挺多啊!” 张成张了张嘴,最终将双眼垂了下来。 一阵沉默之后,李虎先开口了:“既然已身陷棋局,那就想办法从棋子成为棋手!” 听他这么一说,张成一愣。 这时,王大牛气急败坏地闯了进来,“咱们的人在前门大街被打惨了!” 第9章 前门大街 上 永昌帝默默地站在毓庆宫前,好一阵惆怅,接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子向乾清宫走去,这时他说话了:“戴权。” “老奴在。” “告诉太医院的人,医好了太子的病,朕会重重地赏赐他们!” “遵旨。” 永昌帝一边走,一边向戴权问道:“你说,忠王的诅咒会应验吗?” 戴权为难了,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斟酌着说道:“老奴看,几位皇子对皇上还是一片孝心......” 永昌帝知道谈不出什么结果,于是转了话题:“大明宫那边怎么样?” 戴权:“该吃吃,该喝喝,昨儿还领着一群妃嫔逛花园赏景呢。” “哼”了一声,永昌帝:“他的日子倒是过得滋润。” 戴权心中一叹,他是真的替忠王感到不值。 永昌帝突然想起:“王老太医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查过了,不是忠王动的手,与太上皇也没有关系。”戴权肯定地说道。 永昌帝的眼中露出了失望而又茫然的神色。 很快,他们来到了乾清宫外。 这时,一名司礼监红衣大太监从保和殿那边匆匆走了过来,在戴权耳边低语了几句。 戴权微微一愣,快步追上前,对永昌帝:“皇上,前门大街那边打起来了。” 永昌帝停住了脚步。 戴权接着说道:“一群勋贵子弟带人将南营巡街兵丁给打了......领头的是京营节度使王子腾的公子......” 永昌帝哼了一声,转身走进了乾清宫。 大顺朝定都京城之后,对那些为朝廷做出重大贡献的人赐予爵位和地位,他们的后代也因此享有尊贵的身份和地位。 那些个勋贵子弟自出生起就是锦衣玉食,家里又都有世袭的爵位和爵产,未来无论如何都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试想,如果你一出生就注定这辈子啥都不干也能吃穿不愁,你还会不会有强烈的进取心呢? 京城街头经常可以看到这些无所事事的勋贵子弟。他们或手托鸟笼、或肩膀头上卧着一只阴翳的秃鹰,身后跟着一帮如狼似虎的家丁,在街上吆五喝六、横冲直撞,把个京城搅闹得乌烟瘴气。 李虎猛一挥鞭,那马箭一般冲出崇文门。 自从接手南营之后,他就知道会与这群勋贵子弟对上,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起因很简单,锦乡伯公子韩奇吃醉了酒,不小心撞倒了挑着糖葫芦的小贩。 韩奇出门赴宴只带了一个小厮,且主仆二人都未带钱,便想留下一句“明儿陪你的钱”就走。 那小贩见他喝得醉醺醺的,哪里敢让他拍屁股走人,一把抓住韩奇的胳膊,让他掏钱买下那些滚在地上的糖葫芦。 韩奇素来是横行霸道惯了的,现在见一个卖糖葫芦的竟敢当街质疑他,还用那只臭手拉住他的胳膊,不禁大怒,他喊了一声:“给我打!” 主仆二人揪住卖糖葫芦的就是一顿打,直打得卖糖葫芦的满头满脸的血,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韩奇还不解气,把糖葫芦的挑子也砸了,糖葫芦扬了满大街。 正巧被南营巡街兵丁给撞上了,制住了韩奇。 韩奇喝了酒,以为是巡街兵丁故意要他难看,不仅破口大骂,更是打了那两个对他出手的南营兵丁。 平日里勋贵子弟都是成群结队,且身后跟着一帮如狼似虎的家丁。巡街兵丁根本没往这上面想,以为韩奇只是哪个富户人家的败家子。 这样的人家他们还是敢出手的,维持了治安,还能捞一笔银子。 对于这样的“财神爷”,他们一向十分客气,只是制住了韩奇,并没有给他戴铐子。 当街殴打官兵,再加上韩奇骂的又十分难听,带队军官便打了他一掌,还给他戴上了铐子。 韩奇的小厮见事不妙,便跑回酒楼叫人。 今日请客攒酒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京营节度使王子腾的儿子王礼。 王礼听了,气得暴跳如雷,与几名勋贵子弟带着十几个家丁拦住了正押着韩奇往南营衙门走去的巡街兵丁,指着带队军官说道:“我叫王礼,京营节度使的儿子。”说完,指挥家丁把巡街兵丁一顿狠打。 一听对方是京营节度使的公子,哪个还敢反抗,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挨打。 南营有三个千总官,除了负责各自固定的区域,还要抽调人手共同巡视前门大街,这一队巡街兵丁恰好是孙千总的人。 或许是觉得很没脸面,又或者有其他心思,孙千总带人将王礼、韩奇等人给围了起来,不抓人,也不让走,就这么围着。 此事发生在前门大街,围观的人很多。 李虎猛地一勒缰绳。 张成、王大牛等人也一齐将马勒住。 “你们瞎了眼,不知道我是谁吗?活腻了是不?信不信我带人砸了你们南营?”一个嚣张至极的声音传了出来。 李虎望去,一个穿着锦袍的青年正怒视着孙千总。 嗯? 李虎眯着眼,这么莽的嘛? 赵、钱两位千总也来了,默默地站在孙千总身旁。 被打的那些巡街兵丁仍然躺在那里,满头满脸的血。 李虎的目光徐徐地在南营兵丁的脸上扫过,多数人与赵钱孙三人一样,充满麻木的无所谓的目光,也有人露出愤懑和深感受辱的目光! 李虎不动声色地把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说道:“先把围观的人轰散了。” 王大牛手一挥。 南营骑兵开始驱赶围观人群。 围观百姓向四处哄散。 李虎双腿一夹,策着马走上前去。 南营兵丁纷纷行礼,赵钱孙三人对视了一眼,迎了过来。 赵、钱、孙:“大人。” 李虎点了点头,转身对张成说道:“把他们抬到医馆。” 张成:“是。”接着指挥那些刚才露出愤懑和深感受辱的目光的南营兵丁抬着那些受伤的巡街兵丁去医馆治伤。 李虎又把目光转向王礼,不得不说,这个凭空冒出来的王子腾的儿子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就是智商不咋地。 王礼说话了:“你就是那个谁,给你个面子,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李虎懒得理他,望向孙千总:“其他人呢?” 孙千总微微一愣。 王礼又说话了:“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的那些手下是我让人打的,与旁人不相干。” 李虎气乐了,还特么挺仗义! 孙千总接言了:“大公子没动手,都是他手下的家丁动的手。” 李虎斜了他一眼:“你倒是清楚的很。” 孙千总尴尬地笑了笑。 李虎:“殴打官差,阻碍公务是什么罪?” 孙千总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却犹豫着答道:“这个,当街殴打官差,情节恶劣,但这些家丁并未持械,应当依照持棍行凶的律条,减轻一等处罚。另外他们是听令行事,算从犯,按律应鞭笞四十,然后释放。” 从犯? 李虎眉一挑,转身盯着孙千总看。这目光让孙千总心里一阵发毛。 赵、钱二人眼睛一亮,互望了一眼,又一齐望向李虎。 良久,李虎开口了,“那就打吧。” 孙千总心里一喜,却假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大人,是不是将他们交给王府自己处置?” 李虎:“那就听你的。” 孙千总:“哎哟!大人,您别开这个玩笑,南营是您做主......再说,这要是让底下的人知道了,我还有什么脸在南营呆下去。” 李虎依旧淡淡地:“打吧。” “都听了!”孙千总嗓门洪大,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 孙千总大声说道:“大人有令,将从犯鞭笞四十!”“从犯”两个字咬的特别重!又对心腹军官使了个眼色。 那军官手一挥,一群兵丁扑了上去。 围观的百姓们都兴奋地拥了过来。 大街两旁楼上的窗户也都打开了,无数双眼睛都望向了这里。 那些王家的家丁慌了:“大公子......救救我们啊!” 南营的兵丁在这些豪奴身上已经受够了气,这时仗着李虎撑腰,两个人死死地按住一个挣扎的王家家丁,把他们全部按在地上,其余的人七手八脚连解带撕,顷刻之间就把那些家丁的上衣扒光,露出光着的上身。 “放肆!都给老子放开!” 王礼气得脸都白了,向李虎大声吼道:“你为什么非要同我过不去?” 就在这时鞭声响了,十几根皮鞭都向下朝那些家丁的背部抽去。 “哎哟!”那些家丁立刻大叫起来。 静默只是一瞬间的事,接着“轰”的一声,围观的人群立刻骚动了起来。 王礼蒙住了,一张脸白得像纸,两片薄薄的嘴唇不住地颤动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四十鞭很快打完了,那些家丁背上鞭痕交错,鲜血淋漓! 围观百姓爆发出欢呼声。 王礼终于有些清醒了,对着李虎吼道:“我记住你了!” 这时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嗓子:“别让主犯跑了!” 王礼头一转,两只眼闪着光在人群中搜索:“谁在说话?刚才是谁在说话?” 说话的人显然气馁了,不敢接腔。 王礼冷哼一声,向那些家丁吼道:“都站起来,不要怂包!” 那些家丁微微动了一下,想要起来,结果还是趴在地上没动。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 第10章 前门大街 下 王礼大怒,走上前去,朝着那些家丁一阵乱踢:“起来!都给我起来!” “哼哼”两声,那些家丁依然爬不起来。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哄笑。 就在这时,楼上有人吼了一声:“主犯怎么处罚?” 大街两侧楼上传来了吵嚷声: “朝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王礼不是朝廷命官,王家也已无爵位,他就是个平民百姓!” “......按律应鞭笞八十。” 王礼脸色立变,转身就走。 孙千总的心腹立刻拦住了他。 “滚开!”王礼一声大吼。 不知谁低呼了一声:“打他!” 接着,围观人群沸腾了:“打他!打他......” 李虎皱皱眉,楼上挑事的一定是与王家不对付的家族,可这些百姓,看来他们是恨勋贵子弟入骨啊! 王礼原就十分苍白的脸这时渗出汗来了,颤抖着手指向人群:“刁、刁民......一群刁民......” 李虎:“怎么办?”眼光向赵、钱、孙三人扫去。 赵、钱却把目光望着孙千总。 孙千总答话了:“大人您老都看见了,民怨沸腾啊!另外,这里面还牵扯着朝廷的体面,国家的法度......” 李虎打断了他的话头,问道:“怎么打?” 孙千总:“按律应鞭笞八十......大人放心,弟兄们知道分寸,伤皮不伤骨。” 李虎望着他:“你懂得挺多啊!” “不瞒大人,卑职曾在步军统领衙门大牢任职,专门研究过。”孙千总一脸的自豪。 李虎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转向赵、钱二人:“你们怎么看?” 赵、钱对望了一眼,一齐答道:“全凭大人做主!” 李虎:“那就打吧。”转对孙千总:“就麻烦你,让我们开开眼界,看看真正的用刑高手是什么样子的吧。” 孙千总似乎没听明白:“什么?” 李虎:“你去打。” 孙千总怔了一下:“大人开玩笑的吧?” 李虎的目光望了一眼王大牛。 王大牛上前一步,右手握着刀柄,冷冷地望着孙千总。 赵、钱双目下垂,一副绝不参与的样子。 李虎笑着看了看他:“你说打谁就打谁,你说怎么打就怎么打,本将军给足了你脸面。你,不给我脸面?” 孙千总的脸色都变了,愣在那里像块石头。 李虎的目光犀利起来:“你也说了‘民怨沸腾’,若是激起民变,第一个拿你问罪。” 孙千总一凛:“大人,这么大的事,您老不能压到我头上!” 李虎:“你断的案子激起民变,不杀你,杀谁?” 孙千总急了:“大、大人,您这话不对。参将空缺,游击将军主事,凭什么杀我的头?” “杀我的头?”李虎反问。 孙千总扑通一下跪倒了:“卑职,卑职不敢有这个心思。” “最好是这样。” 李虎的脸色好看些了,声音便也柔和些了:“案子是你断的,此事了结之前造成的事必须你顶!你现在就去打,我不管你怎么打,打完八十鞭,就没你的事了。我代管南营,之后所有的事我担。” “大人!” 孙千总慌了,“这可是京营节度使公子,卑职有八个头也不敢得罪啊......” “去不去!?”李虎不再听他说下去。 孙千总额上开始滴汗,立刻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卑职知道错了,恳求大人......” “好了!” 李虎喝住了他,“最后一次机会,可以不扒衣服行刑。” 一声脆响,王大牛将刀拔了出来。 这边的动静早已惊动了所有的人,众人面面相觑。 孙千总心里一咯噔,明白李虎不是在开玩笑。 他牙一咬:“是。”满头的汗爬了起来,向王礼走去。 王礼似乎明白了,大声喝道:“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孙千总接过心腹手里的长鞭,向天空虚挥一下。 那鞭子发出“啪”的脆响。 众围观百姓更是兴奋,争先恐后,挤前观看。 王礼一怔,接着吼道:“我父亲是京营节度使,你们敢!” 孙千总:“王大公子,对不住了,谁让你犯了朝廷的律法呢。”对身旁的亲信,“找个长凳来,请王大公子趴好了。”又对王礼:“大公子放心,很快的。” 王礼大怒:“你们这群王八蛋,老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几名如狼似虎的兵丁将王礼按住,把他放在长凳上。 王礼又疼又恼,骂道:“王八蛋......哎哟!” 孙千总手里的皮鞭落在了王礼的背上。 各种神色的目光开始都还是静静地望着,可很快便有些百姓带头喊了起来:“六!七!八!” 接着更多的百姓喊了起来:“九!十!十一......” 楼上一间窗户边站着几名身着锦袍的青年,几人促狭地相视一笑。 这时,一名青年说话了:“王子腾来了。” 众人望去,一行三十余骑从永定门那边奔来了。 为首之人正是京营节度使王子腾。 王子腾勒住了缰绳。 一行人都跟着停了下来。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夹着王礼的惨叫声传来。 王子腾的脸立刻严峻了,两道眉也耸了起来。 身边的护卫队长说话了:“大人,我带人将公子抢出来......” 王子腾手一抬,阴沉着脸说道:“让这个小畜生长长记性!殴打官差,阻碍公务,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扬言要砸了朝廷的衙门......这是京城,不是金陵!” 护卫队长:“大人,这个面子咱们无论如何都得挽回来。” 王子腾没好气地:“人家占着理,你怎么挽?再说了,他背后站着的是皇上。懂吗!” 护卫队长一震:“皇,皇上......” 王子腾:“你在这等着,将那小畜生送回去。记住了,不许给我惹事!”说罢,他双腿一夹,策着马冲进了一旁的胡同,向崇文门驰去。 八名亲兵连忙策马紧随王子腾驰去。 几名锦袍青年对视了一眼,王子腾怂了? 这时一个青年走了过来,青年生得风流倜傥,浑身散发一种温雅的儒风,让人倍感亲切。 一名锦袍青年说话了:“王爷,王子腾该是进宫请罪去了。” 另一名锦袍青年:“呵,如今的金陵四大家族都变成了什么熊样儿?没种的家伙!” 又一名锦袍青年:“......这个李虎到底是从哪里蹦跶出来的?透着邪乎!” 被称为王爷的青年正是北静王水溶。 水溶望了望王子腾消失的背影,又把目光转向李虎。 似是有所感应,骑在马上的李虎望了过来,二人目光一接。 水溶微微一笑。 李虎眉一挑,这小白脸是谁? “八十!”如雷般一声呼喊,人群喧闹了起来。 ......................... 乾清宫偏殿外 戴权从门内走了出来,对候在那儿的王子腾说道:“皇上说他累了,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王子腾怔了好一阵,这才拖着两条腿转身离去。 第11章 升迁的机会 “......跑起来!都没吃饭怎么着!”跑步声夹带着王大牛的怒吼声传来。 街角,上百名南营兵丁挎着刀分成两排小跑着奔了过来。 王大牛一脸不爽的跟在后面。 穿着游击将军服饰的李虎此时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南营衙门大门前的石阶上。 距离那场闹剧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表面看一切都是那么的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李虎看的明白,如今大顺的朝堂上看似风平浪静,但私底下却是暗流汹涌、波诡云谲。皇帝上面有一个不甘心失败,蛰伏等待时机的太上皇。 皇帝也开始了布局,他开始扶植他的亲信,对太上皇老臣则是拉拢和疏远兼有。 可是,由于永昌帝给自己立了个孝顺的人设,导致他不敢对朝堂进行大刀阔斧的整顿,不剔除那些位居要职的太上皇老臣,皇帝无法玩转大顺的朝廷,更无法将大顺朝廷上的各种势力掌握在手中。 李虎则每天衙门家里两点一线,偶尔去毓庆宫刷个脸,拿点赏赐什么的。 有意思的是,他和王子腾交上了朋友。 孙千总那八十鞭子高高举起,却是轻轻落下,王礼就是皮肉伤,装模做样养了几日。 李虎也没想到王子腾能如此拉得下脸来,亲自领着王礼登门赔罪。 他有种感觉,王子腾很快就会交出手中的兵权,用京营节度使换来他的步步高升! 也不知道贾家人遭到王子腾背刺后会是什么反应! 另外,李虎也捋清了时间线,红楼梦开篇是林黛玉入京。他打听过了,林如海确实在扬州巡盐御史任上,去年刚死了儿子,贾敏还活得好好的。至于林黛玉,没打听到什么消息。 他从王子腾那里打听到了贾宝玉的一些消息,大脸宝今年十一岁了,所以林黛玉才十岁,十岁啊,李虎比她大了整整七岁! 李虎掐指一算,薛宝钗十二岁,贾府三春最大的贾迎春估计也只是十一岁十二岁这个样子,来早了。 至于年龄最大的贾元春,想都不要想,什么女史、女官,人家是正儿八经的低级妃嫔,还帮助皇后安排后宫日常琐事。 李虎至今还能想起戴权那要吃人的眼神,跟皇帝的贴身大太监打探皇帝女人的消息,也是没谁了。 这么算下来,金陵十二钗他一个也混不上,贾元春是皇帝的女人,王熙凤、秦可卿刚嫁了人,李纨成了寡妇,剩余的都太小了,毛丫头一个。 哦,对了,还有一个没出生的。 当然了,在这个年代女孩子绝大多数十四岁就开始嫁人了,他等得起。但他没有门路啊,还有皇帝对四王八公一脉的态度不明。 李虎现在还只是一个小虾米,经不起任何暴风雨。 不过,他的晋升机会快要来了。 “大人。”张成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响起。 李虎回过神来:“嗯。”转身望向他,“有消息了?” 张成先瞟了一眼正在训练的王大牛等人,这才低声说道:“东西有下落了,在大相国寺边上。” 李虎吃了一惊:“没搞错?” 张成点了点头。 李虎沉默了,张成所说的东西其实是人,是被拐卖的孩童。 这一切还都要从孙千总身上说起,当得知他身上有着步军统领衙门那边的差事之后,李虎就留意了。 经过李虎的跟踪观察记录与分析,发现这孙子根本不是办差,而是打着办差的幌子与江湖帮派勾结,做着拐卖孩童的买卖。 自前明起,拐卖孩童就逐渐演化成为“采生折割”,即主动将孩童致残,以博取百姓同情心,进行乞讨。 《明律》,凡采生折割人者,凌迟处死,财产断付死者之家。贩卖人口者,皆杖一百,流放三千里。 大顺立国之后,律法基本照搬前明,后来发现情况越来越严重,便制定了更加严谨且严苛的律法。 《大顺律》,但凡诱拐妇女或孩童的,不论你是卖了换钱、还是卖给别人当媳妇儿子、甚至是拐过来还没来得及卖的,统统绞刑;如果对拐子知情不报,不论是什么原因,统统流放三千里,终生不得返回。 甚至在太上皇年间又增添了“连坐法”,一人犯罪全家遭殃。 并且,如果当地官府知情,但不处理,或者盘查、追捕人贩子不力,一样处刑。 可惜,尽管朝廷对拐卖孩童有着严苛的刑法,但是却始终没能够断绝这一罪恶行为的发生,究其根源,还是一个“利”字在作祟。 这些人都是团伙作案,并建立固定的黑窝点,其行为令人发指。 长相好的卖到远方,蠢笨的卖不出去或是不好卖的,就直接杀掉,因为“采生折割”容易招来官府的注意。 听张成说,那些长相好的女童一般都会被卖到南方。 大顺朝立国不过百余年,官员贪腐已成为常态,甚至摆到了明面上。全国各地秦楼楚馆中的绝大多数女子从何而来,大家心知肚明,没人管。 李虎做梦也没想到,这些被拐的孩童竟被藏在大相国寺边上,这可是佛祖眼皮底下啊! 步军统领之下,设有左、右翼总兵各一人与步军统领同堂办公。这右翼总兵正是孙千总靠山的靠山,且是太上皇一脉的老臣。 只要顺藤摸瓜将这些黑窝点全部捣毁,不仅可以拯救那些被拐孩童,还可以将巡捕五营中的毒瘤全部拔除。另外,永昌帝还可以借机铲除太上皇在步军统领衙门里的势力。 这可是泼天的富贵呀! 李虎望了望那些正在训练的兵丁,对张成问道:“你找的人没问题吧?” 张成:“大人放心,这些人虽然混迹于市井街头,看上去不是什么正派人物,但心中却藏着一股正义,而且在外面有侠义之名。” 李虎点了点头:“告诉他们,我会向朝廷给他们请功。” 张成:“是。”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李虎望去。 一骑马渐渐地驰近了,奔至门前停了下来,马上那人显然和李虎很熟,跳下马,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对李虎:“李将军,这是老祖宗的信。” 李虎接过那封信,拆开封口展看,脸色一变,接着把信一攥,对那送信的人说道:“回去告诉内相,请他放心。” 那人:“是!”翻身上马,向另一条路驰去。 张成:“大人......” 李虎:“有几艘内务府运送水果鱼虾等时鲜物品的船明日抵达东便门码头。” 张成一惊:“这......” 李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么多孩童,走陆路费时费力,且不安全,只能是水路。 自元代修了通惠河,京杭大运河的终点便从通州接达京师什刹海。前明正统三年,在东便门修建了大通闸桥,东便门便成了全国货物直达京师最大的集散码头。 冬月了,随时都有可能下雪,为了抢运漕粮漕银以及供应宫里的贡物,许多南来的船只都被迫在通州的张家湾码头下货,能驶进通惠河到达东便门码头的都是官船,所以他出大钱从戴权那里买了消息。 他想到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会是内务府。 第12章 火并 一阵寒风吹来,李虎紧了紧身上的官服,心中一叹,戴权虽没有明说,但意思就是不能牵扯到内务府。 既然不能牵扯到内务府,原来的计划就不行了,要么半路抓捕,要么强攻黑窝点,这么一来就无法保证那些孩童的安全了。 想到这里,李虎长叹一声。 张成:“大人......” 李虎:“按以往的规矩,这些船会在七天后返回江南......抓紧准备吧。”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一名身着便装的南营骑兵疯抽着马向这边驰来,驰到门前猛勒缰绳飞身下马,向李虎跪倒:“大人,张千总的眼线在盯梢的时候被锦衣卫的人抓去了。” 李虎一惊,急问:“怎么回事?” 那人:“不清楚,在马市那边盯梢的时候突然就被窜出来的两个人拽进了胡同,其中一人卑职恰好见过,北镇抚司的番子。” 张成:“人呢?” 那人:“被送去了北镇抚司。” 张成急了:“大人!” 李虎:“那人知道多少?” 张成略一犹豫,答道:“除了倪二,其他人只知道各自盯梢的目标。” 李虎闻言心里一松,想了想,这才说道:“你立刻拿着我的贴子去北镇抚司,直接说明是南营的眼线,请他们不要用刑。我现在进宫见戴总管。”说罢,接过南营骑兵手中马鞭,跨鞍上马,双腿一夹,策着马向内城驰去。 ...................... 锦衣卫分为南镇抚司和北镇抚司,其中北镇抚司负责在暗中秘密侦伺文武百官,同时还担负着刺探他国情报、反间谍等任务。 北镇抚司拥有诏狱,可以自行逮捕、侦讯、行刑、处决,不必经过一般司法机构。 天子脚下,“文官下轿武官下马”处不计其数,寻常百姓都要绕道而行。但北镇抚司衙门这座诏狱,就连文武百官都绕着走,不愿意见到这道长有里许高有两丈的青砖深墙,更不愿见到这两道黑黝黝的生漆大门。 因此这条路面一年到头都十分清净,尤其到了黄昏后,不但没有人走,鸟都不从这里飞过。 望着紧闭的生漆大门,张成一边不断地把手捏得叭叭直响,一边烦躁地在门前来回走着,不时还停一下脚步望一望巷头。 张成怎么都没有想到,北镇抚司竟然会如此的不给面子,一点台阶都不给留。 他只能期望李虎能拿着皇帝手谕快点来。 就在这时,右边那扇大门上的小门打开了,一个北镇抚司的千户领着好些锦衣卫走了出来。 那北镇抚司千户先瞟了一眼张成等人,接着领着一行人向东城奔去。 张成先是一怔,接着脸色陡变,对身后的亲信急忙说道:“我去倪二那里拖着,你赶快回去叫人,带上家伙!” 那亲信点了一下头,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张成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还是小瞧了北镇抚司的手段,这么快就拿到了口供。若是倪二落入北镇抚司手中,他们只能提前收网,这样大鱼就会漏网,后患无穷! 无论如何,倪二不能落入北镇抚司手中,哪怕双方爆发了冲突。 张成对另一名亲信说道:“你去地安门大街上等着大人。”说完领着几名兵丁飞也似的追了上去。 ...................... 禁卫森严,进宫不易。 除了内阁大臣和被允许在宫内行走的六部官员,其他普通官员要向内务府递牌子,皇帝允许,方可觐见。 当然也有例外,或许是对太子的爱屋及乌,永昌帝赐给李虎一块进宫腰牌,允许他随时前往毓庆宫探疾问安。 李虎先去了毓庆宫,他一直记着戴权的忠告,但皇帝每天要处理各种奏章、请示及政务文件,制定政策和法令,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看他的奏报。父子同体,他就将事情告诉太子,太子知道了,永昌帝也就知道了。 这也是为何戴权如此痛快给他送来情报的原因。 在毓庆宫总管太监赵通的带领下,李虎直接来到了上书房外。 大殿的门紧闭着,两个当值大太监一左一右守在那里。 赵通:“李将军稍等。”自己登上了大殿的石阶。 两个当值大太监默然向他行礼。 赵通压低了声音:“谁来了?” 一个当值大太监用手半捂着嘴,凑到赵通耳边低声禀道:“首辅来了。” 赵通:“知道什么事吗?” 那个当值大太监:“拿着一份六百里急递,好像是山海关送来的捷报。” 赵通微微一愣,转身走下石阶,对李虎说道:“关外那边又打胜仗了,一时半会儿肯定出不来......” 李虎:“等不了了!” 赵通想了想:“那好吧。”说完从怀里掏出太子手谕,“为了你,太子逾制了。” 李虎双手接过手谕,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皇城东西宽近五里,李虎需先从东华门出皇宫,再从东安门出皇城,最后过了“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的石碑才能骑马,还要绕着皇城小半圈才能抵达地安门大街。 李虎赶到地安门大街时又过了近一炷香的工夫。 一见到李虎,张成的亲信立刻迎了过去,将事情告诉了李虎。 还不等李虎说话,一名南营骑兵驰马而来,奔至李虎面前勒住了缰绳,禀道:“禀大人,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发了求援信号......” 李虎脸色陡变:“不好!会出事......”猛一挥鞭,那马箭一般向前冲去。 还没等李虎赶到,东市已乱成了一团...... 东市街头路口、墙根儿站满了看热闹的人,无数双眼睛里都带着兴奋,望着不远处赌坊门口。 官兵抓官兵,这可是稀罕事啊! 死一般的沉寂!几十双闪着凶光的眼睛在对视着,几十把寒光闪闪的腰刀紧握在各人的手中! 正中间,那北镇抚司千户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张成。 对面的张成虽然也犀着眼,脸上却挂着一丝笑容。 那北镇抚司千户说话了:“把人交给我,让开路,我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张成摇了摇头。 他身后,一个满脸横肉,留着络腮胡须的壮汉,他就是倪二。 一个颇有些义侠之名的泼皮,绰号醉金刚。 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从街的两头拐弯处同时出现大批南镇抚司锦衣卫,有拿着腰刀的,还有提着火铳的,跑了过来。 “快点儿!就是那些南营兵丁,围住,不要让他们跑了!”一个挎刀的南镇抚司千户在大声吆喝。 锦衣卫从两边围了过来,有些火铳手举起了火铳! 南营兵丁都变了脸色。 那北镇抚司千户大声说道:“扔下兵器,蹲下!” 倪二咽了口唾沫:“要不,我跟他们走吧。” 就在这时,地面微微震动起来,王大牛领着百余名南营兵丁赶来了,在南镇抚司锦衣卫后面围成一个半圆! 一名南镇抚司卫千户叫了一声:“火铳!” 那些火铳都对准了他们。 王大牛怒了,一把将刀拔了出来, 唰的一声,他身后的南营兵丁一齐拔出了腰刀! 王大牛:“扔下兵器,蹲下!” 那南镇抚司卫千户的脸铁青了,对身边持刀的锦衣卫:“这是带头的,抓了他。” 便有几名南镇抚司锦衣卫冲了上去。 王大牛身后也冲出了一队人,将他们给拦住了。 王大牛接着大声喊道:“所有的锦衣卫,扔下兵器,退出来!” 那南镇抚司卫千户大怒,吼道:“上!” 话刚落音,却听见“砰”的一声,一杆火铳响了! 原来是有个南镇抚司锦衣卫因慌张没听清号令,扣动了火铳的扳机。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王大牛倒了下去。 围观人群立刻轰动了! 不知谁吼了一声:“杀啊!” 无数南营兵丁挥着刀冲了过去! 南镇抚司锦衣卫抄家还行,这时都慌了神,开始向四面逃跑,乱作一团。 也有南镇抚司锦衣卫持刀迎了上来,但很快就被砍翻在地...... 第13章 功亏一篑 书房的案子上摆好了纸笔墨砚。 北静王水溶背着手在书房里走着。 绕着书房走了一圈,水溶又踱回到书案前,提起笔在一张笺纸上大大写上了“太上皇、二皇子”一排大字。 接着,又写上了“女真人”三个大字。 又写上了“蒙古人”三个大字。 接着,他在最底下写下了一个大大的“明”字,便搁下了笔,两眼紧紧地盯着那张纸出神。 突然,外面传来一名老者的低呼声:“少主子!皇帝的两条狗咬起来了!” 水溶回过神来:“进来。” 那老者推门走了进来,低声说道:“禀少主子,南营与锦衣卫在东市发生了火并。” 水溶来了精神,望着他。 老者接着说道:“......南镇抚司的番子当场被砍死三个,轻重伤二十好几个,若非李虎急时赶到......”说到这里,他笑了笑,“这些南镇抚司的番子也就抄家可以了。” 水溶也笑了起来,“因为什么?” 老者答道:“听说是为了一个叫倪二的泼皮无赖,具体的还在查。” 水溶点了点头。 老者:“少主子,这是个机会。李虎和仇都尉虽然都是皇帝的人,但一碗水永远端不平。既然南营的人敢同北镇抚司的人硬刚,那就说明他们占着理,而且是南镇抚司的人先动的手。最关键的是,李虎背后牵着太子,在李虎占着理的情况 下,皇帝绝对不会处罚他......仇都尉死了手下,丢了脸,受了罚,他能咽下这口气?” 水溶眼睛一亮。 老者:“只要在仇都尉身上撕开一道口子,咱们就可以渗透朝廷的情报网,甚至为咱们所用。” 水溶想了想:“还不到时候。现在去接触他,一个不慎就会暴露......等到他满腹牢骚之时,再去拉一拉他。”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老者也突然想起来了:“看我,光顾着高兴,把大事给忘了......少主子猜的不错,三皇子并不是一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迂腐读书人。王老太医的死绝对与他有关!” 顿了顿,“若非有意往他身上攀扯,还真发现不了。” 水溶冷笑一声:“有野心好啊!他们越折腾,咱们的机会越大。” 老者点了点头。 水溶提起笔在“二皇子”后面又添上了“三皇子”,一边说道:“给扬州那边去封信,让他们明年多送一百万两银子来。” 一片沉默。 水溶把头一抬:“怎么了?” 老者:“......一下子多出这么多盐,不好走啊!林如海那边盯的又紧,还是小心些吧。” “哼”了一声,水溶:“看情况再说吧。” 老者:“是。”躬身退了出去。 水溶怔了一怔,拿起案头的一方宣纸,提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随着笔锋,宣纸上出现了一个“林”字,接下来是“如”和“海”字。 写到这里,水溶眼中闪过一瞥阴寒的光,接着在“林如海”三个字上粗粗地画了一个“x”! ...................... 这边是养心殿西暖阁。 锦衣卫指挥使仇都尉早已跪在这里等候永昌帝。 铁青着脸的永昌帝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南边的榻上坐下:“说!为什么非要去抓李虎的眼线?” 仇都尉答道:“回皇上,北镇抚司正在追查女真人的密探,嫌犯这几日经常出现在附近,且鬼鬼祟祟的,十分可疑。” 永昌帝望着他。 仇都尉接着说道:“嫌犯是个市井小混混,招出来的那个倪二也是个泼皮,专放重利债,在赌博场吃闲钱,喝酒打架。这样的人跟踪衙门里的差役,按规矩必须严查,和谁的眼线没有关系。”说完,从袖中掏出一张审案记录双手奉上。 永昌帝接过瞄了瞄,随手扔在矮几上,又问道:“人没死吧?” 仇都尉:“没死。” 永昌帝沉吟了,好一阵子才说道:“朕也为难哪......光天化日之下,官军在京城火并,还闹出了人命,都察院、翰林院和国子监那班清流们都上了奏疏,要严惩。你说锦衣卫是按规矩办事,可没人相信啊。那个王大牛还有过一次救驾之功! 处罚你们吧,你们心里委屈,觉得不公平。可问题是,是你们先动的手......”说到这里,望着他,许久才说道:“你罚俸一年,另外赔偿汤药费五百两。这个钱朕替你出了。” 虽早已猜到结果,但心里依然不舒服,仇都尉闭了下眼睛,叩下头去:“罪臣领旨。” 永昌帝:“朕也知道你为难......朕已命人给死者送去烧埋费五百两、伤者汤药费一百两,算是一点补偿吧。” 五百两,一百两,相差了五倍! 仇都尉再不服气,也只得将那口气带着唾沫生生地咽了下去,接着大声说道:“谢陛下天恩!” 永昌帝十分欣慰地点了点头:“你能有如此胸襟,朕十分欣慰......你这就回去,尽快将女真人的探子一网打尽,连根拔起。” 仇都尉:“是。”又叩了个头,这才站起,躬身退了出去。 永昌帝望着仇都尉消失的背影,有些烦躁地站了起来。 这时,戴权匆匆走了进来,禀道:“皇上,神武将军冯唐回来了。” 永昌帝望向他:“怎么样?” 戴权:“被李虎说中了,消息走漏了,没有抓到重要人物。” 永昌帝阴沉的目光转向了窗外:“会是北镇抚司吗?” 戴权:“奴才正安排人在查。” “不用查了。” 永昌帝两眼闪出幽幽的光来:“把人全部送到北镇抚司,告诉他们,朕只要正确的结果。” 戴权心里一咯噔,皇帝这是铁了心的要清洗步军统领衙门了。 永昌帝:“内务府这边也要彻查,不管是内官还是皇商,都要依法处置!”说到这里,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朕再当一次恶人吧。这一次就不给李虎叙功了,让太子赏他一座大宅子。” 戴权:“是。”答着,躬身向外退去。 永昌帝突然想起:“那个王大牛怎么样了?” 戴权停住了脚步,答道:“问过太医了,说是扛过这两日就没问题了。” 永昌帝:“告诉太医院,要什么药到大内药房里取。” 戴权:“是。” 第14章 大house 悠扬的曲笛声从忠顺王府后院传来。 戏台上,那旦角做出相思患病状,千娇百媚地唱着戏文。 戏台下,忠顺王用手指点着桌面击节,目不转睛地望着那旦角,听到好处更是大声叫好。 正在这时,管家匆匆走了过来,在忠顺王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忠顺王先是一怔,接着脸上的笑容敛去,突然猛将桌上的杯子扫出很远,爆发地:“皇上处事为何如此不公?!” 檀板曲笛歌喉顿时停了。 管家手一挥,众人都悄然退了出去。 “哼”了一声,忠顺王:“一个走了狗屎运的贱民而已,凭什么?!” 管家给他斟了杯酒,低声说道:“王爷,这是个机会!” 忠顺王:“机会,什么机会?仇都尉本来就与咱们交好。”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管家向四周张望了一轮:“步军统领衙门。” 忠顺王听后,愣了半晌,不解地望着他。 管家:“出了忠王老千岁的事,陛下心中对宗室王爷有了防备之心,王爷在禁军统领的位子上呆不久了......” 忠顺王反应过来了:“你是想让我主动请辞?” 管家点了点头:“步军统领衙门管着整个京城,虽只有三万兵马,却是最厉害的撒手锏。只要王爷将这部兵马攥在手中,无论将来谁继承大统,都要继续重用王爷。” 忠顺王眼睛一亮,兴奋地:“这下可以名正言顺地整治那个贱民了!” 管家苦笑了笑:“不能动李虎,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当务之急,要在皇上那里表忠心,然后拿到步军统领衙门的兵权。”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其实,王爷与李虎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他不给王爷送礼,也是为了避嫌。毕竟忠王的事摆在那里呢......咱们是不是......” 忠顺王瞪向他:“这件事没得商量......” 管家闭上了嘴。 忠顺王:“你到外书房去,给我起草个向皇上请辞的奏本看看。” 管家:“是。” “让琪官过来陪我吃酒。”忠顺王补了一句。 ...................... 送走毓庆宫总管太监赵通,李虎回到了衙门厢房。 南镇抚司的锦衣卫也不全是怂包,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还有手段狠辣的北镇抚司锦衣卫,南营也伤了十几个人。 一见李虎进来,能够转动的伤兵都挣扎着坐了起来,折断了腿脚的伤兵不能坐起,也将头抬了起来,一个个脸上满是愧疚。 “快躺下,都躺下!”李虎扶着一个伤兵躺下了。 那些病榻上的伤兵虽然都躺下了,目光全都望向李虎。 李虎默了一下,说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大家不必自责,更不必耿耿于怀。”说到这里,他笑了笑,“你们若还是心里过不去,就抓紧养好伤,好好给我当差,找个机会再立上一个大功,让我也混个参将当一当。怎么样?” 一片沉默。 李虎故意将脸一沉:“怎么,你们是在怪我,怪我没本事替你们做主?” 此话一出,伤兵们慌了,纷纷嚷了起来:“是我们连累了大人!坏了大人的前程!” 那几个伤得最轻的伤兵更是从病榻上滚落下来,面对李虎跪在那里。 “快躺下,小心伤口!”李虎走上去先扶起一个伤兵躺下。 “快躺下。” “快躺下。” 赵、钱二位千总从门外奔了进来,帮着扶着伤兵躺了下来。 李虎没有理会他们,对伤兵们说道:“你们无需担心家里面,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们安心养伤,争取早日回家。不要想着衙门里的伙食好,就赖在这里。” 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李虎:“好了,不打搅你们歇息了,我去看看王大牛。”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赵、钱二人连忙跟了出去。 李虎一面向值房走去,一面问道:“从孙家抄出多少东西?” 赵千总在一旁紧跟着,回道:“还没细点,浮财和银票一项有三万多两。” 李虎的脚步一下停住了,失惊地说道:“三万两,这么多!” 钱千总接言了:“这是断子绝孙的钱。” 赵千总:“不错,这一次就解救了百余名孩童,这么多年算下来,没有一千,也有七八百!孙家男丁这次一个都活不下来。” 李虎叹了口气:“这大概就是阴司报应吧!” 赵、钱二人对望了一眼,都从袖中掏出一本奏帖,奉了上去。 李虎沉默了稍顷,问道:“想清楚了?” 赵、钱:“求大人成全!” 李虎接过看了看,果然是辞呈:“那好吧,就不耽误你们的前程了。” 赵、钱:“谢大人成全!”说罢,向李虎一揖,转身潇洒离去。 李虎望着二人消失的背影,又望了望手中的废纸,转身走进了值房。 一跨进门,李虎便是一怔。 胸口缠着白纱的王大牛直挺挺地跪在炕边,满脸愧疚地望着李虎。 一旁的张成则是满脸的无奈。 “想死啊!”李虎突然生气了,快步走了上去,猛地抬起手,却又放下了,将那两本辞呈递给张成,然后扶着王大牛在炕上躺下。 王大牛:“大人,你打我两下吧!” 李虎瞪了他一眼,这小子命大,那一枪虽然破甲入肉了,却被卡在了肋骨处,没有伤着内脏。 张成晃了晃手中的辞呈,笑着说道:“看来他们背后的靠山并不想与大人撕破脸。” 李虎笑了笑。 张成:“这样也好,咱们有更多的兵力应付接下来的......”突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止住。 王大牛茫然地看着他们。 李虎对张成:“告诉他吧。” 张成咳了一声,对王大牛:“你不是想不通大人为何要将这个功劳拱手相让吗?因为大人猜到这次抓不住那些人贩子,拿不到证据,何必白白得罪人。马上腊月了,过了年就是上元灯节......” 王大牛:“他们还敢?不会吧......” 张成:“钱能通神。” 李虎:“还能在皇上脸上打上一巴掌。” 王大牛咽了口唾沫。 张成想了想:“咱们要小心锦衣卫。” 李虎眼中透出了寒光...... 前世曾有杂志这样描述,香江的富人住在山腰,魔都的富人住在江边,京都的富人住在故宫边上。 不到三年的时间,京城发生两次宫变,靠近皇城反而最不安全。 大顺定都京城之后,李定国将西城的好些府邸赏赐给了开国功勋,因此西城多为有身份地位的人居住。 太子赏赐的大宅子就在西城,一座五进四合院。 古代官宅的设计和建筑体现了严格的等级制度和社会地位的象征。高官的住宅通常深宅大院、气势恢宏,有着高大的院墙、错落有致的院群、气派的大堂和回廊。而低级官员的住宅则相对简陋,显示了社会地位和权力的差异。 按照朝廷的规矩,李虎只能住三进四合院,然后就是四进四合院和五进四合院。 再往上就是敕造的勋贵府邸了,比如贾家的宁荣两府就是三路五进四合院,什么时候李虎封了爵,就有资格住三路四进四合院,王府是三路七进四合院,衍圣公府是三路九进院落,不过都没有皇宫气派。 推开大门,李虎走了进去,倒座房、前院、垂花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二门指的就是垂花门,二进院是对外使用的厅房,之后又是一道垂花门,垂花门之后为正房和厢房所在的第三进院子,是主院,然后是后院和后罩房。 难得的是,宅子后面带着一个花园,地方不大,布置的却很精致匀称。 李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得不说,太子办事真的靠谱,连房间都打扫干净了,挑个日子就能搬进来,今年就在这边过年了。 嗯,办个乔迁宴,又能从那些商人手中捞一笔。 这钱真特么好赚啊! 第15章 交上朋友了 一下雪,李虎就想起了战友的话:北京一下雪,就成了北平。 大雪纷纷,到处白茫茫一片。 永昌二年京城的冬季真是个大雪年,从冬至前夜那场早雪后,又接连下了几场大雪。 这于年成自然是天大的祥瑞,可让李虎忙坏了,他的辖区内多的是贫民区,压塌了房子不说,还死了不少人,特别是南郊那边。 顺天府尹可以装作看不见,李虎不行,他带着南营兵丁将那些贫民救出来,并以官府的名义安排他们住进了附近的庙宇、道观。 李虎的行为招来了无数人的嘲笑,就连太子都笑话他心太善了。 这些人的麻木不仁深深地刺痛了李虎的心。想当初,他们的先祖也是饥寒交迫的贫民百姓,活不下去了才造的反,才有了今日的富贵。 这才第四代人,他们就全都忘记了! 特别是皇帝,他用北镇抚司提供的所谓证据清洗了整个步军统领衙门,抄了左、右翼总兵,北、左、右三营主副将,还有好几个官宦的家,那银子一车一车的往宫里运,听说有两三百万呢。 发了这么大一笔横财,也没见他拨点钱赈灾。 另外,永昌帝的行为将京城的公卿贵戚吓坏了,生怕他兴大狱,将他们也牵扯进来。 已经是腊月二十六了,大街上都是买年货的百姓,叫卖的、讨价还价的,叽叽喳喳,十分热闹。 穿着便衣的李虎打着伞径直向一家酒楼走去,他身后紧跟着四名随从打扮的南营兵丁。 一身百总服饰的倪二已经微笑着站在门外的石阶下,显然是在等候着李虎。 他的身旁,一名穿着粗布棉袄的青年,身上飘着白雪。 一见到李虎,倪二立刻迎了上去:“卑职参见将军!” 李虎摆了摆手:“不要多礼,不要多礼。” 倪二对那青年招了招手,笑着说道:“将军,这就是卑职的街坊贾芸。”又对贾芸,“快给李将军请安!” 贾芸满脸堆笑,先是请了个安,接着跪了下来:“草民拜见李将军!” 李虎细细打量着他,不得不说,贾家人都生了一副好皮囊。贾芸是他见过的第三个贾家子弟,领腊赐的时候碰见过贾政,一个不苟言笑、刻板拘谨的人,同时身上还有着读书人的儒雅。 至于另外一个,就是那个“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拉”的贾琏,是在王子腾家酒宴上见到的,听说大脸宝、贾探春和凤辣子都来了,可惜他进不了后宅。 小年前,倪二就张罗着请李虎吃酒。 李虎之所以来,一是给倪二脸面,二来也是想瞧瞧这个原著中重情重义的好小伙。 李虎笑着伸出一手,说道:“请起,请起。” 贾芸站了起来。 倪二侧过身子,伸手做了个相请的姿态:“大人请进。” 李虎也不谦让,大步走了进去。 年底了,酒楼的生意也迎来了旺季,包间的价格比平时涨了不少,还需提前好些日子预定。 门关上,四名南营兵丁便一边两个站定在包间的门外。 李虎脱下裘皮大氅,在主位上坐下,笑着说道:“刚去了趟毓庆宫,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倪二笑道:“大人进宫就跟我们下馆子似的。” 此刻,贾芸将暖壶里的酒给李虎斟了,一边轻声说道:“满京城都知道当今与太子对李将军的器重,能得到两代皇帝的信任重用,李将军定能建立一番流传千古的丰功伟业。” 同样是拍马屁的话,贾芸甩倪二几条街,难怪能搞定凤辣子。 李虎笑着看了看他:“坐下坐下。” 贾芸:“是。”又给倪二斟了酒,这才坐下。 倪二举杯站起,笑着说道:“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谢大人赏脸。”说着一口干了。 贾芸也站了起来,一口干了。 李虎:“坐下坐下。”也端起酒杯干了。 贾芸拿起了酒壶先替李虎斟了,又给倪二和自己斟满。 倪二又端起了酒杯:“小人祖上打太祖爷那时就在京城生计,可惜没能耐,只能在市井讨口饭吃,原以为就这样了,谁曾想......大人的再造之德,小的终生铭记!”说着一口将酒喝了。 李虎端起酒杯这次却只抿了一小口:“我让人查过你,你这个人看似‘泼皮’,其实心地并不坏,从不坑害穷苦百姓,更是经常仗义疏财、帮人解困,是个厚道之人,所以才会同意张成的建议。” 倪二笑了笑。 李虎:“张成都跟我说了,看在你的功劳份上,我可以破一次例。”又对贾芸说道:“明儿你到广渠门去看库房,月例银子是三两,再加上小费公润,一个月至少也有七八两银子的进项。” 倪二大喜:“谢大人天恩!”又急忙提醒贾芸:“芸二爷......” 贾芸咬了咬牙,突然对李虎大声说道:“草民不愿看库房,想在将军麾下听候差遣,请将军成全!”说罢,跪了下去。 倪二一惊:“芸二爷!” 李虎笑着看了看他:“南营可不是顺天府,属于兵部管辖范围,与城外的京营编制一致,也是按照军队的标准操练,战时为兵。你可要想清楚了。” 贾芸:“请将军成全。” 李虎又细细地打量着他,接着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看来王子腾并不了解贾家,你们并不都是只知道安富尊荣,吃喝玩乐,奢靡不思进取。” 贾芸一怔,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李虎轻轻捅了一刀,接着说道:“既然你考虑清楚了,我也就不多说了。嗯,你去张成手下做个队官吧。” 未入流的官职也是官啊! 贾芸大喜,情不自禁地叩下头去:“草民叩谢大人......” 倪二急忙提醒:“还不给将军敬酒。” 贾芸站了起来,再去拿那个酒壶时,手已经有些微微颤抖,便又加上了一只手,双手把着酒壶给李虎杯中斟满,给自己也斟了酒,双手捧起:“卑职敬将军。”说着一口将酒喝了。 ......................... 外面大雪飘寒,上书房里温暖如春。 那张御案上又堆满了一摞摞奏章,永昌帝正手不停挥地批着奏章。 这时,戴权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摆着一摞墨笺。 戴权轻声说道:“皇上,北镇抚司送来的各府的记录。” “放下吧。” 永昌帝搁下笔,拿起那摞记录一张张仔细看着。 其中几页的记录将他的目光吸住了。 “永昌二年腊月二十六日巳时,北静王水溶派人给宁荣两府送了字联、荷包,宁国府贾珍推脱说不在家,贾政接见了北静王府管家。” “永昌二年腊月二十六日巳时三刻,京营节度使王子腾派胞弟王子胜送年货至忠顺王府。” “哼”了一声,永昌帝又接着往下看去。 “永昌二年腊月二十六日巳时末,荣国府子弟宴请李虎。” 锦衣卫暗探遍布,时刻侦知那些握有重权大臣的动向。偶有例外,对于一些有异常举动的中下层官员,也派人布控。 至于李虎,谁叫他得罪了整个锦衣卫。 永昌帝将手中那张记录往御案上一扔,从案卷中抽出一张纸,笺纸上太子的笔迹:辰时末,李虎进宫探疾问安,言道下属倪二宴请他,为荣国府分支贾芸牵线搭桥,帮其在南营谋个差事,儿臣允之。 永昌帝往椅背上一靠,闭上眼睛:“其心可诛......” 戴权心中一探,仇都尉昏了头了,这不仅是挑拨君臣关系,更是蒙蔽圣听,犯了大忌! 戴权想了想,试探地问道:“是不是提醒仇都尉......” 永昌帝依然闭着眼:“不用。从荣国府进献的玉如意中挑一柄赐给李虎。” 戴权目光一闪:“是。”躬身退了出去。 ................... 一身崭新袍服的贾芸浑身雪花挎着刀大步走进了贾家后街。 不到半个时辰,贾芸在南营谋了个不入流差事的事传遍了贾家后街,有人羡慕,更多的人嗤之以鼻! 第16章 一个人的春节 皇权社会没人权,过年放假都不得安生。 按朝廷礼仪,每年正月初一,在京群臣都应该到太和殿外朝拜天子。但自永昌元年开始,群臣要先到大明宫外朝拜太上皇,以彰显天子孝道。 朝拜天子的吉时不能改,只能苦一苦文武百官了。 这天所有的在京官员都要在寅时初起床,卯正赶到大明宫。 有诰命在身的官员家眷亦是如此,她们要给太后、皇后贺节,领了宫宴才能出宫。 墙角的自鸣钟响了。 李虎穿好衣服,走下床来,掀开纱幔,走到香炉边上,揭开香炉上的盖子,朝里面吹了一口气,香炉里的银霜炭燃了起来,卧室里立马暖和了些。 没人伺候,李虎用青盐擦了牙,隔夜茶漱了口,然后从香炉里提出铜壶,把温水倒入面盆,绞了块面巾把脸擦了。 洗漱过后,李虎开始穿朝服。 偌大的后院就李虎一个人,他也曾去人市转了几圈,却都空手而归。 薛宝钗那句话说的不错,“买的不知底里,倘或走了眼,花了钱小事,没的淘气。”,只能慢慢的打听着,有知道来历的,再买也不迟。 戴上官帽,李虎走到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一个字,帅! 李虎取下挂在衣架上的斗篷,往身上一披,径直走了出去。 将房门打开,掀开厚厚的棉布门帘,一阵寒风立刻将好些雪花吹了进来。 李虎被吹得一哆嗦,望向昏昏暗暗的门外纷纷扬扬的大雪。 就在这时,大雪中一个小厮打着灯笼引着三伯从院子的月门里进来了。 “哟,二爷起来了。” 李三说着就拎着食盒快步走到了廊檐下,“人参汤,不凉也不烫。二爷赶紧喝了。”掀开盒盖,用身子挡住风雪。 李虎双手捧起那碗人参汤,一口气喝了下去。 李三又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这里面是参片,二爷站累了就含一片。” 一碗参汤,到了东安门先撒泡尿,接下来就要冒着雪风在大明宫外等候,当官也不容易啊! ...................... 虽然在飘着大雪,天仍是渐渐亮了。被白雪覆盖的皇城也能渐渐看清了,红墙金瓦与白雪形成鲜明对比,显得格外庄重宏伟,恢宏大气。 远远地,北风呼啸中传来了景阳钟声! 太和殿的朝拜大典开始了。 空落落的大明宫城墙上,太上皇独自站在那里,微仰着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一任雪花飘落在头上身上。 就在这时,大明宫总管太监夏守忠匆匆走了过来,在太上皇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太皇上笑了,笑出了眼泪,转望向太和殿:“报应,报应来了吧......这就是上天对你杀兄逼父的惩罚!让你也尝尝骨肉相残,相煎太急的滋味,咳咳咳咳......” 夏守忠连忙在他背上轻捶。 太上皇摆了摆手:“这个小三自始至终都是给人一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印象,谁能想到会是他啊!” 夏守忠苦笑:“这几位少主子,都不简单啊!” “哼”了一声,太上皇:“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夏守忠还想说什么。 太上皇:“这件事还有什么人知道?” 夏守忠:“三皇子当真是心狠手毒,派去杀王老太医的杀手被灭了口,派去灭口的人又被灭了口......杀手害怕再被灭口,留了一手,这才从火海中捡回一条命。这件事目前只有老奴知道!有了这个把柄,太上皇就可以制约三皇子,然后把他推上去取而代之,由太上皇摄政!” 太上皇瞟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咱们不能掺和,一掺和,那孽障就会抓住借口打击‘太上皇党’。” “可是,三皇子没有机会啊......” “把那些还没有被那孽障发现的文官交给二皇子,将他推到前台,他让与太子斗,熬死太子,也让那孽障尝尝骨肉相残的滋味。” “......是。” 太上皇突然想起:“将四皇子也盯紧了,这么点年纪就知道明哲保身......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说罢,转身向城墙下走去。 ...................... 朝拜大典后,永昌帝在永寿宫赐宴。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参加宫宴,那些站在广场上参加朝拜大典的官员直接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去了。 由于官员和贵族们的等级高低不同,食材的准备自然也不一样。宫宴的菜肴分为一等和二等两个档次。 一等宴桌招待一二品的高级官员、李氏皇族和高级贵族们,准备了“银、锡火锅各一个,猪肉片一盘,羊肉片一盘,鹿尾烧鹿肉一盘,腿羊肉乌叉一盘,荤菜四碗,蒸食寿意一盘,炉食寿意一盘,螺狮盒小菜二盘,乌木筷子一双,另备肉丝汤饭。” 二等宴桌接待中级官员、低级贵族们,准备了“铜制火锅两个,猪肉片一盘,腿羊肉片一盘,烧狍肉一盘,蒸食寿意一盘,炉食寿意一盘,螺狮盒小菜二盘,乌木筷子一双,同样备了肉丝汤饭。” 差距非常明显。 听太子说,他们喝的酒也比二等宴桌上的好数倍。 李虎骂骂咧咧走出了皇城。 大雪纷纷扬扬,到处白茫茫一片。 苍茫的雪幕中,李虎骑着马放开缰绳,慢慢走进了西城。 都说皇帝是孤家寡人,李虎比皇帝还要孤家寡人,一个亲戚都没有,连拜年都没地方去。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啊! 或许该成个家了,再见了,我的金钗们,面都没见,缘分就尽了。 马突然停住了,李虎回过神来。 一名管事打扮的人拦住了马:“这位大人,今日府上有事,劳驾您走前面的街道,万分抱歉!”说着,向李虎一揖。 李虎望去,这一条街上,设列着诸多的仪仗执事乐器,这是哪家勋贵? 他转身望向那座大牌坊,上面赫然写着“宁荣街”三个大字。 宁荣街,贾家? 新宅离宁荣街不远,往前走两条街就到了。 李虎:“不好意思。” 李虎说着催马欲走。 背后传来贾芸的声音:“大人!” 李虎只好勒住了马。 贾芸飞也似的跑了过来,满脸堆笑:“才说要去给您拜年的。”说着,向李虎行了一礼。 李虎伸出手虚扶了扶:“罢了,这里不是行礼的地方。没事的时候去我那坐坐,就不打搅你们祭祖了。”说罢,双腿一夹,策着马往南边走去。 贾芸目送着李虎消失在大雪中,一个声音在他身后突然响起:“芸儿。”,他连忙回身。 站在身后的是族长贾珍。 贾芸连忙行下礼去:“族长。” “不要多礼。”贾珍望着李虎消失的方向,“那人是谁?” 贾芸:“回族长,是我的上官,南营游击将军。” “哦?”贾珍目光一闪,“他就是李虎?” 贾芸:“是。” 贾珍:“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好好当差,不要辱没了祖宗。” 贾芸:“是。” 贾珍:“好了,随我去西府给老太太行礼。”说到这里,他想了想,“......晚宴你与蓉儿坐在一起吧。”说完,转身向荣国府走去。 第17章 上元夜 上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除夕的爆竹、元宵的灯火,春节以除夕夜的爆竹开始,以上元节的灯火收尾。 正月十五元宵节看灯,也叫做逛灯市、闹花灯和踏灯节。 因永昌二年腊月的雪下过了头,永昌三年除了初一初二初三下了三天的雪,此后一直到正月十五都罕见地没有下雪。天上的云也薄了,时不时还能看见月亮。这就使得京城多处的灯市比哪一年都红火,前门大街和琉璃厂一带的灯市最为辉煌、繁华。 天刚见黑,前门大街各处的灯笼就都点亮了。远远看去,那一片片的红映衬着天空无边的黑暗,前门大街就像漂浮在下红上黑的半空中。 寒风夜号,呵气成冰,一个个裹着大棉袄,大人小孩冻得鼻涕直流,就这也开心的不得了。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娱乐节目太少了。 由于前来观灯的百姓太多了,顺天府和步军统领衙门加派了上千官兵维持秩序。从正阳门一直到永定门的两边都有持枪挎刀的官兵。 灯会人员密集,一些图谋不轨的人会趁机作案,不得不防。 街上人潮拥挤,街道两旁的花灯流光溢彩,令人目不暇接。 在前门,灯火最为灿烂的,要数灯笼街,短短的巷子里,集中了二十多家灯笼铺子,各家铺子张灯结彩、纷纷亮出自家绝活儿,争奇斗艳,门前挤满了凑热闹的百姓,不乏扶老携幼,一家子出门观灯的。 突然,前门大街响起震天鞭炮声,不远处天空也在缤纷地落下焰火,所有的人都明白,这是有商铺要演放花盒子了。 在灯节里,除了观灯,就是看放花盒子。 那花盒子里绘有彩画,含有机关,一层层并非一般的花盒只是单摆浮搁的热闹、彼此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它的一层层则如链条一样紧紧连接起来,就像一整出连台本的大戏,点燃之后,每一层纷纷升腾,一层落下的是戏里的一个场面,这个场面和下一个场面犬牙交错,如层层剥笋,环环相扣,最后是一团团灿烂的灯火。 这是一种把烟花、鞭炮和灯火合在一起放的玩法,就像看一场大戏一样,别说是这个娱乐节目匮乏的年代,就是搁后世,也是分外绚烂夺目,令人叹为观止。 演放花盒子是富人的专利,没钱的人,只能围观看个热闹。 人潮涌动,大家争抢着往前跑,人声鼎沸,现场顿时混乱不堪,所有的人都被挤得东倒西歪,特别是那些背着孩子的人,等到站稳脚跟,才发现背上的孩子不见了。 大街上人山人海,找个孩子犹如大海捞针。 相同的一幕在前门大街附近的街巷里接连上演,丢了孩子的家庭只能一边寻找,一边前往顺天府报案。 离子时不到一个时辰了,时光飞逝得如此之快。 包间里灯火不兴,窗户大开着,寒夜的冷风吹得李虎身上的裘皮大氅往后飘起。 他站在窗边,望着街面,两眼闪光。 不时有抱着孩童的中年壮汉拐进胡同,甚至有几个拍花子在顺天府差役身旁逗留了片刻才离开,嚣张至极! 他们这是铁了心的要给朝廷一个下马威,在皇帝脸上狠狠打上一巴掌。 就在这时,张成匆匆走了进来,在李虎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没看错?”李虎的目光从大街上移向了他。 张成:“错不了,那一身骚臭味,绝对是关外的鞑子。” 李虎目光一闪:“盯死了。” 张成:“是。”转身离去。 李虎又把目光转向了窗外,为了这一刻,他精心准备了一个多月,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还是一个大惊喜。 北镇抚司挖地三尺都没找到的关外鞑子竟主动送上门来了,看来老太爷都站在了自己这边。 一阵脚步声响,张成又走了过来,轻声说道:“拍花子的黑窝点基本都被控制住了,就等那些拍花子自投罗网了。” 李虎点了点头。 张成犹豫了一下:“大人,发现了北镇抚司的番子,就是与咱们发生冲突的那批人。” 李虎眉一皱:“哦?在哪里?” 张成:“先是在崇北坊转悠,现在往崇南坊去了......” 李虎明白了,他们也猜到关外鞑子会出来看灯,可惜晚了一步,对方已经返回窝点了。 这时,一名穿着便服的把总奔了进来,向李虎跪倒:“报!追踪到了关外鞑子的据点,就在正东坊寺庙边上。” 寺庙边上? 李虎愣了一下,怎么都喜欢往寺庙边上躲? 张成:“这个位置离崇南坊太近了,北镇抚司的番子随时都可能赶到......” 李虎手一抬:“你在这儿看着,我带人去那边。”说着径自走了出去。 ...................... 观灯的百姓必须在子时前回到家里,可住在寺庙附近的人这时回不了了,都被南营兵丁挡在街口,还不让走,一时间这里贴着墙根儿、挨着路口蹲了好些人,也不许吭声。 又是一阵整队的跑步声传来了,那些老百姓兴奋了,是锦衣卫,有热闹看了。 只见街头出现了一队锦衣卫。 “站住了!”守街口的南营队官挡住了这队锦衣卫,“这里禁夜了,绕道走!” 北镇抚司总旗:“瞎了眼,凭你也敢挡北镇抚司的路?正月十五还不到子时禁什么夜!快闪开!” “来人!”南营队官一声喝令。 许多南营兵丁跑过来了,挡在了街口。 “反了!”本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那北镇抚司总旗大怒,拔出了腰间的刀。 唰的一声,他身后的北镇抚司番子一齐拔出了腰刀! 也是唰的一声,南营兵丁一齐拔出了腰刀,同时又大喝一声:“退回去!” 蹲在那里的百姓都兴奋地望着他们。 那总旗眼珠一转,还刀入鞘,接着说道:“把刀收起来。” 那些北镇抚司番子又一齐还刀入鞘。 那总旗笑着看了看南营队官,接着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射过去,一边说道:“你们中间谁知道大顺律法吗?杀北镇抚司锦衣卫罪同谋逆,灭门的。”将手一挥,“走。” 那总旗在前,北镇抚司番子紧跟着,操着整齐的步伐向前逼近。 第18章 上元夜 下 到处都是燃鞭炮、放“起火”点“二踢脚”的声音,不远处天空也在落下五颜六色的焰花。 胡同口的街面上只有少数老人、妇人带着孩童放焰火爆竹。 就在这时,胡同两边同时出现两队官兵。 “进去!都进屋去!” “官府有公干!所有人都回避了!” 那些老人、妇人吓得连忙抱的抱拉的拉把自家的孩子带进门去,一条条门都关上了。 这一个半月里,李虎不仅完成了对南营的整编训练,更是搞来了五十副铁甲。 在这个时代,单纯从防护力来说,无论是对冷兵器还是热兵器,传统盔甲肯定是强于布面甲的。 胡同的东头,一队顶盔贯甲的南营兵丁出现了,跑了几步又沿着墙根蹲了下来。 胡同的西头,另一队顶盔贯甲的南营兵丁出现了,也是跑了几步沿着墙根蹲了下来。 冷兵器时代最常用的战斗配置,刀盾兵在前,弩手在中间,长矛兵压阵。 李虎原本想配置火铳手,可惜任他磨破了嘴皮,太子都没松口,事后还被永昌帝给阴阳了,说可以赏赐几名工匠,让他自己打造。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门前灯笼被夜风吹得明灭不定的院落。 突然,胡同口响起了惊天动地的鞭炮声,两队南营兵丁快速冲向关外鞑子的窝点。 两名刀盾兵直接破门,破门的一瞬间,刀盾兵让开中间的位置,四名弩手先来了一波乱射清场,闻声赶来的两名鞑子被射翻在地。 另一队南营兵丁直接冲进了前院,与从后院赶来的鞑子撞了个正面,所有南营兵丁都身穿甲胄,这些关外鞑子只有刀剑没有甲胄,装备上被直接压制。 能被选派潜入京城的鞑子都是不畏死亡的,凭借着几分悍勇扬刀杀了上来。 刀盾兵直接挥刀斜劈解决冲在最前面的鞑子,弩手交替射杀鞑子,长矛手负责压阵,干脆利落的清理了这些鞑子。 紧接着,两队兵丁冲进了后院。 一名鞑子从树上跃下,飞身下劈,直取弩手,旁边的刀盾兵举起盾牌轻松挡下这一刀,下一刻便被两名长矛手刺中胸膛,没了气息。 刀盾格挡,弩手远攻,长矛手负责主要输出,后面的南营兵丁源源不断冲进来,一个个顶盔贯甲,数量上又远超关外鞑子,完全是碾压之势。 一场酣畅淋漓的屠杀! 其实也没过多久,在破门的一瞬间,李虎走进胡同,当他向后院走去之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贾芸领着一群兵丁冲进了后院,立刻散开站到了院子各处。 李虎走了进来,在院内站住了,瞟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满意地点了点头。 贾芸接过士兵端来的一把椅子放在李虎身后:“大人请坐下。” 后罩房那边传来了女人孩子的惨叫声。 李虎在椅子上平静地坐下了。 一个队官招呼几名士兵拖着几具妇孺尸体走了进来。 那队官:“大人,清理完毕。” 李虎:“搜,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 众兵丁分作数路,一路奔向正房,一路奔向东边的厨房和柴屋,一路奔向西边的厢房,那队官领着人返回后罩房。 熊熊的火把和通明的灯笼,把个偌大的后院照得比灯市还亮! 一队队兵丁抬着一只只箱子向李虎身前走来。 第一队兵丁抬着第一只箱子走到了李虎身前,停了下来。 一名队官掀开了箱盖,里面尽是狐皮貂皮,毛光闪亮,毫锋纤齐,显然是上等好货。 队官又掀开第二只箱盖,里面竟是是一轴轴的书画卷轴! 李虎拿起一轴展看,画的是“唐宫仕女图”,另一轴是王希孟画的“千里江山图”,又一轴是宋徽宗的“瑞鹤图”,将箱内长长短短二十余轴书画展开,无一不是大名家大手笔,不像是赝品。 看罢,李虎眉毛慢慢凝聚拢来,鞑子在窝点藏了这么多书画作什么?收藏?献给鞑子贵族和皇帝?还是用来贿赂大顺官员? 他觉得最后一种可能性更大。 其余几只箱子里面装的也都是财物,李虎又瞟了一眼妇孺的尸体,看来这里是一处非常重要的据点。 这时,一名队官捧着一只匣子急急忙忙向李虎走来。 走到面前,那队官低声禀道:“大人,地炕夹缝里发现的。”说着把那只匣子递给李虎。 李虎打开匣子,先是掏出一本诗集看了看,点了点头塞进了怀里,这是鞑子的“密码本”。接着又拿出一封信看了看,满纸鬼画符,应该是满文,塞进怀里。又拿起一本小册子,翻看,他的眼睛一下子直了! 封爵,李虎看到爵位在向他招手! 这上面没有一个字,全是一幅幅简易地图,绝对是关外鞑子在京城的据点。 一锅端了关外鞑子在京城的情报网,这么大的功劳,永昌帝再不要脸,也得赏赐一个男爵,低级贵族也是贵族啊! 哪怕是内阁大学士也得尊称一声李爵爷。 大顺的公侯伯爵位可以分为世袭、流配两大类。 世袭爵位是一种家族式的传承,后代可以继承父辈的爵位,享有相应的特权。 流配爵位则是一种短暂的授予,只适用于这一生,如果在世时未能完成相应的功绩,那么这个爵位将随着其死亡而失效。 至于子爵、男爵和不入流的轻车都尉等,全都是死了拉倒。 突然,前院传来了拔刀声和呵斥声,紧接着便是一个嚣张至极的声音:“朝廷的律法,杀害北镇抚司锦衣卫罪同谋逆,灭门的!还不滚开!” 一个队官气急败坏地跑了进来:“大人,锦衣卫来了,将脖子往弟兄们的刀上凑......” 嗯? 李虎眯着眼,这么嚣张的嘛? 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向后院走来。 接着,一队手持腰刀的南营兵丁被逼着退进了后院,挎着刀的北镇抚司总旗和一队北镇抚司番子大步闯了进来。 那总旗假装吃了一惊,“哟,李将军。”说着双手一抱,接着大声说道:“立刻停止了,所有人放下手中的东西,这里北镇抚司接管了!” 沉默少顷,四处传来一阵骚动。 李虎一愣,接着冷下脸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总旗一笑:“李将军刚升上来,不知道上层的规矩,所有敌国细作的消息都要上报北镇抚司,由北镇抚司处置。另外,这里的鞑子早已被我们严密看守,正打算子夜收网。李将军差点坏了朝廷的大事啊!” 说到这里,望向李虎手中的小册子。 李虎没有理会他,目光在那些南营兵丁的脸上一一扫过,心中十分失望,看来要早做打算了。 那总旗手一伸:“李将军。” 李虎慢慢望向了贾芸:“这座宅子给我把住了,没有我的命令,一个人也不许出去!” 就在这时,那总旗从腰间牛皮筒里抽出三支信号,下一刻,他惨叫着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尸体上,一口血从他嘴中吐了出来。 李虎将脚踩在鞑子尸体上擦了擦。 那队北镇抚司番子大惊,一起将刀拔了出来。 “保护大人!”贾芸连忙将刀拔了出来,护在李虎身前。 一部分兵丁从四面围住北镇抚司的人,另外一部分人则跑到李虎身边团团护住。 李虎手一抬:“把刀收起来。”说着,他那两道寒冷的目光徐徐地在北镇抚司番子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那总旗身上:“信不信我把你们全杀了,皇上也会晋封我?” 那总旗和他的手下神色大变。 “哼”了一声,李虎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第19章 找一个有钱的老丈人 皇城,毓庆宫。 几根巨烛熊熊地燃着,李虎坐在矮墩上,不远处是垂在寝宫和大殿之间的帷幔。 帐幔中太子咳了起来,接着说道:“......你能事事禀告我然后施行,我心甚慰。只是我这身子经不住这么折腾啊!这三更半夜的......咳咳......” 这时毓庆宫总管太监赵通捧着药从门口进来了,撩起帷幔,急忙奔了进去。 一阵脚步声响,戴权在门外出现了。 戴权在门外就跪了下来:“老奴叩见太子殿下!” “进来。”帷幔中又传来了太子那中气不足的声音,“赵通,赐座。” “是。”戴权磕了个头,站起身走了进来。 李虎也站了起来,双手一抱。 戴权笑着点了点头。 赵通连忙搬过一只矮墩摆在帷幔左侧边上,戴权在帷幔前又磕了头,这才挨着矮墩的边沿坐下。 赵通又亲手捧来了一碗热茶。 戴权双手接过,喝了一口,递给赵通,然后站起身,这才说话:“大喜!在禁军的配合下,司礼监捣毁了女真鞑子在京城的这支情报网,正在连夜审讯,应该能在其他鞑子细作反应过来之前有所突破,就算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也能重创鞑子的情报网。” 李虎一愣,望向戴权。 戴权:“鞑子的情报网分工明确,这支是负责收买朝廷官员,为女真提供朝廷内政信息。” 李虎点了点头,难怪这么有钱。 戴权默了一下,接着说道:“殿下,仇都尉来了,在毓庆宫外跪着呢。” “哼”了一声,太子:“跪到卯正就回去吧。” 赵通:“奴才现在就去告诉他。”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太子:“这还不到两年,锦衣卫已经一团乱麻了。这一次看样子得抓几个人了。” 戴权:“老奴明白。” 太子:“......残冬寒霜冷,照顾好父皇。” 戴权跪下了,磕了个头:“是。”起身,慢慢退了出去。 李虎在听着戴权的脚步声,听见了外殿大门关上的声音,这才说话:“殿下,仇都尉毕竟是陛下的亲信,是不是......” 太子冷笑道:“他父亲临死了心里始终明白,不管多少人敬他怕他,他自己永远是皇室家奴!你是本宫的人,他找你的麻烦,就是在打本宫的脸,本宫这个储君位子还没被废呢,咳咳咳咳......” “......殿下。”太子妃的声音。 太子喘了一阵,又说道:“本宫还是储君,他就在盘算着天上这块云那块云......本宫就是被废了,也是亲王,一句话就可以剥得他干干净净!” 李虎怔了一怔,这话怎么越品越不对劲,这是在敲打自己? 赵通回来了,照旧在忙活他的。 太子妃说话了:“刚吃的药,殿下不要动怒。” 太子的声音柔和些了:“你为大顺立了大功,论理就是赏你个流爵也不过分......不过你的武职官阶就升不了了,兵权才是最重要的。参将才算高级武官,才可以统领军务。明白吗?” 李虎:“是。” 太子接着说道:“你放心,我会在皇上那里替你说话,一个男爵是跑不了的。” 一片沉默。 李虎坐在那里出神,一动不动。 赵通惊诧了,连忙低声提醒:“李将军,谢恩吧。” 太子:“怎么了?” 李虎回过神来:“嗯。”接着,连忙站起身:“回殿下,臣想去京营领兵......” 太子似乎不知如何接话了,赵通接过了话茬:“李将军,京营和南营不一样。”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兵权,大忌!” 太子说话了:“这倒也没什么。只是,军方的规矩,城防军将官进入野战军,官阶降两级。” 李虎一愣,这就是传说中的鄙视链? 太子:“既然你提起了,我就直说了吧。皇上有了整编京营的打算,只是时机尚不成熟。你是皇上看好的‘猛士’,又擅长练兵,南营的改变大家都看在眼中。到时候以协助练兵为由将你调入京营,等你做出成绩后,我再替你说话......京营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皇上也就能以‘带兵有道、治军有方’封赏你,让你留在京营,以参将的身份。” 李虎听得心惊,这里面的信息量太大了。 王子腾准备跑路了,按照原著描述,这期间会发生许多事情,贾敏去世,贾雨村护送林黛玉入京,然后是贾政替贾雨村谋了金陵的差事。 外放官员限5日之内领取凭证,按照标准行程来算,京城沿运河至金陵是两三个月,刚到就有薛蟠抢香菱打死人的案子等着贾雨村,而这时候被打死的冯渊的老仆已经告了一年的状。 林黛玉刚入贾府,贾母说“过了残冬”,应该是腊月。 这么算下来,薛蟠这一两个月就会打死冯渊,大幕,马上就拉开了! 哎,薛家怎么走了一年多?难不成躲起来了?等官司平了才露面。 赵通见李虎发愣,轻咳了一声。 李虎这才回过神,说道:“臣被殿下一席话说得走了神了。” 太子:“没事,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我也乏了。” 李虎:“是。” 送走李虎,赵通回到寝宫,见纱幔内依然灯火通明,便轻声说道:“殿下,快寅时了,歇了吧。” 太子说话了:“去,查查南营发生了什么事。” 赵通:“是。” ...................... 李虎这时已经回到家,正坐在南窗下炕上,没有点灯,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出神,好一阵子才起身走进卧房,在床上躺下。 今天的事让他看清了城防军和野战军的区别,更让他明白,南营兵丁或许真心拥护他,却不会为了他去搏命。 若是太子身子没问题,李虎可以在南营躺上一辈子。所以他必须早做打算,在太子凉了之前掌握足够自保的军事力量。 皇帝与太子的计划是不错,但时间拖得太长了,谁知道中途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甚至太子挂了都有可能。 回来的路上,李虎将心中想法告诉了张成。 张成只说了一句话:兵权财权同样重要。 一手抓兵权,一手抓财权,皇帝怎么想? 李虎现在全靠皇帝父子俩的信任重用,一旦失去这份信任,寸步难行。 这一刻,李虎羡慕起了那些世家子弟,有着家族的支持,不用什么都考虑,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有钱没权,就是在替别人存钱,就是个超级大礼包。 想到这里,李虎叹了口气,或许自己该找一个有钱的老丈人。 第20章 屁股要坐正 好灿烂的阳光! 七九河开,天气逐渐转暖,步军统领衙门墙外的几棵柳树都吐出了豆粒般大的绿芽。 穿着亲王服饰的忠顺王捧着大印,在一群王府护卫的簇拥下,从大门走了进来。 通往步军统领衙门大堂的道路两旁,站满了前来报到的各级官员。 众官员一齐躬身:“卑职等参见王爷!” 忠顺王一边走,一边微笑着向两旁点头。 突然,他看见了人群中的李虎。 忠顺王脚步略滞了滞,接着大步向大堂走去。 在大堂中央坐下,忠顺王志得意满的点了点头,皇帝一早正式下旨册封他为步军统领衙门统领。 他的两侧站着挎着腰刀的王府护卫。 左、右翼总兵各捧着一大沓手本走了进来,双手呈与忠顺王。 忠顺王接过手本,慢慢翻看,翻到其中一本,问道:“李虎来了?” 左翼总兵:“是。他刚从宫里出来,立刻就到这儿来了。” 忠顺王眼珠一转,对门口的书办说道:“去,将南营的账册取来。” 书办很快捧着账册回来了。 忠顺王拿起钱粮账册,慢慢地翻阅,突然眼睛盯在中间一行帐目上问道:“这六百两买的上等人参是做什么用的?步军统领衙门是军营,不是谁家的药房!” 书办:“回王爷,这些人参是给伤兵配药用的,司礼监那边打了招呼的。” 忠顺王哼了一声,又拿起了兵器账册飞快地翻看,接着他的目光停住了:“这几行怎么涂掉了?” 书办接过账册看了看,犹豫地答道:“这些铁甲......” 忠顺王猛地站了起来:“铁甲?什么铁甲?南营怎么会有铁甲?!李虎想造反吗!来呀!” 那些王府护卫立刻应道:“在!” 忠顺王:“把那叛逆给本王押进来......” 书办惊醒过来,大声喊道:“王爷,那些铁甲是李将军从皇城武库借来的,有陛下手谕。一早司礼监来人通知,说铁甲已经送还武库,让我们销账。” 忠顺王先是一怔,接着红了脸,将大案一拍:“拉出去,打二十军棍!” 话音刚落,两名护卫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将书办扭住。 那书办惊呆了。 两名护卫架起书办就往大堂外拖去。 “王爷!饶命......”那书办终于叫了出来,但已经晚了。 左、右翼总兵相视苦笑。 忠顺王坐下了,烦躁地飞快翻着账册,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接着,他把兵器账册重重地一合,胸脯一起一伏地,过了好一阵子,才调匀了呼吸,说道:“让李虎进来。” 一名书办大声喊道:“南营参将李虎上堂回话!” 众人都是一惊,全都望着李虎。 满朝文武就没有不知道李虎没给忠顺王送礼的,都明白忠顺王肯定会报复李虎,但没想到会这么迫不及待! 李虎笑了笑,大踏步向堂上走去。 众官员精神一振,兴奋起来。 在得知忠顺王会出任步军统领衙门统领后,李虎立刻做出了决定,并迅速处理了南营的事情。 他一大早进宫就是去取皇帝手谕的。 昨儿刚被晋升南营参将,还没捂热就又成了游击将军,五军营左哨军游击将军。 大顺沿袭明制,京营共分成三大营,分别是: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 五军营是三大营中规模最大、人数最多的,人数一度超过20万,是三大营的主力,参加了大顺历次军事行动,在辽西走廊击败八旗骑兵、在南疆四次荡平叛乱,更是杀得西北和平至今。 五军营由骑兵和步兵组成,分为中军、左掖军、左哨军、右掖军、右哨军。 每个一万五千步兵,一共七万五千步兵。中军五千四百骑兵,其余三四千人,一共两万多骑兵。 中军由京营节度使亲领,左掖军、左哨军、右掖军、右哨军设副将一人,参将三人,下辖六营(每营有战兵2000人至3000人不等),由游击将军一员带领。 无论何时,军队的编制都是军事机密。李虎这才从戴权口中得知,并不是只有神机营才有火器,五军营同样装备了不少火器,且都是最先进的燧发枪。 由于燧发枪造价太高,只有禁军、京营以及边军换装了燧发枪,其余仍以鸟铳作为主要火器。 坐在大案后的忠顺王犀着眼紧紧地盯着站在厅中的李虎。 李虎虽然也盯着他,脸上却挂着一丝笑容。 忠顺王:“见了本王为什么不拜?” 李虎只双手一抱:“王爷。” “大胆!” 忠顺王抓起大案上的惊堂木使劲一拍,“本王现在是步军统领衙门统领,你在本王手里当差,居然如此这般桀骜不驯!跪下!” 两旁的王府护卫齐声喝道:“跪下!” 李虎只是望着他。 忠顺王两眼一瞪:“这里是步军统领衙门大堂,本王是堂官。你不敬上官,本王治了你,到毓庆宫也有说法。” 李虎还是没有搭腔。 忠顺王不耐烦了:“本王给太子面子,只要你磕头认错,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什么事?”李虎突然发问。 忠顺王怔住了,这话怎么接,总不能说李虎没给他送礼吧。 “我明白了。” 李虎拍了下额头,“王爷还在因为送礼的事情......” 忠顺王猛地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住口!” 李虎:“我这就回去,把太子赏赐的那座大宅子卖了,把钱给王爷送去。” 此话一处,所有的人心里都是一咯噔。 “给我打!” 忠顺王大怒,伸手去抓大案上签筒里的竹签,却不想将签筒碰倒了,整个签筒都摔到了地上,十根竹签撒了一地,那个签筒更是一直朝大堂外滚去。 左、右翼总兵惊呆了。 忠顺王也懵住了。 各级公堂的大案上都有一个签筒,筒里照例都装着十根竹签,堂官抽出竹签往大堂上一扔便是要打人。按规矩,一根竹签打十杖,十根竹签便是一百杖。 那些王府护卫都望向了忠顺王,步军统领衙门属于军营,可以不用请旨对现任官动刑,但肯定不能打一百杖。 忠顺王本想借机打李虎十杖来消心头之恨,不承想碰翻了签筒,哪能真打一百杖。可签都撒下了,总不成还捡回去!外面的人都看着呢。 李虎慢慢走上前去,在大案前站住。 忠顺王一惊,厉声问道:“你干什么?” 李虎从怀中掏出永昌帝的手谕:“皇上的手谕,忠顺王爷看看吧。” 忠顺王茫然地接过手谕,他的脸色随着眼光在那份手谕上移动越来越难看了。接着,他狠狠地望向李虎,问道:“为什么不早拿出来?” 李虎从他手中接过手谕,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怀里,一边说道:“我倒是想说,可王爷不给我机会啊。” 忠顺王气得脸都白了:“好,好。本王祝李爵爷马上封侯。” “借您吉言。” 李虎双手一抱,“就不耽误王爷了。”说着,又向左、右翼总兵拱手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左、右翼总兵:“王爷......” 忠顺王坐在椅子上喘了好一阵子气:“你们都回去吧,其他的人今天就不见了。” 左、右翼总兵对望了一眼:“是。”退了出去。 一名王府护卫说话了:“王爷,这些竹签要不要捡起来?” “滚下去!”忠顺王一声大吼。 他的那些护卫慌忙走出了大堂,突然大堂里“乓啷”一声,一块茶碗碎片飞了出来。 ...................... 上书房的御案上又堆满了奏章,永昌帝从奏章堆里抬起了头,望着进来的戴权。 戴权在永昌帝耳边低语了几句。 永昌帝先是一怔,接着笑了起来。 笑罢,永昌帝:“他那句话是怎么说的?” 戴权笑道:“屁股要坐正。” 永昌帝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他不是嫌火铳兵太少了吗,赏他一局(每局设百总1人,官兵112人)。” 戴权:“是。”走到隔间提起水壶,到御案前把茶水沏上。 这时,永昌帝展开了一份奏章,脸色一下子凝肃起来。 戴权吃了一惊,睁着眼望着皇帝。 永昌帝一掌拍在御案上:“去年陕西荒旱,秋粮没有收上来,朕是下了明诏免去陕西全年的钱粮。怎么还会冻饿死了几千人?” 戴权暗暗心惊,这是陕西道监察御史奏报上来的数字,实际人数恐怕有上万人。 永昌帝:“派司礼监的人去。穿上便服,替朕在陕西看看。这一次看样子得杀几个人了。” 戴权:“奴才明白。” 第21章 发媳妇 人间三月芳菲始,又是一年花开时。 转眼已是三月中旬,御花园又迎来了赏花季,一派花红柳绿。 永昌帝穿着便服背着手在石径上走着。 戴权微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 永昌帝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问道:“老二禁足快有半年了吧?” 戴权:“回皇上,五个月零二十一天。” 这时,不远处亭子里传来了几个女子的说笑声。 永昌帝望向了她们,望着其中一个女子,贤妃,二皇子的生母。 戴权低头站在那里。 永昌帝:“那就让他出来吧。” 戴权连忙答道:“是。” 永昌帝又踱开了脚步,一边走一边说道:“听说南疆的医药神秘且神奇,或许可以治好太子的病。让司礼监的人去看看,你亲自负责。明白?” 戴权:“是。” 一阵脚步声响,只见一名司礼监红衣大太监捧着一本奏章走了过来,轻轻地说道:“皇上,陕西来的密报。” 永昌帝一把接过奏章,撕开封口展看,看着看着,他的脸色阴沉下来。接着,他将那份奏章重重合上:“给内阁送去,就说朕的话,先将陕西巡抚革职拿问,无论查到谁,都要依法处置。” 红衣大太监:“遵旨。”双手接过密报,躬身退了下去。 “吏治呀......” 永昌帝叹了口气,“一个省遭了那么大的旱灾,朝廷有明诏免去百姓的赋税,他们不但不借粮给百姓,还崔征赋税,贪吏又从中加码盘剥,以致百姓逃亡。凤翔、乾州等地汉民十室九空......这就是太上皇重用的贤臣忠臣啊!”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大明宫最近在忙什么?” 戴权:“吃斋,念佛。” 永昌帝脸色好看了些:“告诉下面的人,好生伺候。” 话语刚落,又一名司礼监红衣大太监拿着一个信封匆匆走了过来,轻声说道:“皇上,这是从荣国府那边送来的密信。”说着将那封信呈了上去。 永昌帝接过那封信,拆开封口展看,看不数行,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戴权惊疑地望着永昌帝。 “哼”了一声,永昌帝手一挥。 那红衣大太监退了下去。 永昌帝:“荣国府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 戴权一惊。 永昌帝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住了,接着说道:“贾家老太太给林如海写了一封信,想让两家亲上加亲。” 顿了顿,“这是未雨绸缪啊。” 戴权想了想:“听说林如海千金体弱多病......” 永昌帝手一抬:“贾家老太太谋的是林家的人脉资源。林如海身子也不大好,很可能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今年是林如海担任巡盐御史的第三年了,最多再拖三两年,他就得从巡盐御史任上卸任。以他的能力和功绩,都察院右都御史或六部左侍郎。 他那一科的进士好多都在都察院、翰林院和国子监......朕倒不是怕贾家。朕担心有人利用贾家将林如海卷进去......朕不得不防啊!” 戴权:“那就在密旨里给他点明。” 永昌帝没好气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如何去插手......” 戴权两眼望天滴溜溜转了好一阵子,这才说道:“可以给林如海找一个乘龙快婿啊!” 永昌帝:“哦?” 戴权:“林如海不可能不知道贾家那个衔玉而生的公子是个什么性子,若是有的选择,他肯定瞧不上。因此只要找一个德才兼备的俊杰给林如海千金赐婚,就全都解决了。” 沉默少顷,永昌帝:“一时半会儿上哪去找这样的人。四王八公一脉的人要去除,清流一脉也不行,还要身份地位相当,年龄也不能相差太大......” 戴权:“眼下就有一个合适的人选,虽说年龄大了那么点,身份地位低了些,德才,咳,模样是比不过贾家人,但怎么着也算是一表人才吧。” 永昌帝眼一亮:“你是说李虎!” 戴权点了点头:“李虎机灵聪明,办事能力强,有胆识有谋略,日后必定大有作为,也不算辱没了林如海千金。就是不知道李虎愿不愿意了。” 永昌帝气乐了:“他不愿意?林家是书香世家,是清贵,娶了这样人家的女儿,是他的福分!” 戴权笑了。 永昌帝下了决心:“你现在就去京营通知李虎,顺便让他准备些东西,随圣旨一同送往扬州。” ...................... 京营大营位于南郊,距离永定门只有二十余里,一旦京城有变,半个时辰便可兵临城下。 军中规矩多,无紧急军情,营中纵马者,白日杖六十,夜间斩首。 戴权身上没有圣旨,也需要遵守军规,策着马慢慢向左哨军先锋营走去。 一声声呼号声从操演场传出。 穿着游击将军服饰的李虎此时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看台上。 偌大的校场上,数千官兵分成四个方阵在军官指挥下操练着。 这就是李虎麾下军队,下分六司(每司设把总一人,战兵449人),刀盾兵把总两人,长枪兵把总三人,火器营把总一人(5局,标配四个局,皇帝赏了一局),骑兵百总一人,总计全营战兵2900人。 这时,张成走了过来。 张成走到看台前,说道:“将军,下半个月的军需物资领回来了。” 李虎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张成、王大牛、贾芸等人都跟了过来。 抬头看了看天色,李虎:“让贾芸带人进趟城,买十头大肥猪回来,晚上加菜。” 一语未了,张成急忙说道:“将军,戴总管来了。” 李虎循声望去,戴权从操演场入口方向来了。 不年不节的,他来作什么?难不成有旨意? 李虎来不及细想,立刻迎了过去。 “大喜呀!”远远的,戴权就拱起了手。 李虎微微一愣,满脸堆笑地迎上去:“内相。” 戴权笑着看了看他,接着将皇上赐婚的消息告诉了李虎。 李虎蒙了,自己成了名草有主的人了?还是林黛玉,木石姻缘没了? 哎,林黛玉多大了,貌似才刚过了十一岁生日,十一岁,可太刑了。 戴权见李虎发愣,呵呵一笑,“先别急着高兴,你抓紧准备点东西,随圣旨一同送往扬州。” 顿了顿,“不能太寒碜,也不能太俗了。” 李虎回过神来:“送什么?” 戴权愣了一下,没好气地:“自己想!” 李虎:“我没娶过媳妇啊!” 戴权眼睛睁得老大,看着李虎,那意思是:我也没娶过媳妇啊!!! 第22章 林家 六百里急递,赐婚的圣旨在三天后的黄昏直闯扬州城,送到巡盐御史衙门时天将黑了。 林如海、贾敏夫妇站在香案前,两双眼睛看完摆在香案上那道圣旨的内容后仍然盯着那道圣旨,好一片沉寂。 贾敏说话了:“皇上为何会赐婚?” 林如海默了一下,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贾敏:“都中岳母的信,荣国府的人刚到,赐婚的圣旨便追到了。” 贾敏似乎明白了什么,接过信展看,果然是商议联姻的家信。 林如海长叹了一口气:“看来,皇上已经下定了决心......京营节度使很快就要换人了。” 贾敏这才微微一惊,看了看贾母的信,又看了看香案上的圣旨,也叹了口气。 林如海望着她:“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以贾家目前的状况,如果没有实际的利益冲突和不得已,皇上肯定是不会动贾家的。” 贾敏点了点头。 林如海心中一叹,希望贾家不被卷入权力的斗争中吧! 贾敏突然想起:“这个李虎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圣旨把他夸上了天......” 林如海这才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从香案旁弯腰提起了一个包袱,那包袱四角棱棱,显然装着一个盒子。 林如海将那个包袱放在香案的一角:“司礼监的人说,这是李虎送给玉儿的礼物。”说着解开了包袱。 一只紫檀木匣子露了出来,林如海又从袖中掏出钥匙开锁。 贾敏掀开盒盖。 林如海和贾敏的目光同时望了过去,一轴书画卷轴和几只锦匣礼盒。 林如海拿起画轴展看,画上竟是李虎读书像,只见穿着游击将军服饰的李虎端坐于锦垫之上,手捧书卷,默默沉思,彷佛在体味书中三味。 贾敏细瞧了一瞧,笑道:“长相还不错,五官端正,也很精神......手中拿着书,有点儒将的风采。” 林如海扶须笑道:“他身后的炕屏是‘马上封侯’。” 贾敏一看,果然是“马上封侯”图,还有那些摆设,一看就是某处宫殿,应该是宫廷画师临时画的,难怪圣旨与贾母的信一前一后送到。 林如海、贾敏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 贾敏掀开了一个盒盖,盒子里摆着一枚翡翠玉簪,这是信物,寓意着结发为夫妻。 林如海满意地点了点头。 贾敏又掀开了第二个盒盖,这只盒子里摆着同心锁,寓意永结同心,相守一生。 第三个盒子里是玉镯,接着是玉佩、玉连环、玉如意、梳子、戒指和同心结。 贾敏蒙住了,哪有这么送的? 林如海怔了怔,对贾敏说道:“这孩子,憨厚老实。”接着大笑起来。 贾敏也忍俊不禁,掩嘴笑了起来。 笑罢,林如海接着说道:“这件事不必瞒着玉儿,你将这些东西给她送过去吧。” 贾敏点了点头。 林如海:“对了,司礼监的人还带了一句话,李虎希望咱们送一幅玉儿的画像过去......” 贾敏有些不高兴了:“他这是担心咱们玉儿长得丑?” 林如海手一摆:“不要说这样的话。你看,该由谁来画这幅画像?” 林如海擅长丹青,但没有父亲给女儿画像的道理。她在京城的时候也曾学过,只是好些年不弄了,忘了不少。 贾敏想了半晌,说道:“贾先生吧。” 林如海:“我也是这个意思。” 墙角的自鸣钟响了一下。 贾敏瞟了一眼,将画像放进匣子里,一边说道:“咳嗽的才好了些,这丫头又不想吃药了。我去看看。”说罢,捧着匣子向后堂走去。 林如海把目光望向了门外的夜空,皇帝之所以选择李虎,是因为李虎没有家世,没有威胁。 走进林黛玉的小院,贾敏便看见林黛玉的奶娘王嬷嬷正蹲在一个木炭小火炉前,扇着扇子,在熬着汤药。 贾敏走了过去,问道:“怎么这时候才熬药?” 王嬷嬷站了起来:“夫人。”接着瞟了一眼灯火通明的书房,低下了头。 贾敏明白了:“再温一温就送进来。”说罢,径直向正房走去。 林黛玉的小院不大,北面当南三间正房,正中一间客厅,客厅西面一扇门通林黛玉卧房,东面一扇门通的那间房是林黛玉书房。 书房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只见一个少女坐在躺椅上,凑近身侧的灯火,握着一卷书在那里看着。她就是林如海与贾敏的女儿,林黛玉。 贾敏站在那里,看了好一阵子,才双手将虚掩的门轻轻推开。 门推得很轻,门内的人便一时没能察觉。贾敏站在门边,向林黛玉望去。 十一岁的林黛玉,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身上更是有一股飘飘若仙的韵味,“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看着这个天身上还穿着小夹袄的女儿,贾敏眼中满是心疼爱怜。接着,她站在门口轻咳了一声。 林黛玉的目光立刻投过来了,眼中满是惊喜,放下了手里的书,起身迎了过去,在贾敏身边轻轻扶住了她的手臂,“母亲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叫女儿过去就是了。” 一边扶着贾敏在书案前的椅子上坐下,又对外面喊道:“雪雁。” 贾敏拉着林黛玉的手,望着她的脸细瞧了一瞧,笑道:“今儿气色好了些。” 林黛玉扑闪了几下眼睛,说道:“母亲天天看着我,自然觉得变化不大......其实我早就好了,才说看完书再吃碗赤豆小圆子......” 贾敏笑着看了看她:“所以呢?” 林黛玉脸一红:“药,太苦了。” 贾敏笑着点了点她:“大夫说了,再吃一个七剂药。” 听了这话,林黛玉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哦”了一声。 林黛玉的贴身丫头雪雁托着茶走了进来。 林黛玉亲手把茶捧给贾敏。 贾敏喝了一口,放下,然后招了招手。 婆子捧着那只紫檀木匣子进来,放在书案上,接着退了出去。 林黛玉好奇地:“这是什么?” 贾敏则两眼出神地望着她。 林黛玉:“母亲......” 贾敏回过神来:“嗯。”接着,掀开盒盖子,将那卷画轴递给林黛玉,示意她打开看看。 林黛玉展开画轴,先是一怔,接着一张脸腾地红了。 贾敏:“他叫李虎,京城人,今年十八岁,男爵,京营五军营左哨军游击将军,皇帝和太子的心腹将领。” 林黛玉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一阵心慌意乱,“我,我,我......他,他,他......母亲......我......” 贾敏望着她:“赐婚的圣旨就在前堂香案上。” 一阵委屈涌上心头,林黛玉望向贾敏:“母亲......” 贾敏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年我嫁给你父亲之前也是只看了一眼画像。不过你放心,成婚还早着呢......最起码要等你过了十四岁生日。” 林黛玉低下了头:“我不想离开父亲母亲。” 贾敏笑了,带着一丝苦涩,接着把林黛玉搂进怀里,轻声说道:“傻丫头,闺女大了,总要离开父母的。你父亲在巡盐御史任上最多再呆三年,到时候我们就在京城住下,不回苏州了......” 林黛玉将头紧紧地埋在贾敏怀里,“嗯”了一声。 贾敏一只手紧紧地抱住林黛玉,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低声说道:“明日请贾先生给你描容画像......” 第23章 王子腾跑路了 一声春雷,那贵如油的春雨终于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整个京城笼罩在轻纱一样的雨雾中。 穿着宽松锦袍的李虎站在书房窗边,望着窗外朦胧的雨雾出神。 突然,一阵沉闷的雷声把他惊醒了过来。 李虎走回到书案前,书案上摆着一幅少女画像,少女正是林黛玉。 画中的林黛玉栩栩如生,很美,弱柳扶风,惹人怜爱。 这个天身上还穿小夹袄,还是扬州这种地方,可见她身子确实不大好。 对于林黛玉到底得了什么病,众说纷纭。 李虎觉得不可能是那种传染病,如果真是这类病,她身边的人应该至少有一两个人会被传染,但无论是从小跟着她的雪雁,还是后来与她同睡的紫鹃都没有得这类病。 原著中林黛玉弃舟登陆后,还有精神看街景。来到贾府后,又与贾母等人聊天,经历了大悲大喜,而且还去拜访了贾赦、贾政,直到天黑,大脸宝都睡觉了,林黛玉依然没有睡,在那伤心自责,让大脸宝摔了玉。 无论什么时候,赶路是很辛苦的,坐一天的汽车都觉得疲乏,更何况在船上呆了两三个月。这一天下来,强度很大,也没见林黛玉不堪重负,更没有因此累病了。 可见林黛玉的身体还不错,应该只是身体怯弱,先天不足之症,但是病情不严重,不会危及生命。至于以后,多半是在贾家作出来的病。还有那个潇湘馆,多竹多水,又空间狭窄,自然免不了潮湿幽暗,不宜久住。 只要不是那种病就好,如今的太医院汇集了天下名医,总是有希望根治的。 李虎望着林黛玉的画像又细瞧了一瞧,慢慢地卷起来,一会儿挂到卧室里去。 书案上摆着两封信,一封是林如海的家信,李虎是这么理解的。 林如海的信中专门说了林黛玉的事,说她身子不大好,希望过了十五岁生日之后再成婚。这正合李虎的心意,他真接受不了娶一个十一岁毛丫头做媳妇,哪怕她是绛珠仙子林黛玉。听说太上皇十三岁就娶了十岁的太后。呸,简直是禽兽! 另一封是贾雨村的信,写了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什么才疏学浅,拙笔一幅,多多包涵等,估计是想借机刷波存在感。 随着一起送来的还有两只木匣子,李虎掀开了第一个盒盖。 这只盒子里整齐地摆着一锭锭特铸的金元宝,每只元宝上还印着一个篆体的“福”字。 十两一锭,十个,黄金百两,也就是一千两白银。不多,但这是黄金。 黄金在这个时代是权势和财富的象征,大多数百姓此生可能连黄金的影子都见不到一面。 李虎抄了十几个禁军将领的家,除了禁军副统领,最多抄出千余两黄金,可见黄金的稀缺。 林如海一出手就是黄金百两,自己这个老丈人是真的有钱啊! 贾琏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这会子再发个三二百万的财就好了”。 没想到许下的愿望这么快就实现了。 李虎忽然想起了,司礼监的人说贾敏身子很好,怎么会一疾而终? 难不成正如一些人的猜测那样,贾敏的死与官场的争斗有关。 李虎怔了一怔,走到书案前坐下,拿起笔,想了想,又放下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提醒林如海,总不能说有人可能要谋害贾敏吧。对了,一切都好说,错了,那问题可就大了。这里面还牵扯着孝道,准丈母娘也是娘。 李虎是武将,不能,也没能力去干涉地方衙门。 或许可以派人去保护林黛玉一家?李虎摇了摇头,搞不好会引起误会,让林如海以为他盯上了林家的财产。 李虎提笔给林如海回了一封信,想了一想,他又给林黛玉写了封信,让她有事可以给自己写信,最后写下“多吃饭,多锻炼”六个大字。 他又拿起案头一方宣纸,提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小女孩子,头大大,身子小小,透着古怪的萌感。 将两封信分别封好,又装进牛皮纸信套里,李虎起身走了出去。 这时,王大牛从院子的月门里进来了。 李虎笑着看了看他:“怎么不打伞?” “毛毛雨而已。” 王大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奉上:“这是毓庆宫送来的一封信。” 李虎接过那封信,拆开封口展看,他的眼睛一下子直了! 王子腾跑路了!他以九省统制的身份出京查边去了。 这一下贾家算是彻底退出政治舞台了,估计贾母很难承受住这个打击! 看完了最后一行,李虎愣在那里。 太子在信中还说了一件事,陕西那边有了结果,除了总兵衙门,陕西官场几乎全军覆没。 愤怒的永昌帝下旨将陕西巡抚等大小百余名官员就地斩首,把他们的家抄了,还百姓的钱。 太子在信中说,那些多征的赋税大半进了大明宫,还有一部分进了六部九卿的腰包,那些银子根本就追不回。 拿不到钱,只是朝廷施粥,那些普通百姓的日子依旧难熬。 大明宫,难怪那些陕西官员这么胆大! 去年陕西全省报了旱灾,冬天又是暖冬,马上就是四月份了,希望不会出现蝗灾吧。 哎,若是闹了蝗灾,陕西官员又被皇帝一锅端了,这玩笑可就开大了! 李虎叹了口气,把那个牛皮信套递给王大牛,“派个人到扬州去,把这封信交给林,林御史。” 王大牛咧嘴一笑:“不送点东西?” “送什么东西?”李虎白了一眼王大牛,“滚蛋!” ...................... 李虎猜的不错,贾母病倒了! 先是接到贾敏的信,得知皇帝赐婚的消息后,贾母心都凉了一半!紧接而来的便是王子腾跑路的消息。 接连的打击让本就心力交瘁的贾母直接昏了过去。 摆在御案上的那张记录果然是贾母承受不住打击病倒的密报! 永昌帝显然已经看过了那张记录,也显然还未对这件事做出任何表示,背着手在上书房里顾自走着。 戴权低头站在御案一侧,静等着永昌帝发话。 绕着上书房走了一圈,永昌帝又踱回到御案前,望着那张记录,终于开口了:“......你说,贾代善的后辈中谁是能够重用的?” 戴权为难了,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斟酌着说道:“贾政为人谦恭厚道,大有祖风......孝顺。” “孝顺......” 永昌帝又踱开了脚步,一边走一边说道:“贾赦还是每日和小老婆喝酒取乐?” 戴权一怔,答道:“是。” 永昌帝停住了脚步,说道:“拟两道旨:一,贾政性至孝,着升工部郎中。二,晋封贾元春为德嫔。” 戴权:“遵旨。” “让李虎给荣国府送两份贺礼过去。”永昌帝补了一句。 第24章 奉旨送礼 一夜的雨后,京城空气清新,整座城都被雨水冲刷得格外干净。 一辆大车停在府门外。 李三招呼小厮抬着一只只箱笼从门里走了出来。 不一会,大车上就堆得高高的。 李虎走了出来,先是绕着大车看了看,点了点头跳上马车,接着抽出鞭杆,举起来刚要甩,李三走了过来,说道:“二爷,还是让大牛他们陪您去吧。” “就两条街。” 李虎将鞭杆在马臀上轻轻一拍,低声喝道:“驾!” 那马拉着车向宁荣街慢慢走去。 自从被赐婚后,李虎就做好了与贾家打交道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不得不佩服永昌帝的帝王心术,打两巴掌,再给贾家两颗甜枣吃。外朝后宫都得到封赏,既给了贾家希望,又给四王八公一脉吃了个定心丸。 李虎明白,这一波他也在永昌帝的算计之中。永昌帝虽没明说,但他知道另一份贺礼是替林家送的。 这样一来,李虎必须在拜帖上挑明他与林家的关系。 这份拜帖会被立刻送到贾政手中,以贾政的为人,他一定会派贾琏亲自迎接李虎。 今日贾家这么多人,一定会有人打听消息。 不管李虎愿不愿意,他都将卷入四王八公一脉的内部纷争中去,因为皇帝不允许他置身事外。 或许在决定赐婚的那一刻,皇帝就想好了如何去削弱四王八公一脉的权力。 相较于被算计,李虎更心疼钱。 昨儿刚收了林如海一百两黄金,今儿就花出去三四千两。 没办法,李虎可以不要脸,但不能丢了林如海夫妇的脸面,贺礼必须足够分量。 除了心疼钱,还有一件令李虎头疼的事。按规矩,他要去给贾母这位准外祖母请安,还是磕头的那种。 突然,惊天动地的鞭炮声从宁荣街传了出来。 这么早就开席了? 李虎一甩鞭杆,马车快速向宁荣街驶去。 整条街上都挂上了大红灯笼,结上了大红彩带。 宁荣街上甚至摆起了流水席,一台苏昆的班子正在唱堂会,十分热闹。 李虎摇了摇头:“太张扬了!” 荣国府门前,车轿停了一长溜。 管家忙不迭地高声进报着: “工部营缮司秦大人贺......” “西宁郡王贺仪到......” 世交老亲、大小官员熙熙攘攘......他们都是来贺贾政升迁的。主要是看着宫里的面子,谁叫皇帝也是个大孝子呢。 贾政这时正坐在外书房临窗的椅子上咳嗽着。 贾赦和贾珍也在,这时也坐在椅子上,却一声不吭。 贾政缓了口气,看了看贾赦,又看看贾珍:“太张扬了。” 贾赦瞟了他一眼,没有搭腔。 贾珍苦笑,不张扬,贾家会衰败得更快。 贾政接着说话了:“昨儿谢恩回来的路上,我碰倒了定城侯之孙世袭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他也是去宫里谢恩的。” 贾珍一惊,急问:“他升官了?” 贾赦则往椅背上一靠,闭上了眼睛。 贾政点了点头:“五军营左哨军参将,统领先锋营军务。不止他一个,好些人都晋升了。”说到这里,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除了科举,贾家别无出路。” 贾赦闭着眼:“宝玉?” 贾政早就想好的,这时低声说道:“这孩子虽然淘气异常,但很聪明,逼一逼他,争取让他在如海回京任职前考取秀才功名......” 贾赦依然闭着眼:“亲上加亲?” 贾政:“不错。有着如海的耳提面命,中个举人轻而易举。有了举人身份,哪怕他考不中进士,也可以想办法谋一县令。凭着贾家剩余的人脉,再有如海的照拂,相信......” “晚了!”贾赦这才睁开了眼。 这时,贾琏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举起手中的拜帖,气喘吁吁地:“李、李虎来了......” 贾政站了起来:“他怎么来了?” 贾珍也站了起来。 贾赦仍然坐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贾琏手中的拜帖。 贾琏咽了口唾沫:“皇上给李虎和扬州姑妈的女儿赐婚......” 贾政一把抢过拜帖,贾珍也把头凑了过去。 贾赦叹了口气,这件事除了贾母,就只有他知道。 贾政突然猛地咳嗽起来。 贾珍连忙在他背上轻捶。 贾政彷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年,用无限伤感的声调说道:“天不佑贾门啊......” 贾赦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呀。” 此话一出,贾政、贾珍和贾琏一齐把目光望向他。 贾赦闭了下眼睛,站了起来,“他是奉旨来的。”说完径自走了出去。 贾政、贾珍和贾琏都露出惊愕的神情。 “女婿是娇客。迎一迎吧。”门外传来了贾赦的声音。 贾政、贾珍和贾琏连忙跟了出去。 ...................... 不同于荣国府的热闹非凡,乾清宫里死一般的沉寂。 钦天监监正跪在上书房外。 “奉旨,最后问你一次。” 戴权的声音从石阶上传来,“钦天监为何没有上奏陕西可能有蝗灾的预测?” 钦天监监正闭上了两眼,伏了下去,他的头紧贴着砖石地面。 这是铁着心表了态了,戴权的眼中立时闪过一瞥阴寒的光,手一挥。 两名司礼监红衣大太监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熟练地将他冠带袍服剥去,接着将他的手腕一扳,然后将手臂插进他的臂弯一紧,拖了出去。 戴权哼了一声,“杖毙了!” 另一名司礼监红衣大太监:“是!”答毕匆匆追了上去。 戴权望了一眼大明宫方向,这才转身进了上书房。 永昌帝阴沉着脸坐在御案前,望着走进来的戴权。 戴权默了一下,说道:“老奴无能......” 永昌帝把御案上的一摞奏章抓了起来狠狠地扔在地上,发现还有几份没有扔掉,又抓了起来,扔了下去! 李虎以德报怨,将陕西可能发生蝗灾的事情告诉了太子。 太子又将事情告诉了皇帝。 永昌帝当时还不相信,说李虎一个武夫懂什么。 然而打脸来得很快,司礼监的人从钦天监拿来了陕西今年春夏之交可能有蝗灾的题本。 半个月前就该呈到上书房的题本。 戴权望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生气的永昌帝,接着弯下身来,默默地把奏章一份一份捡起。 永昌帝望着他:“为什么一个个都来逼朕?” 戴权把奏章放到御案上:“现在蝗灾还没有爆发,立刻选派官员补缺还来得及。” 永昌帝叹了口气,说道:“举朝上下这么多两榜进士出身的文官,哪个不比李虎懂得这些,却没有一个人在事先给朕提个醒!都在等着看朕的笑话!他们就不担心陕西乱起来吗?” 戴权低下了头,这或许正是他们希望的,不过这话他不敢说。 “他们不是想看朕的笑话吗?朕偏不让他们如意!” 一股傲气冲了上来,永昌帝坐直了身板,两目炯炯发亮直对戴权:“召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前来上书房,商议蝗灾的事。” 戴权:“是。” “还有李虎。”永昌帝补了一句。 第25章 勾心斗角 北静王府管家走进了后花园,这里的太阳很好,照在一丛丛抽完芽的叶子上,青色逼眼。 老管家顺着石径,分花拂柳,转了几道弯,一个小池塘出现在眼前。 北静王水溶正专注地坐在小池塘前钓鱼。 走到水溶身后,老管家轻声说道:“少主子,皇帝把陕西的好差事给了二皇子。” 水溶微一动,接着继续钓鱼。 老管家接着说道:“若是往年,前往陕西赈灾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他们躲还来不及呢。现在皇帝刚砍了陕西巡抚等大小百余名官员,这是安插亲信,培植个人势力的绝佳机会。” 顿了顿,“去了一个皇子,对局势的影响太大了,那些人估计会观望了......” 水溶十分平静,不疾不徐地说话了:“去了一个皇子,陕西的局势反而变得更复杂,甚至是举步维艰。永昌帝只想到了‘上阵父子兵’,却忽略了人心的复杂和人性的黑暗。三皇子、四皇子都会在暗中使绊子,让永昌帝认为二皇子无能,赈灾不力,是个酒囊饭袋。 另外,太子也不会让二皇子得到太大的功劳,威胁到自己的地位。陕西的局势只会更乱,咱们要的就是这个‘乱’字。” 老管家大悟:“少主子圣明!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时,一条鱼吞了钩子把漂儿坠下去,水溶把竿一挑,往地下一撩,一条二寸长的鲫瓜儿在地上乱蹦。 老管家抓起,放进一旁的小瓷坛内清水养着。 水溶站了起来:“这件事不要掺和。” 老管家一怔,疑惑地望着他。 水溶:“我们不掺和,事情闹了起来,皇帝只能拿别的官员开刀,他会更加失人心。让皇帝的儿子打头阵,到了一定的时候,咱们再暗中助一把力,灾民加上土匪,整个陕西将会成为一个大熔炉,只要进入陕西的官军,都将被吞噬!” 老管家很快地兴奋起来,大声说道:“没错,多了几百万灾民,整个格局将有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水溶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钦天监监正,一位忠义之士......” 老管家默了一下,说道:“国朝养士三百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 水溶:“虽然如此,本王毕竟心有不忍。” 老管家转了话题:“已经查清楚了,皇帝确实有给李虎和林如海的女儿赐婚。” 水溶听了,冷笑一声:“赐婚一个病秧子,看来皇帝也不是那么信任李虎。以后可以接触一下。” 老管家:“是。” 水溶想了想:“想办法给他们送一批粮食过去,有钱有粮,才会有人卖命。” 老管家:“是。”答着走了出去。 水溶背着手,望着西斜的太阳:“百花发时我不发,我若发时都吓杀。要与西风战一场,遍身穿就黄金甲......” ...................... 太阳已经沉下去了。 李虎从毓庆宫走了出来,走了不到三五步,他的脚停住了,接着转身望了望毓庆宫,李虎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子又向前走去。 他是在前往荣庆堂的路上被召进宫的,出了两份礼,却没吃上席,亏大发了。 在养心殿膳房看了一场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大戏,为了不让自己笑出来,李虎只能闷头吃饭,皇帝的御膳确实挺好吃的。 太子四兄弟高不高兴不知道,反正永昌帝是发自肺腑的高兴,大手一挥,来了个阳光普照奖,各种东西赏赐了一大堆,每人还赐了一片庄地。 李虎也得了赏赐,一句夸赞,黄金百两,外加上用宫绸四十匹。 最终,永昌帝指派二皇子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前往陕西赈灾,署理此项差事。 赈灾需调拨钱粮,押运钱粮的差事自然落到了李虎身上。 看在灾民的份上,李虎向永昌帝保证会全力配合二皇子赈灾,不会因为自己私事耽误朝廷大事。 就在李虎以为这件事尘埃落地之时,他被太子叫到了毓庆宫,让他放弃这个差事。 理由是他不看好二皇子的能力,担心李虎因为二皇子的赈灾不力而受到牵连,特别是所有的人都知道李虎与二皇子有过节。 李虎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太子的真正意图,他不想二皇子轻松完成皇帝的差事,不想二皇子赢得永昌帝的认可,从而威胁到自己。 太子都是这个心态,更何况三皇子、四皇子,他们都会在暗中使绊子,至于上百万灾民的死活,他们不在乎。 这一刻,李虎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这些文武双全的皇子还不如生活奢靡而颓废的贾家子弟,至少他们不会影响到普通老百姓。 太子兄弟几个这一斗法,不说对朝局的影响,那些灾民可就惨了! 还有永昌帝,说好的帝王心术呢?怎么到自己儿子身上就只剩舐犊之情了?! 李虎深深地叹了口气,太子给他出了个难题啊! 只要他上书请辞差事,所有人都会怀疑是太子从中作祟。这会败坏太子的名声,仅此一点就会招来永昌帝的厌恶。 这父子俩真难伺候!难伺候也得伺候,他还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既然不能上书请辞,那就只能让皇帝自己换个人去押送赈灾钱粮。 至于如何操作,李虎已经想好了,学一学《雍正王朝》中的腹黑老四,穿棉衣烤火,出大汗,然后洗一把冷水澡,真病。 当然了,李虎不能这么直接,一个武将说病就病,怎么看都有问题。 走出东安门,王大牛立刻迎了过来。 李虎:“你怎么来了?” 王大牛:“荣国府的贾琏亲自把马车送回来,并说了大人被召进宫的事。三伯担心大人,让我来接大人回府。” 李虎点了点头,又问道:“贾琏有没有说什么?” 王大牛:“......说了些场面话,对了,贾琏说他父亲让大人没事的时候去坐坐,喝杯茶,聊聊天......” 听到这里,李虎眼睛一亮,有办法了,找贾赦这个老色鬼喝酒去,那一带有好几条河沟,酒喝多了落水很正常,落水了自然有生病的可能。 想到这里,李虎都有点佩服自己的智商了。 这逻辑,完美! 贾赦,我来了! 李虎对王大牛说道:“我去荣国府吃酒,你们不用跟着。”说完跨鞍上马,猛一挥鞭,那马箭一般向前冲去。 第26章 不是好人 天已大亮,曙光从窗户中大门里射了进来。 戴权、赵通、李三、王大牛和张成一个个眼中都布上了血丝,脸上满是倦容。 李三、王大牛和张成更是不安地站在卧室门口向内张望。 许久不见动静,毓庆宫总管太监赵通站了起来,欲向内走去。 戴权开口了:“等着。” 赵通只好停下了。 终于,卧室里传来了许多人的说话声,走步声。 接着,几名穿着太医服饰的人说着话走了出来。 戴权也站了起来。 李三、王大牛和张成一齐说话了: “怎么样?” “醒来了吗?” 为首那名太医说话了:“高热已经退了,刚又服了一丸药,一个时辰后会醒来。” 说着,将医案呈给戴权。 戴权捧着医案靠近赵通,二人同看。 看完了医案,戴权慢慢抬起了头,问道:“李院正,李将军是武将,这也不是冬天,怎么会病成这个样子?” 李三心里一咯噔,和王大牛对视了一下眼神。 李院正答道:“李将军突然病倒并不全是因为落水,主要是因为身上的旧伤。” 戴权似乎明白了,又问道:“什么时候能下床?” 李院正:“吃一个七剂药就可以下床。不过,李将军还需静养一个月。” 戴权一惊:“一个月?” 李院正:“是。” 戴权想了想:“烦李院正随我回宫禀明陛下。”又对另外几名太医嘱咐道:“你们在这等候旨意。”说罢,拿着医案大步走了出去。 李院正连忙跟了出去。 赵通:“医好了李将军的病,太子爷自会重重地赏赐你们!” 众太医:“是。” 赵通又对李三说道:“要用心伺候,用心护理,这一向你们多安排几个人每天两班轮流侍疾,不能够断人。” 李三连忙答道:“总管放心。” 赵通转身走了出去。 几名太医也是满脸倦容。 李三:“厨房熬了一锅燕窝莲子羹,几位供奉请。”说着将手一让,陪着太医走了出去。 王大牛大大地打了个哈欠,见张成进了卧室,连忙跟了进去。 卧房里,李虎躺在床上,两眼紧闭,脸上还有些潮红。 站在床边的张成弯下腰去摸了摸李虎的额头,然后站直身子对王大牛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王大牛眼一瞪:“你不要问我!” 张成望着他,许久才说道:“将军怎么吩咐的?” 王大牛这才想起:“将军说了,你负责军营日常事务,正常操练。” 张成点了点头,伸手替李虎掖好被子,又对王大牛嘱咐道:“好好伺候,出了差池,揭你的皮。” 王大牛拖过一把椅子,凑到床边坐了下来:“这两日我就睡这里了。” 张成:“转告将军,我晚饭的时候再来请安。” 王大牛摆了摆手:“走你的,把门关上。” 张成先向躺在床上的李虎行了一礼,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王大牛嘟囔了一句:“越来越像酸儒了......” ...................... 上书房里,李院正端端正正跪着,望着地面答道:“......至少要静养一个月。” 永昌帝默了一下,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李院正:“是。” 李院正退了出去。 戴权端起御案上的茶碗轻声说道:“皇上,您喝口茶......” 永昌帝闭上眼往椅背上一靠:“是太子,是太子不让李虎替老二押送赈灾的钱粮。既然这是上天的报应,朕也就听天由命吧。” 戴权的脸白了。 一阵沉默之后,永昌帝睁开了眼睛:“朕仔细琢磨过了,钦天监的事应该与大明宫无关......既然有人想让陕西乱起来,那就让他们如意,翻不了天。正好借这件事看看太子、老二、老三、老四心里究竟有什么打算。”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闪出光来。 戴权将茶奉给他,说道:“既然这样,就将北镇抚司全部撒出去。” 永昌帝喝了一口茶,放下,“司礼监这边也要多派些人。” 戴权:“是。”突然笑了出来,“这个事也真难为李虎了。” “哼”了一声,永昌帝:“这小子滑头的很!” 戴权笑了笑。 永昌帝想了想:“调拨钱粮的事就交给户部吧。” 戴权:“是。” 永昌帝突然想起:“你去荣国府见贾赦,传朕的旨意,严加申饬!” 戴权忍住笑说道:“皇上圣明。” 永昌帝也笑了:“这个老东西总算落到朕的手里了......” ...................... 毓庆宫内室,太子正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让两名宫女轻轻地捶腿。 赵通匆匆走了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太子手一抬。 两名宫女退了出去。 赵通轻声说道:“是不是让户部的人......” 太子横了他一眼:“要懂得以大局为重!再说,所有人都在盯着。不但不能使绊子,还得帮助老二。你这就去见户部赵尚书,就说我的话,哪个敢从中克扣贪墨赈灾钱粮,本宫第一个弹劾他!” 赵通还有何话说,只好答道:“是。”退了出去。 太子撑着躺椅扶手站了起来,然后喊道:“来呀!” 一名当值大太监应声走了进来。 太子:“备驾,本宫去看看李虎。” 那大太监吃了一惊:“殿下......” 太子:“不要啰嗦,备驾!” 那大太监:“是。” “把南安郡王府送的那些礼物都带上。”太子补了一句。 ...................... 京城是大,但传起消息来又显得太小,李虎昨夜醉酒掉入河中,贾赦被申饬,太子车驾前往西城,如此等等,满朝文武全都知道了。 卧房里,李虎躺在床上,额头上搭着一条热毛巾,怔怔地望着床顶出神。 送走太子车架,李三端了一盆热水进来,他放下铜盆,走近床边,轻轻地说道:“二爷,宁荣两府都送来了帖子,明儿过来看您。” 李虎回过神来:“知道了。” 李三替他换了块热毛巾,接着说道:“听说皇上下旨将荣国府的大老爷骂了一顿。” 李虎闭了下眼睛,这父子俩一唱一和,既坐实了自己醉酒落水,不让二皇子等人怀疑,还让太子收割了一波声望,自己和贾赦成了垫脚石,难兄难弟。 太子临走前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好好养病,有一场大军功等着你呢。 看来陕西是铁定要乱起来了! 想到这里,李虎深深地叹了口气,百姓苦啊! 李三:“二爷。” 李虎拿起毓庆宫的礼单看了看,接着用指甲在几处画了一画说道:“这些给扬州送去,其他的都送荣国府大房去。” 李三接过礼单看了看,“是。” 这时,王大牛拿着一个帖子走了进来,向李虎一揖:“将军,这是北静王府的帖子。北静王府长史官亲自来的。”说着将那帖子递给李虎。 李虎接过展看,眨了眨眼睛,对王大牛说道:“就说我刚吃了药,睡了。” 王大牛:“是。” 李三也走了出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哼”了一声,李虎:“不是好人......” 第27章 玩脱了 转眼到了农历五月初,京城的天气出奇的热。 窗大开着,门也大开着,依然没有一丝风,后花园里的蝉叫得更加响亮。 靠窗书案前,李虎穿着一件粗布短衣,在一沓公文前一边看,一边摇着左手中的蒲扇。 一阵脚步声响,李虎望去,立时眼睛一亮。 李三捧着一个用布包着的匣子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一进门便笑着说道:“二爷,去扬州的人回来了。”说着将那只包袱放到书案上,解开了包袱。 李虎站了起来,走到一个装有好大一块冰的铜盆边,从盆里端出一个瓷盅,揭开了盖子,是莲子羹。又走到书案前,递给李三:“去去暑气。” 李三双手接过,走了出去。 李虎从书案上的匣子里取出一把钥匙开锁,掀开盒盖。 盒子里是一个极为精巧的刺绣荷包,上面绣着兰花纹,针脚整齐、绣线纤细,可见是下了大功夫的。 李虎拿起荷包细瞧了一瞧,然后开心地笑了,自己就是在信中提了一句,没想到林黛玉真给自己绣了一个荷包,可惜是兰花纹,若是鸳鸯就更好了。 匣子里还有两封信,一封是林如海的,另一封是林黛玉的。 李虎先拿起林如海的信,拆开封口展看,看不数行,脸色便阴沉下来。 在这个时代,盐税是国家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甚至曾占全国税赋收入的二分之一。盐税的征收与使用,使得朝廷得以掌握一定的财政收入,支持朝廷的运作和军事的开支。 然而自太上皇年间开始,盐税连年锐减,太上皇退位那一年,连三成都没收上来。 天下之赋,盐利居半。天下盐赋,两淮居半。 永昌帝登基之后,直接杀了扬州知府、两淮盐运使、巡盐御史和巡防营、河防营的大小官员,然后将扬州知府、两淮盐运使、巡盐御史换上了他的亲信。 效果立竿见影,两淮盐税当年就增至256万两,去年更是超过了400万两。全国盐课收入总数也不过只有701万两。 听林如海说,两淮的盐引,在刚开国的三十年里每年都有六七百万的税收。此后一年比一年减少,可中原人口却在快速增加。 林如海在信中说,皇帝下了严旨,今年两淮必须上缴六百万盐税。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两百万两,足以让盐商和他们背后的利益集团铤而走险了! 皇帝之所以如此急切,不仅仅是因为陕西乱了起来。听太子说,潜伏盛京的细作传来消息,蒙古诸王汇聚盛京城,下半年肯定会大规模南下寇边。 在皇帝的放纵下,从四月中旬开始,陕北一些地方就爆发了动乱。 那些管赈灾的都是二皇子提拔的人,钱粮都被他们一层一层贪了,灾民每天只能喝两碗稀粥。 灾民在饿着肚子的情况下,一边抗旱一边捕杀蝗虫,怨声载道。 听太子说,只要引出幕后黑手,朝廷立马开始赈灾。 希望不会出太大的乱子吧! 李虎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给林如海回了一封信,提醒他注意安全,不要亲自下场,让两淮盐运使和扬州知府顶在前面。 拆开林黛玉的信,李虎嘴角带笑地一张张仔细看着。 这是林黛玉给他写的第四封信,林黛玉显然和李虎的关系近多了,书信的内容也多了几分随便,除了正常的问候,还写了些日常事情,什么后院的芍药开了,她在荷花池里钓了一条鱼,还介绍了雪雁,洋洋洒洒写了五页纸。 林黛玉的第一封信就写了半页,文邹邹的,大体意思是感谢李虎给她送了那么多贵重的东西,还表示以后不必如此破费。 女孩子的话不能全听。 李虎这次没送珠宝首饰,送了她几本诗集,且在信中提起自己生病的事。 果然亲兵又带回了林黛玉的信,还有林如海的信和两支百年老山参。 这个时代车马很慢,书信很远,寄一封家书出去,等收到回信,都已经是半年,甚至是第二年的事情了。但那是平民百姓,李虎手中有兵部勘合,亲兵可以在驿站换马,六百里加急不敢用,四百里还是没问题的,一来一回,十天而已。 感情嘛,处着处着就有了,更何况还有着婚约。 以前看电视剧,李虎并不喜欢林黛玉,嫌弃她爱耍小性子,矫情爱哭;后来看了原著,开始欣赏她的真性情,知世故而不世故,即使偶尔耿直刻薄也很可爱。 看完了最后一页,李虎又拿起了那个荷包,打开,果然有几片粉色芍药花瓣。 李虎低头看了看荷包里的芍药花,送到鼻子下闻了闻,然后笑了,林黛玉没骗他,芍药花的香气清新淡雅,幽远绵长。 后花园还有些空地,或许该种上几畦芍药。 李虎下了决心,种上几畦,明年用竹篓装上两株带土带泥的芍药花给她送过去,这丫头一定感动的要死要活,轻松拿捏! 李虎一边想象着,一边将林黛玉的信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专门的匣子里收好。 摊开空白信笺,李虎握住了笔,在砚池里蘸饱了墨,准备给林黛玉回信。 就在这时,王大牛一阵风似的从院子的月门里闯了进来,大声喊道:“将军,大营传来军令,请您立刻回营!” 李虎一惊,几滴浓浓的墨汁滴在信笺上! 突然,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传了过来,李虎注目望去。 太子身边的近侍太监跑了进来,一边高喊“李将军!”一边向李虎飞跑过来。 那太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气喘吁吁地:“太、太子爷的信......” 李虎接过那信撕开展看,他的眼睛一下子直了! 陕西开战了! 就在二皇子从关中、陕南各府抽调兵力,前往陕北镇压民乱的时候,那些躲藏在川陕甘三省交界处的土匪攻破了汉中府府城南郑县,迅速占领汉中府。 汉中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北可攻陕甘,南可入四川,还能进入中原,不容有失。 陕西总兵云光派出西安守备,率五千精锐出征,遇伏全军覆没。五月初三日,一支土匪攻入西安府,并在西安城外击溃了刚从凤翔府、乾州两地赶来的援军。 这是土匪? 二皇子抽调的兵马被拖在了陕北,四川、甘肃的兵马不能动,邻近的河南、湖北两省兵马战力是个未知数,只能从京营抽调大军驰援。 西安距离京城两千多里,最快也要一个多月才能赶到,西安城高墙厚,城内粮草充足,守城器械齐备,土匪很难攻破,其他地方就危险了,估计等援军赶到,关中只剩下西安一片净土。 信中好几个字的最后一点点得有些过于粗黑,可见这件事超乎了太子的意料,或许也超出了永昌帝的意料。 一句话,这父子俩玩脱了! 第28章 六月 六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太阳还没落下,天就变了,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天渐渐的昏暗,雪雁点亮了书案上的灯笼。 卸了头饰的林黛玉从卧室走了出来,在灯下随便拿了一本书,正是李虎送她的《王摩诘全集》,翻开封面,背面上画了一个小女孩儿,眉眼有些像她,只是画风奇怪,脸蛋似包子,笑咪咪眼,一手还比了个v。 林黛玉扑哧笑了。 在一旁默默做着事的雪雁也忍俊不禁,捂着嘴笑了起来。 林黛玉偏头瞪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雪雁没说话,含笑站在那里看着林黛玉。 林黛玉脸红了红,说道:“我有些饿了,你去让小厨房熬一碗枣仁粥。” 雪雁忍住笑说道:“是。”快步走了出去。 望着走出去的雪雁,林黛玉一改刚才的神态,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诗集,伸手打开书案上的匣子,掏出了那封李虎五月中旬命亲兵送来的信,凑近身侧的灯火,又看了起来。 李虎在信中说了领兵出征的事,还告诉林黛玉,平定陕西匪乱,他的武职官阶和爵位都会晋升,到时候就有资格居住两跨五进四合院。他已经与太子说好了,将边上那座五进四合院留着,晋了爵位就出钱买下来,然后将两处四合院的后罩房给拆了,盖个大花厅,在花园里挖个荷花池,建一个水榭。 林黛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她扑闪了几下眼睛,似乎想象着自己在水榭中钓鱼的样子,嘴角不自觉浮出了笑容。 李虎还在信中与她说了些京城的新闻故事,最后告诉林黛玉,接下来的两三个月都无法给她写信,等局势稍微稳定,再给她写信。另外,李虎将送信的亲兵留了下来,告诉林黛玉,有急事让亲兵送信给他,当然,想他了也可以写信。 每次看到这里,林黛玉都会羞红了脸。 贾敏走了进来,看着林黛玉那副神态,微微一怔。接着,她站在门口轻咳了一声。 林黛玉转过头来,见贾敏望着她手中的信,慌忙将信收进匣子里,站起身,红着脸喊了一声:“母亲......” 看着她那娇羞的样子,贾敏心里泛起一阵酸楚,目光中也露出了复杂的眼神,女儿长大了。 林黛玉:“母亲。” 贾敏回过神来:“嗯。”望了一眼客厅,问道:“雪雁呢?” 林黛玉:“去小厨房了。”答着扶着贾敏在椅子上坐下。 贾敏望着她笑了笑:“老话说‘药补不如食补’,我平日和你说的,你总是这样那样的拧着,送来了也是喝上两口应付。怎么他一说你就听......” 林黛玉脸上挂不住了,撒娇地抱着贾敏的胳膊:“......母亲。” 贾敏如何看不出她这番欲藏更显的女儿之心! 贾敏笑着点了点她:“你呀!” 林黛玉一笑:“我去给母亲沏茶。” “不用,我说件事就走。” 贾敏笑着说道:“盐运使夫人送来了帖子,邀请我和知府夫人去瘦西湖泛舟赏景,你去不去?” 林黛玉来了兴致:“什么时候?” 贾敏:“盐运使夫人说,明日还有小雨,下雨天的瘦西湖,别有一番韵味。” 林黛玉点了点头。 贾敏忽然想起:“盐运使千金也会去......” 林黛玉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不去了。” 贾敏想了想:“也好,又是风又是雨的......”顺手拿起了那本诗集,翻开封面,先是一怔,接着笑了。 林黛玉脸儿一下红了,慌忙抢过诗集,微低着头,紧咬着下唇。 贾敏笑着看了看她:“画的还不错。”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林黛玉心里一松,接着她把诗集放在手心重重地拍了两下,嘟嘴:“都怪你!” 这时雪雁走了进来,微微一怔,问道:“姑娘说我呢?” 林黛玉倒唬了一跳,瞪了她一眼:“粥呢?” 雪雁有些奇怪:“米刚下锅,在火炉上熬着呢。” 林黛玉微微一怔:“你故意气我是不是!” “我也没说什么啊!”雪雁一脸茫然。 林黛玉气乐了:“真是个傻丫头!先去给我沏碗茶来......”说着又坐到了椅子上翻看诗集。 雪雁捧了碗茶进来,放下,望着林黛玉手里的诗集,说道:“姑娘,平定这场匪乱,姑爷能不能晋封伯爵?若是姑爷晋封伯爵,姑娘就是超品伯爵夫人了......看她们哪个还敢在背后嚼舌根!”小脸上满是兴奋。 林黛玉没好气地:“你懂什么!流爵和世袭是两码事,流爵中的公侯伯也分一等、二等和三等。再说了,中间还隔着子爵呢......” 说到这里,她突然反应过来,连忙低声呵斥:“你说的什么胡话!什么‘姑爷’?什么‘超品伯爵夫人’?王嬷嬷知道了,一定打你板子!” 雪雁慌忙捂住嘴,向四周张望了一轮,接着拍了拍胸口。 突然,院中传来了王嬷嬷的声音:“雪雁。” 雪雁小脸一白:“哎~”声音都发颤了。 王嬷嬷不满的声音:“怎么不去打水来给姑娘洗脸?” 雪雁闻言心里一松,大声答道:“知道了。”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慢点走,当心摔着!” 林黛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想起雪雁的话,不觉红了脸,将诗集合上,望向窗外,心中盘算着:道路条件好,一天可以走四五十里左右,先锋营是急行军,在直隶、河南境内不需要安营扎寨,沿途各州县负责食宿,这样能达到七八十里每天,先锋营应该已经进入了陕西。 想到这里,林黛玉闭上了眼睛,心中默默祈祷。 ...................... 林黛玉猜的不错,先锋营已经进入了陕西。 六月初七,先锋营终于赶到了潼关,随即对围困潼关的叛匪发起进攻,一举收复了华阴、华州和渭南。 五军营之所以叫五军营,就是因为它由五个相同编制的大军合在一起组成的。李虎所在的先锋营只是左哨军的先锋营,也就是说皇帝实际上调了五个先锋营驰援西安。每个先锋营下辖两营战兵,且都是近三千人的大营。 在先锋营急行军的时候,陕西的局势也发生了改变,叛匪在一场大战后没能拿下西安城,便开始劫掠关中各地,一边还派兵攻打潼关。 叛匪中还是有高人的,在得知皇帝调京营入陕平叛的时候,立刻分兵北上,意图偷袭二皇子部大军,引陕北灾民南下。 二皇子虽然在赈灾上被人狠狠地戏耍了,但指挥打仗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利用叛匪几路人马行动上步调不一致,打了个时间差,连战连捷,将叛匪赶下了陕北高原。 皇帝得知此事后,对先锋营的人事和兵力进行了调整,李虎所在的左哨军和中军、右哨军继续驰援西安,其余两路先锋营经黄河渡口进入陕西,清剿渭河以北的叛匪。 六月初十,双方在骊山以北相遇,一场激战下来,叛匪被砍了两千多个人头,知道了京营的厉害,叛匪舍弃临潼向西安转移。护卫大军的骑兵穷追不舍,终于在斜口镇追上了叛匪,双方一场厮杀,叛匪又被砍了九百多个人头,再次败走。 接连被先锋营击败,叛匪首领十分恼火,在得知先锋营只有不到两万人马时,立刻集中全部人马,在西安东北向摆下阵势,号称八万人马,决心同先锋营拼个高下。 第29章 一战而溃 六月十四月亮已经圆了,升上东墙时,天也就刚黑不久。 月光静静地照着,整个先锋营大营笼罩在一片安宁中。 所有将士皆戎装贯甲,在大营中列队待命,一个个满头油汗,却没有一点声音。 大帐里灯火通明,李虎等人更是发脸俱湿,汗透甲衣。 缮国公石光珠双目微闭,盘腿坐在正中的几案前。 或许是慌了神,又或者是想要迅速平定陕西叛乱,永昌帝钦点四王八公一脉的缮国公主持平叛。 不得不佩服这些老家伙,当真是用兵如神,叛匪的战略意图全部被石光珠提前预判,并迅速作出正确部署。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进来,响至大帐外停了下来,接着一名探子奔了进来,向石光珠跪倒:“报!从汉中府来的叛匪援军已经抵达叛匪大营!” 石光珠仍未睁眼,只是蹦出了两个字:“再探!” 那探子:“是!”又奔了出去。 大帐里又陷入了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名探子奔了进来向石光珠跪倒:“报!叛匪开始生火做饭!” 石光珠猛一睁眼:“开饭!” 他的亲兵队长匆匆走了出去。 少顷,一队亲兵托着摆满了食物的托盘走了进来,在石光珠面前摆了一碗肉汤、两张肉饼,又在李虎等人面前摆上相同的食物。 石光珠端起肉汤:“吃饭。”接着自己先喝了一口。 李虎等人一齐端起肉汤,大帐里一片喝汤的声音和嚼肉饼的声音。 咽下嘴里的肉饼,李虎喝了一口肉汤,他有些不明白,石光珠已经猜到叛匪会来劫营,不仅不先发制人,还放任汉中叛匪援军前来支援。 叛匪没有八万,四五万还是有的,加上汉中来的援军,估计能达到六七万人。 要知道,几场大战下来,大军满打满算还有不到一万五千人能参加战斗,人数相差有点大,又是暑热天,太冒险了。 想到这里,李虎眼睛一亮,除非左掖军与右掖军赶来支援。 一阵子,李虎放下了碗筷,谢鲸等人也都吃完了,只剩石光珠还在那里慢慢吃着。 所有人都坐着等着,谁也不吭声,因此石光珠嚼肉饼喝肉汤的声音也就格外大。 李虎忍住笑,石光珠也真绝,开始还是大口地吃喝,现在竟然用勺子一点一点地舀着送进嘴里。 终于,石光珠一口喝完了剩下的汤,拿起几案上的面巾擦嘴,一边说道:“西安的羊肉一绝,肥嫩香浓,本色,本味。明日入城,老夫请客,管够。” 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啧,李虎眯着眼,这是根本没将叛匪放在眼中,这么胸有成竹的嘛? 一阵脚步声响,接着,一名传令官走了进来,大声禀道:“禀大帅,大军已......” 石光珠手一抬:“待命。” 传令官:“是。”答着匆匆走了出去。 石光珠站了起来,走到沙盘前。 众人都跟着走了过来。 石光珠说话了:“北镇抚司的消息,叛匪正在汉中杀士绅,分土地钱粮,蛊惑老百姓造反......百姓从贼人数已达二十余万......” 李虎等人眼睛睁得老大,又都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石光珠接着说道:“皇上和兵部重新拟定了用兵方略,四川、湖北两省同时出兵,配何我军清剿汉中府。”说到这里,他把目光转向众人,“除了对面的叛匪,关中各府仍有大量叛匪需要清剿,仅靠西安总兵府很难迅速平定,所以......” 所有的人都明白了,这是要留人配合西安总兵府清剿各府叛匪。可这点军功与汉中府相比,就是蚊子腿,哪个愿意留下! 石光珠也为难,可必须要有人留下来。 他的目光徐徐地在众人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到了谢鲸和李虎身上,一个半自己人。 谢鲸急了:“老公爷......” 李虎则心里一松,不同于对面的叛匪,汉中大多数都是老百姓。 石光珠下了决心:“谢鲸,你率......” 李虎说话了:“大帅,末将愿率本营兵马留下。” 石光珠一惊:“哦?你愿意留下?” 李虎大声答道:“军中无戏言!” 石光珠:“好。”他突然想起了,“你麾下还有多少战兵?” 李虎:“除去伤兵,还有两千余可战之兵。” 石光珠点了点头,攻打华州、渭南时,李虎部都被编在了第一梯队,伤亡有些大很正常。 石光珠想了想,对谢鲸说道:“你凑三百刀盾兵给李虎。”又对李虎,“伤兵全给你留下。” 李虎一喜:“谢大帅!” 谢鲸也高兴:“是。” 马蹄声响,接着一名探子奔了进来,大声禀道:“报!叛军前锋已出大营!” 石光珠:“走!”大步走了出去。 众人连忙跟了出去。 此时,皎洁的月光洒向大地,把大地照得像白昼一样,地上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月光下,黑压压的叛匪从另一头向官军大营涌来! 李虎微微一愣,这哪里是劫营,分明是正大光明的偷袭! 与前几日交战的叛匪不同,这些铺天盖地蚂蚁般的叛匪,也不知是土匪还是饥民,没有旗帜,杂乱无章,一窝蜂冲了上来。 训练有素的火铳兵已经结成了战阵! 火器局制造的自生火铳平射状况下能够在一百八十至两百四十步左右距离上对敌方目标实施有效打击,不过要靠运气击伤对方。 两百步,一百八十步,一百五十步!叛匪狰狞的面孔都清晰可见了。 呜呜的号角吹响了! 火光从一支支铳口喷射了出去,叛匪冲在最前面的人显然早有部署,刹那间同时亮起了盾牌,弹丸几乎全部击打在盾牌上又迸出无数的火光! 透过单筒千里镜,李虎看到了躲藏在盾牌后面的叛匪弓箭手。 第二排火铳手同时开火,距离更近了,那些盾牌连同执盾牌的叛匪被强大的冲击力推得往后飞倒了起来。 就在这时,第三排火铳手扣响了手中的火铳,那些暴露出来的弓箭手在火光下倒了下去! 冲上来的叛匪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 石光珠一声冷笑,将手一举。 显然是早有安排,数十只号角一齐吹响了,“呜呜”的声音在骊山脚下惨烈地回响。 火铳兵后退了,露出了一座座黑洞洞的炮口。 子母炮改进自明朝的佛郎机炮,炮身长五尺八,重八十五斤,炮身后腹有一个敞口形装药室,可安子药,子炮重五斤,有五个子炮,发射时将子炮放进药室内,射速非常高。 射程最远可达三百五十步。 子母炮安于四轮车上,可推挽运行。 当看到这些子母炮的时候,李虎也吃了一惊,他没想到石光珠竟从潼关调来了三十门子母炮,这玩意杀伤面积很大,一发炮弹带有500发弹丸,可以封锁50步宽的正面,一炮就能清空一大片人。 此刻的叛匪又扎堆了,结果可想而知! 一座座黑洞洞的炮口火光喷射! 李虎的千里眼里,残肢断臂漫天飞舞,血雨稀里哗啦的洒落地面,鲜血瞬间染红了整个大地。 炮声过后,是无数叛匪惊恐的叫声和哭声! 叛匪的前军崩溃了,他们开始向中军狂奔着退去! 石光珠淡淡地:“调整炮口。” “呜呜”的号角立刻吹响了,炮手们调整了炮位对准了三百步以外的叛匪中军。 一架架子母炮喷出了大团的火光,有些炸在溃兵的头上,有些已经落在叛匪中军前锋军阵中,激起了一阵阵血雨。 火炮果然是战争之神! 叛匪的战阵彻底乱了,到处都是惊惶奔走的叛匪。 就在这时候,叛匪右后翼方向三支信号直冲夜空,在空中连爆三响,放出璀璨的火花。 左、右掖军到了! 李虎放下千里镜,结束了! 第30章 七月 李虎没有来过陕西,在他的印象中,陕西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裹着头巾打腰鼓,尘土飞扬。 它既拥有千沟万壑的的黄土高原,也拥有一马平川的关中平原,八百里秦川的关中平原深沉持重。 不说西安、咸阳等地,宝鸡就让李虎彻底改变了对陕西的刻板印象。 宝鸡,秦腔发源地,炎帝故里,是周秦王朝发祥地,这里有山有水有草原,夏天适合避暑,秋天适合赏秋。 当然了,李虎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他是来剿匪的。 自从叛匪击败了关中的官军之后,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特别是那些盘踞在陕甘交界的土匪。 都是匪,双方一拍即合,这些土匪摇身一变成了“合法土匪”,掌握了地方军政大权,开始肆无忌惮的敛财,甚至有些土匪洗劫了人家的钱财还要杀人灭口,而且杀人的手段极其残忍,李虎听了都觉得毛骨悚然。 京营在骊山西麓全歼七万叛匪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关中,盘踞关中各地的大大小小的土匪无不闻风丧胆,惶惶不可终日,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西安、乾州、凤翔三地有三万余名土匪主动投降,其中超过千人的大股土匪就有十八路。 对于那些不肯投降的土匪,李虎也不废话,直接剿灭,除恶务尽,不留后患。 至六月底,李虎彻底清剿了西安、乾州镜内的匪患,接下来他把目光转向了凤翔府。 为了清剿盘踞凤翔府的叛匪余孽和土匪团伙,李虎精心设计了一个全面的剿匪行动方案,彻底根治凤翔府镜内的匪患。 首先是调集兵力,此时李虎麾下可谓是兵强马壮(至少在他看来如此),先是从伤兵营挑选了八百余名恢复作战能力的老卒,他手下兵力突破了三千,从陕西巡防营又抽调了三千官兵,再加上三千青壮和两千“自愿赎罪”的土匪,共一万一千余人。 接下来李虎派出骑兵,将盘踞在乡镇的土匪势力往凤翔府城凤翔赶! 这期间汉中府也传来了战报,大军攻入汉中府后,一路横扫,一日间同时收复洋县、城固两县城,随即南下收复西乡,接应湖北援军。 李虎算了时间,如果一切进展顺利,大军应该逼近汉中府城南郑县。所以立刻率军西进,先后收复了扶风、岐山和宝鸡等地,并控制了大散关等隘口。 王大牛和贾芸等人率领的骑兵也将绝大多数的土匪赶到了凤翔。 凤翔在远古时为雍州地,周文王父子最早就是在这里积蓄力量,最终亡了商朝。秦国在迁都咸阳以前,亦曾建都于此。 西北黄土高原地区因流水冲刷会形成一种呈台状,周围陡峭,顶上比较平坦的地貌,被称为黄土塬。那个白鹿原就是西安境内最大的黄土塬。 凤翔城就是坐落在一个方圆几十里的黄土塬上,塬的周围沟壑遍布,构成了天然的防御屏障。而凤翔城又占据了黄土塬上的最高点,形成了城内高城外低的特殊地形。 白日当空。 离护城河约三里处是一片高地,穿着粗布短衣的李虎举着一只单筒千里镜望向凤翔城,关注城墙上的防御情况。 凤翔城本没有护城河,土匪征调民夫,先是在老城墙外又垒起了一道土城墙。而后又在土城墙外挖了一条沟壕,并引城北的东湖水注入,形成了如今的护城河。 这些土匪有高人指点啊!若是凤翔知府有这个头脑,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李虎转身望去。 一骑快马向这边驰来。李虎目光一闪,是留在扬州的亲兵。 那亲兵奔至李虎面前勒住了缰绳,跳下马,大声禀道:“将军,林姑娘的信。”,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奉上。 李虎接过那信撕开展看,脸色陡变,接着把信一攥,对那亲兵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亲兵答道:“......说是画舫撞上了五亭桥,林夫人和扬州知府千金正在船头赏景,林夫人跌落湖水中,扬州知府千金更是被冲击力甩在了桥墩上,当场没了气息。” 说到这里,他咽了口唾沫,“船娘被扬州知府打死在了大堂上。那船娘到死都在大喊冤枉!” 李虎默了一下,又问道:“林大人怎么说?” 那亲兵:“意外。” 意外?难不成自己想多了! 李虎想了想,将林黛玉的信又看了一遍,他看得很认真。 那亲兵突然想起:“听林管家说,五月初的时候,林大人和盐运使、扬州知府联手查获了五船十万引私盐......” 十万引! 李虎吃了一惊,这些人胆子这么大的嘛?每引盐征银2.167两(正课银1.075两,杂课银1.092两),这就是二十二万两。难不成与这件事有关? 亲兵接着说道:“来前林大人说了,林夫人的病不严重,好好调理就行。林大人让将军安心。” 这时,一个老农被贾芸带了过来。 李虎对亲兵:“你回去歇息吧。我会另外派人送信去扬州。” 那亲兵:“是。”答着转身离去。 李虎举了下手示意贾芸不要说话,走近那老农,轻声问道:“老人家,这凤翔城周边的百姓都去了哪里?” 老者双腿一曲就要跪下去。 李虎两手有力地搀住了他:“不要多礼。” 老者:“上官让我跪着回话吧......” 王大牛一声断喝:“站好了!” 老者一激灵站直了。 李虎瞪了他一眼,对老者:“周边的百姓是进了城,还是逃难去了?” 老者打量了一下李虎,答道:“回上官的话,青壮都被土匪抓进了城,剩下的人,能跑的都跑了......” 李虎:“为何要跑?” 老者向两旁打量了一下,轻声说道:“......城里的土匪说了,凤翔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官军会碰的头破血流,大败而归!” 王大牛:“放屁!” 老者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军爷饶命呀,这都是城里的土匪说的,不关......” 李虎回头对王大牛喝道:“一边呆着去!” 王大牛撇了撇嘴,向后退了两步。 李虎搀起了老者,笑道:“你老怎么听到的就怎么说。” 老者:“这,这能说吗?” 李虎:“你这是在提供情报,就应该如实地说。” 老者:“是。那些土匪说,官府在西安、乾州张贴了告示,凡是帮助土匪守城的,就是投降了也要杀,还要连坐,鸡犬不留。” 李虎眉一挑,还特么知道搞舆论战啊! 老者接着说道:“......没办法,那些土匪有刀有枪,哪个敢反抗,就被杀个鸡犬不留。”说到这里,他怯怯地问道:“他们说的不说真的吧?” 李虎望着他:“当然不是真的。” 老者闻言心里一松,接着将他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李虎望向那条护城河,又问道:“你老可知道这条护城河?” 老者连忙答道:“上官算是问对人了,换了别人还真不知道。这条河宽三丈深二丈。不过,凤翔城北的东湖附近只有不到一丈深。” 李虎:“哦?你老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老者颤了一下:“回上官的话,这条护城河就是草民家的孽障领着众青壮挖的......他现在就在城里......城里没有老百姓了。” 李虎的目光望了一眼贾芸,示意他将老者带下去。 贾芸几步走到老者身边搀住了他:“请吧。” 老者张了张嘴,却一句话没说,在贾芸的搀扶下向远处的大营走去。 第31章 变故 大帐后书房 李虎正坐在书案前,拿着笔在写着什么。 “......凤翔城高墙厚,本就易守难攻,现在又多了一道土墙和护城河,若是强攻,必会遭受较大伤亡。”张成的声音传了进来。 王大牛的声音:“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张成:“打仗是要死人,但要看死得值不值。” 王大牛啪地一拍几案:“什么值不值,拿下凤翔城就够了!” 张成提高了声调:“怕就怕久攻不下,拼光了巡防营青壮还好说,万一老卒也遭到重创,怎么办?!” 大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时间彷佛在此刻停滞了。 终于,李虎放下了笔,朝着墨迹吹了吹气,然后将信笺折好,塞进牛皮信套里。 大帐内,张成、王大牛坐在两侧矮几前,没有一个吭声。 一阵脚步声响,李虎拿着那个牛皮信套走了出来。 张成、王大牛连忙站起。 李虎:“怎么不吵了?”对帐外喊道:“来呀!” 一名亲兵应声走了进来。 李虎把那个牛皮信套递了过去:“你即刻动身,务必在五天内把这个送到太子手里。” 那亲兵接过信套大声答道:“是!”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李虎走到当中的矮几前坐下,手一摆:“坐下坐下。除了强攻,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端起了茶碗,喝了一口又放了下去。 一片沉默。 李虎:“怎么想的就怎么说。”眼光向二人扫去。 王大牛一脸迷糊相。 李虎摇了摇头,又把目光转向张成。 张成答话了:“回将军,咱们可以趁黑夜摸到护城河外挖掘地道,用火药炸塌城墙。” 王大牛:“城墙上有子母炮......” 张成:“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王大牛怔了一下,接着瞪了一眼张成。 李虎:“说下去。” 张成接着说道:“选定位置后,咱们可以在攻城地道周围同时开挖十余条掩护地道,既可以起到迷惑土匪的作用,还可以随时转化为攻城地道......在护城河外,垂直往下挖五丈多深,有两丈多的隔层,不会被河水浸湿,不会坍塌。” 李虎点了点头。 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帐外传来了贾芸的声音:“将军。” 李虎:“进来吧。” 贾芸兴冲冲走了进来,向李虎行了一礼,接着将一张纸双手递给李虎:“将军,那老头没说谎。” 李虎接过一看,接着对张成说道:“不用那么麻烦了,挖三丈就可以了。”说罢,又递给了贾芸。 贾芸会意,把那张纸递给了张成。 张成看罢复递回贾芸,站起身望着李虎。 李虎笑道:“都准备好了,去吧。” 张成:“是。” 望着张成的背影,王大牛也站了起来,望向李虎。 李虎没理他,望向贾芸:“拿下凤翔城,你可以晋升把总了。到时候我把火器营交给你来带。” “那我呢?!”王大牛不知所措地看着李虎。 李虎没好气地:“你跟着我!” 王大牛一拍胸脯:“吓死我了。” 贾芸跪了下去:“谢将军恩典。”说完重重地叩了个头,跪在那里。 李虎笑着看了看他:“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跪,你看他们俩,从不给我下跪磕头。” 王大牛:“怎么没磕头?拜年的时候我们磕了头的。” 李虎笑着望了他一眼,这才对贾芸说道:“那就拜年的时候磕吧。” 贾芸心中大喜,这话代表他获得了李虎的认可,口中答道:“是。”又叩了个头,这才站起来。 帐外突然传来了火炮声。 李虎站了起来:“走,看看去。”说罢,大步走了出去。 一行人又来到了那片高地,李虎举起千里镜朝东湖望去,城墙上在开炮,城下也在放炮。 李虎现在确实阔绰了,他从主动投降的叛匪残部和土匪手中得到了八门子母炮、千余杆鸟铳,还有数额颇丰的财物。 不同的是,城墙上打的是霰弹,城下打的是实心弹丸,两种不同的弹丸,射程相差百余步。 所以,城墙上的土匪打了个寂寞。 就在这时,一发炮弹落在城墙上,冲腾起熊熊火光! 王大牛兴奋地:“打得好!” 一语未了,一发实心弹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炮手被迫后撤。 王大牛先是一怔,接着破口大骂起来。 李虎放下千里镜,这些土匪还知道兵法,真是开了眼了。 一阵马蹄声传来,一行二十余骑向这边驰来。 李虎认得为首之人,是缮国公石光珠的亲兵队长。 那亲兵队长从大汗淋漓的马上跳了下来,掏出一封信:“李将军,这是国公爷的亲笔信。国公爷说,事关重大,请大人即刻拆看。”说着将那封信呈了上去。 李虎接过那封信,拆开封口展看,眉尖不禁一动。 在官军合围南郑县之前,有一部分叛匪逃了出去,石光珠断定这些叛匪会经子午道穿过秦岭,偷袭西安。另外,石光珠怀疑叛匪头领就在这批人中。 子午道。 李虎看了看石光珠的信,又看了看凤翔城,难办了,一桌饭来了两桌客人。况且凤翔城里最少有上万土匪,自己现在就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这时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众人注目望去。 一名司礼监番子不断挥鞭猛抽胯下的快马,向这边驰来。 李虎微微一惊,那番子已飞身下马,一边高喊:“李将军!”一边向李虎飞跑过来。 李虎大步迎了过去。 那番子解下已被汗水浸湿的包袱,气喘吁吁地:“叛、叛匪......”倒在了李虎面前。 李虎从番子手中取过包袱,“快,搀起他,送军医。”抽出里面的牛皮信套,撕开展看,一惊。 叛匪在三河关改道,溯蒲河而上。 叛军改道了,李虎:“地图!” 亲兵从腰间竹筒里抽出地图,展开。 李虎的目光在地图上快速扫视,最终落在了傥骆道的出口,周至县黑水峪口。 有点眼熟,对了,这不就是那个大顺朝第一代皇帝舅舅兵败的地方嘛! 五百里,不对,三百里不到,去掉番子赶路的时间,明天,大后天......李虎必须在三天内赶到黑水峪口设伏,三天走两百里路,要命啊。 李虎又把目光转向凤翔城,四五百米,没七八天根本挖不到啊! 他想了想,要想今夜破城,只能填壕,将东湖那一段丈余深的护城河给填起来,然后炸城墙。 那就坑道掘进,挖出的泥土用来填护城河。 李虎下了决心,对王大牛说道:“把张成叫回来。”说罢,转身向大营走去。 第32章 幕后黑手 李虎不知道,凤翔城墙上正有一个身穿长衫须发蓬松的干瘪老头正通过千里镜看着他。 看着李虎远去的背影,那老头这才慢慢放下千里眼,接着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下了城墙。 若是北镇抚司的人在这一定会大吃一惊,这老头正是他们追捕了数十年的白莲教陕西分舵的总舵主。 李虎的直觉没有错,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是他在背后操纵着,为的就是给汉中的叛匪创造机会,突破官军的包围圈,冲出秦岭,渡过渭水北上,突袭二皇子部,引陕北百万灾民南下。 在得知李虎想要一举歼灭凤翔府境内土匪后,他便下令征调民夫,在城外垒起了土墙,挖了护城河,想要将计就计把李虎拖在凤翔。 虽然李虎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派兵填壕攻城,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将李虎拖在这里十天半个月,冲出秦岭的人就可以安全渡过渭水了。 曾经的府衙成了白莲教的分舵,大门石狮两旁的那两面八字墙,每面墙前都站着一排挎刀的白莲教徒。 一个穿着青衿的青年此时正静静地站在大门前的石阶上。 远远的,一队持枪挎刀的白莲教徒护着一顶大轿来了。 青年立刻迎了过去。 轿子在府衙门前停住了,那老头走出了轿门。 “祖父!”青年上去搀住了老头的手臂。 老头叹了口气:“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轻易露面,你就是不听。” “孙儿知错了,孙儿往后改。” 青年搀着他向府衙台阶走去,“听说官军在挖坑道,看来这个李虎并没有被之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老头:“他来了,这一局就是咱们赢了。只要左护法他们渡过渭水,咱们依旧有胜利的希望。” 青年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咱们赢不了......” 老者立刻盯住青年。 青年似乎鼓起了勇气,望向老者:“祖父,这样的起义是打不垮大顺朝廷的,只会让教中的兄弟白白牺牲。您也看到了,京营只来了不到三万人,咱们在西安府却有十几万人,可结果呢,一败再败,仅仅半个月就全军覆没。京营可是有近十七万精锐!还有九边,江南大营,南疆驻军......” 老者轻叹了口气:“我如何不知呢。可教主那边......事情到了这一步,祖父也不瞒你了。这是那一位的意思......” 青年脱口而出:“教主糊涂,已四代皇帝了,人心早就不在朱明那里了!” 老者停住了脚步,望着他。 青年低下了头。 “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老头深深地叹了口气:“教主也很难哪......由于朝廷的持续打压,咱们损失惨重,四大堂口也只剩下了青龙堂和白虎堂......若是没有那一位的钱财支持,咱们现在还躲在山窝里呢......没钱没粮,就是灾民也不给你卖命。” 顿了顿,“就算这一次失败了,咱们也不吃亏,汉中府近百年的财富。” 青年:“是。” 老头:“你来这里有事?” 青年答道:“回祖父,孙儿决定参加明年的春闱,考取进士,入朝为官。” 老头没有接言。 青年接着说道:“孙儿仔细想过了,朝廷虽然腐败、官员结党营私,但这不是王朝末年......要想击垮朝廷,必须从内部,利用皇权之争、文武之争,让他们之间为了利益和势力而进行激烈的党争和政变,不断消耗大顺国力。” 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利用皇权之争绞杀石光珠这样的老将。这次之所以败得如此之快,如此惨烈,皆是因为这老贼看透了咱们的意图,每一步都走在了咱们的前面!” 老头又叹了口气:“你说的不错。但皇帝不是傻子,除了谋逆大罪,他不可能对这些老将下死手的。” 青年轻声吟了起来:“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老头一凛:“你是说关外?那异族!” 青年:“大顺朝的主力军队并没有腐化和衰败,再多的起义都会被迅速镇压,唯有关外异族才能将他们消耗掉......”说到这里他充满期待地望着老头。 沉吟了好一阵子,老头嘴里迸出了两个字:“不行!” 青年:“祖父......” 老头转了话题:“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城?” 青年咽下了下面的话,想了一想,答道:“陪祖父吃了晚饭就走。” 老头点了点头:“也好,省得夜长梦多。就从城北的密道走吧。” 青年:“是。” 老头突然想起:“今年陕西闹了叛乱,朝廷很可能要陕西的举子互相担保,或者是在京同乡官员作保。” 青年早就盘算好的,笑着说道:“举子、京官,哪里比得上一位皇子作保,靠谱又省心省事。” 老头眉一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青年敛了笑容:“渭水沿岸到处是北镇抚司的探子,瞒不过去的。既然迟早要暴露,不如给我做个‘投名状’。” 老头惊住了,光张嘴没有声。 青年接着说道:“太子这盏灯早晚要熄。二皇子虽然在赈灾上被人摆了一道,但也立下了赫赫军功,听说他还深得狗皇帝宠爱......这是个好机会。” 听了他的话,老头闭了下眼睛,大步向后院走去。 青年笑了笑,追了上去。 ...................... 天渐渐黑了,蜿蜒的城墙上陆续升起了火把。 送走孙子,老头又来到了城墙上。 老头背着手,望着远处漠漠滚动的黄风,叹声道:“列祖列宗啊......白家的名声败在了我的手中......” 他接过护卫手中的千里镜向城下望了一圈,转身走下了城墙。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一片离护城河约有一丈的地面陷了下去,接着露出了一个人头,向四周张望了一轮,又缩了回去。 随着夜幕降临,附近陆陆续续出现了二三十个坑洞。 还是那片高地,李虎静静地站在那里,仰望着夜空。 这个夜晚还真是月黑风高,月亮被云遮住了,只闪闪烁烁有些星光。 “谁!”王大牛低声喝问。 一个黑影出现了,接着传来了贾芸的声音:“是我。” 贾芸跑到李虎面前,低声禀道:“禀将军,护城河上已填出了两条通道,正按计划在城墙下挖坑道。” 李虎点了点头:“土墙后面还有石城墙,一定要挖深。” 贾芸:“是。”答着,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李虎转过身去,大军已经列成方阵待命出击。 ...................... 凤翔城笼罩在一片安宁中,寂静得反常。 突然,城墙下传来一声敲击声。 “谁!”城楼上白莲教徒喝问。 一片沉寂。 一名白莲教徒:“别疑神疑鬼的。舵主他老人家说了,没个五六天,他们挖不过来。” 就在这时,城下传来急促的奔跑声。 另一名白莲教徒:“城下有人!” 一名白莲教头目走了过来,大声喊道:“射箭!射死他们!” 话音刚落,一声惊天巨响,城墙上的白莲教徒纷纷飞上了天空。 第33章 恶名 这一仗从夜幕降临开始,炸塌城墙是亥时初,攻破府衙是子时三刻,收拾战局已是第二日丑时。 大半个凤翔城都被吞没在火海中,火光照红了半边天! 护城河边,高头黑马上端坐着李虎。 此战解救青壮一千三百余人,这时都静静地排坐在护城河边上,好些人低着头,一声不吭,也有胆大之人望着端坐在马上的李虎。 所有的人都以为官军会在五六日之后攻城,便把一些不重要的城墙交给这些青壮看守,这让他们躲过一劫。 不知谁低呼了一声:“来了!” 一队骑兵来了。 骑兵的后面,大队官兵驱赶着土匪从坍塌的缺口向这边涌来! 所有的土匪都被麻绳套着右臂串成一排一排的长队,每个人的左手都提着裤子。 看着这些俘虏,李虎眼中露出了明显的犹豫神色。 攻破府衙后,李虎才知道幕后黑手是白莲教,这让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起如何处置这些俘虏。 他本就对这些穷凶极恶的土匪不放心,白莲教又掺和了进来,他可没有时间去甄别。 很快,不远处的空地上黑压压蹲满了俘虏,官兵仍然在驱赶俘虏。 李虎的眼睛在俘虏头上扫过,他的脸色随着眼光的移动越来越难看了。太多了,这都有三四千人了,最终人数估计能达到五六千!这么多俘虏聚集在一起,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出现变故。还有那些白莲教徒,最是会蛊惑人心,一旦发生暴动,这些青壮可挡不住。 绝不能放虎归山!!! 想到这里,李虎闭了下眼睛,接着在王大牛耳边低语了几句。 王大牛两眼瞪得好圆:“这,杀俘不详啊!” 李虎默了一下,说道:“他们是无恶不作的土匪,不是士卒,更不是普通百姓。” 王大牛也默了一下,“这太残忍了吧......” 就在这时,贾芸招呼几名士卒抬着一具尸体向李虎走来。 “大喜!” 贾芸奔到面前,向李虎禀道:“将军,这老头就是白莲教陕西分舵的舵主。”说着指向门板上的干瘪老头。 李虎仔细瞧了一瞧,这才点了点头,接着对身后的亲兵说道:“砍下他的脑袋,给皇上送去。”又把目光转向王大牛,“你怎么还不去?” 王大牛张了张嘴,只好答道:“是。” 这时,西安巡防营千总走了过来,禀道:“李将军,所有俘虏全部押到,共五千三百六十七人。” 李虎沉默了。 那千总官微微一愣,只好望向贾芸。 贾芸摆了摆手。 那千总官向李虎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贾芸望了望那些俘虏,又望了望正指挥炮手调转炮口的王大牛,似乎明白了什么,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李虎看在眼中:“是不是觉得我狠毒......” 贾芸立刻答道:“他们是土匪,不是战俘。将军这是替天行道,也是在警示其他的土匪,让他们明白,负隅顽抗,死路一条。” 李虎歪头看了看他,说道:“刚才京城传来了消息,京营扩军了,三十万。” 贾芸愣了一下,立刻单腿行了个军礼,“给将军贺喜!” 李虎满意地点了点头:“等到了黑水峪口,你就去指挥火器营吧。” 为了赶时间,李虎让张成领着火器营先行出发。 贾芸:“谢将军。” 火炮响了,一架架子母炮喷出了大团的火光,立刻便有俘虏被炸得飞向了天空! 俘虏都乱了,开始向四面逃跑,可是逃跑的人方向并不一致,被绳套着纷纷跌倒! 蹲在护城河边的青壮都露出惊恐地目光。 李虎叹了口气,他也不想这么残忍,可人数太多了,他不得不防,至于骂名和清流的弹劾,他认了! 炮打得很快,那些土匪和白莲教徒很快都倒在了血泊中! 李虎从怀里掏出一个怀表来,瞧了一瞧,再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 李虎想了想,对贾芸说道:“除了值夜的,其他人全部休息,辰时做饭,巳时拔营。” ...................... 凤翔城被烧,大伙滔天,十余里外都能看见。 就在一片黄土塬上,一双双喷着怒火的目光这时正在望着燃烧的凤翔城。 青年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知道京营战力强悍,但确实没有想到,凤翔城不到一天就被攻破了。 就在这时,一个白莲教徒跌跌撞撞奔了过来。 那人奔到青年面前扑通跪了下去,他哭喊着说道:“死了,都死了......官军用火炮虐杀了投降的弟兄,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青年惊得身上一颤,两眼滴下泪来。 无数双目光这时都望向了他。 青年闭了下眼睛,站了起来,望着凤翔城说道:“走,去西安。”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 西安,又称长安、镐京等,先后有十多个王朝在此建都,是四大古都之一。 没了战争的威胁,西安又恢复了往日的景象,繁华气息随处可见。 从昨日起,市井中突然传起了谣言,说李虎纵兵在凤翔城内掠夺,就连周边村落都被洗劫一空,为了掩盖罪行,用火炮虐杀了近万主动投降的战俘等等,上至陕西巡抚衙门,下至茶楼酒肆,连贩夫走卒全知道了。 有好事之人给他起了个“李剃头”的恶名。 繁华的大街,人群熙熙攘攘,街北一座酒楼包间的窗户开着,一身素服的青年站在窗前出神。 这是他来到西安城的第三日,也是离开凤翔城的第七天。 突然,包间门被推开了。 一个壮汉兴冲冲走了进来,向青年请了个安,说道:“陕西布政使果然派出一个人,快马朝凤翔方向驰去了。” 青年慢慢转过身来,慢慢走向木桌边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 壮汉:“公子,是不是派人到陕北去散布......” 青年摇了摇头:“陕西布政使是二皇子的人,他会将凤翔的事密报二皇子。二皇子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要不了多久,李虎就会遭到清流的弹劾。” 顿了顿,“死对他来说太便宜了,我要好好折磨他,让他受尽屈辱和痛苦。” 听了这话,那壮汉恨恨地:“这个仇,早晚让他血债血偿。” 青年端起酒杯,“派去打探消息的人都回来了马?” 壮汉:“回公子,除了子午道,都回来了,仍然没有左护法的下落。” 青年叹声道:“出事了。”说着一口干了。 壮汉:“这......” 一阵急促脚步声,接着一个满脸满身泥水的壮汉急忙奔了进来,差点儿绊倒在门槛上,气喘吁吁地:“出,出事了......” 青年猛地站了起来。 那壮汉:“左护法他们被官军堵在了周至县黑水峪口......” 青年一凛:“什么?!” 那壮汉缓了口气:“......姓李的将周边的官军全部调到了周至县,把那里围成了铁通......弟兄们进不去,从押送粮草的青壮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说官军将从汉中逃脱的叛匪堵在了黑水峪口......还说,说黑水峪前几日一直在下大雨......” 青年脑子一轰,梦游般地坐下,喃喃地说道:“完了......完了......” 另一个壮汉:“公子......” 青年抬起了头,望着屋顶,叹声道:“天不助我白鸿志呀......”一股强烈的挫败感袭了过来,不过这也只是片刻间事,接着一股傲气冲了上来,他站起身,“走,去京城。” 二人一惊:“不去二皇子那里了?” 白鸿志:“不去了。到京城去,到那儿读书,拿下明年的新科状元。”说罢,大步走了出去。 第34章 左护法 从西安出发,沿着驿道向西,便可来到黑水峪口,从这里进黑水峪,沿着山道可直达汉中。 黑水峪为秦岭七十二峪之一,也称黑峪,因临近芒水,故又名“芒谷”,而因其水色黑,也叫“黑河”,故此地又叫“黑水谷”。 三国姜维、钟会、邓艾都曾驻兵于此。安史之乱时期,唐军曾与安禄山叛军在此大战,唐末唐军也曾与黄巢义军在此地厮杀。明末,孙传庭在此俘虏高迎祥。 现在,李虎又率军在此伏击叛匪。 这次连老天爷都站在李虎这一边,就在叛匪再有一天便可走出秦岭的时候,突然下起了一场格外猛烈的暴雨,因为这场雨,直接将三万叛匪困在山谷当中三天。 这不仅让长途奔袭的官军有了喘息时间,还给了李虎准备的时间。 李虎一边下令抽调周边官军,一边亲自进入黑水峪口察看地形。他发现山中道路难行,一旦叛匪中伏后撤,便无法展开追击,更重要的是两边山太高了,这会让军队的后勤补给变得十分困难。 因此决定将设伏地点选在峪口两岸山上,留出大路让叛匪大军通过,让其进入布置好的口袋,伺机伏击。 暴雨后的山路泥泞难行,原本一天的路,叛军走了三天。 昨日,也就是七月二十五日清晨,叛匪大军到达峪口,李虎已经做好了伏击的准备。 叛匪这时也发现了守在峪口的官军,明白中伏了,但他们已经没了退路,此时如果后退,官军定会从后掩杀,这样的结果无疑是灾难性的,所以叛匪直接朝峪口发起攻击。 此时李虎麾下有一万五千余人,但几乎都是巡防营、衙役和青壮,好在身后是他们的家人,且占有地理优势,再加上重赏激励,双方惨烈的搏杀一直持续到今日凌晨。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叛匪会休整之时,千余名穿着奇特的白色服饰的白莲教徒向峪口发起了攻击,这些人作战凶残、悍不畏死、训练有素,峪口官军损失惨重,两名巡防营千总官战死,这时叛匪主力趁机猛攻,将战线一口气推至仙游寺,好在李虎留有后手,早就命张成、贾芸率领长枪兵和火铳兵入傥骆道,翻天华山,入黑蒲道切断叛匪后路。 此时张成、贾芸终于赶到了叛匪的背后,并朝其发起了攻击,叛匪不得不分兵迎战。与此同时,藏在仙游寺里的子母炮开炮了,无数叛匪被炸得飞了起来,叛匪战阵大乱,王大牛亲率刀盾兵冲杀,才将叛匪击退,将战线又压回了黑水峪。 经过两天一夜不停歇的厮杀,双方都损失惨重,特别是叛匪,本就衣甲湿透、人困马乏,出口被官军严密封锁,又不敢后撤,还要抵挡来自两岸山上的攻击,很多人都陷入了绝望。 曾经风景秀丽的山谷成了修罗地狱,到处都是鲜血尸体,鲜血汇聚成了一条小溪流进了河道,整个河道都变成了暗红色,可见此战是何其惨烈! “咯吱......” 突然,一阵弓身被拉弯曲的声音在两岸山上响起。 “嘣!” 漫天箭雨铺天盖地的落下,不断有躲避不及的叛匪被射杀,倒在了山道上。 山高谷深、退无可退,藏无可藏,叛匪被一片一片击倒在地。 山谷右侧山上,李虎静静站在那里,没有去看那些四处逃窜的叛匪,他的目光紧盯着白莲教徒,这些人靠着崖壁而坐,一边吃着干粮恢复体力,一边利用崖壁躲避箭矢。那些试图抢夺位置的叛匪会被他们毫不留情的杀掉。 李虎明白,等他们吃饱了肚子,恢复了体力,就是他们突围的时候。 就在这时,叛匪后方传来了火铳声和喊杀声。 李虎接过千里镜瞄望向叛军后方,数百白莲教徒挥刀呐喊着向阻击阵地冲去。 一排火铳兵单腿跪倒在战阵的前沿,举起了手中的火铳同时开火! 火光从一支支铳口喷射了出去,一个个白莲教徒惨叫着倒下了! 徒劳无用的挣扎,没有骑兵,他们根本突破不了火铳兵的封锁。 一批白莲教徒冲了上去,但很快都倒了下去,又一批白莲教徒冲了上去,很快也倒了下去。 李虎眉一皱,几个意思?故意送人头! 他们不会是想用人命来消耗火铳兵的弹药吧?或许他们是想等火铳兵冷却枪管。 与后膛枪不同,燧发枪最多十几次就要停止射击冷却枪管。 这白莲教果然邪门的很,竟能让信徒心甘情愿去送死, 火铳声很快便停了下来,大队白莲教徒狂吼着举着钢刀向火铳兵冲杀过去! 火铳兵退了下去,训练有素的长枪兵很快结成了战阵! 没了火铳兵,叛匪士气大振,纷纷跟着白莲教徒杀了上去。 长枪兵在这时候并肩一齐单膝跪倒了,一杆杆长枪的枪尖结成了一片枪林,全斜指向冲杀过来的白莲教徒,前面的白莲教徒被逼想放慢步伐,却被后面涌来的叛匪挤向了枪尖。 一杆杆长枪刺穿了冲在最前面的白莲教徒,枪尖透过许多白莲教徒的背部,好些白莲教徒被穿在枪杆上。 就在这时,长枪兵后面又响起了火铳声,接着冲来的一个个叛匪在火光下又倒了下去。 又是一波火铳齐射声,那些刚鼓起勇气的叛匪开始向后面狂奔着退去。 李虎笑了,为了保持火力持续输出,每个火铳兵又带了一杆鸟铳,鸟铳缺点再多,也能轻松射杀叛匪。 透过千里镜。李虎的目光飞快地扫射了一遍混乱的山谷。很快,他看到了一个身着粗麻布长袍的老者,还有无数的白莲教徒分成几层,紧紧地围护在老者的两侧和身后。 这就是那条大鱼? 距离太远了,箭够不着,枪打不中。 这时,一名巡防营千总走了过来,禀道:“将军,那些叛匪连躲都不躲了。” 李虎点了点头,“喊话,只杀白莲教徒,其他的人,扔下兵器,去除上身衣甲,退出来!” 巡防营千总:“是。”答着走到山崖边,大声喊道:“李将军军令,只杀白莲教徒,其他的人,扔下兵器,去除上身衣甲,退出来!” 老者和白莲教徒神色大变。 一把刀扔在了地上,又一把刀扔在了地上......一件衣甲扔在了地上,又一件衣甲仍在了地上。 一个个光着上身的叛匪垂着头向峪口走去。 吼声突然响起,一个白莲教徒挥刀追了上去,一刀将一个叛匪的头领砍飞向天空,从身腔里喷出的血溅了他一身。 接着无数白莲教徒挥刀冲了上去,那些放下兵器的叛匪瞬间被全部砍翻在地。 整个战场上鸦雀无声。 李虎咳了一声,大声说道:“杀了白莲教徒,赦免你们一切的罪过,每人发银十两,返回原籍。” 无数双目光这时都望向了他。 李虎手一抬:“杀!” “杀!” 吼声立刻在山谷中响起,无数叛匪挥刀向穿着奇怪服饰的白莲教徒冲杀过去! 两方立刻混战在一起,无数的喊杀声和惨叫声在黑水峪口上空回荡...... 白莲教徒是悍不畏死,但蚁多咬死象。 战场上只剩下了几十个白莲教徒将老者团团护住! 下一刻,他们便被淹没了...... 夕阳已经完全失去了耀眼的光茫,红得像血,在远方的那线山上挣扎着不肯落下。 李虎站在峪口一个高高的土堆上,犀着眼望着一队队光着上身的战俘从身前经过。 张成兴冲冲向李虎走来。 他的后面,两名士卒架着血面蓬首的老者。 “大喜!” 走到面前,张成兴奋地:“将军,这老头是白莲教左护法!” 李虎眼睛睁得老大。 张成凑到李虎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虎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接着把目光转向被堵住嘴的老者,心中盘算着张成的计谋,就算不能钓出白莲教高层,他也不吃亏。 想到这里,李虎对张成说道:“你亲自看押,我现在就去写军报,八百里加急送进京城!” 第35章 父子生隙1 京城九门每季早晨开门的时辰都不一样,视天亮而定。 今日是八月初一,卯时初天便亮了,城门也就开了。 广安门是京城外城唯一向西开的门,是南方、西南各省进京的必经之路,属于交通要道,也是展示京城形象的一道“窗口”,故提高城门规格,与永定门相仿,由宛平城到广安门的官道也是用石板铺墁的道路。 俗话说,“要想富,先修路。”,从宛平城到广安门这条石板路的修建,极大地推动了两地的经济,特别是广安门,很快成为四方商家云集的地方。 从城外运送煤炭、建材、山货、土特产的商队,络绎不绝地通过广安门进入外城,行人摩肩擦踵,人声鼎沸,是城外最繁华的地方。 广安门外今天的拥堵自不用说,马上中秋节了,送货的车担人流更是嚷成一片。 八名步军营士卒一边四个,正持枪挎刀威风凛凛地站在城门洞两边,还有一名税官模样的人懒洋洋地坐在一张桌旁。 一旁站满了排队等着交税银进城的商人。 那税官慢慢从身上掏出鼻烟壶,把烟末倒在手心里,然后搓着二指抹上烟末,伸到鼻孔边,深深地吸了下去,接着“阿欠”一声把喷嚏打了出来,又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这才慢慢站了起来,指了一下排在第一位的商人。 那商人满脸堆笑走了过来,将货物清单和一锭小银呈上,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说道:“请大人喝杯茶。” 那税官接过银票瞄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把那一两银子扔进桌上萝筐里,“进去吧。” “谢大人。” 那商人双手接过清单,朝着商队挥了挥手,一支由二十余头骆驼组成的驼队缓缓进了城...... 随着太阳升起,萝筐里的银子越来越多了。 那税官又将一张银票塞进怀里,端起茶碗惬意地啜了一口。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那税官将目光投去。 马蹄声急,尘土飞扬,一名信差疯抽着马向这边驰来。 远远地,他的双眼一下子睁大了,信差腰间系着一面黄色旗帜,是八百里急递! “乓啷”一声,茶碗摔在地上,碎成几块,身上官袍立刻全是茶! “是八百里加急!让开~都让开~” 那税官来不及细想,冲上前驱赶占着通道的商队。 八百里加急的信差腰间会系上一面黄色旗帜,十分显眼。 占着路的那些商队的老板更是都慌了,各自吆喝着自己的随从,都开始往通道两边避让。 朝廷律法,阻拦八百里加急者,杀无赦! 那信差猛一挥鞭,那马箭一般冲进了城门洞,进了广安门。 人群立刻轰动起来。 一个商人说话了:“这不会是陕西来的八百里急递吧?” 另一名商人:“还真有可能!” 一名挑夫:“看样子不是捷报......” 另一名挑夫叹声道:“这是怎么了?陕西闹匪乱,北面蒙古鞑子犯边......” 一个老者更是出语惊人:“辽西走廊那边也打起来了,听说辽东军吃了不小的亏......” ...................... 医嘱不能见风,太子寝宫门帘窗户都放得严严实实,室内光线暗淡。 太子平时坐的那把竹躺椅这时搬到西暖阁北窗下来了,上面还铺了一条薄薄的棉被,太子正躺坐在那里,望着窗外出神。 躺椅边上的地砖上散落着几张墨笺。 突然一道光亮直射进来,门帘掀开了。 太子妃捧着药进来了。 端着那碗药走到太子面前,太子妃轻声说道:“殿下,该吃药了。” 太子回过神来,坐直了身子,接过药一口气喝了下去。 太子妃露出了笑容,双手接过碗时说道:“这就好,这样殿下的病一定好得快。” 太子望着她。 太子妃拿着空碗走到南面的炕边,从炕桌上提起水壶倒了半碗温水,走回太子身边:“戴总管说了,司礼监在南疆找到了一位神医,估计冬月可以入京。”捧过温水让太子含了一口吐回碗里。 “父皇会把大位传给我吗?”太子突然问道。 太子妃岂敢犹豫,立刻答道:“当然是传给殿下!” 太子脸上浮出一丝苦涩,接着轻摇了摇头:“未必。” 太子妃吃了一惊:“殿下......” 太子:“父皇准了二弟的题本,榆林镇边军被划入了他麾下......这可是边军啊!原本简单的赈灾被他搞成了镇压反叛,父皇却仅仅斥责了几句......现在更是将边军......这让满朝文武怎么想?” 太子妃不敢接言,只是望着他,静静地听他说。 太子:“父皇明明知道老二背后有人指点,还答应他的无理要求,这不是看老二心里究竟有什么打算,他这是未雨绸缪,等着我死呢,咳咳咳咳......” “殿下!”太子妃连忙在他背上轻捶。 太子喘了口气,“君要臣死不得不死,父要子亡不得不亡。别说废了我,他老人家就是立刻杀了我,我也不会有丝毫的怨恨......可他不该让我做他人的磨刀石!他这是要我们一家子都死呀!”说到这里,他两眼滴下泪来。 太子妃手一软,松开了太子,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地望着太子。 太子闭了下眼睛,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文尔雅,捡起地砖上的墨笺,“你也看看吧。”一递。 太子妃微微一愣,这才接过展看,看着看着,她原本就十分苍白的脸这时渗出汗来了。 若是李虎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墨笺上写的正是宫变那夜大明宫里发生的事情。 太子:“若非蒙古鞑子犯边,本宫还不知道那些西苑禁军是被调到了边关,更不会知道这些事......” 太子妃突然想起:“李将军那夜就在大明宫,是不是......” 太子手一抬:“不用了。这是大同、宣府两地十几名原西苑禁军那里得来的口供,错不了。” 顿了顿,“他的心未必全在毓庆宫。” 太子妃默了一下,轻声说道:“殿下门人中只有李虎掌握着兵权,将来肯定有派大用场处,切不可因些许小事毁了自己的臂膀。” 太子:“只要我不死,还是太子,他李虎的屁股就不会歪。” 太子妃立刻认同地点了点头。 这时,门外传来了毓庆宫管事太监赵通的声音:“殿下,去扬州的人送来了一封急信。” 太子:“拿进来。” 门帘一掀,赵通拿着一个信封走了进来,双手呈上。 太子接过那封信,拆开封口展看,看不数行,脸色陡变。 太子妃、赵通都惊疑地望着太子。 看罢信,太子说话了:“贾敏死了!” 第36章 父子生隙2 上书房里,永昌帝显得异常兴奋,也异常激动,他把李虎的军报放在手心重重地拍了两下,然后站了起来,对戴权大声说道:“按李虎的意思办。把白莲教左护法装进一个大笼子,一路上慢慢走,让陕西、河南、山东和直隶的白莲教徒都看看,这就是造反的下场!” 戴权也大声答道:“是。” 永昌帝调整了自己激动的情绪,接着说道:“赐李虎王命旗牌,准他便宜行事、调动沿途各省府巡防营。告诉李虎,宁可错杀也绝不可放过,只要是身份可疑的人,统统杀掉,一个不留!” 戴权吃了一惊:“皇上......” 永昌帝手一抬:“朕相信李虎会把握好分寸。” 戴权还有何话说,只好答道:“是。” 永昌帝又将军报看了一遍,笑着说道:“这个李虎当真是一员福将,先是斩杀了白莲教陕西分舵的舵主,现在又活捉了白莲教左护法......如此大的功劳,朕该如何封赏他呢?” 戴权可不敢接言,只是满脸堆笑望着永昌帝。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当值大太监的声音:“皇上,太子殿下来了。” 永昌帝似乎没听清:“谁来了?” 大太监:“回皇上,太子来了。” “胡闹!” 永昌帝眉一拧,“怎么来的?” 大太监:“坐轿子。” 永昌帝:“抬进来。” 轿子抬进上书房,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当值大太监怔在那里。 戴权连忙说道:“聋了!皇上叫抬进来就抬进来!” 当值大太监应了一个“是”字,飞也似的奔向殿外。 很快,一顶二人小轿抬进了上书房,一直到御案前放下。 殿门关上,戴权这才上前掀起轿帘。 太子咳嗽着从里面出来了。 永昌帝皱皱眉,声音有些不悦:“不是还有两天才能出门嘛!为何不听太医的意见?!” 太子:“儿臣给父皇请安。”说着便要下跪行礼。 永昌帝:“行了。”又对戴权,“给太子搬把椅子。” 戴权连忙搬了把椅子在御案边上放下,扶着太子坐下。 这时,永昌帝又坐到了龙椅上,望着太子,似乎在等着他的解释。 戴权又捧来了热茶,轻声说道:“殿下,喝口热茶。” 太子报以一笑,接过茶喝了一口,放下,这才开口:“父皇,林如海的夫人死了。” 永昌帝怔了一下,“你说什么?!” 太子:“林如海的夫人死了。” 永昌帝目光陡地转向戴权。 太子又说话了:“李虎从陕西给儿臣写了封信,请儿臣派人去扬州查一查,所以儿臣才能第一时间得知消息。”接着从袖中掏出那封信递给戴权。 戴权双手接过那封信,呈到永昌帝面前。 永昌帝接过信展看,看罢,对戴权问道:“那件事怎么说?” 戴权答道:“确定是一场意外。” 永昌帝又把目光转向太子:“你呢?” 太子:“回父皇,没有任何发现。” 永昌帝点了点头。 戴权毫不遮掩地长舒了一口气。 太子咳了一声,接着说道:“儿臣也仔细琢磨过了,这件事很蹊跷......一个在瘦西湖行船近十年的船娘怎么可能犯这样的失误?这不合理。 最关键是那艘画舫,船娘还没被押送到扬州府衙,就被她的男人在船上自焚而毁了,说什么‘他愿意抵命,与他的妻子无关’,我看他就是在毁尸灭迹,是他在画舫上动了手脚。” 戴权说话了:“没有证据啊!” 太子:“扬州盐商总会不仅给他们办了葬礼,还给他们的家人孩子置办了房产土地。什么‘被他们夫妻可歌可泣的爱情感动’,我看他们就是幕后黑手!” 戴权:“没有证据。” 太子横了他一眼,又对永昌帝:“关键是李虎咬死这件事就是盐商下的黑手。”说着从怀中掏出了李虎的信。 永昌帝的目光望了一眼戴权,示意他呈上来。 戴权接过信,走回到永昌帝面前,捧在那里。 不知为何,永昌帝眼中闪过一丝不虞之色,不过脸上却是平淡如水,接过信展看。 太子却已看见,双手藏在衣袖中死死捏成拳,心道:果然不是真心想让李虎成为自己的门人。 看完了最后一页,永昌帝抬起了头默默地想着,想了片刻将信放下,说道:“这只是李虎的猜测而已,没有证据,朝廷不可能对盐商出手。” 太子:“下了大狱,就什么证据都有了。” 永昌帝眉一拧,正要发火。 太子接着说道:“无论是不是意外,都要算在盐商的头上。扬州知府死了女儿,巡盐御史死了夫人,盐运使妻女还在病中,如果宫里不给个说法,会寒了忠臣之心。以后谁还敢为国家分忧,为皇室尽忠!” 听了这话,永昌帝半晌说不出话来。 沉吟了好一阵,永昌帝把目光又对着太子:“你是怎么看的?” 太子:“八家杀三家,流放一家。” 戴权大吃了一惊,这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太子吗? 永昌帝的眉尖轻轻地动了一下,“因为李虎?” 太子出奇地平静:“是。” “哼”了一声,永昌帝:“为了一个李虎,你竟要朕杀掉成千上万的人,还置国家律法于不顾,你的书读到哪儿去了?你太让朕失望了!” 太子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连自己也说不清的烦躁,大声说道:“父亲,儿子就李虎一个帮手!” 永昌帝怔了一下,接着脸色阴沉下来了,“你是在责怪朕?!” 太子:“儿子不敢。” “不敢?那就是有怨言了?”永昌帝依然不依不饶。 太子跪下了,却不回话。 “回话!”永昌帝从牙缝里迸出了两个字。 太子跪直了身子望向永昌帝:“儿臣本就不稀罕这个太子之位,废与不废,皆在父皇一念之间,儿臣绝无怨言!” “放肆!”永昌帝顺手抓起御案上的茶碗狠狠地摔在地上! 碎片迸溅,茶水四溅! 戴权蒙住了,站在那里一脸的惊惶。 太子:“......我是早该死的人了,多一天少一天不在乎了,可我那孩儿是无辜的,请父皇给他一条活路吧!”说着,大颗的泪珠掉了下来。 永昌帝的脸色慢慢从激怒转向了冷静,沉默了少顷:“有朕呵护,再怎样也会平平安安的。” 竟是这样回话,太子惨笑一声:“大伯的儿子,我那几个堂兄堂弟的坟头草都长了几茬了......” 永昌帝猛地站起,脸色陡变,两眼直逼太子:“你说什么?!” 看见永昌帝此时羞怒异常的神态,戴权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连忙向太子摇头。 太子却彷佛丝毫没有顾及皇帝此刻的心态,继续说道:“不是儿臣斗胆敢说父皇的不是......明知道二弟有夺嫡之心,还答应他的无理要求,父皇到底想要干什么?拿我做新储君的磨刀石吗?!我要是一直不死,他们会不会也来个‘玄武门之变’......” 永昌帝使劲地拍着御案:“住口!住口!住口!”一口气憋不过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戴权连忙走近,给皇帝捶抚背部。 永昌帝喘着气:“你、你给我滚出去!出去......” 太子二话不说,起身就要走出去。 “太子殿下......” 戴权扶着永昌帝坐下,又急忙拦住太子,“太医说了,您这几日不能见风。” 搀着太子坐进轿子,戴权大声喊道:“来人!” 门开了,当值大太监领着两个杂役太监走了进来。 戴权:“送太子回去......再去太医院请李院正。” 送走太子,戴权回到上书房,见永昌帝仍坐在龙椅上出神,便捧了碗茶过去,“皇上,您喝口热茶......” 永昌帝回过神来,接过茶喝了一口,叹声道:“你说,这件事是不是朕做错了?” 戴权岂敢搭腔。 永昌帝:“......可他身子不好,朕不得不替祖宗的江山社稷考虑啊!” 望着御案上的两封信和军报,他闭了下眼睛,“按太子的意见办吧。” 戴权:“是。” 永昌帝:“拟两道旨:一,李虎着升为京营参将,晋封二等伯。二,太子兼管吏部。” 戴权:“是。” 永昌帝深深地叹了口气:“朕也为难啊!只希望他们兄弟之间不要为了权力而骨肉相残......” 他不知道,二皇子弹劾李虎的奏章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 还未过中秋节,秋风已有了萧瑟之意,大明宫后花园里大树上许多叶子还没有黄便纷纷飘落下来。 太上皇一任落叶飘拂满身,昂首望着远方的天际,喃喃说道:“中秋节又要到了......三年了!” 夏守忠匆匆走了进来,低声说道:“皇上和太子吵起来了,皇上还摔了茶碗。” 太上皇眼中闪出光来。 夏守忠:“需不需要再加一把火?” 太上皇:“不用。这颗种子已经生根发芽了。”说罢,转身离去。 第37章 信 一阵秋风吹来,枯叶簌簌地飘落了下来,纷纷落在亭上。 洛阳知府、同知等洛阳官员伫立在接官亭内,焦躁地望着通往远处的官道。 伫立在洛阳知府身后的同知从怀中掏出一个金表来,瞧了一瞧,那针已指到未末申初之间,又揣回,他上前一步,在洛阳知府的耳边轻声说道:“大人,看样子要在洛阳城过夜了,咱们是不是准备一下?” 洛阳知府目光仍然盯着远处的官道,开口说道:“真是怕啥来啥......” 同知苦笑摇头,现在的洛阳城就是一个火药桶,随时可能被点燃引爆,各方势力盘踞,等待着押送白莲教左护法的车队。 就在这时,一个书吏带着两个衙役气喘吁吁地跑来:“大人!大人!” 洛阳知府急忙迎了出去:“什么事?这么慌张?” 那书吏:“喜、喜事,巡抚大人从开封调来了两千精兵。” 话音刚落,一阵马蹄声传来,一行二十余骑向接官亭驰来。 那一行马队驰到接官亭前纷纷勒缰停住,为首之人正是贾芸。 此时的贾芸一身千总官服饰,身上染着许多血,还有伤迹,显然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贾芸的目光落在了洛阳知府的身上,说话了:“我们将军说了,不进城,就在城外驿站过夜。” 众人闻言大喜。 洛阳知府长舒了一口气,对同知说道:“快去准备饭食,准备热水。” 同知:“是。”说完没命地飞奔而去。 洛阳知府抬头望了望天,天早就阴沉了下来,这会儿一团一团的乌云正越来越浓。 洛阳知府望着贾芸:“要下雨了......” 贾芸一笑:“下雨好啊。” 洛阳知府暗暗吃惊,这是生怕潜入洛阳的白莲教徒不出手啊! ...................... 天色阴沉,雷声阵阵。 眼看就要下雨了,街道上的行人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熙熙攘攘的大街变得空旷冷清。 一阵脚步声响,一个留着络腮胡须的中年汉子从街的另一头奔了过来,进了一家酒楼。 大厅里散坐着十几个人,都把目光望着进来的中年汉子。 柜台内的管事迎了过去,说了几句,那管事便领着中年汉子上了二楼。 那管事敲开了一间包厢的门,领着中年汉子走了进去。 包厢临街的窗户虚掩着,一个穿着劲装的中年人站在那里,腰间挂着一柄宝剑。 那中年汉子撕下络腮胡须,上前禀道:“堂主,从开封来了一支官军,人数约两千人。” 管事的说话了:“不算李剃头的人,洛阳城里就有五千精兵了,单凭咱们青龙堂的弟兄和教徒,根本救不出左护法。” 中年人慢慢转过身来,仔细看去,他与左护法的面容有几分相似。 他就是白莲教青龙堂堂主,也是左护法之子。 青龙堂主开口了:“白虎堂的人怎么还没到?” 话音未落,一个壮汉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出、出事了,白虎堂的人改道去伏击官军的哨骑,一百余人全部遭了毒手。” 青龙堂主:“对方多少人?” 壮汉:“二,二十余人。” 一片沉默。 青龙堂主握紧剑柄,李虎给了他们希望,但又让他们绝望。算上白虎堂的人,已经有三批人死在李虎手中了。 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不是人数可以弥补的。 这时一道好亮的闪电,接着是一声炸雷,大雨如注。 楼梯那边传来了脚步声,接着,又一个壮汉走了进来,向青龙堂主禀道:“堂主,李剃头没有进城,而是去了城外驿站。” 青龙堂主目光一闪。 管事的兴奋了:“这么大的雨,官军的火器还不如烧火棍。驿站周边藏不了人,不用担心李剃头玩阴的。只要拖住洛阳城里的官军,咱们还是有很大希望救出护法。” 那三人齐声附和。 青龙堂主明白这是李虎设下的陷阱,但他还是心动了。李虎只有五六百人,没了火器,他们就是没了牙齿的老虎,再者说,他们是救人,不是为了消灭李虎。 可他心里没底! 青龙堂主烦躁地在包厢里来回踱起步来。 就在这时,一个满身满脸泥水的汉子走了进来,向青龙堂主跪倒:“禀报堂主,这是教主的信。教主说,事关重大,请堂主即刻拆看。”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信套双手奉上。 青龙堂主接过那信撕开展看,接着脸上露出了兴奋。 看罢信,青龙堂主对管事的说道:“通知下去,取消行动,分批撤出洛阳城,山东济宁州汇合。” 管事的:“堂主......” 青龙堂主晃了晃手中的信:“有人出钱出武器,要找李虎报仇!” ...................... 此时,呼天啸地的倾盆大雨笼罩着整个驿站。 李虎已经到了。 驿站客房里,李虎拿着一封信,坐在昏黄的灯光下出神。 好半晌,李虎回过神来,将信放下,取过一张空白信笺,拿起笔写了起来。 刚到驿站,李虎就收到了林如海的信。 林如海在信中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扬州的四大盐商倒了,拔出萝卜带出泥,江苏半数官员都被牵连,就连江南甄家也参与了其中。 至于另外一件事,贾母给林如海写了封信,想要接林黛玉入京,理由嘛,杀了太多的人,得罪了太多的势力,担心再出事,荣国府的船已经在前往扬州的路上了。 林如海也不敢让林黛玉再呆在扬州,希望李虎能理解他,同意此事。 肯定不能让林黛玉住进荣国府,大脸宝终日在内帏厮混,林黛玉不是贾府三春,她是贾宝玉的表妹,另外贾宝玉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要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来,可不是小事。 当然了,李虎也不放心让林黛玉呆在扬州,至于进京住在哪里,接到晋爵圣旨之时,李虎就写信回去让李三将边上的宅院买了下来。 薛姨妈一个寡妇都能厚着脸皮住在姐夫家里,林黛玉为什么不能提前住进自己家里,有皇帝的圣旨在,没人敢乱嚼舌根。 另外,李虎后宅没有人伺候,再让林黛玉带上林家的丫鬟婆子,林家下人伺候林黛玉,谁也挑不出礼来。 人还是要荣国府去替李虎接到京城,至于之后的事,李虎也想好了,抢! 写完后,李虎又拿起那张信笺吹了吹,他没说抢,只说让林如海不用操心,自己会妥当处理。 林如海何等精明,肯定能猜到。 李虎又给林黛玉写了一封信,然后喊道:“来人。” 一名亲兵应声走了进来。 李虎把那两封信装进牛皮信套封好,递了过去:“你带一队人到扬州去,听候林大人的差遣。” 那亲兵接过信套大声应道:“是。”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拿起那封信,李虎笑了笑,贾母这点小心思,他一猜就猜到了,不过是想借着机会与林黛玉培养感情,以后好让林黛玉吹枕边风,让李虎帮助贾家。 想到这里,李虎叹了口气,这丫头也不知道哭成什么样子呢。 第38章 雨夜 客房的顶上滚过一声石破天惊的响雷。 李虎站起身,走到了门边伸手打开了门,迎着扑面的罡风走了出去,袍角衣襟都被风撩起老高,凉飕飕的风带着雨腥。 一名当值亲兵急忙迎了上来,躬身道:“将军,外头风大,当心着了凉!” “不要紧。” 李虎望着帘一样的雨幕,“王大牛呢?” 那亲兵:“回将军,王将军说不放心,带人去驿站周边巡视了。” 李虎点了点头。 雨幕中,穿着油衣的贾芸从院子的月门里进来了。 风雨中仍不失礼节,贾芸向李虎行了个军礼,说道:“司礼监从洛阳城传来了消息,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白莲教正在逃离洛阳。” 李虎:“哦?消息走漏了?” 贾芸:“咱们的人都潜伏在洛阳城周边二三十里,不可能被发现。估计是开封来的那两千精兵将他们吓坏了......” 李虎想了一想,说道:“传令下去,将通过官道撤离洛阳城的白莲教徒全部留下来。” 贾芸大声答了个“是”字,转身走进了雨幕。 看着贾芸的背影消失在大雨中,李虎轻轻叹了口气,张成的计谋十分成功,为了营救左护法,白莲教徒前仆后继,前前后后死了上千人。 李虎有些想不明白,他们为何如此热衷造反,大顺又不是女真,官员是腐败了些,但老百姓的日子过的还可以,最让他哭笑不得的,他们竟然打着“反顺复明”的旗号。 不说老朱家还有没有嫡脉传下来,就算有,这都四代皇帝传下来了,人心早就不在朱明那边了。 一道闪电将院子照得一片惨白,李虎仰视着黑沉沉的天穹,叹声道:“希望他们能知难而退吧......” 话刚落音,大雨中一个亲兵打着伞领着一个满身满脸泥水的人向李虎走来。 李虎目光一闪,是太子的信使。 走到面前,那信使向李虎行了一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奉上。 李虎接过那信撕开展看,他的脸色随着眼光在那封信上移动越来越难看了,接着把信一攥,对那信使说道:“辛苦你了。”又对那亲兵,“带他下去用饭。” 那亲兵:“是。” 那信使又行了一礼,这才随亲兵走了出去。 李虎转身进了屋,在书案前坐下,拿起那封信又看了起来。接着,他把那封信放下,一掌按在书案上,站了起来,急速地来回走动。 二皇子又上奏章弹劾他了,八月初的弹劾被皇帝以捕风捉影、缺乏证据为由下旨申饬,这次不仅有巡防营和青壮的证词,还有十几名证人。 这是不把他搞臭誓不罢休啊! 想到这里,李虎忍不住爆了粗口,他气愤的不是被搞臭名声,而是被皇室的人被刺。 这一刻,李虎甚至都有些后悔在黑水峪口堵住了左护法,若是让他们北上,凭着那些悍不畏死的白莲教徒,最后“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李虎停住了脚步,两眼闪出幽幽的光来,皇室之人果然无情无义,眼中只有权力争斗,自己还是太实诚了,若是放了一些白莲教徒渡过渭水,二皇子哪有工夫来弹劾自己? “哼”了一声,李虎心道:别落到我手里,不然叫你连本带利还回来。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天色也越来越暗。 大雨中,一群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脚踩草鞋,沿着官道向东快速走去。 雷声滚滚,闪电时而在云层间金蛇走空。 这时一道好亮的闪电,将周围照得一片惨白,前方官道两侧的密林和深草在风雨中被吹得枝条抽摆。 就在密林里,一双双冰冷的目光这时正在望着他们。 这就是野战军!李虎在新安剿灭了一股白莲教徒后,刀盾兵和长枪兵便立刻奔赴洛阳,伏在洛阳城周边密林里已经两天两夜了。 人群走进了密林,官军纷纷拔出了腰刀,举起了长枪。 风雨声太大,并无一人觉察异常。 突然,一道闪电将官道两侧照得一片惨白,道道白光一闪而过。 “有埋伏!”不知谁大吼了一声。 此话一出,白莲教徒纷纷掏出藏在蓑衣下的武器,刀、剑、斧、钩、铁鞭等,五花八门。 奔跑声立刻在密林中响起,无数官军从密林中闪电般冲杀出来! 奔跑中,刀盾兵和长枪兵迅速配成了三个刀盾兵、三个长枪兵一组的方队,一个一个方队从各个方向杀进人群! 喊杀声中,白莲教徒被一片一片击倒在地...... 相同的一幕,也发生在另外三条官道上。 与此同时,洛阳城里的五千精兵也在司礼监的指挥下清剿尚未来得及出城的白莲教徒,兵凶之气笼罩着这座古城。 风声雨声小了下来。 驿站大客房里,桌上摆着一大盘时鲜瓜果,一大盘子什锦点心,一边一碗盖碗茶。 桌子旁摆着两把椅子,李虎坐在左首,另一边坐着一个红衣大太监。 那红衣大太监从身上掏出鼻烟壶,抹上鼻烟,往鼻孔里擦去,接着闭上眼睛慢慢吸气。 许久,大太监才“阿欠”一声把喷嚏打了出来,这才慢慢地说道:“这些讨厌的臭虫赶不完杀不绝,冷不丁从哪里就冒出来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京?” 见李虎不说话,他望着门外黑沉沉的院子:“白莲教左护法属于钦犯,按规矩每天要走一百二十里。杂家不奢望每天一百二十里走,六十里就阿弥陀佛了。” 李虎嘴里迸出两个字:“可以。” 大太监一时愣住了,少顷才问道:“李将军说什么?” 李虎:“明日歇息一天,后日启程,每天走六十里,争取在冬月前进京。” 大太监一喜:“阿弥陀佛,真真是佛祖保佑!杂家以后再也不出京了。” 李虎笑了笑,怕是不接这样的差事吧。 大太监端起了茶碗,捏着碗盖慢慢地赶开浮在上面的茶沫,然后凑到嘴边啜着,啜了几口将碗放下,身子往李虎这边一凑,低声说道:“杂家从来不欠债。老祖宗怀疑二皇子背后是太上皇。” 李虎:“哦?皇上知道吗?” 大太监摇了摇头:“这样的事,没有铁证,就是老祖宗也不敢开口。” 李虎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张成和一个蓝衣太监走了进来。 张成:“将军,哨骑全部回来了,四条官道共生擒斩杀白莲教徒五百余人,未发现青龙堂的人。” 蓝衣太监:“干爹,捣毁白莲教窝点七处,生擒斩杀白莲教徒二百余人,未发现青龙堂的人。” 大太监叹了口气:“该抓的一个没抓到。”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对李虎说道:“夜深了,杂家就不打扰李将军了。”说完,领着那蓝衣太监走了出去。 张成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将军,青龙堂的人应该还在城里。” 李虎“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张成奇怪地望着他。 李虎手一摆:“回去歇息吧。” 张成默了一下,答道:“是。” 李虎目送着他消失在黑夜中,这才起身进了客房。 ...................... 城隍庙里,腰悬长剑的青龙堂主仰望着怒目威严的城隍神像。 身穿夜行衣的管事的匆匆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青龙堂主脸色灰败地垂下了头。 管事的:“堂主......” 青龙堂主向后摆了摆手,无力地说道:“右护法说的不错,咱们就不该与官军碰......” 管事的犹豫了一下,又问道:“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青龙堂主闭了下眼睛,然后说道:“先去山东,看情况再说吧......” 第39章 林黛玉进京 一阵秋风吹来,枯黄的叶子纷纷飘落。 一座四面环水的亭榭里,气宇翩翩的北静王水溶正站在水榭边喂鱼。 老管家站在他的身旁,正拿着一沓情报念道:“永昌三年九月十七日未时,三千蒙古骑兵劫了王子腾一座粮库,运走粮食三千石,烧了一万余石。”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这是王子腾被劫的第三座粮库,照这样子下去,王子腾只能灰溜溜的退回关内。” 水溶笑了笑。 老管家:“蒙古人只有在王子腾这边占了些便宜,其他几处战场都是被压着打,算是彻底失败了。” 水溶点了点头。 老管家又念第二份情报,“......二皇子大破饥民,收复延安府。” 水溶“哼”了一声,将手中的鱼食撒进水中。 老管家一笑:“这是好事。太子本就因为榆林镇边军的事对二皇子心生不满,二皇子又坐实了李虎杀俘的罪名,二人算是彻底撕破了脸。二皇子的功劳越大,太子对他的恨意越深。” 水溶脸色好看了些,突然想起:“山东那边该有消息传来了吧?” 老管家想了想,“应该就在这一两日。” 水溶顿了顿:“你说,他们能成吗?” “成不了。白莲教打不过官军不仅是武器的原因,双方差距最大的是人!”老管家肯定地说道。 水溶的眼中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老管家:“蚁多咬死象。有了这上千把腰刀和一百套布面甲,怎么着也能从李虎身上咬下一大块肉来。也算是报了扬州的仇。” 水溶一听眼睛都红了,恨声道:“数百万的财物,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数十年的成果,一下子全没了!一切都因为他的一封信,我恨不得亲手宰了他!” 老管家心中一叹,这一次他们的损失十分惨重,被灭门的三家有两家是他们的人。 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手中的情报上,目光一闪,接着说道:“少主子,二皇子要夺嫡,要养兵,都需要海量的银子,可以让咱们的人投到他的门下,让他顶在前面,咱们坐收渔翁之利。” 水溶一愣。 老管家:“您放心,那些人不敢反水。” 水溶点了点头。 老管家又翻出了另一份情报,乍一看就变了脸色。 水溶:“怎么了?” 老管家:“是、是从宁国府送来的......” 水溶:“什么事?总不能是贾珍这老小子扒灰了吧?” 老管家:“秦氏......秦氏很可能是废太子的女儿......” 水溶也吃了一惊,手里的鱼食匣子掉入了水中,引来无数鱼儿的争抢。 水溶抢过情报匆匆一看,对老管家说道:“查,拿到证据。” 老管家:“是。” 水溶又盯着情报看了一会儿,忽地冷笑了一下:“有这老小子来求我的时候。” 远远地,一名管事拿着一个信封急急忙忙走来了。 老管家走了过去。 走回水榭,老管家:“山东来的急信。”说着将那封信呈了上去。 水溶接过那封信,拆开封口展看,看不数行,脸色便阴沉下来。 老管家试探地问道:“少主子......” “反了!” 水溶猛地一拍栏杆:“白莲教那群臭虫竟敢收钱不办事......他们收了钱财武器并没有袭击李虎,而是连夜跑路了......” 老管家一愣。 水溶气得浑身直抖:“我要杀了这群臭虫!” 老管家:“少主子,以后要用白莲教的地方还多着呢。” 水溶闭上了眼,站在那里竭力调匀心气,好一阵子才慢慢把眼睁开了,望向老管家:“不能就这么算了......” 老管家:“让白莲教教主处理。” “哼”了一声,水溶:“李虎怎么办?” 老管家默了一下,说道:“等。等到太子和二皇子咬起来,借着二皇子的手除掉他。” 水溶牙一咬:“好!......就让他多活几日......”铁青着脸走了出去。 望着水溶的背影,老管家叹了口气,心道:做事太浮躁了。若是听自己的不在扬州出手,就没这么多麻烦事了。 ...................... 作为南北大运河与长江的交汇点,扬州码头的拥堵自不用说,但这时偌大的码头竟被空了出来,只有一条偌大的官船停靠在码头的船坞边,官船的前后两根大桅杆上飘着两片幡旗,前面一个幡旗上绣着“内务府”三个大字,后面一面幡旗上绣着“京营”两个大字。 边上还有两艘客船。 码头上一直从石阶排下来站着好些顶盔贯甲的官兵,不是扬州的兵。 以致其他船上的人都望着这条船,望着这些官兵,都在猜测扬州城来了什么大人物。 终于,两顶轿子和几辆马车从城门那边来了。 轿子停下了,马车也停下了。两顶轿子的轿帘几乎同时掀开了。 第一顶轿子中走出来的是林如海,仅仅半年,林如海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头黑发这时白了一半,人也消瘦了很多,两颊和眼窝都深陷了下去。 第二顶轿子走出来的是一个中年人,此人生得腰圆背厚,面阔口方,更兼剑眉星眼,直鼻权腮,让人心生好感,他就是贾雨村。 贾雨村,姓贾名化、字表时飞、别号雨村,是一名被革了职的官员,受聘至林如海家做西席,因才华得到林如海的欣赏和信任,不仅请他护送女儿进京,更是为他写了一封举荐信,让他到京城找贾政帮忙引荐。 陕西、江苏官场接连遭到清洗,一时间竟没有这么多有治理地方经验的官员补缺,不得已,皇帝下旨起复旧员。 第二辆马车的车帘也掀开了,走下来一个老嬷嬷,她向第一辆马车走去,轻声说道:“雪雁,伺候姑娘下车。”说着,搬下条凳放在车把边。 车轿帘掀开了,一个带着帏帽的小姑娘走了出来,正是雪雁。 接着,林黛玉从轿厢出现了,头戴半身白色帏帽,纱布垂到了腰间,遮住了林黛玉的脸和身子,多出了一种神秘朦胧感。 雪雁搀着林黛玉踏着矮凳走下了马车。 林如海和贾雨村走了过来。 林如海望向老嬷嬷:“王嬷嬷,到了京城,你们要注意身份的转变,不要想着自己是林家人,就不守李家的规矩。” 王嬷嬷:“是。” 林如海又望向雪雁:“照顾好你们姑娘。” 雪雁:“是。” 这时,王嬷嬷将一张跪垫放在林黛玉身前。 林黛玉:“父亲......”声音哽咽的朝林如海跪下了。 林如海也望向了女儿:“......你不要惦念我,去吧。” 林黛玉:“女儿再陪陪父亲。”说这句话时喉头一下子哽住了。 林如海连忙将头望向官船,眼中已经湿了。 这条船是内务府的官船。 李虎担心贾家的名头压不住他和林如海的仇人,连夜给太子写了封信,没人敢袭击内务府的官船。 林如海调整了情绪,慢慢将头转过来,笑着说道:“最多再有两年,父亲就会进京任职......自己要知道保重,我说的话你要记住了。” 林黛玉“嗯”了一声,垂下了头。 林如海又望向贾雨村,“烦先生费心了。”说着朝贾雨村一揖。 贾雨村侧过身子,向林如海一揖。 林如海对王嬷嬷:“登船吧。” 王嬷嬷:“是。”答着扶起林黛玉向官船走去。 见林黛玉一步三回头,林如海心一狠,转过身去。 终于,身后传来了船工的吆喝声:“起船了!” 林如海猛地转过身来,船帆拉起了,大橹一摇,船慢慢离开了码头。接着,荣国府的船和贾雨村的船也离开了码头。 第40章 回京 入冬后的京城的上空,灰蒙蒙地布满了阴云。 不同与京城的天气,京城百姓的心情是轻松愉悦的。 永定门未时初就戒严了,进城的在外面挡住了,出城的在里面挡住了,所有人都知道,押解白莲教左护法的车队要进京了。 城里城外被挡住的百姓都不走了,等着看热闹。 由于凑热闹的百姓太多了,步军统领衙门加派了上千名官兵维持秩序。 前门大街的两侧,已经站满了等着看热闹的老百姓。 一身锦袍的白鸿志走进了一家挂着“有间酒楼”招牌的酒楼。 闹哄哄地坐满了酒客。 柜台内一个老年管事的眼尖,立刻迎了出去,直接领着他上了二楼。 少顷,二楼临街的一个包间窗户推开了,白鸿志在靠窗的座位前坐下了:“吃过了,来壶茶吧。” 老年管事:“是。” 白鸿志目光已经望向永定门方向。 不一会儿,老年管事亲自捧着个托盘进来了,一壶茶,还有四碟精致的点心,一一摆了下来,接着又给白鸿志倒茶。 老年管事轻声说道:“孙少爷,那边包间里来了几个人,行为举止很像教里的弟兄。” 白鸿志转过头来了,“哦?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这个时候进京?” 老年管事想了想:“没记错,老爷好像说过,青龙堂主是左护法的儿子” 白鸿志一怔。 老年管事顿了顿:“难不成他想劫法场?” 白鸿志回过神来,接着摇了摇头:“就是白莲教全来了,也不敢劫法场。” 老年管事也反应过来了,点了点头。 白鸿志转了话题:“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老年管事:“正要回禀孙少爷,冬至前一日,三皇子会在府上举办诗会,只要是读书人都可以前去参加诗会。” 白鸿志点了点头,京城权贵多,要想站稳脚,必须有靠山,想升官发财,更要有靠山。 来到京城后,除了盘下这座酒楼,他还收集了京城里各方势力的情报。 经过深思熟虑,他将目光放在了不显山露水的三皇子身上。 白鸿志:“去吧。” 老年管事:“是。”立刻退了出去。 白鸿志端起茶喝了一口,又把目光望向了永定门方向。 同样是一间开着窗户的包间,一个披着黑色大氅的身影站在窗边,目光盯着永定门方向。 这时,楼下人声喧哗:“快来看呀!快来看呀!白莲教左护法被押进京了!” “来了!来了!” 沉重的车轱辘声传了过来。 大街上,人群骚动起来,后面的不断往前面拥,维持秩序的步军营官兵横着长枪拼命地抵住涌动的人潮。 马蹄车尘,押解囚车的车骑马队来了。 骑在最前面马上的是风尘仆仆的司礼监红衣大太监,护在两侧的是司礼监番子,中间囚车上坐着穿着囚衣、戴着手铐、两眼紧闭的左护法。 李虎不想被人当猴一样围观,从广安门进宫向皇帝交旨去了。 就在囚车靠近酒楼那一刻,那个身影掀开了连接大氅的罩帽,正是拿了钱财武器跑路的青龙堂主。 他解下了身上的黑色大氅,露出了里面的素服,接着双腿跪下:“父亲,儿子让他先一步下去等您!”说着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不知谁喊了一声:“打他!” 大街两旁的百姓纷纷把手中的烂菜叶、臭鸡蛋等砸向囚车中的左护法。 群情激愤了,许多人嚷了起来: “猪狗不如的东西,不得好死!” “断子绝孙的玩意!” “呸......” ...................... 时隔半年,李虎再次走进了乾清宫。 远远地,戴权已经微笑着站在殿门外的石阶上,显然是在等候着李虎。 李虎加快了步伐,走近戴权身前,双手一抱:“内相。” 戴权微微一笑,伸手做了个相让的姿态:“皇上正等着你呢。请随我来吧。”说完先走了进去。 李虎连忙跟了进去。 一跨进上书房,李虎便是一怔。 御案上堆满了奏章,永昌帝只露出半个脑袋。 戴权走到御案边,轻声说道:“皇上,李虎回来了。” 永昌帝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风尘未扫的李虎。 李虎身上穿着甲胄,单膝下跪,行了一个军礼,“臣李虎恭请圣安!” 永昌帝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慈爱的笑容:“起来吧。”又对戴权:“搬个墩子来,从今日起,李虎来见朕也赐个座。” 戴权:“是。”答着便去隔间搬了一个矮墩。 李虎不得不跪下了:“谢陛下恩典。”又重重地磕了个头。 永昌帝手一摆:“坐下坐下。” 李虎:“是。”答着在那个矮墩的边沿坐下了。 当值大太监托着茶走了进来。 戴权亲手把茶捧给李虎。 李虎站了起来,向戴权欠了欠身子才双手接过茶,慢慢坐了回去。 永昌帝不动声色地把李虎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又笑着说道:“你在关中接连打了胜仗,且都是以少胜多,替朕和太子争了口气,涨了脸面,朕再赏赐你些东西......”说着从案卷中抽出一张纸递给戴权。 戴权捧着那张纸递了过去。 李虎连忙站起身,双手接过一看,吃了一惊。 这个赏赐实在是太丰厚了,除了金银珠宝,京郊还赐了一大片庄地。 李虎心里一咯噔,这真的只是赏赐?! 戴权温言提醒:“李将军,谢恩吧。” 李虎回过神来,口中答着“是”,作势便要跪下。 永昌帝伸出手虚扶了扶:“罢了。你在前方受了苦,这次回京又受了累,这些虚礼就免了。” 皇帝的客套话,你要是相信,他会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给你记一笔。 李虎:“臣叩谢陛下恩典。” 永昌帝满意地点了点头:“起来吧,起来说话......” 李虎:“是。” 永昌帝的目光望了一眼戴权,示意他开口。 戴权咳了一声,开口了:“京城的事,李将军知道否?” 李虎似乎明白了,目光望了一下那张纸,答道:“我刚回京,不知京城出了什么事?” 戴权微微一愣,刚想开口,永昌帝说话了:“好了。二皇子也是受小人挑拨,并不是有意针对你。这一次对你有些误会,经朕开导已经明白了,他也承认是自己鲁莽了,回京后给你摆酒赔礼。 成大事者,需有广阔胸襟,不要因为这些事而生嫌隙......朕是为了你好。”说着望向李虎。 李虎沉默了稍顷,答道:“佛语有云:种下什么因,就得什么果,一切皆有因缘果报。什么‘李剃头’、‘李屠夫’,臣认了。” 戴权瞟了一眼皇帝,心道:果真拒绝了。 永昌帝深望了他一眼,淡淡地:“去面见太子吧。” “是。”李虎又行了一礼,退到门边,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永昌帝摇了摇头,“又是一个犟种。”顺手拿起了一份奏章,低头批阅。 第41章 刺杀1 还是那个包间,木桌上没了茶水点心,换成了纸笔墨砚。 白鸿志站在木桌前,手里拿着笔,凝神沉思,似乎是在腹拟什么锦绣文章。 门外,传来了老年管事的声音:“孙少爷......” 白鸿志回过神来:“进来吧。” 门开了,老年管事兴冲冲走了进来,向白鸿志请了个安,这才说道:“孙少爷,他们不是想劫法场,而是要刺杀李虎。” 白鸿志的笔落下,望着他:“你说什么?” 老年管事兴奋地:“青龙堂的人要刺杀李虎!” 白鸿志:“没搞错?” 老年管事:“错不了。东城传来了消息,潜伏在马市的人都收到了命令。”说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孙少爷,这是绝佳的报仇机会啊!” 白鸿志一震,斟酌片刻,却摇了摇头:“不行,这里是京城,到处都是锦衣卫的眼线。这么大动静,不可能瞒得过他们。” 老年管事:“李虎得罪了整个锦衣卫,他们是不敢像陕西那样不给李虎提供情报,却可以将这个消息往下压一压。这就够了。” 白鸿志有些心动了,两手不断地搓着,急速地来回走动。 老年管事:“孙少爷若是担心,咱们可以先做好准备。若是行,咱们再出手......” 白鸿志停住了脚步,望着他:“去准备吧。” “是!”老年管事这一声答得很是洪亮,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 白鸿志猜的不错,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锦衣卫的眼线。 北镇抚司值房里,好大一个沙盘,占去几乎半间值房。 沙盘前,默默地站满了北镇抚司的官员。 仇都尉的目光在沙盘上到处扫视,半晌才开口:“对躲藏在马市的白莲教徒进行抓捕,然后让整个东市都乱起来,把顺天府和五军营的人吸引过去......” 一名北镇抚司官员说话了:“那这份情报怎么办?” 仇都尉望着他:“什么情报?” 另一名北镇抚司官员:“白莲教徒潜入京城,咱们按规矩抓捕即可,不用上报的。” 那名北镇抚司官员还想说什么,又一名北镇抚司官员开口了:“咱们的人几乎都被抽调去了陕西和关外,哪里还能时刻侦知全京城的动向。若非南镇抚司的弟兄偶然发现,咱们还不知道白莲教混进京了呢。” 好些北镇抚司官员立刻赞同地点了点头。 其余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吭声。 仇都尉:“我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要懂得同舟共济。”一边扫视着众官员。 被他眼光所及的官员无不慌忙低下头来。 仇都尉从怀里掏出怀表,瞄了一眼,接着说道:“你们这就带人把马市给围了,一家一家的搜,仔细的搜。” 众人乱纷纷地答道:“是。” 仇都尉:“我先去趟忠顺王府,待会儿就过去。” 众人这才放了心,大声答道:“是!”接着又向仇都尉行了个礼,这才挤出门去,散了。 仇都尉一甩袖,大步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北镇抚司值房相反方向的毓庆宫膳房里,大条桌上大大小小摆了几十碗各种菜肴。 太子微闭着眼睛坐在上首。 毓庆宫总管太监赵通领着李虎进来了。 李虎显然是刚洗完澡,他穿着一件崭新的便袍,头上系着一根绣着金花的缎带。 太子睁开了眼睛,望着李虎上下细细打量了一会儿,才笑着说道:“本宫比你大了近十岁,而你穿上本宫的外袍竟比本宫还合身。” 李虎笑了笑,过了兖州府后,一直在赶路,风餐露宿,身上都有了股馊味。 太子便让赵通领着他去沐浴更衣,让李虎享受一把内阁大学士的待遇。 内阁值房每天都有一位内阁大学士值夜,处理紧急政务,等候皇帝随时召见。那里不仅有睡觉的地方,还有小厨房和沐浴的地方。 赵通连忙说道:“李将军是武将......” 太子手一抬,“把李将军的椅子搬过来。” 赵通应声把椅子搬了过来。 李虎:“谢太子殿下恩典。” 太子坐在上首,李虎坐在他的旁边。 赵通将暖壶里的酒给李虎斟了。 “不敢消受,让我自己来吧。”李虎立刻站了起来。 太子对赵通说道:“不要讲那么多规矩了,让李将军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吧。” 赵通:“是。” 李虎忽然想起:“烦总管派人通知王大牛一声,让他们先回去歇息吧。” 太子点了点头。 赵通躬身退了出去。 太子:“我才吃了药,你自己随意,放开肚子多吃一点儿。” “是。” 李虎是真饿了,一大块裹着油香的羊肉进肚,瞬间眼睛一亮,又夹起一块往嘴里塞,肥而不腻,味道香美,一杯酒下肚,回味无穷。 太子笑问道:“有这么香吗?” 李虎咽下嘴里的菜,“这叫久旱逢甘露,为了赶路,吃了大半个月的干粮。”说着,自己斟了一杯酒,饮了。 太子笑了笑:“喜欢哪个就多吃些,不够,我让御膳房做。”说到这里,他望向当值大太监。 大太监会意,退了出去。 太子低声地:“我跟皇上摊牌了......”将那日与皇上发生冲突的事说了出来。 李虎微微一愣,接着夹了一筷子素丸子送到嘴边,一边说道:“皇上想说和我与二皇子之间的误会......” 太子心里一咯噔,盯着李虎。 李虎又喝了一口酒,“我不是小心眼的人,但我也没那么大度。我最恨背刺我的人!我拼死替他挡住了背后的偷袭,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弹劾我......我与他一无杀父之仇,二无夺妻之恨......” 太子见他说得走了调,连忙岔开:“这羊肉要趁热吃,快吃吧。” 李虎:“是。” 太子:“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再熬个十年八年还是没问题的。” 李虎望着他,没有说话。 太子接着说道:“我仔细琢磨过了,下面咱们分三步走。第一步,咱们积蓄实力,抓住父皇想要磨练新储君的心理,获取更大的权力。第二步,培养皇孙,只要他到十四五岁,我就能以太子储君的身份上疏,奏请册封太孙。 这一点,皇上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前明血淋淋的例子摆在那里呢。这就到了关键的第三步!大伯为何会惨败,就是没有兵权。因此,只有兵谏,才能迫使父皇低头。这就要拜托李将军了!” 李虎懵住了!两只大眼出神地望着太子,心道:忠王的诅咒果真应验了! 太子:“李将军?” 李虎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承蒙太子殿下信任,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太子也站了起来:“好!苍天在上,你不负本宫,本宫绝不负你!对了,我拿个东西你看。”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李虎。 李虎接过一看,他的眼睛一下子直了,字是太子那笔熟悉的行楷,写的是:“着加封李虎为异姓王,世袭罔替。钦此。” 太子一笑:“你放心,本宫决不会亏待你。”说着,把那张“诏书”抽了回去,然后抹进袖中,“无论是本宫接了位,还是皇孙继承大位,都会在乾清宫当着文武百官,给你写一张真的。” 李虎行了一礼:“那臣事先向您谢恩了。” 太子手一摆:“坐下坐下。饭菜要冷了......” 第42章 刺杀2 人声鼎沸。 宁国府花厅内摆着五桌席面,觥筹交错,贾家子弟一个个喝得酒酣耳热。 贾珍、贾琏正在这里设酒为刚回京的贾芸洗尘。 因为王子腾的背叛,贾家丢了京营节度使的位子,导致贾家话语权大幅减弱。又因皇帝对贾家持疑,调离贾代善心腹,削弱军中影响力,昔日亲附者纷纷转向新贵,大势所趋之下,贾家再难挽回颓势。 宁荣两府的承爵人贾珍、贾赦都是空爵,在朝中并无官职;贾政虽是正五品的工部郎中,但工部基本没什么实权,在六部中实际权力和地位最小最低。 贾芸虽然只是个正六品的千总官,却是实打实的兵权,值得拉拢投资。 贾芸被贾珍、贾琏拥着坐在首席。 已经满脸通红的贾芸,又将一大杯酒一口喝干,接着将杯口朝着贾琏一亮。 贾珍和贾琏对望了一眼,都大笑起来。 正在这时,宁国府管家赖升带着满头大汗的倪二走了进来。 倪二没有去京营,也没留在五军营,下海了,在东城开了个酒楼,背地里替李虎打听情报。 贾芸站了起来,笑着说道:“老二来了......” 倪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在贾芸耳下急速低语。 贾芸神色大变:“快!去将军府!” 倪二:“进不去,白莲教已经派人盯着前往将军府的街道了。” 墙角的自鸣钟突然响了一下! 贾芸望去,寅时末,李虎肯定出宫了,出城搬救兵已经来不及了。 贾珍开口了:“出什么事了?” 贾芸眼一亮,急忙将白莲教要刺杀李虎的事告诉了他。 贾珍也震惊了,又听贾芸说通往李虎府邸的街道被白莲教的人给堵住了,精明的他立刻意识到机会来了。 帮助贾芸和倪二冲进将军府搬救兵,不仅可以让李虎本人欠下人请,就连太子也要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还能顺便缓和皇帝与贾家的关系,可谓是一举三得。 另外,李虎算是贾家的女婿。 想到这里,贾珍一掌击在桌案上,猛地站起身,对赖升大声说道:“把所有的护院家丁都叫来,带上家伙,跟老子抓人去!” ...................... 贾芸猜的不错,李虎出宫了。 北镇抚司在东城抓捕白莲教徒的消息传进了宫,担心出事的太子让李虎改从长安右门出皇城,并派了一队禁军护卫着。 出了皇城,李虎在禁军的护卫下沿着西长安街向西城走去。 西长安街始建于永乐年间,东起长安右门,西抵宣武街,全长三里半。长安右门设朝房、公生门,为百官出入。 自前明起,便有官吏在公生门及朝房设饭馆、存物处及停舆场,或为往来官员做造酒食、寄放货柜、停放骡马。 太上皇登基后,不仅将占据皇城门房做买卖的全部清理了,还增筑外围墙并设三座门,将外廓向西推进约一里。 另外,登闻院、通政司、广善库等衙署都在本街,各衙门口都有当值的护卫。 这一段路肯定安全,只要再往前走一里多地,就是宣武街,宣武街对面就是西城。 李虎突然勒住了缰绳。 一行人都跟着停了下来。 禁军队官说话了:“李将军,怎么了?” 前方街道旁的馄饨摊、烧饼摊旁的小贩们正在卖力的吆喝着,不时还望一望李虎等人。 嗯? 李虎眯着眼,京城的小贩什么时候成了高大魁梧的壮汉了? 禁军队官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转身说道:“去两个人,将那些商贩行人都赶走。” 骑在最前面的两名禁军警觉地对视了一眼,接着一齐策马驰了上去。 “都回家去!回家去!” “官府有公干!所有人都回避了!” 街上的行人都吓得匆匆离去,而小贩们却恍若未闻,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两名禁军更警觉了,又飞快地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伸手握向刀柄。 就在这时,马蹄声从街南的胡同里传来,接着,一个披着黑色大氅的人策着马缓缓走了出来。 李虎明白了,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铁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爆响,黑色的大氅向后飘起,黑色的大马闪电般穿过街道,驰向李虎。 唰的一声,两名禁军一齐拔出了腰刀,双腿一夹,迎了上去。 突然,那人的黑色大氅腰间白光一闪,三匹马瞬间交身而过。 两名禁军的头颅连同斩下的刀尖立刻飞了出去! 受惊的战马驮着没了头的尸体径直冲进了宣武街,立刻传来无数百姓惊恐的叫声! 那人却停住了,手中的剑也停在了半空中,上面闪着寒光,居然没有半点血迹。 禁军队官一声喝道:“撤,保护李将军后撤!” 话音刚落,密集的铁蹄声在身后响起。 李虎吃了一惊,这三十余骑竟是从行人司署衙出来的,就是驿站。 “杀!”禁军队官来不及细想。 禁军队官领着六名禁军杀了过去,余下四名禁军则在李虎身边团团护住。 “你们也去吧。”李虎唰地拔出了佩刀,指向那人。 那人掀开了连接大氅的罩帽,露出了与左护法有几分相像的面容。 李虎眉一挑,这是替父报仇来了。 青龙堂主举起了宝剑:“杀!”策着马向李虎杀来。 那几个小贩也挥着刀冲了过去! 李虎双腿一夹,胯下战马箭一般向前冲去。 “铛”的一声,一道刀剑击撞的火光闪过,李虎眼中寒光一闪,回身劈出一刀,接着一声惨呼,黑马的尾巴连同一大块肉飞了出去。 黑马吃痛,猛地扬蹄发狂,四下胡乱的奔腾,青龙堂主一时之间控制不住自己的马,被黑马从身上甩了出去。 青龙堂主挣扎着爬起,大声喊道:“无耻小人!” 就在这一瞬,李虎解决了那几个小贩,他甩了甩刀上的鲜血,一边控制着战马转身。 青龙堂主脸色阴沉,大声吼叫:“李虎,你这个无耻小人!” 李虎微微一笑,双腿一夹,策着马向他冲去。 突然,“嗤嗤”两道破空声传来。 李虎猛地一勒缰绳,战马前蹄扬空,也是一声惨呼,战马的颈上出现两个血洞。 战马后腿一软,轰隆一声倒了下来。 就这一刹那,李虎从马背上腾身跃起,站在地上,目光和青龙堂主对上了。 行人司那边更多的白莲教徒涌了出来。 李虎看清楚了,一个老者手中捏着脱手镖。 白莲教徒怒吼着都向孤零零一人的李虎冲来! “退开!”青龙堂主一声大吼。 白莲教徒都在原地站住了。 青龙堂主眼中杀意闪烁,挥剑就杀了过来。 李虎也没犹豫,挥舞佩刀迎上前去,“铛”的一声,一刀一剑再次撞击出火花来! 转眼间,二人交手二十余回合。 李虎发现这青龙堂主的速度极快,剑法更是诡异莫测,若是一般士卒,早就中剑了。 就在李虎堪堪躲过一剑之时,青龙堂主手腕一抖,长剑从侧面刺向李虎的腹部! 白莲教已有人发出了欢呼。 青龙堂主的目光却露出了惊愕,剑尖刺破锦袍停住了,哪怕他再使着暗劲,也不能往前移动半分! 李虎的刀向他劈来,青龙堂主无奈,只得快速后退。 趁他病要他命,李虎欺身而上,一把佩刀舞得虎虎生风,连连向青龙堂主的上路、中路劈去。 青龙堂主步伐已乱,艰难地躲闪着,突然一刀黑影当头袭来,他下意识的挥剑向头顶,“铛”的一声,紧接着腹部一痛,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看着摔倒在地,口吐鲜血的青龙堂主,李虎慢慢收回脚,接着一把扯下破损的外袍,露出了里面的铠甲。 第43章 刺杀3 “卑鄙无耻!” “无耻小人!” 白莲教徒怒了,吼叫着举着腰刀向李虎杀来! 打斗声引来了通政司等衙门护卫的注意,见是禁军遭到了围攻,他们纷纷举着长枪向这边跑来。 吼杀声,惨叫声,兵刃撞击声在西长安街上空回荡。 李虎每一次挥刀,都会有一个白莲教徒惨叫倒下。 很快,李虎的四周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区域,他的盔甲上布满了刀痕,肩背上插着一把脱手镖,是那老者拼死插上去的,他不知道的是,铁甲里面还有布面甲。 只剩下了十几名白莲教徒将李虎团团围住! 另一边的战斗也结束了,活下来的五名禁军领着长枪兵杀了过来。 嘴角还有血迹的青龙堂主歇斯底里地吼道:“撤!撤!” 那些白莲教徒护着他向南面的胡同狂奔着退去! “回来!” 李虎喝住了想要追击的禁军,转身望向身后。 突然,地面微微震动起来,接着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看见上百名手执长矛的官军从街的南拐弯处奔了进来。 宣武门守军?这可是忠顺王的人,李虎向后退去。 禁军队官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声吼着:“站住了!” 没有回答,也没有停止,宣武门守军列成几排战斗队列,操着整齐的步伐压了过来。 禁军队官脸一沉:“你们想造反吗?!”将手一举。 那些长枪兵迅速排成了一列,挡在了李虎和禁军的前面。 宣武门的守军走近了! 李虎握紧了手中佩刀,这么长时间了,长安右门的禁军怎么还没赶来支援? 走到离长枪兵约有五步的距离,宣武门的守军停住了。 空气彷佛也在这一瞬间凝固,一片鸦雀无声。 李虎微眯着眼,动手他们肯定不敢,应该是想恶心自己,看来忠顺王早就知道白莲教要刺杀自己。 这时,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上前一步,大声喝道:“丢下兵器!” 禁军队官两眼闪着寒光,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你想造反吗?!” 那军官怯了一下,接着又硬了起来:“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反贼冒充的!丢下兵器,接受盘查!” 各衙门的护卫早就看不惯步军统领衙门的嚣张跋扈,这时仗着禁军撑腰,哪还买步军统领衙门的账,反而昂起头将手中的长枪握紧。 那军官两只眼睛不住地闪眨着,显然在急剧思索,接着他笑了起来:“干什么?这都是干什么?自己人打自己人吗?都退下。” 宣武门守军紧握长矛的手软了下来,整齐地向后退了两步。 那军官刚想说什么,李虎开口了:“去将白莲教逆贼抓回来。” 那军官:“你凭什么......”却被李虎的眼神摄得一楞。 李虎威严地喝道:“快去!” 那军官正犹豫间,身后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马蹄声急,尘土飞扬,王大牛一行三十余骑像狂飙般驰来。 那军官露出一丝并非情愿的笑容,对禁军队官问道:“白莲教逆贼往哪个方向去了?” 禁军队官却把目光望着李虎。 李虎点了下头。 禁军队官指了一下青龙堂主逃走的胡同。 “追!” 那军官一声大吼,将手一挥,领着宣武门守军冲进了胡同。 王大牛翻身下马,奔到李虎面前,“将军,您没事吧?” 李虎摇了摇头,慢慢转过身来,望向皇城,长安右门的禁军至今没来支援他,是太上皇吗? ............................ 李虎遇刺的消息有如春风野火,迅速传遍了京城。 天才刚刚见黑,乾清宫里已经灯火通明。 戴权拿着一沓审案记录走了进来。 上书房外的广场上,密密麻麻跪着好几十号官员,仔细看去,那名军官和北镇抚司的官员都在。 “啪”的一声,茶碗砸在地上的声音从洞开的殿门里传出。 “......皇上,臣冤枉啊!皇上......”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紧张地盯着洞开着的殿门。 少顷,两名禁军架着被夺了冠带袍服的顺天府尹出来了。 顺天府的官员都变了脸色。 原顺天府尹看见戴权,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边哭边喊:“内相,下官冤枉啊!内相......” 戴权叹了口气,径直走进上书房。 上书房里一片沉寂,空气好像都已凝固了。 一堆一堆的奏章把坐在御案后的永昌帝挡得只露出了一个头。 永昌帝这时的面容十分平静,只是脸色格外苍白。 御案前,跪着忠顺王和仇都尉。 此时的仇都尉惊魂不定,冷汗直流。 他没想到白莲教如此胆大,竟毒杀了整个行人司。 戴权疾步无声地走了过去,轻声说道:“陛下,都查清楚了。”双手将那些审案记录呈上去。 永昌帝站起身,接过那些审案记录,凑近灯火,眼映着光,一张张仔细看了起来。 看完了最后一页,永昌帝愣在那里,眼中露出了失望而又茫然的神色。 “皇上!”戴权将一碗热茶递了过去。 永昌帝回过神来,望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向仇都尉。 永昌帝长叹了一声,说道:“朕是个念旧的人,陪朕走过任何一条路的人朕都记得。你知不知道,朕打破祖训,让你继承你父亲的位置,有多少人在背后议论吗?” 仇都尉点了点头。 永昌帝:“什么‘前明之鉴’、‘抄家财’,甚至锦衣卫成了一团乱麻,朕都可以不计较你。可你不该公报私仇......” 仇都尉声调发着颤音:“臣知错了,臣往后改。” 永昌帝也不说话了,只是盯着仇都尉。这目光让仇都尉心里一阵发毛。 良久,永昌帝开口了,“明天起,你儿子就到南镇抚司当差,先从百户做起吧。” 仇都尉蒙住了。 永昌帝接着对戴权说道:“北镇抚司归你管了。” 戴权:“是。” 锦衣卫中的实权派是北镇抚司,南镇抚司基本就是个摆设,一般只能欺负一些小喽啰。 没了北镇抚司,他还是锦衣卫指挥使吗? 想到这里,仇都尉冷汗从额头流向面颊,又滴落在地,望着皇帝:“皇上......” 永昌帝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叹声道:“回去吧。” 跪在一旁一直没吱声的忠顺王开口了:“皇上,仇都尉......” 永昌帝眼一横:“你也出去。” 忠顺王:“皇上......” 永昌帝:“出去!” 仇都尉知大势已去,哆嗦着站了起来,退了出去。 忠顺王虽然羞恼,也只得悻悻地跟着仇都尉退了出去。 望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永昌帝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说道:“长安右门那边再查一查。” 戴权:“是。”答着,上前收拾地上的碎片茶沫。 这时,一个司礼监红衣大太监匆匆走了进来,向永昌帝跪倒:“启禀陛下,武库司那边传来了消息,确认那些被磨掉部分铭文的腰刀出自金陵制造局。” “啪”的一声,永昌帝一掌拍在御案上,近乎吼道:“让甄应嘉滚进京来!” 第44章 刺杀4 大明宫西暖阁。 这儿也是灯火通明。 灯光下,太上皇正盘膝坐在榻上,手里数着念珠,嘴里在默默地诵着佛经。 门帘掀起,夏守忠走了进来。 夏守忠轻声说道:“太上皇,长安右门那边都处理好了。” 太上皇“嗯”了一声,继续诵念经文。 夏守忠:“三皇子到底还是年轻,日晷和自鸣钟怎么可能同时都出了问题。”说着,捧来了一碗热察,“太上皇,您喝口热茶。” 太上皇这才睁开眼,将念珠放在榻上,接过茶喝了一口,笑着说道:“这小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直捣黄龙。李虎死,太子就再也没有机会掌握兵权了。” 夏守忠叹声道:“可惜呀......” 太上皇则摇了摇头:“有了兵权的支持,太子才能与二皇子抗衡,才能让三皇子在暗中积蓄实力。” 夏守忠点了点头。 太上皇突然想起:“听说四皇子整天和那些和尚搅在一起?” 夏守忠一笑:“这种事要是写在戏里,谁看了都会觉得是胡编乱造。您说一个皇子,居然在府上养了一群和尚,整日里吃斋念佛,无欲无求,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太上皇笑了笑:“这么点年纪就知道明哲保身......这个孽障生的几个儿子没一个简单的!” 夏守忠一惊:“需不需要让人暗中盯着......” 太上皇目光一闪:“再说吧......刺杀李虎的人没抓到,肯定有另一伙人接应,将他们找出来。” 夏守忠:“是。”躬身退了出去。 ...................... 救走青龙堂主的不是别人,正是白鸿志。 有间酒楼后院的正房里也明明的亮着灯。 门外,几个精悍的汉子站在那里,手里都握着刀。 突然,一阵咳嗽声从卧室传了出来。 青龙堂主坐在一把躺椅上,扶着白鸿志的手一阵猛咳。 老年管事连忙端过痰盂,接在他的嘴边。 咳罢,青龙堂主苦笑了一下:“我自幼习武,凭借着手中的剑,行走江湖十数年,未曾遇上敌手......没想到会栽在一个年轻人的手中,咳咳咳咳......” 白鸿志连忙在他背上轻捶:“在江湖上行走,难保不遇到阴毒对手......” 青龙堂主摇了摇头:“大丈夫,赢得起,也要输得起!”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右护法说的不错,咱们与朝廷差的不仅仅是武器装备,各个方面都有很大的差距......对了,你今后有何打算?” 白鸿志:“报仇......”没有隐瞒,他将心中的计划和盘托出。 青龙堂主真的被震惊了,吃惊地望着白鸿志。 白鸿志:“李虎不过是狗皇帝手中的刀,咱们真正的仇人是皇帝,是大顺王朝!只有灭了大顺朝,才算报仇。” 听到这里,青龙堂主又是一震。 白鸿志继续说道:“当年女真人能利用农民军拖死大明朝,咱们也能利用女真人拖垮大顺朝......没了镇压九边的精锐和京畿驻军,咱们可以轻松击败各省巡防营。绍兴三年......六百多年了,这天下也该咱们白莲教来坐了......” 青龙堂主望着白鸿志,心里却翻开了锅。 白鸿志:“世叔,皇室内部会发生一场争权夺利的斗争,大臣们愿不愿意都要做出选择,朝政的混乱会造成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不断下降......老天爷都在帮我们!” 青龙堂主默了一下,说道:“可是,咱们扛的是‘反顺复明’的大旗......” 白鸿志:“咱们还扛过‘反明复元’的大旗呢。” 青龙堂主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无力地说道:“现在说这些还太早......这一次咱们的损失非常大,要三五年才能恢复实力。” 白鸿志摇了摇头:“要不了那么长时间,明年咱们就可以恢复实力。” 青龙堂主:“哦?” 白鸿志:“老话说‘一冬冷暖看立冬’,今年立冬是阴雨天,接下来的冬季会很冷,降雪会很频繁,北方会有雪灾。明年黄河桃花汛会比夏汛还要凶猛,只要稍微动点手脚......” 青龙堂主一惊,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白鸿志:“药!快拿药来!” 老年管事连忙端了一碗药进来。 青龙堂主缓了口气,接过药一口气喝了下去。 青龙堂主:“千万不能这么做。你根本不知道黄河决堤意味着什么!黄河决堤带来的恶劣影响不是一次性的,而是十分长远的。洪水过后,会有一场大瘟疫,接下来是大饥荒,那些被泥沙覆盖的土地要数年才能恢复......会有数百万人受到影响,这个因果太大了。 另外,中原是咱们的根基,毁不得!明白吗?” 白鸿志眨着眼睛,闪烁其词地说道:“其实,现在的局面还远没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地步,确实没必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另外,朝廷还没有乱......蓄而不发,待其时也。” 青龙堂主闻言暗暗一惊。 白鸿志:“世叔就在我这安心养伤,报仇的事,咱们慢慢商量。” 青龙堂主:“好。你明天派人将此事禀报右护法,请他小心朝廷的报复。” 白鸿志顿了顿:“还请世叔替小侄隐瞒。” 青龙堂主:“教主他们不知道你活着?” 白鸿志点了点头。 青龙堂主深深地望着他,然后点了点头:“好吧!” 白鸿志向他一揖:“侄儿告退了。”接着退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青龙堂主露出了复杂的神情,摇了摇头,喃喃地说道:“也不知是福是祸......” ...................... 送走贾珍、贾琏等人,李虎回到了书房。 书案上并排摆着太子和戴权的两封信。 对于这样的结果,李虎还算满意,除了欠下一个人情,他并无什么损失,还去了一个大麻烦。 没了北镇抚司,仇都尉就没了叫嚣的资本,最关键,他失去了皇帝的信任。 所有人都喜欢打落水狗,李虎没有理由不喜欢。不过落水狗也分三六九等,仇都尉这个落水狗还真不能打,打狗欺主! 不仅不能打,还要让着他,让他继续嚣张跋扈,这样才能让皇帝厌恶他,忘记往日的情分,那时才是出手的时机。 当然了,这不仅是李虎的想法,也是太子的意思。 李虎也终于知道长安右门的禁军为何没有支援他了。 长安右门的日晷和自鸣钟全部快了一刻钟,导致长安右门提前落锁。 戴权也怀疑是太上皇,可惜没有任何证据。 这时,李三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向李虎一揖:“二爷,这是司礼监送来的信。” 李虎接过那信撕开展看,接着笑了,林黛玉的船已经过了泰安府,估计腊月前后进京。 将信一折,李虎:“三伯,我让准备的东西,你老准备的怎么样了?” 李三:“花园那边这一两日就完工。丫鬟婆子们的住处也安排妥当了,只是......” 李虎:“怎么了?” 李三:“林姑娘的房里还缺几样东西......”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李虎接过一看,眉一皱:“怎么床也没准备?” 李三苦笑:“二爷有所不知,大户人家闺女住的是拔步床,不是架子床。一时找不到合适的......” 李虎又看了看那张纸,想了想,说道:“我来想办法吧。对了,太子送了我一辆马车,明天一早送来......” 李三:“是。”答着退了出去。 李虎也走了出去,望着满天星斗,希望接下来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吧...... 第45章 甄家进京 白鸿志猜的不错,永昌三年的冬季果真是个大雪年,从阴历十一月初那场早雪后,又接连下了几场雪。 这天是十一月二十六,雪突然停了,而且晴空万里,太阳白得耀眼,城里城外满地厚厚的雪把阳光又反射过来,这天气竟亮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京城的九门白天虽然都有官兵把守,但对所有进出的人都是敞开的。只是遇有皇室仪仗和二品以上大员进出时才会临时禁止其他人出入,待仪仗或官驾过去后才解禁。 下午未时,永定门的守军开始疏散进出人等,中间这条通道上的雪早被铲扫得干干净净,然而在这里迎候的不是朝廷官员,而是一名宫里的红衣大太监领着八名蓝衣太监和一队禁军,旁边还摆着一顶绿呢大轿和一顶蓝呢大轿。 按规制,这是派驻外省的皇亲国戚进京了。 这时,一群护卫拥着一顶八抬大轿从永定门里奔来了。 那顶大轿在城门洞外停住了,轿杆一倾,走出来的竟然是北静王水溶! 对于水溶的出现,那红衣大太监并未露出意外的表情,向水溶行了个半礼:“给王爷请安。” 水溶立刻伸手阻住他,笑道:“辛苦你了。”说着,从腰间玉带上解下一块玉佩,“这是我挂了多年的东西,别嫌弃啊。” 红衣大太监大喜:“谢王爷的赏!”双手合着接过了那块玉佩。 水溶笑了笑,轻声说道:“不知陛下召家岳父进京所为何事?” 红衣大太监向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与遇刺案有关。” 水溶表面默然,心中却将白莲教教主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一阵马蹄声传来,众人注目望去。 不远处一群马队裹挟着一团雪尘渐驰渐近。 红衣大太监:“甄大人到了。迎一迎吧。” 红衣大太监和水溶走上吊桥,迎了过去。 甄应嘉的亲兵队长领着十骑在前,接着便是甄应嘉,跟着的是甄应嘉的长子,甄頫,再后面是二十余名护卫。 到了吊桥前,甄应嘉的护卫都下了马。 甄应嘉父子也下马了,把缰绳一扔,向迎来的红衣大太监和水溶走去。 江南甄家的官职是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李定国收复南直隶省,改为金陵省,定都京城改为江南省,后来又改成江苏省。 体仁院大体相当于皇帝派过去体察民情和监督官场、民间的一个机构。总裁,就是汇总裁决的意思,前面又加上钦差,说白了,甄家就是皇帝派驻江南的眼线,比都察院御史、锦衣卫都更特殊。 另外,江南甄家还兼着江宁、苏州两大织造局。 “甄大人,您总算来了!”红衣大太监从吊桥上走下。 水溶立刻向甄应嘉这边加快了步伐。 水溶跪下了:“小婿叩见岳父大人,敬请岳父大人金安!” 甄应嘉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好,好。地上凉,快起来。” 这就是水溶,礼节上一丝不苟,他仍然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这才笑着站起,望向甄頫:“又长高了。” “二姐夫。”甄頫朝水溶行了一礼。 红衣大太监对甄应嘉道:“皇上说了,甄大人先去给老太妃磕头请安,陪老太妃说说家务,明天再递牌子。” 甄应嘉:“臣叩谢陛下天恩。”说着便要跪下去。 红衣大太监双手有力地搀住了他:“皇上说了,不用谢恩。” 甄应嘉:“是。”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低声问道:“皇上为什么召我进京?内相那儿有什么话?”说着把那张银票塞到红衣大太监手里。 红衣大太监瞟了一眼,那张银票上赫然露出“壹万两”三个大字! 红衣大太监满脸堆笑,扶着甄应嘉走上吊桥,轻声说道:“老祖宗交代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前一阵子白莲教逆贼在西长安街刺杀李将军,一部分腰刀出自金陵制造局......金陵制造局每年打造那么多腰刀,谁知道是哪里流失出来的。” 跟在后面的水溶目光一转,向甄頫望去。 甄頫飞快地给他使了个眼色,接着匆匆向甄应嘉跟去。 水溶的眼睛一亮,大步跟了上去。 红衣大太监含着笑搀着甄应嘉走到绿呢大轿前,亲自打开了轿帘。 甄应嘉低头钻了进去,红衣大太监也钻进了轿子,两座大轿立刻被抬起向城门洞走去。 水溶对甄頫说道:“被刺杀的就是李虎。” 甄頫:“哦?怎么样?” 水溶:“毫发无损。” 甄頫怔了怔:“老天爷真是瞎了眼。” 水溶摇了摇头:“李虎是皇上的一枚重要棋子,若是他死了,那才是捅破了天。” 甄頫愣了一下,问道:“一枚棋子而已,至于吗?” 水溶:“他可不是一般的棋子,他是皇帝稳住太子,制衡二皇子,分化勋贵军方的重要棋子。” 甄頫:“这......” 水溶转了话题:“你不进宫给老太妃磕头?” “哼”了一声,甄頫:“她想看的是甄宝玉那个凤凰蛋,我才不热脸去贴冷屁股。” 水溶暗暗一笑,说道:“走吧,家里已经摆好了酒席,我为你洗尘!” ...................... 李虎最近的日子过得很舒坦,唯一一件说不上舒心的事情,就是林黛玉的事。 雪下的太大了,永定河河道隐隐有了提前结冰的迹象。 好在雪停了,还出了太阳,这让李虎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李虎的军职定下来了,五军营左哨军先锋营主将,就是之前谢鲸的位子,至于缺的那一营三千战兵,年后他自己招募。 如今的李府算得上是豪宅了,五进两跨四合院,其实就是将两座五进四合院围在一起,后罩房变成了大花厅,花园也重新布置了,不仅挖了荷花池、建了水榭,更是在花园里移栽了一片斑竹,还建了一座凉亭。 都是标准的五进四合院,所以林黛玉的院子与李虎的院子规格相同,正面五间上房,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 王大牛招呼一群亲兵抬着扛着一块块木板进了卧房。 李三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大声地嘱咐:“慢一点,慢一点,别把东西碰坏了。” 王大牛瞟了一眼坐在南窗下看书的李虎,大声说道:“你老这话就不对了。这是东西吗?这是我们将军的心头肉!” 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李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还不快点装起来。” 王大牛大声答道:“是。”领着众人进了内室。 李三还是不放心,连忙跟了进去。 李虎放下了手里的书,慢慢站起身,知道林黛玉带了很多书,除了外间暖阁北面全是书架,卧房外间挨墙一溜也全是书架,面前是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摆着数方宝砚,各色笔筒,笔筒笔架上的笔如树林一般。 第46章 希望破灭 内务府的官船已经进入了天津府,快了。 一想到这里,李虎就有些头疼。因为这场刺杀,他先是欠了贾珍一个人情,然后呢,贾赦、贾政亲自登门探望,还带了重礼。 贾母更是一连数日打发人送来各种补品,他都能想到贾母知道这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李虎想了想,今年除了给太子送年礼,荣国府也要送,就在林黛玉进京前一天送过去吧。 就在这时,一阵惊叹声从内室里传了出来,接着又传来了李三的声音:“好了,好了,都出去吧。” 王大牛的声音:“你老当真是‘用人靠前,不用人靠后’啊!” 李三的笑骂声:“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 李虎回过神来,目光转向了内室。 王大牛已经笑嘻嘻地走了出来。 王大牛:“将军不进去瞧瞧?” 李虎懒得理他,对走出来的李三说道:“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内室再添一个香炉,多准备几个火盆。” 李三:“是。”答着推了一把没眼力见的王大牛,领着众人走了出去。 李虎走了进去,他的目光顺着房角慢慢地扫视,配套的花梨木座椅和茶几,挨墙一溜儿是红木雕花的衣柜和摆放物品的架子,西面摆了一张红木镶大理石面的书案,书案上也摆着笔墨纸砚。 李虎又把目光转向拔步床,占去几乎半间内室。 这拔步的意思是迈步,也就是说需要迈上去的床。这种床又被称之为踏板床,因为是在地板上搭建的,而床在地板之上,所以得此名。 听李三说,拔步床有两种样式,一种是简单的,就是一个多了外框的架子床,另一种复杂的就是眼前的拔步床。 相传明代晚期,江南一带的富贵人家从千金小姐生下来起,父母就开始让著名的工匠为其打造成年的闺房。而这种拔步床工艺繁琐,需要制作上千工时,也就是需要耗费三年多的时间制作,只有真正的大富大贵之家才能建造购买得起。 另外,这种拔步床体型巨大,年幼的千金小姐在床内迈着小碎步,绕床走一圈需要百步,因此这种拔步床也叫“百步床”。 这种床,市面上根本找不到。 秉着“有关系不用,过期作废”的原则,李虎直接去找了皇帝,然后从内务府造办事处的库房里选中了这款拔步床。 皇帝赏赐官员的东西五花八门,特别是皇子生了皇孙女,拔步床就是照例赏赐的喜庆宝物之一。 这款拔步床形制高大,结构繁复,做工奢华,点睛之处在于细腻精美的雕刻,各处雕饰生动传神,浮雕、镂雕、圆雕相得益彰,庭院小桥流水,亭台楼榭,洞石花草,一刀一凿,均传神达意,处处给人以精美之感。 从外形看似把架子床放在一个封闭式的木制平台上,平台长出床的前沿三尺,平台四角立柱,镶以木制围栏,两边还安有窗户,相当于一个小房间了。 在床的前后分别有走廊的设计,转过走廊就会到了内室,这里就好像是小内室,里面有凳子,梳妆台,还有桌子,小橱,首饰箱,马桶等,非常的齐全。 李虎满意地点了点头,纱帐、被褥等生活物品,林黛玉从家里带来了。 矮几上再摆两盆花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李虎转身走了出去,顺手解下了挂在内室和外室之间的纱幔,想了一想,又给拢上了,通风。 一阵脚步声响,李三出现在了门边,“二爷,毓庆宫那边传话来了,说南疆的神医进宫了。” 李虎:“把窗户打开通风透气,再摆几盆花。”说罢,快步走了出去。 ...................... 皇宫规矩森严,但有时候就像漏风了一样,不等李虎赶到,毓庆宫外就站满了前来探疾问安的大臣。 甄应嘉也来了。 里面终于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戴权走了出来,目光在众人脸上飞快地扫视过去,清了一下嗓子,说道:“皇上口谕~” 甄应嘉等人跪了下去。 戴权:“你们想干什么?是想添乱子吗?还是要逼宫!” 所有的人都伏了下去。 戴权:“是哪个衙门的就回哪个衙门去,瞎掺和什么!”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戴权转身进了毓庆宫。 众官员都怔住了。 宫门外的当值大太监温言提醒:“诸位大人,请回吧。” 众人参差不齐地爬了起来。 人群后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骚动声,许多人回头望去。 李虎来了,虽然是信步,步子却迈得很大,走得很快。 转眼间李虎已经走到人群后。 李虎皱皱眉:“麻烦让一让。” 众官员这才下意识地向两旁一闪,让开了一条通道。 那当值大太监迎了过来。 李虎走上前,低声问道:“怎么样了?” 当值大太监:“还在请脉。” 李虎疾步走进毓庆宫。 他的背后,是一双双表情各异的目光,有人羡慕,有人无所谓,更多的是愤懑和不满。 甄应嘉转头向身旁一名官员低声问道:“这位是?” 那官员:“他呀,李虎,李剃头。”说罢,转身离去。 他就是李虎?果真深受皇帝和太子的信任。 甄应嘉想起了老太妃的提醒,心道:先去贾家那边坐一坐吧。 ...................... 一踏进西暖阁,李虎便是一怔。 出奇地安静,只有那座自鸣钟在嘀嘀嗒嗒地响着。 永昌帝独自一人坐在南面的榻上,望着地面出神。 肃立在永昌帝身前的三皇子、四皇子一齐把目光望向李虎。 李虎愣了一下,还是轻步走了过去:“皇上。” 永昌帝望了他一眼,接着叹了口气:“你来了。” 李虎:“听说南疆的神医进宫了,臣过来瞧瞧。” 永昌帝点了点头:“戴权不在,你去给朕沏碗茶来。” 李虎又是一愣,两个亲儿子在这里,为啥使唤我?又不能问,只得答道:“是。”转身走了出去。 三皇子和四皇子都是一愕,对视了一眼,然后又一齐望向地面。 少顷,李虎用茶盘捧了一碗茶来。 永昌帝端起了茶碗,接连喝了几口才放下。 李虎一诧,这是真的渴了,怕别人下毒?接着下意识地瞟了一眼三皇子和四皇子。 暖阁里又只剩下自鸣钟的嘀嗒声。 渐渐地,暖阁里的光线暗淡下来。 李虎点亮了案几上的灯笼。 终于,戴权走了进来。 李虎迎了上去,急问:“怎么样?” 戴权没有答话,径直走向永昌帝。 李虎心一咯噔。 永昌帝望着戴权。 戴权:“神医拟了药方。”说着,将药方呈给永昌帝。 永昌帝接过细看,接着眉一拧:“这不就是太医院的药方吗?” 戴权躬身答道:“少了一味‘鹿茸’。” 永昌帝一怔,旋即火冒三丈,喝问道:“有区别吗?!” 一片沉默。 永昌帝长叹一声,将药方递与戴权:“配药去吧。” 戴权:“是。”接过药方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永昌帝站了起来,急速地来回走动。 李虎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屏住呼吸,望着皇帝。 三皇子暗暗地斜望着永昌帝,观察他的反应。 永昌帝突然停住了脚步,与三皇子的目光对上了。 三皇子慌忙把头低下。 永昌帝的眉尖轻轻地动了一下,望了望李虎,接着把目光转向四皇子:“身为皇子,不要老是和那些和尚、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多读点书,也可以常练练骑射。有了正经本事,才能为父皇分忧,为朝廷当差。” 四皇子面露难色:“儿臣,儿臣什么也不懂,还是不给父皇、太子哥哥添乱子了......” 听了这话,永昌帝眼中立刻流出来带着伤情也带着爱怜的神色深深地望着他,许久才轻轻地说道:“你的孝心父皇知道。只是诵经念佛帮不了父皇......过了年,你就去礼部学习吧。”说罢,径直走了出去。 四皇子:“是。” 三皇子的脸一下白了。 李虎叹了口气,完了。 第47章 保持晚节 大雪在纷纷扬扬地下着。 门前的灯笼被雪风吹得明灭不定,灯笼上印着“李府”两个大字。 大门洞开,一眼望去,满院灯火通明。 李三带着两名小厮走了出来。 望着黑黝黝的大街,李三搓了搓手:“怎么还不回来?” 嘚嘚的马蹄声和吱呀的车轱辘声,从远处传来。一盏灯在大雪中发出昏黄的光向这边飘过来了。 大雪中,一群骑兵护着一辆豪华大马车来了。 近了,王大牛一马当先,领着十名亲兵走在前面。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了,李三迎了上去。 车门开了,穿着狐皮大氅的李虎走了出来,望着纷纷扬扬的大雪,他叹声道:“下雪了。” 李三从语气中听出了李虎的惆怅:“二爷用不着担心,日子还早着呢......就算永定河结冰,官船进不了京,左右不过四五十里路,没什么的。” 李虎摇了摇头,他担心的是朝局,是太子。 他没有隐瞒,将西暖阁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太子,没有想象的愤怒、激动,太子只是习惯性地应了一个“嗯”。 李虎明白,太子的心彻底冷了,他们的父子之情算是断了,只剩下了算计。 四皇子去了礼部,那军功赫赫的二皇子呢?兼管兵部?! 想到这里,李虎深深地叹了口气。 李三轻声说道:“二爷,外头风大,当心着了凉。” 李虎回过神来,大步走了进去,一边问道:“家中有事没有?” 李三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荣国府二老爷送来的一封信。” 李虎接过那封信,拆开封口展看,接着愣了一下,甄应嘉竟然想要宴请自己。 一个皇室特务头子摆酒请客,鸿门宴? 李虎一边走一边想着,走到后院门前停住了脚步,原著中老太妃一死,甄家不久就被抄家,甄家不是贾家,他们虽然富贵,但在朝野和军中并无势力,不会对皇权造成威胁,究竟犯了什么错被抄家呢?欠国库银子? 不可能。老太妃抚养了太上皇,算是皇帝的奶奶,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被抄家。 对了,甄家不仅是老太妃的娘家,还是北静王妃的娘家。 又是北静王,貌似贾家被炒也和这位“贤王”有关系,看来这位“贤王”不贤啊! 这时,李虎心中一惊,自己遇刺不会与他有关吧?金陵制造局的腰刀,甄家,还真不好说! 甄应嘉这是要替水溶探口风,试探自己? 想到这里,李虎脸色一下子凝肃起来,还真是鸿门宴。 李三:“二爷。” 李虎想了一想,说道:“你明儿去荣国府见贾政,就说我这几日要去毓庆宫探疾问安,没时间,也没心情。”说罢,径直走进了后院。 ...................... 按制,进京述职的官员要住在皇城附近的驿馆里。 这里也是灯火通明。 寒风夜号,呵气成冰,驿丞却焦躁地在门前石阶上来回走着,不时还停一下脚步望一望黑黝黝的街道。 突然传来了马蹄声和车轮压雪声。 一队骑兵护着一辆暖篷马车飞快地驰来了。 驿丞迎了出来。 马车停下了,厚厚的棉帘一掀,甄頫先跳了下来,手撩着棉帘,接着披着厚厚的皮毛大氅的甄应嘉走下了马车。 驿丞赔着笑:“甄大人,有个客人等您很久了。” 甄应嘉:“客人?什么客人?” 驿丞:“这个,大人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甄应嘉点了点头,大步向里走去。 远远的,一排三楹的官舍,正间的大门开着。 一大盆炭火前,戴权坐在椅子上,膝盖上盖着一件斗篷大氅,凑近身侧的灯火,握着一卷书在那里看着。 甄应嘉暗暗一惊,向官舍大步奔去。 甄頫目光一闪,连忙跟了上去,才走到石阶前,突然从两侧闪出两名禁军:“站住!” 甄頫:“干什么你们?” 甄应嘉转过身来,说道:“你去歇息吧。” 甄頫无奈,只得答道:“是。” 甄应嘉疾步走了进去,对戴权:“让内相久等了,多有得罪!” 戴权微笑着站了起来:“甄大人言重了。” 甄应嘉:“内相是来传旨的?” 戴权:“我是来转告皇上的口谕,皇上没有时间见甄大人了,您好好陪太妃两日,就回去吧。” 闻言,甄应嘉蒙住了。 戴权:“皇上当时本来就在气头上,听说凶器出自金陵制造局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才下旨召甄大人进京......皇上知道此事与甄大人无关,但天子金口玉言,岂能更改......只能委屈甄大人了!” 甄应嘉闻言心里一松,接着朝皇宫方向拜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奏章:“请内相将这封请罪奏章转呈皇上。” 戴权笑着看了看他,这才接过那份奏章,然后说道:“你是谦恭厚道之人。这是皇上的原话。皇上叫我转告您,人心隔肚皮,真假看不清,你掏心,人家未必真心。太信任别人,会被欺骗。” 甄应嘉的脸没有了和煦,换之以凝重,紧盯着戴权的眼:“请内相赐教。” 戴权顿了顿:“圣意应该是提醒甄大人小心身边的人。” 甄应嘉:“请内相明示。” 戴权:“那我就明说了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甄应嘉睁大了眼望着戴权,一时还不敢置信。 “夜深了,就不打扰甄大人休息了。” 戴权把那卷书塞到他手中,“漫漫长夜,也是读书的极佳时机。”说罢,径自走了出去。 突然,一阵寒风将好些雪花吹了进来。 甄应嘉被吹得一哆嗦,望向那卷书,展开折起来的那一页,是王安石的《咏竹》:人怜直节生来瘦,自许高材老更刚。曾与蒿藜同雨露,终随松柏到冰霜。 戴权应该是在提醒自己要保持晚节。 甄应嘉闭了下眼睛,他明白,戴权那句话说的是水溶,这里面有何玄机? 甄应嘉慢慢坐了下去,许久,他才无力地喊道:“来人。” 一个随从走了进来。 甄应嘉:“收拾一下,明儿等我从宫里回来,咱们就回金陵。” 那随从怔了一下:“大人,您明儿还要去荣国府呢。” 甄应嘉:“那就去了荣国府再走。” “是。”那随从又望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甄应嘉望向昏昏暗暗的门外纷纷扬扬的大雪,他的眼中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喃喃道:“难不成我真的看错了......” 第48章 林黛玉入京 年近岁末,大雪早至,永定河河道结冰,南来的船只都被迫在通州的张家湾码头下货,因此运河通州一段满河是船,码头上前来接货的车担人流更是嚷成一片。 这天是腊月初三,张家湾码头被空了出来,所有的人都被赶开了,挤靠在码头两边的岸上,头戴大檐冬帽、身披大氅的先锋营士卒,挎刀执枪从河岸边沿沿石阶到码头顶端分两列直立在纷飞的雪花中。 码头上那条大道停着李虎那辆豪华大马车和十几辆暖篷马车,还有二十辆拉行李的大车。 不远处还停着一些暖篷马车和大车,那是荣国府的车。 李虎和贾琏站在码头顶端,望着河道中那艘偌大的官船慢慢靠向码头。 贾琏苦笑,虽然李虎什么也没说,但他明白,人他是接不到了。可他是奉贾母的命来接林黛玉的,回去不好交代啊! 李虎像是看透了贾琏的心事,笑着说道:“我教你一句话,保管太夫人无话可说。” 贾琏急问:“什么话?” 李虎:“我听说那个宝二公子自幼在内帏厮混,对礼法上的一些忌讳完全不在意。” 贾琏红了脸,刚想开口。 李虎接着说道:“当然了,我相信太夫人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但流言可畏,蜚语诛心,我不得不这么做。” 听了这话,贾琏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明白了。” 李虎:“转告太夫人,过了明日,我亲自登门给太夫人赔罪。” 贾琏点了点头。 另外两艘客船靠向了码头,正靠码头的官船停住了。 “她们到了。迎一迎吧。” 李虎、贾琏走下了码头,迎了上去。 偌大的跳板架好了,李虎的目光紧盯向搭在大船上的跳板,派去接林黛玉的亲兵走了出来,向李虎行了一礼,“将军。” 李虎手一抬:“这次你们受累了,先上去歇息吧。” 众亲兵吼应:“是。”接着向码头上走去。 大雪中,一个身穿白狐皮斗篷,头戴半身白色帏帽的身影出现了。 虽然看不见,但李虎明白,是林黛玉! 林黛玉扶着一个小丫头的手,后面一个老嬷嬷举着偌大的油布雪伞罩在头顶。 林黛玉有在信中介绍过,李虎知道是雪雁和王嬷嬷。 林黛玉走上跳板,向李虎慢慢走来。 由于雪大,不一会儿,跳板上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跳板搭在船坞边上,高出地面许多,李虎担心林黛玉滑倒,便将胳膊伸了过去。 似是没想到李虎会伸手扶她,林黛玉微微一愣,接着将带着皮毛手套的右手搭在李虎胳膊上,借着力走了下来。 林黛玉对着李虎盈盈屈膝福下,轻声道:“李将军。”声音悦耳动听。 李虎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妹妹叫我二哥哥即可。” 林黛玉默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 王嬷嬷、雪雁:“给李将军请安。” 李虎笑着点了点头:“不要多礼。”说着,朝贾琏挥了下手。 贾琏走了过来。 李虎:“贾琏,荣国府大老爷的公子。” 林黛玉朝贾琏行了一礼,说道:“二表兄。” 贾琏侧过了身子,还揖,刚想说话,李虎说话了:“这里冷,风又大,冒了风寒可不得了。有什么事,后日再说。” 贾琏还有何话说,只好答道:“行吧。” 一行人向码头上走去。 站在顶端的王大牛冲着逐渐登近的李虎一顿比划。 李虎懒得理他,对林黛玉说道:“雪滑,走慢点。” 林黛玉“嗯”了一声,然后说道:“若有事,二哥哥就先去忙吧。” 李虎笑着说道:“他叫王大牛,跟着我从禁军出来的兄弟,是我的亲兵队长,家里的护卫也归他管。以后有什么跑腿的事,尽管让王嬷嬷告诉他。”又对王大牛大声说道:“介绍过你了。” 王大牛立马眉开眼笑,狗腿的奔上前打开车门。 林黛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连忙忍住。 李虎笑着看了看她,这会子离的更近了,白纱布已挡不住他的视线,但林黛玉头上戴着观音兜,以他的视角只能看见她的一点侧脸,白净透亮,如白玉一般。 李虎:“还有几个人,过两日给你介绍。” 林黛玉没有拒绝,也没有说话,“嗯”了一声,登上了码头。 这次王大牛很有眼力见的提前退到了一旁。 林黛玉搭着李虎的胳膊登上了马车。 见雪雁发愣,李虎问道:“要我扶你?” 雪雁连忙摇了摇头,抓着扶手登上了马车。 李虎又望向王嬷嬷:“你老也坐这辆马车,我去后面的暖篷马车。” 王嬷嬷犹豫了,这辆豪华大马车一看就是李虎这个家主的专用马车,让他去乘坐其他马车,不合理。 林黛玉说话了:“车内宽敞的很,二哥哥不用去坐后面的马车。” 就知道林黛玉不会让他一个人去坐后面的马车,李虎笑道:“妹妹先坐等片刻,我把事情安排一下,然后咱们就回家。”说着,大步向王大牛走去。 这时,林家的丫鬟婆子都已登上了码头,挑夫们也开始登船卸货。 李虎招呼那些丫鬟婆子上车,又交代了王大牛几句,接着又与贾琏说了几句话,便转身向马车走去。 就在李虎登上马车那一刻,贾雨村匆匆登上了码头,望着慢慢走去的马车,他两眼一阵乱眨,又望了一眼荣国府的马车,终于下定了决心,投靠太子的前途比投靠贾家要强多了,至于以后,再说吧。 贾雨村立马拦住了第一辆暖篷马车,与里面的丫鬟说了几句,那些丫鬟将马车让给了他。 太子送李虎的这辆豪华大马车内部非常的宽敞,松木的车厢,四周用一层皮革包裹着,铺着厚厚的地毯,设有软榻,茶几等,车内光线明亮,非常舒适。 暖炉里的炭火烧得极旺,李虎解下了身上的斗篷。 王嬷嬷也替林黛玉解下帏帽、观音兜和斗篷。 虽然早已见过林黛玉的画像,李虎还是被她的美给惊艳住了,特别是那与众不同的眉眼,眉毛彷佛笼着又彷佛舒展着,眼睛好像透着欢喜又透着哀愁,彷佛带着烟雾一样叫人看不清。 林黛玉一张脸腾地红了,有些慌乱地低下头。 王嬷嬷开口了:“李将军?” 李虎回过神来:“嗯。”接着,尴尬地笑了笑:“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走了神了。” 雪雁掩嘴笑了笑。 王嬷嬷瞪了她一眼,从暖炉里拎出铜壶沏了碗茶,“李将军,喝口热茶吧。”双手放在他的面前。 李虎端起喝了一口,放下,笑着说道:“什么将军不将军的,太生分。以后就叫姑爷......”忽见林黛玉脸红到耳根后,“......叫二爷也行。” 王嬷嬷:“是。”又给林黛玉也沏了碗茶,接着从林黛玉坐的榻上提起了一个包袱,那包袱四角棱棱,显然装着一个匣子。 王嬷嬷将那个包袱放在桌子的一角,解开了包袱,一只檀木匣子露了出来。 李虎望向林黛玉:“什么东西?” 林黛玉双手捧着茶碗,微低着头,轻声答道:“是身契。” 李虎微微一愣,他没想到林如海竟将丫鬟婆子的卖身契送来了。 不等王嬷嬷掀开盒盖,李虎对林黛玉说道:“这是你的陪嫁,我就不看了,放你屋里吧。” 这回,林黛玉没有红脸,“嗯”了一声。 李虎咳了一声,接着说道:“你要是累了,可以躺下歇息......对了,我请了太医,明儿给你诊脉......后日咱们去荣国府......” 听了这话,林黛玉抬起眼帘瞧了李虎一眼,接着垂下眼帘,“.....嗯。” 气氛有些尴尬。 初次见面,李虎也不知道聊些什么,瞥见窗户边放着一个食盒,这才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将食盒提了过来,掀开盒盖,盒里是四碟精致的点心,一一摆在桌上,“估计申时初才能到家,先随便吃些吧。” 第49章 进府1 好大雪,漫天纷纷扬扬。 过了牌坊,离自家府门不远了,李虎放下棉帘,瞟了一眼正躺在榻上休息的林黛玉,忽见她身子动了动,明白她并没有睡。 李虎笑了笑,这丫头脸皮薄,动不动就羞得满面飞红,最后借口困乏来逃避。 这时,马车前部的挡板传来“咚、咚、咚”的刀柄敲击声,接着又传来亲兵的声音:“将军,三伯领着阖府的人在门前迎接呢。” 李虎:“知道了。” 林黛玉一掀狐皮大氅,在榻上坐起,有些紧张的望着李虎。 李虎一笑:“你不用下车,隔着窗户说句话就行了。” 林黛玉又把目光转向王嬷嬷。 王嬷嬷点了点头。 林黛玉小脸突然飞起一抹红晕,“我,我应该说什么?”说着瞟了一眼李虎,然后立马垂下了头。 李虎乐了:“我早就在信中与你说了,好些东西是书本上学不到的。你还不服气,说什么‘书中自有千钟粟’,什么‘书中有丘壑,方能见山河’......以后多跟我学着吧。” 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王嬷嬷、雪雁一齐把目光望向林黛玉。 林黛玉小脸上挂不住了,气恼得瞪了李虎一眼,接着把头扭到另一边去了。 李虎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了。 林黛玉气恼得脸色羞红,凶巴巴的望着李虎,双手绞着帕子,恨不能当场挖坑把李虎活埋了。 马车慢慢停住了,李虎不再逗她,“很简单,你只需说一个‘赏’字就行,其他的自有人操办。” 林黛玉眼睛睁得老大,看着李虎,那意思是:就这么简单?! 李虎站了起来,笑道:“咱家不是贾家那样的百年豪门,没有所谓的豪奴。这些人要么是我以前的近邻,要么是亲兵的家人,都是老实巴交的人,不会有阳奉阴违、欺上瞒下的事情发生。让你赏他们,就是向他们宣誓你的地位,让他们明白家里多了一个当家人。明白吗?” 林黛玉点了点头。 李虎:“我就不陪你过去了,晚上一起吃饭。”接过王嬷嬷递来的斗篷往身上一披。 林黛玉这时已经站起了:“外面地上有雪,二哥哥慢点走。” 李虎笑着看了看她,将车厢门推开一道缝隙,钻了出去。 门前的雪地上站满了阖府的下人,身上都飘着白雪。 一见李虎,除了李三,其余人一齐向李虎跪了下去:“拜见家主!” 李虎笑着点了点头:“起来吧,都起来吧。” “谢家主!”众人都站了起来。 李三上前一步,向马车一揖:“给林姑娘请安!” 众人跟着揖了下去:“给林姑娘请安!” 一片沉默,门前只剩下了雪风的呼啸声。 李虎望向马车。 这时,马车里传来了林黛玉的声音:“赏。” 李三:“谢林姑娘!” 众人又跟着喊道:“谢林姑娘!” 李虎的目光望了一眼亲兵。 赶车的亲兵会意,将马鞭在马臀上轻轻一拍,低声喝道:“驾!” 马车向府门慢慢走去。 望着消失在大门里的马车,李虎笑了笑,这丫头还知道给自己加戏,这分寸拿捏的,恰达好处。 李三高兴地走了过来,说道:“后宅终于不是空荡荡的了。”压低了声音,“这林姑娘不简单啊。”说着还对李虎竖起了大拇指。 李虎笑了。 李三突然想起:“我早上就告诉了厨房,叫他们熬了一锅八宝粥。我这就给林姑娘送过去。”说完,快步向里面走去。 “三伯,给我留一碗......”李虎这才想起来,但已经晚了。 “哎!”一个亲兵突然发出了呵止声。 李虎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粗布棉袍,左手举着伞,右手怀抱着包袱的中年人被亲兵挡住了。 那人开口了:“李将军,我是林家聘请的西席,曾给您写过信。” 贾雨村? 李虎蒙住了,这货不应该是跟随荣国府的马车前去拜访贾政的吗?怎么跑到这来了?几个意思? 贾雨村:“李将军......” 李虎想了想,朝那个亲兵挥了下手,那个亲兵让开了,贾雨村走了过来。 贾雨村走到李虎面前约两尺处站住了,先放下了伞,又放下了包袱,向他深深揖了下去,口中说:“革员贾化拜见李将军。” 他当着这么多人说自己是林家的西席,李虎就是再厌恶他,也要给他面子。 李虎上前几步,亲手扶起了他,笑着说道:“这一路先生辛苦了。请,请到书房说话。”说着又弯腰拎起地上的包袱,陪着贾雨村走了进去。 ................................... 大雪纷纷扬扬。 林黛玉扶着雪雁的手,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小小的三间议事厅,厅后就是林黛玉的院子。正面五间上房,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 李虎就是命人按照记忆中的贾母院子改的。 跟来的林家丫鬟婆子都是平日里伺候林黛玉的人。 于是两三个小丫鬟争着打起厚厚的棉帘,一股热气瞬间扑了出来,还有一股香气。 大厅里早早地就烧着四大盆炭火,当地摆着一个香鼎,里面用檀香木烧着明火。 从极寒的外边一踏进大厅,热气扑来,林黛玉猛地咳嗽起来。 王嬷嬷连忙扶着她走到门边,替她抚背。 一个婆子从墙角小火炉上拎起铜壶,沏了碗茶,让林黛玉喝了几口,雪雁急忙替她解下了身上的斗篷,和王嬷嬷一道扶她在上首椅子上坐下。 林黛玉缓了口气,开始打量起来,李虎在来的路上介绍过了,五间正房,正中一间客厅,客厅东面是一间小饭厅,边上一扇门通碧纱橱;西面一扇门通的是暖阁和林黛玉的卧室。 王嬷嬷指挥着婆子们:“慢一点,慢一点,别把东西碰坏了。” 婆子们从外面把一只只箱笼抬了进来。 王嬷嬷转对雪雁:“二爷说内室里有熏笼,你去取来,趁着这火盆,将姑娘的被褥烘一烘。” 雪雁:“哎。”答着,向卧室走去。 “......呀!姑娘......”暖阁里传来雪雁的惊呼声。 林黛玉一惊,放下茶碗,起身走了过去。 王嬷嬷跟了进去。 暖阁南窗下的炕上堆满了各色花样的绫缎绢匹,炕桌上摆满了一只只锦匣礼盒,地上还有两口红木大箱,两只红木大箱四周镶着黄金花边,上有祥云纹,显然是皇室方有之物。 林黛玉似乎明白了什么,扫视一圈,目光落在了炕桌上,礼盒上方摆着两张礼单。 王嬷嬷也看见了,将礼单递给林黛玉。 林黛玉接过展看,果然是皇后和太子妃的赏赐。 看罢,林黛玉微微皱起了眉头,看来太子的处境不妙啊! 王嬷嬷:“姑娘。” 林黛玉向她浅浅笑了一下,“打开瞧瞧。” 王嬷嬷掀开第一只箱笼,里面尽是狐皮貂皮,毛光闪亮,毫锋纤齐,都是上等皮毛。 雪雁掀开第二只箱笼,里面竟是书籍。 第50章 进府2 林黛玉拿起一本翻看,顿时眼睛一亮,竟是苏州本的《李太白文集》,还是宋版书。 接着,她将箱子里的书籍都翻了一遍,蜀刻本的《唐柳先生集》,《孟浩然诗集》等等,全是宋版书,有监刻本,也有地方刻本,有成册的,也有孤本,都非常珍贵。 这两口红木大箱是皇后的赏赐,林黛玉目光一闪,为了儿子,皇后当真是煞费苦心啊! 王嬷嬷也吃了一惊:“这也太贵重了吧!” 林黛玉没有说话,走到炕边,掀开那些首饰盒子,各色翡翠金玉首饰熠熠发光。 雪雁拿起一个镶珠的玉簪:“好大的珍珠,这正适合姑娘戴......”说着递了过去。 王嬷嬷听了笑道:“亏你还跟着姑娘念书呢,连个东珠都不认得。” 雪雁:“......这是东珠?怎么与太太的那支东珠......”说到这里,她连忙捂住嘴,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林黛玉。 王嬷嬷瞪了她一眼,刚想开口。 林黛玉说话了:“确实与母亲的那支东珠簪子不同。”说着顺手掀开了一个礼盒。 “哇~”雪雁发出一声惊呼。 那盒子里摆着一只玉镯,玉镯通体透亮,如同凝结的雾霭,林黛玉取出那只玉镯细瞧,玉质温润,镯面雕刻着云海翻涌之景,细腻如生。 雪雁:“真好看,姑娘戴上试试吧。” 林黛玉也喜欢,想了一想,便戴在了手腕上,衬着白嫩小手,煞是好看。 王嬷嬷笑道:“姑娘戴着正好。” 林黛玉笑了笑,“这个收起来,以后再戴。”说着连那支东珠玉簪一起放进了礼盒。 林黛玉又掀开了几个礼盒,都是名贵的首饰,她看中了一对镶宝石金手镯、一枚海棠花佩和一支点翠镶料珠松鼠葡萄纹头花,命雪雁收起来,又让王嬷嬷将一对琉璃寿字镯收起,准备送给贾母。 除了名贵首饰,还有笔墨纸砚等,雪雁还要去掀另外几只盒子。 林黛玉摆摆手,从里面挑了些首饰和笔墨纸砚,留着后日送人。 说着话,一个丫鬟走了进来,对林黛玉说道:“姑娘,李管家送来了一锅八宝粥。” 林黛玉:“哦?人呢?” 丫鬟:“粥已经抬进来了。李管家他们在垂花门外候着呢。” 王嬷嬷说话了:“姑娘赏他们些钱打酒吃就行了。” 林黛玉想了想:“那些小厮每人五百钱,李管家......”顿了顿,从箱子里取出一件貂皮大氅,递给那丫鬟,说道:“将这个给三伯送去。” 丫鬟:“是。” “你们都要叫三伯。”林黛玉补了一句。 丫鬟答道:“是。”抱着那件貂皮大氅走了出去。 王嬷嬷笑着点了点头。 门帘一掀,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 小丫鬟:“姑娘,饭摆好了。” 林黛玉:“走吧。”说着走了出去。 大客厅旁的饭厅四方桌上摆好了饭,除了一碗冒着热气的八宝粥,还有四碟精致的家常炒菜和一小碟酱菜。 四方桌旁放着一只已经没有丝毫烟气的红炭火炉,那锅八宝粥便座在火炉上。 一旁还站着两个擎着托盘的婆子,一只托盘上摆着许多碗筷,另一只托盘上是一碟碟酱菜。 林黛玉在主位上坐下了:“都吃碗粥,暖暖身子吧。”说完,拿起了碗里的勺子,舀了半勺粥送到嘴里。 ...................... 腊月的雪天转眼就黑了,李虎目送着贾雨村的马车消失在大雪中,摇了摇头,原著剧情彻底乱了,贾雨村竟想投靠自己,不,是投靠太子。 李虎突然发现,自从他魂穿之后,一切故事好像都发生了改变,变得他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了。 抛开人品不谈,贾雨村确实是一个有能力、有才华的人,不然也不可能一路高升,最后官至兵部尚书,协理军机参赞朝政。 李虎明白他的心思,太子还没被废,还是储君,手中还握着吏部,投靠太子的前途比投靠贾家要强多了。 至于以后,贾雨村肯定会像原著中出卖贾家那样出卖太子,为他谋得更大利益。 李虎不是王子腾,更不是贾赦、贾政,不会去相信贾雨村。而且只要他掌握足够的兵力,就算太子倒了,他都不会出事。 另外,贾雨村目前还是个礼貌谦逊、博学多才的谦谦君子,是进士出身,可以帮助太子拉拢文官。 只有太子的位子稳了,李虎才有时间谋划未来。 因此,李虎决定向太子推荐贾雨村,帮他谋官。 哎,顺天府尹刚好空了出来,不行,顺天府尹是正三品,贾雨村还不够格。 李虎眼睛一亮,四皇子不是口口声声说不想给太子添麻烦吗?那就将贾雨村塞进礼部,礼部右侍郎,从三品(前明左右侍郎均为正三品,大顺改了,右侍郎低左侍郎一级。),勉强够得上。 想来太子一定很高兴的。 想到这里,李虎微微一怔,贾雨村不去金陵了,冯渊的案子怎么办?结不了案,薛家如何进京?薛宝钗不出场,金玉良缘不就没了吗? “二爷。”李三的声音在李虎身后响起。 李虎转身,立时吃了一惊:“嚯,你老怎么这一身打扮?” 李三咧嘴一笑:“这是林姑娘赏我的。”说着转了一圈,一面问道:“怎么样?” 李虎笑了笑,给了他好几件斗篷大氅,却从来不穿,说什么“不是干活的行头”。 李三:“林姑娘那边传话来了,行李东西都收拾好了。” 李虎点了点头:“吃饭吧。” 李三:“摆在哪里?” 雪花从黑空飘了下来,李虎伸出手掌去接,一片好大的雪飘然落在他的掌心中,李虎望着那片雪:“天冷,就摆在林姑娘那边吧。” ...................... 李虎与林黛玉的院子只隔一堵墙,便在垂花门外开了一个月门,方便进出。 大雪中,王嬷嬷站在垂花门外的石阶上,望着月门那边。 一见到李虎,王嬷嬷连忙走下台阶,道了万福,口中说:“给二爷请安!” 李虎摆摆手:“以后这些虚礼就免了。”说着望向她身后,问道:“人呢?” 王嬷嬷伸手做了个相请的姿态:“二爷请进。”说完竟直接走了进去。 搞什么东西?! 李虎微微一愣,对拎着食盒的小厮说道:“你们在这等着。”说罢,大步走了进去。 转过插屏,李虎便是一怔。 林家的丫鬟婆子黑压压站了满院。 看到李虎进来,王嬷嬷跪了下去:“拜见家主。” 丫鬟婆子黑压压一齐跪倒:“拜见家主!” 李虎笑了一笑,说道:“好了,都起来。” 王嬷嬷等叩头站起。 李虎:“明儿补发你们这三个月的月钱,另外再赏一个月月钱。” 众人齐声应道:“谢家主!” 李虎对王嬷嬷:“把晚饭拎进来吧。”说完,向后院走去。 王嬷嬷招呼婆子出去拎食盒,雪雁则领着丫鬟们连忙跟进去。 从垂花门到后院,到处点起了灯笼。 林黛玉已经微笑着站在门外的连廊上,显然是在等候着李虎。 李虎一见更加快了脚步,一面说道:“好大的风雪,冒了风寒可不得了。” 林黛玉还是迎了出来,在石阶下微微一福,轻声说道:“二哥哥。” “好,好,好,快进去吧。” 李虎伸出手就要去扶林黛玉的手臂,可是伸到一半又顿了顿,最后只虚扶了扶。 林黛玉却已看见,扑闪了几下眼睛,说道:“二哥哥请。” 雪雁早已打起棉帘,二人走了进去。 第51章 进府3 李虎在上,林黛玉在左,四方桌上大大小小摆了二三十碗各种菜肴。 李虎笑着说道:“我是个武将,对吃的没有什么要求,吃饱就行。当然了,肯定吃不了这么一大桌子饭菜。妹妹第一次在家吃饭,自然要丰盛些。 从明儿起,妹妹想吃什么,让王嬷嬷告诉厨房,让他们做。想要什么吃的、什么玩的,也只管告诉我。” 林黛玉笑着点了点头。 李虎:“听说妹妹要来,三伯尝遍了前门大街和东西两市的酒楼饭馆,最后从东市请来了一位苏州籍的老师傅,他最拿手的就是松鼠鳜鱼和碧螺虾仁,可惜还没到时节。” 林黛玉微微一笑,这两道菜她都爱吃。 这时,王嬷嬷捧了一壶暖酒过来,替李虎斟了,又望向林黛玉。 林黛玉:“今儿冷,我喝点暖一暖。” 雪雁取来一个小酒杯,王嬷嬷斟了小半杯。 李虎端起酒杯:“请。”说着将酒杯一递。 林黛玉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端起酒杯。 “当!” 二人碰了一个,李虎一口干了,脸不红心不跳。 林黛玉稍抿了一口,低估了酒的烈度,辣的直吐舌头。 李虎连忙给她夹了一块清蒸素丸子,说道:“吃口菜,压一压。” 林黛玉脸红了一下,却也没有拒绝,拿起筷子,吃了下去。 李虎也反应过来了,不过他脸皮厚,见林黛玉吃了,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肉,说道:“这个肉好吃,你尝尝......” 林黛玉红了脸,“嗯”了一声,低头吃了起来。 王嬷嬷和雪雁对望了一眼,退到了一边。 李虎没再给她夹菜,一边吃饭,一边说道:“我明儿一早要进宫,不能陪你吃早饭了。” 林黛玉抬起头来:“没事的,你忙正事要紧。” 李虎想了一想,还是将贾雨村的事情告诉了她。 林黛玉默了一下,说道:“你不要因为我而勉强,若是能用就用,不能用就直接拒绝,没什么的。” 顿了顿,“我知道太子目前的处境不太好。” 李虎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林黛玉压低声音:“皇后、太子妃送来的礼物太贵重了。” 李虎放下酒杯,这深出他意外,于是开始细细打量她。 林黛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不禁嗔怪道:“你看什么呢!” 李虎笑了笑,有心回一句“看你呢”,又担心她脸上挂不住,给她夹了一筷子菜,一边笑着说道:“吃饭吃饭。” 林黛玉微嗔地望了一眼这个脸皮厚的像城墙的男人,这才开始吃饭。 李虎斟了一杯酒,一口干了,望着埋头吃饭的林黛玉,心道:这丫头以后或许能替自己出主意。 这一顿饭在微妙的气氛中进行着,直至结束。 饭后,李虎陪着林黛玉聊了一会儿,然后麻溜闪人。李氏兵法有云,适可而止。 一夜过去。 一缕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书案上。 门帘掀起,雪雁端着铜盆走了进来,放下后撩开纱幔拢上,进了内室。 内室静悄悄的,雪雁走到拔步床前,轻声说道:“姑娘,该起床了。” 少顷,拔步床里传来林黛玉还带着睡意的声音:“哦,什么时辰了?” 雪雁瞥了一眼墙角的自鸣钟,答道:“辰时快过了。”一面将拔步床外的纱幔扎好了,进了走廊。 一只细长白嫩的手将帐子撩了开来,露出个小脑袋。 雪雁从走廊后侧拎着马桶出来了,对林黛玉说道:“姑娘快起来吧,王嬷嬷去厨房了。” 林黛玉望向南窗:“出太阳了?” 雪雁:“夜里雪就停了,太阳可好了。”说完,拎着马桶走了出去。 林黛玉躺回床上,望着床顶出神,好半天忽地一扯被子,蒙上脑袋,然后又猛地掀开被子,她虽无择床之症,却对新环境敏感,从小跟着父亲林如海上任,每次换了地方都很难入睡,但她昨晚不多时便睡着了,且睡得很踏实。 想着想着,她突然红了脸,明白自己从心里把这儿当成了家。 这时,暖阁那边传来了脚步声。 林黛玉立刻在床上坐了起来,从床上拿起了中衣穿上。 脚步声在拔步床外停了下来,接着传来了王嬷嬷的声音:“姑娘......” 林黛玉吐了吐舌头,伸手将帐子撩了开来,对王嬷嬷:“嬷嬷,我起来了。”说着,从床上下来。 等林黛玉洗漱出来,饭厅的四方桌上已摆好了早饭,四个家常炒菜,两屉正冒着热气的小笼包,还有一碗红豆粥。 林黛玉着实惊喜,望向王嬷嬷。 王嬷嬷笑道:“厨房的老师傅起了个大早,专门给姑娘熬的甜粥。” 林黛玉开心地笑了,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拿起了碗里的勺子,舀了半勺送到嘴里,接着眼睛一亮,慢慢咽了下去,笑道:“汤汁粘稠,口感顺滑,味道清甜,正宗的姑苏甜粥。” 王嬷嬷:“老师傅家住阊门外十里街,什么苏州美食都会做。听他说,二爷亲拟了单子交给他,让他按单子给姑娘准备饭菜。我瞧了,都是姑娘爱吃的。”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了,“对了,回来路上遇到了三伯。他说,二爷出门前交代了,让给姑娘准备过年和春夏两季的衣裳,绣娘吃了饭就过来。” “嗯”了一声,林黛玉默默地喝粥。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匆匆走了进来,在王嬷嬷耳边低语了几句。 王嬷嬷愣了一下,问道:“人呢?” 丫鬟:“请到议事厅坐着呢。” 王嬷嬷点了点头,转身对林黛玉说道:“姑娘,荣国府来人了,说是奉了老太太的命给姑娘送早饭。” 林黛玉也微微一愣,然后说道:“快请进来。” 那丫鬟:“是。”快步走了出去。 林黛玉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望向王嬷嬷。 王嬷嬷明白,想了一想,说道:“跟来的丫鬟婆子照例赏五百钱,主事的应该是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初次登门,就赏她一匹尺头吧。” 林黛玉点了点头。 少顷,那丫鬟领着一个衣着得体,模样俊俏,气度非凡的丫鬟进来。 贾母的丫鬟代表着贾母,林黛玉起身相迎。 那丫鬟一见便加快了脚步,道了万福,口中说:“奴婢鹦哥给林姑娘请安。” 林黛玉伸出一手,说道:“姐姐请起。” 鹦哥:“谢林姑娘。” 林黛玉:“姐姐请坐。”说着,伸手做了个相请的姿态。 鹦哥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奴婢站着回话就行了。” 林黛玉望着她:“坐下喝碗茶吧。” 看着满眼都是真诚的林黛玉,鹦哥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亲切感,下意识点了点头。 林黛玉一笑,说道:“上茶。” 鹦哥这才醒来,又不好多说什么,朝林黛玉微微一福身,在下位坐下了。 王嬷嬷满意地点了点头。 鹦哥喝了一口茶,放下,站了起来,说道:“老太太担心姑娘吃不惯京城的食物,命人做了扬州的早饭......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还请姑娘与李将军说一声。” 林黛玉浅浅笑了一下,“没事的。”又对那丫鬟说道:“拿进来吧。” 那丫鬟:“是。把早饭拿进来。” 一名林家婆子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早饭摆上了桌:两屉还冒着热气的汤包,一碗四喜汤圆,两碟精致小菜。 鹦哥走到林黛玉身旁,说道:“姑娘请尝尝。”说着拿起筷子递给林黛玉。 林黛玉笑着看了看,接过筷子,汤包、汤圆都尝了,两碟小菜也都各吃了些,然后笑道:“比衙门里的厨子做的正宗多了。” “姑娘喜欢就好。” 鹦哥暗暗松了口气,接着说道:“老太太还说了,姑娘爱吃的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姑娘了。” 林黛玉默了一下,说道:“烦姐姐禀明外祖母,我明儿去给她老人家磕头赔罪。” 鹦哥:“是。奴婢就不耽误姑娘吃饭了。” 雪雁这时擎着托盘过来了,上面摆着一匹宫绸和几吊钱。 鹦哥吃了一惊,却没有拒绝,向林黛玉行了一礼,“谢姑娘的赏。”接过托盘,退了出去。 望着鹦哥的背影,林黛玉扑闪了几下眼睛,她喜欢这个丫鬟...... 第52章 进府 完 送走太医,李三回到前厅,见李虎仍坐在那里翻看医案,捧了碗茶过去,轻声说道:“二爷,喝口热茶吧。” 放下医案,李虎接过茶,又放下了,接着拿起一旁的药方细看。 李三忍不住了,试探地问道:“二爷,林姑娘的病......” 看完了药方,李虎望向他:“你老怎么比我还急?” 李三:“我能不急吗!咱老李家就你一个了......” 李虎笑着看了看他,问道:“你老就没想过再找一个?” 李三老脸一红,“我都土埋半截的人了,说出去人还不被人笑话死......别打岔,到底怎么样?” 李虎转了一下眼珠:“哎,你老可以找个年纪差不多的啊。” 李三愣了一下,接着猛地咳嗽起来。 唬得李虎慌忙扶他坐下,给他捶抚背部。 李三推开他的手,“你想撵我走就直说,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 李虎连忙打断他的话:“好了好了,咱不说这些没谱的事......与林御史说的差不多,林姑娘先天不足,但问题不大,只要好好调理,好好将息,会根治的。” 说到这里,他晃了晃手中的药方,“太医除了开了药方,还留下一道药膳。先一起吃,然后逐步减少汤药,最后只吃药膳。” “有的治就好,有的治就好。” 李三突然想起:“不会超过三年吧?” 李虎明白他的意思,想了一想,说道:“只要按时吃药,一年半载就可以只吃药膳了。” 李三点了点头:“那就好,哎,我听说林御史身子也不大好,不会......” 李虎一怔,当即没好气地:“你老要是没事干,我让王大牛把官媒请来,给你老......” 李三猛地站了起来,“有事有事......”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望着李三消失的背影,李虎笑了笑,不过他的话也提醒了李虎,貌似原著中林如海没几年就病死了,也不知真是病故,还是死于非命。 找个机会让林如海离开扬州吧。 李虎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医案,疾步向后堂走去。 另一边,林黛玉正坐在南窗下书案前翻看诗集。 显然,她的心绪有些烦乱,眼睛对着诗集,眼神却不在诗集上。 终于,林黛玉把那本诗集重重地一合,一掌按在书案上,站了起来,小手因为捏得过紧而变得丝丝惨白,一边烦躁地来回走着,不时还停一下脚步望一望窗外的院子。 站在一旁的雪雁眼中闪过一抹担忧的神色。 走了几圈,林黛玉又坐到了书案前,她端起茶碗,揭开茶盖,没茶水了。 雪雁从小火炉上提起小铜壶,走到书案边,端起茶碗续上,刚要放到案上去,林黛玉却伸手接了,“乓啷”一声,茶碗掉了下去! “啊!”林黛玉和雪雁同时惊呼一声。 “怎么了?” 李虎一掀门帘便看见了林黛玉手袖溅满了茶水,手背也红了! 他立刻跑了过去,从袖中掏出手帕给林黛玉擦着手袖,关切地问道:“疼不疼?”又对雪雁呵斥道:“怎么这么毛手毛脚?!” 雪雁脸一白,跪了下去。 林黛玉回过神来:“不怪雪雁,是我自己没注意。” 李虎:“愣着作什么?还不去药房拿一盒烫伤的膏药!” 林黛玉:“就是热水烫了一下,哪里要抹烫伤膏药......”说到这里,她突然反应过来了,涨红了脸,声音细得像蚊蝇,而且显得十分慌乱:“你,你放手......” 李虎握着她的白嫩小手,用手帕擦揉着,一边问道:“真没事?” 林黛玉更慌乱了:“没,没事......”想抽回自己的手,却紧紧地被李虎握住。 这时,暖阁里传来了王嬷嬷的咳嗽声。 林黛玉一惊,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手从李虎手中抽了回去。 李虎回过神来,接着尴尬地笑了笑:“我失态了,你不会生气吧?”说着把手帕递了过去。 林黛玉红着脸:“不......不会......”答着伸手接过手帕。 李虎眼睛一亮,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接着对雪雁说道:“起来吧。” 雪雁这才敢站起来,将地上的碎片和茶沫收拾了。 李虎拖过一把椅子,凑到书案边坐了下来,将那张药方和医案放在书案上。 一阵慌乱袭上心来,林黛玉低下了头。 李虎摆摆手:“坐下坐下。” 林黛玉十分顺从地:“嗯。”坐了下来。 李虎翻开医案,说道:“你的身体状况比一年前要好很多,这就是多吃饭,多走动的好处,以后要坚持......” 林黛玉没有抬头,“嗯”了一声。 李虎挠了挠头,怎么有点像老师训学生的感觉,还是小学生。 雪雁用小茶盘托着两碗茶走了过来,在李虎面前摆了一碗,又在林黛玉面前摆上茶碗。 李虎喝了一口,放下,接着说道:“几位太医商量着给你重新拟了药方,又开了一道药膳,以后那个‘人参养荣丸’就不要吃了......好的心情、充足的睡眠和适当运动,最多三两年,你的先天不足之症就会根治。哎哎哎......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一面敲了敲书案。 林黛玉抬头望了他一眼,答道:“听着呢。” 李虎:“要用心听,然后记在心里。” 林黛玉撇了撇嘴:“知道了。” 李虎:“你不能像在扬州那样了,才好了些就又不愿意吃药。还有,不许偷偷把药倒掉......” 林黛玉一张脸腾地红了,她没想到父亲会将这种事都告诉了李虎。 李虎望了一眼雪雁,接着说道:“要是我发现你把药倒掉了,我就打雪雁板子,狠狠地打。” 此话一出,首先是雪雁,当场就蒙住了。 林黛玉也蒙住了。 李虎端起茶碗,“我说到做到。” 雪雁可怜巴巴的望向自家姑娘。 林黛玉无奈,牙一咬:“我答应你就是。” 李虎放下茶碗,“好,咱们拉勾。”说着把手伸了过去。 林黛玉稍偏着头,眼中戏谑,那意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呃......” 李虎汗颜,真没想借机占她便宜,刚想把手撤回来,林黛玉突然伸出手,小指在他的小指上碰了一下。 李虎笑了。 就在这时,王嬷嬷走了进来,对李虎:“二爷,花园那边传话来了,路上的雪铲干净了。” 李虎站了起来:“走,我带你去后花园逛逛。” 林黛玉开心地站了起来。 李虎又从怀里掏出怀表,瞧了一瞧,说道:“逛完花园正好吃药。” 林黛玉听了,小脸立马垮了下来,写满了不开心。 李虎望着她。 林黛玉撇撇嘴,哼声道:“知道了。” 李虎笑了笑:“走吧。” 第53章 荣国府1 另一边,毓庆宫西暖阁里生着好大一盆冒着青火的银霜炭。 太子闭目躺坐在南窗下的躺椅上,上面还铺了一条薄薄的棉被。 他身旁的矮几上散放着几张笺纸。 仔细看去,能隐约看出,那些笺纸上记录着贾雨村的履历、考试成绩、晋升、调任等内容。 这是太子从吏部调来的甲历,就是人事档案。 毓庆宫总管太监赵通走了进来,轻声说道:“太子,四殿下来了。” 太子睁开眼睛:“请进来。” 赵通:“是。”走了出去。 稍顷,四皇子蹑着步子走了进来,到太子身前行了一礼,“臣弟给太子大哥请安。” 太子深深地望着四皇子,许久才轻轻地说道:“能力是闯出来的,是练出来的,求神拜佛不过是心里安慰罢了,莫要再胡闹了。” 四皇子挠了挠头,说道:“臣弟打从小就不会念书,朝廷的事更不懂......臣弟......臣弟实在是担心办不好礼部的差事,怕给父皇和太子大哥添乱子,这才去大相国寺烧香祈福,做法事。” “你呀~” 太子摇了摇头,“你要是实在没这个心思,可以招几个门人帮你。你看你二哥,有着门人的出谋划策,赈灾济民,平乱息兵,陕北局势已基本平定下来......” 四皇子苦笑道:“臣弟打一小就没了母妃,父皇忙着......咳,除了大相国寺的几位法师,臣弟从不与外人接触,上哪儿去找帮手?”说到这里,他望向太子,“要不,太子大哥帮我物色一两个人到礼部帮我......” 太子笑了:“这一点,咱们兄弟算是想到一起去了。李虎向我推荐了一个人,我准备派他来做你的礼部右侍郎。” 四皇子愣了愣,问道:“谁?” 太子坐直身子,将那几张笺纸递给他。 四皇子双手接过,凑到窗下一张张仔细看着。 太子静静地坐着,不时将眼光瞥一眼正在仔细看着甲历的四皇子。 看完了最后一页,四皇子愣在那里。 太子:“怎么样?” 四皇子回过神来:“太子殿下派的人一定是好的。” 太子:“嗯。再有几日各部衙门就要封印了,你赶快给父皇上保本。” 四皇子闻言一惊,表面默然,心中却震撼不已:好一个太子,在我身边安插眼线,还让我举荐担责,好处都让他占去了。另外,父皇让我年后去礼部,还没履任就插手礼部的事,父皇会怎么想?礼部的大小官员怎么想?这是对我起了疑心...... 太子:“怎么?有难处吗?” 四皇子笑道:“这有什么难处,我这就给父皇上保本。” 太子望着他:“你是我一手遮着长大的,咱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不比他们俩。我以后决不会亏待你。” 四皇子面露惊喜:“那臣弟事先向您谢恩了。”说着,又行了一礼。 太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四皇子:“臣弟告退了。”说罢,走了出去。 望着四皇子消失的背影,太子的脸一沉,心道:这小子也有了小心思了! 送走四皇子,赵通回到西暖阁,见太子躺坐在躺椅上,便到躺椅边给他轻轻地捶腿。 太子依然闭着眼:“有事?” 赵通低声答道:“三殿下又结交了几名参加明年春闱的举子。” 太子:“知道他们的身份吗?” 赵通:“老奴正安排人在查。” “慢慢查吧。” 太子睁开了眼,说道:“让李虎明儿把人领来瞧瞧。” 赵通:“李将军明儿去荣国府赔罪......” 太子这才想起来,笑了笑,问道:“知道那个贾雨村住在哪里吗?” 赵通:“李将军都交代了。” 太子:“你现在出宫,把那个贾雨村领来。” “是。”赵通站起身,躬身退了出去。 ...................... 腊月初五依旧是个好天气,柔和的阳光洒满了宁荣街。 街道上的雪早被铲扫得干干净净,荣国府中门大开,门前站满了人。 国公府邸,荣国府的正门一定得有比较重要的事情才能开启,比如正经主子的红白喜丧,重要节庆,或是圣旨降临,或是重要客人来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按理说,一个京营参将还不值当荣国府开正门迎接,但李虎身份不同,他还是荣国府的外孙女婿,且是第一次以正式身份登门。 贾政与贾赦一商量,决定开正门迎接。 正中是以贾琏为首包括贾蓉、贾芸的贾家子弟,两边是宁荣两府的管事。 这时,贾珍从宁国府那边走了过来,在众人面前站住,接着他微微一怔,望向贾琏:“宝玉呢?” 贾琏低声答道:“一早到庙里还愿去了,还没回来。” 贾珍眉一拧,“他不知道有客人要来?” 贾琏顿了顿:“太太知道的。” 贾珍还有何话说,留下一句“不要失礼”,便走进了大门。 贾琏苦笑摇头,他被李虎害惨了。李虎的话虽然让他躲过了贾母、贾赦的处罚,却给他招来了另一个祸端。 这件事被贾政知道了,抬手就给前去请安的贾宝玉一巴掌,虽说不严重,但还是让贾母、王夫人心疼坏了。她们不好说贾政,李虎那边又不好得罪,怒火就全部落到了他的身上。 一名管事眼尖:“看,来了,来了!” 一队骑兵在街角出现了,所有的目光都望了过去。 紧接着又出现了一队骑兵,后面跟着一顶大轿、两顶小轿,还有一辆马车。 李虎骑着马,领着十余骑兵护在林黛玉轿前。 两家就隔了两条街,就没有选择马车,那辆马车太大了,进出不方便。 李虎勒住了缰绳。 一行人都跟着停了下来。 贾琏率众贾家子弟迎了上去。 李虎翻身下马,把缰绳一扔,向迎来的贾琏等人走去。 贾琏双手一抱:“李将军。” 李虎揖手回礼:“让琏二爷久等了,多有得罪!” 贾琏一笑:“女婿是贵客,就是等再久,也是应该的。” 贾蓉、贾芸等人躬身行礼:“将军、给李将军请安。” 李虎含笑点了点头:“不要多礼。” 贾琏:“父亲叫我再三致意李将军,今儿是家礼,他们是长辈,不能相迎,委屈李将军前往荣禧堂相见。” 李虎:“这话在理。” 贾琏对贾蓉、贾芸说道:“你们请王将军等人到别院设酒接风。” 贾蓉、贾芸答道:“是。” 贾琏又对李虎:“李将军请!”说着将手一让,陪着李虎走了进去。 贾蓉、贾芸等人领着王大牛等人向东路院侧门走去。 三顶轿子分别被抬进了中门和西角门。 第54章 荣国府 2 这还是李虎第一次来到荣禧堂,正面五间大正房,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 进入堂屋中,抬头迎面先看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是“荣禧堂”,后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又有“万几宸翰之宝”。 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这是贵族身份的象征,等李虎晋封世袭爵位后,便可在家中悬挂此画。两侧分别摆着金蜼彝和玻璃??。 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对联,乃乌木连牌,镶着錾银的字迹,道是: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 下面一行小字,道是:“同乡世教弟勋袭东安郡王穆莳拜手书”。 这就是巅峰时期的贾家,一门两公,何等荣耀和位高权重,可惜出道即巅峰。 这个东安郡王府貌似不怎么与贾家往来了,正应了那句话,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贾琏见李虎发愣,忙笑着招呼:“这是招待外客的地方,李兄是自家人,请到内堂。” 李虎走进里门,只见贾珍满脸堆笑迎了过来。 李虎双手一抱:“珍大爷。” 贾珍走到李虎面前,拱手一礼,然后说道:“你年后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年酒。” 还欠着他一个人情,李虎不好拒绝,想了想,说道:“过了初五吧,初六初七我都有空......” 贾珍:“那就初六......” 贾琏立刻接言:“那我们初七。” 李虎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在家也是闲着无聊,这边不仅有戏看有酒吃,还能让林黛玉跟过来与三春姊妹说笑解闷。 贾珍和贾琏相视一笑,陪着李虎走了进去。 另一边的荣庆堂里,哭喊声一片。 如原著中那样,贾母一见到林黛玉便一把搂入怀中,心肝儿肉叫着大哭起来,林黛玉也哭个不住。 其他人陪着哭了一场,方才上前劝解。 贾母擦了眼泪,又想起其他人,一一指与林黛玉:“这是你大舅母;这是你二舅母;这是东府你珍大嫂子;这是你先珠大哥的媳妇珠大嫂子;这是你琏二哥的媳妇琏二嫂子。” 林黛玉一一拜见过。 正说话,贾府三春赶来了,王熙凤上前将三姊妹介绍给林黛玉认识,看着面前一样装扮,容貌具佳,活泼跳动的三春姐妹,林黛玉也是十分高兴,互相厮认过,大家归了坐。 丫鬟们斟上茶来。 接过鹦哥递来的茶,林黛玉对她笑了笑。 贾母看在眼里,喝了一口茶,说道:“我这些儿女里,最疼的就是你母亲了,她一旦舍我而去,没能见上一面......” 说着轻轻地抚摸着林黛玉的脸,一边说道:“如今见到你,怎能让我不伤心呢!”说罢,两眼滴下泪来。 被贾母这么一说,林黛玉也哭了起来。 祖孙俩抱在一起又哭了半晌。 想着贾赦的话,邢夫人走了过来,劝道:“老太太,外孙女已经接来了,好容易见面,就高兴点吧。” 王夫人也走了过来:“是啊。” 贾母用手绢擦了擦眼角,见林黛玉哭得脸红头胀,娇喘微微,不胜怯弱,心中后悔不该提起贾敏,一边替她擦拭眼泪,一边说道:“你的病情怎么样了?如今还在吃人参养荣丸?明儿我请个太医来给你瞧一瞧,治好了岂不好?每年闹一春一秋,又不老又不小,成什么?不是个常法。” 听了这话,林黛玉站了起来,对着贾母盈盈屈膝福下,轻声道:“劳外祖母惦记,昨儿太医们来过了,重新拟了药方。” “坐下坐下。” 贾母拉着林黛玉坐下,又问道:“太医怎么说?” 林黛玉:“回外祖母,好好调理,好好将息,会根治的。” 贾母闻言心里一松,又问了几句话。 林黛玉一一答了。 王嬷嬷和雪雁这时才上前给贾母磕头。 贾母含笑点了点头。 林黛玉突然想起:“去将东西拿进来。” 王嬷嬷:“是。”答着退了下去。 雪雁也跟了出去。 “唉,这怎么能行呢。这一老一小的......” 贾母摇了摇头,对林黛玉说道:“你这丫鬟一团孩子气,估计连她自己都照顾不周全,更何况你还要吃药......你看这样可好,外祖母给你两个丫鬟,有她们照顾你,我也能放心。” 林黛玉为难了,虽然李虎不止一次说过她可以做主,但她不可能一声招呼不打就往家里领人,可贾母是长辈,长者赐不敢辞。 贾母明白了,微叹了口气:“是我考虑不周......没考虑到你......” 林黛玉:“外祖母......” 贾母拍了拍她的手:“好了,不说了。”说着,望向鹦哥,“鹦哥......” 鹦哥:“哎。” 贾母:“上果子。” 鹦哥:“是。” 这时王熙凤凑了过来,笑着说道:“哎呀,天下真有这样标志人物,我今儿个可算头一回见了!”说到这里,她望了一眼贾母,“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头心头一刻不忘......” 贾母没好气地:“马屁精。” 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王熙凤在林黛玉身旁坐下,接着说道:“妹妹既然来了,就在这住两天,陪陪老祖宗。” 贾母听了,一脸希冀的看着林黛玉。 林黛玉犹豫了一下,刚想开口。 王夫人说话了:“论理是该如此,不过家里出了个厮混内惟的孽障,仔细带累了别人的美名。”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惊。 贾母脸上立刻阴了一下,接着狠狠地盯了王夫人一眼。 林黛玉愣在那里。 王熙凤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说什么。 就在这时,鹦哥招呼小丫鬟捧来了点心果子。 王熙凤亲手把果子捧着林黛玉:“来,妹妹尝尝。” 林黛玉连忙起身,“不敢。”说着双手接过果盘,放在一旁案几上,拈起一枚果子奉与贾母。 王熙凤笑道:“真真是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知书达理,孝敬长辈。不像我,没上过几天学,斗大的字也认不来一担......”说到这里她自己也是一怔,忙暗暗的瞅了王夫人一眼。 王夫人的手指使劲地一粒一粒地磨动着念珠。 林黛玉扑闪了几下眼睛,心道:琏二嫂子是二太太的内侄女,难不成二太太也不识字?难怪那个宝玉不爱读书。 王熙凤自悔失言,原是拿自己打趣,哄贾母开心,就忘了趣着王夫人,自悔不及,正要拿话岔开时,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 王嬷嬷招呼几名婆子抬着两只箱笼走了进来,放在屋中。 林黛玉起身,走到箱笼边掀开箱盖。 一只箱笼中装着各色上等衣料。 另一只箱笼中装着锦匣礼盒。 贾母一愕:“这是干什么?” 林黛玉:“父亲送的年礼已送到账房,这是我送给外祖母、舅母、嫂子和姊妹们的礼。”说着,掀开了第一个盒盖,是一幅苏绣。 林黛玉双手捧起,奉与贾母。 贾母接过展看,双面缂丝《瑶池献寿图》。 林黛玉又捧来一只礼盒,贾母将那副苏绣放下,掀开了盒盖,正是那对琉璃寿字镯。 礼物送到了贾母的心坎上,当即将手镯戴在了手腕上,又嘱咐大丫鬟鸳鸯将那副苏绣好生收起来。 林黛玉又将礼物分送邢夫人、王夫人、三春姊妹等人。 礼物是按照李虎给的名单准备的,连周姨娘、赵姨娘都有份。 贾母神色严肃起来,这些东西价值不菲,就是贾家也算是贵重之物,特别是那些首饰,一看就是出自造办处的宫廷首饰,这不是林家的东西。 李虎知不知道?是不是心甘情愿的?要是他因此对林黛玉心有不满就麻烦了。 林黛玉像是看透了贾母的心事,轻声说道:“这些都是皇后娘娘、太子妃的赏赐,颜色鲜艳的我又不能戴,白放着可惜了的,何不送给姊妹们戴去。” 顿了顿,“他同意了的。” 贾母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说道:“外祖母教你一句话,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拿夫家的钱物贴补娘家,这是忌讳!”说着瞟了一眼王夫人。 林黛玉:“是。” 第55章 不速之客 从荣禧堂出来,贾琏陪着李虎向荣庆堂走去。 贾琏一边走一边说道:“二老爷自幼酷爱读书,身上有着读书人的通病,你不要往心里去啊。” 李虎点了点头,原本大家伙吃茶聊天,氛围十分和谐,不知怎的,贾政突然说起了凤翔城的事,且越说越激动,圣人之言一句接着一句,差一点将他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贾珍见他说得走了调,连忙岔开,却引火烧身,也被贾政训斥了一番。 最终以贾赦的拂袖而去结束。 李虎发现,贾政怕贾赦,不是作兄弟的怕哥哥那种,而是从心底的畏惧。 另外,他曾在太子那里听到关于贾赦的一些秘闻,贾赦曾是废太子伴读,且在皇宫读书的时候揍过还是皇子的永昌帝。 这个老酒鬼不简单啊。 贾琏突然问道:“你还有王子腾的消息?” 李虎:“怎么了?” 贾琏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我也是听你嫂子说的,王子腾给二太太写了封信,借钱。” 李虎的脚步一下停了,“借钱?” 贾琏点了点头。 李虎的眉头蹙了起来,他在关外与蒙古人对峙,借钱做什么?收买人心?不对,那是边军,没有军功战绩在身,砸再多的钱,也收服不了那些骄兵悍将,况且他也没这个财力。 哎,他不会是想另辟蹊径,收买蒙古人吧! 还真有可能,打了这么久,蒙古贵族们不仅没占着什么便宜,还损失不小,这个时候若是收到王子腾的财物,陪他演一出戏也未尝不可能。 一个得到战功,一个得到财物,妥妥的双赢,至于底下的人,谁在乎呢! 贾琏叹了口气:“再这么下去,荣国府迟早有一天被王家掏空。” 李虎笑问道:“你就这么心甘情愿的看着荣国府被王家一点点掏空?” 贾琏苦笑:“不甘心又能如何,除了一个空头爵位,荣国府的一切,包括人脉、经济大权皆是二房的,就连老太太也是跟着二房居住......哎,得过且过吧。” 李虎眉一挑,好重的怨气啊! 贾琏问道:“你说,若是王子腾拿着这些财物去贿赂蒙古人,然后打了‘一场大胜仗’,会怎样?” 李虎没有接言。 贾琏默了一下,接着说道:“大同和宣府的人脉丢了也就丢了,军方其他人脉不能再便宜王子腾这个无耻小人了。” 李虎望着他,依然没有吭声。 贾琏不再绕圈:“王子腾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老爷不希望将所有的人脉都搭在他的身上。老爷看好你。” 李虎一怔,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贾琏:“那我就明说了吧。老爷手中还掌握着一些军方人脉,关键时候,他会动用手中的人脉推你一把,让你更进一步!” “为什么?”李虎望着贾琏。 贾琏沉默了,也深深地望着李虎。 李虎似乎明白了自己这是多此一问,咳了一声,又问道:“大老爷不怕再养出一只白眼狼?” 贾琏默了一下,答道:“老爷说了,这一次他再赌输了也认了!” 李虎又怔住了,贾赦这话的意思是他赌输过一次,难不成与荣国府现在的局面有关?! 贾琏却转了话题:“老爷说了,王子腾的捷报这一两日就会进京。” 李虎:“有什么就直说吧。” 贾琏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虎犹豫了,“这恐怕不太好吧。” 贾琏:“老爷说了,只有边军遭到重创,皇帝才会从京营大规模抽调兵马支援,你才有机会领兵北上,趁着太子储君之位还稳,趁着老爷手中还握着一些人脉。” 李虎点了点头。 “琏二爷!” 一个管家媳妇模样的妇人从穿堂那边疾步走了过来。 那妇人:“老太太问,李将军什么时候过去?” 李虎望着她,我是空气? 贾琏眉一拧:“还不拜见李将军!” 那妇人假装吃了一惊,连忙向李虎屈膝一福:“见过李将军。” 李虎笑着点了点头。 贾琏手一挥:“还不下去。” 那妇人:“是。” 贾琏望着那妇人消失的背影,冷哼一声,这才对李虎说道:“这是二太太的陪房,王家的奴才,随着王子腾的升迁,愈发张扬跋扈了。” 李虎笑了笑,随着他向荣庆堂走去。 刚走进贾母的院子,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李虎、贾琏转身望去。 又是一个管事媳妇装扮的妇人从院外奔了进来。 贾琏脸一沉:“什么事,这么慌张?” 那妇人喘着气:“回,回琏二爷,金陵薛姨太太全家来了,已经到宁荣街了。”说完,快步走进了荣庆堂。 李虎听了,当场就蒙住了。 薛家怎么进京了?就算剧情改变了,可冯渊的案子还没有判,薛大傻子怎么敢明目张胆的进京? 李虎突然想起自己在关中的所作所为,一言便可决定无数人的生死。 是了,薛家这样的人家又如何会将一条普通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李虎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多了,薛家人不是躲着,而是一路游山玩水,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这时,一阵纷乱杂沓的脚步声从荣庆堂里传来,紧接着门帘一掀,只见一群媳妇丫鬟围拥着王夫人走了出来。 贾琏迎上前,躬身行礼:“太太!” 李虎后退两步,低下头去。 王夫人路过李虎身边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哼”了一声,又急忙迈开了脚步。 贾琏走了过来,说道:“宝玉被二老爷打了,所以......” 李虎先是一愣,接着点了点头。 贾琏苦笑道:“就连我也被二太太记恨上了。” 李虎一笑:“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说着话,鸳鸯走了出来,向李虎请了个安,然后笑着说道:“老太太请李将军进去呢。”说着伸手做了个相请的姿态。 李虎含笑点了点头,随着贾琏走了进去。 后堂里此时只有贾母、邢夫人和一些丫鬟婆子。 这是李虎第一次走进荣庆堂后堂,上次是在外间拜见的贾母。 李虎笑着先向贾母长长一揖,然后对鸳鸯说道:“拿个跪垫来,我给太夫人行礼。” 贾母:“不用了,拜年的时候再磕吧。” 李虎:“要的。” 贾母似乎明白了,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你不必这样,我没有怪罪你,你就安心坐下吧。” 李虎不再坚持,答道:“是。”又向邢夫人一揖,这才在客椅上坐下。 这时,李虎听到了从里头屋里传来的微弱但清晰的笑声。 这里李虎就忍不住吐槽电视剧了,薛蝌这个外男竟被薛宝钗领着认识迎春、林黛玉等闺阁小姐。 别说三春姊妹了,李虎就连李纨、王熙凤都没见过。 贾母说话了:“你请太医的事我听玉儿说了,我替我那苦命的女儿感谢你......” 李虎立刻站起来:“不敢,这是晚辈应尽之责。” 贾母手一摆:“坐下坐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咱们两家就隔了两条街,没事的时候,你陪着玉儿一起过来,吃饭,说说家务。” 李虎:“是。” 贾母:“听琏儿说,你府上连个伺候人的丫鬟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啊?” 贾琏开始是一愕,接着向李虎轻轻摇了摇头,以示自己并未和贾母说过李府的事。 李虎点了点头,说道:“人市买来的不知底里,原想着慢慢打听着,有知道来历的,再买也不迟......陕西闹了乱子,就给耽误了。” 贾母也点了点头:“这话不错,外头买的不知底里,倘或走了眼,花了钱小事,没的淘气。” 顿了顿,“玉儿的事情你更加清楚,她的丫鬟一团孩子气,照顾自己都困难。所以,我想将身边的丫鬟给她,照顾她......你看如何?” 听贾母这么一说,李虎想起了昨儿的情形,雪雁年纪小,确实不懂得照顾林黛玉,王嬷嬷又老了...... 贾母又说话了:“你放心,人到了李府,就是李家的奴婢,身契......” 李虎:“不用,不用。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贾母手一抬:“这是规矩。”又对鸳鸯,“去里屋请你林姑娘和琥珀、鹦哥出来。” 第56章 薛家人 荣禧堂王夫人上房里生起了好大一盆冒着青火的银霜炭。 王夫人正坐在南面的炕上与一对母女说着些什么,那妇人年约四十,长相与王夫人有着几分相像,不过却多了些许和善,至于那个少女,看样子也就十二三岁,生得肌骨莹润,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一双大眼睛十分的迷人,任谁看到了都会由衷地赞叹“好美的女子!” 这对母女就是薛姨妈和薛宝钗。 “怎么突然就进京了?”王夫人显然与薛姨妈一直都有联系,似是觉得这话有些不合适,她将一杯盖碗热茶递给薛姨妈,接着说道:“宝丫头舅舅不是让等金陵的案子了结了再进京的吗?” 薛姨妈接过茶碗喝了一口,放下,说道:“宝丫头舅舅来信了,信中说让我们不用等了,直接进京。”又对薛宝钗,“你舅舅的信呢?拿给你姨妈看看。” 薛宝钗:“是。”答着从袖中抽出一封信,双手奉与王夫人。 王夫人接过那封信展看,她其实是识字的,只是识字不多,显然是看懂了信中一些内容,脸色变了变,接着将信一折,望向薛姨妈:“你也给钱了?” 薛姨妈先是一怔,接着点了点头。 王夫人沉默了。 薛姨妈也不是傻子,明白她们都又被王子腾欺骗了。 站在一旁的薛宝钗暗暗一惊:没想到舅舅竟是这种人。他在信中说马上就会取得一场大捷,需要钱财打点朝中关系,好更上一层。一开口就是王家、薛家各出一半。信中还提起了王夫人,说因为京营的事,他不想给王夫人再添麻烦,没给她写信。 看情况,这笔花费全部被分摊到了贾家和薛家身上,甚至这所谓的朝中关系就是贾家的老关系。也就是说,王家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获得了想要的东西。 王子腾也没想到薛姨妈会将他的信拿给王夫人看,毕竟他在信的最后许诺替薛家打点宫中关系,帮助薛宝钗入宫,这是王夫人不愿意看到的。 王夫人把信又看了一遍,突然问道:“这信怎么与平日里的不一样?好像没写完......” 薛姨妈心一咯噔,望向薛宝钗。 薛宝钗浅浅一笑,说道:“回姨娘,确实还有一页,是舅舅写下的欠条,在哥哥那里。” 王夫人点了点头,王子腾也给她写了欠条,当然了,王子腾的欠条从没兑现过。 将信递还给薛宝钗,王夫人望向薛姨妈,问道:“你们有什么打算?” 这下轮到薛姨妈沉默了。 薛宝钗也沉默在那里。 王夫人:“怎么了?” 就在这时,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走了进来。 周瑞家的:“太太,老爷那儿传话来了,说姨太太已有了春秋,外甥年轻不知世路,在外住着恐有人生事。咱们东北角上梨香院一所十来间房,白空闲着,打扫了,请姨太太和姐儿哥儿住了甚好。” 薛姨妈闻言大喜,一脸期盼的望着王夫人。 薛宝钗微低着头,瞥着王夫人手中飞速转动的念珠。 那串念珠放慢了转动的速度,王夫人开口了:“你们在京中的宅子好些年没人住了,不如这样,就先在我们府里将息着,过了残冬再说吧。” “哎!”薛姨妈这时已经没有了一丝矜持,立刻推了薛宝钗一下,示意她给王夫人行礼。 不等薛宝钗起身,薛姨妈又说话了:“太夫人呢?我去给太夫人行礼。” 王夫人没有接言,却把目光望向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会意,将李虎与林黛玉的事情告诉了薛姨妈。 一片沉默。 薛姨妈苦笑,难怪姐姐王夫人见到自己的时候表情有些不自然,原来是搅了荣国府的家宴,来的真不是时候。 这时外面一阵脚步响,丫鬟进来禀道:“太太,老太太那儿传话来了,说请姨太太去花厅说话。” 王夫人的目光望了一眼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花厅那边摆饭了没有?” 丫鬟:“没有,老太太和林姑娘刚点了两出戏,现在正唱着呢。” 王夫人站了起来,对薛姨妈说道:“走吧。” ...................... 人声鼎沸。 荣禧堂前院大厅内摆着八张席面,筵宴未开,众贾家子弟正三五相聚,兴高采烈,谈兴正酣。 突然,一声咳嗽从门外传来,接着两名老者走了进来。 大厅内立时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 两名老者在首席坐了下来,他们是贾府中“代”字辈的长辈,贾代儒和贾代修。 “哼”了一声,贾代儒:“坐下吧。” 众人低声齐应:“是。” 就在此刻,贾蓉陪着一个披着厚厚的皮毛大氅的青年走了进来,青年长相算不上帅气英俊,但也是浓眉大眼,特别是那憨实的圆脸,看起来竟有点蠢萌蠢萌的感觉。 那青年双手一抱:“各位各位,兄弟来迟一步,让诸位久等了,多有得罪!” 这人谁呀?! 众人面面相觑,连忙站起。 那青年一边笑,一边伸出两手招呼着:“请坐,请坐,大家都请坐下。” 众人又都七零八落地坐了下来。 贾蓉刚想说什么,那青年又说话了:“为表歉意,待会薛某自罚三杯向诸位赔罪。”说罢,大步向首席走去。 “薛大爷!”贾蓉快步追了上去,拦住了青年。 青年正是“呆霸王”薛蟠,贾琏陪着李虎,贾政便安排贾蓉领着他去拜见贾赦和贾珍。 薛蟠望着贾蓉。 贾蓉:“老爷说了,你的位子在第二席。” 薛蟠瞪大了眼睛:“你们这是瞧不起我们薛家?!” 贾蓉急忙解释:“薛大爷误会了!这不是给你准备的接风宴。” 薛蟠:“这话是什么意思?” 贾蓉拉着薛蟠向第二席走去,一边说道:“赶巧了,今儿我们贾家设宴招待准女婿,这是家宴。” 薛蟠好不尴尬,只好怏怏地坐下。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接着传来了贾琏的声音:“快一点,老爷们快来了!” 众小厮鱼贯而入,顷刻间上齐了酒菜。 少顷,门外传来了说话声和走步声。 除了贾代儒、贾代修,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 接着,贾赦、贾政、贾珍和李虎说着话走了进来。 李虎被贾代儒、贾代修、贾赦和贾政陪着坐在首席。 贾政是读书人,喜欢说一些场面话,好在话不多,几杯酒下肚,场面瞬间活跃起来...... 酒筵还摆着,众人都喝得有些酒意了。 正在这时,荣国府的管家赖大带着李虎的亲兵走了进来。 那亲兵向李虎行了一礼,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奉上。 李虎接过那信撕开展看,看着看着,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贾赦和贾政都被他的神态惊呆了,睁大了眼睛紧紧地望着他。 李虎平息了下来,把信递给了贾赦。 看着信的贾赦眼中一阵阵闪出光来。 贾政忍不住了,问道:“怎么了?” 李虎:“王子腾大破察哈尔部正红、镶红两旗联军,斩杀正红旗贝子......” 贾政惊呆了! 第57章 倒霉蛋贾雨村 1 书房里,北静王水溶穿着一身紧身皮袄,正坐在火盆边看书。 老管家兴冲冲走了进来,向水溶请了个安,接着从袖中掏出一张笺纸递给水溶:“少主子,有好戏看了!” 水溶把书放在身边的茶几上,然后接过那张笺纸。 老管家:“当真是小瞧了王子腾,有心计,有手段,够狠......白天贿赂蒙古人,夜间就偷袭了蒙古人大营......嘿嘿,真是前所未闻哪......” 水溶将那张笺纸往火盆里一扔,看着笺纸吐出了绿焰儿,这才淡淡说道:“兵者,诡道也。” 老管家摇了摇头:“王子腾这是耍阴诈,他打破了交战双方的底线......” 水溶将手一摆:“你说的好戏是什么?” 老管家:“王子腾给皇帝出了个大难题。按规矩,有功必赏,赏了王子腾,其他将领定会有样学样,不再有任何顾忌,眼中只有军功。这会将蒙古人彻底推向女真人,坏了朝廷一直推行的方略。以后北方的压力就会大增。” 水溶点了点头,蒙古人并不是真的废物,之所以战力不行,是因为不想为了女真人的大业白白丢了性命。所以朝廷一直对蒙古各部采取怀柔政策,分化瓦解蒙古人和女真人。 老管家:“这个时候,皇帝肯定希望能有人站出来,参劾王子腾,他好顺水推舟敲打王子腾,警示那些骄兵悍将。” 水溶眉一拧:“帮他?” 老管家:“不。这件事虽说是王子腾不对,但与李虎屠戮的战俘不同,蒙古人是异族。无论是谁,参劾王子腾,他都将得罪整个军方!” 水溶明白了:“帮王子腾说话?” 老管家眼中闪着光:“对。朝廷已有五六十年没斩获过蒙古贵族首级了,还是一个贝子......这一战让蒙古贵族们亲身感受到了痛楚,以后定不敢随意南下挑起战衅。王子腾为大顺立了大功劳啊......”说到这里,他和水溶相对大笑。 笑罢,水溶说道:“明眼人都能看出王子腾坏了朝廷方略,咱们保他,总要有个合理的说法吧。” 老管家早就想好的,这时笑着答道:“怎么说王子腾都为大顺立了大功劳,只是行事过于急躁了一点。再说这里面还牵着军心士气,为了这个,都要按规矩赏赐王子腾。” 顿了顿,“先写个联名保王子腾的题本,一旦皇帝的人参劾王子腾,王爷就去劝说四王八公一脉的人在上面签名......” 水溶一惊:“这会引来皇帝的警惕。” 老管家:“自司礼监掌控北镇抚司后,咱们王府周边就多了好些眼线......” 水溶沉默了。 老管家:“另外,这件事要让贾家领衔。” 水溶摇了摇头:“他们不敢,不会同意的。” 老管家冷笑一声:“这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水溶又是一惊:“哦?” 老管家:“少主子还记不记得宁国府的秦氏?” 水溶:“拿到证据了?” 老管家:“没有,不过可以确定,秦氏就是废太子之女。” 水溶刚想开口,老管家接着说道:“不需要证据,贾珍不敢赌,他会乖乖签字的。” 水溶点了点头。 ...................... 养心殿西暖阁里,一大盆炭火熊熊地燃着。 永昌帝坐在南面的榻上,两眼望着上方,脸色阴沉。突然,他目光一闪,猛地站了起来,走到御案前,抽出一道本章,在御案上一展,正是四皇子保荐贾雨村的奏章。 站在一旁的戴权惊呆了,屏住呼吸默默地望着他。 “这个贾雨村是贾家人?”永昌帝突然问道。 戴权:“同谱。” 永昌帝像是对戴权,又像是自言自语:“同谱......可惜呀......要是贾家人就好了!贾家人,加上四皇子保荐,再将太子门人的身份透露出去......你说,四王八公一脉的人还会替王子腾说话吗?” 戴权为难了,斟酌着说道:“雷霆雨露莫非天恩......” 永昌帝瞟了一眼戴权,叹声道:“王子腾虽然立了功,但他不顾大局......朕也很难啊!” 戴权略一犹豫,说道:“林如海给贾雨村写了一封举荐信,让他到京城找贾政帮忙引荐。” 永昌帝听了,急剧思索了片刻,大声说道:“让贾雨村来见朕!” 戴权:“是。” ...................... 太阳已经沉下去了。 李虎和贾赦从外书房走了出来。 贾赦一边走一边说道:“这趟浑水你就不要蹚了。无论朝廷如何处置,明年北方一定重燃战火,女真人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李虎:“是。” 走到离大门不远的地方,贾赦停住了脚步,向四周张望了一轮,压低声音:“你跟我说句实话,太子的病到底怎么样?” 李虎顿了顿:“熬个十年八年没问题。” 贾赦点了点头:“那就好!” 一阵脚步响,贾琏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贾琏:“林姑娘的轿子出来了。” 李虎向贾赦长长一揖,说道:“大老爷,您回去吧。” 贾赦想了想:“两淮盐课这块肥肉很快会被几位皇子盯上,写封信劝劝你岳丈,趁着夺嫡还未开始,抓紧退下来,晚了就走不掉了。”说罢,转身向仪门走去。 贾琏说话了:“珍大哥让我告诉你,过两日让蓉哥儿给你送年礼。” 这是沾上了。李虎只得说道:“我知道了,走吧。” 贾琏笑了笑,陪着李虎大步走出门去。 亲兵护卫着六顶轿子在宁荣街上等候着,除了贾母主动派给林黛玉的琥珀和鹦哥,现在改叫紫鹃了,李虎还将赖家刚孝敬给贾母的晴雯要了过来,他不可能让眉眼有些像林黛玉的人去伺候大脸宝。 来的时候拉了一大车礼物,回去的时候依旧满车,都是贾母给林黛玉的东西。 贾琏陪着李虎走到宁荣街上。 李虎从王大牛手中接过缰绳,跨上马鞍,又回头看了看贾琏:“有空去坐坐,喝杯茶。” 贾琏笑着点了点头。 李虎一抖缰绳,那马嘚嘚地向前走去,王大牛和两名亲兵骑着马跟在他的后面。 接着,那些亲兵护卫着轿子和马车跟了上去。 贾琏目送着一行人消失在街头,这才转身向大门走去。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 贾琏停住了脚步,转身望去,只见一行五骑向荣国府大门这边驰来。渐驰渐近,已能看清了领头的年轻公子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和肩背后那袭外红内白的斗篷大氅。 五骑奔马越来越近了,只见那年轻公子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彩丝绦,系着一块美玉,正是去庙里还愿的贾宝玉。 贾宝玉勒住了缰绳。 一行人都跟着停了下来。 贾琏走了上去,扶着贾宝玉下马,一边问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贾宝玉:“太太让我这个时候回来的啊。怎么了?” 贾琏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这是,一个管事匆匆走了出来,对贾宝玉说道:“宝二爷,老爷在外书房等着你呢。” 贾宝玉一惊:“外,外书房......” 管事:“是。” 贾宝玉咽了口唾沫,望向贾琏:“琏二哥......” 贾琏笑道:“我现在就去告诉老太太。” 贾宝玉这才磨磨蹭蹭地向大门走去。 贾琏摇了摇头,希望贾政下手轻些,不然又得闹得鸡飞狗跳...... 第58章 倒霉蛋贾雨村 2 在京城,有“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之说,过腊八意味着拉开了过年的序幕。 雪已经停了,天依然灰彤彤的,将雪未雪。 门咔呀一声打开了,李虎端着洗脸水走了出来。 一阵寒风袭来,他被吹得一哆嗦,赶紧将水倒掉,转身回屋。 李虎放下铜盆,搓着手不住地呵气:“这鬼天气,真冷!” 一边搓着手,李虎进了卧房,揭开紫铜香炉的盖子,朝里面吹了口气,香炉里的炭火红红的燃起来了,接着他将香炉脚下的小铜壶提起来,放到了火上。 连口热水都没有! 李虎叹了口气,是要找个人来伺候自己的生活起居了。 将纱幔撩起拢上,李虎走到书案前坐下,清理案上的公文。 两天眨眼就过去了,除了半路杀出来的贾雨村,其他的都被贾赦言中,现在就看会是谁站出来保王子腾了。 贾雨村又攀附上了贾家,不仅如此,还与贾家连宗,成了贾赦、贾政的侄儿。 这里面固然有着皇帝的原因,也有着贾家的无奈,无人可用啊!即使知道其中有着皇帝的算计,贾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个礼部右侍郎,可以给贾家增添不小的话语权。 明明剧情已经改变了,可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把一切都推向原位。 皇帝的目的达到了,有了贾雨村这个出头鸟,都察院、翰林院和国子监那班清流们纷纷上奏疏,弹劾王子腾“为一己私欲,坏国家大事”。 这些清流背后有高人指点,并没有要求皇帝惩治王子腾,而是谏言将王子腾升迁调离边关,去南边任一省总兵。 边军和地方军,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明升暗降,也算是惩治。但不会招来军方的强烈反弹,王子腾确实坏了朝廷方略。 贾雨村得罪了整个军方,却得到了文官集团的认可和接纳,顺带着贾政和贾家也在文官那边刷了波好感,大义灭亲、公忠体国! 但是,相较于得到的,贾家失去的更多。 听贾蓉和贾宝玉说,昨儿贾蓉来送年礼,贾宝玉也跟了过来,是过来赔礼的,贾政没打他,而是罚他将《礼记》通文抄写一遍。 通过一天的接触,李虎发现贾宝玉绝不是无能之辈,他聪明睿智,对于人和事有着独特的理解,就是有些惊世骇俗。另外他还是个善良纯真的人,没有贵族子弟的傲慢自大。 当然了,李虎也发现了他的不少缺点,遇事容易情绪化,遇到选择总是犹豫不决,缺乏果断和决断的勇气。 抛开原著的不谈,李虎还是挺喜欢这个有点可爱的熊孩子。 听他们说,宁荣两府的门槛都要被四王八公一脉的人给踩烂了,很多人是带着愤怒登门质问。 这或许正是皇帝想要看到的。 快过年了,朝廷也快要封印了,这几天肯定会出结果。 李虎抬起头,他听到了从窗外院子里传来的“咔哧咔哧”踩雪声。 接着,脚步声响,响至卧房门帘外停了下来,然后传来了雪雁的声音:“二爷,姑娘请二爷过去吃腊八粥。” “知道了!” 李虎站了起来,将书案清理好,取下挂在衣架上的斗篷,往身上一披,向前走了几步,折回去,将香炉上的小铜壶放到没了火的小火炉上,这才大步走了出去。 ...................... 大客厅旁的饭厅里早早地就烧着两大盆冒着青火的银霜炭,温暖如春。 一个穿弹墨绫薄棉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鬟正看着人放桌子。 这时,一个婆子走了进来。 婆子:“琥珀姑娘,早饭取来了。” 琥珀:“那就拿进来吧。” 婆子:“是。把早饭拿进来。” 几名拎着食盒的丫鬟这才排成一排走了进来。 转眼间桌上摆好了精致的四荤四素家常炒菜,两小碟酱菜,三屉重叠的冒着热气的小笼包,还有一大碗香气扑鼻的腊八粥。 暖阁里面传来了林黛玉的说话声和走步声,接着,林黛玉说着话走了出来。 她的后面,跟着紫鹃和晴雯。 林黛玉一边走一边说道:“那块绸子角儿还不好呢,再熨它一熨。” 晴雯:“是。” 说着话,门外传来了婆子的禀报:“二爷来了!” 门帘一掀,李虎带着雪雁走了进来。 看见李虎进来,丫鬟们纷纷向李虎行礼:“给二爷请安!” “好,好。” 李虎解下披风递给雪雁,笑着对林黛玉说道:“你这边真暖和,我那边冷得像冰窟。” 林黛玉听了,目光在琥珀和晴雯身上扫了一下,刚想说什么,突然看见李虎左边鬓角上有香皂沫子,她嗤的一声笑道:“多大的人了,连个脸都洗不干净。”说着掏出手帕子递给李虎。 李虎却直接把脸伸了过来。 林黛玉抿抿嘴,还是用帕子替他揩拭了,一边说道:“你屋里也该有丫鬟伺候你的生活起居......” 李虎哪里听见这些话,只闻得一股幽香,却是从林黛玉袖中发出,闻之令人醉魂酥骨,他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 林黛玉面容上飞过一抹霞红,微嗔地望了一眼李虎,转身向饭厅走去。 李虎回过神来:“哎,你刚才说了些什么?”说着跟了过去。 林黛玉没好气地:“吃饭。” 李虎笑了笑,走到四方桌边主位上坐下。 琥珀先捧起了李虎面前那只碗,两勺粥盛进碗里,离碗边恰好留出两分,捧到李虎面前双手放在桌上,接着去拿林黛玉那只碗。 李虎点了点头,不愧是贾母调教出来的丫鬟,盛个饭都是如此的优雅。 紫鹃将一双刚用开水烫过的筷子奉与李虎。 雪雁反而无事可做了,这时静静地站在林黛玉身后,晴雯则与其他丫鬟站在门边。 与原著不同,雪雁并没有沦为一个跑腿的小透明,在这里,琥珀、紫鹃和晴雯才是“外人”。 李虎端起那碗热气腾腾的腊八粥,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好香!”赶忙喝了一口,“好,味道很好。”接着又喝了一口。 见李虎喜欢吃,林黛玉开心地笑了,连忙给他夹了一个包子。 “你也吃啊!” 李虎先给她夹了一个包子,接着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林黛玉“嗯”了一声,端起碗吃了起来。 李虎咽下嘴里的包子,跟着喝了一口粥,说道:“我昨晚回去睡不着,想起了老太太的话,你一个人呆在家中是无聊,贾家姑娘多......” 林黛玉把筷子一搁,嘟着嘴,不吃了。 李虎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不是要送你去荣国府。我的意思,咱家和贾家就隔了两条街,你可以邀请她们过来做客,起个诗社什么的......天黑前送她们回去,也不是很麻烦。” 林黛玉眼一亮:“这主意好,我现在就给她们下帖子......”说着,便要站起离去。 李虎连忙拦住:“先吃饭,吃完饭再写帖子也不迟。”说着拿起筷子递给林黛玉。 林黛玉又坐了下来,接过筷子,开始吃饭。 正在这时,王嬷嬷匆匆走了进来,在李虎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虎脸色立变。 林黛玉:“怎么了?” 李虎:“贾雨村被人刺杀了!” 林黛玉一惊,紧问道:“怎么样?” 李虎:“他人没事。不过,朝廷要出大事了......” 第59章 幕后主使 平息了一夜的寒风,这会儿突然呜呜地叫了起来。 北静王府大门外,老管家焦躁地望着空荡荡的街道。 终于,一队护卫簇拥着一顶八抬大轿从东面奔来了。 老管家迎了过去。 那顶大轿直抵府门停下,轿帘掀开处,水溶拿着一道厚厚的奏疏从里面出来了。 水溶对老管家:“怎么回事?我正要去襄阳侯府......” 老管家在他耳边急急忙忙说了几句。 水溶的脸一下子阴沉了,大步向府内走去。 老管家连忙跟了上去。 书房里早早地就烧起了一大盆火,水溶疾步走了进来,将那道奏疏往桌上一扔:“你说,这件事会是谁干的?” “老奴仔细琢磨过了,这件事很挠头......有嫌疑的势力很多,文官集团和宫里几位,都有出手的动机,包括皇帝......”说到这里,老管家望了望水溶,“会不会是白莲教人干的?” 水溶愣了一愣,接着阴沉着脸在书案前坐下。 一阵沉默之后,老管家说话了:“若真是白莲教干的,咱们就要考虑以后的事了。白莲教主老了,底下的事管不了了......这样下去,迟早要出大事!” 水溶立刻认同地点了点头。 老管家望向书案上的奏疏:“无论是谁刺杀的贾雨村,这道联名奏疏都不能送上去了......只会火上浇油,让皇帝和文官集团的怒火转移到咱们的身上,人算不如天算呀!” 水溶叹了口气,打开奏疏的尾部,密密麻麻写了十几号人的姓名和封号官衔,第一个名字赫然是“贾珍”! 老管家:“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快与白莲教切割。” 水溶站了起来,来回地踱了几步,然后说道:“先不急。先不说这件事是不是白莲教干的,就算是他们,朝廷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他们的身上。” 说到这里,他眼中闪出光来,“既然白莲教主老了,那就把位置让出来,让咱们的人坐上去,掌控白莲教!” 老管家:“可白莲教主一直提防着咱们,高层没有咱们的人......” 水溶一笑:“钱能通神!”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接着传来护卫队长的声音:“少主子......” 水溶将那道奏疏一合,这才说话:“进来吧。” 门帘一掀,身着便服的护卫队长走了进来,向水溶禀道:“少主子,贾珍果然出城了,快马朝玄真观方向驰去了。” 老管家望向水溶。 水溶冷笑一声:“孙猴子再厉害,他依然逃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更何况一个连家都不敢回的废物!” 老管家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 李虎猜得不错,朝廷出大事了,贾雨村的遇刺激怒了文官集团,特别是都察院、翰林院和国子监那班清流们。 乾清宫外,满满地,那些清流们全来了,一个个都面露悲愤的神情,在寒风中昂首挺身而跪! 门边,值哨军官率领着一排挎刀禁军钉子般列在两侧。 远远的,一些太监一边聚在一起窥望,一边悄悄地议论。 夏守忠出现了,对那些太监叱道:“看什么看?一点规矩也没有!” 那些太监一下子走得烟消云散。 望着那班清流,夏守忠笑了笑,转身向大明宫走去。 就在这时,戴权从乾清宫走了出来。 戴权咳了一声,说道:“你们的奏章已送到上书房,还在这里干什么?要逼宫吗?!” 不等众人答话,戴权接着说道:“这件事北镇抚司、刑部在查了,总该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议吧?为什么急急忙忙就上奏疏,又这样迫不及待地逼迫皇上处置王子腾?!你们有证据吗?!天下事总得有个公道!”说罢,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转身进了宫门。 众清流官员面面相觑...... 两个当值太监在大明宫大殿通往寝宫的第一道门外站着,夏守忠披着斗篷进来了。 两个当值太监连忙跪下:“奴才叩见老祖宗。” 夏守忠:“起来吧,太上皇还在打坐?” 两个当值太监爬起了:“是。” 夏守忠:“这里用不着你们了,到殿外候着吧。” 两个当值太监:“是。”答着退出了殿门,从外边把大殿门带上了。 夏守忠走了进去,将门关上,向第二道门走去。 他在第二道门外跪下了:“老奴回来了!” “进来吧。”寝宫里传来了太上皇的声音。 夏守忠站了起来,解下斗篷挂在门外衣架上,这才走了进去。 寝宫里,太上皇盘膝坐在榻上,数着念珠,正在默诵着经文。 夏守忠疾步无声地走到隔间提起铜壶,到榻前把茶水沏上,轻声说道:“太上皇,您喝口热茶......” 太上皇“嗯”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端起了茶碗,接连喝了几口才放了下去。 夏守忠又走到了榻前,一边清理榻几上的东西,一边说道:“查过了,三皇子这几日都在与那名叫白鸿志的陕西举子吟诗下棋,没有出过府,他的人也都老老实实的呆着呢。” 太上皇想了想,问道:“会不会是白莲教人干的?” 夏守忠摇了摇头:“不会。司礼监正在到处找他们,他们不敢露面的。” 太上皇一怔:“那会是谁呢?” 夏守忠:“这件事看似合理,实则让人摸不着头脑。各方势力都有出手的动机,但都会受到不小的影响,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种。因此,谁是这件事最大获益者?老奴看......” 太上皇眼睛一亮,伸出手来阻住夏守忠:“让朕想想......” 太上皇手中的那串念珠急速地转动起来,突然又停住了。 太上皇:“贾雨村?” 夏守忠点了点头。 太上皇露出了笑容,说道:“这件事儿开始变得有意思了,咱们要好好琢磨这件事情,特别是这个贾雨村!”说罢,大笑起来。 夏守忠也笑了。 ...................... “受害者”贾雨村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 四只对视的眼睛! 李虎看着贾雨村,似乎想看出他说的话里有几分是真诚。 贾雨村则满眼都是真诚。 李虎不再看他,随手掀开桌案上的锦盒,是一尺余长的老山参。 贾雨村立刻站了起来,双手一揖:“谢将军!” 李虎手一摆:“听闻你遇刺受惊,林姑娘很是担心,让我将这支人参给你送来。” “好、好、好......”贾雨村着实惊喜,连说了三个“好”字。 “太子就不担心真的伤着你?”李虎突然发问。 贾雨村下意识答道:“不会。那人......”说到这里他怔了一怔,接着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李虎盯着他:“你还说与你无关么?” 贾雨村一片慌乱,“我,我......” 李虎慢慢站起了,却还是望着贾雨村。 贾雨村一脸的苦相:“我也是出门前才接到的口谕......” 李虎打断了他的话:“不用跟我说,你听太子的就是。”说罢,向外走去。 “太子殿下也是为了将军!”贾雨村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李虎的脚正跨过门槛,听他猛地发出这声喊叫,便停在那里,眉头一皱,接着才跨了出去。 这里面牵着太子,他应该不会告诉皇帝吧? 想着,贾雨村咽了口唾沫,脸上出现不正常的潮红,冷汗也开始从额头流向面颊...... 第60章 小人得志 前门大街,早上还是人群熙熙攘攘,现在却门庭冷落,来往的行人也是行色匆匆。 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街面上的行人还没缓过神来,便看见两队官兵从正阳门方向奔了过来。 “戒严了!都回家去!回家去!” “官府有公干!所有人都回避了!” 毕竟是腊八节,两位领兵的队官还算客气,只是大声吆喝。 过往的行人都不过往了,匆匆离去。 两名队官:“搜!把白莲教逆匪给我搜出来!” 两队官兵一声吼应,分别冲进了前门大街东西两侧的门市,立刻传来了惊呼声。 又是一阵急促的跑步声传来,永定门方向也开始了搜查。 官兵挨家挨户搜查,核实所有人的身份信息,不时有青壮被带走。 终于,几名官兵搜到了“有间酒楼”,使劲地拍敲着店门:“开门!开门!” 店门“吱呀”一声开了,老年管事满脸堆笑迎了出来:“敢问各位军爷,这是出什么事了?”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说道:“小店新装修,请几位军爷手下留情,这张银票拿去给各位军爷喝酒。”说着将那张银票塞到带队军官手里。 那军官瞟了一眼,那银票上赫然露出“五十两”三个大字! 他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将银票塞进怀里,悄悄地对其他的官兵摆了摆头。 众官兵会意,都慢慢地走了进去。 老年管事向两厢望了望,然后低声问道:“这又是出什么事了?” 那军官:“别提了,又是白莲教那群臭虫,大过节的也不安生,非要出来行刺......这不,宫里下了旨意,全城搜查,只要身份有问题的,一律锁拿!” 老年管事暗暗心惊:京城还有其他堂口兄弟?不可能啊,所有的人都随青龙堂主撤出京城了。 就在这时,一名官兵从后院奔了过来,在那军官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军官眉一皱,望向老年管事:“你们店里怎么都是青壮?” 老年管事心里一咯噔:“这,这怎么了?咱们这儿的人都在顺天府上了籍的,且有陕西籍京官作保。” 听他这么一说,那军官脸色缓和了,刚想说些什么,老年管事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到他手中,说道:“请军爷赐教。” 那军官想了想,说道:“既然有原籍京官作保,自然没有问题。不过,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你们这店里要再招些本地人,更不能全是青壮。明白吗?” 老年管事:“明白,明白了。多谢军爷!” 那军官瞄了瞄手中的银票,然后望着他笑。 老年管事知道他这是讨封口费了,心中厌恶,却满脸堆着笑:“规矩我懂!”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一递。 “慢!”街面上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众人都是一怔,循声望去。 披着斗篷的白鸿志走了过来。 他的后面,跟着两名挎刀护卫。不远处,还有几名护卫护着一顶暖轿。 老年管事迎了过去,将事情简单说了。 白鸿志眼中闪出光来,望向那军官。 那军官也望着他,审视了片刻,双手一抱:“南营的,奉命搜捕白莲教逆匪,贵驾在哪里供职?” “叫他滚!”白鸿志一掌推开了那军官停在半空的手,大步走了进去。 “还不滚,等着我们把你扔大街上去吗?”一名护卫露出了凶相。 那军官蒙了,向两名护卫从头往下扫视,突然他浑身一颤,一名护卫大氅里腰带上挂着一块腰牌,上面赫然刻着“皇三子府”四个字! 是三皇子府上的护卫!!! 那军官只得大声喊道:“下一家!”领着几名官兵向另一家酒楼走去。 老年管事叹了口气,也大步进了酒楼。 走到另一家酒楼边上,那军官停住了脚步,恨恨地望了一眼“有间酒楼”。 一名官兵说话了:“这个面子咱们无论如何都得挽回来。” 那军官红着眼没好气地答道:“那是三皇子的人,你怎么挽?” 另一名官兵凑上前去低声说道:“这小白脸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那些青壮,陕西可是刚闹完匪乱呀!” 又一名官兵:“咱们可以将消息卖给倪二爷。三皇子怎么了?李将军身后是太子,是当今圣上!” 那军官却犹豫了。 那官兵:“咱们向倪二爷提供消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没出过问题。就算两家闹起来了,以李将军的为人,不会将咱们弟兄推出来的。” 其余几名官兵纷纷点头。 那军官牙一咬:“你现在就去禀报倪二爷!” 那官兵点了一下头,向对面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胡同里,那军官又望了望“有间酒楼”,这才领着众官兵进了身旁的酒楼。 另一边,白鸿志领着老年管事进了书房。 书架上磊着满满的书,一旁墙角一溜儿摆着十数个大书箱子。 书箱前的老管家从一个箱子里搬出一匣书递了过去。 白鸿志向封面望去:“错了。是宋版的那匣。” “是。” 老年管事将那匣书放回原箱,又从另外一个箱子里捧出另一匣,望了一眼封面,将那匣宋版书捧了过去,一边说道:“公子不该如此的。” 白鸿志不屑地:“几个臭虫而已。”双手接过,放进了书案上的竹篮里。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能不得罪人的时候,还是别得罪的好。”老年管事将书箱合上,一边又说道。 白鸿志毫不在意地哼了一声。 老年管事还想说什么。 白鸿志说话了:“我会在三皇子府住几日,若是有急事,直接去那边找我。” 老年管事:“是。”顿了顿,“刺杀的事,是不是查一查?” 白鸿志:“不用。这件事不是咱们的人干的。”说到这里,他冷冷一笑,“皇帝这是想将屎盆子扣在咱们白莲教身上,给文官集团一个交代,缓和文官集团和军方的冲突。” 老年管事点了点头。 白鸿志突然想起:“三皇子刚得到的消息,二皇子将手伸向了两淮盐课,他似乎也有这个意思......让咱们的人提前潜伏在扬州,到时候杀了二皇子的人,嫁祸给三皇子,将他推到明面上来,逼迫他提前参与争斗!” 顿了顿,“若是情况允许,杀了林如海,报仇!” 老年管事:“是。” “那个臭虫说的不错,再招些人吧。”白鸿志提起竹篮,大步走了出去。 第61章 太聪明也不好 从贾雨村那里出来后,李虎没有去见太子,而是直接回了家。 李虎两脚悬搁在床架上,背部枕在叠着的棉被上,仰着头,望着床顶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床上坐起,两眼望着香炉,出了会儿神。接着,他从床上下来,在香炉里添了一些檀香,然后吹燃明火,使卧房温暖了些。 没人伺候,李虎自己走到暖阁提起铜壶,到书案前把茶水沏上。 李虎坐了下来,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接着长叹了一声。 他明白太子的想法,不仅可以让贾雨村更快地融入文官集团,还可能挑起文官集团与军方的冲突,将这两个本来就不对付的团体彻底割裂,最终结果就是导致朝廷混乱。 可以说,整个皇室除了皇帝,其他人都想大顺朝乱起来,越乱对他们越有利,他们好趁机获取利益、浑水摸鱼。 李虎又叹了口气,那把椅子就那么迷人?为了争那把椅子,他们竟可以不顾国家安危,不惜一切代价。 他的心里突然涌出一阵莫名的烦躁,放下茶碗,起身走了出去。 李虎迎着扑面的寒风走了出来,袍角衣襟都被风撩起老高,凌冽的寒风如刀,让他头脑清醒了。 一阵脚步声响,接着,林黛玉从院子的月门里进来了,围着白狐皮斗篷,戴着观音兜,扶着雪雁的手,后面琥珀领着四个小丫鬟和两个婆子。 李虎急忙迎了上去:“寒风呼啸的,当心着了凉!” “我穿的厚,不要紧。”林黛玉笑道。 李虎:“屋里说话吧。”上去搀住了林黛玉的另一条手臂,向正房走去。 琥珀早打起棉帘,李虎搀着林黛玉走了进去。 “你这屋里也不比外面暖和多少啊!” 林黛玉解下兜帽,对琥珀问道:“我让你送的炭火呢?” 琥珀答道:“放在小饭厅里了。不知道二爷什么时候回来,就没有吹燃。”说罢,招呼那两个婆子将两个大火盆从小饭厅端了出来,放在屋中,然后吹燃了。 两大盆炭火红红的燃起来了,屋里立刻温暖起来。 林黛玉这才解下身上的斗篷,一边说道:“我想了想,是要有人伺候你的生活起居......” “年后吧。过完年去人市瞧瞧。”李虎接过斗篷,递给雪雁。 林黛玉笑着看了看他:“我有雪雁和紫鹃就够了,以后琥珀就专门伺候你的生活起居。还有她们,负责洒扫房屋来往使役。”说着,指向林家的丫鬟婆子。 琥珀和丫鬟婆子一齐望向李虎。 李虎想了想,答道:“行,家里的事你做主便是了。” 林黛玉“嗯”了一声,接着说道:“我翻了翻府里的花名册,各处都缺人,特别是婆子。我想过了,人市买来的不知底里,不如问一问亲兵,他们的亲友有无愿意到府里做工的......” 李虎点了点头:“行,我会和他们说的。来,坐下坐下,咱们坐着说话。”说着,拉着她在靠墙的椅子上坐下。 这时,琥珀用茶盘捧了两碗热茶过来。 李虎把茶捧给林黛玉。 林黛玉双手接过茶,两眼含笑地望着李虎。 李虎愣了一下,“怎么了?” 林黛玉笑了笑,喝了一口茶,说道:“王嬷嬷回来了,老太太说了,她明儿也过来。” 李虎放下茶碗,问道:“你打算怎么安排?” 林黛玉也放下了茶碗,“看天气,黄昏前就要下大雪了,明儿多半是晴天。我屋里虽好,却不如花厅里自在,我已经打发人笼地炕去了,酒筵就摆在大花厅里。” 李虎点了点头,说道:“咱家园子虽小,却也够赏小半日景了。你们再起诗社作诗,时间差不多。” 林黛玉:“不作诗,我就是请她们来赏雪景的。” 李虎不解地:“怎么突然改了?” 林黛玉抿抿嘴:“我也是写请帖的时候才想起来。那日老太太问我念过什么书,我答‘只刚念了《四书》’。出于礼貌,我问二姐姐她们都念些什么书,老太太说‘只不过是认几个字,不当睁眼瞎罢了。’” 顿了顿,“我这会子偏邀请二姐姐她们来起诗社作诗,岂不是有意和她争执。” 李虎看着她笑了笑,都说林黛玉性格孤傲,锋芒毕露,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人。但这番话,可以说是很懂人情世故了。 林黛玉被他看得有些不乐意了,嗔道:“你看什么!” “呃......” 李虎一愣,这才刚夸了她两句,就原形毕露了? “哼”了一声,林黛玉:“你明儿不出门吧?” 李虎:“不出门啊。哎~你是不是要把我介绍给贾家姑娘们认识?”说完,一脸兴奋的看着林黛玉,很期待。 林黛玉气乐了:“你想的倒挺美啊!还把你介绍给她们认识?你不要脸,我还要这张脸呢。我是开不了这个口啊。” 在一旁站着的雪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连忙忍住。 李虎借机缓解尴尬,瞪了她一眼。 雪雁吐了一下舌头,退到一边。 林黛玉:“不许你欺负雪雁。” 李虎:“不说了,不说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林黛玉:“明儿那个宝玉也跟过来,你陪一下吧。” 李虎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婆子的禀报:“二爷,三伯来了。” 李虎:“请进来!” 李三是老李家唯一的长辈,林黛玉并不用回避。 李三走了进来。 林黛玉已经站了起来,上前一步,对着李三盈盈屈膝福下,轻声道:“三伯!” 李三侧过了身子,笑道:“姑娘好。” 李虎手一摆:“以后这些虚礼就不要行了,生分。” 有外人在,林黛玉还是很给李虎面子的,十分顺从地:“嗯。” 李三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李虎:“毓庆宫送来的信。”又对林黛玉点了一下头,转身走了出去。 林黛玉送至门边,透过窗户看着李三出了院子,这才走回李虎身边坐下。 看罢信,李虎低头默默地想着,想了片刻又看了一遍,接着把信递给林黛玉,“你也看看吧。” 林黛玉接过信,看不数行,微微一愣,又接着往下看去。 李虎站了起来,背着手慢慢踱起步来,太子信中说了两件事:一件事,皇帝快刀斩乱麻,找到了所谓的凶手,拿到了所谓的证据,将屎盆子扣在了白莲教的身上,算是暂时化解了文官集团和军方的冲突。不过,只要他一日不将王子腾的封赏定下来,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出现意外! 至于另外一件事,贾雨村病了,胆子真小。 林黛玉看罢信,望向李虎:“你吓唬先生了?” 李虎又踱回到林黛玉面前,望着她:“你可不要凭空污蔑我清白,他是你的老师,我尊重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恐吓他?” “污你清白?” 林黛玉斜了他一眼,然后晃了晃手中的信,懒的说话。 “呃......” 李虎汗颜,太聪明也不好,有种原著中贾宝玉被林妹妹智商碾压的感觉! 这时,外面传来了丫鬟的惊呼声:“下雪了!” 林黛玉听了,起身走到窗边,望了望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然后对李虎说道:“二哥哥,咱们去园子里赏梅吧。那几株红梅如胭脂一般,映着雪花,一定很有趣!”说完,一脸期盼的望着他。 李虎不忍拒绝,又担心她着凉,想了一想,答道:“外面冷,你得加件衣服。” “嗯,嗯。” 林黛玉连忙点头。 李虎对琥珀:“衣柜里有件皮袍大氅取出来。”又对林黛玉说道:“晚饭就在水榭吃吧。” 第62章 下雪了 天空中纷纷扬扬飘下雪来。 风雪中,薛姨妈围了大斗蓬,戴着暖兜,扶着丫鬟的手,后面一个妇人打着青绸油伞,向梨香院走来。 梨香院在荣国府东北角,约有十余间房屋,前厅后舍俱全,还有一处小巧精致的花园,另有一道门通往后街,正好方便薛蟠进出。 进了院子,薛姨妈没有回屋,径直来到薛宝钗屋中。 外间没人,薛姨妈走进里间,只见薛宝钗穿着家常衣服,头上只散挽着纂儿,坐在炕里边,伏在小炕桌上同丫鬟莺儿正描画样子呢。 见薛姨妈进来,薛宝钗忙放下笔,“妈回来了。”走下炕来,替薛姨妈解下了身上的斗篷,扶她在炕沿上坐了,又命莺儿斟茶来。 薛姨妈闻到一阵阵凉森森甜丝丝的幽香,对薛宝钗:“才吃了药?” 薛宝钗“嗯”了一声,接过莺儿递来的茶,捧给薛姨妈。 薛姨妈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听你姨娘说,林姑娘的病也是从胎里带来的。不如咱们也请一个医术高明的太医来瞧一瞧,治好了岂不好?” 薛宝钗默了一下,答道:“这件事我打听过了,听探丫头说,给林姑娘诊脉的太医中有两位是专门给皇帝看病的主治太医,药方子也是他们拟的......朝廷有制度,姨娘家也请不来主治太医,这是皇帝的恩典。” 薛姨妈失望了,将茶碗放下。 薛宝钗淡淡一笑:“妈不要担心,以后总会有办法的。” 薛姨妈点了点头。 “老太太请妈过去什么事?” 薛姨妈这才想起了:“看我,光顾着说话,把正事给忘了......林姑娘送来了帖子,请贾家三位姑娘明儿去府上赏雪景。老太太高兴,也要跟过去凑个趣儿。又想起了你,让你也跟着过去散散心。” 薛宝钗愣了一下:“这......” 薛姨妈:“他们那里是两跨院子,林姑娘是单独的院落......两家就隔了两条街,天黑前就可以回来了。去吧,这些日子也闷的很了。” 薛宝钗这才点了点头。 薛姨妈:“我顺道去了你姨娘那里,说了些李府的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接着说道:“你姨娘不是很喜欢他,甚至有些厌恶......” 薛宝钗:“林姑娘?” 薛姨妈点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薛宝钗明白了,又问道:“姨娘为何也讨厌李将军?就因为宝兄弟的事?” 薛姨妈:“因为他是贾敏的女婿!” 薛宝钗暗暗心惊:王夫人这么记仇的嘛!贾敏都死了,她还抱着仇恨不放,魔怔了吧。可不能让她知道舅舅要帮自己入宫的事! 薛姨妈:“......这个李虎与你舅舅关系还算可以。有机会,让你哥哥请他一请,搭个关系,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有用他的地方。” 薛宝钗点了点头:“舅舅的事情怎么样了?” 薛姨妈苦笑着摇头:“情况不太好,你姨丈午后打发小厮回来报信,那班清流们认定是你舅舅派人刺杀的贾雨村,他们不仅上奏疏,还跪在乾清宫外......” 薛宝钗脸上显出了一丝慌乱,王子腾若是倒了,她还能入宫吗?金陵的案子怎么办?薛家又该何去何从? 就在这时,周瑞家的兴冲冲走了进来,向薛姨妈请了个安,高兴地:“大喜,大喜!老爷派小厮回来报信,舅老爷的封赏下来了,江苏巡抚,加兵部侍郎衔!” 薛姨妈和薛宝钗同时站了起来。 周瑞家的:“......太太已命厨房准备酒菜,姨太太宝姑娘换身衣裳就过去吧。”说完,又匆匆离去。 薛姨妈回过神来:“这个江苏巡抚是几品?” 薛宝钗:“江苏巡抚是从二品官阶,不过舅舅加了兵部侍郎衔,实际品级为正二品。” 薛姨妈激动地:“正二品,你舅舅这下成了真正的封疆大吏了!”说到这里,她突然反应过来,“你舅舅升了江苏巡抚,那你哥哥的案子就能彻底解决了......” 薛宝钗点了点头。 薛姨妈:“我回去换身衣裳,你也穿件颜色鲜艳的。”说罢,匆匆离去。 ...................... 雪花还在纷纷扬扬下着,王嬷嬷和几个捧着食盒的婆子从园门走了进来,顺着石径,转了几道弯,眼前顿时豁亮,一道小桥曲折地伸到湖心,一座玲珑雅致的水榭,水榭四面挂起帘子来,挡住了风雪。 进了水榭,温暖如春,四大盆炭火熊熊燃着,还有好几个小火炉。 水榭中,桌椅齐备,酒具、炉具也已摆上,林黛玉正亲自煮酒。 李虎则站在窗边,手中拿着一封信,在那里看着。 王嬷嬷:“姑娘......” 林黛玉:“放桌上吧。” 婆子们走了过去,不一会儿,桌子上摆满了食物,十分丰富,精致的四荤四素冷热菜肴,还有新鲜的鹿肉和羊羔肉,已经切好了,整整齐齐摆在盘中。 接着,婆子们又拿了铁炉、铁签子、铁丝幪和各种调料来。 也不要婆子们伸手帮忙,琥珀、紫鹃、雪雁和晴雯纷纷褪去手上的镯子,拿起铁签子穿肉。 “雪雁,你来看着酒。”林黛玉的心情显然很好,走到铁炉前,亲自动手烤肉。 一串串鲜嫩的羊肉在炭火上滋滋作响,不多时,水榭里响起了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发出的噼噼啪啪声,接着就是烤肉特有的香味。这时雪雁掀开了酒壶,酒香和肉香混在一处,令人不觉食指大动。 李虎回过神来,望了望玩得正开心的林黛玉,又看了看手中的信。这个江苏巡抚可不是好当的,单一个两淮盐课就够王子腾头疼的了,还有江南士绅。另外,这江苏巡抚是文官,皇帝摆明了不想再让王子腾掌握兵权了。 也不知王子腾见到圣旨有何感想,会不会后悔! 不得不说,王子腾打错了算盘,皇帝没那么好糊弄。 哎,王子腾出任江苏巡抚,不正好解决了薛蟠的案子吗?难不成这又是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 “二哥哥!” 林黛玉的呼唤声让他再次回过神来,将那封信折好,塞进怀里,走了过去。 林黛玉拿起一串刚烤好的羊肉:“二哥哥,你尝尝,这是我烤的,你快尝尝怎样?” “哟,你愈发能干了......” 李虎尝了一口,眨眨眼,“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是吧,我在书上看过的......” 林黛玉也拿起一串尝了一口,扑闪了几下眼睛,将羊肉串递给雪雁:“你也尝尝。” “哎!”雪雁乐呵呵地接了过去,也吃了一口,接着小嘴一撇,望向林黛玉:“姑娘......” 李虎和林黛玉这才将嘴里的羊肉吐出来,接着相对大笑。 王嬷嬷、紫鹃等人哪里还不明白,都跟着笑了起来。 雪雁也笑了。 笑罢,李虎看见林黛玉左边脸颊上有炭灰,便伸手替她揩拭了,说道:“头抬高一些,这样就不会熏着炭灰了。” 林黛玉红了脸,却也没有说什么,低头默默翻动着铁炉上的烤肉。 李虎笑了笑,拿起一串鹿肉,一边烤,一边刷油,油脂声响,然后撒上调料,不多时,一串色香味俱全的烧烤鹿肉新鲜出炉,递给林黛玉:“尝尝我的手艺。” 林黛玉眼神戒备地望着他。 李虎乐了:“不骗你,尝尝。” 林黛玉这才接过,又望了一眼李虎,然后小心尝了一小口,眼睛一亮,三两口就将一串烤鹿肉吃完。 李虎笑了笑,又给她斟了杯酒。 接过酒杯一口干了,林黛玉扑闪着眼睛看着他。 李虎:“今儿就让你好好尝尝我的手艺。” 林黛玉笑了,笑得是那样的开心,那样的舒心。 第63章 一进李府 雪果然停了,而且晴空万里,太阳白得耀眼。 街道上的雪早被铲扫得干干净净,荣国府中门大开,府门前车辆纷纷,人马簇簇。 贾珍、贾琏在一群管事的陪同下,四处查看、清点大车上的礼物。 这些礼物都是荣国府送给李府的年礼。 贾琏清点完最后一辆大车,走向贾珍,说道:“才刚大嫂子去找凤丫头说话,我恍惚听见蓉儿媳妇病了,怎么回事?昨儿不还好好的吗?” 贾珍斜了他一眼:“你问我?” 贾琏一时回过味来,才知道自己出言冒失,哪有向公公打听儿媳妇的,只得讪讪一笑。 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一行三十余骑向大门驰来。 贾珍望了一眼,对贾琏说道:“李府的亲兵来了,去请老太太出来吧。” 贾琏:“是。”答着,大步向大门走去。 望着大门中逐渐消失的贾琏的背影,贾珍深深地叹了口气。 少时,贾母等人出来了。 贾母坐一乘八人大轿,王熙凤一乘四人轿,迎春、探春、惜春三人共坐一辆朱轮华盖车,薛宝钗独坐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 贾母的丫头鸳鸯、鹦鹉,迎春的丫头司棋,探春的丫头侍书,惜春的丫头入画,薛宝钗的丫头莺儿,王熙凤的丫头平儿也要跟着过去伺候。 王大牛一马当先,领着四名亲兵走在前面,其余亲兵护在车轿两边。 贾宝玉骑着马,在贾母轿前,一行人向李府而去。 两条街而已,荣国府门前的大车还没走完,贾母的大轿就进了李府门前的街道。 李虎早领着张三等人在门前迎接,一见贾母的轿子来了,便迎了上去。 贾宝玉是知礼守礼的人,连忙勒住了缰绳。 一行人都跟着停了下来。 贾宝玉翻身下马,走到贾母轿旁,说道:“老太太,李二哥来了。” “去迎一迎。”大轿里传来了贾母的声音。 贾宝玉:“是。”答着,徒步向迎面走来的李虎等人迎去。 “李二哥!”远远的,贾宝玉就拱手一揖。 “不要多礼。” 李虎快步上前,搀住了一身骚气红装的贾宝玉。 李三:“宝二爷。” 贾宝玉侧身回礼:“三伯。” 这就是李虎喜欢他的原因,知礼懂礼守礼。 李虎对贾宝玉:“先领我拜见太夫人吧。” 贾宝玉:“哎。”答着便领李虎向贾母轿子走去,“老太太,李二哥来了。” 贾母掀开轿帘,笑着对李虎说道:“外头冷,家里再说吧。” 李虎笑着先向贾母长长一揖,答道:“是。林妹妹已在垂花门候着了,太夫人先请过去,晚辈先陪宝玉去前厅。” 贾母笑着点点头:“好。”又对贾宝玉,“不许调皮,不许胡闹,听你李二哥的。” 贾宝玉:“是。” 贾母这才放下轿帘,一行人向大门走去。 李虎和贾宝玉送至仪门前,眼看着队伍往林黛玉院子去了,才向前厅走去。 另一边垂花门外站了很多人,除了林黛玉从林家带来的丫鬟婆子,那些已在府中做工的亲兵家眷也来了,黑压压一片。 林黛玉领着雪雁、紫鹃、琥珀,还有晴雯站在垂花门内等候着。 王嬷嬷从二门外快步走来了,“太夫人来了!” 紧接着,贾母那顶八人大轿来了,后面跟着王熙凤的轿子,还有迎春、探春、惜春和薛宝钗的马车,丫鬟的马车没有进二门,抬轿子和拉马车的小厮也换成了李府的人。 众小厮退出,林黛玉迎了出来。 王熙凤知道鸳鸯在后面,赶不上来搀扶贾母,自己下了轿,忙要上来搀,林黛玉已扶着贾母下轿。 王熙凤微微一愣,接着满脸堆笑地走上去搀住了贾母的另一条手臂,“可见林姑娘是真心请老太太过来散心,大冷天早早就在这儿等候着了。” 贾母笑着点了点她。 王嬷嬷走过来行礼:“给太夫人请安!” 雪雁、紫鹃、琥珀和晴雯:“给太夫人、老太太请安!” 众丫鬟婆子跟着行礼喊道:“给太夫人请安!” 贾母笑着不断点头:“不要多礼,不要多礼。” 众人乱纷纷地站起。 这时,二门外的鸳鸯、平儿等人已都下了马车,赶了进来,打起车厢帘,扶姑娘们下车。 数日不见,姊妹间感情不仅没淡,还都有些想念,手拉手说了一阵子话。 贾母满脸慈爱的笑容:“这儿有风,咱们屋里头说话吧。” “是。”林黛玉搀着贾母向垂花门台阶走去,“我让厨房熬了一锅八宝粥,老太太先吃碗粥,暖暖身子,歇歇,咱们再去后花园赏景。” “今儿都听林丫头的安排。”贾母笑望向跟在身后的王熙凤等人。 众人笑答道:“是。” 林黛玉:“知道老太太喜欢看戏,二哥哥专门请了一个苏昆的班子。” 说话间一行人都进了垂花门,从垂花门到正房大院,路上的雪早被铲扫得干干净净。 走进正房大院,王熙凤望了望正面五间上房,又看了看两边厢房,对贾母道:“若不是听鹦哥,紫鹃说过,还真以为来到了荣庆堂呢。” 贾母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虽然整体布局与荣庆堂相似,也是美轮美奂,到底比不上荣庆堂的庄重精美,缺少底蕴。 贾府三春一边走,一边小声说着什么,心情显然都很好。 薛宝钗也细细打量着,暗暗心惊,这李府不仅有权,还很有钱啊! 林黛玉搀着贾母走上正房台阶,琥珀、紫鹃早已打起毡帘,温香拂脸。 大家进入房中,一眼看见正面上首设着软榻,铺着大白狐皮坐褥,还摆着垫枕。下手两面相对十二张椅子,都铺着坐褥,每一张椅下一个大铜脚炉。 林黛玉请贾母上坐,又让迎春等姊妹坐了。 林黛玉先给贾母行礼,接着用茶盘亲捧茶与贾母。 贾母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知道你准备了好吃的,我们都是空着肚子来的。”说的大家一笑。 林黛玉掩嘴笑了笑,招呼王嬷嬷等人摆饭。 饭厅里的四方桌临时换成了乌木大圆桌。 转眼间桌上摆好了精致的早饭,林黛玉亲手给贾母盛了碗粥。 到了这里,王熙凤是客,却依旧要服侍贾母和小姑子,而且媳妇不可以和婆婆长辈们同桌用饭。替迎春姊妹仨盛了粥,她便站在一旁伺候。 林黛玉替贾母夹了一筷子菜,说道:“那日在老太太那儿尝的鸡髓笋好,老太太也尝尝我们的。” 贾母尝了尝,笑着说道:“不错,这笋脆、嫩且爽口,鸡肉也鲜嫩。”又对迎春几人,“你们也尝尝。” 王熙凤忙给她们布菜。 林黛玉笑着看了看她,对贾母说道:“一会儿逛园子还要琏二嫂子伺候老太太呢,就让她也去吃饭吧。” 王熙凤听了微微一愣,望向贾母。 贾母也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是我考虑不周。来到林丫头这里,你也是客人。再说了,我们自己夹菜也吃的香。你也吃饭去吧。” 王熙凤刚想说什么,林黛玉说话了:“委屈二嫂子了,暖阁炕上已备好了饭菜。”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难怪刚才婆子们拎着好些食盒进了暖阁,原来是给王熙凤摆饭去了。 贾母笑着点了点头。 王熙凤感激地望了林黛玉一眼,朝贾母微微一福身,跟着王嬷嬷进了暖阁。 贾母笑了一笑,说道:“吃完了饭,咱们先去林丫头屋里头瞧瞧......” 第64章 养心殿里的密谋 前厅这边也在开饭。 李虎、贾宝玉也围坐在一张圆桌前。 贾宝玉又给自己的碗里盛了半碗粥,一边说道:“那日在这拿的奶酥饼好,李二哥这还有没有,再给我一匣子带回去吃吧。” 李虎点了点头,突然想起:“带给丫鬟吃的?” 贾宝玉笑了笑,答道:“我也吃的。” 李虎把筷子放下,将碗里最后一口粥喝了下去,接着问道:“是那个叫花袭人的丫鬟想吃?” 贾宝玉嘻嘻一笑,没有说话。 李虎摇了摇头,这个花袭人还是如原著那般,轻松拿捏贾宝玉,不得不佩服这个小丫头,真是厉害。不过这也不算什么,毕竟原著中她不仅给贾宝玉约法三章,更是让贾宝玉给她剥栗子。 哎,贾宝玉过了年就十三了,这货有没有与袭人那啥? 想到这里,李虎的眼睛就亮了,从头到脚将贾宝玉整个身子审视了一遍。 贾宝玉被他望得心里一阵发毛。 李虎看着他笑了笑,然后招了招手。 贾宝玉把头凑了过去。 李虎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贾宝玉扑地将嘴里的粥喷在饭桌上,眼睛睁得老大,看着李虎,那意思是:你说的什么淫词艳曲啊!!! 李虎大笑:“开个玩笑而已,不要这么激动嘛。”然后喊道:“来人。” 一个小厮应声走了进来。 李虎:“把桌子收拾了。”又对贾宝玉:“走,咱们到内书房坐去。” 贾宝玉回过神来:“哦。”接着,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嘴,起身跟着李虎向内书房走去。 这还是贾宝玉第一次走进李虎的内书房。 很大,挨墙一溜全是书架,堆的却都是军帖文案,西边墙上挂着一幅丝锦织成的地图,地图最上方绣着“大顺混一图”五个大字,这是大顺朝廷根据《大明混一图》和各省呈上来的地图绘制的。 当然了,这是民用舆图,是李虎去年从禁军副统领家中抄出来的。 “这就是大顺朝的疆域?好大啊!” 贾宝玉在地图上到处扫视,半晌才问道:“京城在哪里?怎么找不到?” 李虎指了一下:“最上边,靠东。” “......京城原来在这里,金陵在哪里......” “在长江边上......” 贾宝玉忽然兴奋起来,“我找到了!” 李虎笑了,这就是个孩子。 贾宝玉突然想起:“看我,光顾着说笑,把正经事给忘了......这是姨妈家的薛大哥写给李二哥的一封信。”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李虎。 李虎接过那封信,拆开封口展看,微微一愣,薛蟠要请自己吃酒看戏,他这是想跟自己交朋友? 李虎突然打了个寒颤,这货可是个荤素不忌的家伙,还好惹事,还是躲远一点吧。 他突然想起了,这货不是大字不识几个吗?这信难道是薛宝钗写的? 李虎又细看一遍,还真是女孩子的字。又是一个不简单的小丫头,这是有枣没枣打一竿子啊! 没诚意!不去,哥哥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御膳房的御膳都吃了个遍,还在乎你那仨瓜俩枣?! 贾宝玉说话了:“李二哥......” 李虎回过神来:“嗯。”将这封信一折,塞进袖中,望向贾宝玉:“告诉薛蟠,就说我没工夫。” 贾宝玉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王嬷嬷的声音:“二爷,老太太往后花园去了......” 李虎:“知道了。” 王嬷嬷接着说道:“老太太说,请二爷与宝二爷去后花园说话。” 李虎有些惊喜,接着犹豫了一下,问道:“这合规矩吗?” 似乎是没想到李虎会问出这样的话,王嬷嬷默了一下,这才答道:“回二爷的话,老太太请二爷去说话。”“说话”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李虎明白了,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也是,后花园这么大,她们姊妹在一处赏景,自己和贾宝玉陪贾母说话,根本不会碰面。 想到这里,李虎带着贾宝玉走了出去。 ...................... 此时的养心殿西暖阁里也挂着一幅丝锦织成的地图,九边军事地图。 王子腾的事情解决了,揩屁股的事还在商量中。 地图前,永昌帝背着手来回走动。 内阁首辅、兵部尚书、忠靖侯史鼎站在一侧,静等着永昌帝发话。 永昌帝停住了脚步,望着墙上的地图,终于开口了:“既然战争已不可避免,那就让战火烧在蒙古境内......”说到这里,手一指地图,“主动出击,好好敲打一下蒙古人!” 三人对视了一眼,齐声答道:“是。” 永昌帝走到南面的榻上坐下,接着说道:“朕有两个想法,一是扫平察哈尔蒙古诸部落,震慑蒙古人。二是恢复前明在长城外的卫所。” 一片沉默。 永昌帝:“怎么了?” 史鼎和兵部尚书把目光望向首辅。 内阁首辅答话了:“回皇上,荡平察哈尔草原诸部落容易,长期控制实在太难!......关外草原大部分地区干旱少雨,不适合屯田,这就意味着驻军的粮食补给全得依靠内地供应,后勤补给的压力会给朝廷的财政带来极大的负担,成本太大了。” 永昌帝默了一下,把目光转向另外两人,问道:“你们是怎么看的?” 兵部尚书答话了:“回皇上,蒙古人来去如风,打不过就往北逃,过个二三十年,他们又会卷土重来。以朝廷现有兵力,还不能在防备女真人的同时对整个漠南蒙古诸部落用兵!” 史鼎接着说道:“彻底击败或控制蒙古,需要几代人的努力,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另外,朝廷需要统一对蒙古的策略,不能打打停停,这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沉吟了好一阵,永昌帝把目光又对着首辅:“首辅是怎么看的?” 首辅:“朝廷会缺马。” 西暖阁里又陷入了沉默。 首辅接着说道:“太上皇尝试过对蒙古断水截流,禁止关内物资贩卖到蒙古,给蒙古人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却也导致朝廷缺少优质战马,在辽西战场上受制于女真骑兵。” “那就先夺回河套平原!”永昌帝一掌击在御案上! 此言一出,三人都震住了! 河套平原土地肥沃、牧草丰富,是天然牧场,可惜自前明嘉靖年间起,河套就彻底落入了蒙古人手里。 大顺朝定都京城之后,先宁国公领兵出征,却以兵败收场,就连宁国公本人都差点死在战场上。 太上皇尝试过收复河套,但由于朝中文武内斗只能告吹。 永昌帝对兵部尚书说道:“你是兵部尚书,你怎么看?” 兵部尚书想了想,斟酌着说道:“现在的河套平原不比以前了,因为蒙古人的过度放牧,荒漠化十分厉害......” 永昌帝打断了他的话:“朕问的是这个用兵方略......” 兵部尚书立刻明白了,答道:“皇上圣明!” 永昌帝站了起来,踱了几步:“二皇子和缮国公就在榆林镇,让他们领兵突袭伊克昭盟,夺回河套平原!” 首辅:“粮草......” 永昌帝:“从洛阳、开封调拨的那五万石粮米应该快到了......” 首辅咽了口唾沫,那是赈灾粮啊! 永昌帝接着说道:“这一战可以夺取数万匹优质战马,还有大量的牛羊。有了这些优质战马,朝廷在辽西战场上就可以获得主动权了。至于陕北的灾民......军国大事,他们也能谅解。” 顿了顿,“先从西安的仓里调五千石粮米,让灾民们有口热粥喝。拿下河套,朕请他们吃肉。” 首辅还有何话说,只好答道:“是。” 站在一旁的戴权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现在就能想象到太子看到捷报时的愤怒! 第65章 闲话 太阳已经沉下去了。 李虎站在府门前,目送着荣国府的车队消失在街角,这才转身进了门。 刚走了三五步,李三迎面走了过来,说道:“二爷,这是荣国府送来的年礼。”说着,便将礼单递给李虎。 李虎接过展看,然后笑着说道:“告诉账房的人,等明儿林姑娘看了再收起来。”说罢,拿着礼单向后院走去。 走到垂花门前,李虎停住了脚步,想了一想,转身向林黛玉院子走去。 可巧雪雁从月门里走了过来,笑着说道:“二爷,姑娘请二爷过去吃粥呢。” 李虎:“哦?早上的八宝粥没吃完?” “才不是呢。” 雪雁嘟着嘴,说道:“姑娘看二爷陪老太太她们喝了不少酒,特意让厨房熬的小米粥。” 李虎手一挥:“走,吃粥去!”大步走进了月门。 雪雁笑着追了上去。 饭厅里,林黛玉正看着婆子放桌子,忽听正厅门外传来李虎的说话声,便笑着迎了过去。 门帘一掀,李虎大步走了进来。 “二哥哥来了。” 林黛玉笑了一下,转向跟在她身后的紫鹃,“紫鹃,上粥吧。” “是。”紫鹃先向李虎行了一礼,这才走了出去。 “这是荣国府送来的年礼。” 李虎晃了晃手中的礼单,另一只手拉起林黛玉的手:“东西先收在账房里了,等明儿你瞧过了再收起来。” 一回生二回熟,林黛玉已习惯了李虎拉她的手,十分自然的任由他拉着向饭厅走去。 饭厅的桌子又换成了四方桌,李虎在主位上坐着,对翻看礼单的林黛玉问道:“你是怎么考虑的?” “什么怎么考虑的?”林黛玉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李虎:“老太太临走时又说了,希望你没事的时候去陪她说说话。” 林黛玉默了一下,答道:“再说吧。” 李虎摇了摇头,这丫头性格拧巴得很,一时半会儿铁定不愿意再去荣国府,不愿意看见王夫人。 不去也好,省得他一个人在家孤零零的。 紫鹃招呼几名婆子走了进来,四碟家常炒菜,一锅小米粥。 紫鹃拿起李虎面前的空碗,要去盛粥。 林黛玉站了起来:“让我来。”说着接过紫鹃手中的碗。 “当心,别烫了手。”李虎急忙叮嘱。 林黛玉一笑:“我又不是三岁孩童!”说着走到那锅粥前,拿起勺搅了搅,舀了两勺粥盛进碗里,然后端着那碗粥走到李虎面前。 李虎双手接过了碗,笑着问道:“怎么突然这么贤惠了?” 林黛玉脸儿一下红了:“没正经!好心好意给你盛粥,你却取笑人家。下一回喝再多的酒,我也不管了!”说着,转身就走。 李虎连忙起身拦住:“好好好,是我的不是,不该拿你取笑。”说着拉着她坐下。 紫鹃笑着给林黛玉盛了一碗粥。 李虎:“你陪着老太太她们逛了半日,也累了,吃过饭,好好休息一下。”说着拿起筷子递给林黛玉。 林黛玉望了一眼刚落座的李虎,低声说道:“你忙了一天,又喝了那么多酒,我就是想给你盛碗粥,没有别的意思。” 李虎愣了一下,这丫头以为自己怀疑她“无事献殷勤”?果然还是那个心思敏感细腻的林黛玉! 李虎正色道:“我就是单纯的夸你贤惠,没有别的意思。”说着,拉起她的手,“这里是你的家,不用步步谨慎、事事小心,你是女主人,记住了吗?” 林黛玉红了脸,却还是点了一下头。 李虎接着说道:“你我夫妻一体,咳,这是早晚的事......总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明白吗?” 林黛玉“嗯”了一声,抽出手,轻声说道:“吃饭吧。” 李虎将半勺粥送到嘴里,一边说道:“你觉得宝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今儿是我第一次见他,哪里知道。” 林黛玉拿起了碗里的勺,搅了搅,说道:“在家时常听母亲说,这位表兄是衔玉而生的,却最顽劣,还不爱读书,喜欢厮混内惟,外祖母最宠爱他,舅舅他们都管不了,是个混世魔王。” 李虎一笑:“咱妈看人真准。” “好不要脸,谁是你......” 林黛玉蓦地顿住,好像是这么回事,瞪了一眼李虎,舀了半勺粥送到嘴边。 李虎笑了笑,或许是对他人品的肯定,晚饭的时候,贾母让撤去了屏风,他见到了贾府三春、王熙凤和薛宝钗。 林黛玉似是想起了什么,扑闪了几下眼睛,问道:“你觉得宝姑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呃......” 李虎汗颜,就敬酒的时候多看了薛宝钗一眼,没想到还是被这丫头看到了,不过这话问不到他,把勺子一放,从袖中掏出那封信,一递。 林黛玉接过那信展看,然后望着李虎:“她写的?” 李虎笑了:“与王家姑娘一样,薛蟠也是大字不识几个。” 林黛玉也含笑点了点头。 李虎转了话题:“大兴的田庄过两日会来缴纳一年的地租收成,还会送来些粮食蔬菜和鸡鸭鱼肉等。京郊的几处庄地今年没有地租,不过他们也会送来年货。 我若是在家,你就看看账;倘若我不在家,留出供祖的来,将各样取了些,给张成、王大牛等家里送去......宁荣两府也送些去。” 林黛玉:“嗯。” 李虎突然想起:“对了,京郊的庄地原属于皇庄,里面有一大片地专门种植胭脂米,产量不高,一季能收个十几石。三伯也是才知道,田庄库房里还有两石胭脂米,够你吃到夏收了。” 林黛玉笑着点了点头,在家时听母亲贾敏说过这胭脂米,补气养血,是皇家御用之物,后来勋贵人家也私自种植食用,贾家的庄田里就有种植胭脂米,那日她在贾母那里吃过一碗胭脂米粥,气香而味腴,让人回味无穷。 她没想到自家庄田里也有这个,着实有些惊喜。 李虎接着说道:“年前估计没什么事了。正月里的事我也安排好了,初五之前咱们就在家,哪也不去,过个安心舒适的春节。初六去宁国府赴宴,初七去荣国府大房,你就去老太太那边同她们姊妹赶围棋抹牌作戏。” “二舅舅那边没请咱们?”林黛玉突然问道。 李虎顿了顿:“时间还早着呢。” 林黛玉没说话,默默地喝粥。 李虎:“初七我要在家中宴请先锋营诸将官......” 林黛玉:“他们的家眷也会来吗?” 李虎笑着看了看她,说道:“今年不宴请家眷。” 林黛玉闻言心里一松,同时又有些失落,接着又紧张起来,意思是明年会宴请家眷,自己能处理好吗?从来没人教过自己这些啊!!! 李虎接着又说道:“接下来一直到十一号,我都要出门赴宴,你是邀请她们姊妹来咱家,还是去老太太那里说笑解闷,你自己做主。” 林黛玉点了点头。 李虎默了一下,说道:“今年过年,咱们不贴春联,不放鞭炮。” 林黛玉望了他好一阵子,才“嗯”了一声。 第66章 上元节 转眼又是一个正月十五了。朝廷制度,每年的正月十六是真正的新年伊始,这一天卯时,京城各衙门的官员都要赶到衙门,举行隆重盛大的典礼,把“封印”日加在印信、关防上的封条取下,重新恢复办公。 所以,上元节这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 俗语“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 永昌三年中秋节这天,京城下起了小雨,天空被云幕遮蔽,看不到中秋圆月,京城一早果然就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 风雪中,王嬷嬷招呼几名小厮抬着一顶暖轿走来了。 在垂花门外停下了,王嬷嬷:“你们先到二门外避避雪风,姑娘还有一会儿才出来呢。” 众小厮:“是。”答着退了出去。 就在这时,李虎披着斗篷大氅从月门那边进来了,琥珀举着偌大的油布雪伞跟在后面。 王嬷嬷迎上前去,“二爷来了。” 李虎笑着应了一声,领着琥珀进了垂花门。 一踏进后院,只见紫鹃招呼几名婆子抬着两只箱笼从正房走了出来。 紫鹃:“二爷来了。” 李虎看了看那两只箱笼,望向紫鹃:“什么东西?” 紫鹃答道:“书。” 李虎一愕:“书?干什么?” 紫鹃一笑:“二爷还是去问姑娘吧。”说着,替李虎打起毡帘。 热气扑来,李虎掀开了连接大氅的罩帽,这才走了进去。 晴雯正坐在暖阁门边绣花。 一见李虎进来,她连忙放下针线,“二爷,姑娘在里面换衣服呢。” 见她还穿着一身薄棉袄,李虎问道:“你不去?” 晴雯摇了摇头:“我要给姑娘描画样子呢,前儿粘的那双鞋也要接着做了。” 李虎笑着看了看她,自从到了这里,这丫头就表现的十分乖巧,没有原著的刁钻刻薄和大胆叛逆,生活环境对人的影响不小啊! 李虎笑道:“针线活什么时候都能做......” 晴雯突然掀开门帘,往暖阁里瞄了一眼,低声说道:“下月十八不是二爷生日么,姑娘等着那些东西给二爷做衣裳呢。” 李虎:“哦?什么衣服?” 晴雯捂着嘴摇了摇头。 李虎见暖阁里没声响,便低声说道:“你告诉我,我也不说出来让你们姑娘知道。” 晴雯还是摇了摇头。 李虎:“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犟呢!” 一旁的琥珀掩嘴笑了起来。 李虎听了,也笑了起来。 “说什么这么高兴呢?我也听听!”林黛玉从暖阁里走了出来。 晴雯:“姑娘,我去描画样子了。”说着飞也似的向碧纱橱跑去。 林黛玉望向李虎:“怎么了?” 李虎手一摆:“别理她,神经兮兮的。”说罢,拉着她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了一回,笑着说道:“那首诗怎么说来着,对,‘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林黛玉满脸飞红,抽出手,然后捶了李虎一下:“胡说什么!” 顿了顿,“是‘北方’,不是‘南方’。” 李虎一笑:“妹妹是南方人啊。” 林黛玉嘴一撇:“歪理真多!” 这时,紫鹃走了进来,对林黛玉说道:“姑娘,王嬷嬷让小厮准备了一辆暖篷马车,那两箱书放车里了。” 李虎:“送人的?” 林黛玉:“不是。那日在老太太屋里说话,湘云听说我这里有苏州本的《李太白文集》,央我带去给她瞧瞧,昨儿又让婆子给我送了封信,说她今儿也去老太太那里,一定让我不要忘记了。还有几匣书是借给二姐姐、三妹妹看的。” 李虎点了点头,正月初七在荣国府吃酒的时候见到了史湘云,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比林黛玉小一岁。 当日还闹了一场笑话,等到贾琏去荣庆堂请李虎去东路院入席,贾母才知道宴请李虎、林黛玉的是大房,不是荣国府,就连荣庆堂的戏酒钱都是大房出的。 别说贾母了,贾政也是一脸懵逼。 贾母何等精明,但大过年的又不能闹得家宅不宁,只得在心里给王夫人记上一笔。 这才有了今日之行。 今日上元节酒筵是贾母掏钱,与大房、二房无关。 这时,墙角的自鸣钟响了一下! 李虎瞥了一眼,说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过去吧。” 紫鹃、雪雁取下挂在衣架上的斗篷和暖兜。 李虎亲手替林黛玉围好披风、戴上暖兜,又细细打量一番,笑着说道:“走吧。”然后手很自然的揽向她的腰,向外走去。 ...................... 大雪纷纷扬扬的下着,一骑快马冲进了皇城。 行至午门下,军士滚鞍下马,一边向左掖门奔去,一边解开背在身上的包袱。 午门的当值大太监连忙迎了上去。 那军士高举着包袱高呼着狂奔过来:“河套大捷!河套大捷!” 禁军们无不露出惊愕的神情。 午门当值大太监狂奔了过去:“快!给我,给我!”说着一把抢过包袱,转身向左掖门奔去。 ...................... 就在午门当值大太监疾步奔进养心殿之时,贾琏陪着李虎走进了东路院。 身披裘皮大氅的贾珍已经微笑着站在二门外的石阶上,身上飘着白雪。 李虎笑着快步走上前,双手一抱:“珍大爷!” 贾珍走下台阶,说道:“大老爷、保龄侯正等着你呢。请随我来吧。”说完先走了进去。 李虎、贾琏跟了进去。 贾珍一边走一边说道:“老保龄侯去世之后,史家兄弟就两头下注,保龄侯史鼐守着四王八公一脉若即若离,史鼎则去烧当今的冷灶,谁曾想真让他们押对了注。” 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你别看保龄侯府现在‘穷的叮当响’,不过是‘装穷’,向皇帝表明忠心,史家已经落败,不用担心。要不然史鼎怎么这么轻松就升任了禁军统领。” 李虎点了点头。 贾珍:“还有,史家早就有了与贾家彻底划清界限的想法。” 李虎一惊。 贾珍停住了脚步,望向李虎:“自当今登基后,保龄侯本人就再也没来过贾家。” 李虎:“今儿怎么来了?” 冷笑一声,贾珍:“皇帝通过各种手段拉拢了京营各营主副将,贾家在京营已没了多少影响力,不再会被皇帝猜忌。再加上你这位皇帝心腹经常来,确定贾家真的没事了......哼!” 李虎怔了一怔,他想告诉贾珍:他口中的“没事了”只是暂时的,原著中皇帝在王子腾交出京营节度使之后,也没再理会贾家。但在秦可卿的葬礼上,北静王高调出席了秦可卿葬礼,结交贾宝玉这位荣国府下一代当家人,用实际行动拉拢贾家,造成贾家与北静王结党的表象。再加上贾家目光短浅,听从太上皇的旨意,大肆操办元妃省亲,彻底站在了皇帝的对立面。 这位北静王显然有野心,他聚众“养士”,又积极拉拢四王八公一脉,多半是妄图染指皇权之人。 最要命的是,秦可卿病了,听说病的还不轻,“无形大手”真的存在? 李虎突然一振,北静王窥觑四王八公一脉背后的庞大势力,皇帝的儿子难道就不会? 事实证明李虎的担忧不无道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贾珍说话了:“李将军?” 李虎回过神来。 贾珍接着说道:“大老爷说了,除了些家务人情等话,你不用接保龄侯的话茬,就当没听见。”说完,陪着李虎向书房走去。 第67章 天家亲情1 室外飘雪,太子坐在熊熊燃着的火盆前,两眼都散神了,坐在那儿怔怔地发呆。 在火光照耀下,他的脸色是那样苍白。 门帘一掀,毓庆宫管事太监赵通进来了,愣了一下,然后疾步无声地走了过去,端起案几上的茶碗轻声说道:“太子爷,太子爷,您喝口热茶......” 太子依然怔怔地坐在那里。 赵通犹豫了一下,说道:“二皇子他们只不过是仰仗着天气打了伊克昭盟一个措手不及,等对方反应过来,发现二皇子是孤军深入,一定会全力反扑!奴才说句犯忌讳的话,二皇子太得意忘形了,竟只率三千骑兵突袭伊克昭盟王庭,还是如此恶劣天气。缮国公麾下主力是步军,还携带着粮草辎重,在这种天气情况下,很难急时支援二皇子。” 太子回过神来,慢慢望向他:“说下去。” 赵通:“二皇子只是击溃了伊克昭盟王庭守军,伊克昭盟的主力仍在,再加上周边部落,可以轻松吃下这三千榆林镇精骑!” 太子没有吭声。 赵通:“军报上说,二皇子冒着雪风追杀伊克昭盟几位郡王,会拉开与缮国公部的距离,只要伊克昭盟的人知道这个消息......” 太子望着他。 赵通:“太子放心,没了这三千骑兵,并不会影响战局,朝廷依旧会夺回河套平原。” 太子望着他,仍然没有吭声。 赵通:“要不,奴才让人去将李将军请来?” 太子却似丝毫不懂他的暗示,问道:“为何要将李将军请来?” 赵通一怔:“这个......让李将军派人将实情透露给伊克昭盟的人,借刀杀了二皇子。” 太子猛地一拍矮几:“放屁!二皇子是本宫的亲弟弟,你这奴才竟敢怂恿本宫做出骨肉相残、利令智昏的事来!谁指使你的?说!” 赵通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奴才再也不敢了!奴才这样说,纯是为了太子殿下考虑,为大顺的社稷......没,没人指使。” 太子朝窗外瞧了瞧,轻轻说道:“你也是王府的老人了,父皇的脾气你是了解的。这样的话以后万不可再说了,不然我也保不了你。明白吗?” 赵通答道:“是。” 太子手一摆:“你下去吧,让本宫一个人清静清静。” 赵通:“太子爷......” 太子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赵通叩了个头,爬起了,躬身退了出去。 太子突然睁开了眼睛,听着赵通的脚步声,听见了外殿大门关上的声音,然后站起身,慢慢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纷纷飘落的雪花,望着大雪中逐渐消失的赵通的背影,眼中透出了寒光! “哼”了一声,他转身走回躺椅上坐下,然后喊道:“来呀!” 一名小太监应声走了进来。 太子:“备驾,本宫去坤宁宫。” 小太监吃了一惊:“外面好大的风雪......” 太子望着他。 小太监:“是。”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太子的暖轿还没到坤宁宫,坤宁宫大殿的连廊上就站满了迎候的太监和宫女。 大雪中,一乘四人抬的暖轿向这边走来。 众宫女太监黑压压一片跪倒:“叩见太子殿下!” 暖轿径直抬进了大殿,接着传来了太子的声音:“起来吧。” 众人又重重叩了一个头:“谢太子!”都站了起来。 大殿里早早地就用檀香木烧了四大盆明火,温暖如春。 暖轿在东暖阁外停了,两名宫女掀开了轿帘,太子穿着厚厚的皮毛大氅出来了。 东暖阁里,皇后慈爱地望着进来的太子。 太子跪下了:“儿子给母后请安。” 皇后满脸慈爱的笑容:“地上凉,快起来!” 太子还是磕了个头,这才笑着站起,双手接过宫女递来的茶碗,奉与皇后。 “坐下坐下。” 皇后接过茶喝了一口,放下,望向太子:“你怎么过来了?” 太子一笑:“儿子过来陪母后吃碗元宵。” “好,好......” 皇后望向两个宫女,“让小厨房准备元宵。” 两个宫女退了出去。 太子敛了笑容:“母后也知道了?” 皇后点了点头。 太子默了一下,轻声说道:“父皇在试探我。” 皇后惊问:“出什么事了?” 太子苦笑了一下:“我早就知道赵通是父皇的人......”接着将事情告诉了皇后。 皇后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他是这样的人。” 片刻的沉默。 皇后:“打赢了这一仗,二皇子就赢得了军士们的信任和敬重,从此在军中的声望会越来越大。你不担心吗?” 太子不答,只是苦笑了一下。 皇后:“想听听母亲的看法吗?” 太子:“请母亲解惑。” 皇后:“你父皇是个极要面子的人,他又极不愿意看到‘玄武门之变’再次发生,只要你不犯错,他就绝对不会主动废黜你的太子之位。” 说着,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一边说道:“你父皇心机非常深,疑心病又重,他就是靠兵变夺取皇位,不可能不提防着二皇子,就像这皇宫大内,二皇子身边也一定布满了你父皇的人,一道口谕就可以将他剥得干干净净!另外,真正能影响到皇权更替的是京畿驻军和蓟州镇、山海关的边军。明白吗?” 太子点了点头。 皇后接着说道:“无论是让二皇子赈灾,还是领兵,你父皇都不是想磨练他,培养他,而是为了正人心靖浮言,为了证明自己是好皇帝,笼络人心。” 太子怔了一怔,说道:“帝王之家,父子之间有亲情可言吗?” 皇后:“你父皇不仅是皇帝,还是一个父亲,他的亲情要与皇权之间达到平衡,他必须要保证自己的地位不受威胁,然后才会施舍他那为数不多的亲情......” “哼”了一声,太子:“他就是知道我熬不过他,无法威胁到他,所以才用我制衡其他几位皇子,磨练未来的储君......又担心我实力不够,派了个李虎......他就不担心李虎在短时间之内迅速崛起吗?” 皇后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李虎身边没有你父皇的人?” 太子脸色立变。 皇后:“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何打算,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挑战他......我太了解你父皇了,对于你,他心中不仅仅是愧疚,还有父子之情,也有一个底线,‘我给你的才是你的,我不给你你不能抢’......” 说到这里,她默了一下,“倘若你父皇真的不念父子之情,一点活路都不给你留,母亲会帮你的。” 太子一惊:“母亲......” 皇后站了起来:“记住母亲的话,什么手段都可以用,唯独不可以‘骨肉相残’,这是你父皇的底线。还有,二皇子拿下河套平原的捷报一到,你立刻以太子的名义为他请功,封王,最好是亲王爵位。” 太子眼睛一亮,皇室祖训,皇子封王后无故不得出京,将他圈在京城,让他在皇帝眼皮底下笼络人心,与老三老四争权夺利,这就好造成皇帝对他的猜忌和厌恶。 第67章 天家亲情2 就在这时,暖阁外传来宫女的声音:“娘娘,元宵好了。” 皇后:“那就传膳吧。”又对太子,“走吧,你父皇一会儿该赶来了。” 太子:“是。”陪着皇后向膳房走去。 刚坐下,膳房外传来了“万岁”呼声。 太子一怔,心里说道:“他还真来了......” “你们吃元宵也不知道叫朕。”永昌帝大步走了进来。 皇后、太子:“皇上,父皇。” 永昌帝手一摆:“坐下坐下。那些虚礼都免了,今天是元宵节,咱们一家三口一起吃个元宵吧。”说着在主位上坐下。 皇后亲手给永昌帝盛了碗元宵,又对戴权说道:“再上壶酒吧,本宫陪皇上喝一杯!” 戴权:“是。”目光却望着永昌帝。 永昌帝:“你身子弱,就别喝了。” 皇后微微一笑,说道:“皇上不记得了,刚进王府那会儿,臣妾可是连烧酒都能饮上一大杯的。” 永昌帝愣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眼中闪过愧疚,当年他不受宠,连带整个王府都跟着受累,内务府都敢克扣应该发给王府的钱,最长的一次三年都没发,家里全靠皇后典当嫁妆度日,才撑到岁赐发放下来。这期间皇后生了一场大病,家里的日子本就精打细算,哪里有钱吃人参肉桂,自此便伤了元气。 戴权看在眼中,转身走了出去。 一片沉默。 戴权捧着托盘进来了,一壶暖酒,三个官窑的黄釉酒杯。 太子接过暖壶,先给皇帝斟满酒,又给皇后倒了薄薄一层,然后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 永昌帝一口干了,接着拿起皇后的酒杯也干了,然后太子也干了。 永昌帝笑道:“来,吃元宵,吃元宵!”说着拿起了碗里的勺,舀了一颗元宵送到嘴边。 “烫。皇上慢点吃。”皇后招呼着。 永昌帝十分顺从地:“嗯,嗯。”端起碗吃了起来。 皇后怔怔地望着他。 永昌帝突然一怔:“这元宵不是御膳房做的?” 皇后望着他。 永昌帝眼睛一亮,望向皇后:“这是,这是你做的。” 皇后一笑:“难为皇上还记得......” 永昌帝放下了碗,回忆着说道:“那段日子生活艰辛......你不仅要做针线做到半夜,还要给朕与太子做饭......日复一日的劳累,让你生了场大病......” 皇后打断了他的话:“元宵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永昌帝回过神来:“嗯。”接着大口吃了起来。 “......小厨房还有,慢点吃......”皇后从自己碗里舀了两颗元宵送到皇帝碗里。 “嗯,你也吃啊!” “......” 太子和戴权对望了一眼,隐身下线了。 永昌帝吃完碗里的元宵,又将那面汤咕嘟喝了下去,放下了碗,往椅背上一靠,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戴权拧好了一条热毛巾,递了过去。 永昌帝擦了擦,笑着对皇后说道:“晚上给朕做一碗冰糖莲子羹吧,好久没吃了。” 皇后点了点头。 永昌帝望向太子:“河套的事你都知道了吧,你怎么看?” 皇后说话了:“刚才太子才说吃了元宵就去上书房觐见皇上,可巧就来了。”说着望了一眼太子。 永昌帝:“哦?” 太子立马明白了,站起身,说道:“父皇,儿臣有个奏请,请父皇俯允。” 永昌帝审视地看了看他,说道:“说吧。” 太子:“儿臣想让父皇给二弟去一道八百里急递,告诉他‘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穷寇莫追......伊克昭盟的主力尚在,千万不可脱离缮国公主力大军的驰援范围。” 永昌帝听了,脸上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激赏的神情,对戴权说道:“听听,听听......太子说的多好,这才是一国储君的胸襟、一个做兄长的该说的话......就按太子刚才说的办!” 戴权大声答道:“是。” 永昌帝站了起来,说道:“首辅还在上书房候着呢,朕就不多呆了。外面好大的风雪,就不要送了。”说罢,大步向外走去。 走了不到三五步,永昌帝停住了脚步:“让太子妃把皇孙带来,咱们一家子一起过节。” 太子眼睛湿了:“是。”深深地揖了下去。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直至彻底消失,太子才直起身子。 皇后望着他:“这就感动了?” 不等太子开口,皇后接着说道:“方才的情形你该看明白了,你父皇想要一个公忠体国又兼顾兄弟之情的储君。你接下来就要扮演这样的储君,让他没有理由去废黜你。另外,你还要好好调理身子,让窥觑储君之位的人着急,人一急了,就会犯错!” 太子:“是。” 皇后又站了起来,慢慢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纷纷飘落的雪花,说道:“明儿李虎前来探疾问安,你不要见他,对你和他都有好处。” 太子愣了一下。 皇后:“那个送捷报的军士已被扣在司礼监值房里了。” “儿子明白了。”太子答道。 皇后转过身来:“要让赵通去叫李虎出宫。” 太子点了点头,有赵通作证,万一消息走漏了,他与李虎能第一时间摘除关系! “你就不要回毓庆宫了,去西暖阁歇着去。我让人去将太子妃和皇孙接来。”说着,皇后走了出去。 太子踱到窗边也望着窗外纷纷飘落的雪花,心道:有人会将这个消息透露给蒙古人吗?应该会有吧! 好大雪,漫天纷纷扬扬,身披狐皮大氅的永昌帝走出了坤宁宫,一面走着,一面问道:“你说河套的事朕是不是太性急了点儿?” 戴权打着油布雪伞在一旁紧跟着,回道:“这岂能怪皇上太性急。圣旨中写的很清楚,此战全权交由缮国公,由他根据实际情况自主制定作战计划,调度军队,指挥战斗。如果真的出现什么意外,他罪不可赦!” 永昌帝停住了脚步:“扯淡!他一个国公哪里敢管皇子?这件事错在老二急于邀功!” 戴权:“是。” 永昌帝:“那个送捷报的军士看好了,不能让他见任何人。” 戴权:“是。” 永昌帝顿了顿:“你说,太子的话里有几分是真诚?” 戴权为难了,踌躇了好一阵子才斟酌着答道:“老奴看,太子对皇上还是一片孝心......” 永昌帝又迈开了脚步,一边说道:“明儿开印,李虎一定会去给太子探疾问安,让赵通留意一下,听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戴权:“是。”连忙追了上去。 “还有那个贾雨村。”大雪中又传来了永昌帝的声音。 第69章 荣庆堂夜宴1 时近黄昏,天又下着大雪,衬得有间酒楼后的巷子更显得幽静深长。 大雪中,一辆蒙得严严实实的马车驶过来了,在后门边停了下来。 赶车的汉子掸了掸身上的雪,插了马鞭,从轿厢前跳了下来,拍了拍门环。 那扇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精壮汉子走了出来。 这时,厚厚的车轿帘掀开了,穿着斗篷大氅的白鸿志从轿厢里走了出来。 那精壮汉子:“公子回来了!”奔上前,搀着白鸿志走下了马车。 白鸿志对赶车的汉子:“转告三殿下,接下来的日子,我要为春闱做准备了。” 赶车的汉子:“是。”答着跳上马车,抽出马鞭在马臀上轻轻一拍,喝道:“驾!” 那马拉着车在雪地上慢慢走去。 白鸿志目送着马车消失在大雪中,这才进了门。 后院大门里,老年管事举着偌大的油布雪伞迎了出来。 “孙少爷不是被三皇子留下吃元宵的吗?”老年管事向白鸿志行了个礼。 白鸿志:“三皇子进宫陪淑妃娘娘吃元宵去了。”说着走进了后院。 到了书房门口,白鸿志脱下了斗篷大氅,随从接了过去,他招呼老年管事进了书房。 老年管事将一杯盖碗热茶捧给白鸿志,接着趴在地上吹着盆里的炭火,那炭火慢慢红起来了。 白鸿志喝了几口,放下,拿起案头一张空白信笺,提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写完后,白鸿志又拿起那张信笺吹了吹,然后递给老年管事。 老年管事接过一看,吃惊地望着白鸿志。 白鸿志端起书案上的茶碗喝了一口,说道:“一个皇子,想必能在女真人那边获得不少的信任。” 老年管事点了点头。 白鸿志:“先不急,半个时辰后再给女真人送去。” 老年管事又是一惊,城门马上就关了。 白鸿志淡淡一笑:“皇帝的圣旨早就送出去了,女真人却只能明日一早将情报送出去。有了这个时间差,二皇子就不会败得太惨,至少他本人能逃出去......他暂时还不能死。” 顿了顿,“还有三皇子,不能让他对我起了疑心......这件事他只对我说了。” “明白了。” 老年管事一边点头,一边朝着墨迹吹气,然后将信笺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怀里。 白鸿志接着说道:“春闱前,我就不出门了。” 老年管事:“是。刚煮的元宵,我去给孙少爷盛一碗来吧。” 白鸿志略想了想:“去吧。” 老年管事走了出去...... 雪花纷纷扬扬,后门慢慢打开了,一个戴着斗笠的汉子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向两边瞧了瞧,接着向巷子的北边快步走去。 后门又从里面关了。 汉子的身影在大雪中消失,巷子这头一个人闪了出来,悄悄地跟了上去。 ...................... 悠扬的曲笛声远远传来。 一盏灯在大雪中发出昏黄的光向荣庆堂大花厅飘过来了。 琥珀侧着身子伸长了手臂,把灯笼伸在李虎身前的右侧,嘴里还轻声说道:“雪滑,二爷走慢点!” 这时,大花厅里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檀板,接着小堂鼓敲响了,然后传来了一个坤伶正宗吴语的昆曲: 脸欺桃,腰怯柳,愁病两眉锁。 不是伤春,因甚闭门卧。 怕看窗外游蜂,檐前飞絮,想时候清明初过...... 琥珀笑道:“回来的巧了,这正是二爷点的《浣纱记。捧心》的唱段。” 李虎笑了笑。 琥珀接着说道:“听鸳鸯说,下一个是老太太点的《西楼。楼会》,唱完了那一出,咱们就能回家了......”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坏了,没准备钱......” 李虎停住了脚步:“哦?准备什么钱?” 琥珀:“以往的规矩,唱完这出就歇戏了,然后大家一起吃元宵......老太太会说一个‘赏’字,珍大爷琏二爷他们会命小厮们将准备好的铜钱往戏台上撒,打赏戏子们。二爷虽是来做客的,到底是咱们李家的家主......也该打赏的。” 李虎听了觉得有礼,却也为难了,他身上有钱,还是一笔巨款,可没地方换成零钱啊! 就在这时,贾琏招呼几名小厮抬着两个大箩筐从穿堂那边过来了。 “忙完了?”贾琏和李虎的关系近多了,说起话来也多了几分随便。 李虎点了一下头,今儿他算是忙了一天,先是在贾赦书房与保龄侯史鼐说了半晌话,这家伙鸡贼的很,话里话外都在打听皇帝对四王八公一脉的真实态度和太子的病情,听不下去的贾赦直接端茶送客,史鼐只得涨红着脸离开。 就在李虎以为可以去荣庆堂养眼时,贾政来了,他在荣禧堂摆下了酒筵,还请了几位勋贵作陪,其中就有保龄侯史鼐和神武将军冯唐。 贾政诚意十足,这顿饭也算是宾主尽欢,就是酒喝得有些头晕,他是魂穿,身子没带过来,不然喝懵他们几个。 饭局结束后,又去贾琏家坐了一回,王熙凤有了,算着时间,应该是巧姐儿。 然后就是赴贾母的宴席,一炷香前,他被琥珀叫了出来,李三来了,带来了林如海的回信。 父女俩一个脾气,犟,林如海不愿意主动上奏疏调离两淮巡盐御史职位。另外,他让李虎的亲兵带回了一沓银票,三十万两,让置办些田产。 一出手就是三十万,有个有钱的老丈人真好! “二爷。”琥珀拉了拉李虎的衣角,目光却望着那两个大箩筐,里面全是铜钱。 李虎会意,对贾琏问道:“这是干什么?” 贾琏:“一会儿赏那班戏子......对了,老太太替你和林姑娘也准备了一份......进去吧。” 李虎笑了笑,贾母做事还是很靠谱的。 早有两个婆子打起了毡帘,李虎和贾琏并肩走了进去。 当地火盆内焚着松柏香、百合草,地炕烧得极旺,满室飘香,温暖如春。 花厅东侧搭了个家常小巧戏台,西侧摆下酒筵,又用一架大围屏隔作两间,贾赦、贾政领着宁荣两府男丁坐在外间,贾母领着女眷在里面。 凡桌椅形式皆是圆的,特取团圆之意。 王熙凤说,这是贾母特意嘱咐的。 一见李虎进来,贾赦等人都把目光望向他。 李虎走了过去,在贾赦身旁坐下,将林如海不愿意上奏疏调离扬州的事告诉了他。 贾赦叹了口气,说道:“若是可以,你派几个靠得住的去扬州吧。” 李虎:“有一队亲兵留在了岳丈身边。” “这就好!”贾赦端起了酒杯。 李虎也端起了酒杯,二人饮了。 贾赦:“时辰不早了,去里面陪老太太吃碗元宵吧。” 李虎将暖壶里的酒给贾赦斟了,又给自己也斟满,陪贾赦、贾政、贾珍、贾琏和贾宝玉......这不要脸的跑里面去了,陪他们喝了一杯。 又与贾政说了两句话,李虎起身向屏风后走去。 第70章 荣庆堂夜宴2 相较于外间简单一张乌木大圆桌,里面就豪华多了,共摆了四席。每一席旁边设一矮几,几上摆着香炉,焚着御赐百合宫香。又有八寸来长四五寸宽二三寸高的点着山石布满青苔的小盆景,俱是新鲜花卉。还有小洋漆茶盘,内放着仿古窑茶杯并十锦小茶吊,里面泡着上等名茶。 上首贾母一桌,林黛玉、史湘云陪着,还空着一个位子;对面薛姨妈一桌,是邢夫人、王夫人、贾宝玉陪着;下面两桌,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姊妹和薛宝钗一桌,尤氏、李纨和王熙凤一桌,今儿妯娌仨不用立规矩。 金陵十二钗,除了贾元春、妙玉、秦可卿和还未出生的巧姐儿,李虎都见过了。 望见李虎,贾母笑着说道:“你就在林丫头身边坐着吧。” 李虎先向贾母长长一揖,这才在林黛玉身旁坐下。 这时贾宝玉走了过来,身后的袭人忙将一把新暖银壶捧在他手内。 李虎手一摆:“不用麻烦了,我自斟自酌。” 贾宝玉怔了一怔,望向贾母。 贾母一笑:“那就大家都随意吧。” 贾宝玉将暖壶里的酒给贾母斟了,接着替史湘云也斟了,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琥珀捧来一壶暖酒,李虎自己倒了一杯酒,见林黛玉杯子空了,便问道:“你还喝吗?” “今儿高兴,我再喝一杯吧。”林黛玉端起酒杯,接了一杯。 贾母端起了酒杯,说道:“请!”一口干了。 众人纷纷举杯,李虎和贾宝玉干了,史湘云也干了,林黛玉稍抿一口,接着用手掩嘴,吐了吐舌头。 李虎拿起她的酒,倒进自己杯里,不好给她夹菜,提起矮几上的茶壶给她倒了杯茶,“喝口茶吧。” 林黛玉“嗯”了一声,端起茶喝了一大口。 “......” 贾母看在眼里,笑道:“来,吃菜,吃菜!” 说着话,林之孝家的带了六个管事媳妇,抬了三张炕桌,每一张上搭着一条红毡,毡上放着铜钱,全部用大红彩绳串着。 林之孝家的指示将一张摆至薛姨妈的席下,那两张送至他们这一桌来。接着,媳妇们将铜钱都打开,将彩绳抽去,散堆在桌上。 李虎往林黛玉身边坐了坐,轻声说道:“我听琥珀说,这是勋贵人家的规矩,你看着点,咱家以后也要如此。” 林黛玉斜了他一眼:“钱多啊!” “这是脸面!” 李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着说道:“你想一想啊,以后你在家里举办酒筵,随手一赏,嚯,李夫人豪气!”说着从袍袖中掏出那沓银票,悄悄递给她。 “......” 林黛玉看在银票的份上,不跟他计较,“哪里来的这么多银票?还都是壹万两的。” “咱爹给的,三十万两,让咱们置办些田产。” “嗯?” 林黛玉一愣,突然又反应过来,悄悄瞄了一眼正在看戏的贾母等人,低声说道:“这是外面,好好说话。”说着,将那沓银票又塞回李虎袍袖中。 李虎:“怎么又给我了?”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我这袖中有那么大口袋吗?” 李虎:“我又没摸过......” “你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呀......” 林黛玉扭过头,“哼”了一声。 李虎笑了笑,这丫头胆子和脾气都见长,找个机会,好好收拾她一下,压一压她的气焰。 史湘云说话了:“林姐姐,等过了宝姐姐的生日,看了戏再回去吧。正好咱们一起做个伴!”又望向李虎:“林姐夫......” 此话一出,贾母没了看戏的心情,望向林黛玉和李虎。 李虎愣了一下,望向林黛玉。林黛玉也望着他。 李虎是在等着林黛玉说话,林黛玉却不知如何开口,两个人对望着,一时沉默了。 贾母心中一酸,先开口了:“你林姐姐要调养身子,咱们这边人多喧杂,不利于静养。再说了,你林姐姐家离这边就两条街,方便的很。” 又是一阵沉默,林黛玉突然踢了李虎一下。 呃,这是要自己当挡箭牌?算了,自己宠出来的又能怎么办呢? 李虎咳了一声,开口了:“过了明日,我就要去军营了,家里不能没有人。” “哦?”贾母望向了他,“住在军营?” 李虎:“是。先锋营还缺一营战兵,需要自行招募,训练。这段时间,我必须住在军营里。” 贾母点了点头。 虽然知道李虎是去忙正经事,林黛玉的心里还是涌出了一股莫名的惆怅,小脸上也写满了“不开心”。 李虎看在眼里,悄悄握住她柔软白嫩的小手,对湘云说道:“你林姐姐住的是单独的院落,没事的时候,你可以和你二姐姐她们一起过去逛一逛,我们那儿也有个园子......对了,你们可以起个诗社......” 史湘云眼中刚露出一点光亮又黯淡了下去。 李虎明白:“这件事我与你叔叔说,多带几个老嬷嬷就是了。” 史湘云笑着点了点头。 “李二哥,我可以一起过去吗?”贾宝玉走了过来。 李虎怔了一下,不知如何答他。他身后的袭人说话了:“太太说了,要二爷与薛大爷一起去学堂念书。” 李虎听了一惊,让贾宝玉与薛蟠一起去念书?这是有多想不开啊! 贾母则是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袭人,然后对贾宝玉说道:“你是该好好念书了。” “是。”贾宝玉微低着头。 戏台上突然传来小堂鼓声,正唱的《西楼。楼会》要结束了,只见那于叔夜赌气而去,只留下文豹:“你赌气去了,恰好今日正月十五,荣国府中老祖宗家宴,待我骑了这马,赶进去讨些果子吃是要紧的。” 引的大家都笑了。 贾母笑道:“外面好大的风雪,吃了元宵,咱们也该散了。”便说了一个“赏”字。 早有三个管事媳妇拿着小簸箩候着,听见一个“赏”字,走上去向桌上的散钱堆内,每人撮了一簸箩,走出来向戏台说:“老祖宗、姨太太、李将军赏文豹买果子吃的!”说着,向台上便一撒,只听豁啷啷满台的钱响。 这是花厅,小厮们进不来,贾珍贾琏预备下的两大箩筐钱是贾琏、贾蓉、贾环和贾琮抬过去的,只听满台钱响,贾母大悦。 李虎捏了捏林黛玉的手,笑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豪气?” 林黛玉眼中闪着光,显然是心动了。 李虎:“不要心疼钱,我赚钱就是给你花的。” 林黛玉“嗯”了一声,对上李虎的眼神时,眼中满是温柔和依赖。 这时,贾母咳了一声,说道:“上元宵吧。” 丫鬟鱼贯而入,在每个人面前都摆了一碗香气扑鼻的元宵。 ...................... 回到家中已是亥时初,雪风夜号,呵气成冰,王嬷嬷领着好些丫鬟婆子打着灯笼候在垂花门。 小厮退出,王嬷嬷等便立刻拥了过去,扶林黛玉下轿,有人给她拥上裘皮大氅,有人给她递过去滚烫的汤婆子。 李虎看的咂舌,挤了过去,“好了好了,都回去歇息吧。”说着,从一个婆子手中接过油布雪伞,揽着林黛玉向后院走去。 从垂花门到后院正房,到处点起了灯笼。 “二爷和姑娘回来了!”几个小丫鬟争着打起毡帘。 从极寒的外面一踏进正厅,热气扑来,李虎还好些,林黛玉立刻咳了起来。 李虎连忙扶着她:“先将脸转过去。” 林黛玉将脸转向了门,李虎替她抚着背,她才缓过那口气来。 李虎替她解下了身上的暖兜和斗篷大氅,和晴雯一道扶着她在靠墙的椅子上坐下,又让晴雯去斟茶来。 林黛玉笑着看了看他:“我没那么娇弱。”说着站了起来,替李虎解下了身上的斗篷。 李虎笑了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撕开展看,一丝寒光在眼中闪过。 林黛玉已看见:“怎么了?” 李虎:“倪二刚送来的情报。”将那封信折好,塞进怀里。 虽然还不能确定白鸿志的身份,但他勾结女真鞑子,就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晴雯用小茶盘捧了两碗热茶来。 李虎喝了一口,说道:“我会在你生日前回家。外面的事有三伯处理,你不用担心。另外,你若是想去老太太那里,直接让亲兵护送你过去。” 林黛玉:“嗯。” 李虎想了一想,从袖袍中掏出那沓银票,“我会告诉三伯,让他去顺天府打探有无出卖田土的。若是有合适的,你做主便是。” 这个年代,卖田要到衙门里去备案,然后才可以张贴出卖田土的招告。 林黛玉点了点头。 李虎瞥了一眼墙角的自鸣钟,说道:“你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林黛玉站了起来:“你明儿还要早起点卯,早些歇息吧。” 李虎也站了起来,“认真吃药,不许闹脾气。” 林黛玉微低着头,“嗯”了一声。 李虎将她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低声说道:“乖乖等我回来。”说完在她额上亲了一口,没等她反应过来,麻溜闪人。 “你!” 林黛玉羞红了脸,摸了摸额头,接着一阵风似的跑进了卧房。 第71章 二月 天还没有亮透,“咔咔”的,养心殿宫门慢慢开了。 两个红衣大太监在前面打着灯笼,戴权跟在后面,护拥着永昌帝走了出来,向乾清宫走去。 永昌帝一面健步如飞,一面问戴权:“河套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戴权:“没有。” 永昌帝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戴权心中一叹,伴随着胜利,二皇子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没有理会缮国公石光珠的劝诫,深入敌境,却又疏忽防备,在追击伊克昭盟王庭残部时遇到伏兵战败,三千精骑折损过半,榆林镇副将战死。 若非缮国公在接到提醒二皇子“穷寇莫追”的八百里急递后,立刻命榆林镇总兵和谢鲸分别领兵寻找二皇子部,又恰好榆林镇总兵急时赶到,否则后果真的不敢想象。 军报是正月底送来的,今儿是二月初十,十一天了,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他对榆林镇的战斗力是非常有信心的,他也坚信朝廷一定会取得最后胜利,但依旧十分担心,担心二皇子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拖累整个大军。 转眼间一行人来到了上书房。 点亮了御案上的座灯,戴权对那两个红衣大太监挥了挥手,两个大太监吹熄了灯笼,退了出去。 永昌帝摊开了桌案上的奏章,准备批阅。 他突然想起了:“贡院那边怎么样了?” 戴权从隔间提来了铜壶,把茶水沏上,答道:“一切正常。” 春闱每三年举行一次,二月初九、十二、十五日分三场进行,每场三日。 永昌帝端起了茶碗,接连喝了几口才放了下去,接着说道:“盯紧了,千万不要出现弄出那些有伤国体民心的事来......替朝廷取几个像样的人才。” 戴权:“是。” 就在这时,一个司礼监红衣大太监疾步无声走到门边,朝戴权打了个手势。 戴权走了过去。 那红衣大太监从怀里掏出一沓墨笺,呈给戴权。 戴权接过,一张张仔细看着。 北镇抚司、司礼监都归戴权管,时刻侦知那些京官的一举一动。日有日报,月有月报,京官们的事他一清二楚,一天的呈报就写着几十京官的情状。 天慢慢亮了,几缕晨曦透过窗户射到了御案上,永昌帝站了起来,低着头吹熄了御案上的那只座灯,望了一眼戴权,又坐下翻阅奏章。 看完了最后一页,戴权想了一想,将其中一页挑了出来,走回到永昌帝身旁,轻声说道:“皇上,刚送来的日报,挺有意思的。” 永昌帝把头一抬:“哦?”搁下了笔,接过一看。 “永昌四年二月初九日戌时,锦衣卫指挥使仇都尉之子仇英在教坊司与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锦乡伯公子韩奇、王子腾公子王礼、户部挂名行商薛蟠发生口角,被冯紫英打伤。” 教坊司其实就是官办青楼,只不过教坊司只接待王公贵族和高级官员,教坊司里的女子大多数是犯官家的女眷及其后代,籍入专门的名册,世代从乐,为乐籍,属于贱籍身份。 永昌帝眉一拧:“什么时候一个商户也能进入教坊司了?!” 戴权:“皇上还记得‘紫薇舍人’薛公吗?” 永昌帝:“他的后人?他家不是内务府皇商吗?怎么成了户部挂名行商......”说到这里他怔了一怔,这个薛家不正是被自己示意内务府降级的嘛! 戴权整理案头奏章,这个薛蟠的父亲当年与废太子关系异常亲密,若非死的早,薛家可就不是被降级这么简单了。 永昌帝突然想起了:“金陵的案子,王子腾怎么处置的?” 戴权答道:“正要禀明皇上,金陵的案子判了......在王子腾的授意下,新任金陵知府判了个‘同谋没动手’,杖一百,流放南疆。” 永昌帝:“还算公允。” 戴权:“这个......” 永昌帝:“怎么了?” 戴权:“王子腾找人顶替薛蟠去了南疆,然后让薛蟠本人在京城等朝廷大赦天下。” 永昌帝冷哼一声,却也没说什么。 戴权假装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还有一件事......” “说。”永昌帝望着他。 戴权:“王子腾还给内务府负责选秀的主官写了封信,请他关照参加内务府选秀的薛家女。” 大顺朝的选秀分为两种,一是“三年一选”的妃嫔选秀,由礼部联合宗人府、内务府举办,专门为皇帝遴选后妃。 另一种就是“一年一选”的内务府选秀,内务府管的就是皇帝大宅里的家事,内务府选秀就是从内务府官员、皇商的家族中挑选符合条件的女子,作为女官,入宫伺候各宫后妃,或是成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当然了,运气好的被皇帝看上了,得到恩宠,也可以成为低级妃嫔。 永昌帝把脸一翻,对戴权问道:“内务府是不是每年都会把那些送了好处的人请托的女子送进宫里?” 戴权:“回皇上的话,内务府每年都会夹带几名女子,不过并不收取贿赂,都是有关系委托的,或是今后对他们有帮助的。” “哼”了一声,永昌帝:“这比贪财更可恶!他们这是私自结交外官,严重一点可以说是结党......查,凡是和此事有关的人,一个也不能饶!主官杖毙,其余人等流放南疆。” 戴权:“是。” 永昌帝:“......告诉内务府其他人,虽然选的是伺候人的女官,但也要是清白正经的人家。还有,给王子腾去一道密旨,告诉他不要总想着通过歪门邪道钻营取巧手段谋利......干一点实事出来!” 戴权:“是。” 永昌帝习惯地端起了茶碗,又想起了:“对了,李虎练兵练的怎么样了?” 戴权一笑:“不是老奴替李虎说话,他练兵确实有一手。别看就是整日带着一群青壮跑步、站队,但那些青壮的精气神一天一个样......几位老将军看了,都说好好操练一番,再见见血,不会比老卒差太多。” 永昌帝吃了一惊:“当真?” 戴权:“几位老将军是这么说的。” 永昌帝点了点头:“成军的时候,你亲自去瞧瞧。” 就在这时,当值大太监领着午门当值大太监捧着一份上面粘了鸡毛的军报走到了门边。 午门当值大太监:“启奏皇上,河套大捷!” 戴权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抢过军报折奔永昌帝身边。 永昌帝一把接过军报,撕开封口展看,接着从龙椅上站起,大声说道:“打得好!” 不到半个时辰,河套大捷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上至六部九卿,下到茶楼酒肆,连贩夫走卒全知道了。 第72章 大捷 前门大街,家家户户门前挂起大红灯笼,燃起鞭炮,庆祝朝廷在河套取得大捷,鞭炮声把全城都吵翻了天。 王大牛领着一群亲兵护着李虎的马车进了永定门。 马车内,李虎看完了军报抄件,轻轻地把它合好,凝神细思。 朝廷大军在河套巴尔苏海庙东大败伊克昭盟联军,斩首近三万,俘获郡王一人,贝勒、贝子十数个,加上战俘两万多,马驼牛羊十余万头。此战伊克昭盟完败,元气大伤,要么彻底退出河套平原,要么被朝廷大军全歼。 还有一种可能,女真人和其他蒙古部落火速支援他们。 这是一场技术型围歼战,缮国公石光珠先采用了佯败后退、再诱使伊克昭盟联军脱离优势地形、进而分割包围、予以歼灭的作战方针。 从军报中,李虎可以充分领略石光珠用兵的老辣与精妙。他该慢时慢,该快时快,对于局势的把握分毫不错。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将,每一步都包含着大智慧、大运筹。 一声声“万胜”欢呼声从车窗外传来,李虎情不自禁地掀开了窗帘望去,河套大捷,每一个大顺的子民脸上都洋溢着欣喜的笑容。 李虎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河套是大捷了,朝廷要不太平了! 他原本是明天回京的,因为担心太子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交代完军中的事情后,便匆匆进了城。 李虎对车旁的亲兵说道:“你回家去,将我回京的事告诉三伯。另外,让他不要告诉林姑娘。” 那亲兵:“是。” 李虎慢慢放下窗帘,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劝说太子,让他主动上奏疏为二皇子请功。 就在李虎往皇城赶的时候,贾雨村匆匆来到了毓庆宫。 西暖阁,太子坐在书案前,两只眼睛望着前上方出神。 一张空白的本章摊开在桌案上,一旁搁在笔架上的那支毛笔上的墨汁都已经干了。 突然一道光亮直射进来,门帘掀开了。 太子回过神来,是赵通。 赵通提着小铜壶,到书案前把茶水沏上,这才说话:“太子爷,贾侍郎来了。” 太子端起了茶碗,问道:“什么事?” 赵通:“他说,事关重大,要求当面禀明太子。” 太子想了一想,说道:“请进来吧。” 赵通:“是。”退了出去。 他来作什么?难不成与河套大捷有关? 太子喝了一口茶,放下,拿起那支毛笔,在墨池里掭了掭,然后在本章上写下“儿臣敬奏”四个端正的楷字,顿了顿,将笔一搁,叹了口气。 这时,门外传来了赵通的声音:“殿下,贾侍郎来了。” 门帘一掀,身着官服的贾雨村走了进来。 贾雨村双手一揖:“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满脸笑容,伸出手虚扶了扶:“免礼,坐下说话。” 贾雨村:“是。”对赵通拱了拱手,这才在他搬来的那个凳子的边沿坐下了。 赵通又给他捧了碗茶,这才退下。 太子的目光在听着赵通的脚步声,默了一下,对贾雨村问道:“贾侍郎匆忙赶来,必有见教于本宫?” 贾雨村站了起来:“不敢。” 太子手一摆:“坐下坐下。你可是为了河套大捷之事而来?” 贾雨村:“臣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恕臣斗胆直言,太子殿下应该主动上奏疏为二皇子请功。” 太子:“哦?” 贾雨村:“时间拖得越久,局势对殿下越不利,许多人都在看着您哪!陛下也在等着......只要殿下替二皇子请功,朝臣们会看到殿下身为储君的胸襟,陛下可以看到殿下作为兄长对亲弟弟的兄弟情义......” 太子苦笑了笑,说道:“本宫也想上这个保本,无奈心乱如麻,下笔不能成文哪......” 贾雨村从怀里掏出了一道本章,对太子说道:“臣冒昧,斗胆私底下替殿下写了保本,殿下看看,如果能用,就请殿下马上誊写好,立刻呈给皇上......”说着,双手递了过去。 太子接过展看,看着看着眼睛一亮,然后望向贾雨村,郑重地点了点头。 就在太子誊写完保本的时候,李虎大步走进了毓庆宫。 赵通迎了出来:“李将军来了。” 李虎双手一抱:“殿下呢?” 赵通一指西暖阁,“贾侍郎来了。” 贾雨村? 李虎眉头蹙了起来,问道:“可知道他来做什么?” 赵通一惊:“可不敢开这个玩笑,我哪里知道!” 嗯? 李虎望了一眼赵通,怎么感觉他有些心虚? 这时,贾雨村捧着一道本章走了出来,走到赵通身边,轻声说道:“赵总管,这是太子殿下为二皇子和缮国公请功的奏章,烦你立刻直呈上书房。” 李虎听了,盯着那道本章。 赵通双手接过,快步向毓庆宫外走去。 贾雨村说话了:“太子请李将军西暖阁说话。” 李虎望向了他:“你替太子写的?” 贾雨村赔着笑,答道:“不敢,是太子殿下亲笔所书。” 嗯?这才一个月不见,这老小子胆子大了,又敢跟自己耍心眼了! 李虎看着他笑了笑,径自走进了大殿。 贾雨村紧跟着走了进去。 ...................... 贾雨村猜得不错,永昌帝果真在等着太子的奏章。 上书房里出奇地安静,只有那座自鸣钟在嘀嘀嗒嗒地响着。 永昌帝坐不住了,站了起来在殿中来回疾走,走到那座自鸣钟前注目望去。 站在御案边的戴权也不禁将目光向自鸣钟望去,巳时快过了! 永昌帝长叹一声,转过身,对戴权说道:“不等了,传内阁几位前来见朕。” 突然,外面传来当值大太监的低呼声:“来了!太子爷的奏章来了!” 戴权连忙走到门边:“快!快递上来!” 赵通捧着那道奏章走来了,在戴权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这才把奏章递给戴权。 戴权点了点头,然后捧着奏章疾步走到永昌帝面前,双手呈上。 永昌帝接过奏章,连忙展看,看着看着,他的面容渐渐舒展开来,露出了笑容,大声说道:“去,将太子的奏章誊抄,通传内阁、六部九卿!” “是!”戴权也大声答道。 ...................... 太阳已经偏西。 一群红袍官员从乾清宫说着话走了出来。 穿着便袍的李虎若即若离地跟在后面,踏出乾清宫,李虎回头望了一眼上书房,此刻里面估计又在上演着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戏码。 看了太子的奏章,永昌帝龙心大悦,不仅将太子奏章的抄件通传内阁、六部九卿,更是召太子、三皇子、四皇子和内阁几位大学士、六部九卿正副堂官上书房说话,李虎是被太子夹带过去的关系户。 永昌帝将太子狠狠地夸赞了一番,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皇室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可见永昌帝的心虚,忠王的诅咒成了他心中的刺。 永昌帝准了太子的奏章,二皇子加封为亲王,缮国公石光珠着升为京营节度使,加太子太傅衔,赐一子为千户并允以世袭,不过要等朝廷收复河套平原再拟旨。 作为旁观者,李虎看的明白,一家子都是戏精,什么“父慈子孝”,什么“兄友弟恭”,都是演给大家看的。 不过,这对李虎来说是好事,皇帝越想向世人展示皇室亲情,越不会下定决心废黜太子,这就让他可以安心发展势力。 又望了一眼上书房,李虎转身向午门走去,回家! 第73章 回家 《黄帝内经》有言:阳气尽则卧,阴气尽则寐。子时,阴气最盛,阳气衰弱;午时,阳气最盛,阴气衰弱。子时和午时都是阴阳交替之时,也是人体经气“合阴”“合阳”之时,最有利于养阴及养阳,因此,“子时大睡,午时小憩”。 午后小憩一觉,醒来头目清爽,补充损耗的体力和精力。 林黛玉在家中养成的习惯,午间要歇半个时辰,即便不能入寐,也要“入静”休养。 忙了一早上,饭吃的有些迟,林黛玉便不睡了,在暖阁的炕上躺着闭目养神,让雪雁轻轻地捶腿。 门帘一掀,紫鹃捧着一个很大的紫檀木匣子走了进来,走到林黛玉身边,轻轻地说道:“姑娘,这是三伯送来的。” 林黛玉睁开了眼睛,望着那个匣子问道:“都处理好了?” 紫鹃:“三伯说,除了前门大街那座酒楼,其他的都处理好了。” “哼”了一声,林黛玉:“告诉三伯,那座酒楼不要了。” 紫鹃微微一愣,说道:“三伯说,就是再多出一二千两也值当......” 林黛玉打断了她的话:“我们李家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也不是那么好骗的。这次要是同意了,明儿其他家就敢多要三千,四千......” 紫鹃明白了:“是。”将匣子放在炕桌上,退了出去。 紫鹃才走了出去,晴雯又进来了,轻声唤道:“姑娘。” 林黛玉望向她:“什么事?” 晴雯:“我刚去厨房了,那边正在准备酒菜,说是三伯嘱咐的。” 林黛玉:“哦?” 雪雁:“会不会是二爷要回来了?” 林黛玉眼一亮,还真有可能! 她突然想起了:“你去厨房做什么?” “我饿了。” “什么?” “我饿了。” 晴雯红了脸,重复一遍,雪雁在旁边掩嘴笑了笑。 林黛玉也笑了:“去吧。” 晴雯有些不好意思:“刚出笼的豆腐皮包子,姑娘吃不吃?” 林黛玉摇了摇头,对雪雁说道:“你也去吧。” “嗯!”雪雁乐呵呵的随晴雯走了出去。 林黛玉笑了笑,又闭上了眼睛。 少顷,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门帘又掀开了。 林黛玉以为紫鹃回来了,依然闭着眼:“你去隔壁瞧瞧,看看琥珀在忙些什么?” 看着那张娇艳如花般的脸,李虎忍不住把头凑了过去,亲了一口。 “呀!” 林黛玉一惊,只觉身子一起,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整个人都被一股熟悉的气息包裹着,是他。 李虎坐在了炕上,她坐在他腿上,躺在他怀里,结实有力的双手环抱着她。 “你放我下来。”林黛玉羞红了脸。 李虎抱紧了她:“不。” “你......” 林黛玉咬着下唇,两眼往上望着李虎,“你别欺负我。” 声音软糯,再配上她可怜兮兮的表情,顿时就软化了李虎的心。 “不要动......让我抱抱......” 李虎抱着她,“就是想你了,快一个月没见了。” 林黛玉不再动了,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地乱响,浑身上下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李虎也就是这样地抱着她,没再有其他的举动。 好安静,静得只有两个人的心跳! 李虎放开她,又伸手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髻,笑着说道:“我想你了,你就没想我?” “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午,刚从宫里出来就过来看你了。” “以后不许这样!”林黛玉抿了抿嘴。 李虎笑了笑:“有人的时候绝不这样。” “你......” 林黛玉嗔怪地望着他,“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李虎呵呵一笑。 “哼”了一声,林黛玉站了起来,然后喊道:“紫鹃!” “哎!” 门帘一掀,紫鹃托着小茶盘走了进来。 林黛玉瞪了她一眼,把茶捧给李虎。 李虎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你别怪她,是我让她不要出声的。” 紫鹃连忙点了点头。 林黛玉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李虎,对紫鹃说道:“你去厨房看看,酒菜什么时候好。” “是。”紫鹃快步走了出去。 林黛玉:“不是说明儿回来的吗?”说着就要向炕桌另一侧走去。 “咱们坐着说话。” 李虎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将她那白嫩的小手握在掌心里轻轻的揉捏着,一边说道:“河套大捷,我担心太子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将朝堂上的事情告诉了她。 林黛玉:“哎,这一仗不是缮国公指挥的吗?怎么主要功劳都算在了二皇子身上......” “谁叫人家是皇帝的儿子呢!” “接下来的安排有哪些?” “明后天哪也不去,你生日后继续去军营。” “又走啊?这次去多久?” “新兵操练已不需要我盯着了,就是单纯的点卯上衙,晚上回来陪你吃晚饭。” 林黛玉轻轻地抽出了一只手,将炕桌上的匣子掀开了,轻声说道:“我在信中说的那些东西都买下来了。” 李虎:“哦?这么快?”说着翻看了一下,一沓房契和地契,有田产、房产、铺子、店面等。 林黛玉含笑看着他:“怎么样?” 李虎一笑:“妹妹真是一个贤内助。来,奖励一个。”说着在她额上亲了一口。 “要死了......” 林黛玉捶了他一下,接着说道:“对了,有一处庄子,我最喜欢,就在京城西郊,离香山很近,有五六百亩良田。王嬷嬷去看过了,这庄子旁边还有一处小山林,不大,风水却好。 我让三伯一并把它买了下来,还让三伯找几个得力的乡民,一并打理着,种些个果树什么的。还要种些瓜菜什么的,我觉得外边卖的没自己田里的好吃。” 李虎笑着点了点头。 林黛玉:“我想好了,等那边整顿好了,就让人在那里盖一处别院,夏天去纳凉,秋天去赏景,明年春天邀请二姐姐她们去踏青。” 李虎点了点头:“你高兴就行。” 林黛玉默了一下,说道:“我和老太太说过了,生日那天她们不用过来,我吃碗长寿面就行了。” 李虎也沉默了一下,“应该的。”说着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低声说道:“有我呢。” 林黛玉“嗯”了一声,将头紧紧地埋在李虎的胸口上。 突然,李虎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 林黛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倒在李虎怀里大笑起来。 李虎也笑了起来。 这时,外面传来了紫鹃的声音:“二爷姑娘,酒菜准备好了。” 林黛玉忍住笑说道:“那就摆饭吧。” 第74章 薛蟠被抓 大明宫里也在开饭。 长长的膳桌上,摆满了皇帝专用的膳食。 太上皇微闭着眼睛坐在上首。 一阵脚步声响,夏守忠从膳房外走了进来,走到太上皇身边,轻轻地说道:“太上皇,皇上在御花园摆家宴,众位宗室王爷都来了。” 太上皇睁开了眼睛,满桌皇帝专用的膳食,在他眼中却格外刺眼。这不是水路珍馐,是皇帝对他的羞辱。 “该死的孽障!” 太上皇猛地站起身,抬手就要掀翻长长的膳桌,只听“咔”一声,腰闪了! 夏守忠脸色一变,急忙将他搀住,大声喊道:“来人!” 一时间,太上皇的近侍太监和这里的太监宫女都跑了进来,见状无不大惊。 夏守忠:“传太医!快传太医!” 太上皇急了:“传什么太医?怕别人不知道吗?到大内药房拿一些膏药来就行了。” 一名近侍太监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见那些太监宫女愣在那里,夏守忠一声大吼:“还不过来帮忙!” 七手八脚,众人将他抬了起来,走了出去。 “把那些东西都丢出去喂狗!”膳房外传来了太上皇的声音。 寝宫里,太上皇趴在床上,夏守忠正在往他的腰上贴膏药。 夏守忠:“有些红肿了,还是传太医吧!” 太上皇啪的一下打开夏守忠的手:“你是想让那个小畜生来嘲笑朕吗?” 夏守忠连忙说道:“老奴看,皇上对太上皇还是一片孝心,不然也不会将专用的膳食送来......” 太上皇闻言火气更盛:“你还没看出来吗?那小畜生就是故意来羞辱朕的!他要是有这份孝心,直接请朕去御花园不就好了吗?他就没安好心......哎哟~” “您别动!” 夏守忠替他在膏药周边小心翼翼地揉搓着,一边说道:“二皇子在河套打了大胜仗,太子爷又向满朝文武展示了皇室亲情......皇上高兴着呢,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顿了顿,“老奴不是替皇上说话,是担心太上皇气坏了身子。” “朕气坏身子?笑话。” 似乎是牵动了伤处,太上皇吸了一口气,接着恶狠狠地说道:“石光珠那个老东西变了心了!当初他是怎么答应朕的?先是迅速平定白莲教叛匪,现在又一战重创伊克昭盟主力......他这是打算帮助那孽障坐稳皇位哪!” 夏守忠苦笑了笑,于公而言,缮国公没有做错任何事,但他的行为却帮助皇帝收拢民心,坐稳皇位! “关外的情报怎么说的?”太上皇突然问道。 夏守忠:“乌兰察布盟联军正在向大青山南麓集结,有南下支援伊克昭盟的迹象。” 太上皇听后,想了想,说道:“让人告诉石光珠,伊克昭盟残部不能全剿,打几仗就休整。” 夏守忠:“这样的话他估计不会听的。” “他若是执意一意孤行,那就别怪朕不念旧情了!”太上皇眼中透出了寒光! ...................... 天才刚刚见黑,京城各处闹市就都点起了灯笼,灯火辉煌,人流如织,茶馆酒楼中更是闹哄哄坐满了人。 西市大街上,穿着南镇抚司百户服饰的仇英,一脸的阴云,带着一队南镇抚司番子在熙来攘往的人流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仔细看去,他脸上有些青伤,正是昨儿在教坊司被冯紫英打的。 依他的性子,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可是他打不过冯紫英,而且现在的仇家也无法跟冯家抗衡。 仇英越想越生气,哪里有心情巡街,便想着找个地方吃酒消愁,一边想,一边低头只管走,不想一头就碰在一个醉汉身上,把他唬了一跳。 只听那醉汉骂道:“臊你娘的!瞎了眼睛,碰起你薛大爷来了!”接着被那醉汉一把抓住,对面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昨儿在教坊司与他发生口角的薛蟠。 仇英眼一亮,动不了冯紫英,我还动不了你一个流放南疆的罪犯吗? 他一把捏住了薛蟠的手腕。 薛蟠顿时痛得龇牙咧嘴:“你他......” 仇英手上加劲一扳,薛蟠蹲了下去。 薛蟠又疼又恼,骂道:“朝泥马......” “啪”的一声,仇英一巴掌扇在薛蟠脸上! 薛蟠酒醒了大半,将醉眼睁开看时,见是仇英,顿时一惊,酒醒了。 仇英冷冷地笑了,问道:“这不是薛大爷吗?” 薛蟠:“你、你先松开手......” 仇英松手时顺势一推,薛蟠滚倒在地,几名薛家小厮连忙将他扶起。 薛蟠望了望仇英身后的南镇抚司番子,想了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向仇英嚷道:“好!你打得好!今儿是薛大爷理亏,咱们两清了。”说完冷哼一声,就要转身离去。 一丝狰狞浮上了仇英的嘴角:“想走?晚了!来呀,将这个流放南疆,擅自中途潜逃进京的罪犯拿下!” 南镇抚司总旗:“是。”手一招,四名南镇抚司番子如狼似虎扑了过去。 薛蟠陡地变色,大声说道:“挡住他们!”转身就跑! 薛家小厮都明白,不能让薛蟠落入南镇抚司手中,咬牙冲了上去。 扑通扑通几声,几名薛家小厮已经趴在地上。 摔完几名薛家小厮,南镇抚司的番子很快将跑路的薛蟠抓了回来。 行人都吓得远远地躲到一边。 两名南镇抚司番子一边一个拽住了跪在地上的薛蟠。 仇英猫戏老鼠般地在薛蟠面前踱来踱去。 薛蟠咽了口唾沫:“我舅舅是江苏巡抚,姨丈是荣国府当家人,你快放了我!” 仇英不理。 薛蟠:“只要你放了我,今儿的事就当没发生。” 仇英还是不理。 薛蟠急了:“你到底要怎样?!我是金陵薛家家主,金陵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得罪了我,就是得罪整个四大家族!” 仇英如何不知金陵四大家族,此时薛蟠这个大把柄在手,岂会被吓倒?他围着薛蟠踱步转了两圈,又在他面前站住,然后嬉皮笑脸地说:“金陵四大家族,好大的名头啊!可惜呀,这里是京城,是天子脚下,王子犯法都要与庶民同罪的首善之地......” 说着伸手在薛蟠脸上拍了拍。 薛蟠本能地一闪,却被南镇抚司的番子按住了。 仇英呵呵一笑:“你放心,我不会公报私仇的。我先带你回南镇抚司核对身份,然后亲自送你去刑部大牢。” 薛蟠那张大脸本来就白,听了仇英的话变得更白了。 仇英心中大畅:“我还得感谢你,有了这个功劳,再熬上半年,我就可以升副千户了。” 薛蟠勃然大怒:“你这狗娘养的......” 仇英:“掌嘴!” 两名南镇抚司番子极熟练地一人一掌,打得薛蟠满脑发昏。 “哼”了一声,仇英对薛家小厮说道:“抓紧回去搬救兵吧!”说完,转身大步走去。 南镇抚司番子押着薛蟠跟了上去。 薛蟠兀自喊着:“救我,让妈救我!” 番子:“还吼?是不是又要讨打?” 薛蟠连忙闭住了嘴。 见南镇抚司番子走远,薛家小厮才挣扎着爬起来,相互搀扶向西城走去。 第75章 王熙凤的好主意 夜已经深了,荣禧堂里依旧灯火通明。 一片抽鼻子咽眼泪的声音从王夫人屋里传来。 只见薛宝钗扶着薛姨妈站在炕边直淌眼泪。 王夫人坐在西边炕上,也正在不停地拿手绢抹着眼泪。 突然,外面传来丫鬟金钏儿的声音:“琏二爷回来了!” 一语未了,贾琏匆匆走了进来。 薛宝钗扶着薛姨妈迎了过去,齐问:“怎么样?” 王夫人仍然坐着,也望着贾琏。 贾琏:“回太太、姨太太,薛兄弟的案子有些麻烦,都察院插了一手,怕是要坏事啊!” 王夫人一惊:“啊?老爷呢?” 薛姨妈听了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 薛宝钗也慌了神,跟着哭出声来。 贾琏:“去贾雨村那里了,看能否想个办法让都察院那边罢手。只要都察院不将这件事摆到明面上来,薛兄弟的案子就可以遮掩过去。” 薛姨妈、薛宝钗收了哭声,望向贾琏。 贾琏接着说道:“大老爷说了,这件事从金陵府一直报到刑部、大理寺,中间牵涉到一大帮人。只要不闹开,没人愿意去捅这个马蜂窝。当今也会看在舅老爷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薛宝钗张着泪眼:“可是,都察院会罢手吗?” 贾琏苦笑了一下:“都察院是文官的地盘,贾家与他们没有往来,只能让贾雨村明儿一大早去打探打探......” 突然,外面传来金钏儿的惊呼声:“二奶奶来了!” 贾琏急忙走到门边:“你怎么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哪里睡的着?” 王熙凤扶着平儿的手进来了,一边问道:“旺儿说,这件事弄不好会牵扯到舅老爷,真的吗?” 贾琏搀住了王熙凤的另一条手臂,“你也不要太担心,舅老爷刚立了大功......就算闹开了,估计也是下旨申饬。” 王熙凤闻言心里一松,这时她的肚子已经有些显形了,被贾琏搀着,另一只手撑着腰,向仍坐在炕上的王夫人走去。 王夫人望了一眼她那微微隆起的腹部,说道:“坐着说话吧。” “是。” 王熙凤在炕边的椅子上坐下,又对贾琏问道:“老爷怎么说?” 贾琏又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王熙凤想了一想,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在我看来,‘十个当官九个贪’,当官的就没有不爱钱的,要是有,那就是钱没给够!” 大家都惊住了。 王熙凤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对薛姨妈说道:“到了这个时候,姨妈就不要心疼那些身外之物了......那些金的、银的、圆的、扁的都拿出来吧。” 薛姨妈点了点头。 薛宝钗回过神来了,对薛姨妈说道:“还是先等姨丈回来再说吧,免得坏了事。再者说,送礼的学问大了,送不好还会得罪人......” 薛姨妈望向王夫人,王夫人点了点头。 王熙凤笑了一下,对王夫人:“太太,没有事,我就回去歇息了。” 王夫人:“去吧。”又对贾琏,“你先把凤丫头送回去,然后到前面候着,一有消息,立马来回。” 贾琏:“是。”答着与平儿一起搀着王熙凤走了出去。 脚步声很快听不见了,薛宝钗说话了:“妈在这陪着姨娘,我回去准备东西。”说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望向王夫人:“姨娘,那些文官多喜收藏名人的书画法帖,还有就是‘一页宋版一两金’的宋版孤本。” 王夫人沉默了,名人书画法帖贾家有,宋版书也不少,宋刻宋印孤本诗集也有几本,前两样她都可以做主,唯独这宋版孤本不行,那是贾政的命根子。 薛宝钗:“探丫头那里有两本......” 王夫人陡然一下坐直了身子,“那是宫里赏赐给李家的东西。” 薛宝钗:“有一本是林姑娘从家里带来的。” 林家的东西? 王夫人默然了片刻,说道:“等你姨丈回来再说吧。” 这就是薛宝钗,礼节上一丝不苟,她仍然十分平静地给王夫人行礼,又与薛姨妈说了两句,这才走了出去。 见薛姨妈还在抹眼泪,王夫人说话了:“放心吧,会没事的。”又对外面喊道:“金钏儿,告诉厨房,让他们熬一锅冰糖莲子羹......” ......................... 五进院子庭院方阔舒展,太阳一出来满院子都是阳光。 刚吃完饭不想动,李虎带着林黛玉在廊檐下晒太阳。 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林黛玉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转了转身子,望向躺在一旁躺椅上的李虎:“我们去水榭钓鱼吧。” 李虎听了也转过身子,望着她:“你不看书了?” 林黛玉扑闪了几下眼睛,说道:“你说的嘛,要劳逸结合。” 李虎笑着点了点她:“你是越来越皮了。”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林黛玉开心地坐了起来,喊道:“紫鹃,把我钓鱼的东西取出来,我要去水榭钓鱼。” 李虎笑着看了看她,问道:“是钓鱼开心,还是因为我陪着你才这么开心的?” 林黛玉白了他一眼,没搭理。 李虎笑了笑,这丫头胆子大了,不再动不动就脸红害羞。而且心情开朗,胃口好,那张小脸愈发圆润了,还白里透红,让他总是有捏一把的想法。 嗯,找个机会,捏一把。 “你看什么呢!” 林黛玉被他盯得心里一阵发毛,娇喝一声。 这时紫鹃招呼几个小丫鬟从西厢房拿着钓竿、抬着箱笼、捧着小瓷坛走来了。 李虎站起身,掀开箱笼,里面有丝绳、吊钩、苇片儿等,还有一个瓷盅。 李虎好奇:“这里面是什么?” 紫鹃笑道:“是鱼饵。”说着揭开了盖子。 李虎瞄了瞄:“不是虫子?” 紫鹃:“玉米窝头,是玉米面、玉米渣、白面和鸡蛋,再滴上几滴蜂蜜,然后揉成窝头蒸熟。” 李虎微微一愣,还能这么玩? “你用我的钓竿吧。” 林黛玉将钓竿递给李虎,又对紫鹃说道:“让人去库房再取一根钓竿来。” 李虎连忙阻住:“不用了,我看着你钓就行。”说着拉起她的手,“走吧。” 林黛玉抿嘴一笑,任由他拉着去后花园。 紫鹃望着李虎拉着林黛玉远去的背影,对几个小丫鬟说道:“你们跟上去伺候,我去准备茶水点心。” 几个小丫鬟应了一声,抬着箱笼、捧着小瓷坛追了出去。 第76章 荣国府之变 1 北静王水溶也在钓鱼。 他坐在后花园池塘边,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拿着钓竿钓鱼,俨然一副乡野渔夫模样。 老管家兴冲冲地走了过来。 走到水溶身后,老管家迫不及待地说道:“少主子,好戏要开场了!” 水溶没有回头:“扬州那边来信了?” 老管家:“是。二皇子的人已经接手了几家小盐商的势力范围,另外,三皇子的门人也到了。” 水溶手中的钓竿一颤,旋即又稳定了下来,“如此一来,两淮盐课的争夺就被摆到了明面上来,皇帝多半会出手,会不会对咱们产生影响?” 老管家早就想好的,这时低声答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不过两淮盐课也会更加混乱,皇帝管得了明面上的事,却管不了背地里的勾心斗角。刚打了大胜仗的二皇子风头正盛,他肯定不会咽下这口气。” 顿了顿,“在混乱中,重新构建咱们的势力。” 水溶再也没了那股静气,他把钓竿一扔,站了起来。 定力还是不够啊! 老管家心中一叹,接着说道:“大顺皇室祖训,皇子封王后无故不得出京。河套的战事结束,二皇子就会被夺去兵权,奉旨回京。皇帝当年靠着收买了皇宫禁军和锦衣卫,这才能在政变中诛杀了废太子,最后逼宫太上皇禅位,成功登基。 他连推到太子身边的李虎都防备,更何况是有着夺嫡之心的二皇子。出不了京,二皇子在陕西、榆林镇中积累的人脉毫无用处,他只能想法子与太子、三皇子和四皇子争夺六部九卿的权力。夺嫡需要的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不仅仅是两淮盐课,只要是能捞银子的地方,最终都会乱起来!” 水溶眼光一闪,说道:“咱们接下来等待时机?” 老管家:“对,等!等夺嫡之战开始,等皇帝消除疑心,等王府周边的眼线撤去!” 水溶点了点头。 老管家向四周张望了一轮,压低声音:“白莲教那边也有了眉目,白虎堂堂主有上位的心思。” 水溶眼一亮。 老管家:“白虎堂主的意思,三十万两,他先收买白莲教总舵中下层头目,然后杀掉上层的老家伙们,最后逼宫上位!” 水溶想了想:“给他。” 老管家还想说什么,余光瞥见了一道身影走来了,是护卫队长。 护卫队长拿着一个信封走了过来,向水溶一揖:“王爷,这是都察院送来的一封信。”说着将那封信呈了过去。 水溶接过那封信,拆开封口展看,接着笑了起来。 老管家惊疑地望着他。 水溶忍住笑看罢那封信,又递给了老管家。 看着那封信,老管家也笑了起来。 水溶又笑了起来:“你说,贾家老太太和贾赦知道吗?” 老管家忍住笑说道:“这是他们二房的事......” 水溶:“从大顺开国至今,就从来没有勋贵给文官送礼的。为了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还是个蠢货,贾政竟将整个贾家的脸送去给文官打......也不知该说他是个至情至性之人,还是说他迂腐糊涂!” 老管家笑了笑,薛蟠的事他们昨晚就知道了,在他们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大事。都察院那班御史纯粹是为了恶心王子腾,落他的脸面,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为了一个商人挑起文武之争,河套平原还在打仗,北边的女真人、蒙古人也在蠢蠢欲动,这都需要四王八公一脉几位老家伙顶缸。 他们也就是吓唬吓唬薛家,恶心一下王子腾,并不会真的上奏疏弹劾,将这件事捅出去。 那个仇英昨晚被他老子仇都尉一顿好打,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薛蟠的案子从金陵府一直报到刑部、大理寺,中间牵涉到一大帮人,就是一个马蜂窝。失了圣心的仇家哪里敢得罪这么多人! 至于宫里面,之前没有过问此事,以后也不会过问此事,除非皇帝要收拾王子腾。 这件事最终只会不了了之,刑部走个过场,然后派人押送薛蟠前往南疆,只要出了直隶,薛家花点钱就行了。 这么点小事竟被他们搞成这个样子,花了冤枉钱、丢了贾家脸面不说,还连带着四王八公一脉都脸上无光,可悲又可笑! 再这样下去,贾家迟早会被四王八公一脉其他家给抛弃! 老管家将那封信折好,对水溶说道:“贾珍那边暂时没办法了,可以试着从贾政这边下手......” 水溶眼睛一亮,伸出手来阻住老管家:“你的意思是买下那本宋版孤本,然后送还给贾政?” 老管家笑道:“贾政是个实在人。” 水溶会意地大笑。 笑罢,水溶对侍卫队长:“告诉张御史,将那本宋版孤本买下来。” 侍卫队长:“是。” 水溶望着侍卫队长远去的背影,突然想起:“对了,派个人去金陵瞧瞧,甄頫怎么一封信也没回?” 老管家眼中掠过一丝疑惑。 ...................... 正是初春,后花园中百花齐放,一片生机勃勃。 王嬷嬷陪着李三从园门走了进来,就听见被一丛丛垂柳遮住了的湖那边传来林黛玉开心的笑声。 李三停住了脚步,笑道:“姑娘今天心情很不错啊!” 王嬷嬷笑了一下,“估计是钓上鱼来了。” 李三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说道:“姑娘是知书达礼的,每次见了我都要行礼......今儿难得这么高兴,我就不过去扫兴了。”说着将那封信递给王嬷嬷。 一语未了,湖那边又传来了林黛玉的笑声。 王嬷嬷接过信,笑着向湖那边走了过去。 李三又侧耳听了听断断续续的说笑声,转身走了出去。 王嬷嬷猜的不错,林黛玉钓上鱼来了,还不止一条,小瓷坛里好几条鱼在扑腾,有杨叶窜儿,有二寸长的鲫瓜儿,有鲥鱼,还有一条小鲤鱼。 李虎在林黛玉身边坐着,不知说了什么,引得林黛玉翻了个白眼。 就在这时,苇片儿沉了下去,林黛玉忙挑起来,却是个空钩子。又垂下去,半晌钩丝一动,又挑起来,还是空钩子。 李虎把那钩子拿上来一瞧,原来往里钩了。 林黛玉笑道:“怪不得钓不着。” 李虎把钩子敲好了,换上新鱼饵,丝绳上也贴上新苇片儿。 林黛玉笑着接了钓竿儿,垂下去一会儿,那苇片就直沉下去,喜得她急忙提起来,发现鱼很重,根本提不上来,明白是条大鱼,她兴奋地喊道:“二哥哥,快来帮我,是条大鱼!” 李虎连忙起身接过钓竿,很重,不敢用力,怕折断钓竿,小心往上提竿,随着丝绳慢慢晃动起来,一条大鲤鱼从水中露了出来,看样子要有个三四斤重。 看着那活蹦乱跳的大鲤鱼,林黛玉脸上洋溢着无比高兴的笑容,眼睛因为激动而闪闪发光,拍着掌跳了起来,高兴地说道:“今晚就吃它了!紫鹃,送厨房去!” 大顺不是李唐,并不禁止百姓食用鲤鱼,相反因其肉质鲜美,成为了御膳名菜。 紫鹃笑道:“是。” 鱼太大了,小瓷坛装不下,亏她头脑灵活,将装点心的食盒清理出来,接住了那条大鲤鱼。 这时,王嬷嬷拿着那封信走了过来,也是吃了一惊:“哟,这么大一条鲤鱼啊!” 林黛玉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嬷嬷,我钓的!” 李虎见了,笑道:“行行行,你真厉害!” 林黛玉傲娇的扬起了头,不理他。 王嬷嬷笑了一下,向李虎微微一福身:“二爷,这是三伯送来的一封信。”说着将那封信递给李虎。 李虎接过那信撕开展看,乍一看就变了脸色,最后整个人都惊住了。 林黛玉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道:“二哥哥......” 李虎:“是贾珍的信,老太太......” 林黛玉:“老太太怎么了?” 李虎:“老太太被二老爷气得吐血了......” 首先是林黛玉,接着是其他人,闻言都震惊了。 第77章 荣国府之变 2 荣庆堂外 贾政没了以往温文尔雅的气度,烦躁地在门前来回走着,不时还停一下脚步望一望院子的月门。 突然,外面传来一个婆子的低呼声:“来了!太医来了!” 话音未落,贾赦亲自陪着太医院院正来了。 贾珍拎着医囊和贾琏、贾蓉紧跟在后面。 贾政连忙走下台阶,迎了过去。 贾政向李院正长长一揖:“劳动李院正了。” 李院正望见贾政,立刻显出了百感交集,却也不好说什么,叹了一口气,说道:“多亏了皇后娘娘,是皇上亲旨派的我。” “是是,李院正请进!”贾政来不及细想。 早有两个婆子在门前打起帘子,两个婆子在前请进去,这时贾宝玉从里间迎了出来。 见贾政跟了进来,贾赦没好气地:“你进来干什么?想把老太太气死!”说着向里间走去。 贾政眼睛潮润了,出了一会儿神接着转身走了出去。 卧房里,贾母躺在床上依然未醒,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脸儿黄得像蜡。 鸳鸯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又拧出一条热毛巾擦去贾母额上的渗汗。 除了卧床不起的秦可卿,宁荣两府的女眷都在,薛姨妈、薛宝钗也来了,一个个拿着手绢揩眼睛、擤鼻子。 周瑞家的进来:“太医来了。” 邢夫人、王夫人领着众人避进了屏风后。 一阵脚步响,贾赦、贾珍、贾琏、贾蓉和贾宝玉将李院正领进来了。 众人这时也顾不得礼数,李院正直接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三指搭上贾母的手腕。 贾宝玉就站在床边,不停地抹泪。 贾赦、贾珍等也是满脸忧急,紧盯着李院正给贾母诊脉。 李院正松开了手:“不用担心。”说着从医囊里掏出一块装着银针的小布袋,“火!” 贾赦大声喊道:“火!” 鸳鸯慌忙从窗台下的案几上端来烛台,周瑞家的从外间拿来了火石火绒,两手用力就是打不着。 贾珍:“给我!”从周瑞家的手里抢过火石火绒一下就打着了,点亮了烛台上的蜡烛,向李院正递去。 贾赦瞟了一眼周瑞家的,迸出两个字:“出去。” 周瑞家的一头雾水,却也不得不出去。 李院正抽出一根银针在烛火上烧了烧,又从医囊里掏出一个蘸着白药的棉球擦拭了银针,对着贾母的人中扎了下去。 贾母的眼皮动了一下。 李院正又拿住了贾母的脉,稍顷,对鸳鸯说道:“抽下太夫人发髻上的发簪,拨开脑顶上的头发,将百会穴露出来。”说着起身从医囊里拿出一卷艾灸,在烛火上点燃了,对准了百会穴,一灸灸了下去,接着迅速收回了艾灸。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把目光都望向了贾母的脸。 贾母的牙关松开了,慢慢吐出了一口长气,那口长气还带着深深的一叹! “母亲!”贾赦上前握住贾母的手。 贾母睁开了眼,望了他一下,满目凄然,第一句话竟是:“我没脸去地下见你们的父亲呀......” “是儿子不孝,存了私心......”贾赦的声音哽咽了,眼泪流了下来。 贾母握紧他的手:“不怪你,不怪你,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贾赦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泪流满面地说道:“当年若非儿子闯下弥天大祸,父亲就不会含恨而终,贾家也不会被逼着......” “恩侯!”李院正一声喝断了他的话。 卧室里立刻鸦雀无声。 李院正从袖中掏出手绢,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好险,差一点就将皇室的丑闻抖落出来。也不知废太子与那个女人的女儿怎么样了,是否还在人间? 贾母这才看见站在一旁的李院正:“李太医。” “太夫人。”李太医微笑了一下,慢慢捋出了贾母人中上那根银针,一边说道:“太夫人本就受了风寒,再加上急火攻心,得好好调养,先吃几丸八宝药墨,再以汤剂调补。” 贾母:“劳动了。”又对贾珍说道:“珍儿,请李太医出去吃茶。” 贾珍答道:“是。”伸手做了个相请的姿态:“李院正受累了,客厅里请吧。” 李院正早就发现屏风后有许多穿红着绿戴宝簪珠的女眷,又嘱咐了两句便随着贾珍等走了出去。 贾母望向了贾赦,问道:“他怎么来了?” 贾赦:“李院正是奉旨来的。” “哦?”贾母眼中有了一点光亮。 贾赦:“儿子担心母亲,所以亲自进宫求旨意,想请一位主治太医为母亲请脉......当时皇帝在坤宁宫,是皇后帮忙说了话......” 贾母点了点头,皇后是看着李虎的面子。 贾赦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儿子也没想到会闹到这一步。原想着老二,二弟会去,会去向我讨个主意......我,我没想真的为难他,真的,儿子可以起誓!” 贾母轻轻地将眼睛闭上。 贾赦默了一下,接着重重地在地上叩了个头,说道:“儿子就不打搅母亲将息了......” 贾母又睁开了眼睛,问道:“你说,皇帝还记不记得当年的事?” 贾赦先是一怔,接着露出了苦笑,谁能想到当年那个被他一拳打得嚎啕大哭的懦弱皇子会篡位登基。若非他杀了太子,自己的谋划一定可以成功,也不会白白替太子背了黑锅! 贾母明白了:“好了,你下去吧。” 贾赦:“是。”又叩了个头,这才站起身向外走去。 贾母:“等一下。” 贾赦走到门边站住了。 贾母顿了顿:“让老二进来吧。” 贾赦默了一下,答道:“是。”快步走了出去。 贾母长叹了一口气,望向屏风:“你们都回去吧。” 邢夫人、王夫人领着众人从屏风后出来,知道贾母有事与贾政商议,说了两句话,便都出卧房从后房门走了。 另一边,贾政见贾赦出来,迎了过去。 贾政:“怎么样?” 贾赦:“老太太叫你呢,进去吧。”说着就要走。 贾政:“大哥,我......” 贾赦望了望他:“你呀!唉~”径直向前院走去。 贾政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进了荣庆堂。 ...................... 前厅,李院正将拟好的药方递给贾珍,一边说道:“千万不能再生气,不能再着急了!” 贾珍答道:“是。”捧着药方靠近贾琏,二人同看。 贾宝玉和贾蓉都把头凑了过来。 这时,贾赦走了进来,向李院正长长一揖,说道:“烦李院正费心了!” 李院正站起身:“咱们两家也是世交了,没必要的。” 贾赦对贾琏说道:“把我的龙井茶给李院正沏一碗。” 李院正手一摆:“我还要回宫复旨,就不吃茶了。” 贾赦点了点头:“那行,我送李院正......” 李院正打断了他的话:“你抓紧拣药,熬了给太夫人送去。”说完,拎着医囊走了出去。 贾赦:“珍儿,替我送李院正。” 贾珍:“是。”忙将药方递与贾赦,快步追了出去。 贾琏、贾宝玉和贾蓉也跟了出去。 几人刚走出去,荣国府大管家赖大急匆匆地进来了,向贾赦禀道:“大老爷,李将军和林姑娘来了。” 第78章 荣国府之变 3 从贾母房里出来,李虎无声地叹了口气,向门外走去。 贾琏已经站在门外的石阶下,显然是在等候着李虎。 李虎走下台阶,问道:“去哪儿?” 贾琏笑了一下,说道:“老爷正等着你呢。请随我来吧。”说着将手一让,陪着李虎向前院走去。 李虎一面走着,一面问贾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贾琏的脚步一下停了,吃惊地问道:“你不知道?” 李虎:“珍大爷在信中只说了老太太被二老爷气得吐血,其他没说。” 闻言,贾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接着把事情从头至尾的经过详详细细告诉了李虎。 李虎真的被惊住了,都察院明摆着狠削王子腾的脸,贾政却主动送上门给人打脸,没个十年脑血栓,能做出这样的事? 难怪贾母被气得吐血,难怪刚才贾母不愿意提起,太丢脸了。丢脸还是小事,贾政的行为还连累了整个四王八公一脉,让各家都跟着丢脸,拉低了大家的13格。 李虎突然想起:“其他家有没有人来探疾问安?” 贾琏苦笑了笑:“你是第一个。” 一语未了,只听院外一阵脚步响,接着,赖大家的与几名管事媳妇围拥着史湘云和保龄侯夫人李氏从院子的月门里进来了。 李虎、贾琏见李氏走来,让出了中间的甬路,拱手施礼。 李氏含笑点了点头,史湘云停住了脚步,向贾琏和李虎微微一福身:“琏二哥,林姐夫。”然后急匆匆向贾母屋走去。 贾琏叫住了一个管事媳妇,低声问道:“保龄侯来了?” 那管事媳妇答道:“没听说。” 贾琏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接着叹了口气。 李虎一笑:“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闲’,无所事事的。” “哼”了一声,贾琏:“他有个屁事可忙!” 李虎手一摆,“好了,不要让大老爷等急了。”说着大步向前院走去。 一走进客厅,李虎便是一怔。 贾政、贾珍都来了,这时正默默地坐在那儿。 贾赦这时也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贾琏说话了:“老爷,李兄弟来了。” 贾赦抬起头,望向李虎:“坐吧。” 李虎也不客气,走到贾珍身旁的客椅上坐下了。 小厮给李虎和贾琏沏了碗茶,然后退了出去。 一片沉默。 李虎的目光在贾赦、贾政和贾珍身上扫过,看这样子,应该是有什么大事,难不成是有事要自己帮忙? 许久,贾赦长叹了一口气,说话了:“这也许是件好事。” 众人一惊,一齐望向他。 贾赦端起了茶碗,喝了一口,这才接着说道:“俗话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皇帝不放心四王八公一脉,又轻易动不得。若是没有太上皇还好,大家各取所需,抱团取暖,未尝不可相安无事。 可太上皇的心思......嗨,只要缮国公等不明确立场,皇帝心中就有警惕和不满,再有着太上皇的挑拨,双方矛盾激化,势必会发生冲突......为了自救,势必要冒犯皇权,最终被‘名正言顺’地消灭。” “乓啷!” 李虎望去,贾政的茶碗掉在了地上。 李虎又把目光望向门外,没有小厮进来,应该是贾赦提前嘱咐过了。 贾赦望了一眼贾政,接着说道:“贾家没了兵权,京营中的关系也被皇帝打散了,对皇帝已经没了威胁,只要与其他家保持一定距离,不掺和进权力争斗就没问题......” 听到这里,李虎心中一叹,就怕有人不愿意贾家远离纷争啊!就是自己也可能将贾家卷入权力争斗中去。 贾政不断地点头:“不错,不错。珍儿,你觉得怎样?” 贾珍:“侄儿同意大老爷的看法。” 贾政脸上有了笑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呀。” 这也行? 李虎瞪大了眼睛,见过借坡下驴的,没见过自欺欺人的。贾家的损失大了去了,不说被其他家疏远,贾政直接撕开了贾家的遮羞布,让所有人都看到了贾家的衰败,特别是后继无人! 一个后继无人的没落贵族,没人会去害怕,也不会有人去敬重。 贾赦却不露声色,转问贾琏:“你怎么看?” 贾琏愣了一下,答道:“全凭老爷们做主。” “啪”的一声,贾赦一掌拍在案上,把案几上的茶碗都震得老高! 唬得贾琏慌忙起身,忐忑不安地望着贾赦。 贾赦长舒了一口气,又问道:“站在荣国府当家人的位置,现在要你拿主意,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办?” 贾琏闻言蒙住了。 李虎也蒙住了。 贾珍说话了:“琏兄弟,大老爷问你话呢。” 贾琏哪里想过这些,脑中一片空白,支吾着答道:“我,我......全凭老爷们做主......” 贾赦脸上失望之色难掩,闭了下眼睛,淡淡地说道:“你出去吧。” 贾琏慌了:“老爷......” 贾赦:“去吧。”说着往椅背上一靠,接着闭上了眼睛。 贾琏只好走了出去。 望着贾琏远去的背影,李虎似乎明白了什么。 贾珍咳了一声,说道:“琏兄弟还年轻,历练历练就好了。” 贾赦依然闭着眼:“我就说了,他性子懦弱,是个没有主意的。” 贾珍笑了一下:“琏兄弟多少还是有些能力的,只是没经历过大事,慢慢来吧。” 贾政接言:“这两年,府中对外事务都是琏儿负责的,从没出过过错,这说明他在处理复杂人际关系和事务方面是有一定的能力。虽然身上的纨绔习气一点不少,但至少要比宝玉那个孽障强!” 这是要推贾琏上位?! 李虎眉一挑,贾政这么大方的嘛? 贾赦睁开了眼睛,叹声道:“我不是生气他没主意,而是连想都不敢想,连说都不敢说......他比外甥女婿还大几岁呢!” 李虎端起茶碗的手一顿,关我什么事啊? 此言一出,贾政、贾珍都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就在这时,贾琏急匆匆走了进来,说道:“北静王爷和北静王妃来了!” 贾政、贾珍猛地站了起来。 贾赦猛颤了一下,也站了起来。 李虎仍然坐着,心中却冷笑,这个“贤王”当真是一点机会都不放过啊! 老话说,与其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此时的贾家可谓是颜面扫地,北静王选择这个时候登门,可谓是给贾家天大的脸面,正常一点的人都会打心底感激他。 就不知道贾家会如何应对了,一个不慎,很可能会招来皇帝的猜忌。 贾赦慢慢坐了下来,对贾政、贾珍说道:“我脚崴了,你们去迎接吧。” 贾政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恐怕不太好吧。” 贾赦:“我不能见他。” 贾珍说话了:“我也不想看到他......” 贾赦将手一摆:“你是贾家族长,不能不去。” 听贾赦这么一说,贾珍只好跟着贾政走了。 这时,贾赦望向了李虎:“你抓紧回去吧,免得招惹是非!” 李虎笑了笑:“我走了,谁给你老做证?” 贾赦先是一怔,接着笑了起来。 笑罢,贾赦道:“那好,咱们相互作证。” 李虎笑着点了点头。 贾赦又站了起来,说道:“走,咱们去后堂说话。”说着转身向后堂走去。 李虎目光一闪,这是要与自己说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第79章 荣国府之变 4 养心殿,西暖阁。 永昌帝的心情显然很好,正在濡墨作画。 戴权走了进来,见永昌帝仍在作画,便走到隔间提起铜壶,到御案前把茶水沏上。 永昌帝那支笔完成了最后一勾! 御案那张偌大的宣纸上,一个一手托寿桃,一手拄寿杖,鹤发童颜、额头硕大,慈眉善目的寿星公的人像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寿星公降世了!”戴权笑道。 永昌帝白了他一眼,搁下了笔,在旁边的铜盆里洗净了手,一边擦着,一边说道:“盖上朕的宝印,给太上皇送去。” 戴权微微一笑:“是。” 永昌帝将手中面巾一扔,端起了茶碗,问道:“什么事?” 戴权笑着答道:“一切都被皇上说中了,水溶去了荣国府。” 永昌帝淡淡一笑:“他要是不去,就不是‘贤王’了。对了,贾赦有没有见他?” 戴权:“没见。说是脚崴了......” 永昌帝一怔:“脚崴了?” “没崴,人就在客厅后堂陪李虎说话。” “这个老东西!” “看来贾赦也知道北静王没安好心。” “他是在害怕!” “......这也是能理解的,毕竟现在的贾家已没了实权。” “哼”了一声,永昌帝:“只要贾家的屁股能坐正,朕也不是非要让他们远离朝堂的。” 戴权不好再接话了,趴在御案上,朝着墨迹轻轻吹气。 “他到底想干什么?”永昌帝突然问道。 戴权明白,皇帝问的是水溶,可他也想不明白,总不能水溶想造反吧? 一片沉默之后,永昌帝说话了:“你派的那些人都撤回来......找个机会,让水溶进入朝堂。把他扔在朝堂这个大染缸里,他自然会露出破绽。” 戴权一惊:“北静王府背后牵扯的军方势力可比宁荣两府大多了......” 永昌帝将手一摆:“翻不了天。只要掌握住禁军和京营,没人可以在京城兴风作浪。” 戴权郑重地点了点头。 永昌帝突然想起:“关外有什么消息?” 戴权:“盛京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至于大青山那边,蒙古人依旧在集结,还不能确定他们的意图......” 永昌帝:“再探。” “是。” 戴权把装着宝印的盒子掀开,从里面双手捧出了宝印,在朱砂印泥盒里重重地印了印,然后又伸到嘴边呵了一口大气,在那幅画的右上方端端正正地盖了下去。 永昌帝又细细打量了一回,满意地点了点头。 戴权问道:“老奴现在送过去?” 永昌帝想了想:“去吧。哦对了,把那个‘呆霸王’给放了吧。” 顿了顿,“李虎不是在荣国府么,让他的亲兵扒了薛......” 戴权:“薛蟠。” 永昌帝:“......扒了薛蟠的裤子,打五十廷杖,让他长长记性!” “是。” 戴权笑了笑,五十廷杖,若是司礼监行刑,最低也是皮开肉绽,甚至屁股上的肉都有可能打掉,出现死亡也是正常的事。让李虎的亲兵去行刑,既可以教训薛蟠,又可以让贾家、王家和薛家欠下李虎的人情。 戴权突然想起了:“都察院那边是不是略加惩处?” 永昌帝:“不!让他们捞,尽情的捞。等朕腾出手来,再与他们算总账。” 戴权明确了永昌帝的意图,便不再讳言:“多行不义必自毙。自去年李虎无意间捣毁了女真人的那支情报网,司礼监抓获了十几名为女真人提供朝廷内政信息的叛徒后,盛京那边有大半年无法及时获取重要信息。可去年冬月起,盛京就又可以及时获取朝政信息了......” 永昌帝眼中露出了凶光:“都察院又有人做了汉奸?是谁?” 戴权:“还不能确认。只知道有部分消息是从都察院这边泄露出去的。” 都察院不仅负责监察、弹劾及建议,还参与重大案件的审理。另外,都察院的御史可以参加朝会,甚至左右都御史还可以参加九卿会议和廷议等重大政务讨论。 永昌帝想了想:“先停了朝会,看看左右都御史有没有问题。” 戴权略一犹豫,答道:“是。” 说着话,外面一阵脚步响,接着传来了当值大太监的禀报声:“陛下,甄应嘉的奏章到了!” 戴权连忙走到门边:“快!快递上来!” 当值大太监急忙把奏章递给戴权。 戴权捧着奏章疾步走到御案边递给永昌帝。 永昌帝接过奏章,撕开封口展看。 看罢,永昌帝不动声色地递给戴权:“是关于金陵制造局的,你也看看吧。” “是。” 戴权连忙躬腰双手接了过来,展看,看不数行立时愣了,不禁向永昌帝望去。 永昌帝:“看,看了再说。” 戴权连忙飞快地一路扫看过去,面容也凝肃起来。 永昌帝已经从龙椅上走下来了,开始独自在西暖阁里徘徊起来:“武库兵器物资入库、储存、调用皆需详细登记备注,以防别有用心之人随用或遗失民间。兵器出入库都有一套严密的流程,有误者杖五十!库内物资保管需要经常检查试用,若因玩忽职守、保管不善而造成武器丢失或损坏,轻者下狱,重则斩首!另外,武库有三把钥匙,且分别由三名掌钥官掌管,按理说没有人可以从武库盗取武器!” 戴权沉默了,正因为如此,他们都把目光放在了金陵制造局的身上,结果是武库出了问题。有人竟能从三名掌钥官身边拿到钥匙并成功仿制,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武库偷盗数千把腰刀和上百副布面甲。 或许还远远不止这个数字! 永昌帝停住了脚步:“甄应嘉既然主动请旨调查此事,为何又说是陈年旧账,当事人皆已离世,难以查证。是真的不好查,还是他不想查,亦或是他不敢查?” 戴权想了想,答道:“或许都有吧。” 永昌帝眼睛望向窗外:“朕曾传武库司问过,那些腰刀是这一两年新打造的。” 戴权听得心惊,他竟然不知道这件事。丢失的腰刀是这一两年新打造的,又能让甄应嘉不敢查下去,也只有大明宫那位了。 只是,他要这些武器做什么?造反?!想想都感到荒谬,忠王纠结这么多禁军都掀不起浪来,他孤家寡人一个,如何指挥人马打进皇城? 难不成甄应嘉查到了甄家人身上? 想到这里,戴权摇了摇头,就甄家那群废物,给他们胆子,也不敢从武库偷盗武器。 永昌帝望着他:“怎么了?” 戴权回过神来:“老奴在想,是不是安排人去金陵看看。” 永昌帝沉吟了,好一阵子才说道:“算了,好不容易收服了甄应嘉,这件事情影响也不大,没必要因这点小事和他翻脸。” 顿了顿,“在密旨里给他点明,他自然畏威怀德,戴罪立功。” 戴权:“陛下圣明!” 正在这时,一个司礼监红衣大太监匆匆走了进来,禀道:“陛下,北静王从荣国府离开了。” 永昌帝对戴权:“让人传旨去吧。” 第80章 荣国府之变 完 刚才还晴空万里,一转眼就乌云密布了。 此刻李虎的心中就像这天气一样,乌云密布,雷声阵阵,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原以为贾赦让他进后堂是说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没想到只是说了荣国府今后的打算,以及贾母的一些决定。 贾政的行为不仅伤透了贾母的心,还让她看到了危机,所以决定培养玉字辈子弟中唯一还有些能力的贾琏,让他撑起荣国府的脸面。 贾琏以往虽然也负责府中对外事务,却都是跑腿的杂事,就连四大家族核心之事都接触不到,更别提四王八公一脉了。 听了贾赦的解释,李虎才明白,所谓的培养,不过是让贾琏提前担起荣国府承爵人的职责,以正式的身份参与荣国府对外事务,拥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说白了,就是贾政没脸与其他家打交道了,将大房推出来擦屁股。 难怪贾政这么大方,替贾琏说好话。 想到这里,李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本来没什么的,偏偏他自己嘴贱,非要问一句:你老为何不亲自担起荣国府承爵人的职责,入朝为官,就因为当年打了还是皇子的皇上? 结果曝出了一个惊天大瓜,他听到了要命的皇室丑闻。 秦可卿是废太子与太上皇妃子私通所生,导致废太子被废了大半年。而贾赦当年奉废太子之命把秦妃偷偷保护了起来,养在别院,生下了秦可卿。 废太子复位后,贾赦原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承想贾代善突然病倒了,且病情危急。 正当贾家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别院那边传来了噩耗,别院突发大火,秦妃和孩子葬身火海。接着便是司礼监带着圣旨登门,贾赦被下了大牢,罪名是图谋不轨,谋求非分恩荣。 这件事还牵连到了贾家,并将荣国府置于险境。贾家被迫把京营兵权交到了王子腾手中,间接导致病重的贾代善含恨而终。 贾代善临终上本,太上皇体恤功臣,这才将贾赦放了出来,并让他袭爵,但却把荣国府的管理权交给了贾政。 经过太上皇插手,荣国府长房只有爵位,俸禄。二房没有爵位,却掌控爵产。 至此荣国府世袭便由两房分治,而荣国府的“分裂”无疑削弱了他们的整体实力,对皇权来说大有好处。太上皇这一手很高明。 另外,这件事就是发生在太上皇突发恶疾期间,之后就有了太上皇下旨将那片宫殿改造为禅位后临朝受贺之所。 也就是说,太上皇可能并非真心要对付贾家,而是打算与太子唱一出戏,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等太子受禅登基后,施恩与贾家,让贾家畏威怀德,能够更加尽心地辅佐。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太上皇病愈了,且后悔了。 就这么着,贾家做了十几年的白日梦,直至梦碎。 李虎放下茶碗,望向贾赦,心道:难怪皇帝没有清理他这个废太子党,原来他早就被太上皇给废了。 贾赦叹了口气:“现在想想,或许当年的事都是太上皇一手策划的,为的就是逼迫贾家交出兵权!” 李虎摇了摇头,一饮一啄都是因果,若是当日掌握京营兵权的不是王子腾这个墙头草,而是从小陪伴废太子的贾赦或贾敬,或许就是另一个结局了。 李虎突然想起:“秦氏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怎么嫁给了贾蓉?” 贾赦脸色有些难看了,过了许久,才又叹了口气:“当日废太子提前得知了消息,派人救走了孩子,后来不知为何,这孩子被养生堂收养,最后又被营缮郎秦业抱养......” 李虎眉一皱:“秦业不是废太子的人?” 贾赦顿了顿:“他与东府太爷是同榜的进士。” 贾敬? 李虎目光一闪,贾蓉是在废太子死后娶的秦可卿,难不成贾敬暗中与太上皇有勾连? 若是贾敬与太上皇有勾连,为何又让秦可卿慢慢病死?这中间出了什么变故? 难道这是要向皇帝纳投名状?! 李虎摇了摇头,想不通! 贾赦站起身,背着手来回走了几圈,突然问道:“让琏儿去太子的吏部怎么样?” 李虎愣了一下,反问道:“你老不怕太子翻船,再次连累到贾家?” 贾赦却笑了:“贾家虽然没有实权了,但几十年深耕军中朝堂,影响力还是有的,迟早会被卷入这场由皇帝一手推动的夺嫡之争中。 与其被迫卷入,不如趁着现在做出选择,不仅可以让皇帝彻底放心,还能帮你稳固在太子心中的地位。以后大房同你站在一起,军中关系也都给你。” 顿了顿,“风险是大了点,但一旦太子登基,或是皇孙继承大统,回报也大啊!” 李虎望着他,赌性这么大的嘛? 贾赦望着他:“这件事还要你去太子那边说一声。” 李虎默了一下,问道:“不与老太太商量?” 贾赦淡淡一笑:“这才是她想要的。” 李虎精神一振,这里面有故事啊!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李虎和贾赦都转身望去。 接着,贾琏满头是汗跑进来了:“司礼监将薛蟠送回来了!皇上还有一道口谕给李兄弟!” 李虎心里一咯噔,望向贾赦。 贾赦有些慌了,喃喃地说道:“不应该啊!没理由呀......” 李虎叹了口气,说道:“走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步走了出去。 贾赦闭了下眼睛:“走。”也大步走了出去。 ...................... 天色阴沉,细雨蒙蒙。 早春的雨天还是比较寒冷的,李虎和贾赦、贾政、贾珍站在荣国府大门前说着话,都披着斗篷,每个人的后面都有一个小厮举着偌大的雨伞罩在头顶。 这时,贾琏打着伞从侧门走了出来,笑着对李虎说道:“姨太太说了,等薛蟠养好了伤,让他上门给你磕头去。” 李虎连忙摇手:“算了,我可不想沾惹上麻烦......” 贾赦、贾珍和贾琏都笑了起来。 身后的小厮们也小声笑了起来。 贾政咳了一声,开口了:“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说了,亲戚体面,还是要尽量维护的。” 贾珍、贾琏称是。 李虎和贾赦相视一笑。 贾政对贾琏问道:“大夫怎么说?” 贾琏忍住笑:“薛家有上好的棒疮药,用酒研开,敷上,把那淤血的热毒散开,静养一段时日就好了。” 贾政点了点头。 “薛家什么时候搬走?”贾赦突然问道。 贾政默了一下,说道:“孤儿寡母的,又出了这么档子事情......” 贾赦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你是当家人,荣国府的事情自然是你做主。不过我要提醒你,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荣国府,甚至是贾家。” 闻言,贾政张了张嘴,最终说了一个“是”字。 李虎暗暗一笑,要说贾政是迂腐糊涂,那贾雨村就是身份地位权力还没达到高度,看不透整个大局,这才信了王熙凤的鬼话!根儿还是出在大房身上。 贾珍说话了:“林姑娘的轿子出来了。” 几名亲兵护着一顶四人轿从西角门出来了。 李虎对贾赦说道:“今儿天色晚了,明儿一早进宫。” 贾赦顿了顿:“不要勉强。” 李虎点了点头,又与几人客套了几句,接过亲兵手中缰绳,翻身上马,他突然想起了:“不要让宝玉去北静王府。”说着双腿一夹,策着马向林黛玉的轿子追去。 贾赦神色严肃起来。 贾珍面容也凝肃起来。 贾政则愣愣地望着李虎远去的背影...... 第81章 夜话 天渐渐黑了,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饭后,李虎带着林黛玉靠在暖阁炕上消食,聆听窗外那嘀嗒嘀嗒的雨声。 门帘掀起,紫鹃捧着个托盘进来了,笑着将一碗冰糖葫芦摆在炕桌上。 林黛玉脸红了,瞪着她:“你笑什么?” 紫鹃忍住笑说道:“没,没笑啊。” 林黛玉愠恼了:“出去!” 紫鹃:“是......”连忙捂着嘴跑了出去。 接着,从客厅那边传来了微弱但清晰的笑声。 李虎笑了起来。 林黛玉小脸上挂不住了,伸手在他腰间一拧,动作毫不拖泥带水,显然是惯犯。 李虎也不躲,这个天穿着厚衣服,她掐不到肉。再说了,她也舍不得真用力气。 当然了,为了照顾她的脸面,李虎还是装出一副痛苦的模样,吸了一口气。 “哼”了一声,林黛玉:“都怪你!”说着,又抬手捶了李虎一下。 李虎抓住她的手,顺手把她搂进怀里,一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边说道:“是是,都怪我,我不该让紫鹃去厨房准备糖葫芦给你消食,害你丢了脸......”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讨厌!” 林黛玉扑哧一声笑了。 李虎抱着她坐直了身子,拈起一颗糖葫芦送到她嘴边,“尝尝。” “我自己吃。” 林黛玉接过,尝了一小口,眼一亮,然后开心地吃了起来。 李虎笑了笑,厨房几位师傅将她钓的鱼做成了两道菜,糖酥鲤鱼和杂鱼烧豆腐,这丫头可开心了,完全没了在荣庆堂时的悲伤,不仅痛痛快快地喝了好几杯酒,还比平日多吃了一碗胭脂米饭,结果吃撑了! “酸酸甜甜的。” 林黛玉拈起一颗送到李虎手中,又给自己也拈了一颗。 李虎尝了尝,确实又酸又甜。 见她嘴边粘着糖葫芦的糖渣,李虎从她袖中掏出她的手绢替她擦了擦嘴角。 林黛玉瞪了他一眼:“不许你这样!” “这不是没人嘛。” “你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李虎笑笑不说话,搂着她的手紧了紧。 习惯成自然,林黛玉也知道李虎不会有其他举动,舒舒服服的靠在他怀里,一连吃了五颗才停下。 李虎拿着手绢替她擦了擦手,一边说道:“再好吃的东西也要适可而止,不能贪嘴,要学会适度享受。” 嘁! 她扭过头,低声嘟囔,“你吃的比我还多呢。” 李虎失笑,掐了下那可人的小脸蛋。 林黛玉拧着眉毛,拍开他的手,嗔道:“作什么动手动脚的!” 见她真的要生气了,李虎转了话题:“你明儿还去给老太太探疾问安吗?” 林黛玉摇了摇头。 李虎身子向褥子上一靠:“不去也好。你自己数数,从去年腊月进京,去了那边还不到十次,你最少哭了五次,哭伤了身子必犯嗽疾。请大夫,熬药,人参肉桂......” 说到这里,双手抱住林黛玉往上一托,让她靠的更舒服些,“我不是心疼钱财,而是心疼你。就拿今日来说,虽没犯了嗽疾,眼角到现在还有些红肿。”说着,伸手揉了揉她的眼角。 这回,林黛玉没有生气,也没有说话,她将头埋在李虎的胸口上,猫一样蹭了蹭。 李虎笑了笑,这丫头是在服软。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便显得暖阁里更加安静。 林黛玉突然想起:“北静王妃邀请我三月初三去王府踏春赏景,还邀请我参加她们的诗社......” 李虎:“哦?都什么人?” 林黛玉:“有四王八公一脉的小姐夫人,也有都察院、翰林院官员家眷。” 李虎想了想:“你怎么想的?” 林黛玉:“不去。” 李虎:“为什么?” 林黛玉:“北静王府与咱家不是一路人。再说了,无事献殷勤,肯定没安好心!” 李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咱不羡慕她,以后我给你赚个王妃当当,亲王王妃!到时候你再去荣国府,老太太不仅要将她的位子让给你坐,还要给你行礼。还有二太太,让她跪着回话,是不是很刺激?” 林黛玉抬起头,嗔笑着捶着李虎:“说这样的话,像当晚辈的吗?讨厌!” 李虎笑了笑。 林黛玉推开他的手,坐了起来。 李虎也坐直了身子,“怎么了?” 林黛玉顿了顿:“老太太提起北静王的时候,我在北静王妃眼中看到了怨恨,虽然只是一闪而逝。” 李虎精神一振:“你没看错?” “错不了。”林黛玉肯定地说道。 李虎来了精神,这里信息量巨大,能让北静王妃怨恨自己的丈夫,足以说明二人之间有着根本的矛盾,很可能与甄家有关。 看来猜的不错,原著甄家在老太妃“尸骨未寒”不过一年时间就轰然坍塌,绝对与北静王有关。 李虎从炕上下来,背着手在暖阁里顾自走着。 见他眉头紧锁,林黛玉翻了个白眼:“你搁这儿瞎操什么心呢?你又不是皇帝!” 一句话就把李虎提醒了,自己瞎操什么心,让皇帝和太子头疼去。 没了烦恼,心情舒畅多了,李虎在炕桌边坐下,拈起一颗冰糖葫芦吃了起来,对林黛玉说道:“我明儿进宫,你多睡一会儿吧。” 林黛玉点了点头。 李虎:“你让人准备酒菜,咱们在水榭里吃饭,一边赏景,一边替你过生日......我再从御膳房带些点心回来。” 林黛玉笑了笑。 李虎想了想,将贾赦的打算告诉了她。 林黛玉:“不会拖累你吧?” 李虎一笑:“贾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只是没有发展才华的空间。” 顿了顿,“将他放在吏部,或许将来会有大用处。” 林黛玉望着他:“吏部郎中?” 李虎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大脸宝!” 林黛玉愣了一下:“这话怎么说......”突然想起贾宝玉那张大圆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白了一眼李虎。 李虎笑了笑:“贾琏身上没有功名,只捐了一个虚职五品同知。原本我与大老爷商定,先去吏部做个从六品的主事,积累经验。有了你的提醒,再加上我的面子,换个从五品员外郎应该没有问题......哎~~谁让我心善呢。” “你心善?” 林黛玉斜了他一眼,抿抿嘴懒的说话。 李虎有些尴尬,太聪明了真不好,一点心思都藏不了。 他需要大房迅速崛起,守住荣国府最后的人脉,他以后有大用处。 林黛玉站起身,说道:“你听雨越发紧了,回去吧。” 李虎望了望窗外,笑道:“你也劳了半日神,早点歇息吧。”也站了起来,接着拍了一下手掌,张开了双臂, 林黛玉脸儿一下红了,咬了咬下唇,还是走了过去。 李虎笑着将她揽进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低声说道:“我走了。”说着在她额上亲了一口,然后潇洒离去。 虽不是第一次,林黛玉还是羞了,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转身进了卧房...... 第82章 草原上的阴谋 和京城一样,大青山也下了一夜的雨。不一样的是,京城充满了勃勃的生机,这儿却是寒风凛冽。 遥遥可望,方圆几十里的山头和辽阔的草地周围密密麻麻的搭起了一座座帐篷。 好多人,等着开饭的蒙古人密密麻麻的排着队,一个个都被寒风吹得耳鼻通红,却都无比渴望的望向粥棚,等着喝上一碗热粥。 群星捧月似的一座豪华大帐篷里,当地摆着一个偌大的沙盘。 乌兰察布盟们和土默特、察哈尔两部的贵族们一个个面容凝重地坐在大帐两侧的矮几前,一声不吭。 他们显然都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里面传来了许多人的说话声。 接着,四王子旗郡王、喀尔喀郡王、乌拉特部郡王、茂明安旗郡王、土默特郡王和察哈尔郡王从大帐后书房说着话走了出来。 众人纷纷起身。 几位蒙古王爷走到了沙盘前,目光在沙盘上到处扫视。好半晌,土默特郡王说话了:“盛京拟的那个声东击西的用兵方略是不错,可兵力分散的咱们根本不是大同边军的对手啊!如何去突破长城关隘?” 众人都沉默了。 土默特郡王接着说道:“再说军需粮草,盛京那边答应的第一批五万石粮米和一万车草料至今未运到,咱们的粮草也只能维持三天了......” “三天?!”众人都是一惊。 土默特郡王苦笑:“咱们还能忍一忍,只吃牛羊肉,战马可不行,这个季节草料本就差,如果量再跟不上,会掉膘的厉害,还怎么打仗!”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震天欢呼声。 众人又是一惊。 马蹄声响,响至大帐外停了下来,接着一名蒙古军官奔了进来:“禀报几位王爷,粮草到了!” 六人眼睛一亮,大步走了出去。 其他贵族们紧跟了出去。 远远的,一辆辆装满粮草的马车骡车驶进了营地大门。 这时,一群身着通体白色铠甲的骑兵夹护着一名头戴红宝石顶戴,穿着亲王四团龙服的中年人向大帐这边驰来,驰至大帐前立定。 六位蒙古王爷率众贵族迎了上去躬身行揖。 那中年人却雄踞马上一动不动。 六人对视了一眼,跪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那中年人这才翻身下马:“起来吧。” 众人这才站了起来。 那中年人径自向豪华的大帐篷走去,六位蒙古王爷跟在他的后面走去。 一队正白旗甲兵也跟了进去,其余人拦住其他蒙古贵族。 进了帐篷,那中年人在沙盘前站住了,望了望跟进来的六人,接着从怀中掏出乾小四的手谕大声宣道:“万岁爷的手谕!乌兰察布盟、察哈尔、土默特诸王接旨!” 六人略一犹豫,纷纷跪倒。 中年人:“着和硕和亲王接掌三族联军!几位王爷,交印吧!” 他就是乾小四的弟弟,和硕和亲王弘昼,正白旗副都统。 六人都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弘昼脸一沉:“怎么?有难处吗?” 那队跟进来的正白旗甲兵一齐上前一步。 六人神色剧变,相互对视了一眼,只能从各自腰间解下玉印,递了过去。 一名正白旗甲兵走上去,将察哈尔郡王等人手中的玉印一一收了,走到弘昼面前,捧在那里。 弘昼的目光这时望向了沙盘:“皇上和兵部重新拟定了用兵方略,正白旗两万六千人马已进入伊克昭盟,会在伊克昭盟残部的配合下全歼汉人军队,活捉汉人皇帝的儿子。” 六位蒙古王爷又对视了一眼,正白旗竟潜入了伊克昭盟。 弘昼接着说道:“大军前移托克托,伊克昭盟捷报一到,咱们就直接从阳和口入关,破了大同镇!” 喀尔喀郡王说话了:“这么大的动静肯定瞒不过汉人的眼线,必定调集大军支援......” 弘昼望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此事陛下自有安排。” 喀尔喀郡王听了,愣了半晌,只好点了点头。 弘昼的目光在六人的脸上扫过,接着说道:“全军休整,两日后拔营。” ...................... 今儿是林黛玉的生日,虽然没有大操大办,但该有的礼仪一个都不少。 不像男丁那样隆重,拜天拜地拜祖宗,林黛玉清晨起来,也要梳洗穿戴齐整,遥拜林如海,以及贾敏的坟墓。 李虎出门前打了招呼,让家里人早饭后再去给林黛玉拜寿。 这是林黛玉第一次在京城过生日,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有宫里和贾家送来了礼物。 皇后昨日就打发了两个小太监送了几件玩器和一对玉如意,太子妃送的就有些多了,各色花样的绫缎绢匹,各色翡翠金玉首饰,还有一个金寿星。 贾赦、贾政、贾珍三家各一百寿桃,一百束上用银丝挂面和几件玩器。 贾母的是平安符,并遣人去各庙中放堂舍钱,纳福。 迎春、探春、惜春和湘云、薛宝钗送的都是自己旧日作的两色针线活计,其余人皆有寿仪。 另外,薛家一早又送来了一份寿仪,也是绫缎绢匹和金玉首饰。 打发走了丫鬟婆子,林黛玉长舒了一口气,走进暖阁歪在炕上。 突然一道亮光直射进来,门帘掀开了。 林黛玉望去,是李虎。 林黛玉笑着站了起来:“回来了......” 李虎笑着走了进来,说道:“我来给妹妹拜寿。”说着双手一揖。 林黛玉笑着还礼。 李虎深深一揖,林黛玉便福下去。又双手一揖,林黛玉又还了一福。 李虎在炕上坐下,从头到脚将林黛玉细细打量了一回,笑着说道:“今儿这身打扮好看。” 林黛玉今儿换了几件新裁的衣服,让她看起来更加漂亮,更有气质。 林黛玉扑闪了几下眼睛,歪着头望着他:“你是嫌弃我平日不爱打扮?” 李虎笑了笑,好男不跟女斗,直接转了话题:“我在垂花门前遇到了王嬷嬷,酒菜准备差不多了......” 嘁!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似是在嘲笑李虎的逃避话题。 李虎失笑,掐了下她的小脸,接着从袖袍中掏出一只小盒,里面躺着一块白玉小羊的吊坠。 “来,我给你戴上。”李虎解开挂绳,凑了过去。 林黛玉略微拧过身子,右手在脑后一拨,轻柔地撩起她的秀发,露出她那白嫩的脖颈。 李虎慢慢替她系上,一边笑着说道:“这是我请造办处的老师傅打造的,虽比不得你亲手做的袍子,也是我的心意。” 林黛玉只觉一双手在脖颈后搔弄,痒痒的,红着脸说了一句:“你快点!” 李虎怔了一下,他还真不是有意占她的便宜,这挂绳确实不太好系。 好一会儿,李虎才将挂绳系好。 见那张圆润的脸蛋微微泛红,李虎笑道:“第一次不熟练,下次就好了。” 林黛玉抿了抿嘴,细长白嫩的手指在吊坠上轻轻摩挲。 “喜欢吗?” “嗯。” 这时,门外传来了紫鹃的声音:“二爷,酒席准备好了。” “走吧。” 李虎站起身,牵着林黛玉的手走了出去。 第83章 过生日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永昌帝背着手在石径上走着。 戴权微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 一夜春雨过后,御花园里到处都是勃勃生机,花红柳绿,芳香满溢。 永昌帝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望着远处的花海微微沉吟:“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戴权从语气中听出了永昌帝的惆怅和思贤若渴。 果然,永昌帝叹了口气:“国士难遇,人才难得呀!” 戴权:“春闱结束,应该能发现一批人才。” 永昌帝摇了摇头,说道:“朕要的是能做实事的人,还要能够和朕一心一德。现在能用的人,有用的人真是太少了.” 戴权脸色暗淡下来。 永昌帝又踱开了脚步,一边走一边问道:“你说,贾赦是不是把主意打到朕的孙子身上了?” 戴权:“不会吧” “哼”了一声,永昌帝:“这老小子赌性大,胆子大!” 顿了顿,“下手狠!” 戴权暗暗一笑,看来皇帝至今记得当初那顿打。 永昌帝突然笑了起来。 戴权不解地望着他。 笑罢,永昌帝接着说道:“当年他瞧不上朕,现在竟将自己的儿子送到朕的儿子身边当差,你说可笑不?” 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但戴权又不敢张这个嘴,只得赔笑。 永昌帝:“让人看着这个贾琏,若是个可造之才,就培养一下,给勋贵们当个榜样。” 戴权:“是。” 这时一阵风起,纷纷扬扬的花瓣飘落在二人的头上身上。 永昌帝又停住了脚步,仰望着南方。 戴权走上前,替皇帝掸去了头上和身上的花瓣,又掸了掸自身,轻声说道:“陛下,起风了,回去吧.” “金陵武库的事会不会与水溶有关?”永昌帝突然问道。 戴权暗暗一惊,李虎的话竟让皇帝将这件事与水溶联系在了一起。 永昌帝两眼闪出幽幽的光来:“或许甄家子弟也牵涉了进去,这才令甄应嘉投鼠忌器,不敢再查下去!” 戴权哪里敢搭腔,只得望着皇帝。 永昌帝:“派司礼监的人去。穿上便服,替朕去甄家看看,特别是甄应嘉的儿子。” 戴权:“老奴明白。” 永昌帝:“还有军需粮草的事情,你亲自盯一下,叫户部抓紧准备,北方随时都有可能开战。”说罢,转身向御花园外走去。 起风了,丫鬟们将挂起的帘子放下,又端来了火盆,使得水榭里很温暖。 李虎和林黛玉围坐在圆桌前。 圆桌上杯盘狼藉,还有一把玲珑剔透的水晶瓶,红红的葡萄酒还剩下一丁点。 西汉时期,张骞从西域带回了葡萄酒,从那时起,便有人开始种植葡萄和酿制葡萄酒,但是葡萄酒仅限贵族引用,平民百姓根本没有机会品尝。 唐元时期,葡萄的种植和葡萄酒的酿造工艺都达到了最高峰,葡萄酒从宫廷走向民间。 明朝时期由于酒税等原因,葡萄酒进入了一个低谷期。 大顺立国后,葡萄的种类逐渐增多,再加上在酿酒技术上更加成熟,葡萄酒又发展起来了。另外,商人还会从其他海外国家带回葡萄酒。 这瓶葡萄酒就是内务府从西域运来的。 不知是水榭里的温度太高了,还是酒喝多了,林黛玉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喝葡萄酒自然要用夜光杯,李虎有一整套几十个,什么大中小高脚杯,平底杯,玉盖碗,都是上好和田玉精雕细琢而成。是他花了“大价钱”从酒商手中购买来的。 见林黛玉目光瞟向水晶瓶,李虎笑了笑,提起了那把水晶瓶,拔开了上面的水晶瓶塞,向她面前的夜光杯倒酒,刚好一杯。 林黛玉笑了一下,然后拿起李虎的夜光杯,匀了一半,说道:“喝完这杯,该吃寿面了。” “叮!” 二人碰了一下,然后一起干了。 琥珀提着一个双层食盒走了过来,从里面端出两碗寿面,先在林黛玉面前摆了一碗,又把另一碗捧给李虎。林黛玉端起那碗热气腾腾的寿面,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好香!”赶忙喝了一口,“嗯,味道不错。”接着大口吃了起来。 李虎含笑看着她。 林黛玉停了筷子:“.这口味不像是厨房做的?” 琥珀笑道:“是二爷做的。” 林黛玉听了这话,诸般滋味涌上心头。 她放下了碗,低声道:“说真的,我长这么大,从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好过。父母虽好,却总隔着一层礼仪规矩。你就像天上掉下来似的,懂我,处处包容我。还下厨给我做寿面.”说着说着,眼圈儿红了。 李虎见状不妙,连忙说道:“早上那碗药膳是我花了大价钱配的,你这一哭可就浪费了,等明儿再哭吧.” “你!” “十好几两银子呢。” “我给你就是了!” “我要那碗药膳。” 林黛玉气乐了:“没见过你这么.” 李虎一笑:“要脸可吃不到天鹅肉。” 林黛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抬手捶了李虎一下:“讨厌.” 在一旁默默做着事的琥珀、紫鹃、雪雁和晴雯也忍俊不禁,捂着嘴笑了起来。 李虎捉住她的手:“其实对我来说,你也是天上掉下来的。”说到这里,他咳了一声,轻声道:“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林黛玉羞了,连忙打断李虎的话头:“胡说什么!吃面”说着端起碗又吃了起来。 李虎笑了笑,其实他就会这两句。 吃寿面就是图吉利,并不是吃饱,也就几筷子。 李虎亲手将食盒底层打开,从里面捧出一个生日蛋糕,其实就是大号的鸡蛋糕,从贵州遵义那边传过来的,口感柔软细腻,香甜可口,入口即化,宫里好些人都喜欢吃。 这是李虎在御膳房定制的,没有奶油,用麦芽糖在上面写了“生日快乐”四个字。 “这是什么?” “生日蛋糕。” “又胡说!这分明是大一点的鸡蛋糕。” “呃,它以后就叫生日蛋糕了。” 李虎毫不在意,插上特制的小蜡烛,点着火,拍着手,“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来,许个愿望,然后将蜡烛吹灭。” 林黛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却拗不过,只得默默许了个愿望,吹灭蜡烛。 若干年后,老百姓过生日又多了一个流程。 李虎怎么也想不到,若干年后,东西方会因为这件事爆发了军事冲突,导致法老成了棉花种植园。 李虎切下两块鸡蛋糕,“来尝尝。” 林黛玉尝了一口,点头道:“御膳房的点心就是不错。不过,我还是想吃胭脂米饭。”说着,望向紫鹃。 紫鹃掀开身边食盒盒盖,从里面捧出一锅胭脂米饭,放在桌上。 李虎摇了摇头,自己废了这么大心思,她竟然不喜欢。 紫鹃拿起李虎面前的空碗,正要盛饭。 林黛玉咽下嘴里的鸡蛋糕:“让我来。”给李虎盛了一碗,接着自己也盛了一碗。 “既然你不爱吃,就给她们吃吧。” “谁说我不吃了?” “你吃的下去?” “我留着晚上吃不行啊!” “行,你开心就好。” “嘻。十八你生日,咱们还是大办一下吧。” “不了。老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开口不骂送礼人’,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登门怎么办?” “.行,都听你的。” (本章完) 第84章 春闱结束 熊熊的火把和通明的灯笼,把贡院考场外照得比灯市还亮,夜空又布满了星辰。 此刻穹窿星光灿烂,地下灯火辉煌,交相辉映,呈现出一派吉象。 大牌坊外密密麻麻站了好些人,全望向贡院此时尚未打开的大门。 老年管事也来了,今儿是春闱最后一天,他是来接白鸿志的。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怀表,瞧了一瞧,那指针慢慢指向了永昌四年二月十八日的子时。 这时,贡院里一声炮响,接着,龙门开了。 蓬头垢面的考生们各自提着考篮一窝蜂拥了出来。 人群中,白鸿志面色轻松的从龙门走了出来,听着一些考生的抱怨声,他的嘴角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走到大牌坊下,他停住了脚步,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圈,然后才向朝他挥手的老年管事走去。 老年管事接过他手中的考篮,递给身后的随从,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壶酒,递给白鸿志:“去去乏。” 白鸿志笑着接过酒壶,对着壶嘴咕咚了好一阵,抹了抹嘴,说道:“回去要好好吃一顿,然后痛痛快快洗个澡,倒头大睡一场。” 老年管事笑道:“准备好了,都是咱们陕西的美食。” 白鸿志笑着点了点头,一边走着,一边轻声说道:“我不在这几日,三皇子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老年管事:“没有啊。” 白鸿志停住了送到嘴边的酒壶,又问道:“那三皇子有没有派人去酒楼?” 老年管事:“没有。” 闻言,白鸿志冷下脸来。 老年管事:“孙少爷?” “哼”了一声,白鸿志大步向前走去。 突然,一条黑影蹿了出来,挡在他们面前。 老年管事一警,大声喝道:“谁?” 白鸿志将手一抬,他认得来人,是三皇子的心腹。 那人走到白鸿志身前,低声说道:“三皇子来了” 白鸿志一喜:“在,在哪里?” 那人:“回去了。” 白鸿志一愣,接着收了笑容:“出什么事了?” 那人:“皇上来了。” 白鸿志吃了一惊:“皇上来了?” 那人:“你们出来的时候,他们进了贡院” 白鸿志眼一亮。 那人接着说道:“殿下说了,皇上对此次春闱非常上心,想要从中挑选一批人才.接下来,暂时就不见面了,对殿下,对你都好。”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白鸿志。 白鸿志双手接过,正色道:“请转告殿下,我一定不负殿下的期许。” 那人:“好。”转身大步离去。 老年管事望着那块令牌:“有了这块令牌,咱们就再也不怕官府了。” “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白鸿志冷笑一声,将那令牌揣进怀中,“走,回家去。” 至公堂,至者,最也;至公者,最公也。作为考选人才的重地,公平最为重要,历代科场舞弊,人们深恶痛绝。 所以,全国所有贡院最重要的建筑皆命名为至公堂,以此昭告天下,公平、公正遴选优异人才。 大堂正中供着“大成至圣先师文宣王”的牌位。 香案上红烛高烧,香烟缭绕。 当地摆着一张偌大的公案,会试主考官端严地伫立在大案前。 十八房考官排着队走上前来,轮流把收来的考卷摆上大案。很快,大案上堆满了考卷。 考官们分别在大堂两侧肃立。 主考官咳了一声,开口了:“接下来,咱们分房监督誊录人员誊录考卷;誊录完成后,真卷与誊录卷要仔细核对,核对无误后,在试卷上盖上各自印章,然后再送到这里来,等候阅卷官进行评阅。” 说到这里,慢慢扫视着两侧的考官们,一边说道:“你们的辛苦我知道,到时候我给皇上上奏章,为你们请功。但是,有句丑话我说在前头,我受了朝廷的处分,你们也别想安稳过关。在这里,我要提醒大家,抡才大典要公平取士,不能心怀偏私,你们明白吗?” 众人尚未接言,几下掌声已从门外传了进来,大家注目一看,无不大惊。 永昌帝拍着掌走了进来,披着一件玄色的皮袍大氅,腰间系着能表明身份的明黄色腰带。 他的后面,跟着戴权和禁军统领忠靖侯史鼎。 主考官连忙迎过来,率众考官跪了下来:“臣等恭叩皇上圣安!” 永昌帝笑着:“都起来,都起来。” 众人叩了个头,又一齐站起。 永昌帝走到大案前,顺手拿起一份已糊名封装的考卷略看了看,又不露声色地放了回去,接着望向正中的牌位,见上面写的是“大成至圣先师文宣王”,便只双手一揖,没有皇帝给一个王下跪的道理。 戴权、史鼎等人跟随拜了下去。 永昌帝转过身来,含笑看了看众人:“刚才的话,朕都听到了。说得很好。为国选才,不能有一毫的私心,也不能有一毫的偏见。你们要尽心尽力,为朝廷选出有用之才,有德之才。有才又有德才能成为朝廷的栋梁之材!” 众人齐声应道:“是!” 永昌帝接着说道:“知道你们辛苦了,朕昨天就告诉了御厨,叫他们熬了一锅冰糖莲子羹。你们都去吃吧,朕在这替你们守着。” 这时,史鼎帮着接过戴权端来的一把椅子放在永昌帝的身后。 永昌帝坐下了。 见众人发懵,戴权温言提醒:“诸位大人,请吧。” “谢陛下恩典!”考官们纷纷都跪了下去。 永昌帝手一摆:“去吧。” “是。” 众考官又叩了个头,这才站起身,跟随戴权走了出去。 戴权等人才走了出去,一个司礼监红衣大太监急匆匆地进来了,低声禀道:“陛下,是三皇子府的马车。” 永昌帝慢慢望向他:“三皇子在马车上?” 那太监顿了顿:“在。” “哼”了一声,永昌帝:“藏头露尾的,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史鼎暗暗心惊,永昌帝的话基本上是废除了三皇子的继承权。 那太监:“三皇子的心腹见了那名叫白鸿志的陕西举子,还给了他一个类似令牌的东西。” 听了这话,永昌帝不禁瞟了大案上的考卷一眼,想了想,说道:“下去吧。” “是。”那太监躬身退了出去。 永昌帝闭上眼往椅背上一靠。 皇帝请客,不吃多是不敬,但又不能让皇帝久等,只得每人匆匆喝上一碗半,然后急匆匆赶回至公堂。 “好了,不用多礼了。” 永昌帝站起身,笑着说道:“你们要公平公正地给朕好好地选些人才。” 众人齐声应道:“是!” 戴权:“陛下,四更天了,该回宫歇着了。辰时还要见内阁几位老大人呢。” 永昌帝:“朕走了用点心,勤快一点儿,尽快将录取的贡士名单呈上来!” 众人齐声答道:“是。”跪了下去。 戴权搀着永昌帝走了出去. (本章完) 第85章 二月十八日 上 阳光洒满了整个房间,白鸿志躺在床上,睡得这叫一个饱,醒来时精神抖擞,一看墙角自鸣钟,巳时末了。 白鸿志一掀被,从床上下来,趿着鞋走到门边,唤道:“有人吗?来人哪。” 一阵脚步响,老年管事从客厅那边匆匆走了过来:“孙少爷醒了啊。”又对外面喊道:“来呀,伺候孙少爷洗漱。” 接着两个丫鬟进来服侍梳洗。 老年管事拎着食盒进来,见白鸿志已梳完了头,便朝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 二人退了出去。 老年管事将食盒放下,从里面端出一碗粥,走到白鸿志面前,轻声说道:“孙少爷,先喝碗粥吧。” 白鸿志放下手中的镜子,接过了老年管事手中的碗,舀了半勺吃了,一边问道:“青龙堂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 老年管事答道:“没有,倒是总坛那边传来了一些消息.” 白鸿志:“哦?总坛那边又怎么了?” 老年管事叹声道:“教主老了,底下的事管不了了。” 白鸿志没有说话,继续喝粥。 “有些事也真难为他,既要调和各省分舵之间的矛盾,又要防备朝廷”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一口气,“下面的人都有了自己的心思,也不如以前晓事了。听说好些人与白虎堂的人交往得火热呀!” 白鸿志撇撇嘴,十分不屑地:“一群只知道杀人放火的武夫而已,不需要担心。” 老年管事想了想,答道:“是。” 白鸿志用勺将残留在碗底的粥刮到碗边,一口吃了,又问道:“扬州那边怎么样了?” 老年管事:“三皇子的门人最近与二皇子的人发生了几次冲突,随时可以动手。只是.” 白鸿志望着他。 老年管事:“似乎有一股势力也在盯着他们,我担心一旦动起手来,咱们可能会暴露身份。” 白鸿志一惊:“什么人?司礼监,还是北镇抚司?” 老年管事:“都不像。我怀疑是大明宫的人.” 白鸿志骨碌着眼睛想了想,说道:“那就不动手了,让他们去争去斗吧!咱们站在岸上看景.”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女真人那边有没有答复?” 老年管事脸色突然有些不好看了。 白鸿志:“怎么了?” 老年管事:“女真人说了,现在的咱们还不足以获取他们的信任,所以,暂时不会有身份更高的人与咱们联系” 白鸿志哼了一声,烦躁地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接着转过脸来,目中寒光直闪:“将南镇抚司的人引过去,趁乱将他们全杀了!” 老年管事惊呆了。 白鸿志:“不要担心,他们不会往咱们身上怀疑。” 老年管事点了点头,仇都尉为了东山再起,整日里在京城寻找女真探子的踪迹。 白鸿志接着说道:“暂时不要与他们联系。北边马上就要打仗了,他们迟早会来求咱们的.饭准备好了没有?” 老年管事:“.好了。” 白鸿志:“走,吃饭去。”径直走了出去。 此时的李虎也坐在梳妆镜前,林黛玉在后面轻轻解开了他束发上的飘带,满头长发便披了下来。林黛玉接过琥珀手中的篦子,从前往后替他轻轻地疏下来,然后一只手从脑后捋到发根一握,将长发提了上去,又拿篦子从后面往头顶梳理,梳上去后篦子便定在发根的稍上处,然后一手提起长发,另一只手接过琥珀递来的发带在发根处绕过,琥珀帮忙拽着一端,她自己拽着另一端,一紧,然后将发带系好了结,再取下篦子绕着束发盘旋,长发便拧成了一缕,打好了结,再用一根发带细细系上,插上一根玉簪。 林黛玉长舒了一口气,含笑望着镜子里的李虎,问道:“李伯爷满意否?” 林黛玉在李虎身后,李虎对着镜子,二人在镜内相视。 李虎对镜子里的林黛玉笑道:“妹妹的手真巧!”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若非他死气白咧缠着,再加上今儿是他的生日,她才不会替他梳头,就当是提前练手了。 想到这里,她羞红了脸。 李虎笑着握住了她的手,他刚从张成那里回来,一身酒味,就洗了个澡。 林黛玉是来给他拜寿的,顺便送生日礼物。 李虎才知道,林黛玉不仅给他做了一身衣服,就连鞋袜也做了。 现在他身上穿的都是林黛玉亲手做的,当然了,晴雯也帮了不小的忙。 这时,暖阁那边传来了说笑声。 林黛玉抽出手来,笑着说道:“进来吧。” 一群丫头笑着进来了,原来是紫鹃、雪雁、晴雯等人,都抱着跪垫笑着走来,说道:“家主万福万寿,我们给家主磕头来了。”说着,紫鹃、雪雁、晴雯在前,两屋小丫头在后,跪在跪垫上给李虎磕了头。 与林黛玉生日一样,李虎生日也没有摆酒席,就连麾下将领也是安排在张成家中吃了顿饭。 有了这些丫头的吵闹,李虎感受到了一股活力,很是高兴,大手一挥:“赏!”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然后望向琥珀。 琥珀会意,转身从里间端了一个托盘出来,堆满了荷包。 拿了荷包的小丫头们欢天喜地退了出去。 晴雯将手中荷包晃了晃,笑道:“是银锞子。”说着便抽系子,掏出两个“福禄寿喜”的银锞子,喜得眉开眼笑的。 李虎瞄了一眼,竟是足两的银锞子,这丫头出手真大方啊! 接着,王嬷嬷领着管事媳妇和婆子们也来给李虎拜寿,同样一人一个荷包。 闹了半晌,屋里又安静了下来。 林黛玉说话了:“你先去外头陪三伯他们吃两杯酒吧。” 李虎点了点头:“你先吃吧,不必等我。” 林黛玉:“我不饿。你快去吧。” 李虎想了想:“这样,你先在水榭钓鱼,等会儿我做烤鱼给你吃。” 林黛玉眼一亮,然后开心地笑了起来。 李虎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再准备些羊肉、鹿肉什么的,我烤给你吃。” 林黛玉抿抿嘴:“今儿你生日下次吧。” 李虎笑着看了看她:“行。过几天我带你去庄子上逛逛,就在在小河边,一边赏景一边喝酒吃肉,体验一把‘真名士自风流’。” 林黛玉扑闪着眼睛,想象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 李虎:“等我啊。”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本章完) 第86章 二月十八日 中 和春光明媚的京城相反,河套平原仍然是寒风凛冽,积雪遍野。 杀声震天! 从高处俯瞰下去,黑压压的伊克昭盟蒙古人像一排排潮水冲击着先锋营城墙般的大阵! 正白旗的骑兵扯掉了身上的羊皮袄子,举刀齐吼,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 背负群山的战场上,三面被围的先锋营的战阵很快便被撕开了数道口子。 先锋营将士腹背受敌,被正白旗骑兵、蒙古骑兵马踏刀砍,成片倒下。 雪地浸成了红色。 山脚下的炮响了!一团团炮火落在战场上,试图阻止女真人和蒙古人的脚步,让先锋营喘口气,重新整顿战阵。 然而蒙古人和女真人不会给先锋营喘息的机会,他们不顾伤亡,顶着炮火向后撤的先锋营发起猛攻! 战场后方,一面“石”字大旗在寒风中猎猎飘扬! 除了护纛营,只有几十骑兵这时尚列在缮国公石光珠的身侧,石光珠举着一只单筒千里镜一直朝向战场,很快,他看到了谢鲸,率领一队亲兵驰马飞奔而来。 谢鲸和众亲兵一个个血面蓬首,浑身浴血。 “老公爷,二皇子怎么还不来!”谢鲸奔到石光珠面前嘶声叫道。 石光珠放下了千里镜,沉默在那里。 谢鲸心一咯噔,主力骑兵都在二皇子麾下,若是他不来支援,先锋营就完了。 谢鲸的声音都发颤了:“老公爷.” 石光珠闭了下眼睛,叹声道:“你走吧。二皇子是不会来支援了.” 谢鲸怔了好一阵,才问道:“为什么?” 石光珠:“因为,来了也是白白送死。” 谢鲸又一怔:“怎么会.他麾下还有一万五余精锐骑兵,只要冲破一道口子,两军合营,咱们就可以等待援军”说到这里,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望向了石光珠:“二皇子后撤了?” 石光珠叹了口气,前天夜里,太上皇的人来到了他的中军大帐,要他原地休整,再徐图进歼,他直接拒绝了。 然而昨日清晨二皇子来到大帐,直接表明了态度,伊克昭盟残部不能全剿。 石光珠明白他的意思,河套战事不停,皇上就不会召他回京,他就不会被剥夺兵权。 二人发生了争吵。 傍晚时分,二皇子以分兵清剿伊克昭盟残部为由,率领榆林镇骑兵离开了大营,后撤了。 没了榆林镇骑兵的配合,石光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本打算今日拔营后撤,却被突然出现的伊克昭盟残部打了个措手不及,然后就发生了这场大战。 石光珠长叹了一声,二皇子身边有太上皇的人啊! 就在这时,副将跌跌撞撞奔了过来,大声喊道:“国公爷,前阵顶不住了,趁着女真骑兵还没封锁整个战场,让谢鲸护着您杀出去,我为您断后!” 石光珠回过神来,目光飞快地扫射了一遍正在鏖战的战场,敌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 副将急了:“国公爷!” 石光珠却淡然一笑,“不走了。” 众人无不脸色大变。 石光珠又望向了谢鲸:“我知道你是皇帝的人,老夫托你带句话,‘段而不断,必有后患’。另外,把这把剑还给太上皇,就说,我早就不欠他的了。”说着解下腰间的那把剑递了过去。 谢鲸愣住了,没敢伸手去接宝剑。 石光珠:“是我指挥不当,不要让将士们死后还被人泼脏水。” 这是要担下所有罪责了! 谢鲸心里一酸,看见石光珠双手把剑还递在那里,连忙翻身下马,双手举起接过了那把宝剑。 石光珠:“若是皇恩浩荡,还请你能关照石氏一门。” 谢鲸扑通跪在了地上,大声哭了起来。 石光珠反倒笑了:“身经百战的人还这样看不破生死!快起来,不要让人笑话。” 谢鲸抹了一把眼泪:“您老放心,哪怕是拼了这条命,我也会护着石氏一门的。” 石光珠:“往西走,去甘肃从南边进京。”谢鲸明白了:“是。”说着重重地叩了个头,起身跨鞍上马。 石光珠:“去吧。” 谢鲸牙一咬,猛一挥鞭,那马箭一般向前冲去。 众亲兵紧跟着策马追去。 石光珠望着飞扬的雪尘,对副将说道:“将后军全部压上,不要理会蒙古人,直接反攻女真人军阵将所有炮弹全部打出去,就是死,也要拉着女真人陪葬!” “吹号角,打旗语,命令火炮手全力炮击女真骑兵!”副将大声吼叫。 “呜呜”的号角立刻吹响了,几个发令兵也同时向火炮阵地发出旗语。 一座座黑洞洞的炮口火光喷射,连续向如潮水般涌来的正白旗骑兵轰击! “命令后军出击!”副将大声下令。 沉沉的鼓声敲了起来,一个执红旗的军官将旗向前一摆。 接着是数千步军组成的战阵向战场杀去。 石光珠:“烧掉所有粮草辎重。” 山脚下很快燃起了大火! 步兵终究不是骑兵的对手,随着时间的流逝,后军已然被女真骑兵击溃,女真人在杀戮中缓缓向前推进,继续扩大战果! 无数将士咬着牙前赴后继,却仍被骑兵无情绞杀,一个个先锋营将士倒了下去,女真人的伤亡也在快速增加。 蒙古人像潮水般又涌了上来,先锋营越战越少。 火炮阵地传来一声巨响,一门火炮发生了炸膛,剩余的火炮都停了。 “炸掉火炮。” 石光珠整理身上的甲胄,抽出马背上的腰刀:“杀贼!” 护纛营的将士齐声吼叫:“杀贼!杀贼!” 呼应着护纛营,战场上的先锋营将士都大声呼喊:“杀贼!” 在一阵阵爆炸声中,石光珠带领着护纛营杀进了战场。 喊杀声、厮杀声在战场上大作,声震天地! 天地间的光线已经暗淡下来,厮杀的战场也逐渐归于平静。 广阔的草原上,到处是层层叠叠的尸体,这些死尸有先锋营的,有女真人的,也有蒙古人的,还有战马的死尸、破损的兵器和残破的旗帜等,都横七竖八的浸在血水中。 正白旗参领在一群伊克昭盟贵族的簇拥下来到战场,胯下的战马每踏出一步就是一个血色蹄印。 正白旗参领勒住了缰绳。 一行人都跟着停了下来。 不远的尸堆中央,一抱粗的木杆旗杆上那面大旗虽已残破不堪,但那个斗大的“石”字依然清晰地在寒风中猎猎飘扬! 一名固山额真走了过来,指着大旗下的尸体:“已经确认了,他就是石光珠。” 参领点了点头,目光飞快地扫视了一遍战场,他也算是身经百战,但像这么惨的仗,还是第一次见到。虽然全歼了汉人两万余精锐步军,但正白旗的伤亡也不小,保守估计都有四五千,亏大了! 一个蒙古老王爷说话了:“将他的头颅砍下来,做成法器献给圣明仁武的大皇帝陛下!” 众蒙古贵族纷纷附和。 “好了!” 参领有些烦躁地打断了他们的话,对身后那名固山额真问道:“确认汉人皇帝的儿子往榆林退去了?” 那固山额真:“是。” 参领想起弘昼的交代,目光中露出了笑意,望着石光珠的尸体说道:“派人将他的尸体和那面大旗给汉人皇帝的儿子送去,一路上动静要大!” 那固山额真大声应道:“嗻!” (本章完) 第87章 二月十八日 下 就在正白旗的骑兵向先锋营发起冲锋的时候,李虎正陪着李三吃酒。 李虎端起酒碗,昂头张嘴将酒直接倾到喉中。 李三也端起酒碗,凑到嘴边咕咚几口喝了下去。 李虎又要斟酒,李三却罩住了酒坛:“知道你急着去后院,但你也要让我吃些菜吧。” 李虎笑了笑,将一碗火腿炖肘子递到李三面前:“这个炖的很烂,你老尝一尝。” 李三尝了尝,笑着说道:“你去后院吧,我自斟自酌自在。” 李虎:“我陪你老吃碗寿面吧。”说着把目光望向门口的小厮。 不一会儿,两碗寿面摆上了桌。 吃了寿面,李三站了起来。 李虎也跟着站了起来。 李三笑了一笑,说道:“好了,去吧。” 说着话,一名亲兵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向李虎禀道:“将军,这是司礼监送来的一封信。”说着将那封信呈了上去。 李虎接过那封信,拆开封口展看。 看罢信,李虎心中一叹,平静的日子要结束了,蒙古十几万联军云集托克托,看样子是要与大顺打一场大战。 谁给他们的勇气?女真人吗? “哼”了一声,李虎将那封信一折,对李三说道:“我就不陪你老了。”又对小厮嘱咐道:“好生照顾三伯。外头已摆了酒筵,待会儿就有人来替换你。” 小厮忙应了几个“是”。 李虎这才转身进了后堂,向后花园走去。 永昌帝是一个“工作狂”,比太上皇勤政,每天都要批阅大量奏章。 可一向勤政的永昌帝现在竟连翻阅奏章的心思都没有了,在上书房的龙椅上闭目静坐,额上冒着密密的汗珠,显然是心里有事。 送走内阁几位大学士,戴权回到上书房,一眼便望见永昌帝额上的汗珠,便连忙走进隔间,从面盆里绞了一块面巾,轻步走到永昌帝面前,轻轻地印干他额上的汗珠,轻声说道:“陛下,这也不是意外中事。就算不从京畿调兵,大同、宣府两镇兵马也能守住长城防线。” “盛京城那边还是一切正常?”永昌帝没有搭他这个话茬,依然闭着眼睛,突然提到了女真人。 戴权愣了一下,轻声答道:“是。” 永昌帝还是闭着眼睛:“八旗兵依然分散驻防于各个要地?” 戴权又轻声答道:“是。” “朕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永昌帝挣开了眼,望着戴权。 戴权想了想:“陛下的意思,咱们在女真人那里的情报网出了问题?” 永昌帝站了起来,踱到窗边望着窗外,心绪有些烦乱:“你说,若是盛京八旗兵的调动没有被探子发现,他们这个时候最有可能出现在哪里?” 戴权一惊,眼光流动想了片刻,答道:“两个地方。藏匿于长城外的燕山山脉,一来可以偷袭出关迎敌的朝廷兵马,二来可以直接攻击长城关隘。再有就是河套.只是,那边朝廷有四万余精锐,还有缮国公坐镇指挥.陛下不用担心,以先锋营和榆林精骑的战力,只要指挥得当,就是陷入重围,也能坚守到朝廷的援军” 永昌帝相信先锋营和榆林边军的战力,更相信石光珠的统帅能力,只是,他心里头突突直跳,总感觉要出大事。 他突然想起了二皇子,难不成是那孽障? 永昌帝愈加不安起来,有些焦躁了。 戴权看在眼中,却又不好说什么,默默地走到隔间提起铜壶,到御案前把茶水沏上,又默默地把茶捧到永昌帝身前,轻声说道:“陛下,您喝口热茶吧” 永昌帝慢慢望向了戴权,见他满眼恳色,只好接过喝了几口,他觉得那口气缓了过来,转身走到御案前坐下了。 戴权心中高兴脸上肃然,在他身边静静站着。 永昌帝想了想:“拟两道旨:一,京营所有将领立刻返回大营,提前做好开拔的准备。二,三千营调往紫荆关。”戴权:“是。” 永昌帝突然想起:“李虎麾下有大半只操练了一个多月的青壮,这次就不用随军北上了。” 戴权一笑:“李虎定会感念陛下天恩!” “哼”了一声,永昌帝:“这小子虽说有些滑头,却看得清形势,知进退。这算是朕对他的奖赏。另外,朕也是看在林如海的面子上。” 戴权:“是。”答着躬身退了出去。 永昌帝望着门外戴权逐渐消失的背影,长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或许是朕想多了,应该不会出问题” 太阳西斜,余晖映照在湖面上成了红色,映衬着岸边的杨柳飘飘,加上各种花草树木,风景美轮美奂尽收眼底。 林黛玉这时正坐在水榭栏杆榻板上,她的心绪有些烦乱,眼睛对着湖面,眼神却不在湖面上。 正在招呼丫鬟收拾桌子的琥珀看在眼中,用手肘轻轻地碰了碰雪雁。 雪雁会意,端起茶几上的茶碗走了过去,轻声说道:“姑娘,姑娘,喝口热茶吧” 林黛玉回过神来,“嗯”了一声,目光却望向了通往湖岸的小桥。 寿宴快要结束之时,宫里来了旨意,她明白,李虎要出征了。 突然,湖岸那边传来一名丫鬟的声音:“二爷回来了!” 林黛玉立刻站了起来,这时李虎大步走了过来。 李虎一边走,一边说道:“怎么撤了?不是说好了等我回来再喝两杯的吗?”说话间已经走进水榭。 林黛玉望着他:“你不走?” 李虎朝琥珀使了个眼色。 琥珀会意,悄悄地对雪雁等人摆了摆手。 几人都退了出去。 李虎笑道:“沾咱爹的光,我这次不用随军北上。”说着在榻板上坐下,顺手把她抱了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 林黛玉微嗔地捶了李虎一下:“要死了!作什么这么动手动脚的!” 李虎笑着将她搂进怀里,将旨意的内容告诉了她。 林黛玉靠在他怀里,想了一想,又问道:“不会对你有影响吧,会不会耽误你的晋升规划?” 李虎:“没猜错的话,我最终还会领兵北上。” 林黛玉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两眼往上望着他。 李虎低声说道:“皇帝将三千营调往了紫荆关,这里不仅可以随时支援大同和宣府,还可以支援二皇子.” 林黛玉一惊:“河套出事了?” 李虎:“很有可能。” 林黛玉听了,两只眼慢慢地垂了下去,没了三千营,一旦女真人也掺和进来,朝廷肯定会再次增兵。只是,没了三千营主力骑兵的护卫,战场还安全吗? 李虎一只手紧紧地抱着林黛玉,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轻声说道:“你不要担心,这种十数万人的主力对决,只要不陷入绝境,像我这样的高级将官是不会受伤的。” 林黛玉没有搭话,她将头紧紧地埋在李虎的胸口上。 李虎望着远处的落日:“景色不错,我陪你逛逛园子吧。”说到这里,他默了一下,“明儿我要去军营了,那些新兵要好好操练.” 林黛玉“嗯”了一声,推开抱着她的李虎,整理了身上的衣服,然后主动拉起李虎的手,向岸边走去。 (本章完) 第88章 榆林风云 榆林镇也称延绥镇,为九边重镇之一,位于万里长城的中段,为边陲重地,也是大顺与蒙古人交战最频繁的地区之一。 由于长城防御体系无法主动彻底解决河套蒙古问题,因此河套蒙古一直威胁着陕北地区。 榆林为天下雄镇,兵最精,将才多,然其地最贫瘠,只能倚靠朝廷调拨钱粮。但就是在这种恶劣的生存环境下,榆林人至死无怨言,一次次迎击河套蒙古的进攻,甚至主动出击,把伊克昭盟蒙古人打得落花流水,攻入河套草原,对蒙古人进行“捣巢”和“赶马”行动。 榆林虽然孤悬塞外,但“士马健斗”,固若金汤。除了明末被李自成攻陷外,榆林再也没被从外攻陷过。 两天眨眼就过去了,就在京城为大战做着准备的时候,榆林镇又是另外的一番景象。 与其他边镇不同,榆林镇依然保持着前明的习俗,城里没有普通百姓,住的全是官兵的家眷,而且可以子承父业,世代为军。 夕阳西下,家家炊烟,到处都能看到追着跑的孩童,还有不时提水择菜吆喝责骂自家孩童的妇人。 同这些活泼开朗、朝气蓬勃的孩子相比,那些贴着墙根儿、挨着路口蹲着的一些兵丁和青壮都是蔫蔫的,忒没精神。 就连不远处总兵府外当值的士卒也没了往日的锐气,木然地守在那里。 一阵马蹄声传来,一行二十余骑向总兵府大门驰来。 蹲在那里的兵丁和青壮都站了起来,他们认出了为首之人正是新任榆林镇副将。 那些当值的士卒也认出了,朝榆林镇副将木然地行了一礼。 榆林镇副将勒住了缰绳,目光先是望了望不远处的兵丁和青壮,接着又望向门前神情木然的士卒,他在心中将二皇子和女真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那日,他们一连收到两封先锋营的求援信,可二皇子正在气头上,不肯立即出兵,非要等第三封求援信,结果等来的却是数万正白旗骑兵出现在战场的消息。 被吓破了胆的二皇子强令总兵取消救援计划,率领大军一口气退到了长城边上,得知先锋营全军覆没后,又率领大军撤回了榆林镇。 逃兵!这两个字深深地刺痛了每一个榆林人的心。 但事情远没有就此结束,为了逃脱罪责,二皇子及其部下捏造事实来保护自己,把所有的罪责全部推到了缮国公石光珠和先锋营头上。 另外,为了让知道内情的榆林镇诸将闭嘴,二皇子以皇帝的圣名和皇室的脸面作为威胁。 不在军报上签字,是榆林镇诸将最后的坚持。 今日清晨,女真人大张旗鼓的将缮国公石光珠的尸身和那面大旗送到了长城下。 女真人的行为无疑是狠狠地打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当盖着残破大旗的石光珠尸身被送回榆林镇时,所有“逃回来”的士卒都像抽干了浑身的精气神,没了往日的锐气。 他明白,若是不能与女真人堂堂正正的打上一仗,将心中的那口气发泄出来,时间久了,这些士卒就真的废了。 想到这里,他在心中又将二皇子问候了一遍,翻身下马,大步向大门走去。 天边那轮落日突然变得血红血红。 书房里的光线已经暗淡下来。 一名亲兵点亮了书案上的灯笼,退了出去。 榆林镇总兵闭着眼坐在书案前,明灭的烛光照得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阴晴不定。 榆林镇副将匆匆走了进来,见到总兵那副神态,先是一怔,接着走了过去,轻声问道:“大帅,这么着急叫卑职来,有什么大事吗?” 总兵这才挣开了眼睛,从案卷中抽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副将双手接过笺纸,一看,吃惊地望着总兵。 总兵:“咱们这位二皇子当真是心狠手毒啊!那些先锋营哨骑躲过了女真人和蒙古人的追杀,却死在了长城内”副将说话了:“他截杀从战场上侥幸活下来的哨骑我能理解可是,他为何要派人伪装成咱们的人去追杀女真使者?还故意放走了一个人” 总兵淡笑了笑,说道:“二皇子背后有高人指点啊!他这是要将战火烧到榆林镇,然后借刀杀人,销毁所有的证据” 副将一凛:“他怎么敢?!” 总兵:“这不是敢不敢的事。一旦朝廷知道真相,哪怕皇上再偏袒二皇子,他至少得在宗人府圈禁数年!等他从宗人府出来,朝中大局已定,哪里还有他的位置。” 副将咬着牙:“圈禁数年,太便宜他了.” 总兵叹了一声:“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是皇上的儿子,我们得敬着,听着,哪怕是要我们的命.可他不该赶尽杀绝,连老弱妇孺都不愿意放过!” 副将激动了:“大帅,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总兵两眼闪出幽幽的光来,“告诉你吧,先锋营有人逃出去了!” 副将一惊:“谁?” 总兵没有回他这个话茬,接着说道:“哨骑刚传来消息,二皇子已离开葭州,直奔延安府而去。他去调兵断咱们的后路了” 副将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愤气难平:“大帅,您说,咱们该怎么办?” “守住榆林,挡住女真人,等待朝廷的援军。” 总兵站了起来,一边说道:“要想守住榆林,必须先将二皇子留下的人全部杀掉!” 副将大惊:“这,他们可都是朝廷命官啊!” 总兵冷冷地答道:“战场上刀枪无眼,死几个人算什么。” 副将:“.” 总兵面容严肃起来,郑重其事地说道:“不杀他们,他们就会借手中的权力将女真人放进来!想想咱们的家人。” 副将跪了下去,说道:“卑职一切听大帅的!” 总兵:“好!二皇子的人现在都在神木,你率本部兵马立刻赶过去,将他们全部杀掉,然后夺回各处隘口戍堡的指挥权。” “是。”答着,副将起身就往门外走,走到门边又停下了,“二皇子肯定更改了军报,可能导致朝廷不派援兵。若是那样,咱们会被困死在这里.” “我知道。”总兵打断了他,“所以才让你夺回各处隘口戍堡的指挥权,这么多狼烟同时燃起,会有人替咱们向朝廷求援的。另外,我已派人潜入山西,只要黄河边上的孤山堡狼烟升起,他们立刻进京求援!” 听了这话,副将放心了:“大帅,我走了!”说着大步走了出去。 榆林镇总兵折回到椅子边坐下了,只要谢鲸进京,再加上这里发生的事情,就是皇上也保不了二皇子,他会被罢为庶人,送宗人府永远圈禁。 当然了,在这之前要想办法活下来。 总兵大声地对外喊道:“来人!” 一名亲兵应声进来了。 总兵:“传三品以上副将参将,都到总兵府大堂,等着本帅升帐议事!”说着便走出了书房。 (本章完) 第89章 好大的黑锅 正如榆林镇副将所言,二皇子更改了军报,把战败的罪责扣到石光珠和榆林镇总兵的身上,重创伊克昭盟主力后,他们没有共同出击,而是玩起了内斗,并最终导致了先锋营全军覆没。 先锋营,顾名思义,就是行军时走在大部队最前面,为大部队开辟道路;作战时部署在大军最前方,率先发动攻击或者最先承受敌方攻击,试探敌军虚实,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一战不仅被灭了两万余精锐,还折了数名两朝老将,如此大的损失虽说不至于让大顺伤筋动骨,却也对大顺的政治和军事局势产生了影响。 石光珠这位擅长指挥大军团作战的名将的战死,直接冲破了永昌帝的心里防线。 替二皇子出谋划策的人还是非常了解永昌帝的,暴怒的永昌帝下旨将榆林镇总兵、副将等人全部抓到进京。 当然了,皇帝的人肯定到不了榆林。 李虎知道这件事时已是午后。 大帐里,李虎盘腿坐在矮桌前的坐褥上,看罢太子的来信,摇了摇头,把信往桌上一扔,站了起来,走到帐外,有些烦躁地望着远方。 将帅不和一直都是兵家大忌,他不相信石光珠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更不相信榆林骑兵会坐视先锋营全军覆没,这里面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猫腻! 二皇子?他有这个脑子? 李虎突然想起洛阳那个雨夜,司礼监的人曾说戴权怀疑二皇子背后是太上皇,这就说得通了。 一个连亲生儿子都能眼睁睁看着被烤死的人,又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呢! 李虎绝对想不到,这件事的发展也超乎了太上皇的意料,他原本只是想着让河套战事演变成一场消耗战,一点点拖下去,耗空国库,让永昌帝无法向天下的臣民交代,进而动摇他的皇位。 一阵脚步声响,张成领着几名将官走了过来。 张成走到李虎身边轻声说道:“将军,自生火铳和弹药全部领来了,您要不要去瞧一瞧?” 李虎从沉思中醒过来,想了想,说道:“你看过就行了.不仅要注意防火,也要注意防潮。另外,弹药是用来训练的,不是留着下崽的,让火器营敞开了放,没了我去想办法。” 张成:“是。” 李虎顿了顿:“从今天起,两顿饭都要有肉,特别是晚饭,每人半碗猪肉,半碗蔬菜,肉汤米饭管够。” 不等张成说话,李虎接着说道:“吃饱了饭才有力气训练。至于军需的事,我进宫一趟.接下来的操练依旧由你负责。” 张成:“是。” 李虎:“忙去吧。” 张成和那几名将领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李虎对身边亲兵说道:“你先回家报信.慢着,就说我可能会很晚才回去,不要等我吃晚饭了。” 那亲兵:“是。” 李虎赶到皇城已是申时初。 远远的,百十来号官员,这时每人手里都举着一本奏疏,黑压压全在午门外跪下了。 李虎愣了一下,还是向午门走去。 近了,原来是都察院、翰林院和国子监那班清流,他们要做什么?弹劾榆林镇总兵,不对,皇帝已经下旨了,他们没必要在这个时候上疏,还是跪在这里一副死谏的模样。 他们这是在弹劾石光珠! 李虎大怒,人都战死了,还不肯放过他的家人吗?! “哼”了一声,李虎大步向左掖门走去。 当值大太监领着一排禁军钉子般列在人群前方。 瞟了一眼李虎的背影,那大太监说话了:“上疏有上疏的路,先交通政使司,再由通政使司交上书房,这点规矩都不知道吗?” 跪在第一排正中的那名御史,高举起奏疏:“我们要直呈皇上!” 跪在他身边的官员大声说道:“石光珠贪功心切,轻薄冒进,陷入蒙古人圈套,致使先锋营两万余精锐全军覆没,使得朝廷的脸面荡然无存,葬送了朝廷在河套地区的军事优势。” 另一个跪在他身边的官员接言:“先锋营将士家家戴孝,京城随处可见身着缟素之人。” 那大太监心中一叹,外面的事他都听说了,丧葬品的价格翻了几番,就这也供不应求。 那名御史紧接着说道:“国有国法,军有军法。石光珠犯了国法军法,弄得天怒人怨,他万死莫赎!请皇上按律惩治缮国公府,给朝野一个交代!给死去的人,活着的人一个交代!” 所有的官员都是商量好的,这时众口同声:“请皇上纳谏!”百多人齐声一吼,声震天地。 听着午门那边传来的声音,李虎加快了步伐。 不多时,李虎来到了毓庆宫外,下意识向景运门内望去,却发现,乾清宫大门紧闭。 啧,估计躲养心殿去了。 同毓庆宫外的当值大太监打了声招呼,李虎走了进去。 李虎这回猜错了,皇帝就在乾清宫,而且正站在偏殿廊檐下,两眼望着午门方向。 戴权不在,只有当值大太监和几名太监默默地站在两侧。 他们都听到了从午门那边传来的微弱但清晰的吼叫声。 当值大太监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皇上,咱们先回上书房吧。在这里惊了驾可不得了!” “惊驾?就凭他们?!” 永昌帝不屑地将手一摆:“他们若是真敢硬闯午门,朕倒是敬佩他们的勇气。” 当值大太监一笑:“咱们大顺有诤臣,没有谋反之臣。” “哼”了一声,永昌帝:“真是清官诤臣倒也罢了。就怕有些人打着为国为民的名头,到处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说着话,戴权从月华门那边走了过来。 当值大太监轻声说道:“皇上,戴总管回来了。” 永昌帝转身望去。 戴权快步走了过来,向永昌帝禀道:“回皇上,司礼监和北镇抚司都查了,都没有河套与榆林的消息。” 永昌帝眼中闪出了光:“这么多的眼线,不可能全部死在了战场上。” 戴权没敢接话。 永昌帝接着说道:“派人去榆林看看,不要惊动老二。” 戴权:“是。” 永昌帝手一挥。 当值大太监领着几名太监退下了。 永昌帝望着戴权:“你说,老二的军报有几分可信?” 戴权更不敢搭话,跪下了。 “不要跪了。” 永昌帝叹了口气:“朕也只是隐隐约约有些担心.老二虽说从小就是个粗性儿,但是非大局还是能分得清的。” 顿了顿,“朕谅他还没有这个胆,也没有这个本事!” 听了这话,戴权眼中充满了担忧,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的猜测告诉永昌帝。 就在这时,一名司礼监红衣大太监神态惊惶的向这边飞跑过来。 永昌帝目光一闪,那红衣大太监已经跑到他面前的台阶下跪了下来。 戴权脸一沉:“什么事,这么慌张?” 那红衣大太监说话了:“一些将士的家眷围了缮国公府,要,要他们偿命” 永昌帝神色大变,对戴权:“快!千万不能出事!” (本章完) 第90章 拱火 1 李虎没想到贾雨村也在,正陪着太子在西暖阁下棋。 贾雨村瞄了一眼坐在靠墙客椅上喝茶的李虎,不露声色地拈起一枚棋子轻轻地下在棋盘上。 太子从容不迫地应手布了一子,问道:“你怎么看?” 这话显然是在问李虎。 “天气越来越好,士卒训练强度逐渐增强,好些人抱怨吃不饱。” 李虎没有回他这个话茬,放下茶碗,接着说道:“吃饱了饭才有力气训练。若是敞开了吃,兵部发的那点军需仅够大半个月的。” 太子啪地布上了一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做不了主。”说着,将手伸进棋钵内不断搓弄着棋子。 李虎笑了:“皇上说过,事无巨细,总要提前与殿下说一声。” 太子淡淡一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贾雨村掏出一枚棋子,正欲布下,听了这话一愣,这话里有话啊! 李虎心中一叹,就不能顺着话头说两句颂圣的话给外面的人听一听嘛,犟种! 太子:“贾侍郎?” 贾雨村:“太子这一手真是神来之笔,如此精妙,让人陶醉其中。”说完轻轻地将棋子布下。 太子脸上掠过一丝得意之色。 李虎眉一挑,这也可以? 门帘一掀,赵通端着药进来了。 端着那碗药走到太子身旁,赵通轻声说道:“正好,不凉也不烫,太子爷赶紧喝了。” 太子双手接过了碗,飞快地一口便将那碗药喝了。 贾雨村连忙从一旁端起一杯清水递了过去,送到太子嘴边, 太子含了一口清水漱了口吐在药碗里,赵通这才端着碗走了出去。 李虎不动声色地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动作如此熟练,这货显然不是一次两次了。 太子咳了一声,对贾雨村说道:“你要留心观察礼部官员的行为举止,得空儿多帮帮四皇子,把礼部的差事办好。” 贾雨村何等精明,连忙站了起来,朝太子行了一礼,答了个“是”,又向李虎一揖,退了出去。 太子也站了起来,走到李虎身旁坐下,问道:“你在防着他?” 李虎反问道:“殿下很喜欢贾雨村?” 太子笑着看了看他:“他是你保荐的人,本宫当然喜欢。” 李虎愣在那里。 太子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大声咳嗽起来。 赵通急忙走了进来,给他轻轻地捶背,关切地:“殿下.” 太子缓了口气,推开他的手,“没事。”又对李虎问道:“军需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李虎明白了,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太子想了想:“这个钱你不能出,会授人以柄,哪怕是以父皇和我的名义。” 李虎沉默了,兵部不可能给他们增发军需,太子要避嫌,皇帝要公正,都不可能出这个钱。 赵通说话了:“既然不能增添军饷,那就一文钱掰成两半花。” 李虎急问:“怎么说?” 太子也望向他。 赵通:“您可以从内务府商人那里购买肥猪肥羊啊!” 李虎:“皇商还做这些买卖?” 赵通:“多稀罕的事,宫里这数万人的吃食都是他们负责的。打声招呼,让他们便宜些卖给您就行了。”李虎急剧思索了片刻,说道:“这件事肯定瞒不住,其他将领知道了.” 赵通笑了:“李将军,您太忠厚了。军饷经过兵部、督抚、兵备道等文官之手时,需要层层油油手,像巡防营这样地方军基本只能拿到七成,甚至是五成。当然了,没人敢克扣京营和边镇军饷。京营不允许吃空饷,也不许克扣士卒军饷,那军将们如何发财降低士卒的待遇.” 太子:“若是他们也能像你一样,别说只是少赚一点钱,就是亏钱,父皇和本宫也高兴。” 李虎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都玩的这么花? 赵通给太子捧了碗热茶。 太子也喝了一口,对他说道:“你去见戴总管,请他禀明父皇。” “是。”赵通退了出去。 太子举了下手示意李虎不要作声。 李虎眼中掠过一丝疑惑。 吃了半盏茶,太子开口了:“你不用担心贾雨村,我心里有数。” 李虎还有何话说,只好点了点头。 太子:“什么事,说吧。” 李虎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太子,还有二皇子背后可能是太上皇的事。 太子精神一振:“有几分把握?” 李虎:“我相信缮国公。” 太子目光一闪:“帮他说话?” 李虎摇了摇头:“拱火。” “拱火?”太子露出了惊异的眼神,望着李虎。 李虎答道:“缮国公不是一般的将领,他是擅长指挥大军团作战的两朝名将,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不要说其他勋贵将领,估计皇上多半对这份军报也心存怀疑。” 太子点了点头。 李虎:“都察院、翰林院和国子监的清流们已经跳出来了,要求严惩缮国公府,勋贵军方一脉肯定不会坐视不救。” 太子眼中又闪出光来:“你是想让我替老二说话?” 李虎点了点头:“外面已经传开了.说石光珠贪功心切,轻薄冒进,陷入蒙古人圈套.京城随处可见身着缟素之人。死了这么多人,宫里不给个交代肯定不行。” 太子也点了点头,过几日就是战死将士的头七,皇帝派出去的人肯定赶不回来,若想平息众怒,只有抄了缮国公府。 一旦事情如李虎猜测那样,就是皇帝也保不住二皇子,他会被押解宗人府圈禁,等他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若是李虎猜错了,他也没有什么损失。 想到这里,太子眼中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若是能将二皇子罢为庶人,永远圈禁宗人府就好了。 李虎说话了:“所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我们要让皇上从内心里去相信二皇子.强烈的反差会让皇上对二皇子失望透顶!” 一语未了,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赵通匆匆走了进来,向太子禀道:“禀太子殿下,老奴没有见到戴总管” 太子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赵通接着说道:“老奴打听了,戴总管出宫去了,说是缮国公府那边出了事,好些将士的家眷围了缮国公府,要,要他们偿命” 太子一惊,接着把目光转向李虎。 李虎站了起来:“我正好要回家,顺路去瞧一瞧吧。” 太子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91章 拱火 2 一阵阵哭闹声、喝骂声从远处传来。 李虎猛地一勒缰绳。 王大牛等也一齐将马勒住。 李虎眉头一簇,步军衙门竟没有戒严,忠顺王也想拱火? 远处通往缮国公府的街口,站满了看热闹的人,李虎带着众人向前走去。 在人群后停住了,李虎抬头望去。 缮国公府大门紧闭,门前灵幡纸花白汪汪一片,石阶下站满了战死将士的家眷,一个个披麻戴孝,号哭声夹着许多人的喝骂声传来。 步军衙门的人来了,这时都站在战死将士家眷的身后。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保护这些战死将士的家眷? 李虎目光飞快地扫视了一遍人群,并没有发现戴权和司礼监的人,想来是进去了。 大门咔呀一声打开了。 戴权领着一群司礼监番子走了出来。 众家眷似有默契,一齐跪了下来。 戴权叹了口气,说道:“都回去吧。这件事朝廷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大家伙一个交代。” 群情激愤了,许多人嚷了起来: “咱们的亲人不能就这样死了!” “缮国公府的人也不能就这样逍遥法外!” 李虎摇了摇头,拿不出证据,戴权就是喊破了喉咙也说服不了这些人。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哭号声。 李虎转身望去,大吃了一惊。 一具具裹着白布的棺材被高高抬起,灵幡白幛在微风中漫天飘荡,好多人,人人披麻戴孝,白茫茫一片,随着惊天动地的哭号声,浩浩荡荡向这边走来。 这是要将缮国公府往死路上逼啊! 是谁?太上皇吗?!或许还有其他乐意看到四王八公一脉与皇帝彻底决裂之人的推波助澜吧! 李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双腿一夹,策着马径直向北面驰去,回家! 众亲兵连忙策马紧随李虎驰去。 此时围观人群已让开了路,戴权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匆匆走了过来。 王大牛望了戴权一眼,猛一挥鞭,那马箭一般向前冲去。 “王大牛?” 戴权略一停步,“李虎来了?没良心的小兔崽子,遇到事就跑!”想着又走,领着一群司礼监番子向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去。 李虎放慢了马,想着心事,信马由缰不知不觉来到了家门口。 管事的迎了出来:“二爷回来了!” 李虎回过神来,一眼望见了停在门外的蓝呢官轿。 李虎问道:“谁来了?”翻身下马。 管事的接过缰绳:“回二爷,荣国府的琏二爷来了,这会儿在前厅等候着呢。” 贾琏,他怎么来了?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进城的? 想着,李虎大步向府门走去。 贾琏此时正坐在前厅客椅上,一手端着茶碗,另一只手捏着碗盖慢慢地赶开浮在上面的茶沫,然后凑到嘴边先啜了一口,稍品了品,接着又啜了几口将碗放下,身子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 李虎走到门边站住了,笑着看了看脸上满是倦容的贾琏。 官员的生活没有电视剧中那么轻松,特别是低级官员,上衙时间是真的忙得人透不过气来。 这还是贾琏赶上罢了大朝会,否则更辛苦。 今天没来的及去见皇帝,也不知都察院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李虎咳了一声,走了进去。 贾琏一惊,见李虎走了进来,连忙站了起来。 李虎手一摆:“坐下坐下。这还没到下衙的时辰,你怎么就从衙门跑回来了?”说着,在贾琏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贾琏一脸的苦相:“京官不好当,低级京官更不好当!” 李虎望着他笑了笑,问道:“当家做主的感觉如何?”贾琏先是一怔,接着笑了起来。 他以前只有一个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落到头上的世袭前程,父亲贾赦躲在东路院整日里与小老婆吃酒,爹不疼,娘死的早,没有任何靠山;而王熙凤娘家势力大,又有钱,还有贾母、王夫人做后台,他腰杆子自然硬不起来,甚至在管家大事上,他都被王熙凤压一头。 现在不一样了,他是吏部员外郎,还是实缺,太子对他的办事能力很认可,就是不依靠贾家和李虎,他也能很快升迁吏部郎中。 虽然人才大权在皇帝手中,但全国所有文职官员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等事务依旧归吏部管辖,吏部还拥有铨选权,凡经考试、捐纳或原官起复具有资格的人均须到吏部听候铨选。 虽然皇帝在用人方面保留最后决定权,但皇帝不熟悉所有候选人,也不可能逐一翻阅所有获选人资料,往往只是翻阅排名靠前的几个候选人,再圈定一个人。 这就给了吏部巨大的操作空间,将他们“看好的人选”放在前面,太子避嫌,吏部尚书不会亲自去铨选,都是各司郎中、员外郎操办,所以贾琏手里有实权。 有了权,就有了钱。哪怕他不收受待选官员的礼物,每年地方官员的冰敬、碳敬、节敬、年敬都不少。 有权有钱,他腰杆子自然硬起来了。 另外,王熙凤妻凭夫贵,成了诰命夫人,五品宜人,与王夫人同品级。 他现在彻底翻身了,累是累了点,但是踏实,心里也舒坦。 小厮托着茶走了进来。 李虎喝了一口,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贾琏:“贾雨村说的。” 李虎停住了送到嘴边的茶,笑着问道:“你们经常往来?” 贾琏一笑:“他这个人.你懂的。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头春茶,巴巴地给我送过去.” 李虎笑了笑。 贾琏:“不说玩笑话了。缮国公的事,你是怎么看的?” 李虎放下茶碗,望着他:“你相信吗?” 贾琏默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李虎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也不相信.可没有证据啊!现在各方都在给宫里施压” 贾琏:“皇上会如何处置缮国公府?” 李虎:“.皇上可以不理会都察院、翰林院和国子监那班清流,却不能无视战死将士家眷的请求,不管是什么人在背后拱火,在这件事上皇上都得退让.” 贾琏一惊:“皇上会抄了缮国公府?” 李虎点了点头。 贾琏咽了口唾沫,又问道:“能不能上个奏疏保一保?” 一语未了,张三领着神态惊惶的司礼监番子闯了进来。 那番子气喘吁吁地:“出、出事了” 李虎猛地站了起来。 贾琏也站了起来。 那番子缓了口气:“中军先锋营一名士卒的寡母碰死在了缮国公府门前的石狮子上.” 李虎愣了一下,接着叹了口气。 贾琏摇了摇头:“咋这么想不开呢?” 那番子咽了口唾沫:“.寡母独子。” 李虎一凛,事情闹大了。 贾琏也震惊了。 那番子:“李将军,老祖宗请您把亲兵都带上,稳住局势,等待禁军。” 李虎:“步军衙门人呢?” 那番子:“他们?要不是他们阳奉阴违,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事情紧急,您可怜可怜我,快走吧” 李虎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92章 抄家 一支支火把将缮国公府门前映得四处通红。 门前两旁,站满了顶盔贯甲的禁军。 大门洞开,一眼望去,满院灯火通明。 大门里,已经站满了缮国公府的管家管事,一个个神情冷漠地候在那里。 在大倒厦洞开着的朱漆铜钉大门前,正中站着禁军统领、忠靖侯史鼎。 门前空地上密密麻麻站满了战死将士的家眷,正满是仇恨地望向门内。 李虎这时站在高大威猛的石狮子旁,望着人群前方的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出神。 除了那位寡母,在李虎赶到之前,又有一位军官的亲人在混乱中碰死在了缮国公府大门上。 也不知这背后有没有有心之人的推波助澜。 缮国公府周边被禁军戒严了,最后一次消息传来是半个时辰之前,现在不仅仅是都察院、翰林院和国子监那班清流们参劾缮国公府,好些六部九卿文官也开始上奏疏弹劾。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这就是赤裸裸的人性! 四王八公一脉联名上了一道奏疏,要求朝廷彻查此事,给死去的人,活着的人一个交代! 这是他们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此事震动太大,缮国公府抄家已成定局,所有人都在等皇帝的抄家旨意。 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上百名司礼监番子护着一顶大轿从东面奔来了。 史鼎连忙带领禁军将领迎了上去。 李虎也走了过去。 大轿停了,轿帘一掀,戴权捧着一道圣旨走了出来。 众人纷纷行礼:“内相!” 戴权点了点头,接着把目光转向身旁的司礼监红衣大太监。 红衣大太监会意,手一挥。 几名如狼似虎的番子抬着梯子奔上前去,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名番子摘下了正门上的匾,“敕造缮国公府”。 死一般的沉寂! 接着“轰”的一声,门前立刻骚动了起来。 不知谁喊了一声:“圣上英明!” 那些战死将士的家眷一齐大声喊道:“圣上英明!” 缮国公府的管家管事则一个个面如死灰。 司礼监番子已在府门前列好队。 戴权慢慢走到了门前的台阶上,站定了,说道:“把家眷都集中在太夫人的院子里,不许惊扰,等我发落。所有的财物一体抄没,全都要造册呈报。内外书房由我亲自处置,所有书籍和书信抄拢后全部交给我,一张纸不许落下!听到了吗?” 那红衣大太监大声复述道:“都听到了吗?!” 众番子齐声吼应:“听到了!” 红衣大太监:“抄!” “是!”众番子一齐跑了进去。 戴权向那些兀自兴奋不已的家眷们扫了一眼,慢慢说道:“朝廷有律法,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抄没缮国公府就是表明朝廷的态度和决心。至于应该怎么处置,朝廷派司礼监到榆林去查访,搞清楚实情,等司礼监的人回来说清楚再议吧。” 这时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回了一句:“二皇子在军报中说的明明白白,何必非要等司礼监的人回来再作处置?” 戴权两只眼闪着光在人群中搜索,结果好些人嚷了起来。 门前立刻又引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那司礼监红衣大太监跨前一步,大声喊道:“肃静!” 门前很快安静了下来。 戴权:“天理昭昭,善恶有报。就算是死,也要让人家死得明明白白吧?朝廷有律法,就是一般的死囚也要证据确凿,经朝廷复审复核,最后才能勾决。你们为何这样迫不及待地催促朝廷处置石氏一门?你们解释给我听听!” 众人都沉默了。 戴权:“我还是那句话,朝廷有律法,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另外,无论真相如何,缮国公身为主帅,对这件事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陛下旨意,缮国公府抄没的家产全部补偿给大家伙,不算在抚恤银和安葬费用里。” 静默只是一瞬间的事,接着人群爆发出了热烈的反应! 不知谁吼了一嗓子:“皇上如天之仁!” 那些家眷乱纷纷地跟着喊道:“皇上如天之仁!” 艹,还特么的有托!李虎望向躲在石狮子后面的番子。 戴权手一抬,又把目光望向那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皇上听说了,心里十分难过。皇上已经通知内务府,不仅给两位老人家风光大葬,还要从其亲属中择一人承祀香火,授土田和耕牛。” 那番子又开口了:“皇上圣明!” 那些家眷跟着一齐喊道:“皇上圣明!” 戴权转向史鼎:“皇上口谕,禁军要将所有人安全护送到家。” “臣史鼎领旨!” 史鼎行了一礼,然后领着禁军开始护送那些家眷离去。 门前又安静了下来,许多人的哭声从府内隐隐传来。 李虎叹了口气,接着走到戴权面前,说道:“内相,没有事,我回家吃饭去了。” “回家吃饭?” 戴权正没好气,将那道圣旨一递:“看看吧。” 李虎愣了一下,双手接过圣旨展开看,又愣住了。 戴权正色道:“这事很明显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发酵速度很快,京营十几万大军正在驰援大同的路上,皇上只能下旨抄没缮国公府。” 李虎看罢圣旨复递回戴权。 戴权:“另外,皇上也担心有人对缮国公家人下手.” 李虎点了点头。 戴权接着说道:“无论是刑部大牢,还是北镇抚的诏狱,皇上都不放心没想到我只是提了一嘴,皇上就同意了,可见你深得皇上的信任。” 李虎:“男丁也就算了,女眷军营里怎么能进女人呢?!” 戴权一跺脚:“都火烧眉毛了,咱就别在这掉文了事情水落石出之前,缮国公府不能死一个人,现在只有军营是最安全的。” 李虎还有何话说,只好点了点头。 戴权:“你在这等着,我进去宣旨。”说罢,径直走了进去。 李虎突然想起,禁军撤走了,谁来护送缮国公府的家眷? 不是李虎瞧不起这些司礼监番子,二三十个哨骑一个冲锋就能将他们屎给打出来。 突然,地面微微震动起来,紧接着几百名手持长矛的士卒从街道两头快步跑来了。 李虎目光一闪,这是自己麾下的长枪兵。 张成领着几名军官奔了过来。 “参见将军!”张成等人齐刷刷地单膝跪了下来。 李虎先是瞟了瞟已列成几排战斗队列的长枪兵,这才对他们说道:“起来吧。” 张成走到李虎身边轻声说道:“将军,皇上的调兵手谕直接送到了军营,末将担心给将军惹麻烦,不敢不接。”从怀中掏出永昌帝的手谕奉上。 李虎瞄了瞄那张手谕,然后将那道手谕折好,塞进袖中,这才说道:“你做得很好。” 张成闻言心里一松,接着说道:“军营那边也已安排好了。” 李虎点了点头。 这时里面各处的吆喝声、哭喊声越来越响了。 李虎叹了口气,转身望去。 戴权扶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走了过来,正是石光珠的老母。 他们身后是容颜惨淡地石氏族人,女眷们更是一步一声地哭泣着。 这都算是客气的了,这里距离大营数十里,若是戴上刑具,不说石母,那些女人和孩子都撑不住,抄家可没有囚车坐。 “老夫人!”李虎抱拳一揖。 石母:“劳动李将军了。” 李虎不好多说什么,侧了侧身子,伸手做了个相让的姿态. (本章完) 第93章 杀人诛心 火把光把南城照红了半边天! 擎着火把的步军统领衙门兵丁们三步一个,挺立在前门大街两侧,形成了一道人墙。 忠顺王亲自来了,这时正铁青着脸骑在马上,领着左右翼总兵等将官护送石氏一门出城。 因为缮国公府门前的事,忠顺王被皇帝叫到上书房叱责,最后又被罚了一年俸禄,这让他心情非常不爽。 看到李虎后,他心里更不舒服了。 这时,忠顺王发现一间店铺窗口趴着一道人影。 忠顺王双腿一夹,策着马走了过去,恶狠狠地:“看什么看!再看杀了你全家!” 一语未了,附近各店铺民居窗口内的灯火纷纷熄灭了。 左右翼总兵对视着苦笑,同时摇了摇头。 队伍走的不是很快,李虎和戴权也都看见了。 李虎:“呸,看把他给得瑟的,不过是个银样镴枪头。” 戴权先是一怔,接着笑了出来,又连忙忍住。 戴权忍住笑说道:“莫要胡说。怎么说他都是太上皇的儿子,皇上的弟弟,要敬重些,不要把这些隐私拿到明面上来说。” 什么隐私? 李虎愣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兴奋地:“他不行?!” 戴权一时回过味来,才明白自己想岔了,李虎哪里能知道忠顺王的隐私。 这时忠顺王领着那群将官跟了上来。 李虎回过头,从头到脚将忠顺王整个身子审视了一遍,接着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目光和笑容让忠顺王心里一阵发毛,接着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那张挂在李虎马鞍上的弓箭,心道:我与他没有这么大的仇恨,应该不至于吧? 想了一想,他还是一勒缰绳,拉开了距离。 李虎笑了笑,双腿一夹,那马小跑着向前驰去。 走着走着,李虎突然向四周张望了一轮。 戴权:“怎么了?” 李虎没答话,目光飞快地扫射了一遍两旁的店铺民居,目光落在了那间挂着“有间酒楼”招牌的酒楼上。 这就是倪二说的那间酒楼? 接着他抬头望向二楼,目光一一扫视过去,最终落在了一间窗户虚掩着的包厢上。 虽然看不见,但李虎可以肯定,包厢里有人,且正在望着自己。 是白鸿志吗? 通过陕西总兵云光,李虎拿到了白鸿志的资料,身份类似冯渊,小乡绅之子,自幼父母双亡,无兄弟姊妹,恰逢陕西匪乱,变卖了家产,带着老仆等进京。 官方身份上没有丝毫问题。 自幼父母双亡,又无兄弟姊妹,有钱,有功名在身,buff叠满了,这要说没问题,鬼才信!再加上他勾结女真人,虽没有证据,但李虎还是猜到了他的身份,白莲教。 这小子当真是心黑手毒,前几天竟设计将南镇抚司的番子引入女真探子的据点,利用南镇抚司灭了那些与他联系的女真人,然后又干掉了侥幸活下来的番子。 这小子做起恶事坏事毫无章法,李虎也被他绕糊涂了,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 另外,云光还在信中说,白鸿志才华横溢、文采斐然,不出意外的话,定能高中头甲。 头甲即状元、榜眼和探花。 在大顺朝,这三个人不用外放任职,都进翰林院。 通常情况下,状元任命为翰林院修撰,一上岸便是从六品。榜眼、探花被任命为翰林院编修,正七品的官。 翰林院是清贵之地,是熬资历的地方,一旦担任其他官职,一般都是升级跳。 正常情况下,只要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在翰林院熬几年出来,都可以进入朝廷实权很重的衙门,再加上清流们的关系网,致仕前基本都可以混个三品官。 另外,自太上皇登基后,朝廷出现了一个惯例,非翰林出身的官员不能进入内阁。虽然贯彻得并不严谨,但内阁中确实少见非翰林出身的官员。 由此可见头甲的含金量很高。 想到这里,李虎目光一闪,白鸿志暂时还不能动,他还要利用白鸿志找到青龙堂主和其他白莲教高层,还有就是女真人,他有种感觉,白鸿志还会与女真人接触。 虽然不能揭穿白鸿志的身份,但也绝不能让他进入朝廷为官。 官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有残疾的人和长的丑的人不可以当官,因为官员代表着朝廷。 李虎下定了决心,将白鸿志抓进军营,在三皇子赶来之前,把他的腿打折,让他成为跛子。 戴权说话了:“怎么了?” 李虎摇了摇头,双腿一夹,策着马继续向前走去。 戴权直盯着李虎,只见他摘下了挂在马鞍上的弓箭,又从箭囊中拔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接着猛地转身,将弓引满,“嗖”的一声,羽箭离弦。 突然,后面传来“扑通”一声。 左右翼总兵齐声惊呼:“王爷!” 就这一瞬间,李虎又射出了两箭,紧接着,那间包间里传来了惨叫声。 戴权反应过来了,一声大吼:“将刺客抓了起来!” 一群司礼监番子闻言握着刀一齐冲了上去,极熟练地破门,接着闯了进去。 “你们干什么!”酒楼里有人喊了起来。 接着便是一声惨叫。 张成率一群长枪兵奔了过来,将李虎护住,接着大喊:“快将前后出路堵住,不要放走了同党!” 李虎手一抬:“都不要动。” 张成:“是。”对众长枪兵发令:“警戒!”这时,那扇破损的窗户打开了,一名司礼监番子向戴权禀道:“老祖宗,刺客抓到了!” 一语未了,又传来跑步声夹带着“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的吵嚷声。 “啪~” “你、你凭什么打人?!” “来呀,全抓了。” “.血,孙少爷,公子、公子.” “.我家公子是进京赶考的举子别打,别打,我家公子身上有三皇子府的腰牌” 无数双眼睛一齐注视。 先是两名番子拖着一具尸体出来,看样子应该是喊了一句“你们干什么”的人。 终于,两名番子架着一个满脸是血的青年走了出来。 接着,酒楼的管事小厮被番子们赶了出来。 老年管事大声喊道:“我家公子姓白讳上鸿下志,是三皇子门人,身上有三皇子府的腰牌!” 戴权和李虎对视了一眼,又把目光望向司礼监红衣大太监。 红衣大太监会意,走上前去,从白鸿志身上搜出一枚腰牌,走回到戴权身前,呈上。 戴权瞧了瞧,又递给李虎。 李虎瞧了,转身递给忠顺王。 哎,人呢?! 李虎愣了一下,这才看见被左翼总兵扶着站在马下的忠顺王。 忠顺王脸色难看,被左翼总兵搀着,另一只手撑着腰。 这老小子不会是从马背上摔下去了吧? 李虎突然想起了,自己射箭的时候,身后传来“扑通”声,这老小子以为自己要杀他?! 呵,他也太高看他自己了。 李虎忍住笑说道:“来呀,送王爷去医馆。” 忠顺王羞愤难名:“不,不用了!” 正在这时,右翼总兵指挥几名兵丁抬来一块门板。 戴权说话了:“快,送王爷去医馆。” 右翼总兵:“是。”接着指挥几名兵丁把忠顺王抬在门板上,然后向远处的医馆奔去。 李虎没忍住笑了出来,接着,大街上爆发出一阵哄笑。 戴权一笑,随即敛了笑容,接着咳了一声。 立刻安静了下来。 戴权望向李虎,然后摇了摇头。 李虎明白,白鸿志是三皇子的门人,无论他是不是刺客,此时都不能是刺客,这会将三皇子和背后的皇室拖下水。 李虎看了看手中的腰牌,又望向满脸是血的白鸿志,这次机会错过了,还不知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戴权:“好像是左眼在流血?” 左眼? 李虎翻身下马,走到白鸿志面前,拉起他的左手,用他自己的袖口去擦他的血。 李虎眼一亮,羽箭划破了白鸿志左眼眼球,他成了独眼龙! “.啊~” 白鸿志发出一声惨叫,醒了过来。 “公子!”老年管事一脸惶急。 白鸿志:“.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看不见了”接着又昏了过去。 老年管事:“公子!公子!”却被番子们拦住了。 戴权走了过来,望着痛昏过去的白鸿志,好一阵子才大声说道:“古人云‘自古才子多风流,不风流枉才子’,我今儿算是亲眼瞧见了,白公子竟愿冒着性命之危来窥视石氏一门的女眷,好一个风流才子!”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怔。 李虎也呆了,戴权此举,可谓是杀人诛心。 风流,拿到明面上就叫下流了。 白鸿志完了,勋贵一脉的怒火正好无处发泄,一定会上奏疏弹劾他,那班清流为了读书人的脸面也会踩上一脚,三皇子不仅不会保他,还会与他划清界线。 他的下场只有一个,被朝廷革除功名。 戴权:“快送去医馆吧。” 番子们这才让开,老年管事指挥几名小厮将白鸿志抬了起来,向医馆奔去。 戴权走近李虎,轻轻说道:“你把三皇子得罪死了。” 李虎一笑:“不好吗?” 戴权笑了笑,转身向坐骑走去。 李虎敛了笑容,事态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若是将白鸿志逼出了京城,他还如何去找青龙堂主和其他白莲教高层?只能希望白鸿志坚强些,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就逃离京城。 这时,张成牵着马走了过来。 张成:“将军,要不要派人盯着?” 李虎:“不用,回营。”说完跨鞍上马,双腿一夹,策着马向戴权追去。 (本章完) 第94章 一枕黄粱痴梦 天已大亮,曙光从窗户中射了进来。 白鸿志躺在床上,额头上搭着一条热毛巾,右眼紧闭,双颊潮红,身上盖着三床棉被。 伺候他的丫鬟站在床边,正拿着手绢揩泪。 突然一道光亮直射进来,门帘掀开了。 丫鬟转脸望去。 是老年管事,他这时已是神情倦怠,脸色灰暗。 老年管事端着药走了进来。 丫鬟连忙迎了过去。 老年管事:“你下去吧。” 丫鬟:“是。”走了出去。 “孙少爷,吃药吧。” 老年管事端着碗对昏睡着的白鸿志轻声唤道。 没有回应! 老年管事眼睛潮湿了,出了一会儿神接着连忙给白鸿志喂药。 可以说是灌进去的,老年管事从自己身上掏出手绢替白鸿志擦了擦嘴角,转过身去又从脸盆里拧好毛巾换下白鸿志额头上那块毛巾。 老年管事在床边坐下,望向依然昏厥未醒的白鸿志,满脸忧急。 不知过了多久,白鸿志依然未醒,但额上已沁出密密的汗珠。 老年管事心里一松,连忙走向一旁的脸盆,从里面绞了毛巾,轻步走到床边,轻轻地印干白鸿志额上的汗珠,轻声唤道:“孙少爷” 依旧没有回应! 老年管事叹了口气,这时他听到了从客厅那边传来的微弱但清晰的脚步声。 是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老年管事替白鸿志掖好被子,轻步无声地走了出去。 客厅里,一名满头是汗的青壮迎了上去,刚要开口,被老年管事阻住了。 二人轻步走了出去。 老年管事说话了:“怎么样了?” 那青壮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轻声答道:“被您老说中了。勋贵一脉的人上了奏疏,要朝廷出个榜把公子的功名革了。” “谁领的头?” “北静王水溶。” “都察院、翰林院和国子监那班清流呢?” “.听说也在写奏疏。” “哼”了一声,老年管事:“三皇子那边呢?” 那青壮:“大门紧闭。” 老年管事点了下头:“留意周边的形迹可疑的人。” “是。”那青壮点了下头,向前院走去。 那青壮刚走,一个小厮又急匆匆地走来了,气喘吁吁地:“三、三皇子府来人了” 老年管事竟无任何反应。 那小厮:“来人态度很不好,来者不善啊。” 老年管事长叹了一声:“人呢?” 那小厮:“不愿意进后院,在酒楼大厅里呢。” 老年管事从怀里掏出那块腰牌,向前院大步走去。 酒楼大门洞开着,冷冷清清的,只有一名穿着护卫服侍的壮汉站在靠门的桌边,桌上摆着一个包袱。 这个位置恰好能被对面茶馆里的人看见。 老年管事从后门走了进来。 护卫望向他:“白公子怎么样了?” 老年管事愣了一下,答道:“还没醒过来。” 护卫沉默了稍许:“我奉命将白公子留在客房的东西送回来。”说着,解开了包袱,是几本书和几件衣服。 接着,护卫一件件拿起来抖了抖。老年管事先是一怔,接着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冷冷地看着他,一声不吭。 护卫向他做了个歉意的表情,接着大声说道:“还请交出腰牌!” 老年管事直接把那块腰牌递给他。 护卫接过腰牌的时候,趁着自己背对着大门,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塞进老年管事手中。 老年管事一惊,接着把信一攥,藏进袖中。 “告辞了!”护卫转身走了出去。 老年管事望了望对面茶馆,这才上前将包袱收拾好,然后拎着包袱进了后院。 躺在床上的白鸿志脸上的潮红退去了不少。 老年管事走了进来,站在床边弯下腰去摸了摸白鸿志的额头,然后松了一口气。 这时,白鸿志的手从被里滑了出来,接着手指动了几下。 老年管事大喜:“孙少爷!” “我、我我这是在哪里” 白鸿志的眼皮动了一下,接着,他的右眼慢慢睁开了,渐渐看清了站在身边的老年管事:“我没死?” 老年管事的泪花闪了出来,连忙握住他的手:“孙少爷洪福齐天,马上就会痊好的。” 白鸿志:“现在是什么情况?” 老年管事:“身子要紧.” 白鸿志:“没事,说吧。” 老年管事犹豫了一下,将知道的都告诉了他,接着从袖中掏出那封信,信封上写着:“亲交白兄密启!” 白鸿志:“拆开给我看看。” 老年管事拆开封口,将信笺展开。 白鸿志用右眼吃力地看着信。 看罢信,他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嘲讽道:“好一个不得已!” 老年管事轻轻叹了口气:“孙少爷不要气坏了身子。” 白鸿志闭了下眼睛:“按他的意思办吧。” “是。”老年管事拿着那封信看了起来,看着看着,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他没想到三皇子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让一个读书人从商,帮他敛财。 老年管事望向白鸿志:“孙少爷” 白鸿志叹了口气:“士农工商,总得干一行吧。” 老年管事:“可是.” 白鸿志:“好了。他说的不错,钱能通神。有了钱,咱们照样可以呼风唤雨.为官一场,所求不过是光宗耀祖、荫蒙子孙、前呼后拥、起居八座,这都是需要钱的。 只要有了白花花的银子,咱们不仅可以收买官员,还可以借着商会培养势力,顺便招揽教中兄弟。” 老年管事想了想,答道:“是。” 白鸿志突然想起:“在医馆,我恍惚听见忠顺王与你说了些什么。” 老年管事也突然想起了:“忠顺王说,若是想找李虎报仇,他可以帮忙。” 顿了顿,“他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 “哼”了一声,白鸿志:“先不要理会他。” 老年管事:“是。”说着,见白鸿志脸色不太好,忙劝道:“大夫说了,您醒来后要少说话,多歇息。” 白鸿志点了点头:“去吧。” “是。”老年管事退了出去。 白鸿志望着床顶,忽然长叹了一声,说道:“.却是一枕黄粱痴梦。”说着,右眼露出寒光,一字一顿地,“等着吧。”说完,闭上了眼睛。 老年管事站在门外,听着那饱含恨意的三个字,心中一叹,又过了好一阵子,才轻步走了出去。 这时,那青壮又从院子的月门里进来了。 老年管事迎了过去:“怎么了?” 青壮黯然:“公子被革去了功名。” 老年管事胸口一憋,想说什么,却是长叹了一声:“以后谁也不许提起科考。”说罢径自走了出去。 (本章完) 第95章 大战起 绿树映窗,鸟鸣啁啾,养心殿的窗户都打开了。 那风儿从对面开着的窗户中穿过,吹得永昌帝身上的丝绸大衫往后飘起。 他站立的那张御案上摆着三份考卷,都用玉石镇纸压着,那考卷边上的糊名也都被撕掉了。 仔细看去,正是白鸿志的考卷。 这时,戴权匆匆走了进来,在永昌帝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永昌帝转身:“有这回事?” 戴权:“回皇上,正是这样。是老奴安在那儿的一个耳目报告老奴的。” 永昌帝来回踱起步来,一边走一边说道:“.你说,他将这些人派出京做什么?” 戴权上前一步,低声说道:“这些人都是夏守忠这两年替太上皇从民间搜集的武林高手,肯定是去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比如暗杀” 顿了顿,“皇上,这是个机会。” 永昌帝停住了脚步,一言不发。 戴权暗暗地斜望着永昌帝,观察他的反应。 永昌帝叹了口气:“这次就算了,杀掉这些人,让他有所警觉,有所收敛。若是他还没有领悟朕的苦心,还是有意和朕顶着干,那就将他身边的人全部清洗一遍.” 戴权心中一叹,答道:“是。这件事得物色一个厉害角色.禁军和北镇抚司那边都容易走漏消息,司礼监这边打探消息、暗杀还行” 永昌帝:“李虎?” 戴权:“是。” 永昌帝:“好!即刻拟一道密旨给李虎,让他去办!” 突然,外面一阵脚步响,午门当值大太监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举起手中的军报,气喘吁吁地:“大、大同.” 戴权大步走了过去,抢过军报,走回到永昌帝面前。 永昌帝一把接过军报,撕开封口展看,脸色一下子凝肃起来。 戴权吃了一惊,睁着眼望着永昌帝。 永昌帝的脸色随着眼光在那份军报上移动越来越难看了。接着,他把那份军报重重地一合,说道:“蒙古人对大同发起了攻击,两军在阳和口交战,大同卫惨败,大同总兵率领残部逃回大同镇。” 戴权失惊:“怎么可能?!” “是女真人,你也看看吧。”永昌帝把军报递了过去,戴权连忙躬腰双手接了过来,展看。 永昌帝又踱开了脚步,一边走一边说道:“朕没瞧错的话,这是缮国公围歼伊克昭盟主力的用兵方略,先佯败后退、再诱使大同卫主力骑兵脱离步军军阵、进而分割包围,最后女真骑兵侧翼突袭.” 戴权飞快地一路扫看过去,还真是。 永昌帝走到窗边,望着远方,忧心忡忡地说道:“朕担心五军营遭到女真骑兵突袭呀” 戴权听得心惊,没了先锋营,五军营的骑兵又太分散了,若是遭遇女真主力骑兵突袭,前军肯定会吃大亏! 永昌帝:“传旨,三千营即刻北上,驰援五军营。” 劳累了大半夜,李虎直到寅时末才上床歇息,这会子正在后帐吃早饭。 王大牛领着一名亲兵走了进来,那亲兵捧着一个包袱。 李虎吃完碗里的饭菜,又将那碗汤端起来,咕嘟喝了下去。这才站起来,对那亲兵问道:“三伯让你来的?” 那亲兵:“回将军,三伯说,这是林姑娘给将军准备的换洗衣物。” 李虎接过包袱,一边说道:“让三伯告诉林姑娘,我最近都不能回去了。” 亲兵:“是。”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王大牛已收拾好了桌子。 李虎将包袱放下,对王大牛说道:“缮国公府那边一定要盯紧了,千万不能出事。通知下去,没有我的军令,任何人不许进去。”王大牛:“若是圣旨呢?” 李虎瞪了他一眼:“圣旨来了,我肯定是要赶过去的。” 王大牛挠了挠头,好像是这么回事。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进来,响至大帐外停下了,接着一名亲兵奔了进来,向李虎禀道:“将军,有旨意!” 李虎来不及细想,大步走了出去。 中军大帐外,一名司礼监红衣大太监正手捧着装有圣旨的匣子站在那里。 他的后面,几名司礼监番子护着一个用黑布罩着的箱笼,里面不时传出鸽子的声音。 李虎快步走了出来。 那红衣大太监说话了:“李将军,这是密旨,您把圣旨请去自个儿看吧。”说着双手把圣旨递了过去。 密旨? 李虎茫然地接过匣子,将匣子先举过头顶虚空拜了一下,这才接过王大牛递来的解手尖刀,剔开了封口,从里面取出密旨。 李虎展开那道密旨看。 那红衣大太监走近李虎,低声说道:“老祖宗交代了,让我们听李将军的安排。” 李虎看完了,想了一想,将密旨一卷,对王大牛说道:“集合张成麾下的哨骑,都改穿便衣”说到这里,他感受了一下温度,早晚还是有点冷的,接着说道:“布面甲外套一件宽松的便衣。” 王大牛:“是。卑职这就去布置!” 红衣大太监:“敢问李将军,有多少人?” 李虎:“不到五十人。” 红衣大太监放心了,哨骑都是最精锐的士卒,这么多人追杀百十个所谓的武林高手轻松有余。 李虎对一名亲兵:“去将张成找来。”又对红衣大太监说道:“我安排一下营中军务.” 红衣大太监笑着说道:“应该的。” 李虎对另一名亲兵说道:“请几位去偏帐吃茶。” 那亲兵:“是。” 李虎看了看手中的密旨,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大帐 一炷香后,李虎一行数十骑像狂飙般冲出大营,向西南向驰去。 大顺朝疆域确实太大了。在京城此时是春光明媚,在这里却是狂风后的雷电暴雨。 暴雨倾盆,乌云覆盖着广袤无边的群山一直到遥远的天际。 弥漫天地间的雨帘中依稀能够看到,山道上到处都是尸体,有老人,有女子,有青壮,也有孩子,几辆大车侧翻在地上,几口大箱子被摔得四分五裂,东西撒得到处都是,细细看去,都是唱戏的行头。 显然这是一个戏班子。 雨幕中,一匹大白马从山道出口方向奔了过来,在几具尸体边停住了,不停地打着响鼻。 就在这时,一连扯的闪电,不久,从天际远处滚过来一阵闷雷。 一具头缠紫色抹额的尸体的手指动了几下。 紧接着又是一道好亮的闪电,跟着便是一声炸雷,下地了,好像就炸在山道上! 那具尸体突然从尸体里坐了起来,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他大口喘着粗气。 随后他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接着脸上浮现一丝痛苦,都是因为他,才让整个戏班惨遭毒手! 他们是谁?为何敢截杀朝廷的驿差?! 胸口的疼痛让他回过神来,看了眼掉在地上的包袱,明白是它救了自己一命。 (本章完) 第96章 风雨欲来 包袱被刀斩开了一道口子,一个匣子漏了出来,匣身上虽有一道清晰的刀痕,却完好无损。 那人将匣子取出,只见匣子封口处粘着三根羽毛,赫然是朝廷传递重大军情的急递! 那人苦笑一声,接着将一具蒙面人身上的夜行衣扯下,把匣子包好系在胸口。 暴雨紧随着雷声倾泻而下,那人的目光穿过雨幕,望向横七竖八躺在山道上的尸体,突然一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流了下来,接着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头,说道:“此仇不报,我柳湘莲枉为男人!” 说来也怪,柳湘莲说了这几句话,那雷声停了,风声雨声也小了下来。 知道不能停留,柳湘莲在几具蒙面人身上搜寻一番后,对那些尸体说道:“等我将东西交给驿站后,就回来接你们。”说完跨鞍上马,然后猛一挥鞭,那马箭一般向前冲去。 此地离山口不远了,出了山就是保定府。 虽没能从那些黑衣人身上搜出有用的东西,但柳湘莲明白,这些人都是军伍中人。 看来陕西出了大事! 柳湘莲猛抽一鞭,那马嗖地窜上前去。 月亮被云遮住了,只闪闪烁烁有些星光。 驿道远方传来嘚嘚的马蹄声,一骑快马飞驰而来。 突然,那马一声悲鸣,口喷白沫,前腿一软,向前瘫倒。 马上之人被掀翻在地。 那人挣扎着爬起,取下马背上的宝剑,踉踉跄跄向驿道远处的森林奔去。 仔细看去,正是柳湘莲。 此时的柳湘莲十分狼狈,身上染着许多血,还有伤迹,显然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刚跑了不远,前方的驿道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柳湘莲心里一咯噔,咬牙向森林奔去。 十几骑马驰过来了。 走不掉了!柳湘莲站住了,抽出了宝剑。 对方也发现了柳湘莲,几匹马冲了过来,绕着柳湘莲踏着碎步转着。 柳湘莲握紧了剑柄,这些人绝对是军伍中人,身上还有着浓浓的血腥味,显然是刚杀过人,而且不是一个两个! 难不成与截杀驿差,屠戮驿站的人是一伙的? 这时,另外十余骑也驰过来了。 为首之人正是王大牛,他紧盯着柳湘莲:“干什么的?” 柳湘莲望向他:“你是谁?哪个衙门的?” 王大牛:“不要问我是谁,先回我的话。” 骑兵们都拔出了刀。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杂沓而来。 十几名壮硕精干的汉子从对面驿道驰马奔来。 那些汉子远远地瞧着王大牛一行,纷纷勒住了缰绳。 王大牛眼一亮:“这还有几个杂碎。”双腿一夹,右手飞快地拔出了马刀。 “唰”的一声,他身后的哨骑一齐拔出了马刀,跟着杀了过去。 在柳湘莲惊诧的目光中,马刀飞舞,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追杀他的汉子一个个从马上摔下。 “狗屁的武林高手!” 王大牛甩了甩马刀上的鲜血,一边控制着战马转身。 武林高手?柳湘莲有些蒙了。 王大牛策着马过来,审视了片刻:“砍了。” 柳湘莲一凛:“我与他们不是一伙的!” 王大牛手一抬。 柳湘莲急了:“我是京城理国公府子弟!” 王大牛一愣:“柳家的?” 柳湘莲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是京城哪个衙门的?” 王大牛有些为难了,杀吧,担心给李虎惹麻烦;不杀吧,还是会给李虎惹麻烦。 左右都是个麻烦,王大牛下了决心,杀! 柳湘莲看在眼中,那张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立刻变得更白了。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李虎一行三十余骑向这边驰来。 王大牛还刀入鞘,迎了上去。柳湘莲认出了李虎,大声喊道:“李将军,我是理国公府子弟,柳湘莲!” 柳湘莲?是那个“冷面二郎”柳湘莲吗?! 李虎一面听着王大牛的诉说,一面打量柳湘莲。 柳湘莲:“正月初六,我受邀在宁国府串戏,珍大爷、琏二爷陪着李将军在主桌吃酒,后来宝二爷也来了.” 李虎眉一挑,知道的这么清楚,想来是真的了。 李虎朝哨骑挥了下手,那些哨骑让开了。 柳湘莲向李虎奔去,一边解开胸前的包袱。 柳湘莲双手一抱,接着递上那个急递:“六百里急递!” 李虎一惊,接过急递一看,果然粘着三根羽毛! 柳湘莲:“.是在从太原回京的路上碰到被人追杀的驿差,驿差就说了两个字‘榆林’。” 红衣大太监一惊:“不好,一定是榆林出事了!”又对李虎说道:“李将军,不能再等了,这份急递得立刻呈给皇上!” 李虎望向柳湘莲:“你还能不能骑马?” 柳湘莲:“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红衣大太监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不行!你必须跟着一起进宫,皇上要问话。” 李虎:“为什么?” 柳湘莲眼睛红了,将他们遭到追杀,整个戏班就他一个人侥幸逃脱的事情大体说了一遍。 李虎沉默了。 红衣大太监:“这个好办。”说着指了一下身旁的两名番子,“你们两个去保定府,让当地官府派人去。” 两个番子:“是。”答着策着马向前奔去。 李虎从马褡里掏出一只水囊,递给柳湘莲:“喝口水吧。” 柳湘莲感激地点了点头,接过水囊大口灌水,接着接过李虎递来的肉饼大口吃了起来。 这时,哨骑将那十几匹无主的马赶了过来。 红衣大太监又说话了:“走吧,柳公子!” 柳湘莲咽下嘴里的肉饼,接过缰绳,跨鞍上马。 李虎从怀中掏出一个核桃大小的一个金表来,瞧了一瞧,说道:“如果顺利,能在御前会议之前赶到乾清宫。”说完猛一挥鞭,那马箭一般向京城方向冲去。 王大牛和柳湘莲等紧跟着策马追去。 天蒙蒙亮了,巍峨迤逦的城楼城墙已遥遥在望。 李虎猛抽一鞭。 王大牛和柳湘莲等一齐挥鞭。 马队跑得更急了。 辰时正,“咔咔”的,左掖门和右掖门慢慢开了。 内阁首辅带头,四个内阁阁臣随后,徒步向左掖门走去。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众人注目望去。 李虎抽着马向这边驰来。 众人无不露出惊愕的神情。 午门当值大太监先是一惊,接着连忙迎了上去。 李虎从大汗淋漓的马上跳了下来,掏出那份急递:“六百里加急!” 午门当值大太监接过急递,转身向左掖门奔去。 李虎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喘着气,纵马入皇城的机会可不多,虽然累,但是爽啊! 这时内阁首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李伯爷?” 李虎转过身:“哟,原来是首辅,你老有事?”说着双手一抱。 内阁首辅低声问道:“什么事?” 李虎:“路上捡的六百里加急。” 首辅先是一阵迷惘,接着变了脸色,竟有人敢截杀驿差! 站在一旁的四个阁臣跟着也变了脸色! (本章完) 第97章 让李虎去 天已经大亮了,阳光笼罩着乾清宫,洒洒落落地照在首辅和四个阁臣身上。 首辅和四个阁臣交换了一个焦虑的眼神,一齐望向洞开着的殿门。 上书房里,御案上并排摆着那份六百里急递和二皇子之前送来的军报。 永昌帝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 李虎、戴权侍立在两侧,也一言不发。 跪在那里的柳湘莲更是噤若寒蝉,哪里敢发出半点声响。 殿里一片沉寂。 永昌帝的目光慢慢移向了李虎。 李虎避开永昌帝的目光,一声不吭。 这份六百里急递是榆林总兵的求援信,里面关于先锋营全军覆没的描述与二皇子军报的内容大相径庭。 至于谁在说谎,不言而喻。 榆林镇遭到攻击,山西黄河沿线的戍堡按理会有军报送来,可朝廷没有收到一份军报,想来那些驿差都遭了毒手。 什么从战场逃回的先锋营哨骑被人杀死在了长城关内,有人冒充榆林骑兵追杀送回缮国公尸身的女真使者,如此等等,字字不提二皇子,但句句好像说的都是二皇子。 如果这些最后都被证实了,再加上截杀驿差,皇帝都保不住二皇子,他多半会被罢为庶人,永远圈禁宗人府。 另外,这里面还牵扯着太上皇,那些武林高手在保定府屠戮了三座驿站,截杀驿差。 再说了,谁知道皇帝心里是怎么想的,搞不好人家正在想法子替自己的好大儿开脱呢。 这种时候,李虎才不会开口提什么谏言。 永昌帝有些失望,但也知道,这件事太大了,又牵涉到皇室,李虎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掺和进来。 柳湘莲跪在那儿,虽没有资格看那份急递,但他明白,榆林肯定出大事了。 一阵沉默之后,永昌帝说话了:“你们都回去吧,让朕一个人清醒清醒。” 李虎、柳湘莲:“是。”答着退了出去。 “让首辅他们先回去吧。”永昌帝补了一句。 李虎答道:“是。” 空荡荡的上书房里只剩下主仆二人。 戴权扑通一下在御案的侧边面对着永昌帝跪倒了,把头紧紧地趴在砖地上。 永昌帝望向他:“什么事?” “老奴上负圣恩!” 戴权连磕了三个头又趴在地上,这才说道:“老奴无能总觉得二皇子的身上有太上皇的影子,却找不到任何证据.辜、辜负圣恩!” 永昌帝深深地叹了口气:“朕知道你的难处起来吧,起来说话。” “是。” 戴权只能重重地又磕了个头,爬了起来。 永昌帝:“这个结果也不是意外中事。当时朕就怀疑了也怪朕一点爱子的私心,对他还抱有一丝幻想。” 说到这里,他伤心地摇着头:“或许他没想害死缮国公,但他事后既不向朕奏报,也不反思,反而想着杀人灭口.他不就是担心被朕处罚,失去争夺储君之位的资格嘛!” 戴权站在御案边低头。 永昌帝闭上了眼睛,现在想想太子替老二说的那些话,丢人啊! 永昌帝闭着眼突然说道:“朕要下罪己诏。” 戴权吃惊地向他望去。永昌帝仍然闭着眼睛:“养不教父之过,这件事瞒是瞒不住的。” 戴权:“事在人为,总会有办法替皇、皇室圆了脸面.” 永昌帝慢慢睁开了眼:“同列祖列宗的江山社稷相比,朕的脸面算什么?” 戴权急了:“真正的实情没几个人知道。二皇子是有错.唯恐辜负了皇上的重托,因此轻信了底下人,这才给了女真人可乘之机。” 永昌帝望向他。 戴权明白了,接着说道:“老奴一直怀疑二皇子身边的人都是太上皇的人,只是一直找不到证据。这一次就将所有的罪责全部推到他们的身上,让他们替二皇子担下主要责任.至于榆林那边”走到永昌帝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永昌帝:“你看派谁合适?” 戴权:“榆林总兵说,延安府的兵马可能不会去支援他们。为何,因为二皇子被身边的人控住了,无法领兵支援榆林。这就需要有一个人去延安府夺回兵权,处置叛逆,领兵支援榆林云集在延安府的兵马有一部分参加过黑水峪一战,只要皇上的诏书,李虎就可以控制这部分兵马,拿到二皇子手中的印信,夺取云集在延安府的三万大军指挥权。” 永昌帝点了点头,榆林不能丢,现在调兵已来不及,唯一的办法就是从那个孽障手中夺回兵权。而自己安排在那孽障身边的人至今没有消息传来,要么被那孽障软禁了,要么“战死”了。 戴权:“只有李虎去,二皇子才能在这场混乱中活下来。” 永昌帝脑子轰的一声,呆了半晌,才说道:“让李虎去,把那个孽障带回来。” 戴权:“是。” 一股又酸又涩的苦水涌上心头,永昌帝嗓音也哑咽了:“李虎肯定去了毓庆宫,你亲自走一趟,就说,那孽障的罪断无可恕之理,可他毕竟是朕的儿子以后,就让他当个闲散王爷吧。” 戴权连忙答道:“是。”向殿门外走去。 “让李虎挂兵部尚书衔,统领大军救援榆林。”永昌帝补了一句。 与戴权单独说了几句话,李虎回到毓庆宫西暖阁,只见太子正坐在南窗炕上出神,右手握着一柄玉如意。 这柄玉如意是皇帝赏赐给榆林总兵的。 玉者,国之重器,朝廷大宝。就是在提醒榆林总兵,牺牲自己的名节,保全二皇子的声望,替皇上、替朝廷圆了脸面。 李虎轻步走到太子面前:“太子.” 太子回过神来:“嗯。”接着,他将那柄玉如意放进匣子里:“什么时候动身呀?” 李虎:“准备回家交代几句就动身。” 太子面容严肃起来,郑重其事地说道:“这件事你到底有没有把握,没把握就千万别去冒这个险!我去与皇上说。” 李虎着实有些感动:“谢太子殿下。没有风险,哪有这般好事?不说二皇子的事,单是救援榆林就是大功一件。另外,臣想好了,若是情况允许,整合大军攻入河套平原,趁着蒙古、女真主力都被拖在大同宣府一线,荡平伊克昭盟残部。” 太子先是一怔,接着咳嗽起来。 李虎连忙把茶捧给他。 太子喝了几口,缓了口气,说道:“我不懂兵略,却也知道兵凶战危,你千万谨慎小心,不可轻敌冒进” 李虎:“是。” 太子顿了顿:“.我都会全力支持你的。” 李虎一笑:“殿下只要催促户部给陕北调拨赈灾粮,替臣稳住后方即可。” 太子点了点头:“回去吧。” 李虎:“是。”捧起炕桌上的圣旨和玉如意匣子,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李虎的背影,太子张了张嘴,最终轻轻叹了一口气,算了,小不忍则乱大谋,若是牵连到李虎就得不偿失了。 他耳边又响起了戴权转述的皇帝的话,难不成他猜到自己在陪他演“父慈子孝”的戏? “哼”了一声,太子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心道:猜到了又如何,还不是要配合我演戏!自欺欺人罢了! (本章完) 第98章 真父慈子孝 一支藏香浮着袅袅青烟。 太上皇正盘膝坐在炕上,手里数着念珠,嘴里在默默地诵着佛经。 “.你把伺候太上皇的近侍宫女留下,其他的人我都不拦着。”大殿外传来了夏守忠的声音。 “老祖宗,不是奴才不宽容,皇上什么个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皇上的旨意是全部撤换.” “那你把他们也全部带回去,我一个人伺候太上皇。” “老祖宗说笑了,他们都是皇上派来伺候太上皇的。您替我这个当差的想想,在这个当口,我不照主子的命令行事,该当何罪啊!” “那好,就让他们在外面伺候着。” “夏总管,雷霆雨露莫非天恩,你怎么能这个样子?” “.你!” “好了。你们听着,早晚十二个时辰太上皇身边不少于四个人侍候。” “是!” “.尔等要恭敬侍候,倘有疏怠,定责不饶!” “是!” 太上皇仍然在诵着经,接着,大殿外传来走步声夹带着“快走!走快点!”的吵嚷声。 太上皇猛地睁开双眼,立刻将凶狠的目光投向了窗外。 望着那些伺候他的宫女太监被司礼监的人推搡着带走,太上皇的手指使劲地一粒一粒地磨动着念珠。 看来事情失败了,皇帝拿到了急递,老二完了! 太上皇闭了下眼睛,将念珠放在炕几上。 门帘一掀,夏守忠铁青着脸进来了。 他的后面,跟着四个太监。 夏守忠转过身去:“这里用不着你们,到殿门外候着吧。” 四个太监:“是。”却没有挪动脚步。 夏守忠的脸沉了下来:“出去。” 四个太监:“是。”一动不动。 “出去!”太上皇也激怒了,脸涨得通红,一下子喘不过气猛烈地咳了起来。 夏守忠连忙上前扶住:“太上皇” 两名太监急忙奔了过去,一个沏茶,一个就要上前搀扶。 “啪”的一掌已经扇在他的脸上!那太监毫无防备,被夏守忠这一耳刮子扇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夏守忠:“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拉扯太上皇!” 那太监连忙跪倒:“没、没有.” 太上皇喘咳稍定,说道:“出去.” 四个太监:“太上皇” 太上皇:“出去!” 那个沏茶的太监说话了:“奴婢们是奉旨侍候.” 太上皇:“拿把刀来,交给他,让他杀了我” 听他这样一说,那个太监吓得一哆嗦,“扑通”就跪下了,另外两个太监也是一惊,跟着在他身旁跪下了。 夏守忠:“还不滚出去!” 四个太监对视了一眼,只好退了出去。 “哼”了一声,太上皇:“这个孽障长本事了!” 夏守忠苦笑,这就是天恩,皇帝从前只是一直在容忍罢了,真要整治太上皇,他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他明白,皇帝是在警告太上皇,这是他的底线。 太上皇脸上那种气愤的神色已经消失了:“那个孽障肯定在清理六部九卿衙门了,咳咳咳咳” 夏守忠连忙在他背上轻捶:“太上皇,这个结果也不是意外中事。先不要焦急。” 太上皇将手一摆:“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夏守忠沉默了,皇帝肯定不能将太上皇的势力全部清理了。现在的问题是,人出不去,消息也传递不出去。 看着皇帝的态度,估计要到万寿节,六月十八日,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 太上皇似乎也明白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站在一旁的夏守忠眼中闪过一丝难受的神色,端起炕几上的茶碗轻声说道:“太上皇,您喝口热茶”太上皇:“出去。” 夏守忠:“太上皇” 太上皇:“出去!” 夏守忠一颤,退了出去。 太上皇将念珠拿起,接着闭上眼数着念珠,口中诵着佛经。 太上皇猜的不错,皇帝正在清理整个朝堂。 上书房里,随着戴权在最后一道圣旨上盖下宝印,对太上皇的“处罚”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两名红衣大太监捧着圣旨,躬身退了出去。 这时,一名司礼监红衣大太监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大太监先瞟了一眼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的永昌帝,接着轻步走到戴权身旁,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戴权接过那封信,然后摆了摆手。 大太监又轻步无声地走了出去。 戴权拆开封口展看,看不数行,脸色一下子凝肃起来。 永昌帝依然闭着眼:“什么事?” 戴权捧着那封信走了过去,轻声说道:“那边来的信。李虎动身了。” 永昌帝这才睁开了眼。 戴权:“李虎安排好军务,改穿便衣,带着亲兵往西安去了,一人双马。” 永昌帝眉一皱:“只带了亲兵?” 戴权:“还有百余名哨骑,分头走,说是在延安府会集。” 永昌帝沉吟了一下,问道:“他去西安做什么?从云光那里调兵?” 戴权想了想:“李虎滑头的很,不可能做授人以柄的事情。” 永昌帝点了点头。 戴权还想说什么,永昌帝说话了:“算了,只要他能完成朕的差事就行。” 正说着话,当值大太监走到了门边,朝戴权打着手势。 永昌帝的余光感觉到了:“去吧。” 戴权:“是。”答着疾步走到门边,说了几句话。 戴权又走回到御案边,露出了一脸的难色,站在那里踌躇着。 永昌帝历来敏感:“怎么了?” 戴权支吾着答道:“是、是太上皇那边.” 永昌帝眉一拧:“说!” 戴权:“.就是不让派去的人近身侍候,可陛下的旨意是严密看守。因此老奴告诉他们,早晚十二个时辰身边不少于四个人侍候,夏总管打了派去侍候太上皇的人,惹得太上皇也动了肝火,还说,还说让拿把刀把他杀了.” “啪”的一声,永昌帝一掌拍在御案上,把戴权吓得一激灵。 “好个狗奴才”永昌帝的牙咬得咯咯有声,“.来呀!” 当值大太监应声走了进来。 永昌帝:“到大明宫去,扒了夏守忠那个狗奴才的裤子,打五十、打三十廷杖!” 当值大太监大声应道:“是。”躬身退了出去。 “哼”了一声,永昌帝:“竟然想用死来威胁朕!”说着,他一掌拍在御案上,“他就不能像太子那样,陪朕演个‘父慈子孝’吗?非要朕落个骂名” 戴权惊住了,皇帝竟一直都知道。 永昌帝轻轻叹了口气:“他可以对我不慈,我不能不孝。嘱咐下去,要用心侍候,不可懈怠。” 戴权:“是。” 永昌帝顿了顿:“他这一向不是在念佛吗?每月初一、十五请大相国寺主持进宫给他讲解佛经真谛。” 戴权:“是。” 永昌帝:“还有,告诉御膳房,初一、十五太上皇斋戒念佛,吃斋饭。” 戴权愣了一下,答道:“是。” 永昌帝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深深地吸了口气,两眼忧虑地望着远方:“希望李虎此行一切顺利吧” (本章完) 第99章 再临陕西 一弯月亮白白地照着浑浊的河水蜿蜒地流向远方。 李虎、谢鲸和亲兵们牵着马在沿河的驿道上默默地走着。 谢鲸:“我亲自去打探了,大军就驻扎在绥德与榆林交接的地方,不仅仅是驿道,就连一些商人常走的山沟也有二皇子的亲信看守。” 李虎点了点头,难怪连延安府的老百姓都不知道榆林在打仗。 谢鲸:“当真是心黑手毒,他就不怕女真人绕过榆林,进攻延安府,断了他们的后路?” 李虎没有搭腔,仍然默默地走着。 谢鲸:“你说,他与女真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 李虎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头:“慎言!” 谢鲸一时回过味来,知道自己出言冒失了,却又不服气,将一口粗气狠狠地咽下。 李虎摇了摇头,这话要是传到皇帝耳中,他不死也要脱层皮,虽然可能是真的。 他是在黄河渡口碰到的谢鲸,当时也是惊呆了,没想到这位老上司还活着。 二人在黄河渡口互相询问,了解实情。 李虎听后顿觉唏嘘不已,虽然已经从榆林总兵的急递中得知了真相。 谢鲸不是傻子,猜到了李虎陕西之行的目的,京城也不回了,吵着嚷着非要跟着李虎去报仇。 谢鲸是一员猛将,一上战场就有我无敌,大杀四方,善打硬仗,敢打硬仗,若非碰到二皇子这个二货,此次他肯定能以军功升迁副将。 有着这样的猛人相助,无论是夺取兵权,还是驰援榆林,以及计划中的反攻河套平原,李虎都会如虎添翼。 李虎答应了他,不过也让他写了一封信交给亲兵,快马送进宫,还有那把宝剑。 二人在黄河渡口喝了一坛酒就分开了,谢鲸带人北上打探消息,李虎则继续前往西安。 李虎当然不是去调兵的,而是去了那些家眷在西安的将官家中,让他们的家人给他们写了封家信。 虽然手段有些卑鄙,但却是最有效的。 李虎可不相信自己会有那么大的魅力,振臂高呼一声,那些将官就会倒向自己。 谢鲸:“河的上游有处空地,咱们歇息一夜,明儿出发,后日午后可以抵达绥德。” 李虎点了点头,众人纷纷上马。 马队齐奔,逐渐消失在远方的夜色之中。 夜色中,一星火光闪亮。 紧接着,一首唱腔高亢激昂的歌谣传了过来。 戴月而来的李虎、谢鲸一行被这歌声吸引了,纷纷勒住缰绳侧耳聆听。 李虎笑了笑,这应该就是陕北的信天游了,朴素,节奏自由,舒缓。 稍顷,歌声停了,李虎翻身下马:“走,看看去。” 一辆辆牛车、骡车停满了驿道旁的空地。 一堆篝火熊熊燃着,映照着一张张憔悴疲乏的面孔。 嘚嘚的马蹄声和杂沓的走步声传来了。 几个青壮站了起来,从身后大车上抽出柴刀,紧盯着驿道远方。 其余人也都站了起来。 李虎一行牵着马来到空地前。 一名青壮喝道:“什么人?” 李虎:“我们是北上的客商,到这儿歇歇脚。” 那名青壮紧盯着他们:“客商?有你们这样的客商吗?!” 王大牛:“放肆!” 李虎手一摆:“夜深了,行个方便,我们不会打扰你们的。” 那青壮还想说什么,一名老者走上前来,上下打量着李虎,见他衣着粗旧,气度却是不凡,透出的威势大大过于县令,还有身后那些人,一个个腰悬挎刀,定是官府中人。 李虎也望着他。 老者说话了:“客人见谅,我们是给大军运送粮草的。不得不小心!” 李虎:“粮草?怎么没有地方衙门的人护送?” 那老者:“客人有所不知,延安府各级衙门的差役都被抽调走了,还征召了一批青壮,说是要配合榆林卫反攻河套。” 谢鲸气乐了:“真他娘的无耻!”李虎装作没听见,又问道:“你们这些粮草送到哪儿去?” 那老者犹豫了一下,答道:“绥德。” 李虎和谢鲸飞快地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那老者:“这边还有空地,众位客人若是不嫌弃,就请吧。” 李虎:“有劳了。” 老者转身对几名青壮:“取些枯枝来。” 又一堆篝火燃了起来。 李虎拉着老者在篝火旁坐下。 另一堆篝火也燃了起来。 王大牛将一张饼在火上烤了烤,递给李虎。 李虎将那张饼递给老者。 老者:“不用不用,老朽用过了。” 那些年长的乡民还好,几个青壮眼勾勾地盯着李虎手中的肉饼,接着是几声很响的咽着唾沫的声音。 老者尴尬地笑了笑:“乡下的孩子没见过世面.” 李虎对王大牛说道:“给大家伙一人拿一张饼。” 众乡民对视了一眼,纷纷摇着手:“不敢,不敢” 老者:“.不用不用,我们带了干粮。”说着,从怀中掏出硬邦邦的黑窝头。 李虎愣了一下,“你们就吃这个?朝廷的赈灾粮月初不是就已经到了吗?!” 一个青壮:“这就是赈灾粮。”说着指了一下那些大车。 坐在一旁的谢鲸猛地站起,怒道:“岂有此理?他竟敢私自征调赈灾粮” 李虎瞟了他一眼。 谢鲸愤愤地又坐了下来。 李虎又把目光望向老者:“全部征调了?” 老者:“那倒没有。每家每户按人口留下了一些口粮,开春了,地里的野菜好,凑活着能挺到夏收。” 李虎望着他手中的黑窝头沉默了,二皇子不敢让朝廷知道榆林的真实情况,缺少粮草,只能将主意打到赈灾粮上。 老者笑了笑:“县太爷说了,打完了这一仗,整个陕北就都安全了,以后再无战事。我们给大军押送粮草不仅没有工钱,一路上吃的都是自带的干粮。祖祖辈辈的期盼就在眼前为了娃娃们,吃点苦算什么。” 李虎突然放下手中的肉饼,接过老者手中的黑窝头,掰下一块送到嘴里,嚼了几口,立时怔住了,这是人吃的?! 老者:“客人.” 李虎没有说话,又掰下一块放入口中,把剩下的递给谢鲸。 谢鲸也掰了一块放入口中,也怔住了。 李虎叹了口气:“百姓苦哇!” 谢鲸默了一下,说道:“打完这一仗就好了。” 老者目光一闪,果然是官府的人。 李虎望向他:“有一件事情,还请你老帮忙。” 老者:“您、您吩咐” 李虎:“带我们去绥德。” 老者面显难色:“这” 李虎想了想,从腰间解下一颗玉印,递了过去。 老者知道那是官印,没敢接:“大、大老爷,您,您要做什么?” 李虎顿了顿:“让陕北再无战火,让榆林变前沿为内陆。” 老者一震,睁着那两只枯瘦的大眼,望着李虎:“真,真的?” 李虎用力的点了一下头。 (本章完) 第100章 就是放了点巴豆 清晨,微风拂过凌霄塔,一声声风铃“叮——咚咚——”传的很远。 榆林总兵在一众亲兵的护卫下登上了城墙,浓烈的血腥味和火药味扑鼻而来,榆林城里城外尸横遍野,既有榆林卫的,也有女真人和蒙古人的,到处都是断肢残臂,残破的旗帜在烈火中熊熊燃烧。 在城墙另一端,一些青壮在忙碌地填充土包碎石,加固那些缺口。 城里,一个个妇人正在为从城墙上撤下来的将士提供温暖的饭菜。 凌霄塔是榆林附近的制高点,登上塔顶,榆林尽收眼底。 在榆林发生的大战,双方都为争夺凌霄塔高地付出惨重代价。明末,李自成攻打榆林,就是先攻占的凌霄塔。 现在,榆林卫和女真人、蒙古人的联军也在凌霄塔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 榆林总兵虽提前做了准备,还是没防住内贼,各处戍堡纷纷陷落,只有很少一部分守军突围而出。 敌众我寡,榆林卫堵不住伊克昭盟和正白旗联军,只得后退,修筑防御工事,加固榆林,并建立外围防线。 榆林自然地形险要,是通往陕北各战略要地的咽喉之地。拿下榆林,不仅可以打开进攻陕北的通道,还可以截断长城防线。 女真人和蒙古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在内贼的指引下,他们直接对凌霄塔发起进攻,利用缴获的火炮对凌霄塔周围的工事进行了猛烈轰击。 榆林卫准备充足,依托工事,利用火炮射击,与敌军进行炮战,蒙古人冒着炮火冲锋,被榆林卫的箭雨、火铳阻击,伤亡很大。 交战七昼夜,正白旗甲兵在爆炸中找到了突破口,从城墙缺口处强行突破,经过两个多时辰的厮杀,正白旗甲兵终于在太阳落山前攻占了凌霄塔。 昨日夜间,榆林总兵利用女真人和蒙古人不熟悉地形和工事的劣势,从凌霄塔的多个方向同时发起反攻,经过一夜鏖战,最终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将女真人和蒙古人赶了出去。 在女真人和蒙古人猛烈进攻凌霄塔的时候,榆林卫的家眷显示出了不同寻常的团结和勇气, 城内的男丁和一些能够承担体力劳动的女子加入了担架队和运输队。这些队伍主要负责从前线转移受伤的守军到城内的临时医疗点,同时也负责运送急需的弹药和饭菜。 大街上,一辆辆由骡马拉着的简易木车忙碌地穿梭,车上满载着弹药和饭菜。 城里兵力吃紧,是这些运输队不分昼夜地运送物资,确保凌霄塔守军能够得到及时的补给。在某些紧急情况下,连这些人都加入了战斗,用石头攻击女真人和蒙古人。 望着城外的鞑子大营,榆林总兵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榆林卫减员严重,储存的弹药也消耗了大半,也不知道能否坚持到朝廷援军赶来。 一阵脚步响,血面蓬首的副将匆匆走了过来。 副将:“让青壮上吧。拼光了老卒,下一次鞑子再攻进城,就很难将他们赶出去了。” 榆林总兵默了一下,说道:“去准备吧。” “是。”副将大步走了下去。 榆林总兵背着手,望着远处漠漠滚动的黄风,深深地吸了口气:“有援军吗.” 陕北名谚: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 米脂的女子长得漂亮,虽没有江南女子的温婉如玉,却也让在陕北呆了近一年的二皇子“坠入了爱河”。 如今的二皇子就是陕北的土皇帝,独揽陕北的军政大权,地方衙门的官员几乎都是他的人。 之前有缮国公石光珠在,没人敢给二皇子进献美女。 为了抱紧二皇子的大腿,新任米脂县令给二皇子进献两个绝色美女,二皇子一看就迷上了。 好在他还记得要在将士面前维持形象,就将那两个绝色女子安置在了米脂县城里。 中军大营在米脂东北向不到四十里,二皇子白天呆在中军大营,夜里在米脂过夜,清晨赶回大营。 李虎站在窗前远远地望着被侍卫夹护着向城外驰去的二皇子。 李虎原本还犯难要怎么确保不伤到二皇子,毕竟这是皇帝的旨意,可谁知他昨儿刚进城,就看到了从城外匆匆赶来的二皇子。 接着就看到米脂县令狗腿似的将二皇子迎去了一处别院。 李虎一直等到二更天,才在县衙等到了醉意朦胧的米脂县令。 这还要感谢二皇子,若非他将地方衙门的差役都征调了,李虎哪这么容易进入县衙。 李虎没时间与他废话,将米脂县令用绳子反绑了手,吊在大梁上,不说就往脚上加小沙袋,加到第三袋,他什么都说了。 得知实情,李虎又气又想笑,不过这是件好事,让他夺取兵权的难度小了很多。 他已经安排好了,今晚与二皇子在别院好好聊聊,拿到印信后,明日清晨接管大军。 谢鲸和王大牛昨儿就混进了大营,一夜过去了,想来那些将官已做出了选择。 这时,雅间外的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接着据守在门外的亲兵禀道:“将军,王队长回来了。” 李虎:“进来。” 门咔呀一声开了,穿着便服的王大牛走了进来。 李虎已在靠窗的座位前坐下了。 王大牛走到李虎面前,低声说道:“将军,事情成了。”说着从怀里将一摞厚厚的笺纸掏了出来。 李虎接过展看,果然是那些将官写的表忠心的信。 看罢信,李虎望向王大牛:“大营那边怎么样?” 王大牛:“出奇地顺利。这都要感谢二皇子,他因为心虚,不敢让其他人知道前方实情,他的亲信几乎都被派了出去,留在大营的都是文官。” 李虎站了起来,“走吧,咱们去别院等二皇子。”说完,径直走了出去。 月亮升上东墙时,天也就刚黑不久。 嘚嘚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益显得夜街空落沉寂。接着,一行二十余骑从街的拐弯处出现了,奔向门口挂着大红灯笼的宅门口停住了,一齐翻身下马。 为首之人掀开了连着大氅的罩帽,正是二皇子。 一名侍卫拍响了门环。 大门“吱呀”一声开开了,若是仔细看去,开门的人的手依旧搭在门上。 二皇子大步走了进去。 走了不到三五步,二皇子猛听得背后的门“砰”的一声关了! 接着,门外传来箭矢破空声和惨叫声,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二皇子刚握住剑柄的手松开了,接着一只手取下了他的佩剑,抵在后背上的刀柄消失了。 二皇子强压下心底的恐慌:“有、有话好说。好汉,你是想弄点钱儿吗?要多少,说个数” 身后那人说话了:“二皇子请吧,我们将军在前厅等着呢。” 二皇子脑子轰的一声,呆了半晌,才哆嗦着说道:“你、你们是父皇派来抓我的.” 那人:“请!” 二皇子这才回过神来,心里狠狠地说道:“凭你是谁,见了本皇子都得跪下.”想到这里,大步向里面走去。 二皇子走了进来,在院内站住了,前厅的门洞开着,正中摆着一张方桌,桌上布着几碟菜肴,一壶酒,两副杯筷。 桌旁站着一个人,正一脸微笑地看着他。 李虎,怎么会是他?! 二皇子颤了一下,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走了进去。 李虎只双手一抱说道:“二殿下,本将奉旨行事,多有得罪!” 听李虎这么一说,二皇子只好将话咽了回去,走到上首坐了下来。 李虎在侧旁的凳子上也坐了下来,拿起酒壶给二皇子倒了一杯酒,放下酒壶:“皇上都知道了。” 二皇子开始还怯了一下,接着又硬了起来:“我是皇子,石光珠不听我的,他就是藐视皇权.” 李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二殿下,交印吧!” 二皇子的脸阴了一下,又连忙一笑,说道:“李将军,你这一次担子不轻哪!皇上的圣名,皇室和朝廷的脸面全押在你的身上了!” 李虎不露声色:“这话怎么说?” 二皇子拿起酒壶给李虎倒了一杯酒,一边说道:“我不仅是父皇的儿子,还是父皇亲自任命的钦差,除了陕北军政大事,还节制榆林镇边军,这些都是发了明诏的。” 说到这里,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死一万人是个数字,死十万人、百万人也是个数字。但皇上的圣名、皇室和朝廷的脸面不同,这会动摇大顺朝的根基!” 李虎没搭话,拿起酒壶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二皇子来了精神,一口干了,接着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说道:“你该明白,你的处境很尴尬,一旦换了新储君,你在朝廷将无立足之地。只要你帮了我,只要我有的,就有你一半。” 李虎:“还请二殿下指教。”说着,又给他斟满了酒。 二皇子脸上掠过一丝得意之色:“很简单,你就在这米脂城呆着,等榆林那边的事情结束.至于皇上那里,你放心,我会替你说话的。再者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又一口干了,接着说道:“只要你把住机会,替皇上、替朝廷圆了脸面,就是大功一件!” 李虎:“别,我可受不起这大功劳。” 二皇子把筷子一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虎:“二殿下何必明知故问呢!” 二皇子眼一瞪:“你是非要置皇上圣名于不顾了?!” 李虎笑着看了看他,这才缓缓说道:“所以皇上才派我来的。”说着,端起面前的酒杯倒在了地上。 二皇子的脸一下子变了,变得越来越苍白,接着身子一颤,连忙将手指伸进口中,“哇”的一声,将刚才吃下去的酒菜不住地呕吐出来! 李虎摇了摇头:“陛下口谕,将你带回去。” 二皇子吐得眼泪都出来了。 李虎接着说道:“没有下毒,就是放了点巴豆。” 二皇子猛地抬起头:“你、你公报私仇”说着,肚子发出咕噜噜声。 李虎:“来呀,伺候二殿下出恭!” 一名亲兵领着两个水灵漂亮的女子进来了。 两个女子扶住二皇子,就要往后堂走去。 “等一下。” 李虎站了起来,从二皇子腰间解下一颗玉印,对两个女子吩咐道:“好生伺候着。” “是。”两个女子扶着二皇子走进了后堂。 二皇子不敢说话,生怕憋不住,只得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李虎。 李虎笑了笑,总算是解了一点恨,哪怕被皇帝责罚,心里也舒坦! (本章完) 第101章 火并,夺权 月光静静地泼洒在丘陵沟壑上。 马蹄声急,尘土飞扬,李虎一行五十余骑在沿河的驿道上飞驰。 “扑喇喇”,河边的水草丛中一群宿鸟被惊得腾空乱飞。 越过此起彼伏的丘陵,一座巨大的军营显露了出来,大营里灯火明亮。 李虎猛地一勒缰绳,战马前蹄扬空,打着喷鼻,硬生生停了下来。 王大牛等人也一齐勒住了马。 突然,一条黑影从不远处的土丘后蹿了出来,向李虎飞跑过来。 王大牛等人一齐将刀拔了出来,最前面的两名亲兵一齐策马驰了过去。 稍顷,那两名亲兵领着那人过来了。 是谢鲸的亲兵。 那人向李虎行了一礼,一边说道:“李将军,局势快要控制不住了!” 李虎瞟了一眼王大牛。 王大牛会意,问道:“大营辕门在谁的手中?” 那人:“在李将军的哨骑手中。” 李虎不再犹豫,双腿一夹,策着马径直向那座军营驰去。 王大牛:“快!跟上!跟上!” 众亲兵急忙夹马跟上。 那人也小跑着追了上去。 大营中,人喊马嘶,火把飞晃。 二皇子的人和反正的关中将官都在紧急召集军队。 扬起的尘土中,晃过的火把照出飞驰的马队和飞跑的步兵。 兵凶之气笼罩着这座军营。 一堆堆篝火将中军大营照红了半边天! 营门里死一般的沉寂,几十双闪着凶光的眼睛在对视着,几十把寒光闪闪的腰刀紧握在各人的手中,仿佛随时准备和对面的人刀血相拼! 突然,地面微微震动起来。 关中兵马从中军大营东头出现了,向营门奔来。 就在这时二皇子亲信领着的那队人马在中军大营西头出现了,向关中兵马迎来。 两队人马在营门外相遇,厮杀起来。 原本对峙的两拨人也厮杀起来,刀光乱闪,兵器脆鸣。 震动大地的马蹄声从远方的夜色中传来,众人一听皆一震,纷纷停手,各自结成方阵。 扬起满天飞尘的马队排山倒海般驰近了。 一片吁吁的吆喝声,骑兵们纷纷勒住缰绳,马队次第停了。 马队纷纷向两边闪开,让出了一条道,现出了骑在马上的李虎。 几位关中将官面露喜色,大步向前迎来。 望着营门前横七竖八的尸体,李虎眼中寒光一闪,双腿一夹,战马昂头扬蹄向前走去。 就在李虎因报了一箭之仇而高兴时,哨骑给他带来了坏消息。 二皇子的长史官突然领着几名亲信回营了,当时关中兵马正在与其他州府兵马换防,这让长史官觉察出了不对劲,直接带人冲进了中军大营。 在谢鲸等人反应过来之前,长史官敲响了中军大帐前的聚将鼓。 按理说,圣旨在手的谢鲸可以处置二皇子身边的人,但出于种种复杂暧昧的政治关系,圣旨上只说了二皇子年轻不知世路,被心怀不轨之人蒙蔽,着李虎接替二皇子统领大军。 其他的事都是戴权亲口交代李虎的,没有写在圣旨上。 另外,皇子府的长史官都是皇帝亲自挑选并任命,没有确切的旨意,谢鲸还真动不了他。 担心发生火并,李虎紧赶慢赶,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几位关中将官齐刷刷单膝跪了下来:“参见大帅!” 挂兵部尚书衔是指官员通过加衔的方式获得兵部尚书的头衔,不仅可以提高官员的地位,还能赋予其一定的军事权力,让其拥有实际的军事决策权和指挥权。 现在的李虎是陕北官军的最高统帅。 李虎在马上点了点头,接着目光徐徐地在二皇子亲信等人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到一名有些眼熟的将官身上:“认识本帅吗?” 那将官曾与李虎一起在缮国公石光珠帐下当差,自然是认得李虎的。 “参见大帅!” 其余将官略一犹疑,纷纷单膝跪下,大声喊道:“参见大帅!” 二皇子的亲信们变了脸色。 李虎大声说道:“二皇子府长史官欲行谋逆,本帅接管大军。众将士听着,敢有不尊号令者,立斩不赦!” 只听“是”的一声如雷般暴应,接着是“哗啦啦”一阵铁响,上千名士卒齐刷刷单膝跪下。二皇子的亲信们神色大变。 李虎将手一举。 哨骑奔上前,刀光出鞘,绕成一个圆圈,将二皇子的几名亲信围在中心。 为首之人一声长叹,将剑扔在地上。 其余几人纷纷将兵器扔在地上。 看着被拖下去的二皇子亲信们,李虎又把目光转向那些被卷进来的将官和士卒:“你们都是立过战功的,因此本帅免你们的罪,死者按战亡抚恤。” 众人一齐跪下了:“谢大帅不杀之恩!” 李虎:“死罪虽免,活罪难饶!各打二十军棍!” 众人一齐叩头:“是。”都站了起来退回各自营地。 李虎又望向关中众将士:“千总官以上记军功一次,其余人发半年军饷,伤者再发半年军饷做汤药费,死者每人额外给三百两抚恤。” 关中众将士激动起来:“谢大帅恩典!”便要下跪。 李虎手一摆:“都起来吧。” 关中众将士:“是。” 李虎:“走,跟本帅去见见这位让皇帝陛下摔了茶碗的长史官。”说着策着马进了中军大营。 如此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中军大帐中对峙的众人。 中军大帐内,长史官和二皇子手下的将官们站在左侧。 谢鲸和另一些将官则站在右侧。 还有一些将官低着头站在门边。 马蹄声和走步声越来越近了,二皇子手下的将官们紧握腰刀的手软了下来,一个个悄无声息地还刀入鞘。 “扔下兵器,退到一边去!”大帐外传来王大牛的声音。 接着传来兵器扔在地上的声音。 长史官和他身边的几名亲信面如死灰怔在那里。 突然,谢鲸和那些将官唰地单膝跪下了。 李虎走了进来,在正中的案几前坐下,接着将从二皇子那取来的玉印摆在了案几上,边上是圣旨。 除了长史官,其他人也都跪了下去。 “殿下呢?”长史官突然发问。 “安歇了。”李虎轻描淡写地答道。 “安歇了?只怕是被你关起来了吧?”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 一语未了,门外传来“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的吵嚷声。 挎着刀的王大牛大步走了进来,向李虎跪倒:“禀大帅,那些文官全部抓到了。” 李虎:“砍了。”说着抽出一支令箭“当”地掼了下去。 王大牛拾起令箭双手抱揖:“是!”大踏步走了出去。 众人无不神情凛然。 李虎望着长史官:“皇上天恩浩荡,不会牵连你们的家人。”说着抽出一支令箭朝他面前一扔。 长史官腿一软,跪了下来。 他身后的人脸都白得像纸了,几名将官张着惊惶的眼向李虎望去。 李虎闭上了眼睛,没办法,皇帝要他们的脑袋。 长史官回过神来,颤抖着叩下头去:“罪臣叩谢皇上天恩!”解下腰间佩剑,踉跄着走了出去。 二皇子的亲信和将官们皆叩头:“罪臣叩谢皇上天恩!”解下佩剑腰刀,跟了出去。 一名亲兵拾起令箭走了出去。 一阵沉默之后,李虎说话了:“都起来吧。” 谢鲸和众将官:“是!”都站了起来在两侧站好。 李虎站了起来:“客套话就不说了。两件事,一是情报,二是调集大军。谢鲸!” 谢鲸:“在!” 李虎:“从现在起,所有的哨骑全部由你统领,明日黄昏前我要知道榆林周边的情况。” 谢鲸:“是。” 李虎接着说道:“天亮之后,召回所有士卒,做好支援榆林的准备。” (本章完) 第102章 月黑风高 两天眨眼就过去了,残阳如血,在远方的丘陵上挣扎着不肯落下。 从高处俯瞰下去,黑压压的蒙古人潮水般向榆林城涌来。而城墙之上,榆林守军用火铳、弓箭和滚木雷石杀伤蒙古人。 看着蒙古牧民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伊克昭盟几位王爷急得眼睛都红了,却不敢说什么,只能将目光望向身前的正白旗参领。 正白旗参领的目光并没有看正在鏖战的战场,只是望着远方出神,炮声,吼杀声彷佛都离他很远。 几位王爷对视了一眼,汉人要他们的土地,女真人要他们的命,一丘之貉。 榆林城墙上的炮火渐渐疏了。 女真人向榆林城发射的炮火也渐渐疏了。 城墙下无数的蒙古人像蚁群蜂拥爬向城墙,无数的火铳、羽箭射向城下! 突然,一声惊天巨响,整个榆林城都为之一震,地动山摇,碎石纷飞,尘土飞扬。 正白旗参领举起了千里镜,烟尘散去,坚固的城墙被炸开了一个口子,早有准备的正白旗甲兵蜂拥而上。 就在这时,无数燃着捻儿的震天雷从天而降,向密集的正白旗甲兵群砸去,这些黑乎乎的圆球滚落到了人群中,就是一阵轰然大响,炸得那些正白旗甲兵们血肉横飞,惨叫声、哀嚎声响彻战场上空。 一位蒙古王爷惊呼:“震天雷,是震天雷.” 每一声巨响都在人群中激起一阵血雨,一声又一声的巨响,给正白旗的甲兵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紧接着城墙断口处涌来了大量青壮,滚木雷石如雨点般落到了那些正白旗甲兵身上,正白旗甲兵被一片一片击倒在地。 “快看!”固山额真的声音都发颤了。 循着固山额真的目光,众人通过千里镜瞄望向缺口处浑身立刻剧震了一下,无数百姓从城里涌上了缺口处,每人的肩上或身上扛着背着土包,迅速修复缺口。 一些百姓被女真人的弓箭、投枪射中了,滚下了废墟。 冲上来的百姓越来越多,甚至有许多孩童的身影,土包在缺口处的废墟上很快垒成了一道墙。 墙后的百姓开始朝爬上来的正白旗甲兵扔石块,不时有人被击中滚落下去,惨叫声不绝于耳。 “哼”了一声,正白旗参领:“破城!” “呜呜~~” 低沉的牛角号传遍了整个战场,吼杀声立刻在战场上响起,无数女真人蒙古人向缺口处冲来了! 那道墙毕竟不是真正的城墙,很快便被女真人和蒙古人突破,一些将士冲了上来,与他们搏杀,但很快都倒了下去,又一批将士冲了上来,很快也倒了下去。 “冲进去了!”固山额真大声吼着。 一个蒙古人率先冲进了榆林城里,接着更多的女真人和蒙古人冲了进去,喊杀声、厮杀声在废墟后大作,声震天地! 正白旗参领放下千里镜,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众人注目望去。 一名牛录额真疯抽着马向这边驰来,奔至正白旗参领面前勒住了缰绳,跳下马,向正白旗参领跪倒:“报!在榆溪附近发现汉人踪迹,还与他们的哨骑发生了激战。对方人数很多,奴才怀疑哨骑的后面有汉人的主力军队!” 汉人的主力军队? 正白旗参领眉一挑,那个汉人二皇子后悔了?还是他想做渔翁,趁机偷袭? 站在一旁的固山额真说话了:“太阳落下去了,很难在短时间内拿下榆林.” 正白旗参领明白他的意思,可他又不甘心,好不容易才再次攻进城去,就这么放弃了?! 突然一声巨响,惊天动地,只见榆林城里浓烟滚滚,遮天蔽日。正白旗参领心一咯噔,有种不好的预感,举起千里眼,向城墙缺口处望去。很快,他看到了一群血面蓬首,衣衫褴褛的正白旗甲兵从缺口处狂奔着退出! 他立刻对身边两个巴牙喇令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嗻!”两个巴牙喇翻身上马,策马向溃兵们飞驰而去。 这时一名甲喇额真驰马而来,奔到正白旗参领面前飞身下马,向正白旗参领跪倒:“报!发现汉人军队的身影,兵力众多,怕是有三四万人,距离此地已不足四十里!” 话音刚落,一个巴牙喇奔了回来,大声禀道:“汉人在街道两侧的房屋里埋了火药,冲进去的人逃出了大半,估计损失上千人。” “啪”的一声,正白旗参领将千里镜狠狠地掷在地上。 几位蒙古王爷眼睛又红了,这损失的人里几乎都是他们的人。 固山额真犹豫了一下,劝道:“暂且退兵回营休整吧。” 正白旗参领闭了下眼睛,将那口气带着唾沫生生地咽了下去,然后说道(满语):“退兵!” “当!当!当!” 随着撤兵的钲声敲响,女真人、蒙古人潮水般地退下了,丢下一地的尸体。 “鞑子退了。” 榆林副将看着缓缓退去的人潮,大声嘶吼着。 城墙上幸存的守军跟着大声欢呼,庆祝鞑子撤退守住了家园,也在庆贺自己活了下来。 正白旗参领把手指捏得叭叭直响,对固山额真说道(满语):“探查汉人军队的动向,今晚活捉汉人二皇子。”说罢双腿一夹,策马向大营驰去。 天渐渐黑了,蜿蜒的城墙上陆续升起了火把,榆林总兵放下了千里镜,他的脸上涌起了一阵激动。鞑子不可能因为这点损失就退兵的,唯一的可能朝廷的援军到了!榆林守住了!!! 同时心中又升起了担忧,能逼得鞑子这个时候退兵,说明援军距离此地不会超过六十里,现在天色已晚,大军一定会在无定河或榆溪河附近扎营,那一片开阔的川地是著名古战场,那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说的就是那里。 想到这里,榆林总兵叹了一口气,此战榆林卫损失很大,已没有能力派偏师出城作战,只能期望朝廷援军能谨慎小心些吧。 榆林总兵猜的不错,大军就在榆溪河下游扎营。 没办法,路不好走,又带着一群青壮和许多大车,能在天黑前赶到已经算是奇迹了。 李虎在一群将官的陪同下,四处查看、指挥士卒布置大营。 如今李虎可算是兵强马壮,麾下四万余人马,不过衙役和青壮就占了一小半,真正有一战之力的是那些巡防营士卒,战力最强的是关中兵马。 李虎也是被逼无奈,榆林的地理位置摆在这里,手下没有榆林卫这样的精锐,只能靠码人,人数码起来,就算没什么战力,也能吓唬吓唬对方。 兵法上说“置之死地而后生”,陕北的巡防营只打过灾民,那些衙役和青壮更没有经过什么训练,李虎只能背靠河水扎营,一旦鞑子夜袭,没有退路,这些没经过真正战火洗礼的人才会为了活命而拼死战斗。 绕着营地走了一圈,李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营地他是下了大工夫的,以中军大营为中心搞了三层纵深防御,分别是前沿阵地、主阵地、核心阵地。其中,数百辆大车被李虎布置在主阵地,围成一圈的环形阵地,用于阻拦骑兵冲击和机动,保护火铳手。 前沿阵地他也布置了许多陷阱,只要鞑子骑兵敢来夜袭,最起码崩掉他几颗牙。 一阵风起,李虎抬头望了望天,月亮被云遮住了,只闪闪烁烁有些星光,他摇了摇头:“还真是月黑风高杀人夜啊!”转身向中军大帐走去。 (本章完) 第103章 无定河边骨 1 夜,快交亥时了。 一匹一匹的马在夜幕中驰过,马蹄却没有发出声响,仔细看去,每个马蹄子上都包着厚厚的干草。 正白旗参领铁青着脸,嘴里横衔着一根筷子。 其他的正白旗甲兵嘴里也都衔着一根筷子。 这就是兵法上所说的人衔枚,马裹蹄。 民间俗语,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作为一个后世之人,李虎太清楚帝王的薄情寡义了,所以他将二皇子带在了身边。 一缕茶烟袅袅漂浮。 大帐中央摆上了一张矮桌子,桌子旁摆着两把椅子,李虎和二皇子正坐在那里,接过王大牛给他们递来的茶盅。 李虎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我虽不懂茶,但这茶香一闻就知不是凡品。” 二皇子没有搭腔,端起茶盅,然后凑到嘴边啜着,啜了几口将茶盅放下,身子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 李虎一笑,真小气,不过是让他在马桶上坐了大半个时辰而已,端起茶盅,慢慢喝了起来,香,不愧是皇室贡品。 一阵风起,帐帘掀开一角,所有将士皆戎装贯甲,在大帐外列队待命。 “鞑子会来吗?”二皇子突然问道。 李虎笑道:“快了。” 二皇子仍未睁眼,只是蹦出了两个字:“自负!” 李虎笑了笑,不与小孩子置气。 又是一片沉寂。 好一阵子,二皇子忍不住了,睁开了眼睛,望着李虎:“为什么?” 李虎笑着看了看他,答道:“抓了你,不仅榆林镇,整个陕北都是鞑子的囊中之物了。” 二皇子一怔,又问道:“那他们为何不绕过榆林.” 李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榆林总兵不是二殿下,只要不彻底打残榆林卫,他们就一定会从后偷袭,榆林卫的战力可不比八旗甲兵弱。” 二皇子又是一怔,然后红了脸。 突然,李虎坐直了身子,彷佛在凝神细听。 渐渐地,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二皇子紧张了起来。 马蹄声近了。 李虎向王大牛使了个眼色。 王大牛会意,急忙走了出去。 马蹄声渐近渐响,又突然停了。 稍顷,马蹄声又起,渐渐地响向远方。 王大牛脸色平静地走了进来,没有说话,只是向李虎投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李虎微微地点了点头,接着把目光转向二皇子:“他们要到了,迎一迎吧。”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王大牛跟了出去。 二皇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了出去。 马队还在往前疾驰。前面,一座巨大军营遥遥在望了。 前营里寂静得反常,黑沉沉空荡荡的,在几颗星星的映衬下更显得神秘莫测。 显然是商量好的,马队次第停了。 远远看去,大营内外,空无一人。 正白旗参领接过固山额真递来的千里镜,目光飞快地扫射了一遍,很快,他看到了中军大营里透出一缕缕微弱的光亮,还有晃动的人影。 固山额真放下千里眼,轻声说道:“应该是汉人设下的圈套.” 正白旗参领:“就是毒药我也喝了。” 固山额真沉默了,如今的他们已是骑虎难下,全歼京营两万余精锐步军,算上伤残,他们不过才折损四千余人。可为了攻破榆林城,他们已经折损了三千余人,这还不算蒙古人。 这么大的损失,若是再拿不下榆林,切断汉人的长城防线,他们只能一死赎罪了。 所以,绝对不能让援军抵达榆林。 为了全歼汉人援军,活捉汉人二皇子,除去伤兵和留守大营的人马,能来的正白旗甲兵都来了,共一万余骑。 前营显然是汉人设下的圈套,但正白旗参领说的没错,就是毒药他们也得喝下去。 只要活捉汉人二皇子,不仅可以将功补过,而且还有机会拿下整个陕北,甚至是关中地区。 搏一搏,最少有七成胜算!正白旗参领说话了:“你率领五个牛录沿着河道进攻。” 固山额真:“嗻!”策马向后方驰去。 正白旗参领又对身后的甲喇额真说道:“你率领本部人马从正面进攻,直接突进汉人大营。” 甲喇额真:“嗻!”策马向东面驰去。 望着空荡荡的前营,正白旗参领两眼放出光来,心道:一个纨绔子弟而已,能设下怎样的陷阱?只要探出一条道来,盏茶工夫,骑兵就可以踏破汉人的大营! 正白旗骑兵骤然发动,闪电般冲杀出去! 这边,李虎站在大车上,举着一只单筒千里镜一直朝向前营,关注那里的动静。 王大牛:“来了。” 躲在大车下的二皇子急问:“来了多少人?” 王大牛没好气地:“乌泱泱的全是人。” 二皇子惊呼:“这么多人!” 将官们都无声地笑了。 突然,前营传来了战马的悲鸣声和哀嚎声,以及鞑子的惨叫声。 近了,借着点点星光,依稀可以看到一些战马突然向前瘫倒,鞑子被掀下了马,接着被飞奔而来的战马踏成肉泥。 李虎笑了笑,这一战他有必胜的把握,这场战将是他的成名之战,也是步军迎战骑兵的经典之战。 前营被李虎命人提前挖好了陷马坑,设下绊马索。 在野战中,步兵之所以打不过骑兵,不仅仅是顶不住骑兵的冲击,在火铳出现之前,步兵基本上够不到骑兵,只能被动挨打。 李虎不仅将大车围成一圈的环形阵地,还有大量的鸟铳和数十门子母炮,身为后世之人,天生有着火力不足的恐惧,他还命人制造了一批简易的小型投石机,用来投掷震天雷和加了碎石块的火药包。 鸟铳的射程有限,必须将敌人放进一百五十步才能射击。 随着鞑子骑兵越过两百步,军官开始命令火铳手点燃火绳,接着第一排火铳手同时开火! 密密麻麻的火铳声响起,对面鞑子发出一连串的惨叫,数十人从马上跌落,倒在地上痛苦挣扎。 “第二队” “第三队准备!” “瞄准射击!” 火光从一支支铳口喷射了出去,接着冲来的一个个鞑子在火光下倒了下去! 李虎看的明白,这些鞑子是来探路的,并没有让炮手开炮,而是任由对方冲上来。 越来越多的鞑子冲了上来,等到了一百步的时候,他们忽然发现了那些大车,一些简易的木制大车而已,鞑子并没有放在眼里,依旧策马飞驰而来,想要利用战马的冲击力破开这些大车,或者直接跃过去。 李虎早已从大车上下来,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只见冲来的一个个鞑子面上露出了绝望,好些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车厢上倒插着一杆杆长枪的枪尖结成了一道锐利的防线,全指向冲杀过来的鞑子骑兵。 先是密集的枪杆断裂声,接着在一片“轰隆”巨响声中,许多鞑子骑兵连人带马倒下,惨叫声眨眼之间就遍布了整个防线。 就在这时,河道那边火炮响了,李虎一拧眉毛,难不成谢鲸那边才是主攻? 正想着,那五门子母炮打得更猛了,接着又传来了火药包的爆炸声,冲腾起熊熊火光! “鞑子主力在那边!”二皇子的声音都发颤了。 将官们也七嘴八舌的嚷了起来。 “闭嘴!”李虎一声大吼。 马蹄声响,一名千总官驰马而来,奔至李虎面前勒住了缰绳,跳下马,大声禀道:“禀大帅,谢将军说,鞑子主将在试探各方向的防御情况。” 李虎明白了,谢鲸想通过猛烈的炮击让鞑子误以为河道是重点防守地方,将他们引到这面来。 他的想法不错,就怕弄巧成拙啊! 李虎想了想,对一名游击将军令道:“你立刻带领本部人马去支援谢鲸,再带两门子母炮过去。” 那游击将军大声应道:“是。” 前营这边依旧有鞑子骑兵冲来,大车后面的火铳响了。 冲上来的鞑子骑兵越来越近,鸟铳开始填装霰弹,在铳管口喷出时还是一团,射到了战马身上已是一片,有些战马被打得炸开一个个蜂窝般的口子,顿时惨叫声四起,不断有战马摔倒,将鞑子骑兵摔滚出去,强劲的力道直接将骑兵甩出去很远,当场便没了声息。 “大帅!”随着一声急吼,李虎被王大牛挡在了身后,紧接着一群亲兵从两侧冲了过来将无数面盾牌挡在他们的身前,紧接着羽箭射击在盾牌上的声音。 接着,密密麻麻的火铳声响起,盾牌外传来鞑子的惨叫声。 “站开!”李虎喝开了身前的亲兵,只见左侧大车上横七竖八躺着一些鞑子的尸体。 李虎微微一愣,为了确保这些大车能抗住骑兵冲击,且战马不能跃进防御圈里,他让人在并排靠拢的两辆大车里装满了淤泥,又在外面一辆马车上插满了长枪。 只想着防马,忘记人可以爬上来了,不过问题不大,子母炮、震天雷和火药包应该可以挡住多数人的脚步。 突然,前方的夜色之中响起了“呜呜”的号角声。 李虎一喜,成了。 (本章完) 第104章 无定河边骨 2 这边,正白旗参领熊坐在马上,他两眼望着炮火连天的河道,一动不动。 无数双目光这时都望向了他,等待着。 这时前营那边传来了号角声。 正白旗参领解开了战马的勒口,那马立刻高昂起头一声长嘶! 正白旗参领右手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挥出一道寒光:“杀!” 吼声立刻响起,无数正白旗骑兵吼叫着驰马扬刀向前营冲了过去。 突然,一阵风吹了起来,吹散了天上的乌云,月亮白白地照着榆溪河畔。 看着疾奔而来的鞑子骑兵,李虎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挥出一道寒光:“所有火炮,全部开炮!” 显然是早有安排,十余只号角一齐吹响了,“呜呜”的声音在榆溪河的上空惨烈地回响! “轰!” “轰!” 火炮阵地上的子母炮响了,瞬间,鞑子骑兵便被浓密的烟雾笼罩。 炮声轰隆,一颗颗沉重的实心铁弹在空中划出长长弧线,狠狠地砸在女真骑兵人群中,李虎透过千里镜清晰的看到人群中血雾不时爆起,甚至看到一名女真骑兵被削掉了半个脑袋! 转眼间女真骑兵便冲进了一里范围内,炮火更猛烈了。 “轰!” 一颗炮弹咆哮而过,正白旗参领愣了一下,身边的巴牙喇的手臂已经被打飞了,看着不断飞来的炮弹,牙帮一咬,他猛地咆哮喝道:“冲过去!” 三轮过后,炮手按照李虎先前的军令,直接换上霰弹,这种散弹一发炮弹带有五百发子弹,可以封锁50步宽的正面,一炮就能清空一大片人。 火炮咆哮声中,残肢断臂漫天飞舞,血雨稀里哗啦的洒落地面,鲜血瞬间染红了整个大地。 如此惨烈地情形,别说二皇子了,就连好些将官都手捂着胸口,哇的一声,将晚饭都吐了出来! 李虎则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的战况,丝毫不为所动,眼见女真骑兵仍然呐喊着冲来,他大声令道:“投掷震天雷和火药包!” 数十架提前组装好的投石机将点燃了引信的震天雷和火药包掷了出去,这些震天雷和火药包落到了人群中,就是一阵轰然大响,炸得女真骑兵血肉横飞,惨叫声、哀嚎声响彻榆溪河上空。 正白旗参领和甲兵们立刻慌乱了,纷纷分散开来,继续向大车这边冲来。 李虎眉一皱,这么莽的嘛? 震天雷和火药包不停地落在人群中,无数鞑子被炸得飞了起来,冲腾起熊熊火光! 冲上来的鞑子骑兵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 李虎变了脸色,大声吼道:“扔火油!扔火油!” “烧死他们!烧死他们!”二皇子大声吼着。 那些将官们也嚷了起来: “扔火油!” “烧死他们!” 数十名膀大腰圆的壮汉怀抱着装有火油的陶罐冲了上来,随后将这些陶罐一个个扔到外面,陶罐碎裂,黑色的火油流满空地,紧跟着火箭齐发,大车外“轰”地燃起来了,形成了一道火墙。 风助火威,只片刻,熊熊大火便将冲上来的女真鞑子吞没了,火海中哀嚎遍野。 突然,李虎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一声大吼:“退开!”一把薅住二皇子的衣领向后方快速奔去。 就在这时,数百只羽箭从火海中射来,顿时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断有士卒中箭倒地。 第二波羽箭更多了,俨如织成的一张箭网,铺天盖地射来。 随着第三波羽箭射出,无数的鞑子冲过火海,爬上了大车,挥刀齐吼着冲来。 巡防营的火铳手早就一哄而散了,好在炮手们迅速调整了炮位对准了火海后面,一架架子母炮喷出了大团的火光,立刻便有无数鞑子被炸得飞了起来,箭雨也立刻停了。 可鞑子已经冲过来了。 李虎将二皇子扔给亲兵,大声说道:“打旗语,让关中人马上!” 几个发令兵用火把向关中人马发出进攻的旗语。 紧接着挺着长枪高举着刀扛着盾牌的关中人马从三面向鞑子杀去,双方就这么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这时那些逃走的巡防营火铳手被执法队赶了回来,重新结成了战阵,举起了火铳,朝那些爬上大车的鞑子开火! 李虎的目光被一个壮硕的身影吸引了,那个鞑子刀光掠过,关中士卒一个接着一个被他砍翻在地,是巴牙喇!王大牛也看见了,拔刀出鞘,就准备上前。 “不用。” 李虎阻住了他,走到火铳手身边,拿起一杆鸟铳,瞄向了那个巴牙喇的面门,一声铳响,弹丸射中了他的眼睛,当场死去。 功夫再好,一枪撂倒! 李虎让人专门替自己装填弹药,狙杀那些混在人群中的巴牙喇,一枪一个,弹无虚发。 在众将官的指挥下,关中士卒配成了三张盾牌、三杆长枪、三把腰刀一组的方队,整个战场上到处都是九人一组的方队! 这就是赫赫有名的鸳鸯阵,既能攻又能守,盾牌挡住了鞑子长刀和弓箭,长枪刺向了鞑子,腰刀护住了两翼和后尾,一个一个方队相互配合着击杀一群群散斗的鞑子! 没了那些巴牙喇的威胁,关中士卒越战越勇,鞑子被一片一片击倒在地。 巡防营的火铳手士气大振,火铳打得更猛了! 李虎满意地点了点头,只要稳住,这一仗就赢了。 大车上方突然响起一声野兽般吼叫,只见一个将官模样的鞑子从大车上跳了下来,一声大吼。 正是正白旗参领。 在各个地方散斗的鞑子竟然开始向他靠拢了,很快也结成了战阵! 李虎举起了手中的鸟铳开火,恰好正白旗参领转过了头,弹丸擦着头盔而过。 李虎微微一愣,运气这么好的嘛?! 那个人的目光和李虎对上了! 李虎微微一笑,接过了火铳手递来的鸟铳,正白旗参领迅速躲到了一个鞑子身后。 火光从铳口喷射了出去,也不看战果,李虎又接过一杆鸟铳,举起开火,紧接着又接过一杆鸟铳,一连射出了五颗弹丸,还是没能狙杀正白旗参领。 看着逐渐稳住阵形的鞑子,李虎对身旁的王大牛低语了几句。 王大牛眼一亮,翻身上马,向火炮阵地驰去。 冲上来的鞑子越来越多,关中士卒的伤亡越来越大,阵形有些散乱了。 李虎叹了口气,若非有着大车组成的防御圈阻拦,和火炮、鸟铳的支援,关中士卒的方阵根本顶不了这么久。 “打不赢的。”不知什么时候,二皇子已经站在了他的身旁。 李虎的目光依然望着战场:“二殿下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落入鞑子手中的。” 二皇子一惊:“你、你想干什么.” 李虎斜了他一眼,怂包,就这还想夺嫡? 战阵乱了,这时嘚嘚的马蹄声和吱呀的车轱辘声传来了。 子母炮安于车上,可推挽运行。 战阵大乱了,关中士卒开始后退了。 李虎:“让他们退下来。” “当!当!当!” 撤兵的钲声响起了,与此同时,火炮阵地的炮也响了,一团团炮火落在战场上,阻住了鞑子追击关中士卒。 调来的五门子母炮已架好了,王大牛大声令道:“放炮!” 一架架子母炮喷出了大团的火光,如此距离,弹丸全部落在鞑子人群中,激起了一阵阵血雨。 发辫已经散乱的正白旗参领歇斯底里地吼道(满语):“退!退!” 大群鞑子开始狂奔着向后退去! 火炮手调整了炮位对准了大车组成的防御圈,一些鞑子在炮火中倒下了,还是有许多鞑子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二皇子来精神了:“追击!追击啊!” 追你奶奶个腿儿! 李虎翻了个白眼,别看又是火炮,又是火铳、震天雷和火药包,算上刚才的短兵相接,最多给鞑子造成三五千的伤亡,你要是敢追,一个回马枪能杀得你屁滚尿流! 李虎不知道,他错过了一个天大的机会。 (本章完) 第105章 捷报入京 东方一白,窗户便亮了。 榆林总兵知道这时已过了卯时,闭了下眼睛,站起来吹灭了灯笼里的蜡烛,走到门边。 城墙上,默默地站满了将官们,一个个眼中都布上了血丝,脸上满是倦容。 榆林总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两眼忧虑地望着远方。 哨骑虽然不敢太靠近鞑子大营,还是第一时间侦知了鞑子的动向,可鞑子封锁了道路,他们无法给朝廷援军示警。 派出去侦察的哨骑只回来了一人,数里外都能听到猛烈的火炮声,可见战况的激烈。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众人注目望去。 榆林副将从楼梯口那边奔了上来,一边高喊:“大帅!”一边向榆林总兵飞跑过来。 榆林总兵仍然站在门边,眼睛却紧紧地望着他。 榆林副将气喘吁吁地:“鞑、鞑子.大营,空、空了.” 榆林总兵猛颤了一下,接着捏住榆林副将手腕:“你、你说什么?!” 榆林副将缓了口气:“鞑子连夜撤军了!” “什么?”榆林副将吐词清楚,榆林总兵其实每个字都听真了,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了两眼直盯着榆林副将。 榆林副将:“鞑子大营空了,他们连夜撤军了!” 众将官兴奋了: “鞑子撤军了!” “榆林守住了!” “榆林守住了!” 榆林总兵这才真醒了过来,先是对着虚空拜了一下,对榆林副将说道:“鞑子不会无缘无故退兵,一定是昨夜遭到了重创!立刻再派一批哨骑去联系朝廷援军” 榆林副将:“是!”答毕匆匆走了出去。 “打赢了!” 榆林总兵长叹一声,突然两眼一黑,天也转了起来,地也转了起来,向后倒去!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作为皇家宫殿,紫禁城却可以一年四季赏花。 文华殿前的海棠花树盛开,淡淡粉红香雪海,微风过处,如雪纷纷落,美不胜收。 永昌帝一任花瓣飘落在头上身上,昂首望着远方的天际,眼神中透露着忧虑和焦躁。 文华殿明初为皇太子的观政之处,明中期改为举行经筵的地方,就是皇帝学习的场所,大顺延续明制。 大顺立国百年,经筵已成为显示皇帝勤学的形式,给臣民百姓看而已。 大顺延续明制,每年二月、八月中旬起,至四月、十月末旬止,每月逢二日举行经筵,今日正是四月首个经筵日。 然而永昌帝却没有这个心思,直接命戴权领着今日的讲官去左顺门赐酒饭。 这时,戴权捧着一份公文走来了。 戴权轻声说道:“皇上,这是户部刚送来的公文。” 永昌帝回过神来,接过那份公文展看,又轻轻地把它合好,站在那儿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手一挥:“走,去上书房!”说着转身向上书房走去。 戴权心中一叹,这份公文又是前线向户部催讨粮草军饷的。 北方的仗越打越大,四王八公一脉几位老家伙却越打越谨慎,一副“稳中求胜”的做派,无论取得多大的战果,他们都不会追击鞑子,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不出奇兵,不冒任何风险。 这种方略是在己方军队野战能力弱于对手情况下的无奈选择,可京营和大同、宣府边军的战力不弱啊。另外,这种用兵方略需要雄厚国力的支撑,才能给前线军队提供源源不断地物资补给。 大军一个月需要的银子是两百多万两,国库现有的存银除去开支,也就只够两三个月的开支,根本支撑不到各省税银入京。 原本指望林如海那边能提前送来一部分盐税,结果发生了龙吸水,海水倒灌,盐田损毁,两淮盐场损失惨重,没有盐,哪来的盐税。 为了稳定北方盐价,朝廷紧急从两浙盐场征调官盐,林如海也在抄没私盐,填补官盐缺额。 要是这样也还好,朝廷节省开支,也能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月的军饷,差不多能熬到两淮盐税入京。 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年黄河的桃花汛十分凶猛,河南境内黄河大堤多处决口,就连开封城都进了黄河水。 灾要赈、河堤要修、百姓复耕的种子要拨,这些都需要银子。 第一拨的钱粮还是户部从安徽、江苏的藩库里借调的,要还的。 所以说,这场战争不能拖太久。 可是有缮国公的例子在,那几个老家伙根本不敢主动出击,生怕也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问题的根源还是出在二皇子身上,二皇子这背后一刀不仅要了缮国公的命,还毁了皇室的信誉。 现在就算处置了二皇子,众人心头的那根刺也很难拔出,只能靠时间去消磨掉。 谢鲸的信和太上皇当年赐给缮国公的那把宝剑给了皇帝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法,将主要罪责扣在太上皇身上,缮国公、榆林总兵其次,最后才是二皇子。 这样不仅可以给所有人一个交代,还能离间太上皇和那几个老家伙。 戴权可以想象,谢鲸的信和那把宝剑随着圣旨一起出现在那几个老家伙的面前,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反应,特别是石光珠临死前的那句:我早就不欠他的了。 皇帝之所以迟迟不下旨,就是在等榆林总兵的请罪奏疏,可榆林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自李虎亲兵送来谢鲸的信和那把宝剑后,李虎就再也没有消息来了。 司礼监和北镇抚司的番子倒是传回了一些消息,不过是榆林城被鞑子围困,二皇子沉迷女色等。 走着走着,永昌帝突然停住了脚步。 戴权一个没注意,径直撞在了永昌帝的身上。 “老奴死罪!”戴权扑通一下在永昌帝的身后跪倒了,把头紧紧地趴在砖地上。 “你听,这是什么声音?”永昌帝眼睛望向前方。 远处,“皇上,榆林大捷了.”的喊声一阵阵传来。 戴权猛地站了起来。 喊声渐渐近了,更加清晰,更加响亮。 戴权一震:“皇上,榆林大捷!喊的是榆林大捷!” 永昌帝激动得脸都红了,榆林大捷了,不仅解决了老二的事,还解决了西北的危机,榆林正好处在长城的中间位置,一旦失守,就像巨龙被拦腰砍断,首尾不能相顾,榆林的军事地位可想而知。 首辅在前,内阁几位阁臣、午门当值大太监在后,一齐快步走了过来。 永昌帝大步走了过去。 内阁首辅举起手中的军报,气喘吁吁地:“榆、榆林.” 永昌帝一把抢过军报,急忙展看。 这时,午门当值大太监将一份奏章递给戴权,轻声说道:“榆林总兵的请罪奏疏。” 戴权点了点头。 看罢那份军报,永昌帝竭力调整了自己激动的情绪,然后大声说道:“打得好!朕要重重地封赏李虎戴权,召太子去上书房商议封赏李虎的事。” (本章完) 第106章 京城人和事 1 一个多月,白鸿志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时的他穿着一件蓝色粗布长褂,脚蹬平底黑色布鞋,静静地站在书案前,大概是病痛的折磨,消瘦了很多,他的左眼上戴了眼罩,那只右眼这时因为面颊瘦了,就显得很大了。 好一阵子,白鸿志回过神来,望向书案上卷成一卷的帛卷。 展开帛卷,仔细看去,正是河南省的民用舆图。 白鸿志拿起笔,在墨池里掭了掭,然后在舆图上画了几个圈。 若是河南巡抚看见了,一定会大吃一惊,白鸿志圈注的地方都是被黄河水冲垮的地段。 这时,老年管事兴冲冲走了进来,向白鸿志请了个安,接着将一封信双手递给白鸿志:“孙少爷,青龙堂主的信,查到杨启隆的消息了,人应该就在京城。” 白鸿志搁下笔,然后接过那封信。 老年管事压抑住兴奋,白莲教中没人见过朱家的人,都是白莲教主与一个叫杨启隆的人联系,只要找到这个杨启隆,就能找到朱家的人。 看罢信,白鸿志抬起了头默默地想着,想了片刻将那封信又递给了老年管事。 老年管事一愣:“孙少爷” 白鸿志坐下了,说道:“慢慢查吧,以后或许有用的着的地方。” 老年管事听了,又在心中将李虎千刀万剐了一遍,因为他,所有的谋划都被毁了! 白鸿志:“派人去河南盯着那些决堤口,看看他们都是用的什么料。”说着将那份舆图往前一推。 “是。” 老年管事将舆图小心翼翼地折好,一边笑着说道:“那帮贪官心黑着呢。我估计,除了开封一段,其他地方一准瞎对付,什么碎石头滥草包,一泡尿就能冲出一个窟窿.明年决堤,又能捞一笔。” 白鸿志突然想起:“才刚我听见前门大街上放鞭炮,怎么回事?” 老年管事犹豫了一下,答道:“朝廷打了胜仗。” 白鸿志又问道:“哪里?” 老年管事转了话题:“这场龙吸水好啊!两淮盐课更乱了,咱们也能从中分一杯羹了.” 白鸿志右眼紧盯着他:“说!” 老年管事叹了一口气:“是李虎。” 白鸿志一惊:“他?他不是在军营.”说到这里,他反应过来了,他们都被骗了。 老年管事:“李虎去了榆林.率领地方军击败了正白旗和伊克昭盟联军” 白鸿志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尖厉。 老年管事被他这可怕的笑声惊住了。 笑声终于停止了,白鸿志:“好手段好手段!说,狗皇帝如何封赏李虎的?” 老年管事咽了口唾沫:“.特简京营副将” 白鸿志右眼红了,一只手伸过去摸案头边的那个茶碗。 “孙少爷!”老年管事及时端走了茶碗。 白鸿志怔了,胸脯一起一伏地,过了好一阵子,他才调匀了呼吸,说道:“好好好,就让他暂且再猖狂些时日。” 老年管事放下茶碗:“总会有机会的。” 白鸿志眼光一闪:“找个机会与忠顺王那边接触接触。” 老年管事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名劲装汉子满头是汗闯了进来。 白鸿志吃惊地抬起了头。 老年管事眉一拧,正要发火。 那汉子喘着气:“右、右护法死了” 白鸿志和老年管事都是一惊。 那汉子:“是江南甄家。甄应嘉的长子甄頫不知从哪得知了消息,带着体仁院的护卫在六合伏击了返回安徽的右护法一行.” 一阵沉默之后,老年管事开口了:“总坛那边一定出事了。” 白鸿志点了点头,算上右护法,总坛已有三名高层遇害,还都是死在各地官府手中。 一定是总坛那边出了叛徒,而且身份地位很高! 白鸿志突然想起了,对那汉子道:“你即刻动身,务必在三天内把这个消息告诉青龙堂主,请他千万要小心,最好暂时不要与总坛联系。” 那汉子:“是!”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白鸿志走到门边,深深地叹了口气,望着远方:“教主老了,底下的人都有了小心思.”急促的跑步声将白鸿志惊醒,一个小厮打扮的汉子匆匆走了过来。 汉子:“孙少爷,缮国公府的家眷回京了.” 白鸿志急问:“怎么回事?” 汉子摇了摇头。 白鸿志:“查!” 汉子:“是!”转身快步离去。 若说李虎的榆林大捷让所有人都震惊了,那么缮国公府的事就惊掉所有人下巴。 一时间满城议论纷纷! 就在绝大多数人都把目光放在缮国公府身上时,仇都尉被请到了忠顺王府。 悠扬的曲笛声远远传来。 忠顺王府管家陪着仇都尉走进了后院,就见忠顺王两眼紧盯着戏台上的小旦,一边用手指点着桌面击节。 管家走到忠顺王身边,轻声说道:“王爷,仇都尉来了。” 忠顺王:“让他过来。”说着,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仇都尉走了过来,朝忠顺王行礼:“王爷!” 忠顺王头也没回,只是摆了摆手,算是回应。 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仇都尉心中愤怒,表面却漠然,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候着。 终于,戏台上的戏声和乐声都停了,戏子和乐师们都朝忠顺王行礼。 忠顺王手一挥:“赏!” 戏子和乐师们:“谢王爷!”躬身退了下去。 忠顺王指了一下小旦:“琪官留下,陪本王吃酒。” 琪官走了过来,端起酒壶斟了一杯酒,然后双手捧给忠顺王。 忠顺王接过酒杯,一口干了,这才望向仇都尉:“怎么说?” 仇都尉望了望琪官,犹豫着:“这” 忠顺王望向琪官:“你先下去吧。” “是。”琪官先给忠顺王斟满酒,这才退了下去。 忠顺王盯着琪官消失的背影:“说吧。” 仇都尉:“您也知道,北镇抚司被清理过了,剩下的都是小喽啰听说此事与李虎有关。” 忠顺王一拧眉毛:“怎么哪儿都有他?” 仇都尉苦笑道:“他不仅是太子心腹,也是皇上信任之人,一些隐秘之事肯定要交给他这样的人去办。”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神色。 “哼”了一声,忠顺王端起酒喝了,“想办法查一查,我感觉朝廷要有大事发生。” 仇都尉心中冷笑,你感觉?是老管家吧! 仇都尉顿了顿:“我尽力。” 忠顺王有些不满地瞟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对于李虎,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仇都尉:“我能有什么想法?不过是想办法重新往上爬呗!” 忠顺王笑着看了看他:“你这话言不由衷啊!” 这话让仇都尉心中十分不舒服,双手一抱:“王爷如果没有正经事我就失陪了。” 忠顺王:“我这有个消息你听不听?” 仇都尉望向他。 忠顺王:“你不是想立功吗?盯着大相国寺。” 仇都尉:“大相国寺?” 忠顺王站了起来:“你自己小心着点,出了事,我可不认账!” 仇都尉一惊,眼光流动了片刻,答道:“告辞!”说罢,匆匆走了出去。 (本章完) 第107章 京城人和事 2 “当~” 一记清脆悠扬的铜磬声从大相国寺大雄宝殿里传来。 穿着便服的四皇子正跪在释迦摩尼佛像前默祷。 随着四皇子膜拜的节奏,大相国寺主持不时敲击一下铜磬。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个太监的声音:“殿下,府里的人来了,说是太子派人找您呢。” 四皇子睁开了眼睛。 大相国寺主持放下了磬杵,从蒲团上站起身,几步走到四皇子身边搀起了他。 四皇子双手合十向大相国寺主持行礼。 大相国寺主持轻声说道:“昨儿初一,太上皇念了《金刚经》和《观世音菩萨普门品》,却依旧斩不断种种烦恼和执念。” 四皇子点了点头。 大相国寺主持:“这里已成了是非之地,殿下以后尽量少来吧。” 四皇子默然片刻,“我看还是照旧好,皇上非常清楚我与几位法师的关系,犯不着弄巧成拙。” 大相国寺主持沉吟了片刻,答道:“好吧。” 四皇子望了望门外,压低声音:“还有件事,前几天有步军统领衙门的人换了便服跟进了山门,可能是发现了什么,最近谨慎些,或者干脆让他们都把头剃了.至于度牒,僧录司归礼部管,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大相国寺主持:“殿下是打算让他们吃斋念佛吗?” 四皇子愣了一下,是了,剃了头更明显了,只能留在寺里吃斋念佛。可这些好手是他这几年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绝对不能出事。 他思索片刻,说道:“剃!让他们剃头!以后他们就呆在寺里,吃斋念佛,专心习练武艺。至于那些买卖,钱财已积累的差不多了,可以做正经买卖了。这种钱以后就不赚了” 听到这里,大相国寺主持双手合十,宣了一声:“阿弥陀佛!” 四皇子心中一叹,若非他没有母族支持,他也不愿意做这样的买卖。 他下定了决心,要抓紧处理那些知道此事的人了。 想到这里,四皇子又在心里问候了李虎一番,若非李虎横插一脚,去年就完成了本钱的积累。 这时门外又传来那个太监的声音:“殿下.” “等着。” 四皇子又对大相国寺主持说道:“再有两个月就是太上皇的万寿了,皇上让我们准备寿礼。我的情况不允许我送什么贵重的寿礼,可太寒碜了又有失体面.” 大相国寺主持含笑说道:“心诚则灵。” 四皇子明白了:“法师的意思,我亲手抄一份《孝经》?” 大相国寺主持:“皇上希望太上皇潜修佛法,斩断烦恼和执念。” 四皇子眼一亮:“《金刚经》?” 大相国寺主持:“同时放出风去,殿下还要诵念一万遍一个‘孝’字超过奇珍异宝千倍、万倍,皇上高兴,太上皇也会喜欢,满朝文武大臣都会记住殿下的至孝!” 四皇子闻言眼中闪出光来:“好!就依法师的。”说着合十向大相国寺主持行礼。 大相国寺主持也双手合十回礼。 四皇子:“不打扰法师清修了。”说着转身走到殿门边,将殿门打开。 石阶下的小太监和护卫连忙迎了上来。 那护卫急忙说道:“殿下,宫里老太妃身上不好,太子爷让您过去请安。快回去换衣裳吧。” 四皇子一惊,急忙走了出去。 大相国寺主持望着殿门外逐渐消失的四皇子的背影,喃喃说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这大顺朝也该出一个信佛的天子了.” 这时一阵风吹了进来,大殿里的纱幔一下子从殿门方向飞向佛像,遮住了释迦摩尼佛将的眼睛。 一阵说笑声从暖阁那边传来。 林黛玉坐在南窗下的书案前,拿着笔在写着什么。 门帘一掀,王嬷嬷进来了,轻声说道:“姑娘,忠靖侯府遣人送来贺仪。”说着,便将礼单轻轻地摆在案头上。 林黛玉写完了才抬起头来,瞄了一眼那张礼单,说道:“用上等封儿赏他们。”王嬷嬷:“是。”答着就要退出去。 “嬷嬷等一下。” 林黛玉又拿起那张信笺吹了吹,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牛皮信套封好,这才递给王嬷嬷:“交给三伯,让亲兵给二哥哥送去。” “是。” 王嬷嬷接过那封信,想了想,问道:“姑娘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过去?” 林黛玉想了想:“不用.”忽然瞟见一旁诗集上的几片粉色芍药花瓣。 李虎在后花园移栽的那几畦芍药花开了,这是她一早摘来的。 林黛玉抿抿嘴,起身走进了卧房,捧了一个包袱出来,放在书案上,解开包袱,是一件白绸短襟大褂。 “听说陕北五月份就很热了” 林黛玉将那几片芍药花瓣放在叠起来的大褂里,然后将那封信放在大褂上,这才将包袱系好,递给王嬷嬷。 王嬷嬷笑了笑,捧着那个包袱走了出去。 林黛玉拿起那张礼单瞧了瞧,接着把它放在书案上那堆礼单上。 副将,秩从二品,位次总兵,相当于副总兵,通常协助总兵完成战略和战术决策,并领导和管理大军的日常活动。在总兵缺席时,副将甚至可以担任临时指挥,以确保军队的正常运行,不需要等待朝廷的任命。 乾清宫传出圣旨不久,认识的不认识的,搭的上边搭不上边的都送来了贺仪。 李虎交代了,不收白不收,来者不拒。 这次没晋爵,拿下河套地区,怎么着也能晋爵二等侯(流爵),再有一两年就可以转世袭爵位了。 或许他真能给自己挣一个郡王妃当当,至于亲王妃 林黛玉笑着摇了摇头,不敢想。 “史大姑娘来了。”窗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林黛玉连忙走了出去,只见迎春、探春和惜春都在,正坐在炕上说着话。 “林姐姐~” 史湘云的笑声传来了,接着一个红色身影闯了进来。 众人笑道:“人未见形,先已闻声。” “好姐姐,我好想你呀。” 史湘云拉着林黛玉的手,又指向迎春、探春和惜春,“你们在林姐姐这玩的倒热闹,都把我给忘了。哼~” 迎春、探春和惜春围了过来: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 “我们没起诗社,等着你呢!” “云姐姐,云姐姐,林姐姐这的苏州菜可好吃了.” “啊~~惜春,你是故意气我的吧!” 看着打闹的几人,林黛玉掩嘴笑了笑,自李虎走后,迎春、探春和惜春经常来陪她,贾母也来过一回,不过都是黄昏前回去。 现在李虎不在京城的消息传了出去,她们姊妹就可以在这住下了。 这时,紫鹃领着保龄侯府的丫鬟婆子进来了。 众丫鬟婆子纷纷向林黛玉行礼:“给林姑娘请安!” 林黛玉微微一笑:“不要多礼。” 紫鹃将礼单递给林黛玉。 林黛玉接过看了看,然后笑着说道:“辛苦了。紫鹃,请下去用饭,上等封赏。” 众丫鬟婆子高兴地:“谢林姑娘。”跟着紫鹃退了出去。 (本章完) 第108章 李虎,记住这个名字! 史湘云拈起一块糕点,突然想起了:“宝姐姐呢?怎么不见宝姐姐?” 探春:“这两天她身上不大好,就没过来。” 史湘云愣了一下,说道:“这几天不是内务府选秀吗?她怎么赶在这个时候身上不好?” 薛宝钗参加内务府选秀的事,在贾家不是什么秘密。 探春眨眨眼,貌似那日薛家人出门回来之后,就听说她身上不大好,难不成门第这一关就落选了? 说笑几句,史湘云撒娇地抱着林黛玉的胳膊:“好姐姐,我也想吃苏州菜” 林黛玉笑着点了点她,对晴雯说道:“告诉厨房,再添几道苏州菜。” 晴雯:“是。” 晴雯才走了出去,紫鹃领着一个婆子进来了。 紫鹃:“姑娘,薛家姨太太打发人送花给姑娘们戴呢。” “姑娘好。” 那婆子捧着个小锦匣,赔着笑:“这是宫里头的新鲜花样,拿纱堆的十二支。两对淡色的送林姑娘,剩下的,几位姑娘每人一对。” 林黛玉:“劳累了。回去带我给姨太太请安。雪雁。” 雪雁接过锦匣。 那婆子:“是。” 林黛玉对紫鹃:“给这位嬷嬷五百钱。” 紫鹃:“是。” 那婆子:“谢姑娘赏!”跟着紫鹃走了出去。 史湘云早伸手接过锦匣了,掀开盒盖,是宫制堆纱新巧的假花儿。 探春似乎想到了什么,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 史湘云是个心中有便口中出的:“哎,听说落选的姑娘会赐花.”说到这里她自己也是一怔,手中的花落入匣子里,然后把匣子放在了炕桌上。 几人对视了一眼,半天没有吭声。 林黛玉扑闪了几下眼睛,薛宝钗选秀,不是参加选妃,而是备选女官,伺候人的。运气不好,要到二十五岁才能放出宫自由婚配。 选秀失败,意味着薛宝钗的婚姻自由。可以自由婚嫁,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这时晴雯走了进来,“姑娘,酒菜好了。” 林黛玉:“好了,先吃饭吧。” 人生就这样,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中军帐,弘昼阴沉着脸坐在矮案前的虎皮褥子上,望着跪在地上的将领。 那将领衣甲破损,身上沾满了泥水,但还能看出是正白旗的甲胄。 “啪”的一声,弘昼一掌拍在矮案上!把跪在那里的正白旗将领吓得一激灵。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弘昼面色狰狞,将矮案拍得山响。 那将领:“奴才死罪!”头磕得砰砰地响。 弘昼抓过案头的茶碗,向矮案前的毡毯上砸去! 那个茶碗居然没摔破,一直朝大帐外滚去。 弘昼怔住了。 那将领还在磕头,额头已见红肿。 弘昼咽了一口气,问道:“你们参领是怎么死的?” 已经半昏的将领抬起了头,缓了一口气,答道:“回主子,参领大人刚跨上马就被汉人的火炮击中了,还有两位甲喇额真大人一同战死.” 弘昼闭了下眼睛,又问道:“现在是固山额真主持军务?” 那将领咽了口唾沫:“固山额真也、也战死了.” 弘昼的脸色陡地变了:“你说什么?!” 那将领:“固山额真奉命领着五个牛录从河道进攻,汉人的炮火太猛烈了.” 火炮,又是这该死的火炮!他率领的联军就是被神机营的火炮逼出长城的。 弘昼有些烦躁地扯开衣领,正白旗属于上三旗,旗内无主,是皇帝亲领的,他这个副都统只是协助皇帝管理旗下事务。现在汉人皇帝的儿子没抓住,榆林也没拿下,还损兵折将,这让他如何跟皇帝交代! 皇帝的脾气他太清楚了,如果不能在大同这边取得战果,到时候新账连带旧账一起清算,别说是亲兄弟,就是亲儿子也得扒层皮! 另外,正白旗不能再有任何损失了,不然真就没办法与皇帝交代了。 想到这里,弘昼拿起笔写了起来。 写完后,弘昼又拿起那张墨笺吹了吹,然后喊道:“来呀!” 一名亲卫应声走了进来。 弘昼把那张手谕递了过去:“拿本王的手谕,跟他到伊克昭盟去,叫他们立刻撤回来!” 亲卫大声应道:“嗻!”领着那将领退了出去。 这时一个亲卫走了进来,将毡毯上的茶沫和茶碗收拾了。 弘昼:“升帐。” 那亲卫:“嗻!”答着退了出去。 门外传呼声响起: “王爷升帐喽!” “王爷升帐喽!” 接着响起了炸雷般三声炮响,紧接着沉沉的鼓声敲了起来。 弘昼立刻操起了笔,摊开空白的折子疾书起来。 他要给皇帝上请罪折子。 鼓声越来越响。 接着是整齐划一的刷刷的跑步声,只见一队顶盔贯甲的八旗将领跑了进来,在大帐左侧肃然站定。 稍顷,几位蒙古王爷领着手下的贵族们匆匆赶来了,在大帐右侧站定。 弘昼没有抬头,依然挥笔疾书。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进来,众人注目望去。 一名正白旗甲兵疯抽着马向这边驰来,驰到大帐外飞身下马,接着奔了进来,向弘昼跪到:“禀王爷,这是从榆林收集来的情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信套双手奉上。 亲卫接过那个牛皮信套,转呈到矮案上。 弘昼写完了才搁下笔,撕开封口展看,眼中露出了茫然的神色,接着往下看去。 看罢,弘昼一拧眉毛,问道:“你们有谁听说过汉人有个叫‘李虎’的将领吗?” 八旗将领们对视了一下,齐声答道:“没听说过。” 察哈尔郡王和几位蒙古王爷对视了一眼,答道:“汉人有名有姓的将领咱们都收集过资料,没听说过这号人,想来是个不出名的小人物。” “小人物?” 弘昼气乐了,一个小人物能击败万余名正白旗甲兵?麾下还是东平西凑的地方军队,这不就是在说他们女真人都是废物吗!!! 弘昼把信一攥,对察哈尔郡王说道:“接下来由你们察哈尔部打头阵。” 察哈尔郡王脸色难看了,却不得不答道:“嗻!” “李虎,记住这个名字。我早晚要亲手宰了他!”眼睛通红的弘昼这时格外吓人。 众人都是一惊,齐声答道:“嗻!” 弘昼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从明日起,主动出击,逼迫汉人与咱们决战,将汉人一鼓荡平!” 众人齐声答道:“嗻!” 弘昼将手一摆:“你们都回去准备吧。” 众人躬身行礼,然后心情各异地退了出去。 弘昼慢慢坐了下来,他之所以没有将榆林发生的事说出来,不仅是担心影响士气。若是说出来,蒙古人肯定不愿意,要么他们去支援伊克昭盟,要么派人去替代正白旗。 这都是他不愿意的,对面可是有着汉人十数万精锐。 至于伊克昭盟,他不认为李虎敢领着一群东平西凑的草台班子进入草原,还都是步军。 弘昼不知道的是,李虎已经进入了河套。 (本章完) 第109章 你咋不上呢 虽然已是五月,河套地区的夏天来的却有些晚,早晚的风还是有些微凉。 血色残阳西斜,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大草原上。 一场大战刚刚结束不久,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一队队士卒正在打扫战场,他们熟练的翻检着尸体,然后补上一刀,将地上还有一些气息的蒙古人彻底终结。 一面“李”字大旗迎风招展。 大旗下,李虎端坐在马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 谢鲸、榆林总兵、榆林副将等环骑在他的周围。 不远处,二皇子坐在马上,默默地望着被诸将簇拥着的李虎,眼中闪过十分明显的嫉妒。 身旁的王大牛看在眼里,摇了摇头。 这时,马蹄声夹着许多人的哭喊声隐隐传来。 二皇子循声望去。 远远地,一队榆林骑兵驱赶着一群蒙古牧民跌跌撞撞走来。 二皇子眼中波光一闪,双腿一夹,策着马向李虎驰去。 王大牛招呼众亲兵夹马跟去。 榆林总兵正与李虎说着什么,这时看见二皇子过来,便停住了话,扭过头去。 榆林副将也看见了,也不看他。 谢鲸则毫不掩饰那份厌恶,他的手捏得叭叭直响。 李虎暗笑了笑,咳了一声,轻声说道:“你跟一个罪人置什么气!” 谢鲸哼了一声,不再看二皇子。 李虎策马上前,只双手一抱说道:“二殿下。” 二皇子连忙揖手回礼:“李将军,我现在是奉旨在军中效力赎罪的.” 李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二殿下严重了。您是天潢贵胄,虽说是在军中效力赎罪,规矩还是要讲的。”说着扫视了一眼谢鲸等人,接着说道:“皇上的旨意说的明白,回京之前,您只是戴罪之身。” 备受关注的缮国公兵败一事终于盖棺定论了,虽然太上皇扛下了一切,但缮国公对大军全军覆没还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长子只袭了伯爵爵位。 榆林总兵降两级,仍在总兵职位上。 至于二皇子这个真正的罪魁祸首,在李虎麾下效力赎罪,等战事结束,押解回京圈禁宗人府,圣旨上没说圈禁多久。 皇帝的小心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让二皇子立下军功赎罪,然后象征性的圈禁一年半载。 李虎可不是烂好人,不说太子,他与二皇子之间可还有着仇恨呢,没弄死他已经是十分克制了,哪里还会让他立下军功赎罪。 再说了,皇帝一没在圣旨里明说,二没给他传口谕,他一个武夫,哪里懂得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皇帝不明说,他就当作不知道。 另外,李虎从传旨太监那里了解了大同那边的战况,打得非常惨烈。 望着那些蒙古牧民,二皇子咳了一声,问道:“李将军打算如何处置这些鞑子牧民?” 李虎淡淡一笑:“杀了。” 二皇子见他说得如此狠毒,心里一咯噔。 谢鲸和榆林总兵等面面相觑,一齐望着李虎。 “开个玩笑而已,大家不要当真。” 李虎一指草原,接着说道:“杀了他们,朝廷的马谁来养,谁来放牛牧羊他们金贵着呢。” 众人相视一笑。 李虎突然想起前世网红带货经典语录“把价格给我打下来”,笑着说道:“或许,明年京城牛羊肉的价格会便宜不少。”众人又笑了。 二皇子又说话了:“咱们现在正与鞑子开战,这么多鞑子牧民,还有好些是青壮,留在身边或后方都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李将军三思啊。” 李虎笑着看了看他,问道:“二殿下必是有见教于我?” 二皇子:“不敢。榆林一战,不仅仅榆林城损毁严重,沿途戍堡也纷纷毁于战火,这需要征调大量民夫.陕北的百姓已经够苦了,不应该再让他们吃这个苦。” 李虎望着他:“请二殿下赐教。” 二皇子:“这些鞑子牧民白养着也是浪费粮食,何不让他们去修筑榆林城和戍堡?” 李虎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他知道跟在自己身边捞不到任何军功,就把主意打到了这上面,皇帝是他老子,肯定会给他叙功。 再者说,后方多舒服,他就是土皇帝。 在场的没有傻子,都知道二皇子打的什么算盘,不过他们不好说什么,都把目光望向李虎。 李虎却把目光望着谢鲸:“还记得那晚我说过的话吗?” 谢鲸先是一怔,接着答道:“让陕北再无战火,让榆林变前沿为内陆。” 榆林总兵精神一振:“大帅要在河套筑城?” 李虎:“是皇上要在河套筑城。若想长期控制关外草原,必须筑城,迁徙百姓屯田,现在不是前明时期了,玉米、土豆等都能在关外种植。这样就可以在河套大规模驻军,对生活在这里的蒙古人拥有绝对的武力镇压。再通过礼仪文字改造,两三代人就可以将这里的蒙古人完全汉化。” 众人都眼中闪出光来。 李虎接着说道:“我们只负责开疆拓土,筑城是朝廷的事。工部的官员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二皇子似乎在想着什么,两眼一阵乱眨。 突然,草原的另一头传来惊天动地的马蹄声,一群飞动的黑点渐驰渐近,卷起了数里长的黄龙,滚滚赫赫,声势惊人! 李虎一笑:“我们的勇士回来了。” 没有骑兵,李虎确实不敢进入草原,但榆林不一样,榆林精骑是遭到了重创,可榆林不缺弓马娴熟的青壮,而这些人又经历过一场血战,算上活下来的老卒,愣是让李虎凑出五千骑兵来。 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一个个又都与鞑子有血海深仇,打起仗来凶猛的很,凭借着铠甲武器的优势,首战即取得大捷。 进入伊克昭盟一个多月了,这是李虎与蒙古人第二次交手,一场酣畅淋漓的屠杀。 没办法,伊克昭盟王庭主力早就没了,后来东平西凑的人马又大半折在了榆林城下,剩下的几乎都是牧民了。 与蒙古人第一次交手之后,李虎就得知了正白旗撤走的消息,这半个月一直在寻找伊克昭盟几位王爷率领的最后残部,准备将他们一鼓荡平! 这时一名哨骑驰马而来,奔至李虎面前勒住了缰绳,跳下马,大声禀道:“禀大帅,抓到一队蒙古探子,经拷问,伊克昭盟残部就在西北向一百余里外的湖泊休整。” 李虎抬头望了望天,这个距离对于骑兵来说不算什么,可他麾下几乎都是步军,没个两天赶不到,至于让这五千骑兵夜袭,算了,他冒不起这个险,知道了方位,迟早能追到对方。 还是缺少骑兵啊! 李虎心中一叹,忽然瞟见了那些牧民中的青壮,他眼睛一亮,前明三千营最初不就是以塞外降丁三千骑兵组成的嘛。 想到这里,李虎对谢鲸说道:“将有家人的青壮都挑选出来。”又望向榆林总兵,“传令下去,大军就地安营扎寨。哨骑放出去三十里,注意敌军夜袭。” 就在李虎这边安营扎寨之时,伊克昭盟几位王爷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大帐内的光线已经暗淡下来。 伊克昭盟几位王爷正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显然这会儿几人僵住了。 一阵沉默之后,一位王爷说话了:“再这样下去士气就全没了。” 另一位王爷望向他:“你上?” 那王爷一怔,心道:你咋不上呢! 又陷入了沉默。 急促脚步声传来,接着一名将官奔了进来,大声禀道:“派去侦察的探子有一队没有回来。” 几位王爷都站了起来,相互对视了一眼,齐声道:“撤!” (本章完) 第110章 帮我个忙 碧蓝的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鹰啼,嘶鸣声中竟透露着一丝伤感,只见一只巨大的苍鹰在天空盘旋。 草原上杀声震天。 从天空往下看,在长约两里的战场上,一场惨烈的厮杀正进行着! 只是,交战双方都是蒙古人,一样的服饰,一样的武器,一样的嘶吼声。 一匹匹战马悲鸣着倒了下去。 一个个蒙古人也倒了下去。 离战场右侧约一里处是一片高地,李虎坐在马上,他举着一只单筒千里镜朝向战场,关注战场上的战况。 他的身后,数千榆林骑兵已经列成方阵待命出击。 “都说蒙古人不行,这不是挺猛的嘛!”谢鲸扫视着战场。 “此一时彼一时。” 李虎放下千里镜,笑着说道:“现在的蒙古可没有多少真正的平民了,几乎都成了没有人身自由的农牧奴,牲畜、牧地和水源都是贵族老爷们的私产,搁谁都不会真心替他们卖命。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是在为自己和家人战斗。” 谢鲸笑了笑。 火候差不多了,李虎将手一举。 一个执红旗的传令官将旗一摆。 震撼着天和地的喊杀声中,榆林副将一马当先率着骑兵向战场杀去! 四面被围的伊克昭盟蒙古人仓皇应战。 伊克昭盟蒙古人越战越少。 最后一股伊克昭盟蒙古人杀出一条血路,向远方的草原深处驰马飞逃而去。 “不要追击。” 李虎笑了笑,说道:“让他们去给那些贵族老爷们报信,让他们知道,这就是对抗朝廷的下场。” 退兵的钲声敲响了,原本追击的榆林骑兵纷纷退了回来。 那些蒙古降丁奔了过来,呼喊着在高地前排成了散落的队列。 李虎策着马走上前,在队列前慢慢地走着,他的目光徐徐地在降丁们的脸上扫过。 降丁们纷纷挺直了腰身,望向李虎。 满意地点了点头,李虎勒住了缰绳:“我,非常的满意!你们证实了自己的价值,我也兑现自己的承诺。从今日起,你们正式成为官军,享受官军应有的待遇。” 队伍前,一名榆林将官用蒙古话大声复述。 降丁们操着生硬的汉话:“愿为将军效命!”都跪了下来。 李虎接着说道:“我会安排你们的家人前往关内生活,解决你们的后顾之忧,让你们安心为朝廷效命。” 降丁们:“愿为将军效命。” 李虎点头微笑着喊了一声:“好!”对那榆林将官说道:“陈强,你领他们下去休整。” 陈强大声应道:“是。”领着那些蒙古降丁退了下去。 望着陈强和那些蒙古降丁远去的背影,李虎满意地点了点头。如今他被皇帝特简为京营副将,除了留在京城继续操练的两营战兵,按规矩他还可以直接统辖一营三千战兵。 拿下河套地区后,李虎会从这些人中挑选三千人。 此时,距离那场大战结束又过去了大半个月,终于在今日清晨再次发现了伊克昭盟残部的踪迹,可惜又慢了一步,只追到了后军。 不愧是马背上的民族,这逃跑的速度也没谁了。 这时,谢鲸策马过来了。 谢鲸:“大帅,二皇子来了。” 李虎循声望去,只见王大牛领着一队亲兵夹护着二皇子向这边驰来。 几名文官和一群禁军骑兵跟在后面。 李虎眉一挑,工部的人到了? “李将军!”远远的,二皇子就拱起了手。 这王八犊子什么时候这么谦恭有礼了? 李虎微眯着眼,这是见他老子的人来了,要给自己上眼药?! 想着,李虎望向那些文官,果然有一位露出了愤慨的神色! 二皇子走到离李虎马头还有十几步的距离便勒住了缰绳,翻身下马,然后牵着马走了过来。 谢鲸:“这是没憋好屁啊!” 李虎笑了笑。 二皇子走到李虎面前,拱手一揖,然后说道:“李将军,工部的人我给您领来了。” 李虎看着他,这小子就这么笃定自己不敢当着工部官员的面翻脸? 二皇子也看着李虎,脸上却挂着一丝笑容。 这时,工部的几名官员走了过来,向李虎行礼说道:“李将军,我等是奉旨前来督建新城的。” 李虎在马上点了点头,对一名将官说道:“带几位大人下去用饭。” 那将官:“是。” “慢!” 那个露出愤慨神色的工部官员上前一步,望着李虎:“敢问李将军,皇上有无旨意废黜二皇子的身份地位?”李虎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替二皇子争取权力和地位,“戴罪之身”是指虽然犯了罪,但仍然保留其位置,继续履行职责。 李虎脸板得一丝笑容也没有,看也不看他一眼,策马向搭好的大帐走去。 那官员却急了,涨红了脸:“嚣张跋扈,毫无人臣之礼!老夫要弹劾你!” 走得不远的李虎显然已经听到,勒住了缰绳。 不等李虎开口,几名亲兵策马驰了上去。几匹马兀自绕着那官员踏着碎步转着。 那人一惊:“你、你们想干什么?!老夫是朝廷命官!”说着望向那些禁军骑兵,“把他们拿下!” 那些禁军骑兵一个个面面相觑,怔在那里。 二皇子眼中闪着光,成了,传到京城绝对够李虎喝一壶的。 李虎低头沉思,仅仅是他自己想博得一个好名声?还是说京城出了什么变故?亦或者是皇帝对自己的态度出现了改变?! 倪二一直都有信来,林黛玉也给自己送来了两封信和一些衣服,没听说京城有事。 因为自己给二皇子下巴豆,皇帝对自己有了不满?! 沉默了一会儿,李虎说话了:“大帐里说话吧。”说着策马向大帐驰去。 那人来劲儿了,大喝一声:“滚开!”然后迈着官步向大帐走去。 二皇子眼珠一转,对那几名工部官员说道:“走,咱们劝和劝和去。” 谢鲸等人也追了上去,却都被大帐外的亲兵拦住了。 众人紧张地望着帘门紧闭的中军大帐。 大帐里,李虎正在斟茶。 那人一怔,莫非他是在给自己斟茶! 这时,李虎捧着茶向他走来了。 那人更来了神,心道:看不透大局,不会揣摩圣意,立了大功又如何?故意打压、怠慢二皇子,对圣意阳奉阴违,合该你成为老夫的踏脚石。 李虎走到他面前,笑着问道:“可知这儿是什么地方?” 那人顿了顿:“你的大帐。” 李虎笑着看了看他,轻声说道:“我不想知道你是谁的人,也不想知道你的目的。” 那人又是一怔,望着李虎。 李虎:“帮我个忙。” 那人:“什,什么忙?” 李虎一笑:“不急,先喝口茶吧。”一递。 那人愣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 “乓啷”,茶碗掉在了地上,碎片迸溅,茶水四溅! “放肆!” 李虎大喝一声,“来人!” 帐帘一掀,王大牛领着一队亲兵冲了进来。 谢鲸等将官也跑了进来。 二皇子没进来,又阻住了那几名工部官员。 望着地上的碎片和茶沫,大帐里的众将官和亲兵们一个个面面相觑,怔在当场。 李虎:“把这个在中军大帐撒野的人拿下,打三十军棍,送回京城。” 立刻便有两名亲兵扑了上来,架起那人就往大帐外拖去。 “.你,你诬陷我” 那人终于回过神来,大声嚷道:“我是朝廷命官,你没有权力处置我!” 王大牛一把揪住他的后领:“走吧你!”把他拖了出去。 李虎望着他的背影,心道:请你帮忙试探皇帝的态度。 那几名工部官员脸都白得像纸了,一齐望着李虎。 李虎瞟了他们一眼:“带他们下去用饭。” 那将官:“是。”大步走到帐外,将手一让:“走吧。” 那几人张皇地对视了一下,一齐向李虎拱手一揖:“谢李将军。”这才随着走去。 李虎对谢鲸说道:“把哨骑全部派出去,找到伊克昭盟残部。” 谢鲸:“是!”答毕匆匆走了出去。 见二皇子要溜,李虎哼了一声,然后说道:“二殿下就不要走了,明儿随大军北上。” 二皇子既不回话,更没转身,听完径自走了。 (本章完) 第111章 都怪女真人 夏日的大草原上,一片灿烂,活力勃发,齐膝的牧草上搭起了一座座帐篷。 这里是伊克昭盟临时驻地,一种不安的气氛笼罩着这里,一些逃过来的牧民带来了后方发生大战的消息,整个大营都陷入了一种恐慌之中。 群星捧月的一座豪华大帐篷前,几位伊克昭盟王爷一个个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地伸长了脖子望向远方。 “回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的人都引颈远望。 大草原的尽头,一群飞动的黑点渐驰渐近。 黑点越来越近了,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果然是后军,确切说,是后军的残部,只有百余人,且一个个血面蓬首,狼狈不堪。 周围的蒙古人骚动起来了。 几位伊克昭盟王爷也都变了脸色。 惨败而归的伊克昭盟后军终于找到了主力大军,支撑着他们的那口气泄了,许多伤兵纷纷从战马上滚落。 一名贵族飞马而来,驰至人群前滚鞍下马,他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败了,都死了,三千人哪。” 后军的惨败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但还是没想到会败得如此之惨,三千人只回来了百余人。 那贵族哭号着:“若非那些贱奴将我们缠住,也不会败得如此之惨” 一位王爷骂开了:“该死的贱奴,老子要活刮了他们!” 另一名王爷:“反了!反了!奴才敢跟主子动手了!” 那几名王爷望了望他们,一个个摇了摇头。 那贵族:“王爷,这个仇咱们得报呀” 一位王爷摇了摇头,吩咐左右道:“把他扶下去好生治伤。” 汉人占领了他们的牧地,掠夺了他们的牲畜,并将这些分给那些农牧奴,使得那些农牧奴站在了汉人那边,他们帮助汉人转运粮草,传递信息,甚至袭击探马,这使得他们越来越难以及时发现汉人的哨骑。 每放弃一块牧地,就意味着将永远失去那里,汉人的政策将彻底瓦解他们在那里的根基。 所以说,他们不能再退了。 几位王爷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转身向大帐走去。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众人注目望去。 一名蒙古将领率领四名护卫驰马飞奔而来,奔到大帐前停了下来,那马不停地喷着鼻息。 那将领滚鞍下马,喘着气,上前两步软跪了下来:“奴、奴才等得好苦.” “见到乌兰察布盟几位王爷没有?”一名王爷急问。 那将领:“一、一直等了三天,奴才才混进了大营,见到了几位王爷。说是和硕和亲王夺了他们的兵权,统帅大军的将领都是女真人,粮草物资也都掌握在女真人手中。那边打得十分惨烈.”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奉上。 那王爷从他手中一把抢过信,撕开展看,另外几位王爷都把头凑了过来。 那王爷的脸白了,另外几位王爷也都变了脸色。 “.完了!伊克昭盟完了.”那王爷把信一攥。 另外几位王爷都愣在那里,没有援兵,他们如何抵挡汉人的兵锋?汉人有火铳、火炮、铠甲,还有那帮贱奴帮忙,怎么打?! 一位王爷忍不住了:“都怪女真人!该死的建奴,若非他们坚持攻打榆林,咱们何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群情激愤了,又有几位王爷嚷了起来: “不错。若非咱们的主力都折在了榆林,哪里会被一个黄毛小儿欺辱!” “还有那些铠甲武器。先锋营这块硬骨头是咱们啃下来的,不说一家一半,最起码给咱们留一些吧” 一语未了,众人纷纷破口大骂起来,将乾小四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好了!” 那王爷一声大喝,“事到如今,说太多也没用。咱们还是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是留下来与汉人搏命,还是应邀撤往乌兰察布盟,保存实力,等待时机反击?” 众人都沉默了,这一退,还有机会回来吗? 不说汉人的军队,就是那些享受到汉人政策的农牧奴都不会让他们打回来的! 好一会儿,一位年长的王爷叹声道:“不走了。” 众人都望着他,许久没有作声。 他如何不明白,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说道:“我的族人都死在了汉人手里,牧地和牲畜也都落到了汉人手中你们每人给我凑两千人,我替你们挡住汉人,报仇的同时给你们争取撤离的时间。” 那几位王爷对视了一眼,然后一齐点头。 他背着手,望着远处随风摇曳的牧草,说道:“你们今晚就走吧。有着那些贱奴的帮助,最多三天,汉人的哨骑就能发现这里.” 农历的每月初一,月亮与太阳同升同没,月亮彻夜不见。 今夜无月,只有满天的星斗。 天空只剩下启明星在孤独地亮着的时候,东边的天际已经微微露出了一线白色。 李虎知道这已过了卯正,拿起千里镜,瞄望向草原的另一头。 给了好处,获得自由的农牧奴们立马发动起来,不仅帮助李虎找到了伊克昭盟残部的藏身之地,还将藏身之地周围五十里翻了个遍,确认没有任何陷阱埋伏。 大军在一更时分绕过沙漠边缘,休整了半个时辰,便又向北继续前进。 五更时分,哨骑传来消息,二十里外发现了伊克昭盟残部,大军立刻结成了战阵。 一阵风起,红色的大旗随风猎猎招展。 李虎抬头向天空望去,那颗启明星渐渐不亮了,东边天际那一线白色渐渐宽了,活像一条鱼肚。 “来了。”谢鲸在李虎身后轻呼了一声。 浩浩荡荡的伊克昭盟残部出现在草原的另一条,他们也停住了战马,等待着进攻的命令,一场决定河套地区主权的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晨风强劲地刮过两军之间的草原,战马在不可抑制地踢打着地面,蒙古人拔出了弯刀,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炮手们调整了炮位对准了蒙古人的战阵。 “呜呜”的号角声在大草原的上空惨烈地响起。 李虎手一扬,轰隆隆的战鼓敲响了,骑兵们唰地拔出了马刀。 这时伊克昭盟残部吼叫着驰马扬刀冲了过来。 紧接着,炮轰声、喊杀声、厮杀声在清晨的草原上大作,一面面“李”字旗狂飙般卷过,千军万马在炮火中呼啸涌进. 这一仗从清晨开始,仅用大半个时辰便击溃了伊克昭盟残部,巳时初就收拾好了战局,顺利的让人难以置信。 李虎仍然端坐在马上,将眼前这位血面蓬首的蒙古王爷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说道:“都说蒙古人能歌善舞,这个月十八是太上皇万寿,皇上至孝,下旨各省进献寿礼。你们说,咱们是不是也要准备一份寿礼?” 谢鲸等大笑着答道:“是。” 李虎:“把他带下去洗干净了,随捷报一起送到京城去,给太上皇‘贺寿’。” 众人又笑了。 李虎也笑了,不过他笑的是皇帝,太上皇被他软禁、扣上了屎盆子,竟还能大张旗鼓地庆贺万寿,也真是绝了! 也不知京城是个什么情况. (本章完) 第112章 报仇,报恩。 根据习俗,逢十的整寿要提前一年进行庆祝,即所谓的“做九头”,这是为了避免“十”的不详影响,同时迎来“九”的长久吉祥之意。 永昌四年六月十八日快到了,这一天是太上皇六十九岁寿辰,因为习俗,要大庆。 皇帝早在三月就下旨,要在这一天为太上皇贺寿,并让各省进献寿礼。 六月初,京城各通衢大街上就都挂起了大红灯笼,结上了大红彩带。 灯笼上映着“恭贺圣寿”“普天同庆”等字样。 六月天,说变就变,昨夜突然刮起了大风,下起了暴雨。 那些大红彩带还好,灯笼就不行了,损坏了不少。 朝阳门大街,一排顺天府差役站在椅子上,用长长的挑竿将一只只大红的灯笼挂了起来。 远远的,一些闲汉一边聚在一起窥望,一边悄悄地议论。 因为先锋营的事,京城百姓对太上皇充满了嫌弃与鄙夷,北方又在大战,哪个有心情给太上皇贺寿?但谁让人家是太上皇,当今的老子呢。 生活要继续,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所以,仗要打,万寿节也要庆贺。 当然了,国库空虚,万寿大典的一切花销都是皇帝从内库拨的,成功向天下臣民展现了自己的孝心。 另外,为了践行孝德,笼络民心,皇帝还下旨宴请京畿和临近几个省与太上皇同岁老人来京城为太上皇祝寿,官民不论。 正说着话,朝阳门那边响起嘚嘚的马蹄声和吱呀的车轱辘声,只见一群官兵夹护着一辆有四匹马拉着的超级大车来了,大车上的东西被帆布盖着,看不真切里面的东西。 这又是哪个省进献的寿礼进京了。 远远围观的人群立刻轰动起来。 有人一眼就认出了是王仁:“是王仁!江苏进献的寿礼进京了!” 一个老北京说了:“这么大的车,应该是太湖石了。” 一个闲汉惊呼:“这也太大了吧!” 骑在最前面马上的正是王子腾的儿子王仁,护在两侧的是江苏巡抚衙门派的兵队,押在中间的是江苏省进献的寿礼,太湖石,自然穿凿而成一个“寿”字的太湖石。 王仁咪细着眼打量着两侧人群,瞧着他们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心中大畅,这一次绝对能给皇帝涨脸面,皇帝面上有光,恩宠也就回来。 等车队走远,一个闲汉开口了:“瞧那张狂劲儿,不就是个太湖石吗?真以为咱爷们是那没见过世面的乡下泥腿子?!” “这话不错!”一个闲汉高声赞道。 “太湖石稀有,但这是北京城” “就是。不说皇室,那些王公大臣家里就有不少。” 一名闲汉开骂了:“奶奶的!这是江苏省进献的寿礼,又不是他王家的。再说了,这送寿礼讲究的是孝心。不是谁的寿礼大,谁就有孝心。” 另一名闲汉:“孝心?这个孝心还轮不到他王子腾来献!那是皇子皇孙才有的资格。”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 又一名闲汉:“论孝心,还得是四皇子。”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众人纷纷点头。 一个老北京说话了:“三皇子也不差。据说,三皇子用自己的血写了一份《孝经》。” 此话一出,众人动容,一齐喝彩。 老北京接着说道:“咱们太子爷和两位皇子都好,不像那一位,呸!”说着抬头向地下啐了一口。又是一阵哄笑。 那闲汉又开骂了:“奶奶的!什么戴罪之身,不就是戴罪立功么!我可听说了,这筑城还是个肥差.这他娘的叫什么事!” 老北京一笑:“你们还不知道吧?昨儿我听我那个在工部当差的亲戚说,李将军将工部的负责人给撵回来了,还打了三十军棍。至于那一位想戴罪立功”说着,一边摇着头。 “不愧是咱北京的爷们,硬气!” 众人一声喝彩。 一名衙役走了过来,厉声斥道:“活得不耐烦了!谁叫你们在这儿瞎议论?!再胡扯,给你们全抓到牢里去!” 那些人一下子走得烟消云散。 就在这时,朝阳门那边又来了一支车骑马队。 那衙役望去,顿时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邬家,粤海将军邬家竟也进京了.” 作为南方、西南各省进京的必经之路,广安门今天的拥堵自不用说,因此宛平至广安门一段车担人流挤成一片。 如此太平盛世景象,官道上却出现了大煞风景押解囚车的车骑马队,一路上引来了不少诧异的目光,望向中间的囚车。 骑在最前面马上的是风尘仆仆的榆林总兵,护在两侧的是榆林骑兵。 巍峨迤逦的城楼城墙已遥遥在望。 榆林总兵取过水囊喝了一口,日夜兼程,终于在半个月赶到了京城。 这个差事是他在李虎大帐外跪了一个时辰求来的,不为邀功,他要为活着的人、死去的人讨一个公道。 君要臣死,不得不死。 皇帝的话他不能不听,他可以替二皇子担下罪责,但榆林人的血不能白流,二皇子必须付出代价。 如果不是李虎的亲兵一天十二个时辰看护着,二皇子早死了。 除了讨回公道,他还要报答李虎的救命之恩。 那日的情形他看得明白,一个小小的工部郎中怎会如此张狂,一定是因为皇帝的态度。 李虎一直压着二皇子,不让他戴罪立功,这让皇帝生出了不满,是在敲打李虎。 他身后系着的包袱里不仅仅有捷报,还有河套平原舆图和一份血书。 河套平原舆图是李虎替太子准备的寿礼,至于那份血书,是榆林军民对二皇子的控诉。 既然皇帝顾念着父子之情,想要包庇二皇子,那他们就自己讨回公道! 现在的京城热闹啊,除了各省进献寿礼的官员,还有参加万寿大典的官民,皇帝但凡要点脸,都得处置二皇子。 另外,动静闹得越大,皇帝才能知道李虎身上的压力有多大,才会打消皇帝心中的不满和猜忌。 至于下场,他们就没想着活着走出皇城。 榆林总兵长呼了一口气,然后从袖中抽出一条孝带,系在腰间。 那些榆林骑兵则从马褡子里取出孝服穿上,他们的家人都死在了那场大战中。 “河套大捷!”榆林总兵一声大吼。 榆林骑兵齐声大吼:“河套大捷!” 声震天地! 榆林总兵一纵缰绳,整个马队的蹄声加急了,囚车的车轮也辗快了 (本章完) 第113章 大乌龙 老话说,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 这几天最苦的要数工部官员了。昨儿好不容易布置好了大典的现场,结果夜里又是大风又是暴雨,打坏了灯笼、折断了彩旗不算什么,那两条为宴请与太上皇同岁老者而搭建的芦棚竟被大风给掀翻了。 这可吓坏了工部大小官员,若是皇帝追究起来,上至工部尚书,下到听差的文员,都得倒大霉! 万寿大典就在大明宫举办,工部的官员都来了。 一只只大红的寿字灯笼重新挂了起来,一面面绣有各种瑞兽的彩旗竖了起来。 无数的工匠正在为新搭建的两条能容纳千人开宴的芦棚盖顶。 工部尚书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接着抬头望了望天,天空中一丝云也没有,晴空万里。 工部左侍郎说话了:“部堂安心,天上这么大的太阳,不会有雨的。” 工部尚书斜了他一眼:“你能保证?” 工部左侍郎一怔,钦天监都不敢保证,他哪里敢! “后天就是万寿大典了,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工部尚书心中一叹,早知就不与内务府那帮人抢这个差事了,纯粹是吃力不讨好。 他突然想起制造库郎中许方庆,制造库掌制造皇帝车架、册箱、宝箱、仪仗、祭器等,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许方庆与宫里的关系比他这个工部尚书还近,好差事自然都落到他头上了。 原以为许方庆这次是撞了大运,没想到倒了血霉,被人给撵回来了,还挨了三十军棍。 搅闹中军大帐,这个罪名可不轻,若是较起真来,够砍头的。 他也相信许方庆的话,是李虎诬陷他,可这种事情是没办法通过讲道理解决的,只能自认倒霉,还得感谢人家手下留情。 这个李虎是真霸道啊,明知道许方庆身上有宫里的影子,还敢这么做,他都有点佩服李虎的勇气和手段了。 想到这里,他先瞟了一眼贾政,这才说道:“好了,都回衙门吧。”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一群人跟了出去。 工部尚书在前,左右侍郎和贾政等跟在后面,一行人走出了左掖门。 突然,工部尚书停住了脚步一怔。 午门外的广场上,竟跪着好几十号身着孝服的士卒! 这时,一阵急促脚步声从左掖门里传来,只见午门当值大太监急匆匆走了出来。 工部尚书忙迎了过去,惊问:“怎么了?” 午门当值大太监一边走一边说道:“河套大捷。”路过贾政身边略一停步,“李虎又打了大胜仗,贾家攀上了这门亲戚,命好啊。”想着又走,快步走到那些士卒身前,说了些什么,然后领着那些士卒朝右掖门走去。 贾政一怔,他什么意思,这眼神怎么怪怪的? 工部尚书望着右掖门中逐渐消失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贾政。 贾政又是一怔:“部堂.” 工部尚书光张嘴没有声。 好些官员反应过来了,一双双表情各异的目光望向贾政。 有同情的目光。 有无所谓的目光。 也有幸灾乐祸的目光。 贾政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了?”眼光向众人扫去。 一片沉默。 贾政望向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却把目光望着营缮司郎中秦业。 秦业默了一下,说道:“能够让三军将士披麻戴孝的,只能是军中主帅!” 像头顶响了一个闷雷,贾政一惊,愣在那里。 紧接着,他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河套大捷,那三军的主帅,不正好是李虎嘛! 贾政又想起方才午门当值大太监看向他的眼神,突然两眼一黑,天也转了起来,地也转了起来,他急忙抓住身旁的秦业,但手还是一软,歪倒了下去。 秦业这么大岁数了,那里经得住,一下子被他带倒了。 工部尚书:“快,掐人中!” 贾政手底下的员外郎将他抱住,伸出一只手指猛掐他的人中,又有几名主事抓住官袍下摆上下煽动起来。 凉快了,又被员外郎把人中一掐,贾政还真缓过来了,慢慢睁开了眼。 工部尚书:“用不用去太医院?”贾政眼中盈出了泪花:“送我回家。” 工部尚书叹声道:“走吧。” 几名主事扶着贾政,走了出去。 那些工部官员都跟着走了出去。 自古道:“好事不出门,坏事千里传。”不到半个时辰,上至六部九卿,下到茶楼酒肆,都得知了,李虎战死在了河套。 惊天动地的鞭炮声在前门大街响起。 白鸿志领头,亲自举着一挂用竹竿挑起的鞭炮,在门前噼噼啪啪燃放着。 一群小厮都挑着燃放的鞭炮,热闹地放着。 一张偌大的招贴,张于门首,上面写着:恭贺圣寿,普天同庆。 门前看热闹的人很多。 老年管事向围观的人招呼着:“恭贺圣寿,从即日起一直到万寿大典结束,菜品随便吃,酒水随便喝,随便进,各位随便进” “哗”的一声,众人大声哄闹起来。 “真的假的?” “不会是糊弄人的吧。” 这时,大厅里传来了脚步声。 伙计鱼贯而入,顷刻间上齐了酒菜。 老年管事一笑:“晚了可就赶不上了。” 静默只是一瞬间的事,接着“轰”的一声,围观的百姓一窝蜂拥了进去。 白鸿志丢掉长竿,大笑起来,笑的是那样的肆意与张狂! 笑罢,白鸿志:“准备好祭品。朝廷出了明诏,我要第一个登门祭拜,送一送这位为国捐躯的大英雄.”说到这里,又笑了起来。 老年管事忍住笑说道:“孙少爷如此礼敬英雄,一定会成为美谈,被大家传颂的!” 白鸿志:“我猜也是。” 白鸿志和老年管事相对大笑。 老年管事:“后院准备了酒菜,老奴陪孙少爷喝一杯?” 白鸿志:“走!”转身大步走了进去。 那边是有间酒楼,这边是忠顺王府书房。 书案上摆好了笔墨纸砚。 忠顺王站在案前,手里拿着笔,眉头紧锁,一言不发,但嘴角隐含着的笑意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好一会儿,忠顺王提笔写了起来。 随着笔锋,白纸上出现了一个“出”字。 管家的目光望向了纸上次第出现的字。 站在一旁的琪官忍不住也悄悄地望向了纸上次第出现的字。 最后一个字写完了,忠顺王搁下笔,抬头望向了管家:“怎么说我也是他的老上司,这副挽联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了。” 挽联上写着: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管家:“是。”一边朝着墨迹吹气。 忠顺王端起了茶碗,接连喝了几口才放下,接着说道:“现在就给李家送过去。” 管家一怔:“这,是不是等朝廷的明诏?” 忠顺王:“又是万寿节,又是大捷,不是主帅战死,借他们八个头,也不敢身着孝服进宫。去吧。” 管家犹豫了一下,拿起来那副挽联。 忠顺王:“告诉厨房,准备酒菜,本王要喝酒。” (本章完) 第114章 误打误撞 “姑娘说了,把大红灯笼挂上,喜庆!”李三的声音从大门里传出。 两名小厮提着长竿和崭新的大红灯笼走了出来,接着用长竿把灯笼挑到檐梁上挂好,又走了进去。 换了身喜庆衣服的李三背着手走了出来,望着在微风中摇曳的大红灯笼,他笑着点了点头。 自林黛玉进府,家里一直都尽量避免出现大红等鲜艳颜色物品,一晃大半年过去了。 后日便是万寿节了,朝廷的规矩,京城家家户户门前都要挂大红灯笼,为太上皇贺寿。 原本打算万寿节当天在挂上去,不曾想收到了李虎的家信,林黛玉一高兴,就让提前挂上,喜庆喜庆。 两个小厮拿着一把长长的竹扫帚走了出来,在门前的大坪里扫着。 紧接着两名亲兵挎着刀走了出来,一边一个在门外站好。 “都打起精神来!” 李三笑着说道:“一会儿封赏的圣旨就来了。” 一名亲兵说话了:“你老怎么知道的?” 李三:“家主在河套打了大胜仗,还抓了一个王爷.上次就没给晋爵,我猜,这次怎么着也得晋封个二等侯!” 另一名亲兵笑道:“你老这是听林姑娘说的吧。” “你个小兔崽子!”李三笑骂道。 说着话,街角那边一阵马蹄声传来。 李三连忙将目光望去,是贾家人。 封赏的圣旨还没来,他们怎么这会儿就过来了? 还有,他们怎么都穿着素服,这是刚从哪家吊唁回来?没听说哪家有丧事啊? 想着,李三仍然是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骑在最前面马上的是贾赦、贾政和贾珍,贾宝玉、贾蓉和几名贾家子弟护着贾母的轿子跟在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向李府而来。 一见到李三,贾赦、贾政和贾珍一齐将马勒住,翻身下马相迎。 “亲家老爷!”远远的,李三就拱起了手。 贾赦三人揖手还礼。 贾母的轿子也停了下来。 贾宝玉、贾蓉向迎面走来的李三迎去,“三伯。” 李三笑着点了点头:“不要多礼,不要多礼。” 贾赦一拧眉毛,李三怎么这么高兴? 贾政的目光望了一眼贾珍,示意他开口。 贾珍咳了一声,开口了:“你老都知道了?” 李三答道:“正等着朝廷的旨意呢。” 贾珍还想说话,贾母掀开轿帘,探出头来。 贾母面有悲戚,眼眶发红,显然是才哭过。 李三上前一步,朝贾母一揖:“太夫人。” 贾母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三个字:“老亲家.” 李三一头雾水,又不好多问,只能侧了侧身子,伸手做了个相让的姿态:“林姑娘在后院。” 贾母听了,更露出了伤心难过的样子,放下了轿帘。 望着贾母的轿子消失在大门里,贾赦这才望向那两盏大红灯笼,有些不悦地:“怎么还挂着大红灯笼?” 李三先是一怔,接着赔着笑答道:“这是林姑娘嘱咐的,就挂三天,图个喜庆。” 此话一出,首先是贾赦,当场就蒙住了。 贾政、贾珍、贾蓉也蒙住了。 突然,贾宝玉的声音冒起:“不是说李二哥战死在了河套吗?怎么又是大红灯笼,又是喜庆的?” 李三愣了一下,然后指着贾宝玉,大声呵斥道:“宝二爷!你是在诅咒我们李家家主吗?什么战死在了河套!我们家主刚在河套打了大胜仗,活捉了蒙古王爷.” 贾宝玉的脸一下子红了:“三、三伯,我没诅咒李二哥,是老爷说的。” 李三又把目光盯向贾政。 贾政横了贾宝玉一眼,刚想开口。 这时,街头一骑马飞驰而来,上面坐着倪二。 奔至府门前,倪二翻身下马,气喘吁吁地喊道:“三伯!三伯!外面都在传二爷战死在了河套!” 李三气得眼都红了,骂道:“哪个王八蛋造的谣!” 倪二:“二爷没事?” 李三没好气地:“当然没事!二爷的家信是随着捷报一起进京的,好着呢!” 倪二长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李虎没事! 贾赦瞪了一眼贾政:“你呀,从来就没干对过一件事。” 贾政有些蒙了:“他们说我.” 贾赦手一挥:“行了,别说了!”说着把目光转向贾珍。 不知什么时候,贾珍已经站在了贾宝玉的身后。 贾赦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开口。 李三开骂了:“到底是哪个狗日的造的谣,知道了,活撕了他!”倪二先瞟了一眼贾政,说道:“听说是从工部传出来的.” 一下子沉默了。 就在这时,大街远方的马蹄声还有车轮声传来了,越来越响,众人注目望去。 是一辆马车,在李府门前停下了,轿厢前挂着灯笼,上写着“忠顺王府”。 赶车的插了马鞭,从轿厢前跳了下来,搬下他坐的那条矮凳放在车把边,撩开了竹帘:“到了,二管家。” 一个中年男子从轿厢出现了,手中拿着那副挽联踏着矮凳走下了马车。尽管李府门前的两盏大红灯笼让他微微一怔,还是走了过去。 见贾赦等人身着素服,二管家的心安定了,走到人群面前站定,大声说道:“听闻李将军战死,我家王爷悲痛万分,亲手写下挽联,以表心意。”说着将那副挽联一递。 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李三。 “好好.” 李三气得脸色煞白,一声大吼:“来人!” 一名扫地的小厮对着侧门大声喊道:“有人闹事!” 一语未了,一群小厮从门内冲了出来。 二管家大怒:“放肆!我们是忠顺王府的人,你们敢!” 李三红着眼:“就是忠顺王来了,我们打了他,到皇上那也占着理!”说罢举起手往下狠狠一劈,大声吼道:“打!” 小厮们立刻拥了上去,将二管家和赶车的按倒在地,一顿乱打! 贾赦上前一步,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挽联. 上书房殿门紧闭,当地放着一个偌大的青铜冰鉴,从鉴盖镂空处袅袅升腾起“白气”。 御案上平铺着一块带血的白色粗麻布,密密麻麻的暗红色字迹,是血书。 永昌帝坐在龙椅上,眉目紧锁着,下颚的胡须也在微微抖动。 殿门开了,是戴权,他轻轻推开殿门侧身进来,热气涌了进来,他立刻将门闭上,轻步无声地走到永昌帝身旁,轻声说道:“陛下,都安排好了。” 永昌帝依然闭着眼:“你说说,朕该怎么办?” 戴权没有立刻回话,沉默了片刻才答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放屁!” 永昌帝睁开了眼,接着叹了口气:“朕也难呀若是真的废了老二,就只剩下了老四。有种感觉,朕也说不上来他太‘无欲无求’了,有点不真实” 戴权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有件事老奴也是这几天才听到,仇都尉正在暗中调查大相国寺。” 永昌帝:“说下去。” 戴权:“是仇都尉父子亲自督办。是不是召仇都尉进宫问话” 永昌帝想了想:“不用。若是有什么发现,他自会递牌子的。” 戴权:“是。” 永昌帝又把目光转向那血书,叹声道:“朕就这么几个儿子啊!”接着,他把那血书合上,一掌按在御案上,站了起来,急速地来回走动。 戴权明白,皇帝还是想保二皇子。 就在这时,殿门外传来了当值大太监的声音:“启奏陛下,司礼监值房转递来的密报。” 戴权快步走了过去,拉开一线,接过那封密信,走到永昌帝面前,呈上。 永昌帝接过那封密信,拆开封口展看,看不数行,脸色便阴沉下来。 戴权惊疑地望着永昌帝。 “节外生枝!” 永昌帝将那封密信递给戴权,“老三怎么样?” 戴权立时愣了,望着永昌帝。 永昌帝:“看,看了再说。” 戴权连忙飞快地一路扫看过去,看得心惊,皇城外竟起了谣言,还是如此要命的谣言,一连两名主帅战死河套,什么朝廷有奸细,军中有叛徒,鞑子更是成了老百姓口中的“妖怪”。甚至有了谣言,说是二皇子出卖了李虎. 这件事朝廷必须立刻澄清,否则不说皇室的脸面将扫得干干净净,军民士气也会受影响。 最关键是李虎没死啊! 可一旦澄清此事,就不能处置榆林总兵和那些榆林士卒,不处置他们,就得处置二皇子。 “天意如此啊!” 永昌帝叹了一口气,“他们都是立过战功的,因此朕赦免他们的死罪。死罪虽免,活罪难饶!各打五十廷杖!” 戴权:“是。” 永昌帝顿了顿:“派人将那个孽障押回京,关进宗人府,圈禁、圈禁三年!” 戴权默了一下,这才答道:“是。” 话音刚落,殿门外又传来了当值大太监的声音:“启奏陛下,司礼监那边传来消息,说忠顺王爷府上的人和李府的人打起来了。” 永昌帝愣了一下:“哪个李府?” 当值大太监:“李虎将军。” 永昌帝一拧眉毛:“怎么回事?” 外面静了片刻,这才传来当值大太监的声音:“回陛下,说是忠顺王爷府上的人去给李将军府上送、送挽联.” 永昌帝这才有些吃惊了,倘若这件事传到了前线便是绝大的麻烦,“啪”的一声,永昌帝一掌拍在御案上,近乎吼道:“让忠顺王滚进宫来!” 说几句话,想了想,人太多了,剧情一多就有点乱,还是暂时下线一个吧。 这几章都是临时改的剧情,后面的稿子也要改。 (本章完) 第115章 落不定的尘埃 中门大开。 戴权亲捧着一道圣旨走了进去,几名小太监抬着两只箱笼跟了进去。 紧接着,惊天动地的鞭炮声从大门内传了出来。 倪二领头,举着一挂用竹竿挑起的鞭炮,噼噼啪啪从大门中走了出来。 一群小厮都挑着燃放的鞭炮,热闹地放了出来。 远远的,围观的人群中一个中年人对一个青年急忙说道:“我在这儿看着,你赶快去禀报孙少爷!” 那青年点了一下头,从人群中钻了出去。 “嗵!嗵!嗵!” 一团团火花冲上天空。 工部左右侍郎、各司郎中、员外郎、主事和所有官员,在工部尚书的率领下,冠带袍服整齐在衙门外恭迎三皇子。 贾政也来了,这时也站在恭迎的队伍里。 一顶杏黄大轿直抵恭迎人群前停下。 三皇子从轿中钻了出来。 工部尚书连忙招呼众官员迎上前去,拱手行礼:“工部所有官员恭迎三殿下!” 三皇子笑着不断点头:“不要多礼,不要多礼。” 众人乱纷纷地起身。 三皇子微微抬起头,似是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衙门上那块红底上镏着“工部”金子的匾额。 虽然工部在六部中的实际权力和地位最小最低,但这却是一个好的开端,也是他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 只要工部能在他的兼管下,以最快的速度在河套地区完成筑城,一定会得到皇帝的认可和封赏。 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双手。 工部尚书弯腰将手一伸:“三殿下,请!” 三皇子回过神来:“嗯。” 在工部尚书和众官员的陪同下,三皇子走进了工部。 有间酒楼后院 白鸿志和老年管事分坐在主宾席上,二人都喝得有些酒意了。 白鸿志高兴,正为老年管事续酒。 门外传来护卫的声音:“孙少爷,在李家门口盯梢的人回来了。” 白鸿志眼一亮,将酒壶一搁:“进来吧。” 门咔呀一声开了,那青年走了进来。 白鸿志:“李家挂丧幡了?”说着又将一大杯酒一口喝干。 那青年支吾着:“没、没挂丧幡.” 白鸿志停住了拿起的酒壶,问道:“怎么了?” 那青年:“宫里是有人去李家宣旨。可,可李家门前挂起了大红灯笼,燃起了鞭炮.不像是死了人” 白鸿志和老年管事都怔住了。 那青年接着说道:“听说忠顺王府的人被李家的人给打了。” 白鸿志放下了酒壶,又问道:“怎么回事?” 那青年:“问了,没人知道缘由。” 一语未了,护卫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对白鸿志说道:“孙少爷,李虎没死!” 白鸿志脑子轰的一声:“什么.你说什么?” 护卫:“去内城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他们说,李虎没死,是谣言。还说,皇帝下旨晋封李虎为一等侯(流爵)” 白鸿志脑子里“嗡”的一声,血立刻涌上了脸。 老年管事急了:“孙少爷” “老天爷瞎了眼”白鸿志的牙咬得咯咯有声,猛地站起身,接着一把掀翻了酒桌。 护卫是习武的人,手脚敏捷,便本能地一闪,躲开了。 老年管事一身袍子上立刻全是酒水,全是油渍! 这时几个小厮奔了进来,见状无不大惊。 “出去!”右眼通红的白鸿志这时格外吓人。 “是。”小厮们退了出去。 那护卫答着话,却站在那里踌躇着,并没有举步的意思。 老年管事:“还有什么事吗?”那护卫瞄了一眼白鸿志,低声答道:“忠顺王被罚免去一年的俸禄,还挨了三十廷杖,说是也与李虎有关。” 老年管事望了一眼白鸿志,说道:“下去吧。” 护卫:“是。”答着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哇”的一声,一口血从白鸿志嘴中吐了出来,拼命地扶着椅子的扶手不让自己倒下。 “孙少爷!” 老年管事惊了,一把抱住白鸿志,大声喊道:“来人!” 小厮们又都跑了进来,七手八脚,将白鸿志搀住。 白鸿志嘴角还在留着鲜血:“报仇.报仇” 老年管事流下了眼泪,紧握着白鸿志的手:“.报仇。咱们养好伤就报仇.” 小厮们将白鸿志抬了起来,走了出去。 一阵阵欢声笑语从林黛玉房里传出,这边也在摆酒宴。 客厅里琳琅满目,摆满了各家送来的贺礼。 林黛玉陪着贾母、迎春、探春、惜春和史湘云在小饭厅那张乌木大圆桌旁坐着说话。 婆子丫鬟鱼贯而入,顷刻间上齐了酒菜。 林黛玉对一个婆子:“到前边去,叫他们从地窖再取两块冰来。” 婆子:“是,姑娘。”答着便走了出去。 史湘云提起水晶瓶,拔开了上面的水晶瓶塞,向贾母面前的夜光杯倒酒。 史湘云一边慢慢倒酒,一边念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倒完了酒她又轻声吟了起来,“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为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然后望向林黛玉。 林黛玉笑着点了点她:“马屁精!” 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史湘云也笑了起来,又给姊妹们一一斟了酒。 说着话,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王嬷嬷进来禀道:“粤海将军邬家送来贺仪。”说着将礼单递给林黛玉。 林黛玉心中正疑惑着:“粤海将军邬家,没听二哥哥提起过啊?” 贾母说话了:“这个粤海将军邬家是贾家世交,是真正的位高权重的封疆大吏,几代人镇守南疆海域。送的什么东西?” 林黛玉展看:“一架屏风。” 贾母:“抬进来看看。” 王嬷嬷:“是。”答着,目光却望向林黛玉。 林黛玉想了想:“抬进来吧。” 王嬷嬷这才走了出去。 稍顷,王嬷嬷招呼几个粗使婆子抬着一副沉重的屏风进来了。 史湘云凑了过来:“打开看看。” 几个婆子将屏风拉开了。 众人都是一惊,竟是由几百块翡翠宝玉镶成的“马上封侯”! 贾母也吃惊了,忽然笑着点了点头,对林黛玉说道:“收下吧。” 林黛玉犹豫了:“这也太贵重了.” 贾母:“这屏风出自宫内造办处。” 林黛玉仔细打量一圈,还真是出自造办处,既然是邬家从内务府买的,就是过了明路的,宫里知道的。 就在这时,琥珀满头是汗走了进来,将一封信递给林黛玉:“姑娘,这是理国公府送来的一封信。说是事关重大,请姑娘即刻拆看。” 林黛玉接过那封信,拆开封口展看,接着她那双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 贾母:“怎么了?” 林黛玉将那封信一折,这是柳家家主柳芳的信,两句话:一是柳湘莲跑了。二是柳家欠李虎一个人情。 想了一想,林黛玉明白了,柳芳担心柳湘莲去刺杀二皇子,想请李虎多派些人护送二皇子回京。 林黛玉笑了笑,柳芳知道他的信送不到前线,这才送给她,也幸好是送给她,否则也不知李虎看的明白不? 想到这里,林黛玉对贾母:“老太太先请,我去写封信。” 贾母知道有要紧事,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116章 一场闹剧 门窗外已经照进了蒙蒙的晨光。 太上皇从床上下来,趿着鞋走到南边榻上坐下。 一只摆着皇冠和一只装着龙袍的丹漆托盘整齐地摆在榻几上。 龙袍是皇帝的象征,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太上皇是否可以穿龙袍,取决于皇帝的态度和太上皇是否仍然保持着一定政治影响力。 每年万寿节头天晚上,皇上都会命人将这件龙袍送过来,表现出对父亲的尊重和谦让。 当然了,太上皇只能在万寿大典上穿这件龙袍。 这时,一名宫女端着金盆跟着夏守忠走了进来,放下后刚要去绞盆内的面巾。 夏守忠轻轻地一摆手,宫女退了出去。 夏守忠蹲了下来,替太上皇将朝靴穿了,接着给他梳头,挽好了髻,又从金盆里绞了面巾替他净了面,转身拿来一把梳子在金盆里蘸了水替他梳好了胡须。 相伴几十年,早已熟悉对方,太上皇站了起来。 夏守忠捧起了那件龙袍,抖开龙袍,让太上皇将手伸进了袖筒,在后面替他扯抻了,连忙又绕到他的身前替他系好扣子,系好玉带,扶着太上皇坐了下去,又捧起那顶皇冠替他戴上,将一根长长的玉簪从帽子左侧的孔眼里慢慢插了过去,从帽子右侧的孔眼里穿了过来。 一番梳洗穿戴完毕,夏守忠跪了下来:“恭贺太上皇圣寿!” 太上皇淡淡地:“起来吧。” 夏守忠磕了头,这才站了起来,接着瞥了一眼墙角的自鸣钟,轻声说道:“太上皇,吉时要到了,咱们过去吧。” 一声冷笑,太上皇:“去干嘛?让全天下的人都来嘲笑朕吗?”说着闭上了眼。 夏守忠眼中闪过一丝难受的神色,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们也是才知道,皇帝将屎盆子扣在了太上皇身上。 没了权力,太上皇还有大义在,可名声臭了,就很难再翻身了。 今年是大庆,按理说寿礼应该比往年的更多更贵重,可除了各省的寿礼好些,百官的寿礼都是中规中矩的,特别是勋贵一脉,十分敷衍。 不得不佩服皇帝,一招釜底抽薪。 这时,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宫女进来禀道:“太上皇,四殿下和礼部尚书来了!” “不见。”太上皇依然闭着眼。 宫女一愣,接着把目光转向夏守忠。 夏守忠:“太上皇” 太上皇:“就说朕有病。” 夏守忠还有何话说,只好答道:“是。”招呼那宫女退了出去。 虽然是清晨,天气也是很热。走进养心殿,四皇子已经疾走得满头大汗,刚踏进殿门便是一怔。 西暖阁的门紧闭着,毓庆宫管事太监赵通和当值大太监一左一右守在那里。 四皇子疾步无声地走了过去。 赵通和当值大太监默然向他行礼。 四皇子压低了声音:“知道什么事吗?” 当值大太监低声禀道:“回四殿下,河套送来的捷报。” 四皇子脸上立刻露出了复杂的神情,李虎又打胜仗了,太上皇和二皇子算来算去终究还是一场空,河套被太子摘了桃子。 这时一阵风起,热浪袭来,四皇子回过神来,有些焦躁地望向紧闭着的门。 太上皇推脱身子有病,不愿意去接受参拜,误了吉时,他这个兼管礼部的皇子肯定会被皇帝叱责。 最要命的还是那些老人,这么大年纪了,天气又这么热,虽有冰块镇热,但还是有中暑的可能,倘若闹出笑话,他真不知道怎样收场! 想到这里,四皇子压低声音:“皇上怎么说的?戴总管能不能出来?” 当值大太监:“回四殿下,陛下传了口谕谁也不让进。” 四皇子一怔,接着在门前急得徘徊起来,走了好几个来回停住了:“不行!这是大事,必须立刻禀奏皇上。” 当值大太监立刻跪了下去:“四殿下饶命,这个时候除了紧急军情,奴婢万万不敢禀奏!”四皇子牙一咬:“我自己来!”说着疾步走到门前,一撩袍角跪了下去,朗声道:“儿臣有急事禀奏父皇!” 好静! 没有反应,四皇子头上冒着汗,刚想再次开口,门轻轻地开了半扇,戴权在门后出现了,轻声说道:“四殿下,皇上让您进去呢。” “是。”四皇子起身走了进去。 门又轻轻地关上了。 由于门窗关着,热气便侵不进来,加之青铜冰鉴升腾起袅袅白烟,暖阁里凉爽又舒适。 穿着便服的永昌帝坐在那边榻上,含着笑望着太子。 太子则坐在榻侧的椅子上,正捧着一份军报在那里看着。 四皇子握紧了藏在袍袖中的双手,好一个“父慈子孝”。 “儿臣给父皇请安。”四皇子跪到永昌帝身前,叩了个响头。 永昌帝露出了慈爱的笑容:“起来吧。” “是。” 四皇子又叩了个头,这才站起身,接着向太子行礼:“太子大哥。” 太子含笑点了点头,接着将那份军报一合,望向永昌帝:“儿臣的意思,照李虎的意思,尽量安排吧。” 永昌帝点了点头,这是李虎刚送来的军报,伊克昭盟残部逃了,朝廷终于夺回了自前明嘉靖年间丢失的土地。 李虎不仅夺回了河套地区,还让朝廷在那里站稳了脚,只要继续施行李虎的方略,伊克昭盟残部就打不回来。 等朝廷在那里修筑好戍堡和城池,就可以彻底控制河套地区了。 想到这里,永昌帝因为二皇子而对李虎产生的那点不满又淡了几分。 永昌帝说话了:“李虎保举的立功将士全部照准。至于李虎,告诉他,这一次就不封赏了,等他再打一场这样的大胜仗,朕封赏他世袭爵位。” 太子:“是。” 永昌帝想了想,对戴权说道:“去!把邬家进献的那些西洋玩意都给李家送去。” 戴权:“遵旨。” 永昌帝这才望向四皇子:“怎么了?” 四皇子不敢隐瞒,将事情说了出来。 永昌帝的脸一下子阴沉了,接着冷笑了一声:“有病,只怕是有心病吧?”说着目光一闪,既然不要体面,也没必要再给他脸! 想到这里,永昌帝站起身,说道:“走,去大明宫。”说完,径自走了出去。 四皇子连忙扶起太子,跟了出去。 永昌帝在太子、四皇子等的簇拥下,来到了大明宫大草坪上。 在“万岁”呼声中,永昌帝来到了寿台下,他的目光在百官和那些老人的身上扫过,然后大声说道:“老太妃身子欠安,太上皇至孝,在佛堂替老太妃诵经祈福。不能来了!” “轰”的一声,大草坪上立刻骚动起来。 太子把目光望向赵通。 赵通立刻扯着尖音高声喊道:“肃静!” 大草坪上立刻安静下来。 这时,永昌帝将袍角一撩,朝着寿台上的宝座单膝跪下了。 太子、三皇子、四皇子一字排开,齐齐跪倒。 接着,百官和那些老人跟着跪了下来。 赵通充当司礼:“皇上给太上皇拜寿!” 远远的,前来打探消息的夏守忠露出了惊惶的神色,接着飞也似的向寝宫跑去。 身后传来了鼓乐声,万寿大典开始了 (本章完) 第117章 寇可往,我亦可往! 俗语说“黄河百害,唯富一套”、“天下黄河富河套,富了前套富后套”,因此河套的范围所指地域较为宽广,除了河套外,还有前套、后套和西套之分。 这块地区是塞外难得的适合农耕的区域,对于中原王朝来说是一块宝贵的前进基地。经营好此地,产出的粮食足够供给一支数万人的军队,而且位置非常靠近蒙古的核心区域阴山,这会给蒙古很大的压力,防御作用远远大于长城防线。 李虎真正拿下的是西套和后套,以及高原地区,前套依然在蒙古人手中。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乐府诗中所唱的“敕勒川”就是前套地区,在阴山山脉中部的大青山庇护下,大漠风难以逾越,高原寒流在此停歇,在黄河水的灌溉下,这里成了平川沃野。 黄河流经河套地区时,泥沙含量没有那么大,水质比较清澈,流速比较缓慢,水面宽阔平静,加之河面浅,冬天可以结冰通行车马。在这种情况下,蒙古人也可以借天气之便在黄河上通行无阻。 难得下了一夜雨,黄河南岸一片油绿,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就在永昌帝给太上皇拜寿那一刻,李虎来到了黄河岸边。 河的对面就是前明东胜卫,可惜目前还没有能力拿下东胜卫。 李虎坐在马上,他的目光望着天上的黑点,那是一只苍鹰。 他的左侧,陈强举着一只千里镜朝向河对岸,观察着蒙古人的防御情况。 他的身后排骑着十名彪悍的亲兵。 数千骑兵环骑在他的周围。 这时那只苍鹰“啾”的一声尖啸,从高空中俯冲下来,在黄河的上方盘旋着。 李虎明白,这畜生是对面蒙古人的驯鹰。 从马褡子中取出武扳指套在大拇指上,摘下马背上的硬弓,又从箭囊中拔出一支箭,瞄准了那只苍鹰,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双臂慢慢使劲,只听见“嘎吱”的声响,弓弦慢慢被拉开了,在陈强、亲兵和数千骑兵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硬弓被拉成了满月,李虎手突然一松,箭去恰如流星,一声鹰啼传来,紧接着那只苍鹰从天空掉落下来,落在河面上。 数千骑兵发出震天欢呼! 陈强咽了口唾沫,这距离,绝对超过了六十丈! 李虎笑了笑,他在军报中提了谏言。除了在腹地屯田驻军,还要通过修筑边墙实现对河对岸的蒙古部落进行防御,即在沿河一带修筑一批营堡、墩台,构成一条完备的防御带。 什么时候拿下前套平原,将蒙古人赶到大青山北面,脚下的土地才是真正的安全。 这一战,李虎率军一路追杀,斩首及俘获近两万级,解放农牧奴十余万,捕获战马上万、牛羊数十万计。官军折损不到两千人、蒙古降丁三千余人,大获全胜。 现在的李虎手下掌握了四万余军队,其中近三万经历战火洗礼的陕西巡防营,五千余榆林精骑,万余蒙古降丁,可以说兵强马壮。 还有十余万愿为朝廷效死的农牧奴,如若可以,不妨今秋一战,永绝北患。 想到这里,李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原本他想在军报中给皇帝谏言的,可一想到皇帝一家子的尿性,他可不想被“杯酒释兵权”,还有空虚的国库,慢慢来吧。 这时一名游击将军驰马而来,奔至李虎面前勒住了缰绳,跳下马,大声禀道:“禀大帅,又有一伙乌兰察布盟骑兵越过山口,袭击牧民,劫掠牲畜。” 李虎两眼闪着寒光:“抓住了没有?” 那游击将军:“跑了几个,谢鲸将军正在审问。” 李虎:“走,去看看。”双腿一夹,策着马径直向后套平原驰去。 陈强、亲兵和众骑兵紧跟着策马追去。 前套平原有大青山庇护,后套平原则有狼山的守护。黄河流出西套平原,在狼山脚下冲击出一片扇形的平原,黄河进入后套平原后兵分两路,分别流过平原的南、北边缘,这一段黄河以北河为主流、南河为支流。到了大顺朝时期,黄河不再是南、北两河,而是分南、北、中三支,现在南河发展成主流,北河成为支流,完全颠倒了过来。 也就是说,成为支流的北河不再是后套平原的屏障,乌兰察布盟随时可以越过山口进攻后套平原,不需要等待黄河结冰。 另外,早期的长城,都是沿着阴山、贺兰山修建的,充分利用了这两条山脉的地势,但到了后来,中原王朝对北方的控制力越来越弱,河套这一段长城就退缩到了榆林一线,河套彻底落入了游牧民族手中。 李虎虽然派兵守住了主要的隘口,但乌兰察布盟的骑兵还是可以翻越一些山口抵达后套平原。 算上这一次,这已经是第三波翻越山口,袭击牧民的乌兰察布盟骑兵了。 太阳已经偏西。 牧民们赶着牛羊在河畔饮水吃草,远处的草地上搭起了一座座帐篷。 王大牛正领着一队亲兵陪着二皇子看风景。 二皇子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向远处望去。 马蹄声急,数千人的马队扬起的尘土在河边的驿道上卷起了数里长的黄龙,滚滚赫赫,声势惊人! 一片吁吁的吆喝声中,骑兵们纷纷勒住了缰绳,马队次第停了。 是李虎!“哼”了一声,二皇子转身向一座豪华大帐篷走去。 王大牛:“快!跟上!” 那些亲兵先朝李虎行了一礼,接着追了过去。 李虎已翻身下马。“大帅!” 王大牛走到李虎身边,轻声说道:“乌兰察布盟来人了。” 李虎望着他。 王大牛:“是个会说汉话的蒙古贵族,说是来赎人的。” “赎人?” 李虎冷笑了一声,大步向里面走去。 偏帐中,几名蒙古人站在帐篷正中。 那贵族有些不耐烦了,正要转身离去。 一阵整齐划一的刷刷的跑步声传来,帐帘掀起,接着谢鲸领着两队顶盔贯甲的将军手按佩剑跑了进来,在两侧肃然立定。 李虎大步走了进来,在正中的椅子上坐下。 亲兵捧来了一碗茶。 李虎端起茶碗,将茶碗里飘来的茶香深吸了一口,这才轻轻啜了一口。 那贵族忍不住了,望着李虎说道:“李将军,河套地区是咱们蒙古人祖祖辈辈牧马放羊的地方,你们汉人自诩‘礼仪之邦’,你却率军犯我蒙古疆土,杀我蒙古子民,与强盗何异?” 李虎没有回他这个话茬,只冷冷地说了一句:“跪下。” 那贵族:“什么?” 李虎:“跪下。” 那贵族大怒:“我是蒙古使节,你凭什么要我下跪!” 李虎撇了他一眼,慢慢地喝了一口茶,反问道:“谁能证明你来过这里?” “你!”那贵族气得眼都红了。 谢鲸上前一步:“跪下!” 众将官齐吼:“跪下!” 他身后的蒙古人腿一软,一齐跪了下来。 那贵族只好咬了咬牙,跪了下去。 李虎放下茶碗:“本帅不想,也不会与你争论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回去告诉你的族人,这里是大顺疆土,敢有犯我疆土,杀我子民者,杀!”说着手伸向了令箭筒。 “慢!” 那贵族急了,“他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牧马放羊,误闯了大顺边疆.对了,是那些贱民先动的手,我们可以赔钱!没必要因为一些贱民.” “误闯?” 李虎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伊克昭盟那几个污糟猫王爷早就逃到了你们乌兰察布盟,你们不知道这边的事情?现在说误闯?!晚了!”说着将令箭朝地上一扔。 一名亲兵拾起令箭,大踏步走了出去。 那贵族猛地站起身:“既然这样,咱们就战场上见吧!”说罢转身离去。 李虎眼中寒光一闪,一道冷冷的声音从口中冒出:“谢鲸!” 谢鲸:“末将在!” 李虎:“寇可往,我亦可往!蒙古人不是喜欢南下打草谷吗?现在他们的主力都被拖在了大同,咱们就让他们尝尝被打草谷的滋味!” 谢鲸眼一亮:“是!” 李虎站了起来:“告诉将士们,所有的战利品只需上缴一半,抢得越多,分得越多,放开了抢!让我也发发财!” 谢鲸和众将官都无声地笑了。 李虎:“他们不是瞧不起那些‘贱民’吗?传令下去,只要不怕死,想报仇,都可以跟着官军骑兵前往乌兰察布盟,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谁抢的娘们归谁,只要他的身体扛得住,能带回来。” 谢鲸等人又笑了。 打草谷那一段删了。 (本章完) 第118章 我贪点钱怎么了? “呜呜”的号角声在大草原的上空回响。 “回来了!打草谷的骑兵回来了!快去看呀!” 到处是传呼声,跑步声,只见一群士卒从辕门里奔了出来。 辕门外挤满了看热闹的士卒。 远远的,成千上万的牛羊在大队骑兵的驱赶下,浩浩荡荡,像一支奔腾涌动的大军。 牛羊群的左侧,大队蒙古降丁驱赶着乌兰察布盟的牧民向大营走来,无分男女都被麻绳套着左臂串成一排一排的长队,每人的肩上或身上挑着背着骑兵们抢来的财物! 这时,忽听有人喧哗:“快看呀!快看呀!军饷和粮草到了!” 循声望去,众人望见远处的驿道上,一辆辆装满军饷和粮米的马车、骡车向大营驶来。 二皇子含着笑领着几名司礼监番子走了出来。 辕门外立刻又安静下来,那些士卒像避瘟神一样躲进了辕门里,都散了。 一丝寒光很快在二皇子的眼中闪过,一瞬间他又恢复了笑容,望着押送战利品的队伍,像是对那几名番子,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才是第一批,李虎这笔财可发得不小哇.” 几名番子飞快地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没有搭话。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一行二十余骑向辕门驰来。 那一行马队驰到辕门前纷纷勒缰停住,一齐滚鞍下马。 为首之人是司礼监红衣大太监,其余全是司礼监番子。 二皇子眼一亮,上前问道:“怎么样?” 司礼监红衣大太监朝二皇子行了一礼,这才答道:“周围被戒了严,没有李将军的手令进不去。” 二皇子精神一振:“看来消息是真的!走,去中军大帐,问问李虎,他为何要封锁消息?难不成是想私吞金矿?!” 司礼监红衣大太监面显难色:“这个.” 二皇子已经大步向辕门走去。 司礼监红衣大太监只好连忙跟去。 中军大帐,李虎坐在大案前,正低头翻看着账册。 王大牛领着一名亲兵走了进来。 王大牛走到李虎身边轻声说道:“大帅,米脂那边传来消息,果然在二皇子别院周边发现了柳湘莲,已经控制起来了。” 李虎抬起头,收到林黛玉的信时,他整个人都是蒙的,他都有点怀疑是不是柳家从小就虐待柳湘莲,不然他怎么想刺杀二皇子,诛自家族人九族! 这是个真狠人啊! 李虎仔细琢磨过了,柳湘莲若想不牵连柳家,就必须保证不会有蛛丝马迹落入官府手中,且自己不能被捕。 永昌帝知道二皇子得罪的人太多了,担心路上出事,特意派了一千禁军骑兵护卫着。 柳湘莲若想刺杀二皇子,米脂那处别院是他唯一有机会的地方。 说实话,李虎还是十分佩服柳湘莲的勇气,虽然他这是在飞蛾扑火。 林黛玉的信比皇帝的人提前两天到,这让他有了准备的时间,为了拖住二皇子一行,他将闲置的战马全部放了出去。 这里到处是马,但有了马并不相当于有了战马,马匹必须进行调教和训练,才能骑乘。 俗话说“千里不贩马,百里不贩葱”,京城离这里数千里,禁军的马经过长途的奔波,掉膘的厉害,要个把月才能恢复。 没有战马换乘,二皇子一行只能在这等着。 然后这一拖就拖到了今天,七月初七,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 想打这里,李虎叹了口气,虽然这个时候没前世的情人节,但他确实有些想家了,人真不能太闲,一闲就胡思乱想。 想到京城,李虎又想起了贾赦的信,露出了一丝笑容。 太上皇彻底成了个笑话,只要皇帝一直这么硬气下去,他只能在大明宫安享晚年。 说来也好笑,皇帝和太上皇之间的争斗无意间伤到了三皇子和四皇子。 二人卯足了劲儿,想在万寿大典上狠狠刷一波声望,一个放血写《孝经》,一个念了一万遍《金刚经》,结果闹了这么一出,屁没捞着,还被人嘲笑。 王大牛说话了:“大帅,是不是将柳湘莲带到这里来?” 李虎想了想:“那就带来吧。”说着照旧翻着账册。 “是。”王大牛领着那名亲兵走了出去。 李虎慢慢地翻阅,接着提起笔涂掉几行账目,不喝兵血是他的原则,但不代表他不“贪污”。这个年代的兵难带,手里没有钱,谁给你卖命?画大饼?会死人的! 再者说,这些战利品运回去还会被那些文官层层油油手,与其便宜那些王八羔子,不如自己先拿了。 战争财是真暴利,就这简单的几笔,几千两银子到手了。 李虎又拿起了另一本账册,大笔一挥,一连画了三四页,又是上万两银子到手,爽! 蒙古人还是穷啊,这要是在关内,估计一笔下去就是上万银子。 最大的战利品还是牛羊。 马上就是中秋节了,先把陕西的牛羊肉价格打下来,让陕西老百姓都吃上牛羊肉,解解馋,特别是陕北的百姓,苦了快两年了。 李虎一边翻阅账册,一边喃喃说道:“若是有商会就好了,京畿和江南价格贵多了”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这边偷着卖也就算了,若是闹得人尽皆知,那班清流又该闹了。 这时,王大牛又走了进来。 王大牛:“大帅,二皇子来了。”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司礼监的人回来了。” 李虎目光一闪,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帐外传来了二皇子的声音:“李将军!” 李虎慢慢站了起来,接着冷冰冰地说道:“请进!” 二皇子大步走了进来:“新城那边发现了金矿?” 李虎:“怎么了?” 二皇子来了精神:“你为何封锁消息?难不成是想私吞金矿!” 李虎斜了他一眼:“二殿下,您似乎不应该管这些事!” 二皇子一怔:“别人没有资格管这些事,但我有资格管金矿属于皇室的财富.” 李虎直接打断了他:“圣旨已下,二殿下现在是在圈禁期间。” 二皇子又是一怔:“你什么意思?!” 李虎:“既然是圈禁,那就请二殿下回大帐呆着吧。”说着眼一横,“还不情二殿下回去?” 王大牛走到二皇子身前,将手一让:“二殿下,请吧。” “你!” 二皇子脸色气得铁青,说道:“这件事我会上报朝廷,还有那些战利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些事!” 李虎坐了下来,望着他:“我贪点钱怎么了?” 二皇子蒙了,这么理直气壮的嘛? 李虎手一摆:“请下去。” 王大牛:“是。”答着,搀着二皇子走了出去。 李虎哼了一声,烦躁地飞快翻着账册,接着重重地合上。 工匠在筑城的时候挖出了金矿,与前明一样,大顺的金矿基本是由皇室控制的,并用太监监理。 李虎之所以封锁消息,并不是想私吞金矿,而是想拖延离开的时间,在乌兰察布盟主力回归之前给他们多放点血,削弱他们的实力。 司礼监的人还带来太子的信,说了两件事,一是封赏的事。二是官老爷们盯上了这里,这边百废待兴,又要筑城,又要移民屯田,油水大得很! 现在又挖出了金矿,他们更会迫不及待了。 再加上太子也希望他早些回去,估计圣旨很快就会来了。 搞不好能赶回去过中秋节! 好些事情要提前安排了,特别是那些出去打草谷的骑兵,现在就要派人给他们传军令了,月底之前必须全部回来。 想到这里,李虎叹了口气,这也算是功亏一篑吧。 李虎拿起笔写了起来。 写完后,李虎又拿起那张墨笺吹了吹,然后喊道:“来人!” 一名亲兵应声走了进来。 李虎把那张手令递了过去:“交给谢鲸将军,让他立刻把哨骑全部派出去!” 那亲兵大声应道:“是!” (本章完) 第119章 如意算盘 已是八月上旬,日近黄昏,秋风已有了萧瑟之意,后花园里大树上许多叶子还没有黄便纷纷飘落下来。 林黛玉独自坐在一块石头上,微仰着头望着远方的天际,一任落叶飘拂满身。 “姑娘!姑娘!老爷来信了!” 雪雁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将一封信递给林黛玉。 林黛玉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抢过信,撕开展看,接着攥紧了信按在胸口,一阵猛咳。 “姑娘.” 雪雁连忙上前扶着林黛玉坐下,给她轻轻地捶背。 林黛玉咳喘稍定,说道:“没事.” 雪雁:“老爷怎么样了?” 林黛玉:“没事,只是划破了衣服。”说着,把那封信又仔细看了一遍。 “太好了!” 雪雁露出了笑容,接着哼了一声,说道:“一定是那些臭盐商。二爷快回来了,我们告诉二爷,打死那些臭盐商!” 林黛玉望了她一眼,然后将信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袖中。 两淮巡盐御史不仅负责盐税的征收和管理,还负责盐场的管理等,需要定期巡视盐场。 上月中旬,林如海在巡视盐场时遭遇刺杀,凶手是一名灶丁(煮盐工)。龙吸水不仅给两淮盐业造成了很大的损失,还溺死了不少灶丁。 林如海按往年的规矩上疏,请求朝廷“于两淮余盐银内,量留二三万两,赈恤灶丁”,然而正赶上国库空虚,内阁只准了八千两,摊下来一人才二十多两,还不够一家子一年的花销。 那个灶丁死了家人,以为是林如海贪墨了朝廷发的抚恤银,这才趁着林如海巡视盐场时行刺,好在李虎派去的亲兵反应迅速,只是划破了衣服。 原本这件事林黛玉是不知道的,还是听史湘云说的,不过史湘云知道的也不多,是她无意中听到保龄侯夫妇说话,提到“林如海遇刺”,第二天就急急忙忙跑来告诉林黛玉。 一个灶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巡盐御史?怎么看都有猫腻。 林黛玉相信林如海的判断,这件事与盐商无关,毕竟有那三家血淋淋的教训在,由不得他们不怕! 至于幕后凶手,林黛玉怀疑是李虎的仇人,而且很大可能是刺杀过李虎的白莲教。 另外,最近总是有人与李家争夺田土产业,只要是李家看上的,都会被人从中横插一脚。 不仅如此,京郊、大兴、香山几处庄子上的佃户和乡民也遭了袭击,官府毫无头绪,闹得人心惶惶的。 倪二、贾芸领着人守了好几天了,也没有任何发现。 至于那些与李家争夺产业之人,问了,他们不是真正的买主,都是替一个叫杨启隆的人购买的,并替他打理这些产业,一年后会有人来收取利金。 倪二的人正在到处找这个叫杨启隆的人。 天底下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林黛玉相信,这三件事的幕后黑手是同一个人。 一阵风起,落叶纷纷飘下。 雪雁连忙替林黛玉掸去了头上和身上的落叶,轻声说道:“姑娘,回屋吧。” 林黛玉“嗯”了一声,起身向园门外走去。 林黛玉不知道的是,真正的杨启隆也在到处找幕后黑手。 水溶又在池塘边垂钓。 老管家脸色阴沉地站在他的身后。 钓竿上的丝线突然绷得笔直。 水溶:“上钩了!” 水溶把钓竿一扬,扯上一条肥大的金丝鲤鱼。 老管家走上前,双手捧着鱼,搁在瓷坛内养着。 水溶将钓竿递给他,问道:“怎么样了?” “都是一个多月前布置的,查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只能等一年后!”老管家气得眼睛都红了:“到底是哪个狗日的干的这断子绝孙的事儿,将这屎盆子扣在我头上,知道了,我活撕了他!” 水溶将手背在背后,来回走动起来。 杨启隆:“现在李家的人到处在找我。若是再这样闹下去,迟早会出事。我死不死无所谓,耽误了少主子的大事就万死莫辞了。” 说着,杨启隆的眼睛又红了。 水溶停住了脚步,望着他:“你说,会不会是白莲教主?” 杨启隆是当局者迷,被水溶这么一点,惊悟了! 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并不多,就连北静王妃也不知道,而白莲教主恰好是那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自从甄頫截杀了白莲教右护法之后,白莲教总舵那边的阻力就小了很多,白虎堂主顺利收买了绝大多数的中高层,基本上架空了白莲教主。 白莲教主老了,但不傻,过了这么久,也一定猜到是他们支持的白虎堂主。 所以,这是白莲教主的报复,想借李家和朝廷的手报仇? 还好,白莲教主只知道他的姓名,并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少主子”是谁。 杨启隆的脸又变得难看起来,眼中寒光一闪:“白莲教主不能留了,让白虎堂主动手吧。” 顿了顿,“一个分裂的白莲教,才有利于咱们的掌控!” 水溶来回踱了几步,然后对杨启隆说道:“想个法子,让甄頫再立上一功,更进一步。” 杨启隆沉吟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我看还是不要让甄頫卷进去,容易弄巧成拙。为什么呢?一是天下没那么多的巧合,多了反而会引起宫里的怀疑;再说甄应嘉,逼急了他,说不准会‘大义灭亲’。” 甄应嘉之所以选择将事情隐瞒下去,除了担心牵连甄家,以及那点父子之情,还有甄頫发誓不再与水溶交往,老老实实帮他打理族中事务。 甄頫当然不会断绝与水溶之间的交往,恢复自由之后,立马写信给水溶,说明缘由。 至于誓言,要是誓言真的有用的话,还要纲纪法度做什么? 甄頫与水溶之间的事很快又被甄应嘉察觉了,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又在金陵城发现了司礼监番子的踪迹,为了甄家,他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不仅如此,还要配合甄頫演戏,摘除身上的嫌疑。 白莲教右护法的首级不仅打消了宫里的猜忌,甄頫还被皇帝封了个正六品云骑尉。 水溶:“好吧。”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老管家碰起瓷坛,阴沉地说道:“不要被我逮到,不然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书房中,算盘拨得“噼啪”山响。 白鸿志坐在书案前,左手飞快地拨弄着算珠,右手同时挥毫在账簿上不断地画圈。 半晌,白鸿志停下了,瞄了瞄算珠,这个月京城这边又亏了不少钱,但他心情却很好,这些钱都是三皇子的。 花别人的钱报仇就是爽! 突然,白鸿志冷飕飕打了个激灵。 白鸿志一拧眉毛,谁在念叨我? 老年管事兴冲冲走了进来,向白鸿志请了个安,然后说道:“孙少爷,都安排好了。” 白鸿志搁下笔,问道:“不会出问题吧?” 老年管事:“孙少爷放心。咱们的人以杨姓商人的身份与那些泼皮做买卖的,让他们纵火是想低价收购那片田庄。这种手段他们见多了,不会起疑心的。” 白鸿志想了想:“以防万一,让他们去陕西避避风头吧。” 老年管事:“是。” 白鸿志站了起来,走到门边,一阵风起,他的衣襟都被风撩得老高,他的嘴角露出了笑容,好风啊! 老年管事也笑了:“这个时候的风会越刮越大,只要点着了火,最少能烧掉半个田庄。” 白鸿志一笑,这是他送给李虎的惊喜,顺便还能借李虎的手逼出杨启隆,进而找到朱家人。 他即报了仇,又避免了直接和李虎硬碰硬,还能给李虎添一个强大的敌人。 一举多得! (本章完) 第120章 被迫入局 天蒙蒙亮了,大门咔呀一声打开了。 两名亲兵挎着刀走了出来,一边一个在门外站好。 紧接着两个小厮拿着大扫帚走了出来,在门前的空地上扫了起来。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张成率着八名骑兵飞马驰来。 一名管事迎了出来。 张成从马上跳了下来,急问:“三伯呢?” 管事:“在厨房安排早饭。” 张成:“快带我去!” 李三满头大汗向林黛玉院子奔去,才进了月门,突然从两侧闪出两名亲兵:“谁!” 李三停住了脚步。 一名亲兵说话了:“是三伯啊!垂花门还没开呢,你老怎么这会子就过来了?” 李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就疾步向垂花门前走去,使劲地拍敲着门环。 里面很快传来了婆子的声音:“谁呀?谁呀?怎么这会子就敲门啊.”垂花门“吱呀”一声开开了,一个婆子探出头来,一惊:“哟,是三伯呀!” 李三:“我有要事急着见林姑娘,烦请通报。” 那婆子犯难了:“三伯,不是我不愿意传话。这几天姑娘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王嬷嬷交代了的,今天早上必须安静.” 李三:“我知道,可不是大事我不会这会儿来惊动林姑娘。” 那婆子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去叫王嬷嬷。”说着将门一掩。 李虎不在家,林黛玉要处理外面的事情,就将正房大院前的三间厅改做了议事厅。 张成不安地站着,李虎走前千叮咛万嘱咐,结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如何向李虎交代! 李三脸色阴沉地坐在客椅上。 终于,后堂传来了许多人的走步声。 接着,王嬷嬷从议事厅的后堂走了出来。 李三站了起来。 王嬷嬷先向张成微微一福身,这才说道:“张将军请说吧,姑娘在后堂听着呢。”说完,转身进了后堂。 张成:“是。”答着,清了下嗓子,说道:“纵火的是周边村镇上的泼皮,说是有个杨姓商人想低价收购那一片的田庄,这才出钱雇他们放火的。” 王嬷嬷的声音:“姑娘问,佃户、乡民有无伤亡情况?” 张成答道:“那些泼皮纵火之时就被贾芸的人发现了,他们烧的是牲口棚,可昨夜的风太大了,烧了半个庄子,好在人没事。” 顿了顿,“军营那边已准备好,随时可以进行搜捕。”说着,望向那道门。 李三也望着那道门。 好一阵子,王嬷嬷走了出来,对张成说道:“姑娘说,这个时候不能做授人以柄的事情。这件事既然发生在顺天府的地界上,就去顺天府报案吧。” 二皇子在回京的路上给通政使司递了份奏章,弹劾李虎的奏章,给李虎定了四宗罪,藐视圣上,欺辱皇子,贪墨战利品,私吞金矿,都是重罪。 虽说被皇帝给压下去了,还是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张成:“是。”答着朝后堂拱手一揖,转身大步离去。 李三走到门边又折了回来,问道:“林姑娘,要不要给毓庆宫报个信,让太子出面给顺天府施压?” 一语未了,里面传来了走步声。 林黛玉走了出来,先朝李三微微一福身,这才说道:“不用了。” 李三:“这” 林黛玉一笑:“不报信,太子才会更上心。” 李三不懂,却还是点了点头。 林黛玉接着说道:“让人放出话去,就说买凶纵火之人是杨启隆。” 这句话听懂了,李三:“是。”答着快步走了出去。 林黛玉望着门外逐渐消失的李三的背影,说道:“派两个亲兵去顺天府,穿上便服,看看都有哪几家派人去了顺天府太子的人什么时候去的顺天府。” 王嬷嬷:“是。” 不止老百姓喜欢“聊八卦”,就是当朝官员都喜欢,李虎大兴庄子被人纵火焚烧的消息被人刻意传播下很快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个时候最着急的要数顺天府尹了。要知道,他的前任就是因为李虎遇刺才被革职下狱,至今还关在大牢里,他可不想进去作伴。 顺天府大堂上,破例地站了很多的人,除了顺天府的官员,连刑名师爷、钱谷师爷、文案师爷等后堂幕僚都来了。 大堂正中,顺天府尹正在不断地拍着大案大发雷霆:“大兴县令呢?怎么还没来?” 府丞:“回府尊,已经派了两起人去了” 顺天府尹:“再派人去!” 话音刚落,门外守门的衙役班头急忙跑进来了,差点儿绊倒,就顺势儿跪在地上禀道:“禀府尊,毓庆宫来人了!” 顺天府尹猛地站起了:“哪位?” 那衙役班头咽了口唾沫:“是毓庆宫的赵总管!” 顺天府尹听了也陡地一惊,立刻迎了出去。赵通带着几个太监走进了院子。 顺天府尹带着一应官员拱手一揖:“赵总管。” 赵通满脸堆笑:“不敢,不敢。”说着径直走进了大堂。 两个太监从后堂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大案边上。 赵通坐下了,闭上眼往椅背上一靠。 几个太监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顺天府尹心中叫苦不迭,望了望坐在那闭目养神的赵通,牙一咬,说道:“调集顺天府所有的差役全部出动,七天之内.” 赵通突然咳嗽了一声。 顺天府尹一怔:“五,三天!三天之内必须把这个杨启隆抓到!” 府丞和众官员都急了,说道:“府尊,三天时间是不是太急了” 顺天府尹眼都红了:“就三天!三天抓不到杨启隆,大家都回家抱孩子去吧!” 府丞和众官员面面相觑。 顺天府尹:“还不去?!” 众官员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顺天府尹苦着脸走到赵通身边,轻声说道:“赵总管” 赵通这才睁开眼:“能破案?” 顺天府尹:“能!一定能破案!” 赵通笑着看了看他,说道:“破了案,我来给府尊大人赔不是!” 顺天府尹连忙摇手:“不敢,不敢,总管这样说折杀了下官。” “应该的。” 赵通站了起来,笑着说道:“就不打搅你们破案了。”说罢,领着那几个太监走了出去。 望着赵通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顺天府尹这才拖着两条似灌了铅的腿走到大案前坐下。 这时,大兴县令满头大汗奔了进来。 大兴县令:“参见府尊!” “滚!”顺天府尹一声大吼。 大兴县令也不恼,准备转身溜走。 顺天府尹:“站住!” 大兴县令只得站在那儿。 顺天府尹拍了下大案:“限你们两天破案!” 大兴县令急了:“不是说三天” 顺天府尹又拍了一下大案:“就两天!两天没破案,你们都回家抱孩子去!” 大兴县令苦着脸答道:“是。”躬身退了出去。 大兴县令才走了出去,那衙役班头又急匆匆地进来了:“府尊,荣国府和宁国府来人了” 话音未落,一个衙役匆匆走了进来,禀道:“禀府尊,缮国公府来人了。” 顺天府尹闭了下眼睛:“来吧.都来吧.” 一语未了,又一个衙役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府尊,北静王爷来了!” 上书房中,永昌帝背着手在御案前来回疾走。 一张偌大的笺纸平铺在御案上,笺纸上大大地写着“太子、荣国府、宁国府、缮国公府、北静王府、贾雨村、定城侯府”一排大字。 永昌帝又走到御案前坐下了。 戴权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张墨笺,轻轻地摆在御案上。 永昌帝望去,接着目光一闪,提起笔在笺纸上写上了“理国公府”四个大字。 戴权瞟了一眼皇帝,看似势力不小,其实也就是名头吓唬人,这几家只有定城侯府的谢鲸有实权,可他是皇上的人。至于北静王,上蹿下跳的小丑而已,太子和李虎都不会领情。 他又想起了柳家那个胆大妄为的小子,若非缮国公那件事的影响还在,皇帝真可能抄了理国公府。 那小子被李虎留在了河套,百总,戍守狼山山口。 就在这时,当值大太监捧着一道奏章走进来了。 大太监:“陛下,北静王爷的奏章。” “哦?”永昌帝接过奏章展看。 看罢,永昌帝想了一想:“既然水溶敬重功臣,又愿意替朕分忧,这个案子就由他负责吧。”顿了顿,“刑部和顺天府共同侦办。” 戴权应道:“是。” (本章完) 第121章 李虎回来了 京城虽出了大案,刑部和顺天府到处在抓人,可中秋节越来越近,因此东西两市依旧繁闹。 穿着粗布长衫的白鸿志带着老年管事在熙来攘往的人流慢慢地走着。 他在西市盘下了一家布店,今日过来瞧瞧情况,准备中秋前一天开业。 白鸿志为了不使人瞧见左眼上的眼罩,大中午依然戴着斗笠,半遮着脸随着人流向西市走去。 “锁了!都锁了!一个也不要让他们跑掉!”人群前方一声大喝,街面上立刻乱了! 白鸿志抬眼望去,只见顺天府的衙役抓了十好几人,用锁链牵着从一家酒楼里出来。 衙役班头大声吆喝:“掌柜的送到刑部大牢!小厮都送到衙门大牢里去!” 那掌柜的叫起屈来:“凭什么抓我?凭什么抓我?!” 衙役班头:“凭什么?就凭你与李将军家抢产业!” 那掌柜的:“冤枉!我是受人所托啊!” 衙役班头:“受人所托?我来问你,那几家是不是你给牵线搭桥的?” 那掌柜的:“没、没有的事。” 衙役班头:“还敢抵赖。掌嘴!” 两名衙役极熟练地一人一掌,打得那掌柜的满脑发昏。 那掌柜的急了,大声喊道:“我真的不认识那个狗日的杨启隆!” 衙役班头手一摆:“刑部大牢里说去!” 两名衙役拖着那掌柜的便走。 衙役班头大声下令:“来呀,把这儿都封了!” 众衙役大声吼应:“是!” 老年管事两眼闪出光来:“这个水溶未免也太上心了吧!他明知道太子与李虎不会领情的。” 白鸿志冷笑了:“酸文假醋。他这是做给皇帝看,给四王八公其他家看,还有那些在外征战的将士看。” 老年管事想了一想,然后点了点头。 白鸿志盯着那掌柜的背影:“不会出问题吧?” 老年管事:“孙少爷放心,早就处理干净了。” 白鸿志点了点头,径直向布店走去。 刑部大牢里,那掌柜的早已昏死过去,“八十七,八十八”狱卒还在抽着。 狱丞陪着脸色铁青的杨启隆站在门口望着。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打完了。” 狱丞陪着杨启隆走了进去。 那掌柜的浑身上下鲜血淋漓! 杨启隆满意地点了点头:“浇醒他。” 凉水是常备的,这时另一名狱卒提着一桶水劈头向掌柜的泼去。 那掌柜的浑身颤抖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睛。 杨启隆:“怎么样?想起点儿什么来了?告诉我,白莲教是怎么给你布置的?” 那掌柜的口齿不清地:“我、冤、枉” 杨启隆气恼地:“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来呀!上老虎凳!灌辣椒水!把你们这儿十八般手段都使一遍,看他说不说!” 狱丞犹豫了,问道:“那要是打死了呢?” 杨启隆眼一横:“这案子通了天,打死也是白死!” 狱丞还有何话说,大声下令:“上刑!”杨启隆走了出去,身后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 刑部值房,几名刑部和顺天府的官员都低着头站成一排。 水溶坐在书案前,正低头翻看着卷宗。 杨启隆走了进来,走到水溶身边轻声说道:“王爷,嫌犯还是没有招供。” 此话一出,顺天府的官员交换了一个焦虑的眼神。 几个刑部官员对视了一眼,又在心中将水溶问候了一遍,若非这个酸王,他们刑部也不会摊上这么个倒霉差事! 水溶头也没抬:“那就接着打,打到他招供为止。”说着照旧翻着卷宗。 就在这时,顺天府尹领着大兴县兴冲冲走了进来,向水溶请了个安,接着将一张审案记录双手递给水溶:“王爷,有一个泼皮拿了钱没有参与纵火,他偷偷跟在那个杨姓商人身后去了客栈,偷听到了他与同伙的谈话。 那些人提到了陕西凤翔,还咒骂李将军杀了他们舵主和教中兄弟等.那泼皮原本是想从那个杨姓商人客房里偷点东西换钱花,一听对方是白莲教,就没敢去纵火,躲到了亲戚家里。” 刑部和顺天府的官员都震惊了,随着又都激动了,既然确定是白莲教,算是可以交差了。 杨启隆的脸阴了一下,果然是那群臭虫! 水溶接过了顺天府尹递来的审案记录看了起来,接着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时一阵急促脚步声传了进来,众人注目望去。 北静王府侍卫队长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满头大汗。 水溶脸一沉:“什么事,这么慌张?” 侍卫队长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然后走到水溶身边,在他耳下急速低语。 水溶脸色立变:“他怎么提前回来了?!” 谁回来了? 杨启隆和众官员都被他的神态惊呆了,望着他。 水溶脸色不断变化着,眼神不断闪烁。 过了不知多久,水溶这才从牙缝里迸出了几个字:“李虎回来了!” 杨启隆和众官员也都变了脸色。 大兴县令这时更是冷汗直流,扑通跪下了:“王爷,结案吧!客栈已盘查过了,那些人天黑前就离开了,没人知道他们的下落。再查下去也办不出结果。” 众官员一齐附和:“对!对!” 水溶身子向椅背上一靠:“李家要的是杨启隆,谁能证明那个杨姓商人就是杨启隆?” 大兴县令怔住了。 顺天府尹牙一咬:“李家要的不过是面子和补偿。那几家无论知情与否,一个勾结白莲教的罪名是逃不掉的” 大兴县令急忙接言:“对,对!他们都是收了白莲教的钱财,通匪是死罪,抄了他们的家,想要什么证据就有什么证据,那些赃物可以补偿给李家。案子结了,皇上高兴,太子高兴,王爷可以交旨,卑职等也能保住官帽;李家争回了脸面又得了补偿,自然也高兴。大家伙儿皆大欢喜。” 说着,他目带乞求望着水溶。 顺天府尹和众官员对视了一眼,齐声附和:“臣等附议。” 水溶心里一喜,却假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如能这样,自然是皆大欢喜。那就快去办吧。” 众官员:“是!”答着连忙走了出去。 水溶这才笑了,对杨启隆说道:“去,告诉那个酒楼掌柜的,只要他当着李虎的面咬死那个姓杨的商人就是‘杨启隆’,他的妻子和孩子本王来帮他养。” 杨启隆:“是。” 天已经黄昏。 风尘仆仆的李虎从皇城走了出来,候在城门外的王大牛连忙迎了上去。 王大牛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李虎:“将军,这是柳家送来的一封信,说是从刑部那边打听的一些消息。” 李虎接过那信撕开展看,看不数行,他冷哼一声,接着把信一攥:“走,去刑部!”说罢,大步向皇城下的官署走去。 (本章完) 第122章 你的马甲掉了 刑部大堂灯火通明。 刑部和顺天府众官员一个个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的也不安,站的也不安,不断地伸长了脖子望着二堂那道门。 里面终于传来了脚步声,众人的眼睛都睁得老大,走出来的是惊魂未定的大兴县令。 他的后面,两名刑部差役拖着那掌柜的。 刑部和顺天府众官员一齐围了上去: “怎么样?” “签名了没有?” 见大兴县令愣在那里,顺天府尹急了:“审问得怎么样了?” 大兴县令回过神来:“没,没有审问.” 众官员像炸了马蜂窝,一个个急得汗流满面,张皇失措,七嘴八舌,把个大堂弄得像滚水沸腾。 现实是残酷的,他们以为赶在李虎出宫之前把案卷、供词和供状送进宫就可以结案,结果被打回了。 司礼监的太监还带来了永昌帝的口谕,李虎签了名,再呈上去。 说白了,李虎不签名,这个案子就不能结,明儿就是第三天了,若是不能结案,都得滚回家抱孩子。 刑部侍郎一声大吼:“好了!” 声音慢慢平息下来。 刑部侍郎:“你们还嫌乱得不够!”接着转对大兴县令:“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大兴县令:“说,说不上来.” 刑部侍郎眉一拧,正要发火。 顺天府尹:“我算看出来了,这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想什么对策都是白费劲儿,还是进去瞧瞧吧。” 刑部侍郎想了想,对众官员:“你们都待在这儿别动,一切等我们回来了再说。”说完和顺天府尹一起走了进去。 刚走进去院子的月门,刑部侍郎和顺天府尹就怔住了。 二堂的门洞开着,李虎竟坐在正中的案前。 两旁的椅子上坐着北静王水溶和刑部尚书。 不说这里是刑部衙门,北静王这位异姓王当面,李虎一个武将怎么敢坐在那里?有旨意?! 刑部侍郎和顺天府尹对视了一眼,正在进退两难,被李虎一眼瞥见。 李虎:“让他们都进来吧。” 刑部侍郎和顺天府尹一齐答道:“是。”退了出去。 李虎将大案上的供状、供词合好,把目光望向了水溶。 水溶笑着点了下头。 李虎也不说话,只是盯着水溶看。这目光让水溶心里一阵发毛。 本该两天后进京,李虎路上收到了林黛玉的信,遂昼夜兼程而来,终于在午后赶到了京城。 永昌帝在养心殿召见了李虎,聊了一个多时辰,先是问河套的防务,接着谈了北方的局势,最后又给李虎画了个大饼,独掌一军。 李虎本以为是将五军营中的一军交给他统率,没想到永昌帝打算让他组建新军,至于理由也很简单,他要组建一个直属于皇帝的精锐部队,和战场上的杀手锏,以支援北方战场。 看似合理,且皇恩浩荡,但李虎却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皇帝在防备他,这是要将他从京营中剥离出来。 只要京营不被从内部攻破,可以硬刚整个九边精锐。 至于皇帝许诺的新军,就算雨露将李虎淹了,最多一万余人。 另外,永昌帝在看到李虎第一眼时,审视中带着一丝疏离。 一闪而逝,但李虎还是觉察到了。 都说伴君如伴虎,没想到永昌帝竟连他都起了疑心,仅仅因为李虎没有顺着他的心意让二皇子戴罪立功。 李虎明白,一旦牵扯到皇室利益,其他的一切都是苍白无力的,任何人都不好使。 从养心殿出来,李虎又去毓庆宫拜见了太子,太子可比皇帝实在多了,赏赐的东西密密麻麻写满了信笺。 看了林黛玉的信,李虎就已经猜到了凶手,只是他想不明白,这个“杨启隆”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让白鸿志如此大费周章的陷害他。 看了案卷、供词和供状后,李虎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杨启隆”很可能与水溶有着关联,甚至可能就是水溶的人。 能让白鸿志这个白莲教叛逆这么上心,看来这个“杨启隆”不简单啊,或者说,水溶的身份远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或许白鸿志并不是在陷害杨启隆,而是要逼他现身。“杨启隆”这三个字又让李虎想起前世的电视剧和,那个自称“朱三太子”的人就叫杨启隆。 虽然时间对不上,但名号是可以传下去的。 白莲教,反顺复明,杨启隆,水溶。 这个杨启隆要么是水溶的心腹,要么就是水溶的化名。 这就说得通了,难怪这货上蹿下跳,又是装“贤王”,又是充当带头大哥,这是要重新创业啊! 李虎两眼灼灼地望着水溶,你的马甲掉了! 水溶被他望得有些不乐意了:“李将军!” 李虎回过神来:“嗯。”接着,将那份案卷展开,拿起笔在砚池里不断地探着,一边说道:“说来还没感谢王爷,若非王爷如此上心,案子也不会这么快就破了。”“上心”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水溶心里有鬼,听了这话心中一紧,连忙转了话题:“李将军在河套打了大胜仗,为咱们大顺立了大功劳,皇上必定会重重封赏。” 这下轮到李虎心中不自在了,虽说是取巧,沾了石光珠等将士的光,到底是开疆拓土,怎么着也该封赏三等公(流爵),算了,好歹给画了个大饼,且马上就能独掌一军了。 见李虎脸色不太好看,水溶露出了一丝笑容。 刑部尚书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低头喝茶。 这时,刑部侍郎、顺天府尹和众官员蹑着脚步走了进来,不安地望着李虎。 想着林黛玉还在家里等着自己,李虎也就不吓唬他们了,说道:“皇上圣德仁爱,太子宽厚仁慈,这个名本将签了。”说着,在上面落款处写下了“李虎”二字。 水溶和众官员立时便轻松了许多。 突然,人群中传来“扑通”一声,众人一惊。 一名顺天府官员:“不好!大兴县令昏倒了!” 顺天府丞和顺天府官员一齐望向顺天府尹。 顺天府尹却把目光望着李虎。 李虎:“送医馆。” “是。” 顺天府尹这才招呼顺天府官员将大兴县令抬了起来,走了出去。 李虎瞟了一眼水溶,皇帝要借着这件事让水溶进入朝堂,虽然没明说,但李虎知道,皇帝没憋好屁! 至于白鸿志,留着还有用,但也不能惯着他,他不是想做豪商巨贾么,先摸清他的产业,过两天就收拾他。 从大门到后院,到处点起了灯笼。李三站在后院门口喊道:“家主回府了!” 久别而回,李虎带着几分欣喜,又带着几分感慨走进后院。 林黛玉站在李虎正房门外廊檐下,望着院门。 琥珀、紫鹃、雪雁和晴雯领着丫鬟婆子黑压压站满了院子。 看到李虎进来,众丫鬟婆子黑压压一齐跪到:“拜见家主!” 满院就李虎和林黛玉还站着,林黛玉嘴角带笑地看着李虎,李虎也笑着。 林黛玉道了万福,轻声说道:“二哥哥回来了。” “回来了。” 李虎对琥珀、紫鹃、雪雁和晴雯以及众丫鬟婆子:“起来吧,都起来吧。” 众人又重重叩了一个头:“谢家主!” 都站了起来。 李虎手一摆:“都散了吧。”说着向林黛玉走去。 这时,院中只剩下琥珀、紫鹃、雪雁和晴雯四个丫头。 林黛玉走下台阶,也向他迎去,两个人迎面走近了,相距一尺都站在那里。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竟然一时无语。 林黛玉抿了抿嘴,然后轻声说道:“天色不早了,先吃饭吧。” 李虎笑着看了看她,慢慢走到了林黛玉面前,将她揽进怀里,笑着说道:“我想你了,你有没有没想我?” 林黛玉“嗯”了一声,将头紧紧地埋在李虎的胸口上。 李虎笑了起来,一把抱起林黛玉,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走,咱们吃饭去!” (本章完) 第123章 送温暖 三天眨眼就过去了,明儿就是中秋节了。 主位空着,林黛玉孤零零地坐在饭桌旁。 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小菜、一碗胭脂米饭和一碗漂着菜叶的清汤。 雪雁将一双刚用开水烫过的筷子递给林黛玉。 林黛玉望了望窗外,这才开始吃饭。 见林黛玉在那心不在焉地小口扒着米饭,雪雁劝道:“姑娘不用担心,二爷又不是头一回进宫。” 林黛玉吃不下了,把筷子轻轻放下,望着窗外出神。 天还没亮,李虎就被皇帝召进宫了。如此匆忙,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林黛玉担心是北边的局势恶化,皇帝让李虎北上支援。 这可不是河套,这边是真正的恶战,三方数十万精锐在一起厮杀了数个月,别说普通士卒了,就连副将都战死了三人,可见此战是何其惨烈! 雪雁扑闪了几下眼睛,说道:“姑娘吃饭吧。一会儿二爷回来,见姑娘没吃饭,又要说我了。姑娘就可怜可怜我吧~”说着拿起筷子,可怜巴巴的望着林黛玉。 “你呀,好的你不学,非要学晴雯!” 林黛玉没好气地点了她一下,接过筷子,接着吃饭。 雪雁脸红了红。 正在这时,门帘一挑,紫鹃走了进来,捧着个食盒。 林黛玉咽下嘴里的菜,望着她手中的食盒,问道:“什么东西?” 紫鹃笑着答道:“厨房刚做好的月饼,三伯请姑娘尝一尝,要是可以,就给各家送过去了。”说着把食盒放在桌上,揭开盒盖。 雪雁下意识地伸长了脖子,一看,月饼表面金黄油润,圆边浅黄,底部没有焦斑。 林黛玉放下筷子,拿起一块月饼,掰开,皮馅厚薄均匀,果料切块粗细适当。 她咬了一小口,细嚼了嚼,满意地点了点头,对雪雁说道:“是你爱吃的夹沙猪油馅儿。”说着递给雪雁,又把另外半块递给紫鹃。 雪雁也咬了一小口,嚼了嚼,接着眼一亮,兴奋地:“姑娘,就是这个味!” 林黛玉笑着点了点头,正宗的苏式月饼。 “确实好吃。” 紫鹃咽下嘴里的月饼,接过小丫环捧来的面巾替林黛玉擦了擦手,一边说道:“西瓜也送来了,晴雯带着小丫鬟收拾呢,切好了就送过来。” 中秋节吃瓜饼酒,主要是月饼和西瓜,也是祭祀月亮的主要贡品。 中秋节前,亲友之间要互赠月饼和西瓜。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人家都能在这个时候吃上西瓜的。 正说着话,丫鬟进来笑道:“姑娘,二爷回来了!” 一语未了,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李虎走了进来。 紫鹃、雪雁和小丫鬟们纷纷行礼:“二爷。” 李虎笑着点了点头:“不要多礼。”说着进了小饭厅。 林黛玉已经站了起来,微微一福身:“二哥哥。” 李虎手一摆:“坐下坐下。” 林黛玉对紫鹃说道:“绞块热毛巾来。”说着,接过小丫鬟捧来的空碗,满满盛了一碗饭。 李虎在主位上坐下,笑着说道:“京郊庄子送了十几篓极肥极大的螃蟹来,我让厨房蒸了些,午后我陪你去花园赏桂花,喝酒吃螃蟹,怎么样?” 林黛玉眼一亮,笑着点了点头。 李虎擦了脸和手,又把毛巾递还给紫鹃,接着说道:“你们都下去吧。”知道李虎有事与林黛玉说,紫鹃领着雪雁和小丫鬟们退了出去。 林黛玉把筷子递给李虎,这才坐下。 李虎:“宣府总兵战死了。” 林黛玉愣了一下,接着给李虎夹了一筷子菜。 李虎一边吃饭,一边说道:“.就在战场陷入胶着之时,镶黄旗赶到了,从侧翼袭击了我军军阵,已经疲乏的宣府骑兵根本抵挡不住,几乎是瞬间就被击穿了军阵,宣府总兵死在了镶黄旗副都统福康安手中。” 林黛玉没有说话,继续给李虎夹菜。 李虎接着说道:“还好三千营及时顶了上去,挡住了镶黄旗的兵锋,不然后果难以想象。女真人趁机提出了议和.” 林黛玉:“宫里是什么态度?” 李虎:“还能是什么态度,仗打到这个地步,双方已经都有点坚持不住了.特别是朝廷这边,虽说漕粮漕银早就进京了,可用钱用粮的地方太多了,黄河、淮河接连发了大水,波及河南、安徽几个省,江西先是遭了大水,入夏后又遍地旱情”说到这里,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林黛玉沉默了,她没想到外面会是这个样子。 李虎也沉默了,当听到福康安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惊呆了,看了福康安的资料之后,只能用开挂来概括。 福康安在十三岁时就已经承袭云骑尉,被乾小四授三等侍卫;十六岁时,乾小四直接授他户部右侍郎、镶蓝旗副都统。随后就开启了开挂人生,参与或指挥了数次重大战役,累封嘉勇侯,擢升镶黄旗副都统。 历史拐了个弯,又好似没拐弯,福康安不仅没有被“消除”,貌似比历史中开的挂还要大。 也不知道和宝宝攒了多少银子了。 林黛玉见李虎发愣,忙岔开话:“月饼和西瓜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安排了。” 李虎回过神来:“这些事你做主。”说着,给她夹了一筷子肉,“你也吃啊。” 林黛玉“嗯”了一声,接着说道:“这次不能只送贾家了,缮国公府、理国公府几家上次帮了咱家,于情于理都要送礼的。” “你做主。” 李虎吃完碗里的饭菜,自己盛了半碗饭,又舀了一勺汤泡上,说道:“皇帝被刺激到了,新军的事也定下来了,最高不超过一万二千战兵。下辖四营,火铳兵、刀盾兵、长枪兵和那三千蒙古降丁。皇帝赐名锐士营。” 顿了顿,“我的想法,一半火铳兵,一半骑兵,皇帝不同意。” 林黛玉一笑:“好了,会有随你意的时候。” 李虎笑了笑,刚想开口。 这时,门外传来了紫鹃的声音:“二爷,三伯送来了一封信。” 李虎把筷子一搁:“进来吧。” 门帘一掀,紫鹃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递给李虎。 李虎接过那封信,拆开封口展看,看着看着,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冷笑。 林黛玉看在眼中,问道:“怎么了?” 李虎将那封信一折,塞进袖中,笑着说道:“我说过要替你出气,替咱爹报仇的。现在机会来了。” 林黛玉犹豫了一下,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一出手,肯定会招来有心之人的怀疑,特别是宫里。你也说了,留着他还有大用处。” 李虎一笑:“天冷了,给他送点温暖。” 林黛玉一惊:“这里是京城,纵火会死很多人的!” 纵火? 李虎一时回过味来,才想起林黛玉不懂这个梗,说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可是李大善人!他不是想借着中秋节在京城打响名头吗?我让他灰头土脸,血本无归.”说着,凑到林黛玉耳边低语了几句。 林黛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捶了李虎一下:“你坏死了!” (本章完) 第124章 又吐血了 惊天动地的鞭炮声在西市大街的繁华处响起。 挂着“白氏布庄”招牌的一家布店门前看热闹的人很多。 布店里也站着好些人,有凑热闹的,有询问价格的。 这时,对面酒楼二楼临街的一个包间窗户推开了,白鸿志在靠窗的座位前坐下了。 白鸿志叫了两碟菜、一壶酒在那儿自斟自酌,一只眼不时打量着街上的行人和进出布店的客人,突然他眼睛一亮。 一个华冠丽服之人从布店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十好几个小厮,一个个都捧着数匹绫罗绸缎。 那些原本围观犹豫的人一齐拥了进去。 衣食住行是生存的基本需求,其中“衣”被排在第一位,布匹作为人们日常生活的必需品,需求量大,只要不发生大规模战争,就有稳定的市场。 此外,布料生意是非常赚钱的行当。 在江南,好些豪商巨贾都是布料生意起家,京城好些布庄都是他们的。 一匹布要经过染色才能呈现五颜六色,这就要有独家秘方,秘方他没有,但他有刀,青龙堂主帮他从江南几个布料商人那里拿来了染布秘方。 经过一个夏天的充足准备,借着中秋节在京城打响名头,然后不断扩张,抢占市场。 一楼主要是布匹,绫罗绸缎。二楼是量体裁衣。 白鸿志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喝了下去,情况远比他预想的要好,特别是那华冠丽服之人,一看就是豪门大户人家的管事。 在豪门大户人家的眼里,衣服不仅是日常生活的必需品,更是社会地位和身份的象征。 这样的豪门大户不仅是大主顾,更是人脉资源。 没想到开业第一天就有贵客临门! 最近诸事不顺,总算有一件让他满意的事了。 白鸿志又给自己斟满了酒,突然想起了水溶,他总感觉这个“贤王”的动机不单纯,似乎是担心事情闹大,故意在替那个“杨启隆”遮掩。 想到这里,白鸿志一口干了,心道: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突然,楼下传来了喧哗声、骚动声: “快看,忠顺王府的马车!” “嚯,这个白氏布庄竟与忠顺王府有关系!” 白鸿志的目光又盯向了布店的大门处。 马车的车帘掀开了,走出来的竟然是忠顺王府的管家。 白鸿志猛地站起身,想了想,又坐下了。 这时布店管事的将管家迎了进去。 见忠顺王如此赏脸面,白鸿志心中大畅,又给自己斟满了酒,一口干了。 忠顺王府二管家被李家暴打一事最终还是传了出去,这让忠顺王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也让他恨透了李虎。 外面又传来惊呼声。 白鸿志循声望去,只见十好几个伙计捧着绫罗绸缎,从布店里走出。 在布店管事的陪同下,忠顺王府管家也走了出来。 就在这时,人群后传来了骚动声,许多人回头望去。 一群身披绫罗绸缎的叫花子走来了。 围观的百姓下意识让开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白鸿志皱起了眉头,这些乞丐身上的绫罗绸缎的花纹怎么有点眼熟? 叫花子头率领群丐在布店石阶下跪了下来:“小的们给大善人叩头。” 管事的唬了一跳,忙护着忠顺王府管家后退。 叫花子头大声说道:“感谢大善人送的布料。”站了起来,“弟兄们,唱起来呀!”竹板一敲,啪的一声脆响。 围观百姓都吓了一跳。 乞丐们都站了起来,一时间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白鸿志的脸一下子变了,变得越来越苍白,眼光也一下子滞了,停在那儿一动不动。 竹板声,乞丐们的吼叫声,围观百姓的叫好声彷佛都离他很远,他的耳边只有一个声音在响着,就是他自己内心的声音:“被骗了!不是贵人,是仇人!他将买走的绫罗绸缎都给了乞丐他这是要毁了白氏布庄” 街的另一头也响起了震天的竹板声,另一群身披绫罗绸缎的乞丐走来了。 白鸿志已听不清外面的声音了,震天的竹板声像是天上的雷,一声一声击打在他的心上,他的脸白得像纸,牙关紧闭,坐在椅子上一副要倒下去的样子,偏用手抓紧了扶手。“王八蛋!”白鸿志终于发出了一声尖叫! 就在这一刻,白鸿志的脸由白转红,他的鼻孔里慢慢流下了鲜血,紧接着嘴角边也流出了一缕鲜血。 突然,门啪地被推开了! 一名小二闯了进来,急问:“出什么事了?” “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从白鸿志的嘴中喷了出来! 小二惊呆了,大声喊道:“来人!” 另一边,管事的终于反应过来了,一声大吼:“住口!” 乞丐们还在唱着。 管事的气急败坏地:“给我打这群狗娘养的!”说着冲上前,一脚踹向那叫花子头,叫花子头手脚敏捷,往旁边一闪,管事的一脚踹空,自己摔倒在地上。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 不等那些伙计冲过来,乞丐们一哄而散。 叫花子头大声喊道:“穿着白氏布庄的衣料,咱们也能人模人样了!”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哄笑。 管事的爬起了,刚想说话。 一匹布递到了他的眼前,“退钱!”拿着那匹布的汉子大声说道。 “退钱!” “退钱!” 方才买了衣料的百姓纷纷涌了过来。 现在可不是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因此没人愿意与乞丐穿一样的衣服。 管事的脸一下白了。 白氏布庄完了,其他布店是不会放过这个整死他们的机会的。 想到这里,忠顺王府管家的眼睛慢慢眯成了一条缝,是谁? 人群中,倪二的人一笑钻了出去。 小火炉上的药罐正在嘟嘟地冒着热气,满屋的药香。 白鸿志坐在榻上,扶着老年管事的手在不停地咳着。 布店管事的早已跪在榻前。 老年管事扶着白鸿志咳过这一阵,又扶着他躺下,又奔回到火炉边,用一块布包住了药罐的把手,慢慢将药汁倒进碗里。 白鸿志慢慢望了一眼那管事的,问道:“怎么样了?” 管事的:“步军衙门没有抓到那个叫花子头,其他叫花子什么也不知道.” 白鸿志闭了下眼睛,又问道:“再见到他们,你能不能认出来?” 管事的:“能!烧成灰我也能认出来!” 白鸿志:“好了,你出去吧。” 管事的磕了个头,爬了起来,退了出去。 端着那碗药走到白鸿志面前,老年管事:“孙少爷,喝药吧。” 白鸿志坐直了身子,接过药慢慢喝了下去。 老年管事又端着一碗温水递了过来,送到白鸿志嘴边。 白鸿志含了一口温水漱了口吐在药碗里,又躺了下去,问道:“这事会是什么人干的?李虎,或者是杨启隆?”说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不对,他们并不知道咱们的真实身份,没有理由的。” 老年管事犹豫了一下,说道:“会不会是咱们身份暴露了?” 白鸿志紧张了起来。 老年管事顿了顿:“或许是白虎堂的人发现了咱们” 白鸿志:“这事得抓紧查!还有,安排人立刻去通知青龙堂主,让他想办法查一查。” 老年管事点了点头。 白鸿志:“囤积的布料怎么办?” 老年管事沉默了,降价是可以卖出去,但会亏很多钱,而且以后也卖不上价格来,与其在这半死不活的耗着,不如换个地方。 想到这里,老年管事说道:“换个地方吧。” 白鸿志默了一下,说道:“我再想想吧。”说着,闭上了眼睛。 (本章完) 第125章 东窗事发 荣庆堂,一如往日一样安宁祥和。 一阵脚步响,王熙凤扶着平儿的手从院子的月门里进来了。 周瑞家的领着一群媳妇丫鬟跟在后面。 王熙凤是个特别要强,又特别好面子的人,她即便是怀孕了,自己不能出门,还是筹划处理府里的事,安排平儿去代表自己处理事务。 这不,刚出了月子,她立马开始操持府里的事务了。 七月初七,王熙凤产下一个女婴,有了孩子,她与贾琏之间的感情又回到了以前,更因夫荣妻贵,相由心生,出落得更是风韵漂亮了。 这时林之孝家的招呼几个婆子捧着食盒,抬着两只箱笼从贾母房里走了出来。 一见到王熙凤,林之孝家的满脸堆笑地迎上去行礼,说道:“刚才老太太还念呢,可巧就来了。” “这是干什么?”王熙凤笑着望向跟在林之孝家的身后的那几个婆子。 林之孝家的答道:“回二奶奶的话,林姑娘打发人送来了月饼和西瓜,老太太让给大老爷送些去。” 王熙凤暗暗一笑,她在尤氏房里见到了李家管事媳妇,李家给她们大房单独送了月饼和西瓜,李家与大房的关系好着呢。 王熙凤:“快去吧。”说完,径直向贾母房里走去。 一阵说笑声传出,王熙凤走了进去,除了邢夫人,荣国府女眷都在这里,薛姨妈和薛宝钗也来了,正坐在那儿陪着贾母说话。 一见王熙凤进来,薛姨妈笑道:“刚才老太太还念呢,可巧就来了。” 王熙凤笑着上前给贾母请安。 说笑两句,贾母问道:“秦氏怎么样了?” 王熙凤默了一下,答道:“这几日也没见添病,也不见甚好。” 贾母叹了口气:“正赶着换季,不添病,就是好。” 众人纷纷点头。 这时,周瑞家的在王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王夫人一惊,慢慢地转过了头,两只眼睛定定地盯着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点了下头。 王夫人两眼闪着光,手中飞速转动着念珠。 王熙凤接着说道:“前儿北静王送来了一封信,说是府中来了一个名医,医理极深,能断人的生死,可以介绍给咱家。” “有这回事?”贾母长长的寿眉不经意地抖了一下。 薛姨妈笑着说道:“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这么看来,小蓉大奶奶的病在他手里除灾亦或可知。” 王熙凤听了,望了一眼薛姨妈,又道:“珍大爷让继续吃太医开的药。” 贾母点了点头:“看病最忌浅尝辄止、三心二意,在一个大夫这里调理几天,还没看着效果,就换药,不好。” 王熙凤:“珍大爷也是这么说的。” 薛姨妈尴尬地笑了笑。 王夫人手中那串念珠放慢了转动的速度,接着站了起来,对贾母说道:“老太太,宝玉老爷书房要收拾了,我去看着点。” 贾母:“去吧,不必过来了。” 王夫人答应了一声“是”字,又与薛姨妈说了两句话,带着周瑞家的走了出去。 贾母忽然想起,对王熙凤说道:“李家还送来了几篓螃蟹,告诉厨房,蒸了,再准备酒菜。”又对薛姨妈,“姨太太就不要走了,咱们晚上一起热闹热闹。” “是。”薛姨妈笑着应道。 另一边,王夫人快步走出荣庆堂,一面问道:“没听错?” 周瑞家的在一旁紧跟着,回道:“错不了。说来也巧,我去找赖升家的说话,在穿堂那边听到了一声怒吼,唬了我一跳,仔细一听,竟是珍大爷在与人争吵我也是一时好奇,周边正好没有人,就凑过去听了两句” 王夫人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附在周瑞家的耳边急急地耳语。 周瑞家的一惊:“太危险宁荣两府虽早已分家,但血亲关系尚未出五服,一旦宁国府获罪” “怕什么!有宝玉舅舅在,只要不是谋逆之罪,都不用怕。” 王夫人打断了她的话,眼睛一边急剧地转动,“再说了,老太太还有一个女婿,一个外孙女婿,他们俩可都是皇帝的心腹.至于东府,他们自己造的孽,怨不得别人。” 周瑞家的咽了口唾沫。 王夫人:“等老爷升了官,或宫里娘娘晋了位份,帮他们一把就是了。” 周瑞家的:“这” 王夫人没有再搭理她,又急忙迈开了脚步:“把周瑞叫来。” 太阳已经偏西。李虎坐在水榭栏杆榻板上,背靠着柱子,他此时正在看信,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没想到白鸿志这么小气,竟被气吐血了。 京城的生意他们是做不成了,肯定会想办法在外地开一个布庄,到时候半路抢了这些布料。 想到这里,李虎更高兴了,将信一折,塞进袖中。 一阵秋风吹来,枯黄的叶子纷纷飘落。 林黛玉躺在李虎怀里,这时正脑袋歪着靠在他的肩上睡了过去。 李虎拿起一旁的披风,轻轻地盖在林黛玉的身上。 看着小脸通红的林黛玉,李虎苦笑摇头,以后酒还是要少喝,再这样下去,绛珠仙子就成酒鬼了。 一旁桌案上几条玉石镇纸压着几张墨笺,那是林黛玉写的诗。 林黛玉心情好,一口气写了好几篇。 原著中,林黛玉脾胃不好,只能吃一点儿夹子肉,不敢吃蟹黄。 现在可不一样了,经过大半年的调理,她不仅身体好,胃口更好,吃得那叫一个开心。 另外,这丫头学会撒娇了,也不是撒娇,就是扑闪着眼睛望着你,一副小可怜的摸样。 螃蟹有文吃与武吃之分,李虎自然是武吃,直接用手掰,让林黛玉吃了个尽兴,一口蟹黄,一口烧酒,开心的很。 这时,琥珀疾步无声地走了过来,在李虎耳边低语了几句。 贾珍来了,这个天还披着一件罩帽的斗篷,还是从后门来的,像是有意要避着人。 李虎目光一闪,这老小子闯祸了?! 想了一想,李虎在林黛玉耳边轻声说道:“醒一醒。” 林黛玉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才睁开了眼睛,瞟了琥珀一眼,接着将头靠在李虎肩膀上,问道:“怎么了?”声音又困又软。 李虎:“贾珍来了。” 林黛玉愣了片刻,才真的醒过来,推开李虎的手,站了起来。 李虎也站了起来,整理了身上的衣服,一边说道:“起风了,你回屋去吧。我忙完了就过去。” 林黛玉十分顺从地:“嗯,嗯。” 李虎笑着在她额上亲了一口,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通往林黛玉院子月门外,披着一件黑缎子斗篷的贾珍烦躁地来回走着,一边不断地把手指捏得叭叭直响。 月门前,两名亲兵挎着刀笔直地站着,一动不动。 不多时,李虎走了出来。 贾珍急忙迎了过去,在李虎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虎的眼中闪出光来,一时还不敢置信。 贾珍急得眼睛都红了:“皇上不可能无缘无故过问秦氏的病情,来的还是太医院院正.还有那几个老太监.秦氏与秦妃长得太像了!” 李虎没有说话。 贾珍:“抄家的圣旨估计很快就到,我和太爷罪有应得,可蓉儿是无辜的,他什么也不知道.我也不让你为难,只要能保住蓉儿一命,给宁国府留个香火,哪怕是流放南疆也行。求李将军看在我帮过你的情分上.”说着便要跪下去。 李虎两手有力地搀住了他:“或许事情没有这么严重!” 贾珍急了:“涉及到皇权,不诛族就是天恩浩荡了。” 李虎想了想,问道:“若是保不住呢?” 贾珍先是一怔,接着牙一咬:“报仇!” 李虎:“谁?” “水溶.”贾珍的牙咬得咯咯有声,“肯定是他告的密” 水溶! 李虎真的被惊到了,不过这个简单多了,毕竟皇帝也看他不顺眼。 贾珍:“李将军” 李虎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你这样说,那好吧。” “那些来世报恩的话我就不说了,这是我能带出来的全部银票.” 贾珍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塞到李虎手里,接着向李虎深深一揖,然后转身离去。 (本章完) 第126章 帝王心术 养心殿西暖阁的窗户都打开了,那风儿从对面开着的窗户中穿过,把站在窗前的永昌帝的衣服都吹得飘了起来。 永昌帝背着手望着上空的远方。 戴权站在他的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永昌帝那微微抬起的头。 永昌帝没有动,像是对戴权,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又是一个八月十五了” 戴权又想起了那个血火之夜,也猜到了秦氏的下场。 果然,永昌帝又轻声吟了起来,“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戴权:“是。老奴这就去调集司礼监、北镇抚司的人,把宁国府围了!” 永昌帝:“什么?谁叫你去围了宁国府?” 戴权愣了一下:“陛下刚才不是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永昌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背着手在暖阁里来回走了起来。 戴权也迷糊了,一时又沉默了。 一阵沉默之后,永昌帝开口了:“算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而已,手中又没有掌握任何权力,不会对朝廷构成任何威胁。” 戴权吃了一惊,却又不敢插话。 永昌帝停住了脚步:“这个孩子对于太上皇来说是个耻辱,却有利于朕在世人面前树立宽仁大度的明君形象。另外,当年朕给义忠定的是谋反罪,这个孩子是义忠秽乱宫闱的证据,也反映了义忠的德行,万恶淫为首.那当年的事情也就盖棺定论了。” 顿了顿,“朕连义忠的女儿都能网开一面,那些曾经辅佐过义忠的人也就能彻底心安了。” 戴权咽了口唾沫,废太子坟头草都长了几茬了,可太上皇还活着啊!这要是传出去,本就成了笑话的太上皇就彻底成笑话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当值大太监的声音:“启奏陛下,李虎将军的奏章。” 永昌帝:“哦?”接着把目光望向戴权。 戴权会意,快步走到门边,轻轻推开一线,接过那道奏章,转身走回永昌帝身边,双手呈上。 永昌帝撕开牛皮信套,抽出奏章,几张银票洒落在地砖上。 永昌帝微微一愣,这小子想贿赂朕? 戴权捡起银票一数,共七张: 两张伍仟两,三张贰仟两,两张壹仟两! 永昌帝气乐了:“他李虎拿朕当叫花子呢!不算那些牛羊,只战利品一项他就贪墨了三四万!” “哼”了一声,永昌帝把那道本章展开。 看着看着,永昌帝怔住了,接着走回龙椅上坐下,把李虎的奏章摆在一张审案记录旁,永昌帝对照一看,眼中闪出了寒光。 戴权吃了一惊,睁着眼望着永昌帝。 “水溶!” 这两个字从永昌帝紧咬的牙关中蹦了出来,“与贾珍争吵,威胁贾珍的是北静王府的人。” 戴权面容凝重,水溶知道秦氏身份不奏报,反而以此胁迫贾珍,很明显是要强迫贾家与他结党,或许这还只是冰山一角,他对其他势力也是同等手段,甚至更甚。 如今的水溶兼管着刑部,也不知是福是祸啊! 永昌帝将那道奏章又看了一遍,冷哼了一声,“好的不学,学王子腾那些歪门邪道!” 戴权闻言一惊,屏住呼吸默默地望着他。 永昌帝:“这小子交代了贾敬、贾珍和秦氏的事情,送来了贾珍给的银票,唯独没有替宁国府求情。” 戴权默了一下,说道:“看起来,李虎也成熟了。” “狗屁!” 永昌帝斜了他一眼:“他要是成熟了,就不会在老二的事情上与朕置气朕看呢,是有人替他出主意。” 听他这么一说,戴权一愕,然后摇了摇头,李虎那边日有日报,月有月报,出宫后,就一直与林家千金腻歪在一起,不可能会有人替他出主意。 永昌帝斟酌了片刻:“这是个机会!水溶不是注重名声的经营,誓要拿下天下读书人的好感吗?朕要让他知道什么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什么叫‘人心似水’!没了苦心经营的‘名声’,朕看他还能装到什么时候!”戴权一震,接着他的目光又闪动起来,然后试探地问道:“将水溶胁迫贾珍的事放出去.” 永昌帝一笑:“是水溶向司礼监告的密。” 戴权一怔,接着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那张审案记录,那个周瑞还被扣在北镇抚司值房里。 永昌帝:“贾珍再废物,还是能给水溶添些麻烦的。他不是经常召集一帮吃喝玩乐的勋贵子弟,在家里开设赌场,吃酒赌博么。这些纨绔子弟别的不行,造谣还是可以的。” 戴权笑了笑。 永昌帝往椅背上一靠:“拟两道旨:第一道密旨给李虎,告诉他,朕给他面子,这次就不处置宁国府了。另外,让他告诉贾珍,就是水溶向司礼监告的密。” 戴权答道:“是。” 永昌帝:“二,册封秦氏为荣安县主,然后将这件事明发各省。” 顿了顿,“告诉贾珍,朕允许贾蓉纳妾。” “是。” 戴权明白了,这是不允许秦氏诞下子嗣。 戴权突然想起:“那个周瑞怎么处置?” 永昌帝:“这个周瑞的媳妇是王氏的心腹?” 戴权答道:“是。” 永昌帝想了想:“让他成为司礼监的眼线,盯住王氏。” 戴权点了点头,王氏身上牵着贾王薛三家,盯住了她,就能知道绝大多数的事情。 永昌帝:“让他告诉王氏,等风头过去,朕会晋封德嫔为德妃。” 戴权一怔:“德妃?” 永昌帝:“对!是德妃!现在荣国府大房压过了二房,重新凝聚了一些势力,这不是好事。既然这个王氏会算计,朕就帮她一把,给她些底气。另外,王子腾那边还是要给颗甜枣的。” 戴权:“是。老奴现在就去传旨” “不明儿一早再去.” 永昌帝慢慢站了起来,接着冷冰冰地说道:“死罪虽免,活罪难饶!” 戴权这才有些吃惊了,等待是最熬人的,特别是对未知的不确定性,它会让人去做各种猜想,自己内心一遍遍的折磨自己,比北镇抚司的酷刑还要折磨人。 想到这里,戴权目光一闪,贾珍那个酒色之徒能熬过这一夜吗?他死不死无所谓,若是秦氏死了,可就坏了皇帝的谋断了。 戴权暗暗地斜望着永昌帝,观察他的反应,接着心中一叹:算了,还是给李虎去封信吧。 天已经黑下来了。 嚓地一下,书房里亮起了灯光。 李虎在书案前坐下,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拆开封口展看,看着看着,皱起了眉头。 秦可卿不用死了,还被封了县主,什么鬼? 李虎又将信仔细看了一遍,接着在心中问候了戴权一番,这老东西隐瞒了最关键的信息,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 马上年底了,他消息打折扣,年礼也给他打折。 李虎将那封信折好,戴权说的不错,夜长梦多,若是秦可卿死了,大家的算盘就都落空了。也不知宁国府能给自己什么样的回报? 想着,李虎站起身,走了出去。 (本章完) 第127章 众生相 天已大亮,曙光从窗户中照了进来。 王夫人盘膝坐在榻上,手里数着念珠,嘴里在默默地诵着佛经。 周瑞家的站在榻前,这时的她眼中布满了血丝,脸上满是倦容,显然是一夜未睡。 周瑞家的忍不住了:“太太.” 王夫人依然双眼微闭数着念珠。 周瑞家的扑通跪下了,带着哭腔:“太太.这都一夜过去了” 王夫人依然闭着眼,她的手指使劲地一粒一粒地磨动着念珠。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接着,金钏儿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喘着气:“老爷回来了。” 王夫人猛地睁开了眼睛:“老爷不是上衙去了吗?” 金钏儿缓了口气,接着说道:“说是路上遇见了内相,这会儿到东府去了.” 王夫人和周瑞家的都是一惊。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急促的跑步声传来。 一个婆子匆匆走了进来,向王夫人禀道:“太太,周瑞回来了。” 王夫人:“哦?他现在哪里?” 婆子:“在院门外候着呢。” 王夫人:“领他进来。” 婆子应声退了出去。 王夫人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对金钏儿说道:“你到院子里看着,有人来了招呼一声。” 金钏儿:“是。”答着,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院中传来了金钏儿的声音:“周大爷来了。” 一阵脚步响,接着外间传来了周瑞的声音:“太太。” 王夫人:“怎么回事?” 外间沉默了片刻,这才又传来周瑞的声音:“回太太的话,奴才被带进了北镇抚司值房里,后来见到了内相,奴才按照太太的吩咐说了.奴才一直呆在北镇抚司值房里,半个时辰前才被放出来的。” 说到这里,他有些激动了,“给太太贺喜,皇上口谕,晋封咱家大小姐为德妃!” 王夫人从榻上猛地站起,大声问道:“真的?” 周瑞:“内相亲口告诉奴才的。” “好!好!好!”王夫人的声音都发颤了。 周瑞家的亦兴奋不已:“给太太贺喜!”说着跪下叩了个头。 “好。”王夫人又坐下了,“起来说话吧。”又对周瑞问道:“圣旨什么时候颁下?” 周瑞支吾着答道:“这个,内相说.要等风头过去才好,才好晋封咱家大小姐。” 王夫人一怔:“风头,什么风头?” 周瑞:“奴才没敢问。” 王夫人脸一沉,正要发火。 周瑞接着说道:“奴才猜测,或许与小蓉大奶奶有关” 见王夫人脸色不好看,周瑞家的急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周瑞立刻明白了,连忙答道:“皇上下旨,册封小蓉大奶奶为荣安县主。” “什么?!”周瑞家的惊呼出声。 王夫人则是惊得身上一颤,又站了起来,手中的念珠掉在地上,佛珠洒得满地都是。 “太太.” 周瑞家的搀住了她,又扶着她坐了下去。 王夫人愣在那里,张了张嘴,半晌才说出话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东府没事,秦氏也没事还封了县主.” 周瑞哪里敢接话。 周瑞家的端起榻几上的茶碗,“太太,您喝口热茶.不管怎么说,咱家大小姐晋封德妃都是板上钉钉的事,这是大喜事!”周瑞接言了:“对,对!这是大喜事!以后大小姐诞下皇子,咱家就是真正的皇亲国戚了,小皇子以后最起码也是个郡王.若是再有舅老爷的支持,肯定能封个亲王.” “皇子,亲王” 王夫人慢慢回过神来,眼中露出了一点光亮,接着说道:“对,给宝玉舅舅写信,将这件大喜事告诉他” 一语未了,院中又传来了金钏儿的声音:“宝二爷来了。” 王夫人:“你下去吧。” “是。”周瑞答道。 周瑞家的慌忙将地上洒落的佛珠捡起来。 一阵脚步响,贾宝玉兴冲冲走了进来,向王夫人请了个安,接着兴奋地说道:“太太,东府蓉哥儿媳妇竟是皇室遗落在外的血脉.” 王夫人拉着他坐下:“这是怎么回事?” 贾宝玉:“我也不清楚,东府报喜的人说,蓉哥儿媳妇被册封为荣安县主了。” 周瑞家的假装一惊:“哟,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王夫人一笑,点头不语。 贾宝玉:“老太太让我来请太太过去呢。” 王夫人:“什么事?” 贾宝玉答道:“请太太过去议事。明儿起,咱家要大摆三天宴席,宁荣街上也要摆三天的流水席这是宫里的意思。” 王夫人点了点头:“你先去回老太太,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贾宝玉:“是。”答着,向王夫人行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周瑞家的笑着说道:“等咱家大小姐晋封的圣旨下来,也要在宁荣街摆三天的流水席,好好热闹热闹!” 王夫人的脸沉了下来,竟拿她的元春跟一个身世不光彩的私生女比! 这边是北静王府的书房。 水溶也阴沉着脸坐在书案前。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打乱了他的谋划,还让他多出了一个敌人! 当然了,他并没有把贾珍这个只知道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放在眼里,但还是担心贾珍会在某些关键时刻,跳出来恶心人。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亡羊补牢,借着庆贺之机送上补偿,堵上贾珍的嘴。 门吱呀一声开开了,杨启隆走了进来,将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礼单递给水溶:“少主子,都准备好了。” 水溶摆了摆手:“去吧,尽量忍着点。” 杨启隆:“是。”答着退了出去。 水溶望着杨启隆消失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希望一切顺利吧” 宁荣街上张红挂绿,宾客如云。 消息传得很快,送贺仪者络绎不绝。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有不少人记得当年的事情,再加上宫里的推波助澜,秦可卿的身份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有人佩服贾家,有人羡慕贾家,但更多的是嘲笑,毕竟秦可卿是个身世不光彩的私生女,让这样的人做贾家的未来宗妇,属是有点辱没门庭。 不过,无论他们心中是如何想的,这个时候都得给宁国府送来贺仪,没人会在这件事情上得罪皇帝。 阻住了贾珍父子,李虎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这是正式的宴席,不同身份的人要分开宴请。 十六日请皇亲驸马王公诸公主郡主王妃并几位世交公侯及诰命,十七日便是内阁大臣六部九卿的堂官、军方将帅及诰命等,十八日才是远近亲友及堂客。 所以,李虎要赴两日的酒宴。 李虎接过王大牛递来的缰绳,跨鞍上马,策着马向街头驰去。 行至“宁荣街”大牌坊下,李虎勒住了缰绳,只见十余骑护着一辆装满了大箱子的马车向这边驶来。 是北静王府的管家! 李虎一笑,有好戏看了。 忽然想起林黛玉的话,李虎双腿一夹,策马向南奔去。 不掺和这破事,回家陪林妹妹吃饭去。 (本章完) 第128章 谣言 林黛玉的书案上,一只穿着千层底老布鞋的脚架在另一条腿上悠闲地晃着。 林黛玉的椅子上,李虎靠着椅背,拿着一封信,看着看着,径自笑了。 老话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估计水溶都懵逼了! 谁能想到,堂堂贾家族长会如此拉得下脸来,完全不顾贾家的脸面,像个泼妇一样,大庭广众之下与北静王府的老管家厮打在一起,还将屎盆子全都扣在了水溶的头上。 贾珍再不靠谱,也是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贾家族长。 能让他如此不顾脸面大闹,由不得众人不相信啊! 这些年,水溶用自己的品德、行动到处博虚名,经营名声,被贾珍这么一闹,再有着宫里的推波助澜,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努力也就付之东流了。 估计水溶吐得血不会比白鸿志少。 林黛玉走了进来,看着李虎那副神态,嗔笑着摇了摇头,走进内室捧了碗茶出来,一边问道:“自己这儿偷偷地乐什么呢?”说着,把茶碗放到书案上。 李虎坐好,将信一递:“你看看吧,大老爷的信。这个贾珍,真是绝了,猜到他会大闹,没想到闹会得如此之大。” 林黛玉看了一眼信,也是一笑:“也是难为他了。” 李虎一笑:“贾珍是荒唐,行为不堪,但这老小子脑子灵活着呢,猜到了我是奉旨告诉他告密之人是水溶的。这一闹,虽说丢了脸面,却是在向皇帝示好,还报了一箭之仇。” 顿了顿,“要不了多久,宫里就会有赏赐下来的。” 林黛玉沉默了,贾家衰败的太快了,特别是宁国府,若是贾珍没猜出皇帝的心思,根本不敢与北静王府撕破脸皮。 李虎见林黛玉发愣,拉过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笑着说道:“妹妹真是神机妙算,在世女诸葛,这局棋下得着实精妙。既还了贾珍的人情,又不会招来宫里的猜忌,还让贾珍欠了咱们一个天大的人情,可谓是一举三得呀!” 林黛玉:“是一举四得,皇帝心中对你的不满也差不多没了。”说完,她还傲娇的仰起头,整个一副“你再夸我”的样子。 李虎失笑,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喂了口茶,笑道:“你果真是我的贤内助!”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将头靠在李虎肩膀上,问道:“你说,会是谁告的密?” 李虎笑了笑,“一个谁都想不到的人。” “哼”了一声,林黛玉:“爱说不说。”推开李虎的手,起身就要出去。 李虎把她抱回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林黛玉慢慢地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他。 李虎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轻声说道:“你也知道,戴权的干儿子干孙子都拿过我的钱,重要的事情他们不敢泄露,一些小事情还是可以的.戴权见过周瑞。” 林黛玉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她怎么敢?!” 李虎一笑:“没什么敢不敢的。荣国府的情况你也知道,差一点就被她给搬空了。这是个目光短浅、自私自利的人,她的眼中只有二房和王家的利益,至于别人的死活呵~” 林黛玉:“她就不担心牵连到荣国府?” 李虎脸上露出了嘲笑,“在她眼中,王子腾可以替她解决所有的麻烦,就是皇帝也要给王子腾几分面子。” 说到这里,他抱着林黛玉的手臂紧了紧,“等着吧。等风头过去,封赏的圣旨就会颁布了。” 林黛玉又问道:“宫里娘娘要晋位份了?” 李虎眉一挑:“你就这么不看好你二舅舅?” 林黛玉嗔笑着捶着李虎:“讨厌!” 李虎:“有人撑腰了,王夫人肯定会作妖,那个‘凤辣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到时候.荣国府又有笑话看了。” 听了这话,林黛玉的脸色一片黯然,她转了转身子,伸手抱住李虎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口上。 李虎明白,她这是想到了贾母,老太太虽说有着小心思,但对林黛玉确实不错,想了一想,他一只手紧紧地抱住林黛玉,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低声说道:“老太太是真正能稳坐泰山的人,只要手中的权力还在,她就能游刃有余的应对各种突如其来的状况。再者说,二老爷是个至孝之人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敢把算盘打到老太太的头上你就放心吧。” 林黛玉:“我明白的。只是老太太知道了这件事,该有多伤心哪!” 李虎笑了笑,“放心吧,老太太不会知道的。” 林黛玉不再说话,头却贴得更紧了。 李虎就这样地抱着她,一动不动。 不该响的时候那自鸣钟突然响了一下! 林黛玉:“什么时辰了?” 李虎瞟了一眼墙角的自鸣钟,答道:“寅时三刻了。” “这么快!” 林黛玉推开他的手,起身整理衣服,“我得去议事厅了。”“你干嘛去?” “准备晚宴和祭月的事。” 李虎挠了挠头,自己反而无事可做了。 就在这时,琥珀匆匆走了进来,“二爷,倪二来了。” 水溶那边有消息了? 李虎站了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前厅。 一见李虎进来,倪二连忙起身行礼。 李虎手一摆:“有消息了?” 倪二答道:“是。北静王病了,太医院太医都请去了。” 李虎笑了笑,这小子真能装,也不怕露馅。 哎,他府上那个所谓的“神医”恰好派上用场了。 钱没白花! 倪二接着说道:“还有个笑话北静王经常宴请文人墨客的那家酒楼被人泼了粪,他给酒楼题的那块匾也被人用石头砸下来了,摔成了好几瓣。” 李虎:“哦?” 倪二:“泼粪的是个乞丐,至于什么人砸的匾.当时乱哄哄的,没人注意到。” 李虎一笑,一准是戴权的人干的。 倪二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外面又传了一个谣言说贾珍扒灰.” 李虎惊呆了,国粹脱口而出! 这哪里是给贾珍扣屎盆子,这是再给皇帝上眼药,打皇帝的脸,给整个皇室扣屎盆子! 水溶胆子这么大的吗? 他没这么愚蠢吧! 沉吟了好一阵子,李虎叹了口气,贾珍遇到了大麻烦,这种事情本就说不清,再加上他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就更说不清了。 就在这时,李三匆匆走了进来,在李虎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虎摇了摇头,贾珍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进宫的,只会让事情更复杂,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你为什么要进宫?心虚了吧。” 月上东墙之时,天也就刚黑不久。 张红挂绿的宁荣街上死一般的沉寂! 挂在门洞倒厦滴水檐下的那两只“宁国公府”红绸灯笼被夜风吹得明灭不定。 大门洞开,一眼望去,灯火通明。 门前,贾琏烦躁地来回走着,不时停一下脚步望一望街头。 谣言已传遍了京城,再加上宁国府本来就有一些流言蜚语,议论的更加不堪了,已经累及整个贾家了。 嘚嘚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接着,贾蓉领着几名小厮护着一顶大轿来了。 那顶轿在宁国府门口停住了,贾蓉翻身下马,奔过来,掀开轿帘,贾珍神情恍惚地走了出来。 贾琏迎了过来:“珍大哥” 贾珍似是没有听见,径直向大门走去。 走到大门边,贾珍欲迈腿跨进门槛,那条腿竟像灌了铅,一时提不起来。 贾琏、贾蓉见状忙上前扶贾珍。 贾珍推开他们。 贾珍扶着门框艰难地迈进门槛。 贾琏拉住贾蓉,急问:“怎么样?” 贾蓉:“皇上不见。” 贾琏深深地叹了口气。 (本章完) 第129章 不得不死 中秋祭月仪式是一种古老的祭祀礼仪,表达人们祈求月神降幅人间的一种美好心愿。 准确来说,这是李虎在这方世界过的第一个中秋节,第一年来晚了,去年则忙着押送白莲教左护法进京,一路上风餐露宿,哪有工夫过中秋节。 民间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禁忌风俗,只能由女子拜月,男丁站在一旁看女眷拜月。 李三说的不错,若非林黛玉来了,李家连祭月的人都没有。 都是林黛玉安排好的,月亮升上来后,王嬷嬷招呼婆子就在月出方向设祭案,高挂着月神像。案上焚着斗香,秉着风烛,陈献着瓜饼及各色果品。 地上铺着锦褥拜毡。 一般以年长的女性长辈或家庭主妇担任主祭。 但老李家就林黛玉这一根独苗,只能由她来祭祀。 祭拜前要先净手。 净手完毕,林黛玉要放入祭月祝文到火盆里,再倒酒,并行跪拜大礼,最后是盥手上香。 然后就结束了。 月亮白白的,李虎和林黛玉并肩站在月光中。 林黛玉望着月亮出神。 一阵风吹过,不远处那片竹林发出“哗哗”的声响。 李虎从琥珀手中接过一件披风,给林黛玉披上,一边问道:“想咱爹了?” 林黛玉抿了抿嘴:“父亲是不是也在看着月亮?” 李虎想了想,轻声说道:“皇上已经同意了女真人提出的议和请求,要不了多久,女真使团就会进京,只要双方签订合约,北方会迎来一两年的和平。年前我要组建新军,没有时间,过了年,春暖花开,我带你‘骑鹤下扬州’,去看咱爹。” 听到这里,林黛玉眼中露出了光亮,“嗯”了一声。 李虎一笑:“走,咱们赏月去。”说着,揽着林黛玉向水榭走去。 贾母那句话说的不错,赏月在山上最好。 李虎想好了,等过两年,封了世袭的爵位,不仅要将边上的宅子买下来,花园后的那块空地也买下来,到时候建一个大花园,然后在大花园里堆出一座土山来。 水榭里已预备好了,桌椅都是状似月亮的圆形,寓意着阖家团圆,桌子上摆放着瓜果月饼。 林黛玉让王嬷嬷、琥珀、紫鹃、雪雁、晴雯和丫头们取些月饼、西瓜和果品下去吃,也坐着赏月。 民间相传,中秋夜,越晚睡越长寿。 李虎陪着林黛玉一边赏月,一边吃酒说笑,不知不觉,已是月至中天。 林黛玉掩嘴打了个哈欠。 李虎笑道:“困了咱们就回去歇息吧。” 林黛玉摇了摇头:“过了十五,十六的子时才能睡。” 李虎笑了笑,这丫头竟也相信这个,四下望了望,王嬷嬷去小厨房了,晴雯、雪雁和小丫头们回去准备洗漱的东西了,这里只剩下了琥珀和紫鹃还站在那里。 “咱们慢慢往回走,到你房里坐一会儿,也差不多就是十六了。” 李虎说着,回手向怀中掏出一块怀表,瞧了一瞧,果然还有一刻便是十六的子时了。 林黛玉把头凑了过来。 李虎对琥珀说道:“告诉王嬷嬷,把粥送到林姑娘房里。” 琥珀:“是。”答着,快步走了出去。 李虎站了起来。 林黛玉却扑闪着眼睛望着他。 “累了?” “嗯。” 李虎蹲了下来,向后伸出手:“上来吧。”“嘻!” 林黛玉开心地趴在他身上,指挥道:“走吧。” 李虎很轻松地就将她背了起来,又将她往上颠了一颠,“胖了不少啊。” “讨厌!” 林黛玉在李虎肩膀上捶了一下,接着将头靠在他脖颈处,闭上了眼睛。 李虎笑了笑,背着她向花园外走去。 月夜比黑夜还静,卧室没有点灯,唯有一片月光透过窗户,照得房内的地上片片惨白。 月光下,贾珍静静地坐在榻上,俨然一座面色苍白的塑像。 靠窗的榻几上,赫然摆着一道奏章。 一阵脚步响,窗外传来了贾蓉的声音:“父亲.” 良久,贾珍说话了:“歇息去吧,让我一个人清醒清醒。” “是。” 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贾珍闭上了眼睛。 老话说,练功练功,一日不练三日空。 李虎已养成了习惯,每日清晨都要习练武艺和刀法,除了可以防身自卫,还能提高人的反应能力、增强身体协调性和反应速度。 一身棉布短衣长裤的李虎正在习练刀法,李虎的刀法也没有多大套路,就是劈、砍、架、斩、扫五招,但刀刀势大力沉,刀法无比霸道。 李虎每挥出一刀,空中就传出一声破空声。 正房廊檐下,几个小丫头看得心惊胆战。 琥珀走了出来,将一碗茶摆在廊檐下的矮几上,然后提起铜壶,把热水倒入铜盆,绞了一块热面巾。 这时,李虎收式,还刀入鞘。 琥珀走到李虎身边替他慢慢温擦着面部,擦完了颈部,这才说道:“姑娘还没起呢。我先伺候二爷洗个澡,再过去陪姑娘吃早饭” 李虎点了点头。 琥珀又接过小丫环递来的茶,捧着让李虎喝了几口,一边说道:“三伯已经派人去宁国府那边打探消息了。” 话音未落,张三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地:“死、死了.” 李虎心一咯噔,秦可卿死了?! 张三咽了口唾沫:“贾珍,贾珍死了!” 李虎真的惊住了,贾珍竟然死了! 张三:“贾珍一根白绫吊死在卧室里,留下了一份请罪奏章。” 这老小子这么有种的吗? 李虎眼中波光一闪,也是,只有他死了,这件事才会结束,才能保住贾家和皇室的名声,特别是皇室。 说来也是贾珍倒霉,皇帝为了在世人面前树立宽仁大度的明君形象,将这件事明诏通告全国,闹出这样的笑话来,不止皇帝,就连皇室和朝廷的脸面都扫得干干净净。 贾珍不得不死啊! 有人猜测,原著中秦可卿是因为被“扒灰”而自缢,现在贾珍也因被“扒灰”自缢而亡,这算不算是报应? 另外,无论是不是北静王府放出的谣言,两家都结下了死仇,这会让四王八公一脉内部会更加分裂。 想着,李虎面容严肃起来,是皇帝吗? 李虎突然想起,贾珍死了,他欠自己的人情怎么办?难不成白忙活了?! 就在这时,王嬷嬷走了进来,“二爷,宁国府的丧帖。” 李虎接过丧帖展看,出了这种事,若是宫里没动静,估计没几家登门。 (本章完) 第130章 道士下山 水溶真的病了! 他躺在床上,微闭着双眼、眼圈发黑、额上满是汗珠。 北静王妃坐在床边的矮凳上,静静地望着水溶。 丫鬟端着铜盆走了进来,放下后刚要去绞盆内的面巾。 北静王妃轻轻地一摆手,丫鬟退了出去。 好一阵子,北静王妃才慢慢站了起来,从盆内绞了面巾,走到床前,轻轻地印干水溶额上的汗珠,接着将一块雪白的带绒棉布面巾浸泡了,绞干,叠成一条,然后敷在水溶的额上。 北静王妃将那块面巾敷上去后,水溶感觉舒适了些,眉目还是紧闭着,开口说话了:“你辛苦了。” 北静王妃望着他,没有吭声。 水溶默了一下,说道:“你歇息去吧。” 北静王妃语气十分平淡:“吃了药吧。” 水溶睁开了眼:“好吧。” 卧室里又陷入了沉默。 终于,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那丫鬟用小茶盘托着一碗药进来了。 “吃药吧。” 北静王妃扶着他靠在床头,接过药碗,拿起了碗里的勺,舀了半勺送到他嘴边。 水溶望了她一眼,喝了。 吃了药,北静王妃又扶着水溶躺下,接着绞了一条面巾,敷在水溶额上。 北静王妃说话了:“王爷歇息吧。” 水溶轻叹了口气,刚想开口。 一阵脚步响,接着传来了杨启隆的声音:“王爷。” 也许都成了习惯,但凡杨启隆来,北静王妃便会立刻回避。 “王爷歇息吧。”北静王妃微微一福身,领着那丫鬟退了出去。 “王妃。” 外间传来了杨启隆的声音,接着是外间大门关上的声音。 杨启隆匆匆走了进来,见水溶这副样子,又犹豫了。 水溶:“什么事?” 杨启隆沉吟了一下,答道:“贾珍死了。” 水溶一凛:“你说什么?!” 杨启隆叹声道:“贾珍留下一道请罪奏章,然后一根白绫吊死在了卧室。宁国府的丧帖已经发出去了.” “该死!”水溶一急,挣扎着就要坐起。 “少主子!少主子!”杨启隆连忙上去扶起水溶靠在床头,一边说道:“这个结果也不是意外中事。先不要焦急。”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眼睛通红的水溶这时格外吓人。 杨启隆心中一叹,这回真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贾珍一死,就连那个谣言也会被扣在北静王府的头上。 这回不仅将贾家得罪死了,与四王八公一脉其他家的关系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想着多年努力将付诸东流,水溶胸口一堵,大声咳嗽起来。 杨启隆忙一腿跪到床沿上给他轻轻地捶背。 水溶咳喘定了,抬起头望着杨启隆:“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杨启隆顿了顿,答道:“贾珍死了。” 水溶闭了下眼睛,又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杨启隆:“去给贾珍上香。” 水溶愣了一下,急问:“宁国府送丧帖来了?” 杨启隆摇了摇头。 不等水溶说话,杨启隆接着说道:“去不去是咱们的事,接不接受是他们的事。这个时候要把咱们的态度亮出来,不去,就是咱们心虚。” 顿了顿,“能挽回一点算一点吧。” 水溶眼神黯淡了下来,许久才沉重地点了点头。 上书房 贾珍的请罪奏章摆在御案上。 永昌帝显然已经看过了,也显然还未对这份请罪奏章做任何表示,背着手在殿内顾自走着。 戴权低头站在御案一侧,目光悄悄地随着永昌帝的脚步移动。 绕着上书房走了一圈,永昌帝又踱回到御案前,望着那道奏章,终于开口了:“还算有点担当。” 戴权明确了永昌帝的态度,这才说话:“司礼监刚传来的消息,除了李虎,目前还没有一个家族的当家人前往宁国府吊问。”永昌帝目光一闪:“只送了祭礼?” 戴权:“是,只送了祭礼。人之常情。” “朕不喜欢这样的常情。”永昌帝飞快地接过话头,“让司礼监阴阳司的人去择日,按公侯丧停灵。” 这句话一出,戴权大出意外,公侯丧,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啊! 这时,当值大太监手捧着一封信走到了门边,禀道:“启奏陛下,司礼监值房转递来的密报。” 戴权连忙走到门口,将那封密信收了,走回到永昌帝面前,呈上。 永昌帝接过那封密信,撕开展看,脸上立刻露出了冷笑。 就在这时,一名司礼监红衣大太监满头是汗走到了门口,探头探脑同戴权打着手势。 永昌帝的余光感觉到了,将那封密信往御案上一扔,问道:“什么事?” 那大太监在门外就跪了下来:“启奏陛下,贾敬回来了。” 永昌帝:“哦?他现在哪里?” 那大太监:“回陛下,贾敬从广安门进的城,现在应该到西城了.” 永昌帝又望了一眼那封密信,北静王府的管家带着祭礼出门了,算着时间,正好前后脚到宁国府。 那大太监似乎想起了什么,犹豫的望着戴权。 戴权:“还有什么事吗?” 那大太监:“.贾敬没有穿道袍,也没有束扎发髻.” 戴权一怔,有些明白了:“贾敬还俗了?” 永昌帝立刻接言:“去查!” 那大太监:“是。”答着,起身大步离去。 永昌帝又把目光转向戴权:“贾敬是回来报仇的吗?” 戴权想了一想,答道:“应该是。” 永昌帝一笑:“报仇好啊!” 戴权也笑了。 永昌帝:“还有谣言的事情,你过问一下,叫他们上点心,把人找出来。” 昨日还是张红挂绿,一切都换成了白色蓝色。 宁荣街上冷冷清清,连个看热闹的人都没有。 宁国府中门大开,门前灵幡纸花白汪汪一片,鼓吹哀乐之声夹着许多人的哭声隐隐传来 浑身披麻戴孝的宁国府管家赖升脸色灰败地站在门外,望着街头出神。 嘚嘚的马蹄声和吱呀的车轱辘声,从远处传来,益显得宁荣街空落沉寂。 赖升精神一振,睁大眼睛望去。 一辆装满祭礼的马车孤零零地从街头驶来。 赶车的人正是杨启隆。 赖升先是一怔,接着对门外的小厮说道:“你们在这儿看着,我进去报信。”说完,飞也似的跑了进去。 马车在门前停下了,杨启隆插了马鞭,跳了下来,望了一眼那些怒视着他的宁国府小厮,又望向门前的白色灯笼和蓝色布幔,心中叹了口气。 门里传来了许多人的走步声,接着一群披麻戴孝的贾家子弟冲了出来,直接将杨启隆和马车围了起来。 杨启隆咳了一声,开口了:“我家王爷听说了贾将军的事,悲痛万分,特遣我来给贾将军上香,送上祭礼。” 此话一出,瞬间炸了锅: “你们还有脸来!” “我们族长就是被你们逼死的,这件事没完!” 杨启隆定定地站着,谁也不看,一句话也不说。 “打他!”不知谁吼了一嗓子。 于是挨近杨启隆的两个贾家子弟便开始动手,一个拽住了他的衣领,另一个挥手便打向他的头部。 “住手!”贾芸的吼声比他们的吵骂声还大,同时一把抓住了打向杨启隆头部的那条手臂。 这声吼管用,立刻安静了下来。 贾芸大声说道:“人家是来给族长上香的,是客,我们不能失礼.” “说的好。”人群后传来一声喝彩,许多人回头望去,是贾敬。 “太爷!”贾芸等人乱纷纷地跪了下去。 贾敬披散着头发,二目深沉,静静地望着杨启隆。 杨启隆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接着双手一揖:“贾少詹事。” 一阵风起,门前的灵幡哗哗地直响。 贾敬两眼慢慢地转向大门,怔了片刻,接着闭了下眼睛,对杨启隆说道:“请进。” (本章完) 第131章 搭伙做生意 偌大的院子里,灵幡白幛在微风中漫天飘荡,纸人纸马纸桥,金库银库钱库,挨着墙廊摆得到处都是。 挽联、孝幛、蓝幔层层叠叠从灵堂一直漫到院门外那条长长的灵棚。 与一个时辰前的冷冷清清相比,这一刻竟显出了少有的哀荣。 钦天监阴阳司奉旨来择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城,当得知贾珍被恩准以公侯丧停灵之后,各家明确了永昌帝的意图,便不再有什么忌讳,纷纷登门吊问。 由于不是寿终正寝,需单请一百单八众禅僧在大厅上拜大悲忏,超度前亡后化诸魂,以免亡者之罪;另设一坛于贾珍院中,是九十九位全真道士,打解冤洗业醮。 灵前另外五十众高僧,五十众高道,替亡者诵经修福。 贾琏陪着李虎从大门里走了出来,门里传来乱七八糟的念经声、哀乐声和惊天动地的哭号声。 二人走到荣国府门前站住了。 贾琏望着远方,像是对李虎,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人言可畏,流言杀人于无形呀” 李虎摇了摇头,什么人言可畏,是皇权令人畏惧,若非秦可卿是皇帝册封的县主,贾珍会一根白绫吊死?那时死的一定是秦可卿。 来了宁国府好几次,今儿终于见到了秦可卿,也就那样,当然了,主要是因为她病了大半年。 李虎不仅见到了秦可卿,还见到了秦钟以及传说中的尤氏双艳,姐妹二人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一个秋水明眸,柔情似水,温婉美艳;另一个风流标志,还透着一股泼辣劲儿。 如今没了贾珍,也不知尤氏双艳的命运又会如何。 李虎又想起了柳湘莲,他的命运也被彻底改变了。 想到这里,李虎望向贾琏,这小子现在成了“社畜”,应该没有那个精力去搞那些破事。 贾琏奇怪的望着李虎:“怎么了?” 李虎向四周张望了一轮,压低声音:“防着点二太太。” 贾琏一惊,刚想说话。 “哎!”王大牛突然发出了呵止声。 李虎转头望去,贾琏也循声望去,二人都是一怔。 薛蟠来了。 “李将军,琏二哥”薛蟠拱起了手。 贾琏突然想起了:“差点给忘了薛大傻子有事与你说。” 李虎:“哦?”想了一想,他朝王大牛挥了下手,王大牛让开了,薛蟠走了过来。 薛蟠望向贾琏。 贾琏:“说吧。” 薛蟠向两厢望了望,对李虎说道:“李将军,这里人多眼杂,我在家中备了一席水酒,咱们边吃边聊。”说着,伸手做了个相请的姿态。 李虎看了看他,“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我还要回家吃饭呢。” 薛蟠脸一红:“是,既然李将军有事,那就下次吧。咳咳,这个最近家里诸事不顺,我就想着去几处寺庙上香祈福,你猜我看到了谁?仇英!那王八羔子烧成灰老子也能认出来。一连数日,那王八羔子不是装成乞丐,就是小贩、香客,贼头贼脑的盯着进出大相国寺的人,特别是车轿” 李虎目光一闪:“行,我知道了。”又对贾琏说道:“我先回去了,等吊祭的正日子再过来。” 贾琏点了点头。 李虎刚要走,薛蟠说话了:“李将军” 李虎望向他:“还有什么事吗?”薛蟠咬了咬牙,说道:“我那堂弟从金陵来了封信,说金陵有几家商会凑钱从朝廷买了牙帖,前往河套做皮草生意.” 李虎:“这个要不了多少钱吧?” 薛蟠急忙解释:“不是钱的事。我去过户部了,说没有这回事。” 李虎明白了,这是那群官老爷在分蛋糕,皮草生意可是暴利啊。 贾琏说话了:“有件事我也是这几天才听到,许多江南的京官正暗中联络着要上奏章,建议朝廷从牧民手中收回西套平原,然后卖掉以解国库空虚的燃眉之急。大同一战死了太多的人,单战亡将士的抚恤银子都能掏空国库,还有赏赐.” 李虎怔住了,半天没有吭声。 薛蟠:“户部颁发的那个牙帖就是在进出长城关隘的时候有用。我打听过了,朝廷有规矩,各省藩司所出司帖在辖区内与牙帖效力差不多.只要陕西那边出张司帖,榆林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商队就可以进出河套。”说完,紧张地望着李虎。 李虎望向他,这估计又是薛宝钗的主意。 哎,薛宝钗落选了,怎么没听说“金玉良缘”,是她看不上大脸宝,还是王夫人看不上她? 薛蟠:“李将军” 李虎:“说下去。” 薛蟠心中一喜,有戏!他清了下嗓子,接着说道:“商队我们薛家出钱组建,李将军占三成,榆林卫一成,河套驻军一成,我们赚点辛苦钱。”又对贾琏,“放心,绝不让琏二哥白帮忙,你占半成。” 李虎听了,将薛蟠打量了打量,问道:“关外不是关内,需要经过艰苦的荒漠和沙漠地区,你行吗?” 薛蟠红了脸,支吾着答道:“京城这边的生意离不了我,商队的事由我那堂弟薛蝌负责。” 李虎想了一想:“让那个薛蝌进京,我瞧瞧。对了,薛家再拿出一成来” 听到这里,薛蟠脸色一变,三成半,薛家就真的是赚辛苦钱了! 贾琏也是一怔,望着李虎。 李虎没好气地:“我没这么贪心,这一成是送给别人的。这里面牵扯到榆林卫和河套驻军,必须再拉一个垫背的。我也会拿出一成来的。” 薛蟠好奇地:“谁?” “你只要把那两成的利钱和榆林卫、河套驻军的一起交给我就行了。” 李虎瞄了一眼他的脖颈,“知道的太多,小心脑袋不保啊。” 话音未落,薛蟠冷飕飕打了个激灵。 李虎:“放心,不会让你们吃亏的。慢慢来,会有大买卖的。”又对贾琏说道:“我这几日都在家。”说完,大步向王大牛走去。 这时,薛蟠眼一亮:“我知道了,是太子!” 贾琏脸色一变:“胡说什么!” 薛蟠:“怎么了?” 贾琏没好气地:“管好你的嘴,若是让外人听到了,你的脑袋就真的不保了。” 薛蟠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宁国府门前人来人往,李虎领着王大牛和众亲兵从西街门走了。 就在这时,东街门响起了鸣锣声,是戴权! 贾琏眼一亮,明白李虎说的是谁了。 (本章完) 第132章 左副都御史 后花园内栽了好些大树,秋风萧飒,许多树叶都被吹落到湖面上、各条通道上,落了一层扫了一层,不到一会儿又是满地落叶,李虎和林黛玉进花园了,不能再扫起灰尘,婆子们退了出去,雪雁领着几个小丫头采了些花草,坐在落叶中斗草。 正玩的起兴,晴雯领着一群人来了。 晴雯笑着点了点她:“好个懒丫头,姑娘要你找东西,到处找不到你人,原来躲这儿来了。” 雪雁脸一红,扔下手中的花草,拉着晴雯的手站了起来:“姑娘要什么东西?我现在就去。” 晴雯没好气地:“等你去了,黄花菜都凉了。二爷要听姑娘抚琴。”说着一指远处的婆子丫鬟。 几个婆子抬着一张琴,丫鬟们捧着白玉小香炉,托着面巾,端着铜盆。 雪雁吐了吐舌头,“姑娘在哪儿呢?” 一个婆子笑着答道:“二爷和姑娘在小竹林那边的凉亭里坐着说话呢。” 雪雁:“多谢姐姐。” 晴雯用指头在她的额头上戳了一下,“快去吧。” 雪雁一笑,招呼婆子丫鬟向小竹林走去。 一片片黄叶随风飘舞,而那一小片竹林依然郁郁葱葱。 从宁国府回来后,李虎陪着林黛玉吃了饭,这个时代没有电视手机,在林黛玉的提议下,二人下了一盘棋,结果林黛玉不讲武德,将李虎杀得片甲不留。 闹了一阵子,李虎将与薛家搭伙做生意的事告诉了林黛玉。 对于又多了一个赚钱的路子,林黛玉很是开心,接着小手一挥,让管事的去前门大街和东西两市收购皮货铺子。 李虎也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情,身为李家家主,他却对自己家中的产业不清楚究竟有多少。 他的窘迫被林黛玉一眼看穿,拿出账册给他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他已经这么有钱了。 这让林黛玉心中着实得意,趁势儿取笑了李虎几句。 不知不觉误了午觉时间,立秋后夜变长了,林黛玉也就不午睡了,便拉着李虎来逛后花园。 心情好的林黛玉像一只快乐的小鸟,拉着李虎沿着湖逛了一圈,一会儿去采路边的花草,一会儿又去接空中的落叶,有时还会去吓唬落在树上歇息的鸟儿,忙的很,一直到小竹林才停下歇息。 恰好一阵风吹来,竹林随风摇摆,发出一阵阵响声,好像有人在轻轻的抚琴。 这让李虎想起了林黛玉还藏着一个本事,抚琴。 李虎和林黛玉坐在凉亭里说着话,琥珀、紫鹃站在边上伺候着。 一阵风吹来,把林黛玉的鬓发吹得凌乱地飘着。 李虎放下茶碗,伸手替她拢上去了。 林黛玉立刻回了他一个甜甜的笑。 李虎笑了一下,说道:“笑一笑,十年少。你这一笑,比什么人参肉桂都要强百倍。” 林黛玉白了他一眼:“只要你不气我就行。” 李虎愣了一下,“我什么时候惹你生气了?” 林黛玉怔了一下:“你现在就在惹我生气!”说着,嘟着小嘴望着他。 李虎瞪大了眼睛,这是光明正大的耍无赖啊! 琥珀和紫鹃相视一笑。 见李虎发愣,林黛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连忙忍住。 李虎回过神来,在她小脸上一拧,压低声音:“等没人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黛玉有些慌了,忙拉着李虎的手央告,“好哥哥,饶了我吧,再不敢了!” 李虎本想趁势儿逗她两句,乎瞟见雪雁领着一群丫鬟婆子来了,便端起茶碗喝了起来。 林黛玉的余光感觉到了,理了理发髻,也端起了茶碗。 琥珀和紫鹃忍住笑走过来,将石桌上的茶具收拾了。 抚琴是件雅事,先须衣冠整齐,然后盥了手,焚了香,方才可以抚琴。 小香炉里已经浮起袅袅的檀香,林黛玉在琴前坐下,含笑望着李虎:“你想听什么?”李虎一笑:“只要是你弹的,我都爱听。”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想了一想,说道:“那就《高山流水》一曲吧。”说着,她那纤长的秀指轻轻在琴弦上一挑一勾,弹奏起来。 琴声从凉亭中传了出去,开始还是极轻极轻的“叮咚”声,如滴雨轻溅,慢慢地,便似清泉曲流,接着琴声渐急,渐响;只见林黛玉秀指不断地在琴弦上一会儿勾、提、抹、挑,一会儿擎、托、摘、打,越来越快,额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李虎见了林黛玉额上的汗珠,立刻走到一旁摆在凉亭围栏榻板上的铜盆里拿着那方面巾在水里搓洗了两下,轻轻一拧,走到林黛玉左侧身后,抬高了手,尽量不挡她的视线,替她印干左额上的汗珠。印干了左边,李虎又从她的身后走到右边,依旧抬高了手,替她印干右额上的汗珠。 此时的林黛玉彷佛这一切都不存在,琴声如瀑布飞泻空谷,响成一片。 除了雪雁,琥珀、紫鹃和丫鬟婆子们一个个睁大了两只眼睛。 李虎将面巾搁回铜盆,再从一侧的镂空茶篮里提出一把茶壶,给林黛玉的茶碗续上茶水。 突然,“乒”的一声,林黛玉右手五指一扫,然后两手停在了琴弦上方,只留琴声余音在凉亭里回响。 “好!”李虎喝了一声彩,亲手把茶捧给林黛玉。 林黛玉接过喝了几口才放了下去,接着眨着眼睛望着李虎,渴求他的夸赞。 李虎:“好!” 林黛玉扑闪了几下眼睛,问道:“怎么好?” 李虎想了半晌:“曲好,调也好。” 林黛玉笑的弯了腰。 李虎也笑了。 笑罢,林黛玉:“罢了,以后别再让我给你抚琴了。” 李虎一笑:“俗话说‘三日不弹,手生荆棘。’你弹给我听,既能生巧,也能让我熟悉,岂不是两处有益。” 林黛玉听了,撇了撇嘴,“歪理真多!” 李虎笑了笑:“哎,咱们买两只仙鹤吧。到时候你抚琴,仙鹤则随着翩翩起舞,那场景” 林黛玉扑闪着眼睛,似乎在想象着。 一阵风吹了起来,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 李虎望了望远处的天空,天阴沉了下来,这会儿一团一团的乌云从天际滚来。 “要下雨了,咱们回去吧。” 林黛玉点了点头,随着李虎走了出去。 琥珀和紫鹃连忙招呼丫鬟婆子收拾东西。 风越来越大,天也暗了下来。 李虎揽着林黛玉走进了院子的月门,突然,一滴豆大的雨珠滴在李虎的脸上,他一把抱起林黛玉,飞也似的冲向正房。 接着,一滴一滴豆大的雨珠疏疏落落地滴了下来,间歇地打在琥珀、紫鹃、雪雁等人的脸上身上 此时,呼天啸地的倾盆大雨已经笼罩了整个院子。 淙淙大雨中,王嬷嬷一手打着灯笼,一手撑着伞从院子的月门里进来了。 早有丫鬟打起了湘帘,王嬷嬷走进了正厅。 李虎和林黛玉正在黑白对弈。 王嬷嬷走到李虎身边,轻声说道:“二爷,这是三伯送来的信。”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封信。 李虎接过那封信,撕开展看,信笺上是太子惯写的钟王小楷:“特简贾敬左副都御史。” 李虎目光一闪,看来皇帝与贾敬达成了某种交易,水溶的脑袋? 另外,都察院要不太平了! 大雨在这儿也溅起了巨大的浪花。 贾敬陪着戴权从宁国府大门里走了出来。 戴权:“陛下说了,贾大人可以晚几日去都察院。”说着走下石阶,钻进大轿里,一群禁军护着轿子消失在雨幕中。 贾敬站在那里,因为天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本章完) 第133章 女真人来了 贾敬被特简为左副都御史在朝廷内外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过很快又归于平静。 京城一切看似平静,实则各方势力暗潮涌动。 一场秋雨一场寒,从八月十六那场大雨后,又接连下了几场雨。 天依旧阴沉沉的。 这天不是吊祭的正经日期,亲友来的少,只有一些贾家近亲。首七过了,那些在灵前替贾珍诵经修福的和尚道士说贾珍已得生缘,就都散了;偌大的灵棚空荡荡,一阵秋风吹过,灵堂前的灵幡哗哗地直响,益显得凄凉。 李虎站在灵前,从贾琏手中接过燃着的线香,拈香行礼。 贾蓉跪拜还礼。 礼毕,贾琏陪着李虎走了出去。 李虎不是特意来上香的,他是陪林黛玉来荣国府探疾问安的。 王夫人病了,作为晚辈,林黛玉要来探疾问安,这是礼节。 李虎一边走,一边向贾琏问道:“怎么回事?” 贾琏:“你不知道?” 李虎的脚步一下停了,“你们家的事,我怎么知道?” 贾琏向四周张望了一轮,压低声音:“听你嫂子说,二太太大前儿个夜里回去的路上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李虎来了精神,那不正是贾珍的头七嘛! 贾琏:“.当场就吓得口内乱嚷乱叫,说起胡话来,什么‘不是她’、‘冤有头债有主’.回去就不省人事了。荣禧堂那边登时一团乱麻,二老爷也没了主意,还是老太太赶了过去,将场面震住了,要不然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呢? 老太太一面命人将跟着二太太的婆子拿了,一面命人请一份纸钱来,让宝兄弟亲自去送祟第二日一大早请了清虚观的老神仙,喝了两天的符水,昨儿傍晚省了人事,这才敢放出消息在老太太的逼问下,周瑞家的全说了。” 李虎目光一闪,果然是人老成精,贾母竟凭借只言片语就猜到了真相。 贾琏叹声道:“多亏了你的提醒,不然啊贾家就真的没有脸在京城待下去了!” 李虎明白了:“你告诉了老太太?” 贾琏点了点头:“大房与二房之间虽然有矛盾,但这是家族内部矛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李虎脸色一下子凝肃起来,这句话提醒了他。 贾琏:“怎么了?” 李虎:“这边知道了吗?” 贾琏默了一下,说道:“老太太知道瞒不过太爷,也担心闹出更大的误会,便让我将事情告诉了太爷。” 李虎望着他。 贾琏叹了口气:“太爷虽一句话没说,但我看的明白,宁荣两府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为了一个不能给家族带来实际好处的妃位.愚蠢啊!” 正说着话,门外一声高呼:“贾化贾大人到——!” 话音未落,身着素服的贾雨村走了进来。 “将军!”远远的,贾雨村就拱起了手。 李虎点了点头。 “琏二爷。” 贾雨村走到李虎身前站住,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李虎:“太子的信。” 李虎接过那信撕开展看,点了点头,不得不说,太子办事就是靠谱,兵部这么快就将锐士营所缺的武器铠甲调拨齐整了,现在就差新兵了。 这时,贾琏领着上完香的贾雨村走了回来。 贾雨村:“有两件事太子也是才知道。” 李虎:“什么事?”“一件是女真使团的事。对方并不是从山海关来的,而是大同那边直接入的关。女真使团主使正是指挥此次大战的和硕和亲王弘昼,副使则是偷袭宣府总兵的福康安” 李虎:“哦?他们现在到哪里?” 贾雨村:“应该快要进京了。” 李虎点了点头,又问道:“还有一件呢?” 贾雨村:“是关于后套平原的。” 李虎目光一闪:“哦?!” 贾雨村:“说是后套平原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异族不可信,这个既可以养马,又可以屯田的地方必须掌握在自己人的手中,许多江南的言官正暗中联络着要上奏疏。” 贾琏:“这帮江南士绅也太贪心了!” 李虎摇了摇头,这帮人眼中只有利益而没有国家,国库之所以空虚,就是因为土地大量被士绅掌控,朝廷的税收难以收缴上来。 就在这时,宁国府大管家赖升带着一个礼部的文员走了进来。 那文员朝贾雨村行了一礼,然后喘着气说道:“叫卑职好找。女真使团来了,他们没有在榆河驿等候旨意,直接奔着京城来了。安定门那边正在准备,请贾大人立刻去。” 贾雨村一惊:“你先去回禀部堂,我换好衣服就去!” 那文员应着连忙转身奔了出去。 贾雨村望向李虎,刚要说话。 李虎手一抬:“快去吧。” 贾雨村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贾琏望着贾雨村在门外消失的背影,好久才说道:“蛮夷就是蛮夷,不懂礼节法度。” 李虎摇了摇头,不应该这样的。虽然女真人赢了一招,但占优势的还是朝廷这边,而且是女真人先提出的议和。 另外,这也不是什么礼节问题,是女真人借机试探朝廷的态度。 应该直接将女真使团撵回去,然后集中大同一线的精锐再打上一仗,无论战果如何,女真人都会老老实实坐下来谈判。 想到这里,李虎心中一叹,军队打了再多的胜仗,那些文官的腰直不起来,还是白瞎! 贾琏突然想起了:“差点忘记了吏部考功司郎中一职出缺了,蒙太子殿下恩典,我补了这个缺.” 李虎一惊:“你升了!” 贾琏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太对,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恭喜了!”李虎双手一抱,说道:“一会儿让人送一份贺仪来。” 贾琏揖手回礼:“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李虎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住了,压低声音:“那个谣言真不是二太太放出去的?” “不是。”贾琏肯定地说道。 李虎的眼中露出了茫然的神色,这件事挺邪门的,有出手动机的几方都在查,还都没找到蛛丝马迹。 好似这个谣言是凭空出现似的! 这时,王大牛大步走了进来。 王大牛:“将军,林姑娘的轿子出来了。” 李虎点了点头,又对贾琏说道:“我就不过去了,代我向大老爷问安。” 贾琏:“好。”答着,陪着李虎走了出去。 (本章完) 第134章 闹事 阴沉了一个上午的天空,这会儿突然晴空万里。 太阳一出来满院子都是阳光,白鸿志这时正孤独地坐在正房石阶下的躺椅上,怔怔地望着脚下那条石板通道出神。 老年管事兴冲冲走了进来,走到白鸿志面前低声呼道:“孙少爷!孙少爷!” 白鸿志回过神来,望着他。 老年管事:“女真使团进京了。” 白鸿志:“怎么了?” 老年管事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孙少爷忘记了,女真人负责收集朝廷内政信息的情报网因为那件事再次被朝廷一网打尽.” 白鸿志这才想起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女真人负责收集大顺朝廷内政信息的情报网遭到两次毁灭性打击,一次是李虎,另一次就是他借刀杀人,直接导致整个情报网再次被朝廷一网打尽。 同样也导致他与女真人失去了联系,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老年管事接着说道:“女真人是来谈判的,一定迫切想知道朝廷内政信息,特别是关于和谈的态度,这就是咱们的机会。” 白鸿志眼一亮。 老年管事:“还有咱们囤积的那些布料!看这情况,朝廷肯定会与女真人签订合约,辽西走廊的商道也会重新开放.到时候,咱们可以用这些布料换回女真人的人参、兽皮等!” 听到这里,白鸿志兴奋起来:“不错!快!把存放在城外库房里的绫罗绸缎全部装车了,立刻运往永平府,咱们要第一个前往辽东地区!” 老年管事:“这” 白鸿志:“第一个抵达辽东地区的商队才能赚到大钱!” 老年管事想了一想:“这么多布料,我亲自走一趟吧。” 白鸿志将手一摆:“这里是京畿,不是咱们陕西,没有大股土匪。至于那些地痞恶霸,借他们一个头,也不敢打劫这么庞大的商队!不用担心。” 老年管事刚想开口。 白鸿志接着说道:“当务之急是与女真人取得联系。你挑一个老城干练之人负责,让他先派个人去永平府城租下一个库房。” 老年管事还有何话说,只好答道:“是。” 白鸿志站了起来,“安排一下,天黑后我要去三皇子府一趟。” 大顺沿袭明制,鸿胪寺为专司朝仪班位,不再管理接待事务,改为隶属礼部的会同馆,会同馆位于东江米巷。 大厅内摆着几张席面,筵席未开,十好几个礼部官员正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不时望向坐在首席铁青着脸的贾雨村。 终于,在二三十名红顶蓝顶的女真官员的簇拥下,弘昼迈着方步走了进来。 大厅内立时安静下来。 贾雨村站了起来,望向弘昼。 弘昼径直走到贾雨村面前,双手一抱说道:“让贾侍郎久等了,多有得罪!” 贾雨村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揖手回礼:“和亲王言重了。内阁那边派人传话,礼部先给和亲王一行设酒接风,明日好好歇息一天。请坐。”说着将手一让,又对其他女真官员说道:“诸位请坐” 弘昼望着他:“后日开始谈判?” 贾雨村一笑:“礼部只负责接待,今日设酒接风,明日使团歇息一天,至于后日不清楚。” 弘昼明白这是汉人的计谋,微笑着点了点头,在首席上坐了下来。 贾雨村也坐下了,一边伸出两手招呼着:“请坐,请坐,大家都请坐下。” 礼部官员都七零八落地坐了下来。 那些女真官员却都一动不动,齐齐注目着坐在那儿的弘昼。 贾雨村含笑望着弘昼:“和亲王” 弘昼开口了(满语):“坐吧。” 只听“嗻”的一声如雷般暴应,那些女真官员纷纷在空置的位子上坐下。 贾雨村的眼睛在众女真官员脸上扫过,一直留在脸上的微笑一下子消失了,转对弘昼问道:“怎么不见副使?” 弘昼:“嘉勇侯是武将,不喜应酬世务,留在房中休息了。” 一语未了,一名会同馆官员匆匆走了进来,走到贾雨村身边低头急语。 贾雨村一惊,急问:“谁同意他们出去的?” 弘昼说话了:“贾侍郎,我们是使节,不是囚犯。” 贾雨村一时回过味来,知道自己出言冒失了,刚要说话。 弘昼望向那会同馆官员:“你们有没有人跟着?” 会同馆官员:“有。” 弘昼一笑:“那不就得了。这里是大顺京城,还有你们的官员跟着,总不会还能出什么事吧?!” 听他这么一说,贾雨村只好咬了咬牙,将话咽了回去。 那会同馆官员却又露出了一脸的犹豫,站在那里踌躇着。贾雨村历来敏感:“还有什么事吗?” 那会同馆官员这才又凑到贾雨村耳边低语了几句。 贾雨村又是一惊,福康安的那些护卫竟换上了兽皮袄子,他们想干什么?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女真人吗?! 弘昼看在眼中,笑着问道:“贾侍郎,这个接风酒还吃不吃了?” 贾雨村:“吃!”又对那会同馆官员说道:“你立刻去禀报四殿下。” 那会同馆官员:“是。”疾步走了出去。 弘昼仍然是笑眯眯地:“贾侍郎不担心出事?” 贾雨村毫不示弱:“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翻不了天!”说着手一挥,对众人喊道:“开席!开席!能饮酒的饮酒,会吃饭的吃饭!”说着端起酒杯,对弘昼:“和亲王,请!”一口干了。 弘昼脸上反倒放不下了,一阵青又一阵黄 出了东江米巷,便是繁华的崇文门里街,人群熙熙攘攘,来往的人这时都停住了,好奇地望着十好几个身着兽皮袄子,顶着金钱鼠尾的女真人。 就在这些女真人身后不远的地方,两名会同馆官员陪着福康安慢慢地走着。 福康安一边走一边说道:“果然不错,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确与别处不同。想来要不了多久,本侯就可以在这里生活了。” 两名官员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显然是商量好的,那些女真人径直走出了崇文门。 由于货物集散地或市场主要聚集在广渠门大街至崇文门街一线,这里就形成了一条繁闹的集市。 集市上,熙熙攘攘。两边都摆满了各类摊担,叫卖的、讨价还价的,叽叽喳喳,十分热闹。 走着,福康安眼前一亮,这个时候竟还有西瓜。 一名会同馆官员笑着说道:“副使,过了中秋节,西瓜就下市了,这应该是路上耽搁了,没赶上过节。” 福康安笑着点了点头。 那些女真人也看见了西瓜摊,径直走了过去。 摊主眉一皱,不是害怕,而是觉得他们吃不起。 那些女真人叽叽咕咕说了几句,然后一人挑了一个大西瓜。 不等摊主说话,这些人纷纷举拳砸开各自挑选的西瓜,然后吃了起来。 摊主蒙住了。 一些百姓围了过来,好奇地看着这些狼吞虎咽的女真人。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好些人笑出了声。 终于,一个女真人将手中吃了一半的西瓜往地上一扔,接着向地下啐了一口,手一挥,“走。” 那些女真人纷纷将手中的西瓜一扔,起身就准备走。 摊主反应过来了,上前一步拦住:“你们还没给钱呢?” 那个女真人操着生硬的汉话:“给什么钱?” 摊主:“你们吃了我的西瓜,当然是给西瓜钱啊!” 那女真人:“你哪只眼看到我们吃你的西瓜了?” 摊主气乐了:“嘿,跟我这耍无赖是吧!你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 那女真人却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几个伙计冲了上来,扶起摊主。 摊主大怒:“蛮夷!” 那女真人大笑:“你都说我们是蛮夷了,还问我们要钱,你见哪个蛮夷给钱的?” 摊主气得眼睛都红了,扬手便要打去。 那女真人一拳将他打翻在地,接着踹飞了几个伙计。 其他女真人则开始砸西瓜摊子,一边放肆大笑。 看着敢怒不敢言的围观百姓,那女真人冷笑一声:“懦夫!” 一句话激起了众怒,围观百姓纷纷咒骂起来,却还是没人敢动手。 那女真人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有一个闲汉在几颗人头后踮起了脚将一块石子砸在了那女真人的额上,立刻红肿了起来。 “打他!”不知谁吼了一嗓子。 有人动手了,其他人自然也就不怕了,一大群人冲了上去,围着那些女真人厮打起来,可这些老百姓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不一会儿便被打到了一片。 这却更加激怒了集市上的人,都露出同仇敌忾的面孔,纷纷抄起趁手的家伙儿,更加凶悍的冲了上去,什么棍棒、扁担一齐朝那些女真人身上招呼. (本章完) 第135章 抢! 这时候天渐渐黑了,所有的灯都点亮了,房梁上吊着灯,房角上坐着灯,书案上摆着灯,把礼部值房照得通明。 一张张证词就摆在大案上,四皇子站在中间,礼部尚书站在左边,刑部尚书站在右边,都睁大了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看着。 贾雨村、顺天府尹还有一名司礼监红衣大太监静静地站在一旁等他们看完供词。 供词看完了,三个人都抬起了头,目光都亮亮的,但谁也不说话。 一阵沉默之后,刑部尚书先开口了:“我看这些证词可以立刻呈交内阁。” 礼部尚书把目光转望向四皇子。 四皇子脑中急剧盘算着,权衡利弊。 崇文门那边闹出了人命,虽说双拳难敌四手,但普通老百姓哪里是身经百战的女真人的对手,且对方出手狠辣,见了血,那些老百姓就开始犹豫了,血气之勇只是小勇,死了人,老百姓心中的怒火彻底烟消云散,害怕了起来。 若非南营巡街兵丁及时赶到,死的就不是两个人了。 老百姓这边被打死两人,重伤十好几个,其余全是轻伤。 女真人那边虽说没死人,但也重伤了好几个人,其中两人是被赶来的南营巡街兵丁砍伤的。 有着两名会同馆官员的证词和那些老百姓的证词,整个事情非常清楚,女真人在故意挑事。 这个案子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但这个案子又不是普通的案子,这些女真人是使团护卫,甚至背后还牵着两国合约。 一边是愤怒的老百姓,一边又牵扯到朝廷在北边的方略,不好办啊! 想着,四皇子瞥了一眼旁边的自鸣钟,说道:“北静王是兼管刑部的王爷,咱们还是听他的吧。” 在场之人都是人精,明白这是要让北静王顶缸。 俗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 众人对视了一眼,一齐答道:“是。” 又陷入了沉默。 值房里只有那座自鸣钟在嘀嘀嗒嗒地响着。 终于,门外传来了咳嗽声和走步声,接着传来了文员的禀报声:“四殿下,北静王爷来了。” 四皇子:“快,请进来!” 门帘一掀,水溶走了进来,不时咳嗽两声。 一见水溶进来,贾雨村等人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接着一齐行礼:“王爷。” 水溶含笑点头:“不要多礼。”说着又咳了起来。 四皇子连忙上前扶着他在大案前坐下,又将一碗热茶捧给水溶,让水溶喝了几口。 水溶似乎好了些,自己撑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向四皇子行了一礼。 四皇子回了个半礼,又扶着水溶坐下了。 贾雨村暗暗一笑,一个比一个会演戏。 看罢证词,水溶望向四皇子:“殿下的意思是什么?” 四皇子:“北静王爷兼管着刑部。” 水溶立刻明白了,又望向了刑部尚书、礼部尚书、贾雨村和顺天府尹、司礼监大太监:“你们看呢?” 几人对视了一眼,一齐答道:“旦凭王爷做主决断。” 水溶心中冷笑,表面默然,假意踌躇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那就呈交内阁吧。” 此话一出,首先是四皇子,当场就蒙住了。 贾雨村等人也蒙住了,水溶不明白其中的利害? 水溶咳了一声,接着说道:“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两个大顺百姓竟被异族活活打死,这还了得!不处理凶手,天理难容!不然人心似水,民动如烟,本王担心会闹出乱子啊!” 这话谁也无法反驳! 贾雨村等人都面露难色一齐看着四皇子。 四皇子低头想着,好久才又抬起了头:“要送内阁也是明天的事了。咱们都先回去歇息,再想一想。” 这是明显为了留一个最后的余地。大家都会意,却都不做声。 水溶站了起来,“我回去还要吃药,就先告辞了,多有得罪!”说着朝四皇子拱手一揖,走了出去。四皇子望向刑部尚书和顺天府尹:“你们再查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刑部尚书、顺天府尹:“是。”向四皇子揖了一下,走了出去。 听脚步声远去,四皇子立刻对礼部尚书和贾雨村说道:“此案非同小可。有着会同馆官员的证词和老百姓的供词,此案立刻便可审判结案,那些女真人也是死有余辜! 可现在这案子又牵扯着即将开始的和谈,影响着朝廷的方略,老百姓那边肯定也要给个说法的。这便是两难处。你们再辛苦一趟,去死者家中好好说一说,证词最好不要指明凶手。” 礼部尚书和贾雨村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齐声答道:“是。”一齐向四皇子揖了一下,走了出去。 四皇子又望向那大太监:“这件事不能瞒着皇上。” 那大太监一笑:“陛下等着殿下呢。” 四皇子压下了心中的震惊,收拾好大案上的证词,走了出去。 月亮被云遮住了,只闪闪烁烁有些星光。 荒野中多出了一座营帐,且有微微的光亮透出。 帐篷内,一盏小油灯发出昏黄的光,李虎正坐在一块不知从哪搬来的大石头上。 李虎黄昏前就出城了,京城发生的事情他并不清楚。 入夏前,倪二就在白鸿志城外的库房安了一个耳目,一举一动都在李虎的掌控中。 如果只是抢劫这点破事儿,还不值得李虎亲自出马,只有跟在白鸿志身边的白莲教徒才值得他出马。 一阵脚步响,帐帘一挑,一名蒙古将官走了进来,向李虎跪倒,操着生硬的汉话:“大帅,人和货都带回来了。” 李虎起身走了出去。 一辆辆装满布料的马车骡车一行行排列在营帐前。 这种事情当然是越隐秘越好,所以李虎只带了一百蒙古骑兵,就连王大牛等人都不知道。 营帐后的荒地上挖好了几个土坑。 其中一个大坑里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死尸,十几名蒙古骑兵正往里面填土。 活着的几个白莲教徒都被绑得紧紧的,这时分别站在各自的坑边。 李虎望着他们:“白鸿志到底是谁?” 白莲教徒们不说话。 李虎手一扬,蒙古骑兵像扔一口死猪似的将排在最后的白莲教徒扔进了坑里。 李虎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埋!” 蒙古骑兵二话不说就往里填土。 那个白莲教徒挣扎着,想要爬出来,可惜被捆住了手脚。 很快,泥土要将他的头覆盖了。 他大声喊道:“我说,我说,白鸿志的爷爷是我们的老舵主,就是死在李将军手中的陕西分舵的分舵主我说的都是真的,李将军饶命啊!” 李虎目光一闪,还真有仇。 “.李将军!饶命啊.” 李虎没有理会他。 土坑很快填满,接着蒙古骑兵纵马踩踏,将泥土踩实。 其余几个白莲教徒面如土色。 李虎望着他们:“白鸿志到底是谁?” 一名白莲教徒大声喊了出来。 另几个低下头,跟着喊了出来。 李虎冷笑一声,又问道:“青龙堂的事知道吗?” 几个人连忙答道:“知道,都知道.” 李虎手一挥,转身向营帐走去。 (本章完) 第136章 脸都不要了 天已蒙蒙亮了。 “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射在箭靶红心正中央的位置上。 箭靶前约三十步开外,身着箭衣紧装的福康安又从箭囊中拔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将弓引满,又瞄向箭靶。 又是“嗖”的一声,羽箭离弦。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接着一个穿着便衣的女真人从院子的月门走了进来。 那人走到福康安身旁,低语了几句。 福康安张弓搭箭瞄准箭靶,又是一箭射出,这才说话:“告诉汉人,咱们那两个被砍伤的勇士死了。” 那人一惊:“他们.” 福康安头也没回,仍在练箭:“这是他们的荣幸。” 那人犹豫了一下,说道:“王爷说了,试探一下汉人的态度就行了,没必要闹得太难看。倘若耽误了王爷的谋划就不好了” 福康安将弓一甩,他那两道寒冷的目光盯向那人。 那人被这眼神吓得一颤,双腿跪了下去,“奴才多嘴!”举起手赏了自己一掌,接着又要打。 “哼”了一声,福康安:“滚下去吧。” 那人:“嗻。”重重地磕了个头,这才爬了起来退了出去。 望着那人的背影,福康安眼中闪出寒光,接着大声喊道:“来呀!” 一名女真人应声走了进来。 福康安:“找些汉人的衣帽来,咱们出去逛一逛。” 劳累了大半夜,四皇子直到寅时初才回到府上,寅时末才上床歇息,一早传出话来,除了圣旨,今天早上谁也不见。 贾雨村的轿子来到这里已是巳时初了。 贾雨村下了轿,就疾步向侧门走去,刚登上石阶,就被护卫队长拦住了。 四皇子兼管礼部,贾雨村是礼部右侍郎,四皇子府的护卫自然认识他。 贾雨村:“我有要事禀报四殿下。” 护卫队长:“贾大人,殿下说了,除了圣旨,今儿早上谁会也不见,您下晌儿再来吧。” 贾雨村急了:“下晌儿?天都要塌了!快去禀报吧!” 护卫队长:“这个.” 贾雨村:“不是大事我不会这会儿来惊动四殿下.这样,你去将长史官请出来这也不行?!” 护卫队长犯难了,琢磨了片刻,只得说道:“既然这样,我进去看看吧。”说完,转身走了进去 贾雨村走进前厅已是巳时末。 恰好四皇子打着哈欠从后堂走了出来。 一见到四皇子,贾雨村便嚷了起来:“被算计了!咱们都被建奴给算计了!” 四皇子坐下了:“怎么回事?” 贾雨村:“咱们这边刚宣布那两个百姓是混乱中被其他百姓误伤而亡,建奴就说他们那两个被南营兵丁砍伤的人死了.” 彷佛一声霹雳划空而过,四皇子惊得站了起来。 贾雨村:“咱们成了杀人的一方了!” 四皇子心里一凉,颤声说道:“这下该如何是好?!女真人一定会借机提出很多不合理的条件!” 贾雨村叹声道:“就怕女真人提出一命偿一命啊!” 四皇子的脸一下白了。 贾雨村苦笑摇头,他们白忙活一场也就算了,结果还因此帮助别人算计了自己。 就在这时,四皇子府的管家带着礼部尚书走了进来。 礼部尚书先给四皇子行了礼,然后喘着气说道:“出事了。和亲王以使节的身份向内阁提出要求,让朝廷给个说法。” 正在这时,四皇子府的小厮托着茶盘走了进来。 四皇子回过神来了,一只手伸了过去。小厮连忙将一碗茶递了过去,四皇子抓过了茶碗,竟突然狠狠地向砖地上砸去! 碎片迸溅,茶水四溅! 几人都吓了一跳。 “该死的建奴!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四皇子从来没有这般怒过。 贾雨村和礼部尚书对视了一眼,没有搭话。 过了好一阵子,四皇子才冷静下来,望向贾雨村和礼部尚书:“你们说怎么办?” 官场有个规矩,按上司指命办事,上司因公罪犯案,涉案下属概不牵连,但出主意是要担干系的。 贾雨村和礼部尚书都沉默了。 四皇子眉一拧,正要发火。 长史官匆匆走了进来,在四皇子耳边低语了几句。 四皇子先是一怔,接着笑了起来。 贾雨村和礼部尚书惊疑地望着他。 “好”四皇子的牙咬得咯咯有声,“这就是所谓的清流,建奴打死大顺百姓,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倒好,一个个跟死了爹娘一样,争先恐后的上奏章,弹劾礼部、弹劾步军统领衙门、弹劾顺天府,要求严惩那些当差的南营兵丁,给建奴一个交代.” 说到这里,他连连拍着茶几:“当真是脸都不要了!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长史官见他说得走了调,连忙岔开:“殿下,换衣服吧,或许要进宫。” 一语未了,管事的匆匆走了进来:“禀殿下,皇上召殿下进宫。” 四皇子愣了一下,然后叹声道:“知道了!”接着又对贾雨村和礼部尚书说道:“是我出的主意,不会让你们担责的,回去安心当差吧。” 贾雨村和礼部尚书对视了一眼,齐声答道:“是。”躬身退了出去。 老百姓依旧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前门大街一如往日繁闹。 福康安戴了一顶往后搭檐的布帽,换了一身粗布长袍,带着两名随从在熙来攘往的人流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走到一个字画摊前,福康安站住了。 摊主连忙站了起来,赔着笑一揖:“敢问这位客人,可是要买字画?” 福康安操着生硬的汉话:“先看看,合适便买。” 摊主一警:“客人不是关内人?” 福康安一笑:“从河套来的。” 摊主脸上又有了笑容:“只管看,只管看。” 福康安踱到一幅山水画前,细细打量起来。 摊主正要张罗兜售,街面上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行人立刻闪开了,让出一条道,只见十几匹快马疾驰而过。 福康安望了一眼远去的马队,对摊主:“什么人,这么嚣张?” 摊主脸上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李将军啊。” 福康安:“哪个李将军?” 摊主:“收复河套的李将军。” 收复河套的李将军?福康安目光一闪,是他! 就在这时,一名随从走了过来,在福康安耳下急速低语。 福康安眼睛一亮(满语):“没看错?” 那随从(满语):“是那个暗号。” 福康安急剧思索了片刻,说道:“走,看看去。”说罢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摊主的声音:“.可惜了。可惜了” (本章完) 第137章 是个忠厚人 有间酒楼后院。 窗大开着,那风儿从对面开着的窗槅中穿过,吹拂着垂在窗边的纱幔。 白鸿志这时坐在靠窗的书案前。 白鸿志的心情显然很好,竟在书案上摊开一张昆曲普,用手指在案面上轻敲着板眼,小声哼唱着。 一阵脚步响,老年管事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只食盒。 看着白鸿志少有的轻松神态,老年管事露出了笑容,把食盒放在一旁的矮几上,揭开盒盖,从食盒里端出一个瓷盅,揭开了盖子,走到白鸿志身边,轻声说道:“孙少爷,药膳。” 白鸿志这才停止了敲唱,把那曲谱一合,接过了碗,拿起了碗里的勺,舀了半勺送到嘴里。 “烫。孙少爷慢点喝。”老年管事招呼着。 白鸿志没有说话,慢慢喝着。 老年管事望了一眼那曲谱,笑着说道:“孙少爷若是喜欢,咱们也养一个小戏班子,花不了几个钱的。” 白鸿志笑了笑,没有说话。 见白鸿志没有反对,老年管事接着说道:“这后院有些小了,等那些布料出手了,咱们将边上的院子给盘下来,前边改成皮货铺子。”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咱们可以再组建一支商队,拉上忠顺王做粮食买卖” 白鸿志放下了碗:“你是说将粮食卖给女真人?” 老年管事:“对,将粮食卖给女真人,再将女真人的人参、皮毛等物贩往内地。不仅能赚取大量钱财,还可以增加咱们在女真人那里的话语权。” 白鸿志想了一想,说道:“可以,但要小心,咱们暂时还不能在女真人那里暴露真实身份。” 老年管事点了点头,他们终于与女真人联系上了,并将从三皇子那里得来的信息告诉了女真人。 老年管事突然想起了:“为首的那个女真人不像是一般人,很可能是女真贵族!” 白鸿志眼一亮,刚想开口。 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接着一个汉子满头是汗奔了进来。 白鸿志一拧眉毛:“什么事,这么慌张?” 那汉子扑通跪了下来:“总坛出事了.” 白鸿志怔了一下:“你说什么?” 那汉子两眼含泪:“总坛突发大火,教主、教主他老人家.”说着,大声号哭起来。 白鸿志神色大变,猛地站了起来:“总坛现在谁做主?” 那汉子咽了一口气:“白虎堂主恰好在总坛被几位长老共同推举,暂时主事” 白鸿志一凛:“完了!” 老年管事惊呼出声:“坏了,青龙堂主——” 白鸿志也慌了神,一声大吼:“来人!” 几名精壮汉子奔了进来。 白鸿志:“你们立刻去南边,一定拦住青龙堂主,不要让他前往总坛!” 几名汉子吼应:“是。”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几名汉子才走了出去,一个小厮又急匆匆地进来了。 白鸿志望向他:“又出什么事了?” 那小厮:“忠顺王府来人了。” 白鸿志:“什么事?” 那小厮:“说是忠顺王爷请您去听戏。” 听戏?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听戏? “哼”了一声,白鸿志:“你先去陪着,我换好衣服就去!” 一阵悠扬的乐声从会同馆飘来,接着传来了琵琶声和歌声。 突然,又传来了哄笑声。 这时,贾雨村铁青着脸从院子的月门里走了出来。 会同馆官员在一旁紧跟着,气急败坏地:“贾大人,会同馆是朝廷的衙门,怎么能让歌女进来!这要是传了出去,这还得了!必须把那几个贱货赶出去.” 贾雨村红着眼没好气地:“人家花了钱赎身的,你怎么赶?” 会同馆官员:“该死的建奴!我看他们压根就不是来和谈的!他们.” 贾雨村喝道:“闭上你的臭嘴!你还嫌麻烦事少吗?” 会同馆官员兀自不服气,却也不得不将那口气带着唾沫生生地咽了下去。走出会同馆,贾雨村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烦躁地望了一眼深深的院门,转身向皇城大步走去。 刚走进午门,贾雨村停住了脚步一怔。 一群司礼监的番子架着十好几个被夺了冠带袍服的官员向这边走来了。 近了,贾雨村这才看清了,那些官员的中衣上沾着血渍,显然是遭到了廷杖。 望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贾雨村立刻明白了,女真人的挑衅激怒了皇帝,这几个要求南营兵丁偿命的官员就成了皇帝怒火的发泄对象。 贾雨村心里一松,这些人倒霉了,他们就安全了。 刚走到左掖门,碰上礼部尚书,贾雨村站住。 贾雨村拱手一揖:“部堂。” 礼部尚书望向他:“女真人还是不愿意让步?” 贾雨村点了点头。 “哼”了一声,礼部尚书:“希望他们能一直这么硬气下去。” 贾雨村何等精明,立马听出了弦外之音,试探地问道:“不谈了?” 礼部尚书:“上书房正在商议售卖西套平原土地的事情,筹集军费,与女真人打下去” 贾雨村目光一闪,这是真的不打算谈了,还是做给女真人看? “听说你与李虎将军关系不错?”礼部尚书突然问道。 贾雨村不解。 礼部尚书抬起眼望着远处,说道:“这是个念旧的人,维护好这层关系,说不得以后能救你一命。” 贾雨村一怔,接着拱手一揖:“请部堂明示。” 礼部尚书:“是李虎,他的话起了关键的作用。” 贾雨村又是一怔,李虎进宫了? 礼部尚书:“知道他为什么进宫吗?因为那几个南营兵丁,他们的家人跑到李府说实话,若非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就连忠顺王爷都没有替他们说话,李虎这个前任南营参将竟愿担着天大的风险进宫求情.他李虎是个忠厚人啊!” 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起来,“自作孽不可活。若非女真人欺人太甚,将歌女带进会同馆,陛下也不会同意李虎的谏言。” 贾雨村点了点头,确实欺人太甚,将几个婊子带进会同馆,这是将朝廷的衙门当成妓院了! 礼部尚书默了一下,说道:“见到李将军,代我向他道谢。”说完,径自向皇城外走去。 贾雨村站在那儿怔了一会儿,还是进了左掖门 会同馆花厅,乐声悦耳。 几名歌女正一溜儿排坐在屏风前演奏“八音联弹”绝技。 福康安坐在花厅中央的椅子上,用手指点着把手击节,时不时还会满意的点头。 一群女真人挤在门外看着歌女们演奏。 弘昼出现了,对那些女真人叱道(满语):“看什么看?一点规矩也没有!” 那些女真人一下子走得烟消云散。 花厅里的乐声戛然而止了。 福康安的笑容一滞,面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虞,一瞬间他又恢复了笑容,站了起来,向弘昼扎下千去:“给王爷请安!” 弘昼对他身旁的随从喝道:“还不把这些歌女轰走!” 那随从操着生硬的汉话:“还不快滚!” 那些歌女也不敢收拾东西,颠着小脚仓皇相拥着离去。 弘昼这才望向福康安:“起来吧。” 福康安站起身,赔着笑:“打扰了王爷的清净” 弘昼手一抬:“说了多次,你就是不听。凡事都不可做得太绝、做得太过,若太过,必然有所失。”说着一指外面,“这是什么地方?你竟然把一群婊子领进来!汉人最要脸面和尊严现在好了,汉人掀桌子了,不谈了!” 福康安一凛:“不谈了?!” 弘昼:“准确消息,汉人皇帝要出售西套平原的土地,筹集军费.” 福康安的脸色陡地变了:“狗娘养的,白莲教的臭虫竟敢欺骗我们!” 弘昼:“你带回来的消息没错。汉人皇帝和官员都不想继续打下去了,他们的国库也确实空虚是李虎,是他向皇帝提的谏言无论是不是作戏给咱们看,咱们都得低头,尽快与汉人达成和约。一旦汉人皇帝有了钱,说不准真的会继续打下去。” 福康安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又是李虎,很好,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了! “哼”了一声,福康安:“低头可以,但不能便宜了他们。”说着,凑到弘昼耳边说了起来。 (本章完) 第138章 换个人来谈 上书房里一片沉寂。 永昌帝习惯地在殿内顾自走着。 李虎、首辅和内阁几位大学士侍立在御案两侧,目光悄悄地随着永昌帝的脚步移动。 永昌帝走到窗边停住了,望着窗外远处的天空,开口说话了:“千年田,八百主,没有不变的田地,也没有不变的主人。让擅长种地的百姓去屯田,种出来的粮食既可以卖给牧民,又能解决河套驻军军需问题,国计民生两全。” 顿了顿,“虽说是朝廷的土地,但也是牧民赖以生存的牧场,该有的补偿不能少。” 这个时候只能是首辅应声,答了一个“是”。 永昌帝接着说道:“朕知道,江南的田丰年五十石稻谷一亩,歉年四十石一亩。朕也知道,西套平原的土地比江南的还要肥沃,盛产稻米、小麦等农作物,还可以牧马放牛,这可比粮食贵多了朕不多要他们的,除了给朝廷的买地钱,每亩地再补偿牧民二十石稻米。” 首辅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这么贵,就怕江南的士绅不愿意.” 永昌帝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头:“他们不买,有的是人买。” 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首辅。 首辅顿了顿:“遵旨。” 永昌帝:“那就立刻去办。” “是。”首辅和内阁几位大学士几乎同时答道。 又一齐向永昌帝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这里只剩下了李虎还站在那里。 戴权惊疑地望着他。 永昌帝的余光感觉到了,没有转身,却开口问道:“是李虎吗?” 李虎连忙答道:“是。” 永昌帝依然望着窗外:“你还不走啊,今儿不陪林家千金吃饭?”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戴权也笑了出来,又连忙忍住。 mmp! 李虎咳了一声,答道:“回陛下,臣还有一计,可筹集军饷,并将土地继续掌握在朝廷手中,还能打击江南士绅。” 永昌帝猛地转过身来,“说。” 李虎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上书房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戴权见李虎行事如此狠毒,突然想起了他那“李剃头”的恶名,心里不禁一咯噔,这是个狠人哪! 一阵沉默之后,永昌帝开口了:“你呀,没事的时候多读些书,不要整天打打杀杀的!杀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李虎有心回一句“你这皇位怎么来的”,却没敢说。 见李虎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永昌帝笑道:“在你看来,杀人可以解决问题。但朕不行,朕是皇帝,要考虑各个方面的因素。比方对这些江南士绅朕就只能忍.朕知道他们在江南的所作所为,朕只能通过处置他们拉拢的官员对其进行敲打,可朕却不能治他们的罪士绅不是盐商,动他们,阻力大得很,甚至逼急了,整个江南都会乱起来。”说到这里,他把目光望向戴权。 戴权接言了:“大顺不止鞑子一个敌人,西北、南疆,甚至海面上也有敌人,中原腹地不能乱。” “至少现在不能乱。” 永昌帝走回龙椅上坐下:“江南的税银是一年比一年少,拥有功名的士绅吞并了老百姓的田地,他们却不用交税” 听到这里,李虎想起了乾小四他爹的“摊丁入亩”,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这种事还是私底下与太子说比较好,毕竟永昌帝是个疑心病重的皇帝。 永昌帝:“.等与女真人签订了合约,朝廷缓过这口气来,朕先收拾那些吃里爬外的江南籍京官,吃着朝廷的俸禄,却为江南士绅做事”说到这里,他眼中露出了凶光。 李虎无声地叹了口气,虽已猜到皇帝是在作戏,心中还是有些失望。 就在这时,当值大太监捧着一个很厚的奏章走了进来,走到御案边,轻声说道:“陛下,这是内阁转呈来的奏章。” 永昌帝盯着那个奏章问道:“谁的?” 大太监:“左副都御史贾敬。” 永昌帝眼一亮。 戴权连忙走了过去,接过那道奏章,走回到永昌帝身边,捧在那里。 永昌帝接过那道奏章展看,看着看着,露出一抹笑容来,其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看罢奏章,永昌帝把贾敬的奏章放在手心重重地拍了两下,眼中露出赞赏满意的神情,又瞟见了李虎,“你也看看吧。”说着,一递。 李虎走上前,双手接过,看了起来。 永昌帝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见李虎眉头紧蹙,忽然想起了什么,露出了笑容。 李虎吃力地看着,一边在心中夸赞贾敬,不愧是两榜进士出身,这一手字相当漂亮,就是好些地方他看不懂,都是引经据典,不过这道奏章的意思他看懂了,贾敬弹劾了好些都察院的官员,其中几个名字他听说过,经常参加水溶举办的诗会,算是他那一脉的官员。 水溶恐怕也没想到,贾敬的报复会来的如此之快。 这还只是贾敬烧的第一把火! 李虎看完了那份奏章,轻轻地把它合好,然后放在御案上。 永昌帝:“从今日起,这些都察院的官员一个也不许回家,统统在都察院呆着,由大理寺和刑部审讯。查清一个,发落一个!” “是!”戴权这一声应得十分响亮! 戴权捧着那道奏章走了出去,四皇子又急匆匆地进来了,轻声唤道:“父皇。”永昌帝望向他:“说吧。” 四皇子:“女真主使来了。” 永昌帝却无任何反应。 四皇子先瞟了一眼李虎,接着说道:“说他们女真人最敬佩英雄好汉,要以武会友” 永昌帝:“谁?” 四皇子:“李虎将军。” 永昌帝:“福康安?” 四皇子:“是。” 永昌帝冷笑一声:“真不要脸!” 四皇子点了点头,确实不要脸,福康安正处于武力巅峰时期,且厮杀经验极其丰富。 李虎刚想开口,四皇子又说话了:“弘昼说了,只要李将军同意与福康安比试一场,无论输赢,他们都” “给脸不要脸!” 永昌帝一掌击在御案上,“告诉女真人,要是想和谈,换个人来。” 四皇子有些不敢相信:“父皇.” 永昌帝:“立刻去办。” 四皇子只得答道:“是。”转身奔了出去。 李虎默了一下,说道:“陛下,臣可以.” 永昌帝手一挥:“不要说了。一群得寸进尺的贱皮子!” 李虎突然想起:“陛下,现在弘昼和福康安都在京城,咱们是不是趁着这个机会” 永昌帝没好气地:“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李虎:“臣是说大同。” 永昌帝:“你能想得到,女真人也能想得到.就算取得一些战果,对大局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反而还会坏了名声。好了,朕乏了。” “是。”李虎行了一礼,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永昌帝摇了摇头:“还是不成熟啊.” 天渐渐黑了下来,会同馆亮起了灯火。 女真使团的官员都来了,却都默默地站在那儿,没有一个人吭声。 弘昼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大厅中间来回地疾走,走到茶几边猛地停住,气急败坏地直拍茶几:“福康安呢?怎么还没来?” 一红顶子官员:“回王爷,已经派了两起人去找了.” 弘昼:“再派人去!叫他赶快滚回来!” 那红顶子官员大声答道:“嗻!”连忙跑了出去。 弘昼突然想起了:“去,把那几个婊子扔出去!” 另一个红顶子官员:“嗻!” 突然,外面传来一名女真人的低呼声:“来了!嘉勇侯回来了!” 少顷,穿着汉人衣帽的福康安大步走了进来。 福康安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这么热闹?哎,是不是汉人答应了呀” “啪”的一声,弘昼一掌打在茶几上。 福康安吓了一跳,望向弘昼:“王爷。” 弘昼:“汉人皇帝让我们换个人再来谈!你这下满意了?!” 那些红顶子和蓝顶子都吃惊地望着他! 福康安也是吃了一惊:“什么?!” 弘昼红着眼,咬着牙说道:“别装假了.你们不就是想搅黄和谈,不给我戴罪立功的机会嘛!” 众官员面面相觑,又把目光转向了福康安。 福康安一张脸腾地红了:“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还巴望继续打下去不成!” 弘昼:“我现在不同你说,到时候自会见分晓!告诉你背后的那些贵族们,不要指望着将我赶出军队,伊克昭盟的事我自会请罪,皇上也会圣裁。你们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皇室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又对其他人道:“明儿就走。”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福康安额上的青筋开始跳动起来,一掌拍在那个茶几上,只听“咔哧”一声,茶几瞬间四分五裂。 将在场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一丝寒光在福康安眼中闪过,接着一声大吼:“滚!” 那些红顶子蓝顶子轰的一声都挤出门口,散了。 (本章完) 第139章 想抢劫的皇帝 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为了得到照应和提携,地方官员会给京官送礼,京官则会将京城之中的一些政策提前透露给地方官,或者在朝堂上替其发声。于是形成了京官照应地方官,地方官孝敬京官的利益交换模式,甚至有关联的衙门也是如此。 内城客栈酒楼最旺的季节是每年的腊月。每年到这个时候,地方官员的亲信都会进京给京官们送年敬,因此这一月间客栈酒楼无论酒菜还是客房都比平时翻了一倍的价钱。 然而今年却出现了不同寻常的一幕,才九月中旬,内城客栈酒楼就迎来了旺季,就连外城几条通衢大街上的客栈酒楼的生意也火爆了起来。 江南的财神爷进京了。 恒舒典当铺内,薛蟠在柜台外的客椅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慢慢端起了茶碗,然后凑到嘴边啜着,显然心情很好。 高柜内那掌柜算盘拨得“噼啪”山响,毛笔在账簿上不断地画圈。 一阵马蹄声传来,一匹快马驰到门前停住了。 薛蟠将目光投去。 马上那人显然和薛蟠很熟,翻身下马后立刻进了当铺,向薛蟠行了一礼,口中喊道:“大哥哥。” 正是薛蟠的堂弟,薛蝌。 薛蟠点了点头,又望向他身后,接着眉头一皱:“怎么就你自己?管事和伙计呢?哎,你不是初十以前到吗?为什么弄到现在才来?” 薛蝌答道:“原来是定在初十以前到京,后来母亲突发痰症.” 薛蟠:“哦?怎么样了?” 薛蝌:“大夫说了,只要好好调理,好好将息,这病会有起色的。” 薛蟠点了点头:“坐下说话。”又对一旁的小厮道:“你回去一趟,将事情告诉太太。” 小厮:“是。”答着,疾步走了出去。 一伙计捧着茶过来了。 薛蝌接过茶碗,接连喝了几口才放了下去。 薛蟠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你姐姐在信中说的很明白,这一次机会难得,办好了,咱们薛家立马可以翻身,若是办砸了” 薛蝌连忙站了起来:“大哥哥放心,这次组建的商队中除了当年跟随父亲走商的管事和伙计,我还请了几位去过陕西的老把式.到了陕西,再雇几个熟悉河套情况的当地人就行了。” 薛蟠手一挥:“你管好商队的事就行了,河套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出了关,有军队的骑兵给咱们引路。” 薛蝌点了点头。 薛蟠嘴角边浮起了一丝笑容:“你放心大胆的干,咱们背后有大靠山,除了皇室的人,咱们谁也不怕。” 薛蝌惊喜得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薛蟠急了:“骗你是王八!” 薛蝌愣了一下,想笑又不敢笑,只好端起茶碗来。 薛蟠突然想起了:“管事和伙计呢?” “大姐姐不是说李将军卖了好些牛羊给当地百姓嘛,所以我让他们直接去了陕西,收购那些皮毛,这样年前就能赚上一笔钱。” 薛蝌放下茶碗,接着说道:“母亲和琴儿也进京了,走的水路。京城名医云集,或许可以根治。” 薛蟠:“到时候让姨娘家请个太医来瞧瞧哎,不说了,这天子脚下,皇城根儿才是真正的富贵风流之地。”说着,他眼中闪出光来,“过几日,我介绍几个勋贵子弟给你认识,带你好好逛一逛,见见世面。” 正说着话,一个管事打扮的中年人招呼伙计从门外抬进一口木箱子。 中年人双手一抱:“薛大爷在呢。” 薛蟠点了点头。 薛家当铺掌柜走出柜台,望向中年人:“老规矩?” 中年人一笑:“老规矩。”又对伙计:“打开,给薛大爷和掌柜的瞅瞅。” 箱盖被伙计掀开,里面尽是古董珍玩。 掌柜的拿起那些古董珍玩仔细瞧了瞧,然后转对薛蟠:“大爷.” 薛蟠摆了摆手。 掌柜的走回了柜台内,不多时拿了一张当票出来,交给那中年人。当铺伙计这才将那口木箱子抬进了柜台里,掌柜的跟了进去。 过了好一阵子,掌柜的才走出来,当铺几个伙计抬着两个大木箱子。 掌柜的:“打开!” 当铺伙计打开了箱盖,竟全是五十两一锭的官银! 薛蝌一惊,官银,薛家当铺哪来的官银?! 中年人也不清点,手一挥:“抬走。”对掌柜的点了点头,又转对薛蟠:“忙完了这一阵子,我们东家在家中摆酒席,还请薛大爷赏脸。” 薛蟠:“好说,好说。” 中年人:“不打搅了。” 薛蝌望了一眼中年人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对薛蟠问道:“大哥哥,当铺里怎么会有官银?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薛蟠一笑:“这就是官府的钱。” 薛蝌又是一惊:“官府的钱?” 薛蟠:“你该听说了,江南那些士绅进京买地了。路途遥远,他们不可能带银子,都是带的汇票。可户部只收现银!他们只能去钱庄兑换现银这可是上百万的买卖,几大钱庄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的现银.” 薛蝌明白了:“那是钱庄的人?” 薛蟠点了点头:“户部这次赚大发了。刚才那一箱东西,最少可以赚三千两银子,我们拿三百两,剩余的全是户部的。” 顿了顿,“户部的心也忒黑了,这些官银也要收火耗银子。” 薛蝌犹疑了一下,说道:“这天上掉钱的买卖.” 薛蟠大手一挥:“是荣国府琏二哥的关系,他现在是吏部考功司郎中,掌管文官的处分及议叙,这不马上年底了他拿二百两,我们白赚一百两。” 说到这里,他眼中闪出光来,“现在贾家的权势更大了,你要是早来两天.东府太爷一道弹劾奏章,十几个官员被革职,其中几个还与北静王有关系。现在好些人都在等着东府太爷的第二把火!” 薛蝌:“什么时候去拜见李将军?” 薛蟠摇了摇头,“李将军在城外的军营练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府。” 一语未了,那中年人又招呼伙计抬着一只箱笼进来了,里面尽是狐皮貂皮。 薛蝌瞪大了眼睛,这钱也太容易赚了! 养心殿里也响起了算盘拨珠声。 两张账桌前,一名红衣大太监正在把算盘拨得噼啪直响。 戴权捧着两张账单走进了西暖阁。 穿着便衣的永昌帝站在御案前,正在审看着一张张摆在御案上的账单。 戴权将手里的那两张账单整齐地摆在案头上。 永昌帝慢慢扫了过去,眼里闪着光。 看见了皇帝眼睛里的光芒,戴权暗暗一惊,皇帝这是动了杀心! 永昌帝闭了下眼睛,笑着说道:“朕有些羡慕那些土匪了,只要自己喜欢的就可以抢回去,不用考虑任何东西。” 戴权闻言心里一咯噔,皇帝这是想抢劫江南士绅的财富? “女真使团到哪里了?”永昌帝突然问道。 戴权:“过了山海关了。” 永昌帝点了点头,踱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天空:“你说,太子的那个想法怎样?” 戴权想了一想,答道:“太子殿下的法子自然是好的。只是,历来都是按人头交税.那些士绅一定会抵制的。” 永昌帝沉吟了一阵子,说道:“让太子写一道奏章上来,朕先看看。” 戴权:“是。” 永昌帝:“给王子腾去道密旨,让他暗中摸查江苏士绅的家业。” (本章完) 第140章 准备跑路 白日当空,正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 三千新兵分成三个方队挺立在操演场看台下,即便偶尔有一丝凉风吹过,所有的新兵无不发脸俱湿,汗透甲衣。 突然,队列中一个新兵被抬了出来。 接着,又一个新兵被抬了出来。 “扑通”“扑通”,方队中又有好些新兵中暑昏倒。 很快,一群专管收容的士卒跑了过去,抬起昏死的新兵奔了出去。 看台上,穿着副将服饰的李虎坐在正中的交椅上,虽也满头油汗却是铸铁一般岿然不动。 他的两侧站着两队顶盔贯甲的将官,手把着剑柄一动不动。 站在李虎身后的王大牛从怀里掏出了怀表,瞄了一眼,轻声说道:“将军,时间到了。” 李虎没有搭话,手一伸,立马有亲兵将一只单筒千里镜奉上。 李虎接过千里眼瞄望向操演场,目光飞快地扫视了一遍新兵的方队,接着转向了远方。 那里分成了两处操演场,长枪兵和刀盾兵正在进行操演。 只见长枪兵在军官的指挥下,同时举枪作出攻击姿态,然后随着哨声交替前进,每前进一步的同时刺出一枪,速度不快,但有着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似乎前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他们,就算有,也会被摧毁殆尽! 李虎满意地点了点头,要的就是这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如果胆子小点的敌军,尚未短兵相接,气势上就先矮了三分。 刀盾兵则分散成好几个方队操演战术,有的时而举盾防御,时而持刀劈砍;有的半躺于地,右手攻击前方下半部分的同时左手举盾横于身体上方防御攻击;还有一些站在木制假人标靶前,左手持盾,右手握紧腰刀,随着军官的命令,向前劈砍而出,就见那些木制假人瞬间身首分离了! 李虎又把目光转向新兵,这些新兵是兵部从中原招来的,原本是要补充到北边去的,现在和谈了,就便宜了锐士营。 都是能吃苦耐劳的良家子弟,李虎非常满意。 又有好些新兵中暑昏倒,李虎开口了:“今天就到这吧。” 王大牛将手一举。 “呜呜”的号角立刻吹响了,看台上几个发令兵也同时向军官们发出旗语。 看着井然有序退出操演场的新兵,李虎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对王大牛说道:“告诉伙房,多杀几头猪,让新兵吃饱肚子。”接着从袖中掏出一块手绢擦了擦满脸的汗水。 一名亲兵捧了碗茶过来。 李虎接过茶碗,接连喝了好几口才递给那亲兵,对身边的将官道:“你们也下去吧。” 只听“是”的一声吼应,接着将官们一齐向李虎行了一个军礼,这才退了下去。 李虎举目又向操演场远处望去,不得不说,皇帝在某些方面实在是小气,锐士营的火铳兵和骑兵还是太少了,为了能够在草原上抵御骑兵的大规模突袭,他给皇帝写了一道奏章,希望给锐士营配备五十门子母炮,结果又被皇帝给阴阳了。 李虎也是挺无语的,明明是皇帝,却跟个泼皮无赖似的,若非担心皇帝翻脸,他都想怼上一句“你倒是给啊”。 当然了,就算皇帝给了工匠,李虎也不敢要。 这种事太子不好插手,李虎只能厚着脸皮去磨,前儿终于松口了,二十门,一下子砍掉了一多半。 “张成回来了。”王大牛在李虎身旁小声说道。 李虎循声望去,张成捧着一本账册走了过来。 张成走上看台,向李虎行了一礼,说道:“禀将军,二十门子母炮从武库领回来了。”说着将账册呈了上去。 李虎“嗯”了一声,接过账册看了看,说道:“按计划操练。” 张成:“是。”双手接过账册,接着说道:“将军,倪二来了。” 李虎:“哦?人呢?” 张成答道:“在中军帐外候着呢。” 李虎站了起来,转身向中军大帐走去。 倪二正站在中军大帐外等候着。 一见李虎来了,倪二快步迎了过去,老远就行了一礼,然后疾趋到李虎面前:“将军!” 李虎:“走,大帐里说话。” 倪二笑着答道:“是。”跟着李虎进了大帐。 李虎脱下外面的袍服,接过倪二递来的面巾擦了擦脸,一边问道:“白鸿志那边又有动静了?” 倪二答道:“是白鸿志从永平府回来了,损失了这么多布料,估计急疯了。咱们的人一直守在顺天府衙附近,白鸿志至今没有去顺天府报案。” 李虎笑了一笑,说道:“心里有鬼的人哪里敢去衙门报案哪” 倪二也笑了:“十几天过去了,就是报了案,什么也查不到。”说着提起一旁的铜壶,到书案前把茶水沏上。 李虎在书案前坐下,运送布料的船这会子应该进入山东境内了。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又不敢报案,估计这小子又要吐血了。 另外,这小子最近和忠顺王交往得火热,也不知有没有不为人知的交易。 倪二把茶捧给李虎,接着说道:“根据那些口供,找到了几处青龙堂的据点,不过只有一处有人活动.” 李虎喝了一口茶,放下,“不急,慢慢来吧哎,坐着说话。”倪二笑着答道:“是。”却依然弓身站着。 李虎笑着看了看他:“你也算是老人了,没必要这样。” 倪二脸一红,刚想开口。 李虎:“对了,我拿个东西给你。”说着,李虎从公文中抽出一张手令递给倪二。 倪二接过一看,他的眼睛一下子直了。 李虎:“你为我做了不少事,论理就是给你个千总官也不过分不过把总以上军职须兵部核验军功,你先委屈一下吧。” 倪二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跪了下来:“卑职叩谢将军天恩!”一边叩头,一边颤声说道:“卑职死而后已。” 李虎一笑:“别跟贾芸学,什么死不死的。你死了,谁替我办事?” 倪二笑着答道:“是。卑职还要留着命替将军当差呢。”说完,又叩了一个头,爬了起来。 倪二突然想起了:“仇英那边也有了发现,他们是在跟踪一辆马车.” 李虎目光一闪。 倪二:“仇英身边的人十分机警,咱们的人几次差点被发现.根本不敢跟太紧.” 李虎点了点头:“慢慢查吧。” 正在这时,帐外传来了王大牛的禀报:“将军,毓庆宫来人了。” 李虎:“请进来。” 帐帘一掀,王大牛领着一个蓝衣太监进来了。 那太监显然和李虎很熟,走到李虎面前行了一礼,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奉上。 李虎接过那信撕开展看,接着心中一笑,看来皇帝是被刺激到了,若是能推行“摊丁入亩”,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轻老百姓的负担。 想着,李虎将那封信一折,对那太监说道:“回去禀告太子,我明儿一早进宫。” 那太监:“是!”答着,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李虎又对王大牛说道:“收拾一下,回家。” 有间酒楼,闹哄哄地坐满了酒客。 与前院的热闹不同,后院死一般的沉寂。 白鸿志显然是刚洗完澡,他披散着头发,阴沉着脸坐在窗前的椅子上。 老年管事捧了碗茶进来,轻声说道:“孙少爷,喝口热茶吧” 白鸿志:“我就不信,能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老年管事犹疑了一下,说道:“会不会是被他们私吞了?” 白鸿志先是一怔,接着摇了摇头:“不可能,他们都是跟随爷爷的老人再说了,更多的钱他们都见过.” 老年管事:“此一时彼一时。” 白鸿志一凛。 老年管事默了一下:“若不是他们私吞,那就是军队干的。” “哦?!”白鸿志又是一凛。 老年管事:“近百人的商队,也只有军队能干得这么绝!一点蛛丝马迹也没留。另外可以确定,商队没有进入蓟州地界” 白鸿志伸出手来阻住老年管事:“让我想想.” 又陷入了沉默。 好一阵子,白鸿志才抬起头望向老年管事:“是李虎吗!” 老年管事:“也有可能是蓟州驻军跨地区作案,他们还好,只是求财。若是李虎,咱们就要早做打算了,他多半起了疑心.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要么没有拿到证据,要么等待时机!” 白鸿志点了点头。 老年管事:“京城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须走了。” 白鸿志想了一想:“先准备着,忠顺王那边想来考虑的差不多了,等拿了他的钱”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护卫的声音:“孙少爷,忠顺王府的人来了!” “知道了。” 白鸿志又对老年管事说道:“咱们一时半会儿还是安全的,你先准备着,等我从忠顺王府回来再说吧。” (本章完) 第141章 不一样的生活 过了重阳,院子里大树上的叶子便都黄了。 一阵秋风吹来,许多树叶都被吹落到廊檐下、正房门前。 门大开着,窗也大开着,一身便服的水溶坐在靠窗前的椅子上,兀自睁着两只大眼。 十来天的工夫,水溶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一下子消瘦了很多,两颊和眼窝都深陷了下去,脸色灰败,头上还扎了好宽一条带子。 一阵脚步响,北静王妃来了,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一个手里端着一个碗,另一个手里也端着一个碗。 北静王妃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轻声说道:“王爷,天大的事,身子要紧。汤药、参汤,总得喝一点。” 水溶两眼只望着窗外,没有搭话。 “把窗户关了。”北静王妃接过参汤,对那丫鬟吩咐道。 那丫鬟:“是。”走过去把几扇窗户都关上了。 水溶回过神来。 北静王妃:“王爷,参汤。” 水溶望着她。 北静王妃也望着水溶。 过了好一阵子,水溶轻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接过参汤一口气喝了下去。 北静王妃这才露出了一点笑容,双手接过碗时说道:“这就好,天大的事,身子要紧。” 水溶望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愧疚,轻声说道:“你辛苦了。” 北静王妃默了一下,说道:“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水溶愣了一下,就这一瞬间,他脑子里蓦然浮现了一双双表情各异的目光,审视的目光、幸灾乐祸的目光、鄙夷的目光,就连他养的那些清客相公也露出了这副嘴脸,在与他交好的几名都察院官员被革职后,那些清客相公纷纷离开了王府,这让他成为了整个京城的笑话。一想到这些,眼前便又一阵发黑。 北静王妃似乎鼓足了勇气:“王爷,咱们不管外面的事情了” “啪”的一声,水溶一掌拍在案上,把案几上的茶碗都震得老高! 两个丫鬟吓得慌忙跪下了。 北静王妃的脸色白了,怔怔地望着水溶。 水溶近乎吼道:“滚出去!”猛烈地咳嗽起来。 两个丫鬟:“是。”慌忙走了出去。 北静王妃连忙在水溶背上轻捶。 水溶推开她的手:“你出去。” 北静王妃感觉到水溶是真的在生自己的气了,她咬了咬嘴唇,“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王爷不要气坏了身子。” 水溶却不看她:“出去!” 如此绝情,北静王妃开始懵在那里,接着泪水便禁不住在眼眶中打起转来,有着惊惶,更多是委屈。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不肯哭出来,朝着水溶微微一福身,走了出去。 “王妃!” 一阵脚步响,杨启隆快步走了进来,望向水溶:“王爷,这是怎么了?” 水溶叹了口气,“.不说了。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杨启隆一笑,答道:“回王爷,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水溶眼也不眨紧紧地盯着他。 杨启隆:“白虎堂主成功伏击了青龙堂主率领的青龙堂精锐可惜让青龙堂主逃掉了,不过他身受重伤,还被白虎堂主斩下了左臂!” 水溶从椅子上猛地站起,大声说道:“好!”又咳了起来。 杨启隆连忙扶着他坐下,一边给他轻轻地捶背,一边说道:“还有一个好消息,白虎堂主从青龙堂俘虏口中得知了一件事,白鸿志是白莲教徒.” “哦?!”水溶一凛。 杨启隆:“他是原陕西分舵舵主的孙子。另外,他还拜托青龙堂主调查少主子的真实身份” 水溶又是一凛:“是他?!” 杨启隆点了点头。“好”水溶的牙咬得咯咯有声,“好个心狠手毒的小畜生.” “少主子。”杨启隆唯恐水溶盛怒之下做出不理智的事情,连忙说道:“白鸿志是该死,可现在好多双眼睛在盯着咱们,特别是宁国府!” 水溶突然想起:“后日是贾珍出殡的日子?” 杨启隆:“是。” 水溶又问道:“听说那小畜生最近和忠顺王交往得火热?” 杨启隆:“是。” 水溶笑了笑:“你说忠顺王知道了这件事会有怎样的反应?” “杀人灭口!”杨启隆连忙答道。 水溶一笑:“那小畜生不是喜欢借刀杀人吗?本王这次就借忠顺王这把刀斩了他,顺便恶心贾敬一下。”说到这里,水溶把手一招。 杨启隆凑了过来。 水溶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杨启隆怔了一怔,犹豫着说道:“这是不是闹得太大了” 水溶冷笑一声:“只有闹大了,京城才会九门戒严!误了吉时,我倒要看宁国府出不出殡?不出殡,贾珍的停灵日就超过了公侯丧,这可是僭越之罪!” 听水溶这么一说,杨启隆点了点头,一举多得,损失的那点人也就不算什么了。 李虎趿着鞋从碧纱橱里走了出来,洗完澡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 走进正厅,李虎一眼看见了坐在暖阁门外吃点心的雪雁,笑着走了过去。 见李虎走了过来,雪雁连忙站了起来,只是这时点心在嘴里,又不得不请安,那句“二爷”二字便喊得含糊不清。 李虎敲了下她的头,“小饭厅里吃去。”说着走进了暖阁。 “.又把我支开。”雪雁摸了摸头,端起点心向小饭厅走去。 一进暖阁,只见林黛玉正靠在炕上翻看李虎的兵书。 李虎在她身边坐下,笑着说道:“哟,这不是盐课林老爷家的小姐吗?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李虎把鞋一甩,推了推她。 林黛玉往里面挪了挪,给他让出了位置。 李虎拖过一个靠枕,挨着她躺下,突然想起了原著中贾宝玉讲的那个香芋的故事,有心逗她笑,便说了出来,果然林黛玉听了,翻身爬起来,按着他厮闹。 嬉戏打闹一回,李虎躺在炕上,将林黛玉搂在怀里,鼻子里闻着她身上那种特有的、独属她一个人的香味,突然他吸了吸鼻子,然后拉起她的衣袖闻了闻。 林黛玉拍开他的手:“又作什么?” 李虎:“你这身上怎么有两种香味啊?熏香了?” 林黛玉自己也闻了闻,接着一笑:“宝姐姐身上的香气。” 李虎一怔:“哦?她怎么来了?” 林黛抬起头,一脸坏笑地看着他:“人家是专门来找你的” “啪”的一声,李虎抬手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好好说话。” 林黛玉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恶狠狠地盯着李虎。 李虎的手又慢慢抬了起来。 林黛玉连忙拉住他的手,央求道:“好哥哥,我不敢了。” 李虎得意的一笑:“再有下次,可就不是打一下了。知道了吗?” 林黛玉红着脸“嗯”了一声,将头靠在李虎胸口上,轻声说道:“宝姐姐来说了两件事,一是那个薛蝌进京了。二是商队组建起来了,并直接去了陕西那个薛蝌头脑挺.”说到这里,她微微一愣,抬起头一看,李虎竟睡着了。 看着他脸上带着些许的倦容,林黛玉真的好心疼,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动作极缓,很轻,生怕弄疼了他。 李虎搂着她的手臂突然紧了紧,彷佛是在无声的安慰她。 林黛玉抿了抿嘴,将头贴在他的胸口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本章完) 第142章 薛家的运道 屋里的光线已经暗淡下来。 薛宝钗和丫鬟莺儿正坐在炕上做针线。 一阵风起,室外檐下一声声铜马“叮——咚咚——”传了进来。 薛宝钗:“莺儿,把灯点上。” “是。” 莺儿连忙放下针线,打燃火绒,点亮了炕桌上的那只座灯。 见薛宝钗仍在低头做针线,莺儿劝道:“姑娘,歇息一会儿吧。” 薛宝钗没有抬头,依旧做着针线:“不多了,做完了再说。” 莺儿不敢再说,接着做起了针线。 正在这时,门帘一挑,薛姨妈走了进来。 薛宝钗抬头见薛姨妈进来,连忙起身含笑说道:“妈回来了。”说着,扶着薛姨妈在炕沿坐了,又命莺儿斟茶来。 薛姨妈笑着看了看她,又望了一眼那些针线活,说道:“都这么暗了,就不要做针线了,仔细伤着眼睛。” 顿了顿,“你哥哥说了,家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莺儿端着茶走了进来。 薛宝钗“嗯”了一声,亲手把茶捧给薛姨妈。 薛姨妈喝了一口茶,放下,两眼出神地望着薛宝钗。 薛宝钗:“妈有事?” 薛姨妈:“我刚从你姨妈那回来。” 薛宝钗顿了顿:“姨妈可大安了?” 薛姨妈:“又受了风,还要好好将息一段日子。” 薛宝钗点了点头。 “你看宝玉这孩子怎么样?”薛姨妈突然问道。 薛宝钗沉默了。 薛姨妈:“宝钗.” 薛宝钗如何不明白?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脱口说道:“您也说了,他是个孩子!”说完,她自己也是一怔,慢慢坐了下来。 薛姨妈如何看不出女儿的心思!一阵沉默之后,她叹了口气,说:“家里的生意好转了,又因为商队,咱家与李家搭上了关系,还有大房那边.以后再说吧。” 顿了顿,“或许会有更好的。” 薛宝钗没有说话,拿起针线做了起来。 薛姨妈突然想起了:“才刚在老太太那儿听了个消息,说东府小蓉大爷袭爵了,三品爵威烈将军。” 话音未落,薛蟠兴冲冲走了进来,望见薛姨妈先是一怔,接着说道:“妈也在这儿,正好。” 薛姨妈瞪了他一眼:“该死的孽障,这是你妹妹的屋子,你不吱一声就这么闯进来了?!” 薛蟠听了,连忙笑道:“该死该死,一时高兴就忘了忌讳。”说着对着薛宝钗一揖,“好妹妹,恕我这一次吧。”说完,转身就准备出去。 薛姨妈愣了一下:“你又干什么去?!” 薛蟠:“我出去‘吱’一声啊!” 薛宝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连忙忍住。 薛姨妈笑着点了点他:“没皮没脸的。还不快说什么事?” “哎。” 薛蟠拖过一把椅子,凑到炕边坐了下来,笑着说道:“才刚我做了一个大买卖!” 薛姨妈:“什么大买卖?” 薛宝钗也望着他。薛蟠笑着答道:“前门大街一座酒楼以及后面的宅院,外加正南坊三处四合院和西市一座布店、东市一间杂货铺子。妈猜对方当了多少钱?两万两!” 薛姨妈又惊又喜。 薛宝钗则皱起了眉头,问道:“怎么这么便宜?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哪家的产业?” 薛姨妈被提醒了,连忙说道:“你妹妹说的不错” 薛蟠手一挥:“妈和妹妹放心,我和薛蝌带人去瞧了,没有任何问题。就是那个因‘风流’而被革去功名的白鸿志的产业.这不是朝廷要与女真人签订合约了么,他打算搞个商队前往辽东做生意.他们的钱都压在了布料上,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现银来,眼下手紧了点,这才将这几处产业抵押了。” 薛姨妈突然想起了:“哎,我听说这个白鸿志的眼睛是李将军射瞎的.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嗨,妈也太多心了.” 薛蟠摆了摆手,“不说咱家与李家明面上没关系,就是他白鸿志算计咱们又能如何?白纸黑字,签字画押,日期一到,拿不出钱来赎当,这些产业就全是咱家的了。” 薛姨妈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薛宝钗还是有点不放心:“那他为何选咱家?” 薛蟠一拍胸脯:“前门大街哪个酒楼管事不认识我!妹妹安心吧,他一个被革了功名的废物,由他闹,也翻不了天。” 薛宝钗愣了一愣,只好点了点头。 薛蟠:“对了,有间酒楼的管事说了,他们在城外还有一些产业,若是本钱没有凑齐,也会在咱家的当铺寄当。” 薛姨妈听了,笑道:“看来京城是来对了,咱家也开始转了运道。” 薛蟠也笑道:“这一次能赚上不少。眼瞅着天冷了,妈和妹妹也该添补些衣裳了。”又对薛宝钗,“妹妹要什么颜色花样,告诉我。” 这时,一个婆子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说道:“姑娘,这是李家送来的一封信。” 薛宝钗接过那封信,拆开封口展看,接着眼一亮,对薛蟠说道:“李将军回来了。” 薛蟠:“哦?是不是让我和薛蝌明儿过去?” 薛宝钗的眉头却忽然皱了起来。 薛姨妈:“怎么了?” 薛宝钗默了一下,说道:“林姑娘的信中只提到了薛蝌,让他明儿午后过去一趟.没有提起哥哥。” 薛姨妈:“这” 薛蟠愣了一下,接着猛地站起身,大声嚷了起来:“他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吗?!他有什么资格.” 薛宝钗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头:“哥哥慎言!” 薛姨妈一拍炕桌:“你给我闭嘴!出去。” 薛蟠的头昂得老高。 薛宝钗将那封信一折,塞进袖中,一边说道:“哥哥也不要生气,商队的事是薛蝌负责,让他去也是正常。再者说,当铺那边也离不了哥哥。说不准,明儿还有大买卖等着哥哥呢.快去吧,啊!”说着,站起身推了薛蟠一下。 薛蟠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见他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薛姨妈叹声道:“这个孽障,他早晚得在这张嘴上吃亏。” “妈别生气了,身子要紧。” 薛宝钗端起炕桌上的茶碗,“您喝口热茶。” “薛蝌年轻没经过什么事,我担心他闹出笑话来。” 薛姨妈低头想了一想,方说道:“丢了面子是小,得罪了李家就不好了.我的意思,你明儿跟着一起过去.若是有什么事,也好请林姑娘帮忙说两句话。” 薛宝钗点了点头。 薛姨妈望了一眼窗外,然后站了起来,对薛宝钗说道:“天黑了,就不要做针线了,看看书,或是与莺儿赶围棋顽”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我把香菱给你做丫头吧。” 薛宝钗:“怎么,哥哥又因香菱去闹妈了?” 薛姨妈:“放到你屋里,看那孽障还有没有脸要了!” 薛宝钗正要说话,薛姨妈又开口了:“夜长了,屋里多个人也能热闹点.不说了,你没事也早点歇息吧。” 薛宝钗“嗯”了一声,扶着薛姨妈走了出去. (本章完) 第143章 断臂求生 月夜比黑夜还静,南镇抚司后院的值房里此时是灯火通明,划拳行令之类的喧嚣声阵阵传来。 桌子上已经是杯盘狼藉,几个当值的番子也已经喝的满脸通红。 突然,后门的门环被扣得砰砰直响。 一个南镇抚司番子开骂了:“奶奶的!这么晚了也不让人安生。” 另一个番子:“一准又是那群家伙回来了。” 又一个番子:“管他是谁,就当没听见,咱们继续。” “别!指挥使大人这几日都在二堂值房里过夜,小心闹出事来。” 那南镇抚司番子站了起来,拿起一串钥匙走了出去,走到后门边,故意大声问道:“谁呀?” 门外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费什么话,快开门!” “一帮砍头的,早晚死在外面。” 那番子低声骂骂咧咧发着牢骚,一边打开门上的大锁,把门打开了。 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精悍的汉子走了进来,径直向前院走去。 那番子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抬头向地下啐了一口,骂道:“狗娘养的!”说着向门外扫了一眼,把门关上了。 一个黑影蹑手蹑脚地沿着墙根走到了后门,趴在门缝瞄了一眼,又沿着墙根走了。 二堂值房里,仇都尉这时正脑袋歪着和衣坐在圈椅上睡了过去。 一名南镇抚司千户快步走了进来,走到仇都尉面前低声呼道:“指挥使大人!指挥使大人!” 仇都尉一颤,从梦中惊醒:“怎么了?有什么消息吗?” 那千户:“跟着公子的人回来了。” 仇都尉精神一振:“快,让他进来。” 那千户:“是。”答着转身走了出去。 少顷,那汉子大步走了进来,向仇都尉跪倒:“参见指挥使大人!” 仇都尉:“怎么样?” 那汉子:“回指挥使大人,那辆马车又出现了” 仇都尉急问:“这次没搞错?” 那汉子:“仔细确认过了,就是那辆马车。幸好咱们提前准备,各个路口都有人蹲守,这才找到那辆马车的大体落脚点。” “好!” 仇都尉从椅子上猛地站起,在值房里急速地来回走动。几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辛苦付出终于有了回报。 从忠顺王那里出来之后,他就亲自领着心腹蹲守在大相国寺外,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吓一跳,佛门净地竟成了藏污纳垢之所。 这几个月京城发生了多起失踪案件,幕后凶手就是大相国寺的和尚,失踪者表面上是普通百姓,实则都是拍花子的头目。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些和尚是为民除害的侠义之士,可随着调查下去,哪里是为民除害,分明是在杀人灭口! 随着调查的深入,他越发的坚信,这背后有条大鱼! 为了抓住这条大鱼,他一直按兵不动,甚至明知“贾珍扒灰”的谣言是这些人在暗中传播,他都没有向皇帝禀报。 这辆马车只会在每个月的中旬出现几次,今晚是第一次,这几天就可以收网了! 仇都尉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又对那汉子问道:“没被发现吧?你们公子呢?” 那汉子:“没有。公子他们在周边的客栈住下了。” 仇都尉:“好,你下去歇息吧。” 那汉子:“是。” 仇都尉走到门边,望着院落上空满天的星斗,眼中闪出光来 天还没亮,一顶小轿停在了大相国寺后院的小门边。门慢慢打开了,那顶小轿被抬了进去。 小门又从里面关了。 穿着便衣的四皇子走进了院子。 大相国寺主持已经微笑着站在门外的石阶下,显然是在等候着四皇子。 四皇子一见便加快了脚步,走到大相国寺主持面前站住,双手合十:“法师。” 大相国寺主持双手合十,宣了一声:“阿弥陀佛!”接着伸手做了个相让的姿态,“殿下请进。”说着陪着四皇子走进了禅房。 禅房里,四皇子和大相国寺主持各在一只蒲团上相对趺坐。 二人中间的矮几上,一只藏香浮着袅袅青烟。 四皇子双眼微闭数着念珠。 大相国寺主持则含笑看着他。 四皇子手中的念珠越转越快,他那渐显愁苦之色的脸上也渗出了汗珠。 大相国寺主持将手中的念珠放在地上,含笑道:“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四皇子猛地睁开了眼睛,手中的念珠突然断了,佛珠劈里啪啦落了满地。 大相国寺主持先是一怔,接着笑了起来。 四皇子脸上一阵青又一阵黄,光张嘴没有声。 笑罢,大相国寺主持道:“老衲早就在等这一天了。” 四皇子红了脸,支吾着说道:“我也不想这样,可南镇抚司盯上了这里甚至可能已经掌握了不少证据.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大相国寺主持含笑点了点头。 四皇子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法师不要误会,我是来通知您撤离京城的,等以后再回来.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会给您盖一个更大的大相国寺!并册封大相国寺为佛门圣地!” 大相国寺主持:“这,我就不走了吧.” 四皇子:“我都安排好了。黄昏后,您和几位法师带上三两名信得过的弟子,都改穿便衣,分头走,从广安门出去,我在西郊安排了人,先护送大家过了黄河再说。” 听四皇子这么一说,大相国寺主持又犹豫了,说道:“这恐怕不太好吧。” 四皇子站了起来:“有您和几位法师在,大相国寺就在。” 大相国寺主持也站了起来:“名声坏了,大相国寺还能重回京城吗?” 晨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四皇子顿了顿:“我直说了吧。如果顺利灭了南镇抚司,大相国寺不会有任何损失。若是不能,只有毁了大相国寺才能保住你我,至于名声.只能祈求佛祖保佑了。” 大相国寺主持怔了好一阵,才双手合十,宣了一声:“阿弥陀佛!” 突然,从门外传来一记苍凉的钟声。 大相国寺主持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一阵凉风立刻吹了进来。 大相国寺主持被吹得一哆嗦,望向门外的那片天空。 “今天必须走,免得夜长梦多。” 四皇子走到他身旁,轻声说道:“古有佛祖割肉喂鹰,今有大相国寺僧众为佛门未来而赴死,定能被传颂千古,成为一方佳话。”说完径直走了出去。 望着四皇子逐渐消失的背影,大相国寺主持心中明白,他没有说真话,大相国寺一定会被毁掉. (本章完) 第144章 离开前的准备 这一连串的打击,直接让太上皇大病了一场,就在众人以为他即将驾鹤西去之际,他竟熬了过来,虽身体大不如从前,但精神尚好。此时正在花园里缓缓地练着太极。 一大群太监宫女托巾捧盂,远远近近地环侍在侧。 一个司礼监大太监随着夏守忠走了进来,远远地站住。 太上皇的余光感觉到了,收式。 太监宫女们急忙上前,披衣的披衣、奉巾的奉巾 待太监宫女们侍奉完毕,那大太监才随着夏守忠上前。 那大太监走到太上皇面前,跪了下来:“叩见太上皇!” 太上皇没有看他:“起来吧。” 那大太监磕了个头站起了,躬着身,赔着笑说道:“陛下说了,昨儿传太医问了,说是太上皇只要安心荣养就行,太上皇只管放心。” 太上皇听了,鼻子里笑了一声,说道:“难为他还有这片孝心。” 那大太监:“陛下还说了,等忙完了这一阵子,就亲自过来请安。” 太上皇:“知道了。告诉皇帝,让大相国寺的老法师常来讲经说法就行了。” 那大太监赔着笑答道:“是。”跪下又叩了个头,这才起身退了出去。 望着大太监逐渐消失的背影,太上皇冷笑了一声。 太上皇踱开了脚步,一边走一边说道:“这孽障是铁了心要将朕困死在这大明宫里了。” 夏守忠心中一叹,因为万寿大典的事,皇帝至今没有解了对大明宫的封禁,只有每月初一十五,大相国寺主持进宫讲经说法之时,他们才能了解到皇城外的事情。 夏守忠陪着太上皇在前面走,几个司礼监太监若即若离地跟在后面。 太上皇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说道:“那个小畜生做事一点也不靠谱。” 夏守忠苦笑,秦氏的事把太上皇给刺激到了,不仅是当今,就连废太子也成了“该死的孽障”、“小畜生”,由于皇帝封禁了大明宫,消息传递不出去,只能通过大相国寺主持与四皇子做了一场交易,把原本准备留给三皇子的一支暗中的势力交给了四皇子,结果四皇子只是放出了一些谣言。 一阵风吹了起来,把太上皇那头已经由白转黄的疏发吹得凌乱地飘着。 夏守忠心中一酸,这场大病差点要了太上皇的命,也让他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夏守忠:“起风了,咱们回去吧。” 太上皇昂首望着远方的天际,喃喃说道:“天冷了对!太妃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犯咳疾,朕要去探疾问安!” 夏守忠眼一亮,立刻对那几个司礼监太监嚷道:“备驾,太上皇要去给老太妃请安。” 几个司礼监太监面面相觑,怔在那里。 夏守忠眉一拧,正要发火。 太上皇说话了:“去请旨吧。” “是。”为首太监大声应着,这才慌忙转身奔了出去。 太上皇:“走,回去准备些太妃爱吃的点心。”说罢,径直向寝宫走去。 上书房刷了个脸,李虎就到了毓庆宫。 西暖阁里,南窗下的躺椅上一床薄被拥着太子半躺半坐在那里,他的面前是一张矮几,矮几上是一局下到中盘的围棋,矮几的对面坐着李虎。 轻轻地,太子将一枚白子下在了棋盘上,李虎望着那枚白子苦苦地出神想着。 “这颗子不知道该怎么下了吧?”太子掩了掩半垫着躺椅半盖在身上的薄被,靠躺了下去,笑着说道:“看来你拜的这位师傅也不怎么样啊?” 李虎本捏着一枚棋子望着棋盘在想,听太子这么一说,抬起了头笑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太子看着他笑了笑:“是一位女先生吧?” 李虎笑了一笑,“啪”的一声,将捏在食中二指间的那颗黑棋布在了棋盘的一个棋眼上。 太子望了一眼李虎那颗棋子所下的位置,先是一怔,接着笑道:“要是你那位女先生便不会下在这里,杀伐之气太重了。” 李虎暗暗一笑,那丫头更甚,每次都恨不得将自己杀得片甲不留。 李虎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说道:“才刚我问了戴总管,陛下并没有召集内阁商讨新政,是不是太谨慎点儿了?” 太子从容不迫地应手布了一子,答道:“世间万事万物,各人站的位置不同,看法也不同。江南的才子们通过科举进入官场,这些人以地域为纽带联合起来,利用官员身份带来的特权荫庇家人、广占田地、经营工商、逃避税收。有了钱,更加刺激他们在科举和官场上的投入,使得江南士绅在朝野拥有极其庞大的潜势力。 太上皇时期曾试着强行征税,结果那些士绅领着学子们去‘哭庙’,哦,就是到孔庙去抱着那块破牌子大哭,这么一闹,地方官府通常都会让步。若是不让步,他们就会指使商人罢市,接着就是百姓闹事,然后是江南籍的京官弹劾” 李虎啪地布上了一子,说道:“废除人头税,以占有的土地作为课税依据,田多者多税,田少者少税,无田者无税。老百姓肯定会拥护朝廷的新政。” 太子停住了手中那枚刚想布下的棋子,说道:“所以我同意了‘摊丁入亩’,否决了‘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事要一件一件做,急不得,也急不来。” 李虎摇了摇头,还是野人做事干脆,不交税,直接砍,不过人家的基本盘是自带的八旗,汉人皇帝却没有这个基本盘,无法阻止官僚和地方士绅的勾结,结果就是除了开国皇帝,其他的皇帝都会处处受制。 太子:“对了,皇上准备兴大狱了。”说完轻轻地将棋子布下。 李虎一惊,看来皇帝是真被江南士绅的富有给刺激到了,江南籍官员要倒大霉了! 砍了江南士绅养的京官,接下来就该试行“摊丁入亩”了,江南的巡防营早就被士绅们的金钱渗透腐蚀了,肯定要从京城抽调人马压阵。 哎,自己这不就可以带着林黛玉公费旅游了嘛! 正在这时,赵通匆匆走了进来,向太子禀道:“太子爷,老太妃犯了咳疾,陛下让您去探疾问安.说是太上皇已经过去了。”说完搀起了太子。 这个“孝”字在这家人手里被用到了极致,传出去又是一场笑话。 想着,李虎也站了起来,向太子拱手一揖:“就不耽误太子殿下了。” 太子突然想起了:“对了,御兽园那边回话了,你要的仙鹤准备好了,顺道带回去吧。” 忠顺王府门前,一辆黑色顶盖的马车缓缓驶动了。 马车内,白鸿志闭目端坐,身躯随着车轮的滚动在微微晃动。 不多时,车外传来了喧闹声。 白鸿志猛地挣开了右眼,他的嘴角扬起,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汇票,上面赫然印着“凭票即兑库平纹银叁拾万两”! 他没想到忠顺王这么大方,一出手就是三十万。 白鸿志更没想到忠顺王会如此信任他,若非情势所迫,他还真不想就这么浪费这份信任,可惜了! 叹了一口气,他将那张汇票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怀里。 顺道儿再去三皇子府上骗一笔钱,然后把城外的产业抵给薛家当铺,接下来就可以安排撤离京城的事了。 想到这里,白鸿志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145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紫鹃招呼几个丫鬟捧着食盒从园门走了进来,就听见被一丛丛垂柳遮住了的湖那边传来几声清脆悦耳的鹤鸣声。 “二爷不是说仙鹤会跳舞的吗?它们怎么不跳啊!”又传来了雪雁的声音。 晴雯的声音:“缝了翅膀。” 雪雁的声音:“为什么要缝翅膀?” 晴雯没好气地声音:“废话,不缝翅膀不就飞了嘛!” 这时,又飘来了悠扬的琴声。 紫鹃掩嘴笑了笑,领着几个丫鬟顺着脚下的石径,转了几道弯,便来到了湖边。 雪雁、晴雯带着几个小丫头正在树下看两只仙鹤吃鱼。 水榭的帘子都卷了起来,李虎正抱着林黛玉坐在腿上听她弹琴。 琥珀孤零零地站在水榭外的小桥上,拿着钓竿钓鱼。 紫鹃笑了一下,对那些丫鬟说道:“在这等着。”说着向水榭走去。 走到琥珀身边,紫鹃瞄了瞄一旁的小瓷坛,笑道:“钓着这么多了?” 琥珀向她浅浅笑了一下。 突然“啪”的一声琴弦断了,琴声戛然而止。 二人一惊,转身望去。 只见林黛玉嗔笑着捶了李虎一下。 等二人打闹了一回,林黛玉从李虎身上下来,紫鹃这才走了过去。 林黛玉从栏杆榻板上用象牙编的一个茶篮里提出一把茶壶,给李虎的茶碗续上水,然后笑道:“罢了,罢了,以后别再叫我弹琴给你听了。我可不想再对牛弹琴!” 李虎一笑:“你可不要瞧不起牛,牛浑身是宝。活着,为人辛苦耕地;死去之后,它的皮毛可以做成皮甲、鞋子,肉可以作为食物,皮、筋、角可以用来制作兵器。就连牛粪都可以用来种地。” 林黛玉先是一怔,接着笑着呸了一声,“你这人歪理真多。”说着将茶碗递给李虎。 李虎接过茶碗,另一只手却将她揽进怀里抱住,喂了一口茶,说道:“我虽然不懂琴,但我懂你呀!” “我懂你呀” 简简单单四个字,林黛玉却被勾的心里发酸,她将头埋进了李虎怀里,蹭了蹭。 看着埋在怀里的小脑袋,李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紫鹃翻了个白眼,二爷又在骗自家姑娘了。什么懂不懂的,自家姑娘单纯善良,她又依赖二爷,喜怒哀乐几乎都写在了脸上。 李虎看在眼中,瞪了她一眼。 紫鹃心虚地笑了一下。 “呀!”水榭外突然传来琥珀的惊呼声。 “怎么了?” 林黛玉猛地抬起头,推开李虎的手,急忙走了出去。 李虎站了起来,跟了出去。 只听“咔哧”一声,琥珀手里的钓竿断了。 李虎一惊:“哟,这是钓到大鱼了!” 林黛玉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确实很大!” 李虎走到栏杆边一看,竟是野鸭子。 俗话说,有便宜不占,是傻子。李虎顺手从御兽园要了些野鸭子、鸳鸯等水鸟,养在湖里。 李虎笑着望向琥珀:“怎么将钩子甩到野鸭子身上了?” 琥珀:“不是的。是野鸭子抢我的鱼.” 李虎仔细一瞧,还真是,那野鸭子已经将鱼和钩线一起吞了下去,正拉着那半截钓竿在水榭下的湖面游着。 “二爷。”紫鹃将一根新的钓竿递给李虎。 李虎接过钓竿,望向在湖面上游来游去的野鸭子,眼疾手快,只听一声破空声,钓竿的另一头狠狠地敲在了那只野鸭子的头上。 那只野鸭子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呀!”林黛玉惊呼一声,“你怎么把它打死了,太残忍了!” 琥珀和紫鹃一齐点头。 李虎将手中的钓竿在水中一跳,把那半截钓竿挑了上来,握在手中一拉,那只野鸭子被提了上来。 林黛玉:“太残忍了。” 李虎:“将野鸭子宰杀后摘洗干净,切成小块,冲洗干净,倒入锅中炒至锅内没有一点水另起油锅,爆香葱、姜、蒜,加入超好的野鸭肉块翻炒,加入适量的水收汁,此时的野鸭子肉软烂多汁,闻着特别香。咬一口滑嫩鲜香.”林黛玉听了,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真残(馋)忍(人)!” 李虎笑了笑,递给琥珀:“告诉厨房,姑娘不能吃太辣的。” 琥珀一笑:“二爷不用特意嘱咐,都知道的。”说完转身就跑。 “啧,这丫头现在怎么也皮了?” 李虎将钓竿靠在水榭门边,一边说道:“你的管家能力还有待提升啊.” 林黛玉懒得理他,走回小圆桌前坐下。 紫鹃招呼那几个丫鬟将桌子收拾了,摆上了一大盘时鲜瓜果,一大盘瓜子,四碟精致的点心,一壶新茶,以及两个干净的茶碗。 林黛玉望向李虎:“你还不走?” 话音未落,湖岸传来丫鬟的声音:“宝姑娘来了。” 李虎:“就不打扰李夫人招待客人了。”说完,转身向桥上走去。 林黛玉听后啐了一口,道:“脸皮真厚!”忽瞟见了薛宝钗的身影,站了起来。 薛宝钗带着莺儿和香菱在桥头站住了,向迎面走来的李虎微微一福身,轻声说道:“李将军。” 李虎笑着点了点头,望了一眼香菱,顺着那条石径走去。 薛宝钗望了望李虎走去的背影,又望了一眼香菱,这才笑着向水榭走去。 林黛玉将薛宝钗迎了进去:“姐姐请坐。”又命紫鹃倒茶。 说笑几句,薛宝钗放下茶碗,望着那两只仙鹤:“好漂亮的仙鹤,花了不少钱吧?” 林黛玉笑了一下,答道:“我也不太清楚,估计要花不少钱吧。” 薛宝钗微微一愣,李府不是她管家吗?她怎么不清楚?难不成这仙鹤是别人送的? 林黛玉:“宝姐姐” 薛宝钗回过神来:“嗯。”突然想起:“才刚我碰见了琥珀,她怎么拎着一只死鸭子?” 林黛玉掩嘴一笑,答道:“这个我知道”说着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又笑着说道:“果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薛宝钗闻言心里一咯噔,她脑子里蓦然浮现了薛蟠兴冲冲回家的情景,白鸿志又将城外的产业全部抵给了薛家当铺,有点不正常啊! 林黛玉见薛宝钗又在发愣,忙问道:“姐姐可是身子不舒服?” 薛宝钗这才又回过神来,犹疑了好一阵子,这才凑到林黛玉耳边说了起来。 忠顺王府花厅 琪官正在为忠顺王续酒。 忠顺王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喝了下去,接着将杯口朝着琪官一亮。 琪官一笑:“王爷海量!”又给忠顺王斟满了酒。 忠顺王这次没有端酒杯,望着琪官:“每次都是本王诚心邀请,你才会过来.” 琪官放下酒壶:“不敢欺瞒王爷,我在外面听到了一些话” 忠顺王:“什么话?” 琪官:“您也知道,我与荣国府的宝二爷认识,通过他又结识了薛蟠.” 忠顺王:“薛蟠?可是金陵来的那个傻子?!” 琪官掩嘴笑了笑,答道:“就是他。薛家在鼓楼西大街有个当铺,与我相熟的一个戏班子的班主急需银子,我就给领了过去王爷猜我看见了什么?白鸿志从当铺里出来.听薛蟠说,白鸿志将城里城外所有的产业都抵给了薛家当铺” 忠顺王先是一怔,接着笑了起来:“这件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说着端起酒杯,一口干了。 琪官目光一闪,笑着说道:“原来王爷知道了。倒唬了我一跳.以为是要跑路了呢。” 一语未了,管家匆匆走了进来,在忠顺王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忠顺王的脸色陡地变了:“有这回事?!” 管家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信是用箭射进来的.已经安排人按着信上的地址去拿人了,只要拿到人,就能知道是真是假了。” 忠顺王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你刚才说什么?” 琪官一怔:“王爷问我呢?” 忠顺王:“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琪官:“我说‘原来王爷知道了’.” 忠顺王:“不是这句!” 琪官心里一喜,却假装想了一阵子,才说:“王爷问的是不是这一句,‘以为是要跑路了呢。’” 忠顺王眼中透出了寒光. (本章完) 第146章 天黑了 落日余晖下的紫禁城美轮美奂。 一阵穿堂风卷了进来,把站在养心殿殿门石阶下的管事太监的衣服吹得飘了起来,凉飕飕的风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望着紧闭的殿门,管事太监拎着食盒站在那里,既不敢叫,又不敢进去,只有呆着着急。 终于,殿门吱呀一声开开了。 接着,戴权走了出来。 管事太监连忙迎了过去,低声说道:“老祖宗,听说皇上心情不错,这是娘娘亲手熬的碧粳粥,还有一小碟八宝兔丁” 说着四下看了看,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不叫老祖宗为难,天凉了,娘娘就是想让奴才去宗人府瞧瞧二殿下,给二殿下送些衣物。”说着把那张银票塞到戴权手里。 戴权将那张银票塞了回去。 管事太监急了:“老祖宗,自二殿下被圈禁宗人府,娘娘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吃饭只能吃一点.奴才不进去,就隔着门看一眼二殿下。”说着跪了下去。 戴权犯难了,琢磨了片刻,只得说道:“这样吧,我进去看看。” 不久,戴权领着一个司礼监红衣大太监走了出来。 管事太监颤了一下,紧张地望着戴权。 戴权:“起来吧。回去禀明贤妃娘娘,陛下只是磨磨二殿下的脾性儿,不会让二殿下受一丁点委屈。衣服什么就不要送了,你把这碧粳粥和八宝兔丁给二殿下送去吧。”又对那大太监说道:“小心着点,不要让外人知道。” 那大太监:“是。” “奴才叩谢天恩!” 管事太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随那大太监走了出去。 戴权望着管事太监消失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养心殿。 西暖阁里,坐在御案前的永昌帝这时的心情显然很好,望着平铺在御案上的奏章,脸上洋溢着笑容。 戴权疾步无声地走了进来,见永昌帝还坐在那里发笑,走到隔间提起铜壶,到御案前把茶水沏上。 这时,墙角的自鸣钟响了一下。 永昌帝回过神来:“走了?” 戴权:“是。” 永昌帝望着那道奏章,笑问道:“你说,他这算不算是在向朕低头?” 这话可不是戴权能接的,又不能不回,只得笑了笑。 永昌帝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放下,又问道:“你觉得太上皇的法子怎么样?” “大顺是有钱的,而且是非常有钱,只不过这些钱不在朝廷手里,而是在权贵和士绅官员手中。太子殿下的法子可以从根本上解决朝廷赋税的问题,却也会激起地方士绅的反抗那些权贵手中也掌握着大量田土。 太上皇的法子虽说只能解燃眉之急,但不会激起权贵们的抗争,毕竟这是愿打愿挨的事情。他们不仅不会有任何怨言,反而为了彰显自家实力,一定会大兴土木,修建省亲别墅。”戴权一边清理着御案上的奏章,一边说道。 永昌帝点了点头。 戴权笑了一笑,说道:“京畿周边的木材石料生意都是内务府的,这么大的喜事,价格稍微涨那么一点也是应该的老奴估摸着,怎么着都能从每家身上赚个十万八万的。” 永昌帝眼一亮,江南士绅的钱他要,京城权贵的钱他也要赚。 想到这里,他一掌按在御案上,站了起来,来回踱起步来。 永昌帝走到御案边又猛地站住了:“距上一次大封六宫有三年了吧?” 戴权想了一想,答道:“回皇上,三年四个月零七天。”永昌帝:“好,朕正头疼没有正当理由晋封德嫔呢。告诉皇后,朕要大封六宫。” 戴权:“是。” 永昌帝顿了顿:“大明宫外的人都撤了吧。” “奴才遵旨。” 戴权答着,心里却默了一默。 永昌帝突然想起:“听说太上皇心情不错,同老四说了好些话.” 戴权:“是,太上皇与四殿下聊了些佛经上的话。” 永昌帝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当值大太监捧着一道本章匆匆走了进来,禀道:“启奏陛下,司礼监值房转递来的急递。” 永昌帝接过那份急递,撕开封口展看,看着看着,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了。接着,他把那份急递重重地一合,抬起了头默默地想着,想了片刻,又把那份急递递给戴权:“你也看看吧。” 戴权接过展看,立时愣了,不禁向永昌帝望去。 永昌帝:“看,看了再说。”然后对当值大太监:“把殿门关上,你到外面看着,任何人朕都不见。” 当值大太监:“遵旨。”躬身退了出去。 永昌帝又踱起步来,一边走一边说道:“忠顺和仇都尉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一个捣毁了疑似白莲教的据点不上报,一个正在汇集南镇抚司的精锐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戴权想了想,说道:“仇都尉一向与忠顺王爷交好,会不会是要配合步军衙门清剿白莲教.” “哼”了一声,永昌帝:“你相信吗?”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了当值大太监的声音:“启奏陛下,司礼监又递来了一份急递。” 永昌帝:“进来吧。” 又传来了殿门开启的声音,接着,当值大太监捧着一份急递轻步进来了,走到永昌帝面前,呈上。 永昌帝撕开封口展看,突然“唔”了一声,脸色一下子凝肃起来。 戴权吃了一惊,睁着眼望着永昌帝。 听见了外殿大门关上的声音,永昌帝这才说话:“南镇抚司的人已经完成了汇集,分作两路,大相国寺那里一路,东城一路.另外,忠顺王府的护卫都换上了便衣,从德胜门出,然后从广安门进了外城.” 西暖阁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 戴权打燃火绒,点亮了御案上的那只座灯。 永昌帝:“南镇抚司那边应该是仇都尉在收网,可忠顺呢?” 戴权:“要不,老奴去问问?” 永昌帝的目光闪了一下,“如此遮遮掩掩,一定是见不得光的事。朕倒要看看他又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戴权犹豫了一下,说道:“今晚是不是提前宵禁?” 永昌帝没有搭话,踱到窗边望着窗外已经黑沉沉的天空,缓缓说道:“不要打草惊蛇。肯定还有司礼监没有发现的.乱起来了,那些躲在暗处的牛鬼蛇神才会跳出来!” 顿了顿,“召忠靖侯进宫。” 戴权:“是。” (本章完) 第147章 各方准备 明日便是贾珍出殡的日子,这一夜叫做伴宿之夕,就是全家整宿守灵不睡,又称坐夜。 宁荣街一直到了宁国府前,两边灯笼照如白昼,乱哄哄人来人往,里面两班小戏并耍百戏的与亲朋堂客伴宿。 一轮橙黄的月亮斜挂在天香楼的飞檐上,月光静静地照着,荟芳园笼罩在一片安宁中。 贾敬这时披着一件长衫,背着手在一条小径上独自走着。 他的后面,跟着一个穿着粗布麻衣须发花白的干瘪老头。 走到一片林子边,贾敬停住了脚步。 前面古木参天,阴森森地连月光也照不进去,偶尔传出一两声怪鸟的叫声,益显阴沉瘆人! 一阵夜风袭来,把贾敬那头披散着的白发吹得凌乱地飘着。 一阵沉默之后,贾敬开口了:“有把握没有?” 干瘪老头:“老爷说过,任何事情都没有十成的胜算,有个七成就得干!李家的小子没有说谎,外城今夜会有大事发生,朝廷的注意力会被吸引过去。虽没有确定北静王府有多少护卫,但咱们有烟火鞭炮改成的火药包,一人带上几个,就算弄不死水溶,也能把这狗日的吓个半死!” 贾敬背着手站在黑沉沉的树影下。 干瘪老头急了:“皇帝的话不可信!报仇的事只能靠咱们自己!” 贾敬这才慢慢转过身来,深深地望着干瘪老头,少顷才叹了口气,说道:“当年的老人就剩下你们几个了” 干瘪老头一跺脚:“焦大是早该死的人了,多一天少一天不在乎了.家里那些小崽子没经过事,容易坏事。我们几个虽说老了点,但依旧腿脚利落,能跑能跳,拎得动刀,杀得了人.您放心,我们看过了,北静王府周边种了好些大树, 可以轻松将火药包投掷进去。”说到这里,他面露伤感,“除了我们几个老家伙,孙少爷还能相信谁?!” 贾敬长叹了一声:“是啊!除了你们,我还能相信谁呢!” “焦大去了!” 焦大朝贾敬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大步离去。 贾敬眉尖一颤,大声喊道:“一定要回来!” 月光也静静地照着四皇子府。 白白的月光,映得后花园里到处是一片影影绰绰。 园门里,好几十个精悍的汉子跪在地上,只见背影不见人面。 四皇子走了进来,他那两道寒冷的目光徐徐地在众人的头上扫过:“今晚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们也要砍下仇都尉父子的脑袋!都听明白了吗?!” 那些汉子同时答道:“是!” 四皇子:“你们若是回不来,本殿下会照顾好你们的妻儿。” “谢殿下!” 那些汉子一齐叩了个头,站起身,消失在墙根儿的黑影中。 这时,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四皇子身侧:“禀殿下,大相国寺那边都准备好了。” 四皇子:“等南镇抚司的人全部冲进去了再动手,绝不允许一个活口从大相国寺逃出去。” “是。”那道人影又没入了夜色中。 四皇子背着手,望着远处渐渐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声音冷得像冰缝里的风:“谁也别想坏了我的大计.” 上帝视角,顾名思义,就是如同上帝俯视世界一般,能够看清楚事物的全貌。 薛宝钗的一句话,李虎立刻猜到了白鸿志的意图,这货要跑路! 李虎刚安排人对有间酒楼进行布控,又发现了忠顺王府的人出现在了有间酒楼附近,并且也是在监视有间酒楼。 倪二的动作很快,一张张情报摆在了李虎的书案上,李虎这时一个人站在书案前,手擎着灯,眼映着光,在一张张仔细看着。 看完了最后一页,李虎擎着灯愣在那里,猜到了南城要出乱子,却没想到会如此复杂。 忠顺王捣毁的那个白莲教据点正是倪二根据口供掌控的一处白莲教据点,很明显,忠顺王知道了白鸿志的身份。另外,看忠顺王的架势,是要弄死白鸿志。他要么有把柄落入了白鸿志手中,要么就是中了白鸿志的“美男计”,与白鸿志有了勾连。 还有仇都尉那边,汇集了这么多南镇抚司精锐,看样子是要在今晚收网了。 白鸿志的白莲教、仇都尉的南镇抚司、忠顺王府,现在就连宫里都掺和了进来,京城今晚热闹了。 李虎突然想起,若是贾敬今晚也动手,也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呢! 想着,李虎放下烛台,来回踱起步来。 现在的李虎有些迷惘,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要从这场混乱中得到什么。 他已经从白鸿志那里得到了想要的信息,白鸿志是死是活,李虎都不在意。 忠顺王的把柄?经过二皇子的事,李虎算是彻底明白了,除非这些皇室子弟威胁到皇帝的权力,否则即便是惹得天怒人怨,也只是到宗人府住一阵子,磨一磨脾性儿。 他倒是对仇都尉调查的案子感兴趣,可对方人多势众,不好动。 最关键的是,他不是那几个傻冒,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宫里监视着。 只要一出手,立马就会被宫里发现。 至于薛家当铺的事,不用他出手,贾琏出面就可以解决,当铺开门做生意,谈不上通匪。 绕着书房走了一圈,李虎又踱回到书案前,望着那些情报,叹了一口气,心道:看来只能做个吃瓜群众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林黛玉的声音:“我能进来吗?” 这丫头! 李虎摇了摇头,说道:“进来吧。” 门咔呀一声开开了,林黛玉背着手,溜溜达达的进来了,“做什么呢?” 李虎一指书案:“你也看看吧。”说着,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这时林黛玉转过身去,露出了背在身后的手。 “姑娘家家的,不要什么都跟我学!” “我觉得挺好的呀!” 李虎苦笑摇头,好好的千金小姐硬是被自己带歪了。 林黛玉看完了,转过身来,歪头望着李虎:“你怎么唉声叹气的?” 李虎:“你都听到了?” 林黛玉点了点头。 李虎想了一想,将自己的烦恼说了出来。 林黛玉笑着看了看他,又问道:“你想得到什么?” 李虎轻轻叹了口气:“就是因为不清楚,所以才烦躁。” 林黛玉听了嗤的一声笑道:“蠢材,蠢材,你怎么能只盯着棋子,把棋手给忘了!” 李虎被她这么一点,顿时惊悟了!是了,自己怎么把皇帝给忘了!自己可是根正苗红的皇帝亲信啊! 这个时候正是表现自己的时候,只要将这些送进宫去,绝对能狠狠刷一波信任感,搞不好还能混点功劳什么的。 至于倪二的事,宫里一直都知道。 似是想到了什么,林黛玉连忙后退,结果还是被李虎抱了起来。 “唔放开放开我.” “唔” 林黛玉好容易挣开,面色通红气喘吁吁,羞恼道:“不许你这样!” 李虎一笑,又在她额上亲了一口,这才放开她,“早些歇息吧。”说着从书案上挑了几张墨笺,大步走了出去。 (本章完) 第148章 跑了 整个紫禁城里已经黑沉沉、空荡荡的,只有养心殿依旧灯火通明。 西暖阁里,永昌帝背着手在御案前来回走着。 御案上一张偌大的笺纸上写着“白莲教、南镇抚司、忠顺王府、北静王府、宁国府、贾赦”一排大字。 一阵脚步响,戴权快步走了进来,向永昌帝禀道:“陛下,已经确认了,贾赦没有掺和进来,只有那几个宁国府老卒。” 永昌帝闻言心里一松,眼中又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戴权走到隔间提起铜壶,到御案前把茶水沏上,一边说道:“几个老卒,闹不出什么动静的。” 永昌帝斜了他一眼,走到御案前坐下,提起笔将“贾赦”二字抹掉,这才说道:“这个老东西,又让他逃过一关。” 戴权笑了笑。 永昌帝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放下,望向戴权:“不能让水溶躲在家里。” 戴权想了一想,试探地问道:“再添一把火” 永昌帝:“帮宁国府一把,让水溶直面死亡的威胁不要进二门。” 戴权:“是。” 永昌帝忽瞟见玉石镇纸下压着的几张墨笺,接着说道:“这些市井狂徒、泼皮无赖也不全是一无是处.” 戴权会意:“这些泼皮无赖每日里在城里东游西逛,什么都爱玩,什么都爱打听,确实可以侦知一些情报,明儿老奴就去安排。” 永昌帝突然站了起来,踱到窗边望着窗外的灯火,好一阵子才说:“朕有个想法,将巡捕五营从步军统领衙门中剥离出来,重设五城兵马司。你看怎么样?” 戴权心里一咯噔,皇帝这是对忠顺王起了疑心,还是单纯的敲打? 戴权:“这个.此等大事,老奴不敢妄言。” 永昌帝并未介意,接着说道:“合约签订之后,大军就该凯旋了,除了给那些老家伙晋封爵位,还要给他们的子侄们找个荫庇的去处。” 戴权立刻接言:“皇上圣明。” “少拍马屁!” 永昌帝转过身来,望向墙角的自鸣钟,说道:“马上要宵禁了,立刻给李虎传旨,一个活口不要留,白鸿志的身份绝对不能传出去。” 戴权明白其中利害,不仅关系着朝廷的脸面,其背后还牵扯着一个皇子和一个亲王。特别是三皇子,一旦白鸿志的真实身份传出去,皇室和朝廷的脸面将扫的干干净净。 皇帝的儿子通匪,天大的笑话! 戴权:“遵旨。”默了一下,试探地问道:“大相国寺那边.” 永昌帝摆了摆手:“不用管他们。对了,告诉史鼎,不用理会西城。” 戴权答道:“是。”答着,快步走了出去。 “咚~” 突然,从崇文门城楼传来一记钟声,接着崇文门那巨大的城门慢慢关了。 自前明永乐年间把国都从金陵迁到京城之后,京城就是九门八点一口钟,就是九座城门,其中八座城门是打点,一座城门是撞钟。 打点和撞钟不是报时,报时是钟鼓楼,打点和撞钟是每天早晚,早上开城门,晚上关城门。 宵禁了,月亮也被云遮住了,只闪闪烁烁有些星光。 整个东城笼罩在一片安宁中。 空荡荡的街道上竟传来了走步声,几只灯笼慢慢地从大街深处飘来。 一个队官,一队兵丁,都挎着刀,灯笼上赫然印着“巡捕五营”四个大字! 一个兵丁侧着身子伸长了手臂,把灯笼伸在队官身前的右侧,嘴里还在不断地念叨:“叔,走慢点,注意前面。” 那队官瞥了他一眼:“放心大胆的走,这街上没有行人。过了二更,还敢在街上走动的,除了打更的,就两种人,一种就是咱们,倒了血霉,抽上巡夜的签。还一种人” 说到这里,他猛地停住脚步,双眼盯向一旁黑黢黢的胡同,缓缓拔出腰刀,厉声喝道:“出来!” 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带队军官定睛一看,吓得魂不附体,大红色飞鱼服,腰系鸾带,并配备绣春刀,那张冷酷的脸. “是锦衣指挥使!” “怎么了叔?” 仇都尉慢慢走了出来,他那两道寒冷的目光徐徐地在几人的脸上扫过。 几人无不神情凛然。 那队官连忙行礼:“大、大人.” 仇都尉:“滚。” “快走!走!” 那队官招呼几名兵丁飞也似的跑了。 仇都尉一声冷笑,将手一举。 一名穿着青绿色锦绣服的千户领着好几十号南镇抚司的番子走了出来,在仇都尉身后排成方队。这时,一名南镇抚司番子从斜对面的街道奔了过来,向仇都尉禀道:“禀指挥使大人,前后街道都封锁了起来。” 仇都尉那只举在空中的手突然劈下。 那些南镇抚司番子像箭一般冲了上去. 这边是有间酒楼的后巷,因为两边的墙有些高,因此衬得巷子更加阴森森的。 一阵夜风吹来,把后门的两盏灯笼吹得明灭不定。 巷子的东头,一群黑影出现了,跑了几步又沿着墙根蹲了下来。 巷子的西头,也出现了一群黑影,同样是跑了几步沿着墙根蹲了下来。 后院黑沉沉空荡荡的,寂静得有些反常。 突然,一个黑影从院墙上跳了下来,又一个黑影从墙上跳了下来,接着更多的黑影跳了下来! 显然是非常了解有间酒楼后院的,一个黑影领着一群黑影向前院潜去,另一个黑影领着一群黑影向白鸿志的院子潜去。 黑影们潜到了白鸿志卧房门外,彼此点了点头,有几个黑影向东边的窗户走去,又有几个黑影走向西边的窗户,剩下的几个人都留在门外。 白鸿志的床上竟然是空的,屋内靠墙一带竟坐满了拿着钢刀的精悍的大汉! “砰”的一声,门被踹开了,几个黑影手执钢刀杀了进来。 紧接着“咔嚓”两声,窗户破碎,几个黑影跳了进来。 一片刀光闪过,屋内响起了惨叫声,接着是兵器撞击声和吼杀声。 正在这时,前院也传来了厮杀声。 前门大街,一队队南营兵丁从有间酒楼斜对面的胡同里涌了出来,在门前的街上列成几排战斗队列。 王大牛领着亲兵护着李虎和一个司礼监红衣大太监走了过来。 这时有间酒楼的后院冒起了火光,喊杀声越来越激烈。 大太监望向李虎:“李将军” 李虎:“不急,周边都已封锁起来了。等差不多了,咱们再进去收拾残局。” 大太监点了点头。 “将军!”王大牛惊呼一声,“快看!” 李虎循声望去,先是一怔,接着一句国粹脱口而出! 那大太监也是一怔,接着嚷了起来:“大相国寺.大相国寺走水了.” 走水?恐怕是有人故意纵火吧!李虎想到了仇英,这小子不会成烤乳猪了吧?! 熊熊的烈火烧红了半边天,滚滚浓烟腾空而起。 “砰”的一声,酒楼正门被撞开了,一个黑衣人滚了出来,紧接着冲出两名精悍的汉子! 六只眼对着无数双眼,都怔在那里! “有、有埋伏” “杀呀!” 一群南营兵丁砍翻了三人,从被撞开的店门里杀了进去。 王大牛点燃了信号,三支信号在空中连爆三响,放出璀璨的火花。 后院那边又响起了惊天的喊杀声。 战斗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快,一路上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尸体。 白莲教的人都死了,忠顺王的人只剩下了护卫队长和几个受伤的护卫。 一见李虎进来,护卫队长又惊又喜,大声嚷道:“李将军,我们是忠顺王府的护卫,不是逆匪” 李虎冷哼一声:“忠顺王爷乃是宗室王爷,怎么会有你们这样杀人放火的护卫!杀!” 一片刀光闪过,几具没了头的尸体倒了下去。 王大牛匆匆走了过来,在李虎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虎一惊:“什么?没有白鸿志的尸体?!” 那大太监听了,脸色一变,急问:“怎么会没有?!” 王大牛:“确实没有白鸿志的尸体!” 李虎突然想起:“白鸿志身边那个管事的呢?” “也没有。”王大牛肯定的说道。 李虎明白了,消息走漏了,白鸿志跑了. (本章完) 第149章 意料之外 不同于李虎那边的简单轻松,仇都尉这边打得异常艰辛。 这里的厮杀也已经渐趋冷落,只剩下了几个拼死顽抗的精悍汉子。 仇都尉也负伤了,身上衣衫不整,血渍斑斑,被几个南镇抚司的番子护着坐在正房门口的石阶上,显然已经杀红了眼,在那里咬着牙吼道:“杀!杀!”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无数兵马喧嚷的声音。 接着是“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的吵嚷声。 仇都尉脸色陡变,猛地站了起来。 一大片火光照了进来,一个将官领着一群禁军蜂拥了进来,立刻散开站到了院子各处。 忠靖侯史鼎出现在门口,一声断喝:“住手!” 院子里安静了下来。 南镇抚司的人停住了手,正拿着刀逼着那几个汉子。 一见是禁军,那几个汉子脸色都是一变,飞快地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一齐举起钢刀往颈间一勒,在史鼎、仇都尉等人吃惊的眼神中倒了下去。 “废物!” 仇都尉咆哮了,“一个个都是废物,你们是死人哪!啊!数个月的努力,就因为你们功败垂成。” 那些南镇抚司的番子都单膝跪了下去。 史鼎脸上挂不住了,这分明是在指桑骂槐! “废物!都是废物~” 仇都尉气急地骂着,一脚踹向那南镇抚司千户的肩头。 南镇抚司千户一条腿跪着,见他一脚踹来,便本能地一闪,仇都尉本就身上有伤,一脚踏空,没站稳,自己倒栽了下来,还好那南镇抚司千户眼疾手快,跪在那里双手往上一托,将他扶住。 “啪”的一声,仇都尉这时又气又恼,被那南镇抚司千户扶住后,反而又是一个耳光扇去,那南镇抚司千户这回不躲了,挺着挨了一掌。 没有抓到活口,史鼎站在那里早已烦得要死,见仇都尉又如此胡闹,两条眉立时皱到了一起。 仇都尉一连打了六七个番子,依然无法发泄心头怒火,走到那些尸体边上,他一边恶狠狠地咒骂着,一边不停用脚狠狠地朝地上的尸体身上狠踢、猛踹。 突然,有一具尸体动了,下一刻猛然暴起,众人只见眼前白光一闪! 仇都尉又惊又骇地瞪大眼睛,双手急忙捂住自己脖子,可惜没用,猩红的鲜血顺着他的手指缝隙向外汩汩流着。 接着“砰”的一声,仇都尉倒了下去。 那“尸体”笑了,一口血从他嘴里吐了出来,然后轰的一声倒了下去,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那把滴血地刀! 一片沉寂,空气好像都已凝固了。 “指挥使大人!”那南镇抚司千户反应过来了,猛扑了上去。 “指挥使大人!”其他南镇抚司番子也惊醒了,猛扑了上去。 史鼎也醒了过来,惊慌地大声喊道:“快!送医馆!” 七手八脚,南镇抚司的番子们将仇都尉抬了起来,奔了出去。 史鼎又惊又怒,一声低吼:“搜!把这个地方给我仔仔细细地搜一遍,任何地方都不能放过!” “是!”禁军们立马分散开,冲进了各处院落。 唰的一声,史鼎拔出佩剑,亲自上前翻检尸体。 他身后的亲兵也拔出了腰刀,上前帮忙翻检尸体。 史鼎失望了,没有发现一个喘气的。 不知谁低呼了一声:“外城着了!” 史鼎和亲兵们昂起头向外城的方向远望。 熊熊的火光把外城照红了半边天! 突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接着一名司礼监番子奔了进来,向史鼎禀道:“史统领,西市有贼人纵火杀人,那些遭到纵火的酒楼里住的都是进京买地的江南士绅!” 史鼎眼中寒光一闪:“果然被陛下说中了。”转对身后的军官说道:“你带着人继续搜。”说完,大步走了出去。夜风吹散了乌云,月亮出来了。 这时的月亮已经升到了正空,恰在这个时候,永昌帝和戴权登上了午门城楼,二人站立在月光中。 这个位置好,往前能看见外城烧红半边天的熊熊烈火,往东能看见西市方向亮起了点点火光,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西城传来的爆炸声。 永昌帝脸色铁青,眼中透出森寒的杀意。 一阵夜风吹来,把永昌帝身后的披风吹了起来。 戴权轻声说道:“陛下,起风了,咱们先回宫吧。” 永昌帝站在那里一动没动:“大相国寺那边怎么还没有消息传来?” 戴权顿了顿,答道:“该有消息传来了。” 话音未落,一旁的楼梯传来了走步声。 戴权立刻望去,一名司礼监红衣大太监飞跑过来。 大太监向永昌帝跪倒:“启禀陛下,李将军那边传来急报,没有发现白鸿志的尸体。” 戴权一惊:“怎么回事?白鸿志跑了?!” 大太监:“李将军说,有间酒楼里早有准备,应该是走漏了消息,白鸿志提前跑了。” 戴权脸一白,扑通一下在永昌帝的身侧跪倒了,把头紧紧地趴在砖地上。 一阵沉默之后,永昌帝说话了:“一个臭虫而已,跑了就跑了吧。让李虎立刻去大相国寺,替朕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到这里,他眼中闪出了光,声调里也透出了杀气:“告诉李虎,朕准他便宜行事,立刻剿灭叛逆,扑灭大火!” 大太监:“遵旨。”叩了个头,站起身奔了下去。 永昌帝:“起来吧,跪着就能解决事情了?” “老奴叩谢陛下天恩!”戴权连磕了三个头,这才爬了起来。 永昌帝:“好好查一查,看看是不是司礼监出了问题。” 戴权答道:“是。” 永昌帝默了一下,接着说道:“白鸿志的事不能摆到明面上来,慢慢查吧。” 戴权:“是。” “老三那边也要查。”永昌帝补了一句。 “是。”戴权答着,心里却吃了一惊。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接着又一个司礼监红衣大太监飞跑过来。 永昌帝目光一闪,那大太监已经跑到他面前扑通跪了下来。 那大太监气喘吁吁地:“北、北静王府出出事了.” 永昌帝:“说下去。” 那大太监缓了一口气:“.是,是宁国府那几个老卒。他们趁着混乱冲进了二门,直接引燃了身上的火药包.往人多的地方冲死,死了好些人.” 永昌帝惊住了! 戴权也惊住了! 那大太监接着说道:“若非咱们的人反应迅速,将另外两个老卒拖了出去,还要死更多的人。” 永昌帝回过神来:“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吧?” 那大太监:“没有,那几个老卒也都被炸成了碎块。” 永昌帝先是一怔,接着叹了口气:“好一个忠仆!” 话刚落音,戴权突然一把抓住永昌帝的手臂,目光直愣愣地看着东城,声音发颤:“陛、陛下,您.您看!” 永昌帝被他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愣,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立刻剧震了一下,东城火光冲天,燃起一片熊熊烈火. (本章完) 第150章 一个不留 北静王府的前堂外一片狼藉,血肉模糊的肢体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和血腥味,一些丫鬟小厮已经吓得泣不成声,一些护卫瘫坐在地上,苍白的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不住地大口喘着粗气。 前堂的门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飞落在堂上的砖地上。 里面传来了许多人的走步声。 接着,几名握着钢刀的护卫围拥着水溶从前堂的里门走了出来。 水溶望着眼前的一切,额上的青筋在不断地跳动,他的手在袖中捏得叭叭直响,咬着牙:“好,很好。” 这时,杨启隆领着几名护卫挎着刀大步走了进来,一个个身形狼狈,身上染着许多血,还有伤迹,显然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杨启隆走到水溶面前跪了下来:“王爷,逆贼有人接应,咱们遭到了埋伏,死了几个护卫。” 水溶的目光一凛,落在杨启隆身上,从牙缝里迸出了一个字:“谁!” 杨启隆犹豫了一下,答道:“可能是白莲教.” “哼”了一声,水溶转身向内走去。 杨启隆把腰刀递给护卫,连忙跟了进去。 一进后堂,水溶便停住了脚步,转身望向跟进来的杨启隆:“说。” 杨启隆:“对方应该是两拨人。那几个老砍头的就是来拼命的,很可能是宁国府的人。至于另一拨,不好说,不过肯定不是白莲教.” 说到这里,他默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些人阻住了另外两个老不死的,应该是不想将事情闹大.可能是贾赦的人。” “会不会是宫里的人?”水溶突然问道。 杨启隆怔了一怔,然后沉默了。 就在这时,前堂传来脚步声,接着传来护卫的声音:“王爷,南城烧起来了。” 水溶:“哦?”快步走了出去。 见南城方向火光四起、浓烟滚滚,水溶两眼放出光来:“走,去山上看看。”说罢,领着杨启隆向后花园走去。 杨启隆举着灯笼陪着水溶登上了后花园的土山。 小土山上长满了松柏,水溶在一棵大树下站定了,望着烧红了半边天的南城,嘴角露出了笑容。 “少主子,东城也烧起来了!”身后的杨启隆激动地说道。 水溶转头向东城的方向远望,激动地:“好,干的好!” 杨启隆一笑:“死了这么多江南士绅,皇帝要头疼了。” 水溶笑着问道:“会是皇帝的人吗?” 杨启隆愣了一下,答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贾代善留下的人年纪也都不小了.救走那两个老不死的人不清楚,伏击咱们的人都是精悍的汉子。” 水溶明白了:“好,很好。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说到这里,他昂起头望向皇城方向,“步军衙门的人肯定都赶去东城灭火了.去把太平仓烧了。” 杨启隆一凛:“这” 水溶:“我不是一时冲动,我早就想烧了内城的几座粮仓。皇帝为了向河套牧民树立自己仁君的形象,强硬要求江南士绅每亩地补偿牧民二十石稻米,且只许折一半的银子皇帝可能不知道,江南好些粮田不产粮食今年好些大省都遭了灾,明年的粮食一定紧缺!” 顿了顿,“告诉白虎堂主,接下来什么都不要做,就是纵火烧各地的粮仓。” 杨启隆眼中掠过一道复杂的光,答道:“是。” 水溶:“去办吧。”说完,转身向土山下走去。 “.听我的号令。一、二、三~~推!再来!” “推——” 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响声,墙壁开裂,屋顶移位,刹那间,房屋倒塌,腾起漫天烟尘。 看着被清理出来的空地,李虎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到皇帝的口谕之后,李虎并没有直接前往大相国寺救火,而是组织周围的百姓在大相国寺周围开辟防火隔离带。 作为从南城飞出来的金凤凰,李虎在南城百姓心中的地位很高,他们也知道这是为了保住他们的家,纷纷加入了进来。 至于被拆掉房子的人,他们相信李虎的承诺。 火势越烧越大,见李虎依旧没有前往大相国寺的意思,那大太监急了:“李将军” 李虎:“火太大了,等火势小了一点再说吧。” 那大太监:“可是.” 李虎:“放心,周边已全部封锁,不会逃走一个叛逆。” “哎哟.” 那大太监一跺脚:“我的李将军,您怎么就不明白呢。大相国寺里不仅有叛逆,还有司礼监和南镇抚司的人!”他突然想起,“是不是因为仇英?” 李虎没有回他这个话茬,反问道:“这么久了,没有一个人出来,还有活人吗?”话音刚落,王大牛急急忙忙向李虎走来。 他的身后,两名亲兵架着一个硝烟黑面,衣衫褴褛的人。 走到面前,王大牛禀道:“将军,司礼监的人,刚从大相国寺里逃出来。” 那大太监听说,连忙迎了过去,急问:“里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其他人呢?” 那人扑通一下跪倒了:“死了,都死了!”说着号啕痛哭起来。 那大太监一惊:“都,都死了?!” “是,是那些贼秃驴.”那人抽泣着说道:“我们跟在南镇抚司的身后潜入了大相国寺,先是遭到一群黑衣人的袭击.后来又遭到了那些贼秃驴的围攻,根本杀不完。然后那些贼秃驴就开始四处放火.火太大了,那些贼秃驴还不时从火海中跳出来偷袭” “好”那大太监的牙咬得咯咯有声,“好一处贼窝.” 就在这时,南营游击将军匆匆走了过来,向李虎禀道:“将军,有几名僧人从大相国寺里逃了出来” 那大太监:“走,跟我去杀了那几个贼秃驴。” 李虎一愣,这是太监? 南营游击将军接着说道:“.听那几个僧人说,大火并没有覆盖整个大相国寺,到处有人厮杀在一起.”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南镇抚司还有好些人活着。” 李虎点了点头。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众人注目望去。 一名司礼监番子抽着马向这边驰来,驰到李虎面前飞身下马,目光扫视了一圈,愣住了。 李虎望着他:“什么事?” 那番子迟疑了一下,答道:“回李将军,东城刚传来的消息,锦衣卫指挥使仇都尉死了” 李虎精神一振:“仇都尉死了?!” 那番子:“是。” 李虎目光一闪:“走,跟着老子剿匪去!” 南营游击将军眼一亮,大声嚷道:“跟上!都跟上!”领着众南营兵丁跟了上去。 “老祖宗说了,尽量将仇英带回去”那番子大声喊道,但已经晚了。 山门前,横七竖八躺着十好几具尸体,都是大相国寺的僧人。 李虎微微一愣,好大的杀气啊! 那大太监甩了甩刀上的鲜血,对李虎一笑:“李将军见笑了。” 李虎望了望那些尸体,问道:“他们都是逆匪?” 那大太监笑着答道:“这大相国寺都是逆匪。” 李虎点了点头,转身望向众南营兵丁:“剿灭逆匪,一个不留!” 南营游击将军右手猛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挥出一道寒光:“杀!”率先冲了进去。 吼杀声立刻在山门前响起,千余名南营兵丁闪电般冲杀进去! 李虎大步向里面走去。 那番子终于挤到了大太监身旁,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望着李虎的背影,那大太监张了张嘴,最终叹了一口气,李虎和仇都尉父子、南营和南镇抚司之间的仇恨,可以说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一次仇英和南镇抚司的人是插翅难逃了 到处是刀光!血光! 无论是南镇抚司的番子,还是光着头的和尚,亦或是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全都被南营兵丁砍翻在地。 李虎背着手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 突然,仇英那绝望的声音传来了:“李虎!你如此狠毒,不得好死” 唰的一声,王大牛拔出了腰刀! 李虎阻住了他,慢慢走了过去。 只剩下了仇英,被逼到了火海边上,满眼怨毒的望着李虎。 李虎走到离他约有五步的距离站定了,望着他:“你老子死了。” 仇英:“你,你说什么?!” 李虎:“你自裁吧,说不定还能赶上。” 仇英蒙住了,“乓啷”一声,刀掉在了地上。 李虎:“废物!”把目光望向南营游击将军。 南营游击将军会意,宝剑一挥,接着一脚将尸体揣进了火海中 (本章完) 第151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外面传来一阵阵锣鼓喊叫之声。 书房里,一盏灯将两个人影大大地投在窗上。 贾敬背着手站在窗边。 他的身侧,焦大低着头垂着手站在那儿。 门帘一掀,贾赦走了进来。 贾赦看了看贾敬,又把目光转向焦大:“你先出去吧。” 焦大一声不吭。 贾敬说话了:“回去歇息吧,勿要妄动。” 焦大抬起头来:“孙少爷放心,焦大不会死焦大不是怕死,是怕孙少爷说不明白,是我的主意无论是谁来,这件事都是焦大的主意,是焦大带人干下的.与孙少爷无关,与宁国府无关!” 贾敬默了一下:“去吧。” 焦大:“是。”答着,大步走了出去。 贾赦望着焦大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喃喃道:“要多几个这样的,贾家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贾敬深深地叹了口气。 贾赦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了,望向贾敬:“皇帝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贾敬没好气地:“还能什么意思!以后的宁国府就是皇帝的马前卒” 贾赦:“马前卒没什么不好,皇帝这棵大树还是很牢固的。” 贾敬转了话题:“你说,今晚是什么人在出手?” 贾赦往椅背上一靠:“别问我,我一个整日里吃酒取乐的老头,我啥也不知道。” 贾敬白了他一眼:“到这个时候了,你何必还跟我装二五眼!” 一片沉默,贾赦没有搭话,而是抬起眼望着贾敬。 贾敬盯着贾赦:“怎么了?” 贾赦叹了口气:“我不是在敷衍你,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顿了顿,“我手里只剩下一些军中的老关系,关键的时候会用在李虎的身上。” 贾敬有些黯然:“以后只能从李虎那里获取消息了。” 兄弟俩沉默了。 就在这时,贾琏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 贾赦正没好气,呵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贾琏:“着,着了.” 贾赦眉一拧,正要发火。 贾敬说话了:“不急,慢慢说。” 贾琏咽了口唾沫:“平安仓着火了!” 贾赦脸色陡变,起身走了出去。 贾敬也变了脸色,紧跟着出去。 前院的戏停了,唱戏的看戏的都昂起头向太平仓的方向望去,火光冲天! 贾敬:“好歹毒的手段啊!” 贾赦:“步军衙门的人肯定被拖在了东城,皇城也落了锁,等禁军拿到圣旨再赶去,黄花菜都凉了” 说到这里,二人对视了一眼。 贾敬望向管家赖升,大声说道:“快,把小厮家丁都叫起来!” 贾赦对贾琏:“去,把荣国府的人也都叫起来,要快!” 贾琏、赖升:“是!”接着分头跑去。 贾敬拉着贾赦走到一边,轻声说道:“有这个想法肯定不止咱们一家,咱们不抢头功,让那几家有亲兵的先顶上去。” 贾赦点了点头,“让蓉儿领这个功劳吧,趁着皇帝还记着他父亲的功劳,说不得能赏个较高阶的武散官” 贾敬摇了摇头:“他是孝子,这个时候离开不合规矩。再者说,这孩子的性子唉,不说了,让琏儿去吧。” 贾赦想了想:“琏儿不缺这点功劳,让老二去吧。”贾敬没有说话,转身向书房走去。 贾赦叹了口气。 永昌帝又回到了养心殿,这时正坐在龙椅上,微微闭着眼睛,下颚的胡须在微微抖动,似是在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怒火。 御案上的蜡烛燃得剩下不到一寸了。 戴权把刚点好得另外一支烛台拿到御案上,换下了那支快燃完的烛台。 戴权眼中闪过一丝难受的神色,无声地叹了口气,仇都尉死了,结果什么也没查到。西市死了好几个士绅,又打乱了皇帝的方略,一时半会儿不能对士绅养的京官出手;现在就连平安仓都被点燃了,这是在向朝廷挑衅! 想着,戴权端起御案上的茶碗轻声说道:“陛下,陛下,您喝口热茶” 永昌帝依然闭着眼:“住嘴!” 戴权张了张嘴,只得将茶碗放下。 突然,永昌帝猛地挣开了眼睛,仿佛是在凝神细听。 渐渐地,殿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戴权急忙走了出去。 那脚步声在门外停住了,稍顷又渐渐远去。 戴权又匆匆走了进来,向永昌帝禀道:“陛下,大相国寺那边传来了好消息,所有叛逆已全部剿灭,火势也已经控制住,没有烧到太多的民房.” 永昌帝望着他。 戴权:“进入大相国寺的司礼监的人只活下来一人.仇英和南镇抚司的人全部葬身火海.”将大相国寺那边的事情说了一遍。 永昌帝竟毫无任何反应。 戴权犹豫了一下,说道:“老奴这就让人去查” 永昌帝:“查什么?” 永昌帝的脸漠漠的,戴权一时还真看不出他的心思。 永昌帝又说话了:“是要安排人查。” 戴权有些蒙了,怔怔地望着皇帝。 永昌帝斜了他一眼:“朕许了李虎便宜行事之权,你说该查什么?” 戴权闻言心里一松,连忙说道:“老奴糊涂,一定将大相国寺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话音刚落,殿外又传来了脚步声,戴权快步走出去。 不一会儿,戴权捧着一张墨笺走了回来。 戴权:“忠靖侯那边传来的消息,太平仓的火势被控制住了.纵火的逆贼是被镇国公府几家的亲兵联手剿杀的。这是前去救火的勋贵名单。” 永昌帝接过一看,眉尖不禁一动:“怎么没有忠顺王府?” 戴权答道:“回陛下的话,老奴问了,忠顺王府确实没有人去救火。”说到这里,他默了一下,“或许忠顺王爷正忙着其他事情呢。” 永昌帝冷冷一笑:“忙着杀人灭口,还是忙着玩戏子?” 戴权装作没听见,瞥了一眼旁边的自鸣钟,说道:“陛下,都丑时了,该歇着了。” 永昌帝叹了口气:“不歇着又能怎么样呢!都尘埃落定了。朕是白忙活一场.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这里也是灯火通明。 书房里,四皇子一边不断地把手指捏得叭叭直响,一边烦躁地来回疾走,不时还停一下脚步望一望门外。 许久,一个身着夜行衣的汉子匆匆走了进来。 四皇子迫不及待地向那汉子问道:“大相国寺那边怎么样?” 那汉子:“仇英死在了火海中.李虎杀了所有的人,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好!太好了!” 四皇子兴奋地拍了下手,“好一个李虎,当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仇都尉父子都死了,大相国寺那边也没留下一个活口.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知道那些事情了。” 那汉子:“殿下,柴房那边” 四皇子愣了一下,说道:“走,会会这个‘风流才子’.” (本章完) 第152章 我一定会回来的! 原本巍峨雄伟的大雄宝殿已被大火烧塌,焦黑的木炭以及破碎的瓦砾散落满地,只剩下释迦摩尼佛像孤零零地矗立在废墟中。 广场上,李虎坐在一把可能是从废墟中找出来的椅子上,微微闭着眼睛。 顺天府尹随着一个亲兵,轻手轻脚地走来,远远地站住。 顺天府尹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瓦砾,弄出了一点响动。 亲兵回头,不满地望了他一眼。 顺天府尹尴尬地笑了笑。 李虎说话了:“什么事?” 亲兵这才轻步上前,向李虎禀道:“将军,顺天府尹来了。” 李虎依然闭着眼:“请过来吧。” 亲兵一招手,顺天府尹踏着碎步,来至近前。 顺天府尹拱手一揖:“李将军。” 李虎这才睁开了眼:“啊,父母官来了,失迎啊。” 顺天府尹一脸的苦相:“李将军说笑了。京城官大不易啊!” 李虎看了看他:“刚从宫里出来?” 顺天府尹:“唉,皇恩浩荡,只降了两级,仍在顺天府任上。”说着朝皇宫方向拜了一下。 李虎笑了笑,顺天府尹明面上管着京城,可大事他根本管不了,就比如昨夜,南城烧红了半边天,他也只能干瞪眼,没有圣旨,谁也出不了内城。可南城是顺天府的辖区,出了事,顺天府尹必须担责。 顺天府尹:“出了这么大的事,宫里竟没有下旨封城,各处城门都开了,也没有对出城的人进行盘查” 李虎摇了摇头,皇帝是个要脸的人啊。 顺天府尹这时露出了一脸的难色。 李虎:“怎么了?” 顺天府尹:“.养心门外碰见了内相和忠顺王爷。内相说,让顺天府配合司礼监清理大相国寺,所有的财物一体抄没,全都要造册呈报方才我看见好些南营兵丁.” 李虎:“大相国寺的木头真好,烧红了半边天.” 顺天府尹也是聪明的,稍一打愣,也就急忙随上了:“啊隔着这么远,我在顺天府衙门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惜了,大相国寺百余年的基业就这么毁在了大火之中。” 李虎转了话题:“天大亮了,我也该进宫去了.” 顺天府尹:“不打搅李将军了。” 李虎站了起来:“后院禅房的火还没有熄灭,你让人盯着点,别再出事了。” 话音未落,那大太监匆匆走了过来。 那大太监:“李将军,您不用进宫了。宫里传出了旨意,凡有爵之家,皆前往宁国府送殡。” 贾珍生前荒唐至极,死后却得到了如此哀荣,也算值了。不过也在意料之中,毕竟他算是替皇室死的,保住了皇帝的脸面。 想着,李虎对那大太监和顺天府尹:“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红墙金瓦的紫禁城之上,为这座古老的皇家宫殿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环,显得格外的庄严。 阳光将一个人影大大地投在养心殿的砖地上。 偌大的养心殿广场上,三皇子直挺挺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许久,殿门开开了,忠顺王气呼呼地走了出来。 忠顺王走到三皇子身旁,说道:“别跪了,你父皇不见你。” 三皇子只是摇了摇头,仍然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忠顺王不再理他,一个人大步走了出去。 又过了一阵子,戴权从殿门里走了出来。 一见戴权,三皇子眼中露出了一点光亮。 戴权躬着身、踏着碎步,来至近前。 三皇子:“父皇召见我?” 戴权叹了口气。三皇子眼中刚露出的那点光立刻黯淡了下去。 戴权轻声说道:“陛下说他累了,今儿就不见您了,让您回去好好当差”说到这里,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皇上此次动了肝火,忠顺王爷顶了两句巡捕五营被从步军统领衙门剥离了出去.” 三皇子一惊。 戴权:“.老奴斗胆说两句,工部和河套的事您替皇上上心看着,办好差事,就算是替皇上分忧了。” 三皇子领情地点了点头,朝着西暖阁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在戴权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低声说道:“多谢了。”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塞到戴权手里。 戴权一愣,刚要把银票塞还,三皇子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戴权摇了摇头,转身向殿门走去。 走了不到三五步,戴权听得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转身望去。 一名司礼监红衣大太监急忙走来了。 那大太监:“老祖宗,女真使团到了,现在潞河驿等候旨意。” 戴权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殿门。 前门大街,顺天府的衙役已将有间酒楼四周团团围住。 衙役班头带着几名书办挟着算盘拿着账册从刚修好的大门中走了出来。 衙役班头大声下令:“来呀,把这儿都封了!” 众衙役大声吼应:“是!” 围观的百姓顿时兴奋起来。 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出现了一队官兵。 有人一眼就看出了:“是步军营!” 一语未了,那队官兵径直奔到有间酒楼的门口站定了。 衙役班头吃惊地迎了上去:“这是怎么了?” 带队军官当中一站,大声喊道:“来呀,把这儿都封了!” 众兵丁一声吼应,立刻分散了开来,三步一个,在有间酒楼外站成一溜! 唬得众衙役赶紧躲开。 衙役班头脸色一变:“你们这是干什么?” 那军官:“你们可以走了。” 衙役班头:“你,我们是奉了府尊的令把有间酒楼封了!” 那军官将手一举。 唰的一声,那些兵丁一齐拔出了腰刀! 衙役班头吓得暗吸了一口冷气,咬了咬牙,一跺脚:“走!”说着急忙走了。 那几名书办和衙役们也慌忙跟了上去。 远远的,围观的人群中一个中年人对一个后生急忙说道:“我在这儿看着,你赶快回去禀报太太和姑娘!” 那后生点了一下头,从人群中钻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条偌大的官船在东便门码头上起航了,正中桅杆的大旗上绣着“内务府”三个大字! 二楼船舱里面坐着的竟是白鸿志和老年管事。 二人坐在船舱里相对无语,只听见外面远远近近的吆喝声摇桨声。 还是老年管事打破了沉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钱财终究是身外之物,当务之急是前往山东找到青龙堂主。” 说到这里,他心中一叹,当得知密点被忠顺王府的人攻破,他们就知道身份暴露了,可已经晚了,好在当时天色已黑,他们躲在给酒楼送菜的车子里逃了出去。 老话说,人倒霉喝水都能呛着。他们前脚刚逃离狼窝,后脚又掉入虎口,落入了四皇子的手中。 为了保住性命,他们不仅答应了四皇子的一系列要求,还交出了从忠顺王府、三皇子府和薛家骗来的钱财。 白忙活一场! 白鸿志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望着巍峨迤逦的城墙,恶狠狠地说道:“等着吧,我一定会回来的!” (本章完) 第153章 薛蟠被抓 有了皇帝的旨意,宁国府送殡,一路热闹非常。 除了镇守南疆的南安郡王和病了的北静王,四王八公一脉各家家主都亲自来送殡了,就连与贾家交好的乐善郡王、永昌驸马等宗室也来了,算来十好几顶大轿,三四十小轿,连贾家大小轿子马车,不下百余。连前面各色执事、陈设、百耍,浩浩荡荡,一带摆三四里远。 出了宁荣街,路旁彩棚高搭,设席张筵,和音奏乐,俱是各家在路上设供致祭。 刚至城门前,又有贾敬、贾政、贾琏同僚属下各家设供致祭,一一的谢过,然后出城,直奔铁槛寺而去。 铁槛寺是贾家家庙,是宁荣二公当日修造,以备京中过世之人在此寄放,日后带回原籍。 都是安排好的,铁槛寺接灵众僧齐至,法鼓金铙,幢幡宝盖,迎至寺中。又在寺中重设香坛,另演佛事,安灵于内殿之中,贾蓉在灵前相伴。 外面贾琏款待一应亲友,里面的诰命夫人则是王熙凤张罗接待。 偏殿内摆着八张席面,筵席未开,贾敬、贾赦和贾政陪着一应亲友坐着,说着话。 也有不吃饭而辞的,一应谢过之后,贾琏陪着送出寺门。 送走几位同僚属下,贾琏回到偏殿,他的目光四处扫视着,显然是在寻找着谁,接着他走到贾宝玉身边,轻声问道:“你李二哥人呢?” 贾宝玉一指偏室。 贾琏会意,转身向偏室走去。 一踏进偏室,贾琏便是一怔。 李虎坐在椅子上,贾芸如巨石般挺立在他身侧,一动不动。 见贾琏进来,贾芸轻步无声地迎了过去,压低了声音:“琏二叔有事?” 贾琏:“吃饭了。” 贾芸点了点头。 贾琏又把目光望向李虎,见他笔直地靠坐在椅子上,已经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贾琏砸吧着嘴,心道:“杀了那么多人还睡得这么安稳,难怪老爷说他是大将之才.”走了过去,捅了捅李虎。 李虎猛地挣开了眼睛:“干什么?” 贾琏抬了抬下巴,示意那边宴席已摆好了。 李虎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回手向怀中掏出一个核桃大小的一个金表来,瞧了一瞧,那指针已指到未时二刻,又揣了回去,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回去还有事。”说着站了起来。 贾琏想了一想:“行吧。”接着也打了个哈欠,“出去与老爷们说几句话吧。”说着将手一让,陪着李虎走了出去。 客套几句,止住贾敬、贾赦等人,李虎在贾琏、贾芸、贾宝玉等人陪同下走出了铁槛寺。 一阵凉风吹来,带走了李虎最后一点睡意。 李虎停在那儿抬头望了望天,天渐渐阴沉了下来。 贾琏望向李虎:“要下雨了.” 李虎:“早着呢,这雨要在日落时分才能落下来.” 贾宝玉听了,十分惊奇:“李二哥,你怎么知道的?” 贾芸答道:“行军打仗,除了要熟知兵家之法,还要懂得天象,尤其是看云识天气。军中有《占云气图》,专门” 李虎打断了他的话头:“好了,不说了。你不用急着回军营,做过三日安灵道场再回去吧。” 贾芸答道:“是。” 李虎又对贾琏:“才刚毓庆宫传来消息,陛下准备大封六宫,德嫔被放在名单的首位。” 贾琏叹了口气。 李虎暗暗一笑,王夫人算计阴谋一场,到头来却是这个结果,估计能被气得吐血。还有省亲别墅的事,如今的荣国府绝对没有实力去建造省亲别墅,宁国府也被王夫人给得罪死了,又没有林家的财产填补,还不能不建。这不仅是家族脸面的事情,耽误了皇帝薅羊毛,落了皇帝的脸面,不单是贾元春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贾家的日子也会不好过。 榨干了大房、二房和贾母的私房钱,荣国府也盖不起这个省亲别墅,就算宁国府分担一部分也够呛。 等省亲的旨意传出来,贾母等人要开始犯愁了。 李虎突然想起了薛家,啧,薛姨妈担心薛家财产被王子腾吞了,这才躲到荣国府来的,这下成送货上门了!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众人注目望去。 一骑马渐渐地驰近了,奔到寺门前停了下来,那马仍在不停地喷着响鼻吐着热气。 马上那人李虎认识,正是鸳鸯的哥哥金文翔,曾被贾母派去李家送礼。 金文翔翻身下马,一边高喊:“琏二爷!”一边向贾琏飞跑过来。 贾琏一拧眉毛:“什么事,这么慌张?”金文翔已经跑到他面前扑通跪了下来,气喘吁吁地:“薛大爷被步军衙门拿了去,薛家当铺也被封了.太太让二爷立刻回去呢。” 王夫人病了,下不了床,所以没有来送殡。 贾琏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贾芸、贾蔷等贾家子弟也都变了脸色,贾宝玉更是惊呼一声。 李虎皱了皱眉,这个薛蟠搞什么?自己出城前明明嘱咐了他,不要去管,让忠顺王闹去。 金文翔:“.忠顺王府的人去当铺索要有间酒楼的房契地契,正好被薛大爷给撞上了.薛大爷那脾气,直接吵起来了,然后就动了手” 这么不要脸的嘛! 贾琏惊住了! 贾宝玉和贾芸惊住了! 所有的贾家子弟都是一惊,接着爆发出一阵骚乱。 贾琏低声呵斥:“住嘴!” 寺门前立刻安静了下来。 贾琏望向金文翔:“什么罪名?” 李虎点了点头,贾琏这句话问到了实处,眼下最要紧的就是确认步军衙门给薛蟠和薛家当铺定了个什么罪名。 金文翔咽了口唾沫:“通、通匪!” 寺门前立刻又骚乱起来。 贾琏眉一拧,正要发火。 李虎说话了:“快去禀明大老爷他们吧。”顿了顿,“我在这等你。” 贾琏答道:“好吧。”手一招,领着金文翔走了进去。 贾宝玉望着李虎,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轻轻地用手臂碰了一下贾芸。 李虎却已看见,望着他:“你是不是有话要说呀?” 贾宝玉红了脸,支吾着说道:“我虽不知道步军衙门这个通匪的罪名是怎么来的,但薛大哥一定是被冤枉的。李二哥,你、你能不能救救薛大哥” 贾芸大喊:“宝二叔!” “作死的孽障!”贾政的怒喝声传了过来。 贾琏陪着贾赦、贾政走了出来。 贾宝玉:“老、老爷” 贾政直对贾宝玉:“再胡说,仔细你的皮!” 贾宝玉低头:“是。” 贾赦斜了贾政一眼:“瞧你这点儿德行。” 这下轮到贾政低头了。 贾赦望向李虎:“你一起去?” 李虎:“我回家。” 贾赦:“他们有证据吗?” 李虎:“有证据也不敢拿出来。” 问和答都十分简明,也十分默契。 “薛家要破财消灾。”贾赦做出了判断。 李虎点了点头。 贾赦转对贾琏:“去吧,动静闹得大一些。”说罢,转身走了回去。 贾政刚想开口,寺门里传来贾赦的声音:“有什么想法自己去,不要为难琏儿。” 贾政听了一怔,然后一甩衣袖跟了进去。 望着贾政的背影,李虎摇了摇头,转对贾琏:“走吧。” 贾琏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154章 李将军好人哪! 天早就阴沉了下来,这会儿一团一团的乌云正越来越浓。 此时的永定门城里城外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望着通往远处的驿道。 下午未时,永定门的官兵开始疏散进出人等,贾雨村也已带着几个礼部官员和会同馆的官员在这里迎候。 听说女真人又派来了使团,老百姓便都不走了,远远地聚在那里,等着看。 不远处一群马队裹挟着一团烟尘渐驰渐近。 “来了。”礼部官员在贾雨村耳边轻呼了一声。 贾雨村没有说话,这次不仅迎接的规格降低了很多,就连鼓乐都没有。 马队在城门外护城河边停住了。 贾雨村带着几个礼部官员走上吊桥,迎了过去。 最前面的是山海关的骑兵,这时都下马退到了边上。 女真使团也下马了,女真主使把缰绳一扔,向迎来的贾雨村等人走去。 贾雨村径直走到女真主使面前,只双手一抱说道:“和主使,本官贾化奉旨久侯,有失远迎,多有得罪!” 女真主使正是钮祜禄。和珅,乾小四的军机大臣、户部侍郎,兼内务府大臣。 和珅瞄了瞄贾雨村胸口那块补子,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不过一瞬间他又恢复了笑容,揖手回礼:“有劳贾大人了,请前面带路吧。” 贾雨村含笑点了点头:“部堂叫本官再三致意和主使,他皇差在身,不便相迎,委屈和主使过几日前往礼部相见。” 说着扫视了一眼女真使团其他官员,又转脸对和珅说道:“请和主使到会同馆,本官为和主使洗尘!”说完将手一让,陪着和珅向城门走去。 看着走来的女真使团,围观的百姓骚动了起来,议论声中夹着“建奴、骚鞑子”等词。 贾雨村显然已经听到,不禁瞟了一眼和珅。 和珅勉强笑了笑:“早就听说北京的百姓热情好客,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贾雨村:“和主使不仅汉话说的流利,还带着一股地道的京腔味道。” 和珅一笑:“和某不仅通读四书五经,更是精通满、汉、蒙、藏四种语言。这汉话就是跟一位北京籍的老先生学的。” 突然,他的耳朵动了一下,似乎听见了远处驿道上传来大群的马蹄声! 而这时的永定门外,人群依然骚动着。 和珅的耳朵又动了一下,无数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永定门外的人群这才有了感觉,注目望去。 远处的驿道上,一群骑兵出现了,扬起漫天的尘土,正向永定门这边滚滚而来! 马队越来越近,驰在最前面的是李虎,紧跟他身后的是贾琏。 骑在马上,李虎的眼睛犀成了一线,望向城门前的红顶子蓝顶子。 见女真使团的人还堵在吊桥上,贾雨村立刻向礼部官员喊道:“快,让他们让开!” 礼部官员动了起来,把那些女真人拉到了边上,把吊桥和中间的路让开了。 李虎的马驰到吊桥前停住了,他身后的马队都跟着停住了。 李虎的目光望向了贾雨村身旁的红顶子。 这就是和宝宝,乾小四的好基友,存钱罐。 李虎眉一挑,与影视作品中富态臃肿的和珅不同,眼前的和珅容貌俊美,而且看起来非常干练。 也是,能做乾小四的仪仗队侍从,和珅的长相肯定不差,那可是皇宫侍卫“门面”般的存在。和珅这时也盯向了他。 贾雨村大步走了过来,向李虎、贾琏拱手一揖:“将军,琏二爷。” 见贾雨村如此恭敬,和珅目光一闪,立刻向身旁的礼部官员打听了二人的身份。 他就是李虎! 和珅目光一闪,想了一想,走了过去。 见和珅走了过来,贾雨村连忙说道:“他们现在是使节,请将军稍留体面。” 李虎这才下了马,把缰绳扔给了身边的一个亲兵,望向慢慢走来的和珅。 “李将军!” 远远的,和珅就拱起了手,“久仰大名,今日有幸得见,果然是气度非凡,人中龙凤啊!” 李虎只望着他,望着他的双手,他的手上戴着各种玉石戒指、扳指,满绿鸽子蛋镶嵌成的戒指,这老小子贪了不少钱啊! 贾雨村见李虎发愣,忙笑着说道:“将军,这位就是使团主使,和珅和主使。” 和珅含笑点了点头。 李虎看着他笑了笑:“看来和大人靠着议罪银赚了不少钱啊。” 和珅听了,怔了一怔,然后问道:“什么‘议罪银’?” 李虎愣了一下:“你不知道?” 和珅一头雾水,然后摇了摇头。 “呃” 李虎看了看和珅,这老小子改邪归正了? 贾琏说话了:“咱们别堵在这儿了,老百姓还等着进城出城呢。” 贾雨村接言:“对,对。会同馆那边还等着呢。” 李虎转望向他:“你当着大差使,你先请吧。” “是。”贾雨村转望向发愣的和珅,“和主使,请吧。”说着手又一让。 和珅回过神来:“嗯。”接着,朝李虎双手一抱说道:“告辞了。”又对贾琏点了一下头,这才随贾雨村向永定门里面走去。 走着,和珅脑海中灵光一闪:议罪银,以钱顶罪,根据官员犯罪情节的轻重以多少不一的银子来免除一定的刑罚。这个法子好啊,既能帮和亲王脱罪,替皇上分忧,还能给皇上打造一个私人小金库。自己也能赚点辛苦钱花花。说不得皇上一高兴,就将户部尚书的职务赏给自己了。 想到这里,和珅心中一阵激动,我果然聪明的很!嗯,还要感谢李虎,好人哪! 想着,和珅笑望向跟在使团身后的李虎,然后对贾雨村说道:“李将军好人哪!” 贾雨村奇怪地望了他一眼,好人,榆林一战弄死了你们好几千人,还一直怂恿皇帝砸锅卖铁打下去,有这样的好人?这货不会是个傻子吧?! 李虎和贾琏牵着马进了城门洞。 李虎一边走,一边对贾琏说道:“宫里肯定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让你们在都察院的人上奏疏,弹劾忠顺王.死了那么多江南士绅,正好那些江南籍京官的怒火无处发泄” 贾琏会意:“放心吧。不仅是都察院,我还会去国子监拜访珠大嫂子的父亲。” 李虎点了点头。 贾琏突然想起,向四周张望了一轮,压低声音:“仇英真是被大火烧死的?” 李虎含笑看着他:“你说呢。” 贾琏冷飕飕打了个激灵,“我先走了。”说完跨鞍上马,纵马向崇文门驰去。 李虎一笑:“走,回家。” (本章完) 第155章 怨言 暖阁里,李虎实在是累得乏极了,不一会儿竟躺在躺椅上沉沉地睡了过去,顷刻间已是鼾声如雷。 琥珀坐在他身旁的矮凳上,轻轻地给他捶腿。眼睛却望着窗外出神, 突然,她感到了身后有人,连忙回头。 不知什么时候,林黛玉已经走了进来。 琥珀慌忙站起,便要去叫醒李虎。 林黛玉摇了摇手,轻步无声地走到李虎身边,解下身上的披风,轻轻地盖在李虎的身上。 琥珀对着林黛玉微微一福身,退了出去。 林黛玉笑了笑,在矮凳上坐下,学着琥珀轻轻地给李虎捶腿。 突然,外面刮起了大风,把后院的大树吹得哗哗直响,紧接着天黑了下来。 一道闪电将暖阁内外照得一片惨白,接着屋顶上滚过一声石破天惊的响雷,震得暖阁簌簌发抖,惊得林黛玉浑身激灵一颤,“呀!”惊呼一声,慌忙将头埋在李虎胸口上。 李虎惊醒了过来。 他猛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擦去嘴角涎水,低头看了看趴在怀里的林黛玉,一只手紧紧地抱住她,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轻声说道:“不要怕,我在呢。” 一道好亮的闪电,接着又是一声炸雷! 刚抬起头的林黛玉又将脑袋紧紧地埋在李虎的胸口上。 李虎乐了,一把抱起了林黛玉,搂着她又躺了下去,拽下身上的披风盖在她的身上,笑着说道:“胆子这么小,夜里可怎么办啊总不能还让我陪着你吧。” 林黛玉微微抬起头,红着脸:“我有紫鹃,还有雪雁和晴雯.” 李虎一笑:“明儿我就将她们仨给卖了哎哟,你轻点!” “.我没用力啊?!” 林黛玉慌忙松开手,松开后又觉得不对,忽瞟见李虎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又伸手在他腰间一拧,用上了七八成的力气。 疼的李虎小声“嘶”了一声。 林黛玉听了,又有些心疼的给他揉了揉。 李虎笑了笑,这丫头的手劲儿越来越大了。 又是一声炸雷,疏落的雨滴之后,接着是由北向南松涛一样的雨声来了,大雨倾盆! 李虎双手抱住林黛玉往上一托,让她躺的更舒服些,一边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才刚回来的。” 林黛玉一扭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在李虎怀里,接着说道:“太医说了,是急火攻心。上了春秋的人,是常见的病,吃几剂药,调养调养也就好了。” 顿了顿,“惜春四丫头搬回宁国府了。” 李虎微微叹了口气,王夫人出卖秦可卿的事不知被什么人给捅了出来,本就因为薛蟠的事成了一团乱麻的荣国府后宅更乱了,贾母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 林黛玉:“宝姐姐的哥哥从步军衙门回来了.” 李虎:“哦?这么快?” 林黛玉没接这个话茬,接着说道:“听说被打惨了,琏二哥带人用担架一路抬回来的。” 李虎笑了笑,这个贾琏的脑瓜子真灵活,临了又给忠顺王上了眼药。 林黛玉突然想起了:“父亲来信了。”说着起来了,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李虎。走进李虎卧房拿来了火石火绒,点亮了炕桌上的烛台。 李虎已站了起来,在炕桌边坐下,抽出信展看。林黛玉站在炕前,静静地等李虎把那封信看完。 李虎看完了,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对林黛玉说道:“我猜的没错。皇帝让咱爹暗中调查江苏士绅的田土产业,一定是要在江苏试行‘摊丁入亩’.京城能抽调的人马只有锐士营,明年我带你一起去江苏。” 林黛玉一双眼睛亮亮的,“嗯”了一声。 这时,外面传来了琥珀的声音:“二爷,贾雨村的信。” “进来吧。”李虎将林如海的信递还给林黛玉。 门帘一挑,琥珀走了进来,将一封信递给李虎。 李虎拆开封口展看。 林黛玉望了望窗外,转对琥珀说道:“告诉厨房,晚饭摆在这边。” “还是摆在你那边吧。” 李虎一边看着信,一边说道:“天冷了,又这么大的雨,吃了东西受了冷气不好。” 林黛玉抿抿嘴:“你不也一样.” 李虎此时看完了信,抬起头来,对林黛玉笑着说道:“你能跟我比啊!我皮糙肉厚所以不怕,但你就不一样了你要是病倒了,我可是会心疼的。”说着,他望了一眼琥珀。 琥珀掩嘴笑了笑,走了出去。 李虎将那封信一折,塞进袖中:“天色不早了,咱们过去吧。吃完了饭,我再陪你下两盘棋”说着望了一眼窗外,“雨太大了,咱们穿油衣.哎,琥珀把油衣放哪儿去了?” 林黛玉白了他一眼,转身进了里间,拿了两件油衣出来。 李虎笑了笑,从她手中接过一件油衣一边穿着,一边说道:“今晚我要一雪前耻,杀你个片甲不留!” 林黛玉懒得理他,又从里间取来了一盏玻璃灯,点亮了。 李虎拿起另一件油衣,给她披上,然后半蹲下身来。 林黛玉提起玻璃灯,然后伏到李虎背上。 李虎背起林黛玉走了出去。 忠顺王府花厅 杯盘狼藉。 已经满脸通红的忠顺王,又将一大杯酒一口喝干,然后“啪”的一声将酒杯摔得粉碎,咬着牙:“欺人太甚!夺了巡捕五营的兵权不算,现在又为了一个低贱商户打我的脸!我算是看明白了,他的位子坐稳了,不需要我们了。仇都尉父子只是一个开始!等着吧,看他怎样一个个把我们都收拾了!” 管家听了,吓得脸色煞白,连忙劝道:“王爷慎言!这样的话可说不得呀!” 忠顺王咬着牙狞笑道:“说我专做见不得人的事,杀人灭口!那他呢!有间酒楼和大相国寺是怎那么回事?都是李虎那个小兔崽子处理的,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他怕什么!” 管家苦笑道:“王爷,这不一样的。” 忠顺王还想说什么,管家连忙跪了下来,说道:“王爷,府中上下几百口身家性命呢。” 忠顺王先是一怔,接着猛地站了起来,怒吼一声,一把将桌子掀翻,桌上的酒菜散落一地。 管家一脸的苦相:“王爷,无论如何,咱们都只能忍!” 忠顺王一跺脚:“把琪官找来!”说罢,转身离去。 (本章完) 第156章 养心殿里的话 整个紫禁城的巍峨宫阙都淹没在帘一样的雨幕中。 暴雨总不见小,风又大了起来,戴权擎着一把油纸雨伞,从养心门顶着风刚走入养心殿,一口穿堂风将他那把伞刮翻了过去。他干脆顺手一松,那把伞便在风中飘飞了出去。 雨幕中,戴权慢慢地走着,走到了廊檐下,一身已然湿透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又在门口跳了跳,将身上的雨水尽量都落了。 “干什么呢?”永昌帝背着手走了过来,盯着他:“怎么也不打个伞?” 戴权一边拧着衣襟上的雨水,一边笑着答道:“回陛下,老奴原本打着伞,一口风给刮跑了。” 永昌帝:“换身衣服去吧。” 戴权立刻跪了下去:“老奴叩谢陛下天恩。”又重重地磕了个头,这才接着说道:“启奏陛下,老奴有要事向陛下陈奏。” 永昌帝望了他好一阵子,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进来说吧。”转身向西暖阁走去。 戴权爬了起来,又拧了拧衣襟上的雨水,这才走进门去。 一踏进西暖阁,戴权便是一惊:“哎哟,这个活怎么能让陛下干!”说着慌忙奔了过去。 永昌帝这时竟拎着铜壶从隔间走了出来。 戴权奔过去了,伸手去讨那铜壶,一边说道:“让老奴来吧。” “把隔间的小火炉拎出来。”永昌帝走到榻几前,沏了两碗茶。 戴权这时拎着小火炉走了过来,问道:“陛下,摆在哪里?” 永昌帝已在榻上坐下了,一指榻几另一边。 戴权将小火炉放下,正要去拎那把小铜壶,永昌帝说话了:“搬个墩子来。”说着,端起茶碗喝了起来。 戴权愣了一下:“是。”答着便去隔间搬来了一个矮墩。 永昌帝放下茶碗,“坐下烤烤火,喝口热茶,暖一暖身子吧。” 戴权听了,立刻怔在那里。 永昌帝也不在意,转望向窗外的雨幕问道:“你说这世上什么人最亲?” 戴权这才回过神,慌忙跪了下来,想了想才答道:“回陛下,是父子最亲。” 永昌帝脸上浮出一丝苦涩,接着轻摇了摇头:“未必。” 戴权不敢接言,跪在那里,静静地听皇帝说。 永昌帝看着他:“朕的这几个儿子啊.朕不说,你也都明白。以前皇后与朕.好了,不说了。要是你也像他们一样在朕跟前演戏,那朕可就真的成为孤家寡人了啊!” 戴权听得心惊,急忙说道:“老奴事君不诚,犯了大忌,甘伏圣诛!”说着把头紧紧地趴在砖地上。 永昌帝深深地叹了口气:“朕也知道你很难哪.既要按朕的旨意办事,又要匡正朕的厥失朕想不到的,你替朕想着这偌大的皇宫里,朕也就你一个贴心的人哪。” 戴权趴在地上,尽力控制着身子不动,泪水却一滴一滴洒在了砖地上。 永昌帝叹了一声:“朕一直都知道,你没有按朕的旨意清理内务府,留下了一些可能有着嫌疑的人” 戴权抬起了头,满脸的泪,哽咽道:“老奴犯了大忌” “好了。”永昌帝手一抬,“这件事不能怪你,是朕当时太浮躁了.朕当时真的担心会查到皇室的身上,特别是朕的儿子们。”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起来,“拍花子,好一个佛口蛇心的孽障!” 戴权:“或许是老奴当年查错了.” 永昌帝猛将榻几上的茶碗扫落地上,爆发地:“朕的儿子通匪!”说着竟咳嗽起来。 戴权慌忙爬了起来,一腿跪到榻上给他轻轻地捶背。 永昌帝推开他的手,闭了下眼睛:“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戴权:“是。” 永昌帝:“让人盯着白鸿志,不要打草惊蛇了,朕要借此机会将白莲教连根拔起!”戴权答道:“老奴已经派人盯着了。” “.还有,就当作不知道这件事情。朕要看看这孽障怎么折腾。” “是。” 永昌帝已站了起来,踱到北窗前站住了,望着窗外不尽不休的雨幕:“派个人去凤藻宫,朕今天晚上去用膳。” 戴权似乎明白了什么,轻声答道:“遵旨。”躬身退了出去。 戴权才走了出去,穿着便衣的忠靖侯史鼎又急匆匆地进来了,轻声唤道:“陛下。” 永昌帝依然望着窗外:“说吧。” 史鼎从怀里掏出一张审案记录:“那个杀手招供了,他们不是白莲教徒.此人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他们效忠之人姓朱” 永昌帝转过身来:“姓朱?” 史鼎答道:“是。” 永昌帝这才接过那张薄薄的审案记录看了起来,他眼中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史鼎接着说道:“已经安排人对那杀手供出的地方进行监控了。” 顿了顿,“估计一时半会儿是查不出来的。” 永昌帝将那张审案记录递还给他:“慢慢查吧。” “是。臣一定查个水落石出!”史鼎答道。 “朕打算从九边抽调五百名精锐哨骑,专门侦缉捕杀这些人。” 永昌帝望着他:“朕决定将这些人交给你统辖。” 史鼎立刻跪下了:“臣定不辜负陛下的信任和厚望!” 永昌帝:“朕决定重设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一职就由保龄侯来担任吧。” 史鼎又惊又喜,大声答道:“臣叩谢陛下天恩!”说着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永昌帝淡淡一笑:“忙了一日一夜,你也辛苦了,回去歇息吧。” “是。”史鼎又叩了一个头,这才站起身,躬身退了出去。 永昌帝笑了笑,走回龙椅上坐下,顺手从公文里抽出一张信笺,仔细看去,上面记录的正是昨夜大相国寺里发生的事情。 永昌帝又站了起来,走到小火炉前扔了进去,那张信笺着了,吐出了绿焰儿。 正在这时,当值大太监捧着一道本章走了进来,向永昌帝禀道:“启奏陛下,这是礼部右侍郎贾化送来的奏章。”说着双手呈了上去。 永昌帝接过那道奏章,撕开封口展看,他的目光闪了一下,接着把奏章一合。 这时,换了身干净衣服的戴权走了进来。 永昌帝望向他:“这个和珅想宴请李虎,你怎么看?” 戴权一愣,睁大了眼望着皇帝。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永昌帝转望向当值大太监:“告诉贾雨村,只要李虎乐意就行。” 当值大太监:“是。” (本章完) 第157章 薛家的损失 门外,大雨还在下着。莺儿招呼两个婆子拎着食盒进来了。 客厅里只有薛宝钗和香菱。 坐在主位上的薛宝钗拿着一本账簿,慢慢地翻阅,不时提起笔在账簿上写着什么。 香菱坐在他身侧的凳子上,正在绣花。 莺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轻步走了过去:“姑娘。” 薛宝钗没有抬头仍在翻看账簿,只是习惯地应了一声:“嗯。” 莺儿:“姑娘,该吃晚饭了。” 薛宝钗又提起了笔:“知道了。” 莺儿:“大夫说了,大爷要卧床静养一个月,太太因为大爷的事也添了些病症,蝌二爷又去了陕西。万一姑娘也病了,就越发难了。” 薛宝钗望了望她,叹了口气,这才将笔搁下:“那就摆饭吧。” 莺儿露出了笑容:“是。摆饭吧。” 两个婆子走进了小饭厅,把一碗碧粳米饭、两荤两素四个家常炒菜和一碗清汤摆在小饭桌上,又将一双筷子递给跟过来的香菱,接着退了出去。 薛宝钗坐了下来,接过香菱递来的筷子,刚扒了一小口饭,突然想起了:“太太吃饭了没有?” 莺儿:“这” 薛宝钗把筷子一搁:“说。” 莺儿:“听同喜姐姐说,太太还没吃晚饭呢” 薛宝钗:“怎么了?是不是你们大爷又闹了?”说着,便要站起离去。 莺儿连忙劝道:“姑娘吃了饭再去吧。再说了,大爷这会子该换药了。”说着拿起筷子递给薛宝钗。 薛宝钗叹了口气,接过筷子,又坐了下来,这才开始吃饭。 正在这时,门帘一挑,平儿走了进来,向薛宝钗道了万福,说道:“姑娘怎这么晚才吃饭啊?” 薛宝钗望了她一眼:“你们奶奶回来了?” 平儿:“听说老太太病了,能回来的都回来了。” 薛宝钗这才放下筷子,说道:“家里一团乱麻,刚喘口了气.老太太怎么样了?” 平儿答道:“多谢姑娘记挂,我们老太太好多了,刚喝了两口红稻米粥。对了,我们二爷奶奶问,薛大爷怎么样了?” 薛宝钗站了起来,说道:“回去说‘费心’,多谢你们二爷奶奶记挂,好些了。” 莺儿这时捧了碗茶过来。 薛宝钗又坐了下来:“坐着吃杯茶吧。” 平儿摇了摇手:“多谢姑娘。我替二爷传几句话,立刻就要赶回去.我们大姐儿正闹腾呢。” 薛宝钗望着他。 平儿:“二爷说,步军衙门那边传话来了,查抄当铺的时候,他们有造册登记,册子上有的,他们如数返还,至于薛家册子上的东西他们不认。” 薛宝钗变了脸色:“你们二爷怎么说?” 平儿顿了顿:“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薛宝钗点了点头,望了望窗外的大雨,站起身说道:“真难为你,冒着这么大的雨。回去替我向你们奶奶问安,就说等哥哥能出门了,摆酒致谢。” 平儿:“是。不打搅姑娘了。”说着微微一福身,转身走了出去。 薛宝钗坐了下来,怔怔地出神。 莺儿:“姑娘,吃饭吧。” 薛宝钗轻轻叹了口气:“不吃了。”说着站起来,“走,去前院。” 莺儿望了一眼窗外,劝道:“这么大的雨,姑娘坐轿子吧。” 薛宝钗对香菱说道:“把油衣拿来。” 香菱应了一声,把衣架上的油衣取来了 薛蟠卧房 薛蟠伏卧在床上,褪掉衣服的背上、臀上和腿上鞭痕交错,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一个丫鬟捧着一钵黑色的药膏,另一个丫鬟替薛蟠上药。薛蟠略动一动,便咬着牙“嗳哟”一声,猛一回头:“该死的,你想疼死我啊!” 正在上药的丫鬟被唬了一跳,手掌直接按在了鞭痕上,疼的薛蟠一声大叫。 外间传来了薛姨妈焦急的声音:“怎么了?” “没事,妈放心吧。”薛蟠咬着牙,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丫鬟。 薛姨妈哽咽道:“你但凡听我一句话,收敛一下你那脾气,也不会遭这份罪,幸而没伤着筋骨,倘或打出个残疾来,你叫我和你妹妹怎么办哪!”说着又哭了起来。 薛蟠有些烦躁地:“罢,罢,罢,是我的错,妈就别再提这个了。”说着又瞪了一眼上药的丫鬟:“好了没有!” 那丫鬟:“.快,快好了。” 薛蟠:“快一点.嗳哟,你轻一点.” 外间突然想起了薛宝钗的声音:“妈怎么哭了?” 一见薛宝钗来了,薛姨妈连忙用手绢擦干了眼泪:“这么大的雨,你跑来做什么?” 薛宝钗将油衣递给莺儿,“我来瞧瞧妈身上好不好,也看看哥哥。” 薛蟠的声音从卧房里传了出来:“好妹妹,我好着呢。正好你来了,陪着妈回去吧。啊!” 薛姨妈接言了:“你先回去吧。我与你哥哥说几句话就回去。” 薛宝钗顿了顿:“我陪妈一起回去。” 薛姨妈:“有事?” 薛宝钗点了点头。 薛姨妈突然想起:“是不是步军衙门那边回话了?” “才刚平姑娘来了”薛宝钗在薛姨妈身旁坐了,将平儿的话说了一遍。 薛姨妈一惊:“什么?!这该如何是好啊!” “狗娘养的!” 薛蟠怒了,大声嚷道:“我去打死这群狗娘养的,再和他们打官司!” 薛姨妈急了:“该死的孽障,你还嫌闹得不够啊!” 薛宝钗:“哥哥别惹妈生气了。步军统领衙门隶属于兵部,你去跟兵部打官司?那是说理的地方嘛!再说了,这背后还牵扯着一位亲王。没人会为了咱家去得罪他们的。” “难不成就白白便宜那群狗娘养的!”薛蟠很是不甘心。 薛宝钗叹了口气,好在钱庄抵押的贵重东西都送去了户部,不然薛家的损失更大。算上被白鸿志骗走的,薛家这一次最少损失五万两白银。薛家虽不至于伤筋动骨,却也绝不是短时间里能填补的损失。 这时,给薛蟠上药的那两个丫鬟走了出来。 薛宝钗扶着薛姨妈走了进去,只见身上盖着薄被的薛蟠眼睛瞪得似铜铃一般,伏在靠枕上喘着粗气。 薛姨妈叹了一口气:“好了,就当是花钱买了个教训了。” 薛宝钗点了点头。 薛蟠突然想起了:“你不是将事情告诉李家了吗?怎么不见他帮咱家?” 薛姨妈也望向薛宝钗。 薛宝钗心累:“你要李家怎么帮咱们?他们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情。再说了,人家为何要帮咱们?” 薛蟠:“他李虎总不能白拿那两成的利钱吧?!” “没有李家的关系,咱们做不了河套的生意。” 薛宝钗望了他一眼,又对薛姨妈说道:“这件事就这样了,以后都别提了。”说到这里,她默了一下,“这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可以有理由拒绝舅舅了。” 薛姨妈眼一亮,王子腾那边就是个无底洞。 薛姨妈脸上又有了笑容,对薛蟠:“你也早些歇息吧。”说着,拉着薛宝钗走了出去。 薛蟠闭上了眼睛,下一刻又猛地睁开了。就这一瞬间,他脑子里浮出了在步军衙门大牢里挨打的情景,他牙一咬:“等着吧,薛大爷跟你们没完嗳哟!” (本章完) 第158章 吃相难看 一夜秋风秋雨,后院门前落了一层又一层的落叶,几个婆子正在清扫着。 一阵阵破空声从院子里传来。 琥珀招呼几名粗使婆子抬着两桶热水走进了院子。 李虎正在习练刀法。 李虎的余光感觉到了,收式,提着刀随着她们一起进了屋子。 碧纱橱里,婆子将热水一桶一桶倒进一个偌大的澡桶中,然后退了出去。 琥珀将手腕上镯子连袖子一起撸起,试了试洗澡水。 门帘一挑,李虎走了进来。 琥珀从面盆架上拿起一块面巾擦了手,上前替李虎宽衣,一边说道:“天冷了,水稍微有些烫,二爷当心,小心烫着。” 李虎“嗯”了一声,踏着梯凳迈入澡桶。 “嚯!何止是稍微有些烫,你这是给猪烫毛呢!” “.我试着还好啊!”琥珀褪去手上的镯子,将袖子卷起来,从面盆里拿起一块雪白的带绒棉布面巾走了过去。 李虎紧咬牙关,将全身沉浸下去,不一会儿,满脸通红,满脸的汗珠。 琥珀将面巾在澡桶里浸泡了,绞干,轻轻拭了李虎脸上的汗,然后服侍李虎洗澡。 李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躺坐在澡桶中,头微微靠着桶边,两只手臂搭在桶沿边上,有一句没一句的与琥珀搭着话。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了雪雁的声音:“二爷。” 李虎微微闭着眼睛,习惯地应了一声:“进来吧。” 正在给李虎擦着头发的琥珀微微一怔,然后笑着望向门口。 好一阵子,雪雁才磨磨蹭蹭走了进来,只瞟了一眼就立刻低下头,涨红着脸说道:“姑娘说,说是如果二爷没事,现在过去一趟。” 李虎依然闭着眼:“有事?” 雪雁:“嗯。” 李虎:“我穿了衣服就过去.”说到这里,他自己也是一怔,猛地睁开了眼睛。 雪雁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琥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李虎反应过来了,自己无意中耍了个流氓,回头瞪了一眼琥珀:“你也不提醒我。” 琥珀忍住笑说道:“下次,下次一定提醒二爷。” “晚上再收拾你。” 李虎敲了下她的头,站了起来。“今儿不出门,头发就用缎带系上吧。” 琥珀红着脸应了一声,又服侍李虎穿衣服。 李虎今天外面穿了一件轻绸宽袍,头发用一根绣着祥云的缎带系着。刚走进林黛玉的院子,一口穿堂风将他的宽袍大袖和长发吹得向后飘了起来,有飘飘欲飞之态。 这时,王嬷嬷陪着李三从正厅走了出来。 一见李虎,二人立刻迎了过来。 李三、王嬷嬷:“二爷。” 李虎:“哎,你老怎么来这儿了?” 李三:“姑娘有事吩咐我。” 李虎点了点头。 李三:“二爷,没有事,我就去忙姑娘交代的差事了。” “行。” 李虎见他衣衫单薄,嘱咐道:“天冷了,你老多添件衣服,别受了冷风。” 李三一笑:“我身子好着呢。” 李虎笑了笑,又对王嬷嬷点了一下头,转身向正厅走去。走了不到三五步,李虎停住了脚步,回头望了望并肩向外走去的李三和王嬷嬷,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露出了笑容。 晴雯这时从西厢房取了布料出来,忽见李虎站在院中发笑,便走过去笑问道:“二爷见了什么这么高兴?” 李虎看了看她:“你作什么呢?” “我还能作什么,帮姑娘做针线呗。” 晴雯将手中的布料一递,笑着说道:“姑娘在给二爷准备过年的衣裳呢。” 李虎笑了笑,“你也辛苦了。到时候我让你们姑娘赏你点好东西。”说着进了正厅。 看见李虎进来,所有的丫鬟婆子都道了万福,口中说:“二爷。” 李虎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暖阁,没人,掀开帘子进了卧房。 书案前,林黛玉低着头在看着账册。 案头又堆满了账册。 李虎走了过去,顺手拿起一本账册翻看,一边问道:“啥事啊?着急忙慌地把我叫来。” 林黛玉头也没抬:“你又欺负雪雁了?” 李虎:“谁又欺负她了?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她?”说着,拖过一把椅子,凑到她身边坐了下来,“毁我名声名节,今天咱们就把这个事情掰扯清楚。” “名声名节?” 林黛玉斜了他一眼,抿抿嘴懒的说话。 这一眼似嘲似笑,让李虎汗颜,连忙岔开话:“你找我什么事儿啊?” 林黛玉从账册堆里抽出一张纸递给李虎。 李虎接过一看,吃惊地望着林黛玉。 林黛玉将账册一合,起身走进里间给李虎端了碗茶,说道:“昨儿听了你的话,我睡不着,想了一想,以荣国府目前的情况,确实没有修建省亲别墅的能力.” 李虎一笑:“你是担心荣国府跟咱家借钱?” 林黛玉看了他半晌,哧地笑了一声。 李虎有些奇怪:“怎么了?” 林黛玉:“咱们李家家主是个极要面子、好名声的人呀” 李虎先是一愣,接着摇了摇头,这丫头说的不错,只要贾琏开口,他还真不好意思拒绝,这不仅是面子的问题,还有着利益纠葛。 林黛玉又坐了下来,轻声说道:“这些产业是我早就看好了的,只是想拖一拖,压一压价格。” 顿了顿,“钱肯定要借的,但不能太多。” 李虎点了点头。 林黛玉往椅背上一靠,叹声道:“修建省亲别墅的圣旨一出,荣国府又有一场乱子了,也不知老太太.”说到这里,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虎:“封妃的圣旨一下,荣国府就会闹出乱子。你那二舅妈肯定跳起来,宴请宾客,大摆流水席” 说着话,紫鹃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二爷,这是三伯送来的一封信。他说,是毓庆宫的信。” 李虎接过那封信,拆开封口展看,突然,他“唔”了一声,脸色一下子凝肃起来。 林黛玉:“怎么了?” 李虎默了一下,答道:“皇帝昨夜留宿凤藻宫。” 林黛玉不明白:“那又怎么了?” 李虎看了看她,还真不好与她说这些事,皇帝宠幸妃子,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怀孕的,司礼监记录了皇帝留宿凤藻宫的时辰,说明皇帝想让贾元春怀孕。 这是大号练废了,开个小号重新练? 李虎想了片刻又接着往下看去,然后对林黛玉说道:“封妃的圣旨下了,贾元春晋封德妃。皇帝不仅将九嫔补满了,还册封了十好几个贵人、才人.想钱想疯了吧!” 林黛玉掩嘴笑了笑。 李虎摇了摇头,皇帝吃相太难看了! (本章完) 第159章 钱从哪里来? 白日照水,风拂垂柳。 穿着便衣的和珅背着手在水塘边慢慢走着,望了望水塘里的残荷,轻声吟了起来:“秋气堪悲未必然,轻寒正是可人天。绿池落尽红蕖却,荷叶犹开最小钱。” 身后的小厮从语气中听出了和珅的高兴:“爷喜欢这里?” 和珅没好气地:“喜欢有什么用!签了合约,咱们立马就得回去。” 小厮:“这要是咱们的地方就好了。” 和珅停住了脚步:“是啊!这要是咱们的地方就好了。可惜,现在的大顺不是明末.” 小厮:“奴才倒觉得这大顺长久不了。” 和珅:“这话怎么讲?” 小厮:“奴才去西市瞧了,烧了大半条街,南城还烧了一座古刹,听说汉人朝廷的粮仓都被人给点了.这里还是天子脚下,那其他地方岂不是更乱!” 和珅翻了个白眼:“你知道个屁!这是汉人朝廷最上面一些人在博弈,否则你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天子脚下兴风作浪?!”说到这里,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盛京城又何尝不是呢!这几年死的人还少吗?!” 说到这里,主仆一阵黯然。 和珅突然想起了:“与白莲教联系的人怎么还没有回来?” 小厮想了想:“兴许昨夜雨太大了,没接上头?” 和珅刚想说什么,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二人注目望去。 一个穿着汉人服饰的女真人飞跑过来,满脸满身的泥。 和珅目光一闪,那女真人已经跑到他面前扑通跪了下来。 和珅望着他:“怎么这会子才回来?” 那女真人:“回中堂,奴才去了您说的地方,也见到了里面的人,可对方不像是白莲教的人,有点像是汉人官府的探子.奴才谎称走错了,但还是被对方给盯上了,好在雨大,这才摆脱了对方.奴才在崇文门外的集市里躲了一夜.” 和珅脸一沉,是白莲教的据点暴露了,还是福康安给自己下的套? 小厮说话了:“爷” 和珅想了一想,说道:“从现在起一直到咱们离开京城,你都不能出门。明白吗?” 那女真人:“嗻!”答着起身走了出去。 小厮:“爷,是不是福康安那个狗娘养的.” 和珅断喝一声:“放肆!” 小厮一时回过味来,明白自己出言冒失,举起手赏了自己一掌,接着又要打。 “好了!” 和珅手一抬,叹声道:“刘全啊,小心祸从口出呀!” 刘全想起了什么,颤声答道:“奴才记着了。” 和珅又叹了一口气:“算了,也没什么好打听的了。走,咱们出去逛一逛,顺便准备些贺仪。” 刘全:“咱们带来的东西足够了。” 和珅一笑:“其他家都送了,贾家才会收下咱们的贺仪。”说罢,转身向园外走去。 荣庆堂上一片沉寂。 一身大红吉服的贾母微闭着眼睛坐在上首榻上。 贾赦、贾政和邢夫人、王夫人都来了,都穿着朝服或诰命服,默默地坐在那儿望着贾母。 王夫人虽脸上带着病色,但嘴角的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她的心情非常好。 终于,贾母睁开了眼睛,缓缓说道:“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宫里娘娘的事是咱家近年来最大的喜事,都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片沉默。 贾母望向贾赦、邢夫人。 贾赦低着头,邢夫人则把目光望着贾赦。 贾母有些失望,又把目光转向贾政和王夫人。 王夫人坐直了身子,她从宫里谢恩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了,若不是贾赦、贾政在,她早就开口了。沉吟了好一阵,贾政说话了:“东府珍哥儿刚出殡,京城又发生了这么多不好的事情,酒筵就不办了吧。” “不行!”王夫人脱口而出。 贾母、邢夫人的目光都对准了王夫人。 贾赦只是望了一眼贾政,又将双眼垂了下来。 贾政的脸色沉了下来。 王夫人开始还怯了一下,接着又坐直了身子:“宫里娘娘的事不仅是咱家的大事,也是皇室的事。其他家都大摆筵席庆贺,唯独咱家没动静.宫里怎么看?会不会觉得是咱家对封赏不满? 另外,咱们也要替娘娘着想,不摆筵席庆贺,会落了娘娘的脸面,更会让宫里的人轻视怠慢娘娘。” 听到这里,贾赦有些惊讶的瞟了一眼王夫人,心中疑惑:这些话是谁教她的?还是说她与老二在唱黑白脸?! 贾母也吃了一惊,望了望王夫人,又望向贾政。 奇怪的是,贾政也懵在那里。 见果然镇住了贾母等人,王夫人更来了神:“娘娘晋封四妃中的德妃,不仅是一桩大喜事,更是可以助力咱们荣国府恢复往日的荣光。倘若祖宗保佑,娘娘诞下皇子,咱家就是真正的皇亲国戚,甚至争一争那” 贾母的脸色陡地变了:“住口!” 贾政那张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这话是谁与你说的?!” 王夫人有些心慌了,却没有答话。 贾政一掌拍在扶手上:“说!” 王夫人惊得身上一颤,慌忙站起,翕动着嘴唇,半晌才说出话来:“没人,是我自己” 贾政突然想起了:“是宝玉舅舅吗!” 王夫人眼中满是乞求的神色。 邢夫人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 贾母看在眼中,瞪了她一眼,对贾政说道:“好了,说正经事吧。” 不等贾政说话,贾母又望向贾赦:“老大,你怎么看?” 贾赦站了起来,答道:“儿子都听母亲的。” 贾母苦笑了一下:“行,这件事我做主了。明儿起,咱家要大摆三天筵席,宁荣街上也要摆三天的流水席。” 贾政犹豫了一下:“流水席就算了吧” 贾母:“其他家一定也会摆。”又对王夫人:“宴请宾客的花销走公账,流水席.我出一半,你们二房出一半。” 王夫人听了,心中滴血,却又不得不答道:“全凭老太太做主。” 贾母满意地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身着官袍的贾琏兴冲冲走了进来,先向贾母请了个安,接着说道:“给老太太、老爷、太太贺喜,乾清宫内传出旨意,因见宫里嫔妃娘娘们皆是入宫多年,岂有不思念家人父母的道理? 在儿女思想父母,是分所应当。想父母在家,若只管思念儿女,竟不能见,倘因此成疾致病,甚至至死,皆由朕躬禁锢,不能使其遂天伦之愿,亦大伤天和之事。故启奏太上皇、皇太后,每月逢二六日期,准其椒房眷属入宫请候看视,以聚天伦之乐!” 王夫人大喜:“真的?!” 贾琏:“是。太上皇、皇太后大喜,深赞当今至孝纯仁,体天格物。因此二位老圣人又下旨意,说椒房眷属入宫,未免有国体仪制,母女尚不能惬怀。竟大开方便之恩,特降谕诸椒房贵戚,除二六日入宫之恩外,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之处,不妨启请内廷鸾舆入其私第,庶可略尽骨肉私情、天伦中之至性。” 王夫人脑子轰的一声:“什么.你说什么?” 贾琏抱拳向虚空拜了一下:“皇恩浩荡!只要修建省亲别墅,就可以奏请接宫里娘娘回家省亲!” 又对王夫人:“听说周贵人的父亲已经请了工部去家里丈量土地,准备画图样了。还有吴贵妃的父亲吴天祐嫌家中地小,出城踏看地方去了。” “太好了!咱家娘娘终于能回家瞧瞧了!”王夫人显得异常兴奋,也异常激动。 贾政则是眼睛睁得老大,惊喜莫辨。 邢夫人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悦。 贾赦则是双眼微闭,一副置身事外的神情。 贾母把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想了一想,望向贾赦:“老大,这件事你怎么看?” 贾赦睁开了眼睛:“钱从哪里来?”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懵住了,是啊,钱从哪里来?! (本章完) 第160章 筹钱1 一阵秋风拂过,落叶簌簌作响,益显得午后的院子宁静安逸。 王嬷嬷从院子的月门里进来了,手中拿着一个牛皮信套。 她轻步走到了正房门外,侧着儿静静地听着,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了林黛玉与晴雯的说话声,这才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雪雁靠在暖阁门边的椅子上睡着了。 望着熟睡中的雪雁,王嬷嬷摇了摇头,暖阁里传来了晴雯的笑声,她掀帘走了进去。 一进暖阁,只见紫鹃和晴雯在炕上给布料打粉线,林黛玉正弯着腰拿着剪子裁布料呢。 李虎坐在躺椅上,手里握着一卷书,有心没心地看着。 王嬷嬷轻步走到李虎身前,轻声说道:“二爷,这是倪二亲自送来的。”说着将那个牛皮信套递给李虎。 李虎放下了手里的书,接过牛皮信套,“让倪二回去吧。”说着撕开封口,从里面掏出了一摞厚厚的笺纸,一张张翻看。 看着看着,李虎露出了笑容。 这时,林黛玉把剪子一搁,从炕上下来,捶了捶腰,望向李虎:“自己这儿偷偷地乐什么呢?” “我给你舅舅找了个一夜暴富的买卖。” 李虎挪了挪屁股,给让出一个位置,林黛玉挨着他坐下,李虎捧着笺纸靠近她,二人同看。 看罢,林黛玉扑闪了几下眼睛,说道:“这就是你说的可以一夜暴富的买卖?” 李虎一笑:“这可是无本万利的买卖,既能填补荣国府的亏空,又能清理府中的蛀虫。” 顿了顿,“不清理这些蛀虫,建造大观园咳,省亲别墅的成本最少要多出三四成。” 听到这里,林黛玉神色严肃起来。 李虎:“俗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我给荣国府找了这么大的一个买卖,他们还好意思开口借钱?” 林黛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抬手捶了一下李虎:“你坏死了。” 李虎笑了笑:“当然了,咱们李夫人的面子不能落了,我已让三伯准备了两万两现银,贾琏来了就能带走。”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了婆子的声音:“二爷,荣国府的琏二爷来了,现在前厅候着呢。” 李虎一笑:“这小子真不经念叨。” 林黛玉站起身,说道:“好了,你快去吧。”说着走到炕边坐下,拿起剪子接着裁剪。 李虎也站了起来,对她说道:“你也出去逛逛再裁不迟。” 林黛玉:“知道了,你快去吧。”说着又裁。 李虎又望向紫鹃和晴雯:“勤快一点儿,不要让你们姑娘累着了。”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再睡下去天都黑了。” “嗳哟~” 紫鹃和晴雯相视一笑。 林黛玉摇了摇头。 “姑娘~”雪雁捂着额头进来了,可怜巴巴的望着林黛玉。 看着她这样子,林黛玉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你下次去碧纱橱睡不就行了嘛!笨死了。” 雪雁眼一亮,接着“嗯”了一声。 林黛玉气乐了:“还不快去沏茶。” 前厅里,换了身便服的贾琏正襟危坐,静静地候在那里。 一阵脚步响,李虎从后堂走了出来。 贾琏连忙站起身。 李虎伸手做了个“坐”的手势,然后坐了下来,笑着说道:“国舅老爷大喜!听闻喜报,我已备下贺仪,正准备亲自登门贺喜呢。” 贾琏苦笑摇头:“我算哪门子国舅爷.好了,不说了。省亲别墅的事你知道了吧?” 李虎点了点头。贾琏叹了口气:“我陪着二老爷去了一趟铁槛寺太爷说,说珍大哥的事掏空了宁国府的银库,不过娘娘的事是贾家的大事宁国府还有八九个庄子,让二老爷帮忙打听买主” 李虎望着他:“二老爷怎么说?” 贾琏:“还能怎么说!婉拒了呗。最后一番商量,到时候省亲别墅占用一些宁国府的宅地就行了。” 李虎突然想起:“二老爷人呢?” 贾琏答道:“回家去了。” 李虎:“宝玉呢?” 贾琏:“也在家啊。怎么了?” 李虎冷冷一笑。 贾琏先是愕然了一会,咂摸明白李虎的话后,他苦笑道:“二老爷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生这个气呢!老爷说了,这个钱算我们大房借的。” 李虎眉一挑:“你还?” 贾琏:“我还。” 李虎看了看他。 贾琏:“怎么,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李虎一笑:“到时候还不了钱,我可是要去拿东西抵债的。” 贾琏也笑了:“随便拿,只要能入得了你的眼。” 李虎笑了笑,然后喊道:“来呀!” 两个亲兵应声抬着一个小箱走了进来。 李虎:“打开!” 一名亲兵打开了箱盖,箱子里是五十两一锭的二十锭白银。 贾琏急忙问道:“多少箱?” 李虎:“二十箱。” 贾琏听了,心中默算片刻,接着脸上露出了一脸的难色,坐在那里犹豫着。 李虎笑着看了看他:“你先看样东西。”说着从袖中掏出那一摞笺纸,一递。 “哦?什么东西?” 贾琏接过一看,立时愣了,不禁疑惑地向李虎望去。 “先看,看了再说。”李虎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贾琏连忙飞快地翻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李虎一笑:“你们家的奴才阔绰的很啊。” 看罢,贾琏将那些笺纸一攥,牙咬得咯咯有声。 “生什么气?这是好事啊!” 李虎放下茶碗,笑着说道:“你应该感谢他们,不声不响替贾家积攒下了这么大一笔财富。有了这笔钱,你们的压力就小很多了。” 贾琏被李虎说的心动了,却还是有些犹豫:“这些人要么是府里三四辈子的老人,要么是二太太的陪房不好动啊!” 李虎望着他:“他们都是贾家的奴才,所犯下的事都会被算在贾家的头上。现在皇恩浩荡,以后呢?不可不防啊!” 贾琏被他这么一点,惊悟了! 他猛地站了起来,在厅中来回走动起来。 李虎也站了起来,说道:“听说贾蔷这样的嫡派玄孙都要称呼那个赖大一声‘赖爷爷’,知道的是贾家宽柔以待下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贾家多出了一个祖宗呢!” 顿了顿,“仅此一条,你就可以抄了赖家,老太太那边知道了也没话说。” 终于,贾琏停住了脚步,牙一咬:“抄!” (本章完) 第161章 筹钱2 贾家在京中有八房,除了宁荣二府外,其他六房都住在贾家后街上。 现在的贾家后街住的不仅有贾家子弟,一些有头有脸有钱的奴才也在贾家后街上盖了房子。 贾家后街上摆着好些生意担子,也有卖吃的,也有卖玩耍物件的,好些妇人、老人带着孩童围在摊担前,吵吵闹闹,十分热闹。 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街面上的大人小孩还没缓过神来,便看见从街的两头拐弯处同时出现的两队官兵。 “进去!都进屋去!” “都回家去!回家去!” 那些妇人、老人吓得连忙抱的抱拉的拉把自己的孩子带进门去,一条条门都关上了。 街上的小贩们慌忙收拾摊担,匆匆离去。 几名官兵把贾家后街封锁了起来,其他士卒奔向门口挂着“赖宅”灯笼的宅门口站定了。 “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一名管事的冲了出来。 “啪”的一声,带队军官一巴掌扇在那管事的脸上! 管事的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尖声喊道:“你、你凭什么打人?!” 带队军官眼一横。 管事的连忙闭住了嘴。 这时,一群官兵护着一顶蓝呢官轿从东面奔来了。 那顶官轿在宅门口停住了,轿杆一倾,贾琏从轿子里出来了。 管事的一喜:“琏二爷” 贾琏没有理会他,微微抬起头,望了望宅门上的那块门匾,一声冷笑,接着将手一挥:“抄!” 带队军官:“抄!” 一群官兵从大门中闯了进去。 门里立刻传来了慌乱的哭喊声。 贾琏走了进去,在院内站住了,他看见赖尚荣搀着白发苍苍的赖嬷嬷和赖家的人被几名官兵从后院赶来了。 看见贾琏,赖尚荣松开搀着赖嬷嬷的手,便要走过来,却被官兵拦住了。 赖尚荣望向贾琏:“琏二爷,这是怎么一回事?” 贾琏懒得搭理他,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院子中的景致。 赖尚荣这才变了脸色,刚想开口。 赖嬷嬷说话了:“琏二爷,这事老太太知道吗?” 贾琏看了看她,一声不吭。 赖嬷嬷心里一咯噔,又问道:“敢问琏二爷,我们是犯了什么王法?劳驾你领着官差前来抄家。” 赖尚荣急了:“我是有捐职在身的,没有朝廷的公文,你们没有权力抄我的家产!” 贾琏笑着看了看他们,说道:“贾家还是以前的贾家,赖家也是以前的赖家。明白吗?” 赖嬷嬷马上明白了,没有搭腔。 赖尚荣怔了一怔:“什、什么意思?” 贾琏一声冷笑,没有理会他,望向赖嬷嬷。 赖嬷嬷说话了:“琏二爷,我这孙子一落娘胎胞就放出来了,不是贾家的奴才。这府里的一切都在我这孙子的名下,是受朝廷律法保护的。” 贾琏一笑:“看来你们早就防备着这一天呢。” 赖尚荣又想说话了,赖嬷嬷抢过他的话头:“不敢。老婆子明白琏二爷的想法,只要放过我们一家子,这府里的一切就都是琏二爷的了,任凭琏二爷处置。”贾琏淡淡一笑:“不用这么麻烦了。”说着把目光望向带队军官。 带队军官将手一挥,四名官兵扑上前将赖尚荣和赖嬷嬷架住。 赖尚荣拼命撑住,大声喊道:“我是朝廷候补官员,没有朝廷公文,你无权动我!” 贾琏不屑地将手一摆:“送他去与他老子团聚。” 带队军官:“是。”答着从袖中抽出一条白绫走了过去。 “啪!啪!啪~” 棍棒打在身上十分响亮,被打的人却没有发出呼叫声,两条宽宽的长凳,一左一右摆在贾赦院内,左边的凳上趴着荣国府大管家赖大,右边的凳上趴着宁国府大管家赖升,两个人的头都软软地垂着,一滴一滴的鲜血滴到地面。 正门外廊檐下两把圈椅上坐着李虎和贾赦,李虎放下茶碗,望向贾赦。 贾赦慢慢从身上掏出鼻烟壶,抹上鼻烟,往鼻孔里擦去,接着闭上眼睛慢慢吸气,许久,他才“阿欠”一声把喷嚏打了出来,这才睁开眼睛说道:“廷杖还得是司礼监,同样是击打后背腰间,司礼监行刑的时候,每一杖下去都没有声音。再瞧瞧他们”说着摇了摇头。 这时,焦大招呼几名青壮架着两名管家打扮的中年人进来了。 焦大双手一抱禀道:“大老爷,吴新登和单大良带来了。” 贾赦手一挥。 焦大大声喊道:“行家法!” 几名青壮将没了气息的赖大、赖升兄弟架了出去,另几名青壮则将捆住手脚、堵住嘴的吴新登和单大良按在了长凳上。 李虎望向贾赦:“不与二老爷打声招呼?” 这二人,一个是荣国府银库房总管,一个负责荣国府采买诸事。他们俩与周瑞一样,都是王夫人的心腹,且娶的都是王夫人从王家带来的陪房。 “哼”了一声,贾赦:“先打死再说。” 李虎摇了摇头,贾琏就没有贾赦这份魄力,当得知自己不会借亲兵给他的时候,他又犹豫了,拉着自己来与贾赦商量。 贾赦就爽快多了,看完了倪二收集来的罪证和家产情况,大手一挥,抄! 出主意可以,出人就不行了,李虎可不想卷入贾家内部的纷争中去。 抄家的官兵都是贾琏从吏部衙门调来的护军,按理说,贾琏这个吏部郎中还没有资格抽调衙门护军,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吏部尚书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得罪贾家。 这时,鲜血从吴新登和单大良的嘴鼻间喷了出来。 贾赦突然叹了一口气:“还是不够啊!” 李虎:“借啊!” 贾赦白了他一眼:“找谁借?你!” 李虎笑了笑:“薛蟠不是说四大家族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吗?找他们三家借啊。” 贾赦默了一下,说道:“保龄侯府和忠靖侯府凑了两万两银子送来,说是孝敬老太太的。至于薛家和王家二房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 李虎想了想,薛家刚亏损了一大笔钱,最多能借三五万两银子,王家那边,王子腾在江苏呆了大半年,应该搞了不少钱,就不知道愿不愿意借给王夫人了。 正在这时,贾琏的小厮来旺儿兴冲冲走了进来,向贾赦请了个安,接着将一张笺纸双手递给贾赦:“老爷,这是从赖家抄出来的浮财和银票,其他的还没细点。” 贾赦接过瞄了瞄,然后递给李虎。 李虎接过一看,顿时吃了一惊,一个奴才竟贪了这么多,连黄金都有数百两,不算那些古货珍玩以及房产等,就有四五万银子,日子比宁国府过得还富贵。 贾家的这些奴才啊! 望着来旺儿,李虎突然想起了王熙凤,这位貌似还在放印子钱,要不要告诉贾琏呢? 一阵脚步响,王善保急忙走来了。 王善保:“老爷,老太太那儿传话来了,让您过去呢。” (本章完) 第162章 筹钱3 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整个梨香院。 周瑞家的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刚至后院门前,只见王夫人的丫鬟金钏儿和一个才留了头的小女孩儿站在台阶坡上顽。 望着周瑞家的这副样子知道有急事,金钏儿也就不拦着了,向客厅努嘴儿。 周瑞家的会意,急急地向客厅走去。 刚到台阶下,周瑞家的突然想起王夫人是来找薛家借钱的,轻步走到了门外,侧着耳静静地听着,一片沉寂。 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掀开了门帘一角,一怔。 只见王夫人和薛姨妈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周瑞家的又轻轻地放下帘子,想着人已经死了,现在赶回去也无济于事,便悄悄地退了回去。 厅里,薛姨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一边暗暗地斜望着王夫人,观察她的反应。 王夫人一如往常,脸上平淡得像一片净水,只是手中那串楠木念珠越转越快。 薛姨妈心中一叹,明白今儿是躲不过去了,就当是给女儿买个退路了。 想到这里,薛姨妈咳了一声,开口了:“阿弥陀佛!当真是皇恩浩荡。历来听书看戏,古时从未有的。娘娘归家省亲之时,我可也见个大世面了,那死也值得的了。” 那串念珠放慢了转动的速度,王夫人慢慢望向薛姨妈。 薛姨妈:“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么大的喜事,我们薛家自然要出点力,到时候我们也能跟着沾沾光,也沾沾娘娘的福气。” 王夫人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薛姨妈接着说道:“我们也没什么能帮上忙的,就再出一份贺仪孝敬娘娘吧可巧又好些事碰到了一起,先是蟠儿那孩子与人搭伙弄了一个商队,去河套做生意,一下子支出去大几万银子。 当铺那边又因那孽障赔了好几万两银子.倘若有人来赎当,还要陪上一大笔银子。这一下不仅把这大半年赚的全赔了进去,就连从金陵带来的本钱也几乎全搭了进去” 顿了顿,“我听见上上下下吵嚷省亲别墅,便与宝丫头盘算了半日,从几家铺子里抽了部分本钱,又把他们接下来的采办开支减去一半,算上家里的现银,勉强凑了三万两银子。” 才三万两? 王夫人脸上刚露出的笑容消失了。 薛姨妈心里一咯噔,急忙说道:“姐姐也知道,万寿节的时候,王礼拿着宝玉舅舅的信又取走了一万两银票对了,蟠儿听薛蝌说,宝玉舅舅在苏州起了大宅子,置办了好些产业,金陵王家族人也开始做起了生意” 王夫人脸色一变:“有这回事?!” 薛姨妈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这些事在金陵不是什么秘密。对了,凤丫头一定知道,她兄弟王仁仗势强买了好些铺面产业。” 王夫人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薛姨妈看了看她,说道:“宝丫头说了,薛家商会还可以帮忙从南边采办帐幔帘子并陈设玩器古董,比京城便宜不少,也能节省一些财力。” “蟠儿与人搭伙做的什么买卖?”王夫人突然问道。 薛姨妈顿了顿:“.皮草生意。” 王夫人眼一亮:“老爷说了,这省亲别墅最少要盖一年。” 薛姨妈闻言一怔。 这时,薛宝钗从里间出来了,向王夫人道了万福,又从桌案上提起茶壶,给王夫人、薛姨妈续上茶水。 薛宝钗一笑:“姨娘不知道,关外的生意难做,没有强硬的背景,不说赔了本钱,就连人都可能回不来。” 王夫人望着她。 薛宝钗:“.是李家。皮草生意确实赚的多,第一年就可以回本,但头两年利钱的大头要分给李家,薛家只赚一点辛苦钱,除去伙计们的工钱和各项开支,也就不剩下什么了。” 王夫人看着她,似乎想看出她说的话里有几分是真诚。 薛宝钗没有立刻躲开王夫人的目光,而是向她浅浅笑了一下,然后才转身走到薛姨妈身侧站着。 王夫人又把目光望向薛姨妈。 薛姨妈笑了笑。 “敢问姨娘,舅母那边怎么说?”薛宝钗突然问道。 王夫人没有说话。 薛宝钗:“这些年一直都是姨娘在帮舅舅一家,现如今舅舅已是封疆大吏,姨娘又遇到了难处,也该舅舅帮姨娘一把了。”王夫人:“你舅舅也就这半年才” 薛宝钗:“这省亲别墅最少要盖一年呢。” 王夫人脸上立刻掠过一丝愠怒,却什么也没有说。 就在这时,他们都听到了从院子里传来的轻微的说话声。 王夫人脸一沉:“谁在外面?!” 周瑞家的应声走了进来。 王夫人:“什么事?” 周瑞家的走上前,在王夫人耳下急速低语。 王夫人神色大变,猛地站了起来:“快!回荣禧堂!”说着急忙走了出去。 周瑞家的向薛姨妈做了个歉意的表情,急忙追了出去。 薛姨妈也站了起来,叹声道:“你这孩子,借了钱还将人得罪了,何必呢!” 薛宝钗显得异常的平静,淡淡地答道:“现在不摆明态度,以后能借着娘娘的名义将咱家给生吞活吃了。” 薛姨妈怔住了,半天没有吭声。 薛宝钗一笑:“妈放心吧,姨娘不会让咱们走的,她舍不得。” 薛姨妈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姨娘会给你舅舅写信吗?” “会的。”薛宝钗肯定地说道。 上书房 大殿内的光线已经暗淡下来。 戴权点亮了御案上的灯笼。 永昌帝此时正在看信,他看得很认真。看完一遍,又提笔在重点处画了一画。 “几个小小的家奴,仅浮财和银票一项就有十好几万两。算上其他的,怎么说也有二三十万银子。有这么一群蛀虫,也难怪贾家内囊空虚了。”戴权一边清理御案上的公文,一边说道。 永昌帝冷冷一笑:“那些士绅又何尝不是趴在朝廷身上吸血的蛀虫呢!” 戴权没敢搭腔。 永昌帝转了话题:“这是李虎的主意?” 戴权答道:“是。” 永昌帝又问道:“他现在哪里?” 戴权一笑:“听说太夫人叫贾赦去荣庆堂,他就溜了。” 永昌帝也笑了:“这小子,滑头的很!他点了火,然后开溜了。” 顿了顿,“朕总觉得这小子没憋好屁!” 戴权看了一眼皇帝。 永昌帝摇了摇头:“算了,他这也是在帮朕赚钱.哎,李虎这两年赚了不少钱了吧?” 戴权想了一想,答道:“司礼监有记录,李家在城里城外置办了不少产业,据说,林如海还给了不少钱。” 永昌帝眼一亮:“这么说,这小子确实有钱啊!” 戴权:“是。” 永昌帝笑了笑:“既然他舍不得花,朕就帮他花。他不是让太子帮他将边上的宅子和后面的宅地留着的嘛。让太子告诉他,现在不掏钱买下来,朕就赏赐给其他有功将士了。” 戴权忍住笑答道:“是。” “买了就要动工,还要按照侯府的标准改建。”永昌帝补了一句。 (本章完) 第163章 有个有钱的老丈人真好! 日落灯升,水溶的书房里亮起了灯光。 书案上摆好了纸笔墨砚。 水溶站在案前,他的气色和心情显然都很好,拿起笔在砚池里蘸饱了墨,在那张偌大的宣纸上写了起来。 随着笔锋,宣纸上出现了一个“心”字。 “好!”站在书案边上的杨启隆一声赞叹。 水溶斜望了一眼杨启隆,淡淡地笑了笑,接着在“心”上写了一把“刀”。 “少主子!”杨启隆失声惊呼。 这时,水溶将笔又伸到砚池里蘸饱了墨,探了探,深吸了一口气,最后才在“刀”的一撇上重重地按下了浓浓的一点! 一个挺峭的“忍”字出现在宣纸上。 杨启隆轻轻地颤了一下,望着水溶:“少主了” 水溶搁下了笔,在旁边的铜盆里洗净了手,一边擦着,一边说道:“连忠顺王这个没有头脑的武夫都能忍,咱们又有什么不能忍的。” 杨启隆点了点头。 水溶:“一动不如一静。凡事一动,就有好坏,且坏的可能更大。京城这边咱们彻底停下来,让白虎堂主那边动起来,在中原掀起风雨,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过去。” 杨启隆:“忠顺王现在是满腹的牢骚少主子,咱们是不是拉一拉他?” 水溶摇了摇头,把面巾往铜盆里一扔,说道:“还不到时候。忠顺王这个人迟早还会闯下祸来.到那个时候,咱们暗中助力一把,让他与皇帝翻脸。” “圣明天纵无过少主子!”杨启隆大声赞道。 水溶笑了起来。 杨启隆也笑了。 笑罢,水溶接着说道:“告诉下面的人,所有人都不要动,等待下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杨启隆点了点头。 水溶望了望窗外的夜空,说道:“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吃饭吧。我待会儿也要去王妃那里。” 一片沉默,杨启隆没有像往常那样的立刻答“是”,而是站在那里踌躇着。 水溶盯着杨启隆:“怎么了?” 杨启隆犹豫了一下,答道:“是琪官。” 水溶:“他怎么了?” 杨启隆:“琪官问,他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京城。” 水溶沉吟了好一阵子,说道:“再等等。让与他联系的人转告他,再忍一忍。” 杨启隆:“是。”答着转身走了出去。 水溶走到门边,望着满天星斗,叹声道:“人生在世,一旦入局,便永世不得脱身” 从大门到厅廊,到处点起了灯笼。 王熙凤扶着平儿的手,拖着两条疲累的腿走进了院子。 平儿:“奶奶没事吧?” 王熙凤叹了口气,向客厅走去。 婆子早打起帘子,二人进了客厅。 一跨进门,王熙凤便是一怔。 小饭厅里,贾琏正在那里自斟自酌,好不自在。 一见王熙凤回来,贾琏连忙放下酒杯,笑着说道:“二奶奶回来了。” 王熙凤正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所有的人都忙的脚不沾地。你倒好,躲在这悠闲自在的。”说着,走到小方桌边坐下了。 贾琏笑了笑:“怎么?二奶奶受气了?” 王熙凤苦笑了笑:“岂止受气?你那好婶婶差点没把我给活吃了!我算是看明白了,她也就敢挑我这个软柿子捏.老太太屋里她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听到这里,贾琏哈哈大笑起来。 王熙凤嗔怪地望了他一眼,接过平儿递来的筷子,说道:“先盛碗饭来,我快要饿死了。”笑罢,贾琏问道:“你那好姑妈找你去什么事?” 王熙凤:“问了些我叔叔和金陵的事。” 贾琏望着她:“舅老爷和金陵那边怎么了?” 平儿这时捧来一碗米饭,双手放在王熙凤的面前。 王熙凤突然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连忙岔开话:“到底是谁给老爷出的这么缺德的主意,银子是抄出来了,可也闹得人心惶惶的。” 贾琏望了望她,淡淡地说道:“心中没鬼不怕鬼。” 王熙凤刚扒了一小口饭,怔了一怔,接着低头吃饭。 贾琏目光一闪,他太了解王熙凤了,这是个没理也能咬三分理的人,看来王子腾和金陵那边有事啊! 平儿见贾琏发愣,忙笑着招呼:“二爷酒还喝不?” 贾琏这才回过神来,端起酒杯干了,说道:“盛饭。”又对王熙凤:“吃了饭还要往二老爷那边去商议事。” 王熙凤“嗯”了一声,自顾吃饭。 这里也是灯火通明。 一阵噼啪算盘拨珠声从林黛玉屋里传来。 书案前,林黛玉正在拨弄着算盘上的算珠,统算账册。 李虎摇头苦笑,他是真没想到皇帝能如此拉得下脸来。虽说宅子早晚都得修,但这个时候去修宅子,纯粹就是冤大头,可不修又不行。 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了做皇帝的好处,金口玉言!他上嘴皮子下嘴皮子一碰,你就得老老实实的执行。 算珠声慢慢停下来了,李虎走向一旁的面盆,从里面绞了一条热面巾,递了过去。 林黛玉接过面巾擦了把脸,叹声道:“不够。” 李虎:“差多少?” 林黛玉摇了摇头:“这要看木材石料的价格会涨到多少了。” 李虎明白了,这要看皇帝的心有多贪了。 林黛玉站了起来,把面巾在面盆里搓洗了几下,一拧,挂在了架子上。 李虎想了一想,说道:“太子的信上也没说什么时候竣工。咱们就慢慢修,修上一年半载的。” 林黛玉笑了:“那些个娘娘家里,哪一个不是要修上一年两年的!” 李虎叹了一口气:“看来只能将一些刚买的产业给卖了啊!” 林黛玉扑闪了几下眼睛,说道:“父亲有钱啊!” 李虎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恐怕不太好吧。”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假正经。” 李虎一笑:“那是你二舅舅。” 林黛玉先是一怔,接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连忙忍住,捶了李虎一下:“说这样的话,像当晚辈的吗?” 李虎咳了一声,说道:“那个,这封信你来写吧。” “哦明白明白。” 林黛玉嗤笑道:“李家主既想伸手要钱,又不愿丢了脸面,我都懂的。” 李虎白了她一眼:“荣国府肯定给咱爹写信,与其白填送别人,不如咱们拿来修宅子。告诉咱爹,宅子修好后,西路院留着给他老人家住,咱们给他养老送终。” 林黛玉眼一亮:“真的?” 李虎一拍胸脯:“军中无戏言!” 林黛玉“嗯”了一声,走到书案前坐下,拿起笔写了起来。 李虎笑了笑,有个有钱的老丈人真好! (本章完) 第164章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比起阴谋,阳谋才是最无解的,人性弱点被利用的淋漓尽致,看穿却做不到。 省亲别墅代表着家族的尊严和面子名声,各家明知道皇帝的心思,却也只能捏着鼻子认栽,看似很傻,实则是无可奈何。 三天眨眼就过去了,繁闹过后,荣国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荣庆堂内也又恢复了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王夫人、薛姨妈、李纨、凤姐儿、迎春、探春和薛宝钗并外头的几个执事有头有脸的媳妇,都在贾母跟前凑趣儿呢。 正说着话,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丫鬟进来禀道:“琏二爷来了!” 听见贾琏这个杀星来了,几个媳妇忙起身告退。 知道贾琏有正经事,李纨带着迎春姊妹出去了。 薛姨妈想了想,也告退了。 少顷,贾琏走了进来,向贾母请了个安,接着说道:“老爷打发我来回老太太。老爷们已经议定了,从东边一带,借着东府里花园起,转至北边,一共丈量准了,大概三里半大,可以盖造省亲别院了。二老爷请了工部的一个老明公,名唤山子野的老先生设计园子,过两日便可得图纸。” 王夫人接言了:“多给些茶钱,让工部的人辛苦些,明日出图纸。送进宫给娘娘过目,或有不妥之处,及时改造。” 贾琏答了一个“是”,目光却望着贾母。 贾母瞟了王夫人一眼,这才开口:“你敬大伯来了没有?” 贾琏:“来了。” 贾母点了点头,笑道:“这就好,一家子就该和和气气的。说下去。” 贾琏:“是。工部的人大体算了总账,连主殿在内,约有十五组建筑群,二十多处景点,还要堆出三座山来。” 贾母脸色立变:“怎么要这么多?” 王夫人面容也凝肃起来。 贾琏苦笑了笑,答道:“回老太太,这是皇家的规矩,工部也是按照规制行事吴贵妃家也一样的。” 顿了顿,“溪水从会芳园内引来,竹树山石等物可从老爷院内移来部分,这两样可节省部分钱财。” 贾母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皇帝的心也太贪了!贾家就是抄了所有奴才的家、砸锅卖铁卖祖产也凑不出这个钱啊! 想到这里,贾母心中一叹,看来只能给林如海写封信了。 贾琏:“听工部的人说,李家那边也在丈量土地” 贾母:“哦?他们也要修园子?” 贾琏答道:“是。说是陛下的恩典,让李家以侯府的标准改建李府。” 侯府的标准?贾母又惊又喜,惊的是皇帝吃相太难看,喜的是李虎以后能给贾家带来更大的帮助。 她突然心里一咯噔,虽然是改建,但花费也不小,还赶在这个时候,李家肯定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看来林如海那边是没指望了! 贾母叹了口气,又问道:“你老爷是怎么说的?” 贾琏先瞟了一眼王熙凤,答道:“听说王家舅老爷在南边发了不小的财,王家在金陵的族人也都发了财。” 此话一出,王夫人立刻下意识地望向了王熙凤。王熙凤开始是一愣,接着像是向王夫人表白般轻轻摇了摇头,以示自己并未和贾琏说过王家的事。 贾母却已看见,明白贾琏说的是真的,同时心中升起怒火,这么多年了,一条狗也该养亲了。 压下心头怒火,贾母望向王夫人:“宝玉舅舅写下的那些欠条都还在吧?” 王夫人心里一咯噔,她竟然都知道! 贾母接着说道:“写封信给宝玉舅舅,就说娘娘的省亲别墅要盖一年呢,不用太着急。” 王夫人和王熙凤都是一惊。 贾母:“我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王夫人只能站了起来,向贾母微微一福身,往门外走去。 “琏儿留下。”贾母补了一句。 贾琏停了下来。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贾母这才开口:“你从哪听来的?” 贾琏答道:“托李兄弟从司礼监打听来的。” 贾母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让你父亲去与你敬大伯说一说,让四丫头搬回来吧。” 贾琏:“是。” 与此同时,毓庆宫西暖阁里,李虎和太子正在黑白对弈。 太子一反平日雍容闲适的神态,拈起一枚子重重地下在棋盘上。 李虎瞄了一眼满脸寒霜的太子,不露声色地也拈起一枚子轻轻地下在棋盘上。 赵通在一旁默默地给他们续着茶水。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小太监的禀报:“太子爷,贾侍郎来了。” 太子啪地布上了一子,说道:“进来吧。” 稍顷,贾雨村兴冲冲走了进来,请了个安:“禀太子殿下,内阁已经与女真使团达成了停战、赔偿和互市的协议。”太子停住了手中那枚刚想布下的棋子,问道:“合约什么时候签订?” 贾雨村默了一下,答道:“女真人答应赔偿给大顺的五千匹战马到了就签订合约。” 李虎一愣,望向贾雨村:“就五千匹战马?!” 贾雨村:“还有牛羊三万头。” 李虎的脸色阴沉下来。 太子叹了口气:“好了,你回去当差吧。” 贾雨村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个,女真主使和珅想宴请李将军”说着小心翼翼地看着李虎。 李虎一拧眉毛,这老东西为何非要请自己吃饭?! 太子也好奇了:“理由呢?” 贾雨村:“说是要感谢李将军.” 李虎一怔:“感谢我?” 贾雨村:“是。” 太子望向李虎,眼神中充满了询问。 李虎一脸的茫然。 贾雨村接着说道:“那个和珅还说,要与李将军探讨赚钱的门道。” “赚钱的门道?” 李虎口中念叨着,脑海中灵光一闪,接着一句国粹脱口而出。 太子望着他:“怎么了?” 李虎笑了笑,将那日永定门外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太子听了,又把目光转向贾雨村。 贾雨村:“确有此事。” 太子转望向李虎:“你怎么想的?” 李虎眨眨眼:“去吧,正好我有些八卦想问他。” 太子来了兴致:“什么八卦?” 李虎笑了笑,把手一招。 太子把头侧了过去。 李虎凑了过去,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太子先是一怔,接着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李虎转对贾雨村:“告诉和珅.” “慢着。” 太子打断了他的话头,想了一想,说道:“你是掌握着京畿驻军的将领,去赴敌国官员的宴请不合适,这会授人以柄!这样,让贾侍郎以礼部的名义宴请女真主使,就在会同馆。” 又对赵通:“你领着贾侍郎去见戴总管,这事不能瞒着皇上!” 赵通:“是。”答着领着贾雨村走了出去。 等脚步声走远,太子才轻声说道:“有件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贤妃宫里的人去了宗人府,见了老二,还不止一次。” “哦?!”李虎一凛。 太子:“是戴权的干儿子领着去的。” 李虎明白了,这是皇帝的意思。 太子一掌拍在榻几上:“看来老二取代我的可能性很大啊!”说着又咳嗽起来。 李虎一惊:“殿下.” 太子手一挥:“你放心,我不会去做任何授人把柄的事情。我也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配合着演下去。” 李虎还有何话说,只得点了点头。 太子:“对了,叫你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说着站起身,走到书案前,掀开了一个匣子。 李虎跟了过来,一看,竟是一沓银票。 太子:“这里是两万两的银票,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李虎也不客气,双手一揖:“多谢殿下。” 太子笑了笑:“我等你的消息。” (本章完) 第165章 擦肩而过 天渐渐黑了下来,会同馆门前点起了灯笼。 一阵脚步响,刘全打着灯笼领着几名穿着汉人服饰的女真人护着一顶轿子走来了。 轿子在会同馆门口停住了,轿杆一倾,穿着便衣的和珅从轿子里出来了。 和珅的心情显然很好,一边走,一边轻声哼唱起来:“态恹恹轻云软四肢,影蒙蒙空花乱双眼.” 刘全侧着身子伸长了手臂,把灯笼伸在和珅身前的右侧,嘴里还在不断地念叨:“爷,您慢点儿,注意脚下。” 转眼间主仆二人已经走进礼部安排的院子。 一个红顶子已经在正房外石阶下等候。 一见和珅,那红顶子快步迎了过来,打了个千,然后说道:“禀中堂,黄昏前汉人礼部传来消息,说是明儿在前面的正厅宴请中堂。” 和珅:“哦?” 那红顶子:“汉人官员还说了,那个叫李虎的到时候会来。” 和珅先是一怔,接着笑了笑,说道:“你下去吧。”说着背着手向房门走去。 进了屋里,和珅在靠墙的椅子上坐下,显然余兴未尽,又轻轻哼了起来:“宫廷,金炉篆霭,烛光掩映。米大蜘蛛厮抱定,金盘种豆,花枝招展银瓶” 刘全将一杯盖碗热茶捧给和珅,和珅喝了一口,赞叹道:“不愧是百戏之祖啊!曲词典雅、行腔婉转.轻音若丝特别是那个水磨腔,细腻流畅.当真是回味无穷啊!” 刘全满脸堆笑的提起小火炉上的铜壶,把热水倒入面盆,绞了一块热面巾,递了过去,说道:“咱们府里养的那班戏子卯足了劲儿唱,也从没见爷这么高兴过。” 和珅接过面巾擦了把脸,说道:“不一样的。江南水乡的柔情与诗意.不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你是唱不出那个味儿的。” 刘全接过面巾,在面盆里搓洗,一边说道:“我倒是没听出有什么区别来。” 和珅笑了笑,端起了茶碗,啜了几口将茶碗放下,身子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不出去了,泡脚吧。” 刘全:“是。”答着又倒了一盆热水,走到和珅身旁,一条腿跪了下来,放下热水,又去给和珅脱鞋脱袜。 和珅的一双脚被刘全捧起放进了盆里,刘全开始给和珅按着穴位搓脚。 和珅整个面容都松弛了下来,显然十分舒坦。 “爷受累了,蒙古那边的几位王爷说了,事成了还有一份人心呢。”刘全一边娴熟地给他搓脚,一边轻声说道。 和珅一笑:“我从不收礼,只是用他们的钱办他们的事。懂不懂?” 刘全笑着点了点头:“奴才懂,奴才明白。” 和珅这时睁开了眼睛,感慨道:“还是好人多啊!先是一个李虎,一句话解决了困扰我多日的难题。还有那些汉人内阁阁臣.五千匹战马,两万头牛羊.好人哪!” 刘全忍不住笑了起来。 和珅也笑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些汉人阁臣会这么好忽悠,为了尽快签订合约,蒙古那边的几位王爷凑了一万匹战马,牛羊五万头。他们女真人这边也做好了汉人朝廷狮子大开口的心理准备。 事情却出乎意料地顺利,成果也是非常喜人,他仅仅是付出五千匹战马和三万头牛羊就与汉人内阁达成了停战的协议。 和珅脸上掠过一丝得意之色,一个亲王和一个侯爷灰头土脸都没办成的事,他却轻而易举的完成了,看谁以后还敢说他是个只会阿谀奉承之人! 还是好人多啊! 想到这里,他猛地坐直了身子,汉人如此急切地达成协议,不会是他们已经坚持不住了吧?或许朝廷再坚持一下,汉人就会自己撤军了? 刘全:“爷,怎么了?” 和珅回过神来,接着摇了摇头,心道:操这个心作什么,有钱赚才是真的。 刘全试探地问道:“爷是不是在为那五千匹战马的事发愁?” 和珅望向他。 刘全:“奴才倒有条路子,只是” 和珅:“说下去。” 刘全:“是。爷还记得黑龙江副都统的那份捷报不?”和珅一惊:“你是说他谎报军情,讳败冒功?!” 他的脚在木盆中定住了,刘全的手也只好跟着停住了。 刘全:“那他还不敢。黑龙江副都统与罗刹人打了一个多月,最后又从呼伦贝尔总管那里借了两千骑兵才将入侵的罗刹人给消灭了。罗刹人的火器太厉害了,呼伦贝尔总管借调的骑兵损失很大,又不敢上报朝廷.所以.” 和珅望着他:“你怎么知道的?你收了他的钱了?” 刘全立刻把那条腿也跪了下来:“奴才全是替爷考虑的。好不容易有个武将向爷靠拢.” “哼”了一声,和珅:“自作聪明!” 刘全把头紧紧地趴在地上。 和珅默了一下,问道:“多久了?” 刘全:“没多久,就咱们出发之前的事情。” 和珅想了想:“你明儿立刻赶回盛京城,先稳住黑龙江副都统的人,具体的事等我回去再说。” 刘全闻言心里一松,答道:“嗻!” 和珅闭上眼往椅背上一靠:“再添些热水。” 月光静静地照着大运河,一条偌大的乌篷船在河面上逆流而上,船头上站着几个精壮的汉子。一个人站在前头,两个人站在他的后面,船尾还站着两个人。 一阵河风吹来,几个汉子蓝色的长衫向后猎猎飘起,一个个露出了腰间的腰刀。 “到了!再转过两道河湾就是河间府了。”站在最前头那名汉子脱口说道。 后面的一名汉子:“是不是禀报一下堂主?” “我来。”最前头那名汉子走到了船舱边,向里面禀道:“堂主,前边就进入直隶了。” 舱内传来青龙堂主中气不足的声音:“靠到岸边去,等到天亮时再走。” 那汉子:“是。”答着向后面的汉子挥了挥手。 那船向岸边驶去。 就在这时,运河的另一头河面上驶来一艘偌大的官船,旗子上的字这时是看不见,可高高的桅杆上的灯笼还是隐约可见“内务府”的名号! 那汉子又向里面禀道:“堂主,前面来了一艘内务府的船。” 青龙堂主:“不用理会。” 那汉子:“是。” 河风吹得官船上的旗帜哗哗直响。 白鸿志孤零零地站在船头甲板上,默默地望着遥遥在望的山东府地界。 老年管事捧着披风走过来,替白鸿志系上披风:“夜晚的河风透骨,孙少爷还是进去吧。” 白鸿志:“前面就是山东地界了。” “前面就是山东地界。”老年管事重复了白鸿志的话。 二人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流露出一抹放松的神色,似乎涌出一种回家了的安全感。 一阵风起,老年管事说话了:“回去吧。” 白鸿志点了点头,又瞟了一眼那条正在靠岸的乌篷船,转身进了船舱。 (本章完) 第166章 惊雷 这几天最苦的要数三皇子了。一场惊吓刚刚过去,但这件事情酿成的恶果还远没有结束。白鸿志拿着他的全部积蓄失踪了,恰好下个月就是三皇子母妃淑妃的寿诞,这下不仅没钱置办寿礼,就连府里的日子也有些拮据了,又不敢让外人知道,只得把一些东西拿去当了,东拼西凑了些银子。 解决了眼下的困难,三皇子又得知了另一个坏消息,投靠到他门下的几个小盐商都是白鸿志的人,这要是让皇帝知道了,那还了得。雪上加霜,忧急攻心,这时已然病了。若是往日,他早就在家里养病了,可偏偏工部里一大摊子事情,而且都是皇帝盯着的事情,他只能带病当差。 天蒙蒙亮了,一身便服,头上扎了好宽一条带子,脸色灰暗的三皇子由两名侍女搀着从客厅中走了出来,院子里那顶八抬大轿立刻倾在那里,轿帘从一旁撩开了。 三皇子被搀着慢慢走到了大轿边,此时当值的侍卫队长从院门外奔了进来,在三皇子耳边急速低语。 三皇子抬起了头,他那双眼一下子睁大了。 这时,那两名侍女退下了。 侍卫队长:“那几个泼皮曾见过四皇子府的马车,错不了的。” 三皇子点了点头。 侍卫队长:“姓白的一定让他们给藏起来了!” “忠顺王叔这几日在忙什么呢?”三皇子突然问道。 侍卫队长愣了一下,答道:“听说忠顺王爷这几日心情很不好,酗酒,打骂下人。” 三皇子听了,两只眼珠滴溜溜直转,随后低声说道:“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忠顺王府的人。” 侍卫队长会意:“是。” 三皇子:“多派些人倒扬州去,给我盯死了。” 侍卫队长大声应道:“是。” 一声冷笑,三皇子钻进了轿子。 “二爷来了。” “给家主请安!” 在丫鬟婆子的请安声中,李虎走进了林黛玉的院子。 一见李虎,几个小丫头争着打起毡帘,一面向里面禀道:“二爷来了。” 李虎进入房时,只有紫鹃在小饭厅里看着婆子放桌子,便转身进了暖阁,没人,刚要进里间,林黛玉出来了。 今儿林黛玉不仅换了几件新作的衣服,还罕见的画了淡妆,打扮得宛如嫦娥下界。 林黛玉一出来,李虎的眼睛就亮了,从头到脚将林黛玉细细打量了一回。 林黛玉被他望得有些不乐意了:“你看什么呢!” 李虎笑着看了看她:“当然是看你咯。” 林黛玉抿抿嘴,懒得理他,正准备出去。 李虎忙拉住,说道:“我有事与你说。”说着,拉着她在炕沿上坐下。 林黛玉这才发现李虎背在身后的左手里拿着一卷画轴,问道:“工部送来的图纸?” “刚送来的。” 李虎将图纸展开平铺在炕几上,一边说道:“基本都是按照你的想法改的,工部的人说了,只要材料跟的上,明年入夏前就可以完工。” 林黛玉“嗯”了一声,目光飞快地一路扫看过去,接着微微一怔,然后望向李虎:“怎么多出了一座戏楼?” 李虎一拍炕几:“看我,昨儿个光顾着高兴,把这事给忘了.从工部出来的时候碰到了贾琏,他说贾蔷要去姑苏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等事,问我有什么要的东西,他叫贾蔷置办了来。 我一想咱家早晚也要养一班小戏子,就让贾琏告诉贾蔷,替咱家也采买一班小戏子。有了戏班子,自然要有戏楼.” 林黛玉点了点头。 李虎咳了一声,笑着说道:“没有跟妹妹商议,我在这跟妹妹赔不是了。”说着拱了拱手。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又把图纸细细看了一回。 李虎笑了笑,看着林黛玉那张完美无瑕的俏脸,问道:“你这是要去老太太那里?” 见林黛玉没有理他,李虎眨了眨眼,故意拉长了声音:“哦~~我明白了,你这是专门打扮给我看的,女为悦己者容嘛.我懂的!待会儿我多吃一碗饭。” 林黛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接着用她那细长白嫩的手指在李虎脸上戳了戳,认真地说道:“真厚!比城墙还要厚!”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李虎先是一怔,接着把林黛玉按在炕上,便要拧她的脸。 林黛玉笑着忙央求道:“好哥哥,饶了我吧!” 打闹了一会儿,林黛玉翻身坐起,一面理鬓说道:“云丫头吃了饭过来。” 李虎突然想起了:“保龄侯升任兵马司指挥使,咱家该送去一份贺仪的” 林黛玉:“等你想起,黄花菜都凉了。” 李虎笑了笑。 这时,王嬷嬷拿着一张笺纸走了进来。 王嬷嬷:“姑娘,这是厨房拟的菜单。”说着将那张菜单递给林黛玉。 李虎坐了起来,把头凑了过去。 林黛玉瞄了瞄那张菜单,对王嬷嬷说道:“酒换成桂花酒,再准备些糕点,桂花糕、糖蒸酥酪多准备些,云姑娘爱吃,给她带些回去。”说着把那张菜单递还给王嬷嬷。 王嬷嬷:“是。”答着退了出去。 李虎:“我瞅了一眼,全是好吃的,你这是背着我开小灶啊。” 林黛玉小嘴一撇:“只准你去赴宴,就不许我宴请闺中密友啊!” 李虎乐了,拉起她的手:“好好好,是我说错了走,吃饭去吧。”说着拉着她走了出去。 养心殿,西暖阁。 那张御案上又堆满了一摞摞奏章,永昌帝正手不停挥地批着奏章。 戴权轻步无声地走了进来,轻声说道:“皇上,该用膳了。” 永昌帝没有抬头仍在挥笔疾书:“不多了,批完再说。” 戴权不敢再说,低着头退到一边。 终于,永昌帝抬起了头,将笔一搁,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戴权已拧好了一条热面巾,递了过去。 永昌帝擦了把脸,说道:“就在这用膳吧。” 戴权:“这” 永昌帝:“简单四个菜,一笼包子,一碗粥就行了。” 戴权:“是。”快步走了出去。 少顷,戴权领着几个捧着食盒的小太监走了进来,把一碗粥、四个菜盒和一屉冒着热气的小笼包摆在榻几上。 永昌帝在榻上坐下了,拿起了碗里的勺,舀了半勺送到嘴边。 “烫。陛下慢点喝。”戴权招呼着。 话音未落,一个司礼监红衣大太监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 戴权吓得变了脸色,急忙呵斥:“放肆!懂不懂规矩!” 那大太监也反应过来了,扑通跪了下来:“启禀陛下,宗人府传来消息二、二殿下中毒了.” 永昌帝脑子轰的一声:“什么.你说什么?” 那大太监:“宗人府传来消息,二殿下突然中毒了!” 永昌帝猛地站了起来,急忙向外奔去。 “陛下!”戴权满脸惊惶地追去。 (本章完) 第167章 试探 禁军将士们三步一个,挺立在太医院四周,形成了一道人墙。 前来探疾问安的官员们一个个面容凝重鸦雀无声地站在太医院大门外,不断地伸长了脖子望着门内。 廊檐下,太子,三皇子,四皇子,还有大宗正和几名宗人府官员跪在那里。 戴权走了出来。 太子等人一齐站起: “怎么样?” “醒来了吗?” 戴权向太子等人做了个歉意的表情,大步向太医院外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一齐又跪了下来。 守在大门前的官员们分开了一条通道。 一双双惊疑的眼睛移送着戴权从人群通道中向大内药房奔去。 李虎匆匆地赶来了。 碰上戴权,李虎一把拉住他,急问:“怎么回事?” 戴权的脚步一下停了,差一点摔倒,瞪了一眼李虎,急忙说道:“我的活祖宗唉!耽误了二皇子的病情,你我都得掉脑袋!”说着将衣角从李虎手中拽出,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戴权远去的背影,李虎的脸色一下子凝肃起来。 突然,一阵风吹了起来,李虎的袍角被荡了起来。 李虎回过神来,转身向太医院门外的人群走去。 看见李虎来了,贾雨村疾步走了过来。 李虎望向他:“怎么回事?” 贾雨村:“具体的不太清楚,听说是二皇子喝的酒中被人下了毒药.” 李虎眉一挑,宗人府里还有酒喝? 贾雨村向四周张望了一轮,压低声音:“听说酒不是宗人府的。” 不是宗人府的? 李虎目光一闪,难不成是二皇子母子自导自演的苦肉计? 一阵脚步声响,李虎转身望去,只见忠靖侯史鼎挎着刀大步走了过来。 路过李虎身边时,史鼎有意无意地望了他一眼。 李虎微微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贾雨村叹了口气:“希望二皇子平安无事,否则陛下盛怒之下很可能会兴起大狱,就连太子殿下也会被牵扯进来。” 李虎点了点头。 风越来越大,吹得站在门外的官员们身上的袍子猎猎有声。 李虎望向跪在那里的太子,会是太子吗? 许久,忠靖侯史鼎才从正厅里走了出来,向大门走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他。 史鼎脸板得一丝笑容也没有,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到李虎面前,说道:“李将军,陛下正等着你呢,请随我来吧。”说着便转身向大门走去。 李虎怔了一怔,又望了望走进大门的史鼎,只得拔步跟去。 “轰”的一声,太医院门前立刻骚动起来。 见李虎走了进去,四皇子下意识望向太子,一怔,太子两颊赤红赤红,红得吓人! 四皇子眨了眨眼睛,低下了头。 厅里,太医院李院正和几名主治太医正在那里商量着什么。 史鼎轻轻掀起帘子,示意李虎进去。 李虎点了一下头,走了进去。 一跨进门,李虎便是一怔。 二皇子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牙关紧咬。永昌帝闭目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脸色竟是那样苍白。 李虎愣了一下,还是轻步走了过去:“皇上。” 良久,永昌帝慢慢睁开了眼睛,望了望两眼紧闭的二皇子,这才慢慢望向李虎:“酒是贤妃宫里的管事太监从崇文门里街一家酒楼买来的” 李虎微低着头,等着皇帝说下去。 永昌帝望着李虎:“忠靖侯去查了,那座酒楼的东家姓李.”宗室?李虎一惊,望向皇帝。 永昌帝:“你说说,朕该怎么办?” 李虎想了一想,答道:“事关宗室,臣不敢妄言。” 永昌帝先是一怔,接着审视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座酒楼的名字叫‘太和楼’。” 李虎又是一怔:“臣没去过,不太清楚。” 永昌帝紧紧地盯住李虎的眼,竭力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真伪。 这目光让李虎浑身不自在,却也没有躲开,迎着他的目光,试探地问道:“陛下.” 永昌帝疑心未释,盯紧了他:“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跟朕装糊涂?” 李虎先是愕然了一会,然后满脸真诚的望向皇帝:“臣不明白。” 永昌帝不再看他,望了一眼半个身子还在门外的史鼎,这才接着说道:“太和楼是你的产业。” 史鼎会意,退了出去。 李虎懵住了。 永昌帝:“朕相信这件事与你无关。” 李虎回过神来,连忙跪下了:“谢陛下信任,臣必肝脑涂地,以报陛下天恩。” 永昌帝伸出手虚扶了扶:“起来吧。” 李虎:“是。”答着,又扣了一个头,这才站起身。 永昌帝:“朕相信你,并没有让忠靖侯派人把太和楼封了。你去替朕把这件事情查清楚。” 李虎没有立刻搭话,急剧思索了片刻,说道:“臣请陛下让忠靖侯把那个管事太监交给臣审问。” 永昌帝默了一下,说道:“准旨。” 突然,外面传来“扑通”一声。 接着传来大宗正的惊呼:“不好!三皇子昏倒了!” 永昌帝猛地站了起来,急忙走了出去。 李虎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二皇子,这才跟了出去。 大宗正跪在地上环抱着三皇子,李院正单膝跪在边上为三皇子拿脉。 永昌帝望了望三皇子,这才对太子和四皇子说道:“起来吧。” 四皇子:“谢父皇。”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然后爬了起来。 太子却仍然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虎觉察出不对劲,急忙走了过去,轻声唤道:“太子殿下。”一边伸手去扶他。 “好烫!” 李虎一惊,连忙伸手在他的额上一探,更惊了:“太子在发高烧!” 永昌帝也惊了,大声喊道:“传太医!快传太医!” 几个主治太医围了过来。 李虎一把抱起太子,走进了正厅。 几个主治太医又连忙跟了进去。 永昌帝也慌忙跟了进去。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都躺在了太医院里。 望了望李虎远去的背影,永昌帝转望向史鼎,说道:“老二的情况十分凶险,应该不是苦肉计。李虎也不像是在说谎” 史鼎顿了顿:“或许李虎能从那小太监口中问出什么吧。” 永昌帝点了点头:“这小子总能给朕带来惊喜。”说罢,转身进了太医院大门。 史鼎望了一眼李虎逐渐消失的背影,转身跟了进去。刚才在厢房里,李虎虽背对着他,但所站的位置十分巧妙,显然是在防备着他. (本章完) 第168章 为君分忧 太和楼就坐落在崇文门里街当街的繁华处,斜对面就是东江米巷,高矗在街东,下层朱楹青阶一排儿六间门面,正中门楣上方挂着一块泥金黑匾,上写着“太和楼”三个大字。 李虎的亲兵已将太和楼团团围住。 这异常的情状让老百姓都好了奇,都不走了,远远地聚在那里,议论纷纷。 酒楼里,李虎坐在柜台旁的椅子上,端着茶碗慢慢喝着。 酒楼的管事、伙计、厨子和打杂的这时全在这里站着,一个个目光都是冷冷的,不是看着李虎,而是站在地厅中间的管事太监! 管事太监的身上全是交错的伤痕,显然是经受过了刑罚。 整个酒楼中只有李虎的喝茶声。 突然,李虎将茶碗往茶几上一墩,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李虎慢慢望向管事太监,语气温和地:“想起来了吗?” 管事太监只是望了一眼李虎,又将双眼垂了下来。 王大牛忍不住了:“将军,与他废什么话,上刑吧!” 李虎淡淡地笑了,说道:“说吧,你是扛不住的。” 管事太监身上一颤,却还是一声不吭。 李虎笑了笑:“罢了罢了。既然你想试一试,那咱们就试一试。”说着望向酒楼管事的,“取些桑皮纸来。” 管事的:“是。”急忙向后院走去。 李虎又对王大牛说道:“宫里的人自然要按照宫里的规矩来,就给他来个加官进爵吧。” 王大牛笑着答道:“是。”将手一摆,四名亲兵跑了进来。 两个亲兵将管事太监架住,一个亲兵拖过一把椅子,一个亲兵找来了绳子。 很快,管事太监被绑在了椅子上。 这时,管事的也用托盘捧着一摞桑皮纸回来了。 加官进爵名叫“加官贴”,也叫“开加官”,指的是用打湿的桑皮纸贴在犯人的脸上,一张一张的贴,直到把人活活憋死,据说是前明太祖皇帝发明的。 这个刑罚除了处死犯人,还用于审讯。纸张遇水后会变得潮湿、发软,而桑皮纸的质量还特别好,韧性强、拉力大,可以紧紧地裹贴在犯人的脸上,就像“贴面膜”一样,只不过这款面膜没有留出供人呼吸的地方,犯人也会因此变得呼吸困难。 一张纸贴上去,人的鼻子和嘴巴就出不了多少气了。要是这个人再不招供,就又加一张纸,就更出不了气了,再不招又加一张纸,一般加到四五张纸,这个人就没气了。 最后将这几张纸揭下来,就像唱戏跳加官戴在脸上的面具了,所以这一刑罚被命名为贴加官。 李虎:“他不是说酒是在咱们这买的嘛!” 王大牛会意,取来了一壶酒。 李虎手一挥:“贴!” 一名亲兵把一张桑皮纸贴在了管事太监的脸上,王大牛一口酒喷去,桑皮纸吸水后紧紧贴着管事太监的脸,接着第二张贴了上去,强烈的窒息感让管事太监快喘不过来气,双腿猛蹬,嘴中发出“呜呜”的求救声。 李虎手一抬,王大牛将桑皮纸从管事太监脸上揭下来,管事太监感觉到可以呼吸,赶紧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酒楼管事的和伙计们早已经都退了出去。 李虎看着他笑了笑:“这次贴三张。” 王大牛:“是。”答着直接给管事太监贴上了三张桑皮纸,看着管事太监不断挣扎,直到手踝、脚踝都被勒出血条,方才将他面上的纸揭下来。 管事太监双眼翻白,嘴里大口喘着粗气,贪婪地享受着新鲜的空气。 李虎:“休息好了?咱们这次要上四张纸了。绝大多数的人都死在了这一关,希望你可以挺过去。”说着把目光望向王大牛。 王大牛会意,将一张桑皮纸慢慢向他脸上盖去。 “不要,我说!我说——”看着迎面盖来的桑皮纸,管事太监崩溃了,大声呼喊着。 李虎手一抬,看着面色苍白的管事太监:“说吧,那壶酒是从哪儿来的?” 管事太监又犹豫了。 李虎脸一沉:“看来你是打算再尝一尝刚才的滋味了?!” 管事太监听了,犹如见到魔鬼一般,惊恐嚷道:“不要!我说,是,是敬事房的赵公公给我的” 李虎:“哦?” 管事太监:“赵公公说,只要给二皇子喝下这酒,二皇子就可以从宗人府出来了。我,我也就能报答娘娘和二皇子的恩了” 李虎:“你知道这酒里有毒?” 管事太监点了点头,说道:“我找人试过了,看着凶险,其实没有什么大碍。” “贤妃娘娘知道吗?” “娘娘不知道这件事。” “那二皇子呢?” “.” 李虎吃了一惊,这小子是真拼啊!他想了一想,又问道:“为何非要将脏水泼到我身上?” 管事太监低下了头。 李虎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这小王八蛋是跟自己不死不休了!若非皇帝还保持着理智,自己还真有可能被泼上这盆脏水。太和楼的人可扛不住重刑。 李虎突然想起:“你一个内官怎么知道这太和楼是李家的产业?” 不等管事太监回话,李虎紧接着逼问:“你一个小小内官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挑拨离间君臣关系,扰乱朝政,污蔑朝廷官员,其中的任何一条都是杀头的死罪。说,是谁让你这么干的!是不是周奎?” 王大牛目光一闪,周奎是二皇子的舅舅。 管事太监脑子轰的一声,呆了半晌,才哆嗦着答道:“李将军我是去过周家但不是你说的这样就是请国舅爷打听一下李家的产业。这是,是殿下.” “大胆!再敢往二皇子身上扯,死的就不是你一个人了!” 李虎两眼闪着寒光,接着恶狠狠地说道:“给我打!打到他招供为止!” 几名亲兵拖着管事太监向后院走去。 王大牛心里一咯噔,这是铁了心的要将脏水泼到周奎身上了! 李虎对王大牛:“你立刻进宫,将这里的事情告诉戴总管。” 王大牛:“是。” 李虎:“周家的事,你知道怎么说吧?” 王大牛犹豫了一下,说道:“就算他招供了,也没有证据啊!” 李虎冷笑一声:“只要他去过周家,周家也调查过李家的产业,他周奎就说不清。两害相权取其轻,陛下不会让罪名落在二皇子身上的不要忘了,我是公认的太子党。动我就是动太子,就是挑起夺嫡之争!骨肉相残是皇上的逆鳞,咱们是在为君分忧。明白了吗?” 王大牛大声应道:“是。”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李虎眼中透出了寒光,既然这小王八蛋想跟自己不死不休,动不了你,老子就给你来个釜底抽薪,先把周家赶出京城,再灭了周家在朝中的势力!等着吧!咱们早晚新账旧账一起算! 想着,李虎站了起来,转身向后院走去。 (本章完) 第169章 幸灾乐祸 后花园的亭子上挂了一排鸟笼。 太上皇的心情显然很好,正在给笼子里的鸟喂食。 夏守忠匆匆地走了过来,不等说话,太上皇开口了:“老三的病情怎么样了?” 夏守忠:“回太上皇,已经不碍事了。” 太上皇松了一口气接着问:“太子呢?” 夏守忠顿了顿:“老毛病了,只能慢慢调理,好好将息。” 太上皇点了点头,又问道:“老二呢?” 夏守忠:“也已经醒过来了。听从太医院回来的太监说,至少要卧床休息一个月,还要在条件好的地方静养数月,否则容易落下病根。” 太上皇一边观赏着挂在亭子上的那一排鸟笼,一边说道:“这小子胆子够大,够狠,以后绝对能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顿了顿,“这小子头脑太简单。这个时候本该谨慎,以免节外生枝,他却非要借机整死李虎呵,等着吧,有他后悔的。”说到这里,他转过头来,望向夏守忠:“怎么样了?” 夏守忠向四周张望了一轮,轻声答道:“都安排好了,不会出问题的。” 太上皇“嗯”了一声,眼睛又望向了远方:“这应该是咱们最后一次在宫里出手了.” 夏守忠:“二皇子出来,就似一滴凉水掉油锅里,有的热闹瞧了。” 太上皇:“以后不要在这小子身上浪费工夫了,多把精力放在老三身上。” 夏守忠:“是。那四殿下那边呢?” 太上皇摇了摇头:“那小畜生不可信!”说罢径直走了出去。 养心殿西暖阁 李院正和几名太医院的主治太医都来了,这时正躬身站在那里鸦雀无声地等候着永昌帝审看医案。 看完了医案,永昌帝慢慢抬起了头,嗓音有些沙哑地说道:“要用心请脉,用心护理,这一向你们几个人每天两班轮流在毓庆宫侍疾,不能够断人。” 众太医:“是。” 永昌帝:“二皇子那边也要用心。” 众太医:“是。” 永昌帝:“好了,你们都回去吧。” 李院正和几名主治太医行了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望着御案上的医案,永昌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他把医案重重地一合,一掌按在御案上,站了起来。踱到窗边望着窗外纷纷飘落的枯叶。 这时,戴权急匆匆地进来了,轻声唤道:“陛下。” 永昌帝望着窗外:“说吧。” 戴权:“去晚了一步,人服毒自尽了。” 永昌帝默了一下,问道:“还有呢。” 戴权顿了顿:“回陛下,人确实去过周府,周府的人也确实有去顺天府询问李虎在京城的产业。” “哼”了一声,永昌帝:“节外生枝。” “启奏陛下,奴才奉旨陪锐士营主将李虎审案回了。”外间传来了当值大太监的声音。 “这么快?”永昌帝目光闪了一下,“进来吧。” 当值大太监手捧着薄薄的一张审案记录低头哈腰碎步走了进来。 永昌帝转过身来,望向他:“李虎呢?” 当值大太监跪下了,双手高举着答道:“回陛下,奴才和李将军在景运门遇到了皇后娘娘的凤辇,李将军被皇后娘娘留下问话了.” “哼”了一声,永昌帝这才拿起了那张薄薄的审案记录看了起来。 暖阁里一片沉寂。 看罢,永昌帝将那张纸一扔,望向当值大太监:“审案的时候你在吗?” 当值大太监答道:“回陛下的话,奴才赶到的时候已经结束了”永昌帝眉一拧,正要发火。 当值大太监:“想着陛下的嘱咐,奴才又亲自审问了一遍,供词一样,一个字也不用改。” 永昌帝的脸色好看些了,眼睛瞟了瞟落在砖地上的那张纸,又问道:“李虎用了重刑?” 当值大太监:“正要启奏陛下,李将军对犯人用刑了,奴才亲自查验了犯人身上的伤痕,就是一些鞭痕,不是太严重,不过” 永昌帝:“怎么了?” 当值大太监:“犯人根本不敢看向李将军,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戴权说话了:“军中有专门审讯俘虏和细作的狠辣手段。” 永昌帝沉默了,若有所思地想了好一阵子,却问了一句最简单的话:“人呢?” 当值大太监:“回陛下的话,人押去司礼监值房了。” 永昌帝刚想说话,忽瞟见一个司礼监红衣大太监正满头是汗地站在门外同里面的戴权打着手势。 永昌帝:“什么事?” 那大太监疾步走了进来,在永昌帝面前跪下了,接着低声回道:“回陛下,犯人好像有些疯癫了,一路上不断地嘟囔.” 永昌帝:“哦?他叫嚷什么?” 那大太监:“他说,他是奉二殿下的令” “住嘴!”戴权一声急吼,接着在永昌帝身侧跪下了:“陛下,那狗奴才疯了,老奴这就去杀了他!” 永昌帝怔了一怔,接着捡起那张笺纸,看了片刻,叹声道:“李虎这是给朕的面子啊!” 戴权明白了,周家要倒霉了。没办法,挑拨离间君臣关系、污蔑朝廷官员的罪名绝不能落到二皇子的身上。 皇帝还想借着这个机会将二皇子放出来呢。 放出二皇子,本就会引起皇后和太子的不满,现在又有了李虎的事,就更难办了。只要与李虎沾上一点边的事儿,都会引起太子的警惕和强烈反应。 想到这里,戴权心中一叹,若是李虎没有碰到皇后就好了,只要给李虎一些补偿就可以将事情压下去,就没有现在的麻烦了。怎么就这么赶巧呢?! 永昌帝说话了:“去,处理干净了。” 那大太监:“是。”答着叩了一个头,接着爬起来,退了出去。 永昌帝默了一下,接着说道:“走,去毓庆宫。” 忠顺王的心情显然也很好,这时正在书房里自斟自酌。 又将一大杯酒一口喝干,忠顺王一声赞叹:“好酒!”接着摇头晃脑地唱了起来:“人都道帝王家九重春宵,又谁知一样的霜雪枪刀。有一日呼喇喇金殿倒了” 又饮了一杯酒,“报应啊!这就是老天爷对你这个杀兄逼父的篡位者的惩罚!”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可惜啊,两个小杂种一个也没死。老天爷不开眼哪!” 突然,门被推开了。 正在倒酒的忠顺王手一颤,酒水倒在了书案上。 管家兴冲冲走了进来,向忠顺王请了个安,接着低声说道:“查到了,消息是三皇子的人故意透露出来的。” 忠顺王一怔:“没弄错吧?” 管家:“错不了。” 忠顺王兴奋中带着几分燥热,解开颈边的领扣,眼中放着光:“皇帝的儿子通匪,当真是闻所未闻哪!” 管家点了点头。 忠顺王又冷笑一声:“这个老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着,他两只眼珠滴溜溜一转,然后把手一招。 管家凑了过来。 忠顺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本章完) 第170章 大家继续 一阵秋风吹来,水榭翘角上的铜铃发出“叮叮、叮叮”悦耳的铃声。 湖水也被吹得泛起层层涟漪。 林黛玉这会儿倚靠在水榭窗边,望着湖中自由自在游动的野鸭子、鸳鸯等水鸟。 显然,她的心绪有些烦乱,眼睛对着湖面,眼神却不在湖面上。 突然河岸那边传来几声清脆悦耳的鹤鸣声,紧接着又传来史湘云兴奋的叫嚷声:“林姐姐,你快来看呀!仙鹤跳舞了!” 林黛玉回过神来,循声望去,只见那两只仙鹤踮起脚尖,铺开双翅,翩翩起舞。 仔细看去,那两只仙鹤被剪去了翅膀上的飞羽。 就在这时,桥头传来了王嬷嬷的声音:“姑娘,二爷打发人回来报信了!” 话音未落,王嬷嬷已经快步走了进来。 林黛玉紧张地望着她。 王嬷嬷:“二爷说,没事了。” 林黛玉闻言心里一松,握着胸口闭了下眼睛,问道:“你们二爷人呢?” 王嬷嬷答道:“二爷奉旨去会同馆赴宴了。” 林黛玉点了点头。 王嬷嬷:“二爷让告诉姑娘,叫姑娘不要担心,万事有二爷在呢!” 林黛玉微笑了笑。 王嬷嬷又道:“二爷还说了,让姑娘顽的高兴些.回来的时候给姑娘带糖葫芦。” 林黛玉脸红了红,正要说话。 “林姐姐~” 史湘云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端起桌案上的茶碗,一仰头牛饮而下。 林黛玉抿嘴一笑:“这是最好的老君眉,有你这么喝的吗?” 史湘云笑着说道:“真名士就要风流潇洒,饮茶是为了解渴,无所谓礼仪不礼仪。” 林黛玉笑着看了看她:“你成日家里忙些什么?吃饭吃茶也是这么忙碌碌的?” 一丝黯然很快在史湘云的眼中闪过,一瞬间她又恢复了笑容,走到林黛玉身旁坐下,轻声吟了起来:“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听鹤鸣” 说到这里,她眼一亮,“月下抚琴伴鹤舞林姐姐,咱们也抚琴看鹤舞吧。”说着,一脸期盼的看着林黛玉。 林黛玉笑着点了点她:“你呀,想一出是一出。鱼不钓了?” 史湘云有些为难了,想了一想,答道:“先抚琴,然后再钓鱼。” 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林黛玉掩嘴笑了笑,对紫鹃说道:“把我的琴取来。” 紫鹃:“是。”答着,转身向外走去。 史湘云突然想起:“我恍惚听见王嬷嬷说‘糖葫芦’.好姐姐,我也要吃糖葫芦。” 林黛玉脸红了一下:“你听错了。这个时候的红果还没熟,酸的掉牙,谁会吃这个。” 史湘云先是一怔,接着望向王嬷嬷,那意思是:我真的听错了?! 王嬷嬷忍住笑说道:“或许是姑娘听错了吧。” 史湘云也不在意,拉起林黛玉的手,笑道:“好姐姐,我有好多话要同你说呢.”说着趴在林黛玉耳边小声说了起来。 王嬷嬷笑了笑,自那次因吃多了被李虎嘲笑,林黛玉一听到“糖葫芦”就不好意思。 见林黛玉与史湘云说着私房话,王嬷嬷对其他的婆子丫鬟摆了摆头。 众人都退了出去。 一个小碳炉在吐着青色的火苗,催沸着药罐里的汤药,白气直冲搁在两根筷子上的药罐盖,发出微弱的扣动声。 贤妃亲自守在药罐前,这时揭开了药罐盖,一大片白白的热气在卧房里腾漫开来。她轻轻吹散了白汽,接着用火钳从火炉中夹出几块红红的木炭,再将药罐盖搁在横在药罐上的筷子上,让小火慢慢煎着药罐中的汤药。再接着,她扶着宫女的手站起身,向病床前走去。 二皇子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床顶出神。 贤妃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了,掏出手绢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叹了一口气,这才对二皇子说道:“你舅舅说的不错,这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二皇子仍然望着床顶,一言不发。 贤妃:“你舅舅说了,他们一定会报复周家的。你父皇将你舅舅降为兖州知府,并让周家三天之内离京,是一种保护手段,那里是孔家的地盘,没人敢乱来。” 二皇子眼睛动了动。贤妃深深地叹了口气:“不仅是你舅舅,与周家交好的官员也受到了牵连,都被贬出了京城。” 二皇子那张脸本来就惨白,听了贤妃这番话立刻变得更白了。 贤妃用手绢擦了擦眼角:“你呀,太莽撞了!若是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办啊!”说着落下泪来。 二皇子光张嘴没有声。 贤妃咽了一口气:“听母妃的话,好好养病,不要再惹你父皇生气了,啊!” 见二皇子一言不发,贤妃接着说道:“你父皇说了,等你养好了病,摆酒与太子赔礼.” 二皇子的眼里冒出火来。 贤妃慌忙示意他不要说话,望了一眼外间,这才说道:“身为皇子,要有广阔的胸襟。再说了,太子是你的兄长” 二皇子胸口一堵,接着大声咳嗽起来。 贤妃:“药!快拿药来!” 那宫女慌忙向小火炉走去。 门外,一个司礼监红衣大太监侧着耳静静地听着。 会同馆正厅中人声鼎沸。 差役们端盘递盏,进进出出。 觥筹交错,众人都喝得有些酒意了。 和珅又将一大杯酒一口喝干,然后笑着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没想到李将军不仅擅长领兵打仗,就连‘赚钱’也是颇有心得。和某当真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李虎笑了笑,端起酒杯只抿了一小口。 一旁作陪的贾雨村则咽了口唾沫,钱还能这么贪?! 和珅:“不白让李将军指点。”说着抬起手拍了拍。 只见两名女真人抬着一个用红布盖着的东西走了进来。 厅里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 和珅满脸笑容:“不知道李将军的忌讳,和某就送了个俗物。”说着掀开红布。 一尊黄金的财神,金光闪闪,耀人眼目! 贾雨村下意识望向李虎。 李虎看了看和珅,接着转望向贾雨村:“听说江西遭了灾?” 贾雨村愣了一下,答道:“是。” 李虎举杯站起,大声说道:“和主使功德无量,为江西的灾民捐献纯金雕像一座,大家同敬和主使一杯!” 礼部官员纷纷站起,举杯对着和珅。 女真官员则都把目光望向和珅。 和珅脸脸上笑容一滞,接着哈哈一笑,大声说道:“李将军才是真的功德无量。”说着举杯站起,“大家一起敬李将军一杯。”说着一口干了。 那些女真官员也都站了起来,干了。 贾雨村和礼部官员们则望着李虎。 李虎一笑:“那咱们就敬和主使吧。”说着也干了。 贾雨村和众人同干。 李虎一边笑,一边伸出两手招呼着:“请坐,请坐,大家都请坐下。” 众人又都七零八落地坐了下来。 和珅笑着看了看李虎:“李将军人虽年轻,这话却不年轻啊。” 李虎吃了一口菜,慢慢望向他:“合约还没签呢。” 贾雨村一口酒恰好在嘴里,猛地咳了起来。 和珅则淡淡一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李虎眨了眨眼睛,低声问道:“听说福康安是你们皇帝的私生子?” “乓啷”一声,和珅手中的酒杯掉在了地上。 厅里又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又都望了过来。 李虎哈哈一笑:“开个玩笑而已。”又对众人:“大家继续!” (本章完) 第171章 我没吃 一阵秋风吹来,枯黄的叶子纷纷飘落。 永昌帝穿着便服背着手在御花园的石径上走着。 戴权跟在他的身后。 永昌帝一边走一边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异族都是狼子野心。虽然停战了,但对女真人的情报收集不能有任何松懈,绝不允许正白旗的事情再次发生!” 戴权:“是。” 永昌帝:“还有,要利用商队的掩护,对辽东进行多方面的侦察,重新绘制舆图,为下一次的大战做准备。” 戴权:“是。” 永昌帝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问道:“你说,李虎是怎么知道的?” 戴权想了一想,答道:“榆林一战曾俘获好些正白旗伤兵,正白旗属于上三旗,知道一些爱新觉罗家的秘辛也正常” 永昌帝手一抬:“朕说的是那些贪污手段,什么从工程中抽取回扣,从赈灾救济中截留款项,从外交往来中索取好处,从民间信仰中榨取香火钱还利用户部的权力操纵金银兑换比例和商业税赋,搞垄断经营,牟取暴利拉拢亲信,分担风险,大而不倒.还有那些藏匿钱财的法子.”说到这里,他笑了笑,“那个和珅说的不错,李虎人虽年轻,这话却不年轻啊!” 戴权一惊,小心翼翼地斜望着永昌帝,观察他的反应。 永昌帝不露声色:“你怎么看?” 戴权顿了顿:“会不会是从什么书上看来的?” “什么书?朕虽说没有读万卷书,上千卷还是有的” 永昌帝“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幸亏这小子是个武将,不然肯定是天下第一贪官!” 戴权先是一怔,接着笑了。 永昌帝也笑了起来。 笑罢,永昌帝:“按李虎说的这些对在京官员进行一次摸查,特别是户部的官员那些藏匿钱财的法子更要记录下来,以后抄家用得上。” 戴权忍住笑答道:“老奴遵旨。” 永昌帝又踱开了脚步,一边走一边说道:“这小子还算有点孝心,替朕从和珅口中问出了女真人内部的一些情况.乾小四也是糟心烂事一大堆啊!” 戴权笑了笑,乾小四,李虎给鞑子皇帝取的这个名字还挺顺口。 永昌帝又停住了脚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朕的这几个好儿子啊!现在就连贤妃也有了小心思.” 戴权心头一酸:“陛下.” 永昌帝转了话题:“白莲教的总舵会隐藏在兖州府吗?那里可是圣人故乡,读书人心目中的圣地啊!” 戴权:“或许在兖州府周边吧。” 永昌帝愣了愣,望了一眼在远方的墙角上挣扎着不肯落下的夕阳:“走,去凤藻宫。”说着转身向御花园外走去。 戴权连忙跟了上去。 下弦月升起来了,斜斜地照着西城。 夜街深处这时传来了马蹄声和吱呀的车轱辘声,三十余骑护着一辆豪华大马车驶来了。 王大牛一马当先,领着十名亲兵走在前面,不时将目光来回巡弋。 马车中,李虎闭目端坐,身躯随着车轮的滚动在微微晃动。 身前的矮几上用玉石镇纸压着几张墨笺。 突然,马车前部的挡板传来“咚、咚、咚”的刀柄敲击声,接着又传来亲兵的声音:“将军,快到家了。” “知道了。” 李虎慢慢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到了那几张墨笺上,他刚从宫里出来。 酒宴结束后,李虎并没有立刻离开会同馆,而是拉着贾雨村陪着和珅喝了会儿茶。 墨笺上记录着李虎从和珅那里了解到的关于罗刹人和朝鲜人的情况。 现在的朝鲜是女真人的粮食生产基地,实力非常的孱弱,可以忽略。 和珅对罗刹人了解的也不多,李虎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了一丝忌惮,看来在与罗刹人的交手中,女真人没有占到便宜。 欧洲那边的历史并没有被改变,叶卡那小娘们伙同她的情妇杀死了她的丈夫,成功政变登基。 算着时间,叶卡那小娘们正忙着向南扩张呢。 罗刹人的主力并不在这边,却能给女真人造成不小的威胁,说明他们的武器装备很精良。 从会同馆出来,李虎去前门大街买了些糖葫芦就回来了。就在他拎着食盒即将踏进家门之时,司礼监的大太监来了,皇帝召他入宫。 这是李虎第二次踏入后宫,第一次踏足凤藻宫,可惜没能见到贾元春。皇帝先是就黄金财神雕像这件事对他进行了夸奖,一如既往的抠门,没有实质性的奖励。接着如普通老百姓那样八卦了一番,又问了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最后又问了李虎对女真人的看法。 这时,马车慢慢停下了。 接着,车厢外传来了王大牛的声音:“将军,到家了。” 李虎将那几张墨笺一折,塞进袖中,起身打开车厢门,走了出去。 一阵夜风吹来,李虎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李三迎了出来。 走到面前,李三轻声说道:“二爷,倪二来了,现在前厅里候着呢。” 李虎点了点头,大步走了进去。 见李虎从院子的月门里进来了,倪二急忙迎了过来。 走近身前,倪二行了一礼,压低声音:“将军,琪官那边终于有了发现” 李虎望着他。 倪二:“黄昏后,琪官出门与一个人见了面,不知说了些什么,琪官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咱们的人一路跟踪那人,好几次差点被甩掉,最终看着那人进了北静王府后花园的小门。” 李虎:“好,这件事办得好。除了记功之外,每人赏一百两银子!” 倪二:“谢将军!” 李虎想了一想:“换几个人盯着琪官,找个机会我与他认识一下。” 倪二低声应道:“是。” “天色晚了,让王大牛带人送你回去” 李虎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让张成挑几个哨骑给你做护卫吧。” 倪二大喜:“谢将军恩典!”说着行了一个大礼。 李虎笑了笑:“回去吧。” 倪二:“是。” 李虎往手心哈了口气,酒味淡了许多,转身往林黛玉院子走去。 林黛玉的屋里依然亮着灯。 林黛玉显然是刚洗完澡,她穿着一件白色圆领内袄,坐在窗下书案前,握着一卷书在那里看着。 书案上摆着一个缠丝白玛瑙碟子,衬得碟子里的糖葫芦煞是好看。 紫鹃走了过来:“姑娘还吃吗?” “吃呀。” 林黛玉放下了手里的书,拈起一颗咬了一小口。 正在这时,客厅那边传来了晴雯的声音:“二爷回来了。” 林黛玉慌忙放下手里的冰糖葫芦,刚要说话。 门帘一挑,李虎走了进来,还带点酒气。 “哟,吃着呢?” “我没吃呀。” “碟子里怎么有颗” “那是紫鹃吃的。” 李虎笑着看了看她:“我身上带着酒气,就不在你这儿坐了。” 林黛玉手一摆:“去吧去吧。” “要睡觉了,就不要吃了。”李虎没有废话,说完就闪人。 林黛玉冲着门帘喊道:“我没吃!” 紫鹃忍住笑说道:“姑娘,你嘴边还粘着糖葫芦的糖渣呢。” 林黛玉一张脸腾地红了。 (本章完) 第172章 破土动工 一场秋雨一场寒,一连五天的阴雨天,京城的天气一下子变得冷了许多。 雨已经停了,天依然灰蒙蒙的。 倪二迎着扑面的冷风走出了家门,袍角衣襟都被风撩起老高,他被吹得一哆嗦,望向贾家后街上的行人:“这鬼天气。” 人群中,一名青衣小帽的小厮骑着马慢慢走着。 正是贾宝玉的小厮,茗烟。 “茗烟!”倪二一招手。 “哟,倪二爷!” 茗烟翻身下马,牵着马过来了。 倪二笑道:“你不在学堂陪着宝二爷念书,怎么在这后街上瞎逛?小心二老爷知道了,打你的板子。” 茗烟笑了笑:“李贵他们几个陪着呢。我是替宝二爷去梨香院瞧瞧薛大爷的。” 倪二点了点头。 茗烟:“倪二爷,没有事,我就瞧薛大爷去了。” 倪二:“回去替我给宝二爷请安。” 茗烟翻身上马:“知道了。”说着催马欲走。 倪二:“等一下。” 茗烟只好又勒住了马。 倪二走上前:“我问你个事儿.” 茗烟:“什么事?” 倪二:“听说你们宝二爷与那个擅唱小旦的名角琪官相交甚厚?” 茗烟一惊:“谁说的?!这是哪个狗日的在编排我们宝二爷!这要是传到我们老爷那里” 倪二连忙打住他的话头:“别急,你先听我说完。过几日是我的生日,说好了,我们将军过来玩半日,我专门请了个戏班子,如今就差一个名角演压轴戏了。” 茗烟明白了:“倪二爷是想请琪官来串两出戏?” 倪二笑道:“正是呢。想请宝二爷帮忙问一句,钱不是问题。”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这是十两银子,你拿去喝茶吧。”说着把那张银票塞到茗烟手里。 茗烟先是一惊,接着讪笑道:“我就是帮二爷带句话,怎敢受二爷如此厚赏?” 倪二手一摆:“什么赏不赏的!这是你应得的。再说了,只要能让我们将军高兴,就是砸锅卖铁我倪二也是心甘情愿。” “二爷豪气!”茗烟大声喝彩,接着把那张银票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怀里。 倪二一笑:“你受累,事成了还有一份人心呢。” 茗烟也笑了:“谢二爷赏。” 倪二笑着说道:“快去吧。” 茗烟拱了拱手,双腿一夹,策着马向梨香院走去。 望着茗烟远去的背影,倪二抚须笑了笑:“老子果然聪明。”说着转身进了家门。 走了不到三五步,只听门后娇声嫩语的叫了一声“爹”。 倪二回头,是一个十四五岁的丫头,生的细巧干净。 那丫头扑闪着眼睛:“爹,你不是说不摆戏酒的吗?” 倪二故意将脸一沉:“妮儿!你怎么能偷听爹与人说话呢?!” 那丫头垂下头,低声嘟囔,“说话的声音都盖过了小贩的叫卖声。” 倪二笑着点了点她:“你这丫头,被你娘给娇惯坏了!” 那丫头脸红了红。 倪二:“这两日我想了想,家里也该热闹热闹了。走,与你娘商量商量。” 那丫头:“嗯。”答着,便扶着倪二向前厅走去,一边又问道:“爹,芸二爷会来吗?” “应该会吧。怎么了?”“没事,我就问问。” “轰隆隆~”一阵阵砖墙倒塌的声音在后花园上空回荡。 穿着便衣的李虎此时站在一片废墟上,指着花园后面的空地与秦可卿的便宜老爹秦业说着话。 秦业一边点头,一边接过工部官员递来的图纸展看。 李虎这时又指了一下远处的湖,说道:“.到时候把湖水引过来,就在这堆起来的山坡底下再建一处临水房舍。两处建筑一高一低,一山一水。临高而建的可以远眺,欣赏山高月小;临水而建的,圆月映在水中,可以欣赏皓月清波。可谓是妙不可言。” 秦业犹豫了一下,说道:“这可是要不少钱呢!” 李虎大手一挥:“不差钱!” 秦业先是一怔,接着苦笑摇头。 李虎又指向那片小竹林:“那片竹林边上修盖一处房舍,不要太大,正房三间,一明两暗即可。再移栽一片翠竹,将那处房舍隐于竹林之中。” 秦业又蒙了:“这,做什么用?” 李虎:“你老这就不懂生活了吧,做书房啊!你老想一想,夕阳西下,你手握着一卷书坐在廊檐下,竹绿青掩,窗影霞红,如烟如梦怎么样?” 秦业想了一想,好像是挺不错。 一旁的工部官员忍不住了:“李将军,这要多耗费不少工时呢。” 李虎摆了摆手:“没关系。对了,其他地方先不管,你们就先改建这后花园,争取在初雪前完工。” 那工部官员:“这,马上就是十月了” “那就多招点人。” 李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马上年底了,让老百姓们过一个肥年。” 那官员还有何话说,只得称赞一句:“李将军功德无量。” 李虎斜了他一眼:“这叫为君分忧。” 那官员赔着笑:“是是。” 秦业说话了:“咱们去戏楼那边瞧瞧吧。” 李虎点了点头,转身向戏楼那边走去。 远远的,一大片空地上堆满了木材石料,还有若干口大缸。 一群工匠正忙碌着。 四处瞧了瞧,李虎在那些大缸前停住了,望向工部官员:“这些缸是作什么的?” 那工部官员连忙答道:“回李将军的话,这些大缸是放在戏台下的。” 李虎:“哦?” 那工部官员:“工匠们会将戏台下掏空,然后将这些大缸放置在戏台下,这样就可以保证在戏楼里的任何位置都能清晰地听到演唱。” 李虎点了点头。 秦业:“还有要改的地方吗?” 李虎摇了摇头。 秦业:“没有事,我就回工部去了。” 李虎:“你老受累了。厨房那边准备了酒菜” 秦业摆了摆手:“下次吧。工部那边一团乱麻,家家都要修改图纸累一点也就算了,关键有些人不懂瞎吆喝,工部还招惹不起嗨!” “你老不会是说我的吧?”李虎笑道。 秦业:“我就算有这个想法,也没这个胆量说出来啊。” 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李虎笑了笑:“你老说笑了。等忙完了这一阵子,我请你老吃酒看戏。”说着将手一让,陪着秦业向园外走去。 (本章完) 第173章 钦点学政 送走秦业,李虎回到后院,琥珀正坐在暖阁炕上绣花。 琥珀抬起了头:“二爷回来了。” 李虎:“我要去军营一趟。”说着径直走进了卧房。 琥珀连忙放下针线,随李虎走了进去。 李虎自己动手脱掉了外袍。 琥珀这时从衣柜中捧出了他的副将官服。 李虎捧过官服上的官帽戴到头上,琥珀接着将官服抖开提了起来,李虎伸手穿上。 琥珀又给他系上了腰带。李虎在椅子上坐下,琥珀又蹲下给他脱鞋,然后服侍他穿上官靴。 李虎站起身走了两步,对琥珀说道:“告诉林姑娘,我回来陪她吃晚饭。” 琥珀:“是。” 李虎:“不要总是闷在屋里,你也出去逛逛。” 琥珀“嗯”了一声,又给他系上了披风。 李虎也不再说她,转身向外大步走了出去。 大门前,几十名顶盔贯甲的亲兵坐在马上等候出发。 王大牛陪着李虎从大门内走了出来,分别跨上各人的战马。 王大牛和亲兵们护拥着李虎向南城奔去. 白鸿志亲笔题写的那块“有间酒楼”大匾依然高挂在三开间大门正中的门楣上,洞开的大门里不时有酒客进出,甚至还能听到里面的喧闹声。 有间酒楼斜对面酒楼二楼临街的一个包间的窗户虚掩着,十几双鹰一样的眼紧盯着有间酒楼的大门,打量着进出的酒客。 这十几个人虽然穿着老百姓的粗布棉袍,但一个个宽肩长腿冷面冷脸,一看便不是普通人。 特别是坐在正中那个人,此时依然戴着斗笠,半遮着脸,端着一碗茶在那慢慢喝着。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了进来,那人的左袖随风飘了起来,原来他的左袖是空的。 这时,包厢外传来了一阵走步声,响至包厢前停了下来,接着传来了敲门声。 那人放下茶碗,说话了:“进来吧。”竟是青龙堂主的声音。 包厢门开开了,一个同样穿着粗布棉袍的精悍汉子走了进来。 青龙堂主抬起了头,露出了他那张有些苍白的面孔。 走到面前,那汉子低声禀道:“堂主,白公子掌控的那几处据点附近都有可疑之人,应该是落入了朝廷手中。” 青龙堂主无声地叹息了一下,担心白虎堂主对白鸿志出手,他在感觉身子恢复了些,便在天津府弃舟登岸,换乘快马进京。 那汉子:“堂主,现在的京城太危险了,咱们还是出城去吧。” 另外几个汉子纷纷点头。 青龙堂主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望着繁闹的街面,眼中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突然,正阳门方向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街面上的百姓纷纷闪开了,一群骑兵奔来了。 青龙堂主的脸色突然变了,接着猛地咳了起来。 “堂主!”众汉子拥了过来。 “是李虎!”一个汉子低呼一声。 另外几个汉子一齐望去,青龙堂主突然把窗户关上了。 众人一惊,又一齐望向青龙堂主。 青龙堂主叹了口气:“白公子的左眼是怎么没的?” 众人一凛。 一阵沉默之后,青龙堂主接着说道:“京城确实不能呆了,咱们现在就出城,先去城外的据点。” 众人低声应道:“是。”随着青龙堂主走了出去。 一群人出了酒楼,青龙堂主望了望永定门方向,想着李虎刚过去,不安全,他低声说道:“走,从广安门出城。” 众人面面相觑,这可是绕了半个南城啊!而且京城里行轿走马规矩极严,他们这样的人有马也不能骑,只能牵着走。都是行走江湖之人,再累也能坚持,他们是担心引来巡街兵丁的注意。一个汉子说话了:“堂,咳老爷,要不咱们分头走,等到了大兴再会集?” 青龙堂主想了一想:“行,分头走。” 有间酒楼对面茶馆靠门口的一张桌子前,此刻也有几双鹰一样的眼望着他们分散而去的背影。少顷,从茶馆里走出了三个人,远远地跟在了两个汉子的身后。 周瑞的心情异常的好,脚下生风的走进了东路院,径直向贾赦大书房走去。 书房正门外的石阶下,王善保守在那里。 见周瑞走了进来,王善保迎了过去。 周瑞:“大老爷在呢?” 王善保点了点头。 周瑞:“我有事禀报大老爷。”说着便要向书房走去。 王善保连忙拦住:“这会儿老爷说了,什么人都不见。” 周瑞一拧眉毛:“我有大事禀报。” 王善保:“我们老爷说了,这会儿他什么人都不见。” 周瑞:“你” “谁在外面?”书房里传来了贾赦的声音。 周瑞立刻接言:“回大老爷,奴才周瑞有大喜事禀报。” 书房里又没了声音。 周瑞张了张嘴,却又不敢说什么,只能站在院里。 王善保冷冷一笑。 书房里,贾赦正坐在书案前,拿着笔在写着什么。 又过了一阵子,贾赦将笔一搁,拿起那张墨笺吹了吹。 若是忠顺王看到了,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墨笺上的字迹竟与他的字有着几分的相似。 贾赦又把那张墨笺放下,从书案上的匣子里取出一沓字画,展开,其中一副赫然是当初忠顺王写给李虎的那副挽联! 摆在那张墨笺旁,贾赦对照一看,接着摇了摇头,还是不能以假乱真啊! 贾赦又把那副挽联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匣子里,又叹了一口气,心道:若是能拿到忠顺王亲笔所写的手令就好了! “手令.手令!”贾赦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停住了,接着摇了摇头,没有办法。 贾赦叹了口气,走到门边,打开了书房门。 周瑞连忙走了过来。 贾赦望着他:“什么事?” 周瑞兴奋地:“皇恩浩荡,我们老爷被当今钦点为山东学政。” 贾赦心中一惊。 周瑞:“老爷打发奴才回来给老太太报喜。老太太说了,如果大老爷这会子没事,请去一趟。” 贾赦想了想:“你去回老太太,就说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周瑞:“是。”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贾赦两眼闪出光来,学政全称“提督学政”,是地方文化教育行政官,掌全省官学政令和岁、科两试。按期巡历所属府、厅、州,查师儒优劣,生员勤惰。在科举方面有着很大的权力。 大顺学政没有固定品级,学政的品级是根据任命官员的原官品级来确定的,贾政是工部郎中,则为正五品。只是这其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学政是两榜进士出身。 贾政虽自诩为读书人,但他终究没有科举功名,不是正儿八经的科举官员。 另外,这可是山东,孔孟之乡,读书人的地盘,皇帝没安好心啊! 贾赦突然想起,贤妃的兄长周奎被贬去了兖州府,现在皇帝又将贾政钦点为山东学政,这不可能是巧合。皇帝是打算敲打孔家,还是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本章完) 第174章 有意思了 午后,太阳终于冲破云层露了出来,洒满北静王府的后院。 轻手轻脚走进垂花门,杨启隆便站住了。由于十分幽静,在这里就能听到后院里隐约传来的琴声。 琴声是从后院深处的北静王妃的房中传出来的。 杨启隆又侧耳听了听婉转悠扬的琴声,接着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呀。” 这些日子,水溶一直都呆在后院,陪着北静王妃风花雪月,二人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有了夫妻该有的样子。 若非刚传来的消息十分重要,杨启隆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来打搅水溶。 杨启隆犹豫了一下,还是轻步走了进去。 暖阁里只有水溶和北静王妃,南窗下的炕上摆着一张红木琴几,北静王妃这时就盘腿坐在炕上,坐在琴几前,她那纤长的秀指飞快地在琴弦上来回滑行揉动,琴声似清泉曲流,幽咽回旋。 琴几的对面笔直地坐着水溶,和平时不一样,他此时穿着粗布长衫,那一头长发也披散着。他的眼睛微闭着,似乎心神随着北静王妃的琴声从暖阁里飘到了高山处,流水间。 北静王妃那双秀美明亮的眼睛正深深地望着他。 水溶突然睁开了眼睛,拿起琴旁的玉笛,吹了起来,和琴声完全不同,这笛声竟是如此忧伤,笛声如唔如咽,水溶的两眼也露出一丝忧伤。 琴声戛然而止。 北静王妃那刚才还明亮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水溶也慢慢放下了那支玉笛,望向北静王妃,张了张嘴,终是只叹了一声。 北静王妃脸色变了,接着眼中慢慢盈出了泪水,没等流出来,她立刻擦了,下了炕,转身向卧房走去。 “等一下。”水溶这才开腔了。 北静王妃走到门边站住了,却不转身。 水溶:“贾政被钦点为山东学政,以甄家的名义送份贺仪去吧。” 北静王妃既不回话,更没转身,听完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水溶怔了一怔,也下了炕,穿上鞋,转身走了出去。 水溶迎着扑面的冷风走了出来,一眼望见了站在院子月门外的杨启隆,大步走了过去。 杨启隆从笛声中听出来水溶的惆怅,有些担忧地:“少主子” 水溶手一抬:“有事儿?” 杨启隆:“是。跟在琪官身边的人传来消息.说是李虎也会去。” 水溶不解地:“这怎么了?” 杨启隆走近水溶:“听说李虎要在家中盖一座戏楼.” 水溶一听,脸上显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接着点了点头。 杨启隆:“李家那边一直是水也泼不进,针也插不进。咱们也不需要琪官打探到什么利害的消息,只要能侦知李府内的一些事情就行。 另外,琪官被忠顺王视为禁脔,忠顺王又视李虎为眼中钉.忠顺王那个没脑子的一定会去找李虎的麻烦。到了一定时候,咱们暗中推一把。” 水溶很快地兴奋起来:“好,这件事就交给你来操办。” “还有一件是关于宁国府的事。贾敬变卖了宁国府好几处产业,清理了贾珍留下来的姬妾和好些丫鬟小厮.” 水溶皱起了眉头。 杨启隆:“.咱们的人现在进不了后宅,只能从一些粗使婆子那里打听消息。有个婆子说,她有好几次路过荟芳园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兵刃撞击声,应该是有好些人在习练武艺.” 水溶的脸色陡地变了:“有这回事?!” 杨启隆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贾蓉现在不仅是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还是皇帝册封的仪宾(仪宾是对郡主、县主丈夫的封号,属于宗室女婿的封号。民间也有郡马、县马的称呼。),按制宁国府是可以养一些带刀护卫的。” 水溶眼中闪出寒光:“这老不死的当真是打算与咱们不死不休了!” 杨启隆叹了口气。 水溶恶狠狠地:“既然那老不死的找死,那就找个机会做了他!”杨启隆苦笑:“贾敬不仅是正三品的左副都御史,更是皇帝手中的刀,杀了他,皇帝能将整个京城翻过来!” 听他这么一说,水溶只好咬了咬牙。 杨启隆两只眼珠儿急剧地转了几转,压低声音:“算着时间,白虎堂主那边已经动手了,江苏、安徽两地的急递也会很快进京,想办法将贾敬调出京。” 水溶想了想:“好!走,咱们去书房好好商量商量。” 夕阳西下,锐士营的大营里飘出了饭菜的香气。 除了巡防的士兵,这时全蹲在他们各自营房外的空地上,一个个捧着碗,围着盛满菜的大盆,一边吃饭一边说着闲话。 中军大帐的帘子掀起,陈强和十好几个将官说着话走了出来。 大帐里,李虎正坐在大案前,拿着笔在写着什么。 张成低头站在大案一侧,静等着李虎发话。 李虎写完了才抬起头,对张成说道:“新兵还要加强训练。” 张成:“是。” 李虎:“还有,从明天起,教授他们使用火器,不是简单的了解,要让他们熟练的操作自生火铳,随时可以补充到火器营中去。” 张成愣一下,答道:“是。” 李虎:“你也辛苦了。” 张成:“多谢将军赞誉,此乃卑职分内之事,卑职不敢居功!” 李虎笑着看了看他:“你吃着从四品的俸禄干正三品的差使,确实辛苦了。” 张成先是一怔,接着睁大了眼睛。 “你的军功远不足以晋升参将。”李虎坐直了身子,一脸的肃穆。 张成脸红了红,刚想开口。 李虎接着说道:“二皇子中毒的事你知道吧?” 张成点了点头。 李虎:“周奎全家被贬兖州府的事你听说了吧?” 张成一惊:“将军是想.”说着做了一个“杀人灭口”的手势。 李虎愣了一下:“你都知道了?” 张成:“前儿吃酒的时候听大牛说的。”说着走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新兵中有不少水性好的,让他们提前赶到直隶与山东交界处,趁着夜色凿沉周家的船队。” 李虎吃惊了。 张成:“将军放心,卑职亲自带人去,做成水匪抢劫” 李虎没好气地:“什么乱七八糟的。咱们是官军,不是土匪,怎能做这种杀人越货之事?!再说了,运河里哪来的水匪!” 不等张成说话,李虎接着说道:“陛下说给我一个补偿。我向陛下求了一个恩典,兵部那边已经办好了。明儿早朝后,你就可以到皇上那儿谢恩了。” 张成满脸通红,双腿跪下了,激动地说道:“卑职叩谢将军!” 李虎:“起来吧,起来说话。” 张成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这才站了起来。 正在这时,王大牛拿着一个牛皮信套走了进来:“将军,这是倪二派人送来的一封信。” 李虎接过那封信,拆开封口展看,接着眼睛一亮,青龙堂主进京了,还抓了一个司礼监的番子,有意思了! (本章完) 第175章 抓错了 大兴县属顺天府,离京城也就五六十里,李家的庄子就在大兴县城外。 太阳已经沉下去了,家家炊烟,一些孩童在庄子里追跑,不时有老人妇女提着棍子来找自己孩子,先是吆喝责骂,接着在屁股上打上两下,然后拽着自家孩童的耳朵向家中走去。 穿着便衣的李虎和倪二在庄子里的土路上慢慢走着,他们身后紧跟着随从打扮的王大牛和两名眼观六路的亲兵。 李虎一边走一边说道:“这件事情你就看着安排吧,到时候我直接过去,你就不要再跑一趟了。” 倪二:“是。” 李虎:“现在京城城里城外的情报网发展的差不多了,可以试着向周边发展。你也不要有什么压力,这事急不来,慢慢搞,人一定要可靠。” 倪二答道:“是。” 李虎想了想,接着说道:“知道你身边缺乏能干的人手,我会物色一些人去帮你。至于钱” 倪二急忙说道:“正要禀报将军,酒楼那边这一年盈余了近千两白银,卑职家中还有一些积蓄.” 李虎笑了:“你的心意不错,不过本将军不差钱。等过些时日,我让王大牛给你送一万两银票。” 倪二笑着答道:“是。” 一行人走出了庄子。 走着,李虎眼前一亮,不远处恰好是一处小河的拐弯处,又有几株大树遮掩,从那里也能望到远处的村庄。 李虎带着众人走了过去。 这个位置好,往前能看见青龙堂主躲藏的那处村庄,往左能看见大兴通往京城的驿道,人站在树下还不易被人发现。 王大牛找来了一块石头,倪二连忙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折叠成几层垫在石块上:“将军请坐吧。” 卧槽,王大牛惊住了,这特么还有抢活儿的。 李虎在披风上坐下了,手一伸,一名亲兵将一只千里镜递给了他。 天才刚刚见黑,整个村庄里已经黑沉沉,空荡荡的,只有少数几户人家透出一缕缕微弱的光亮。 平息了一个下午的寒风,这会儿突然呜呜地叫了起来。 一阵药香味从村庄中央的院子里飘了出来。 也是空荡荡、黑沉沉,只有正房的门窗里射出一缕缕微弱的亮光。 屋内,一盏小油灯在泛着黄光。 这时屋角上那只火炉就十分耀眼了,上面的药罐在嘟嘟地散着蒸汽,满屋的药香。 青龙堂主这时一个人坐在灯下,手中拿着一卷书在那里看着。 突然,门啪地被推开了! 一阵寒风立刻吹了进来,青龙堂主抬起了头。 一个壮汉兴冲冲走了进来,向青龙堂主说道:“堂主,那个番子招了!” 青龙堂主放下了手里的书:“可有白公子的消息?” 那壮汉:“白公子逃出去了,没有落到朝廷手里。” 青龙堂主听了,长舒了一口气。 “还有一个消息,司礼监的几个红衣大太监领着北镇抚司的精锐南下了” 青龙堂主猛地站了起来:“不好!要出事.咳咳咳咳” 那汉子连忙在他背上轻捶。 青龙堂主:“白公子一定是去了山东,咳咳咳咳.” 那汉子一惊:“朝廷想将咱们白莲教在山东的势力一网打尽?!”说着,又连忙去将药倒了出来。 青龙堂主眼睛望向屋外的夜空:“走,现在就走.” “堂主,先把药喝了吧。”那汉子端着药过来了,服侍着青龙堂主慢慢喝下了那碗汤药。 就在这时,村口传来了一声狗叫声,接着狗叫声连成了一片,打破了村庄的宁静。 青龙堂主一惊:“有人进村了!”说着,疾步走了出去。 大树下,李虎懵住了,怎么回事? 王大牛和倪二也是面面相觑,他们的人现在都呆在李家庄子里,京城方向也没人来啊! “着起来了!”不知谁低呼了一声。一星火光亮闪,接着村中冒起了火光! 李虎皱起了眉头,难不成是从大兴县城来的?没听说司礼监在大兴县城有人啊? 一名亲兵眼尖:“有人来了!” 官道上传来了急促的跑步声,晃过的火把照出飞跑的官兵。 千里镜里的画面让李虎僵住了,来的竟是顺天府的官兵! 这也就算了,还有一顶绿呢大轿,顺天府尹怎么也来了?这是唱的哪一出戏?! 村庄那边这时传来了喊杀声,接着是村民们惊恐的叫声和哭声! 王大牛:“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李虎一愣,现在顺天府尹和顺天府的官兵都来了,青龙堂主还怎么抓? 倪二说话了:“顺天府的官兵冲进去了。” 李虎举起千里眼瞄望向村庄,好几十号顺天府的官兵挺着长枪高举着刀从村口冲了进去。 王大牛:“都他娘的扎堆了!这要是在战场上,一波箭雨就能将他们带走个七七八八。” 倪二:“里面的白莲教徒撑死不会超过三十人.” “好了。”李虎慢慢站起了,“这么多官兵,白莲教的人肯定逃不出去了,咱们回大营去吧。”说着径自向庄子走去。 王大牛、倪二和亲兵们连忙跟了上去。 村口这边,顺天府尹从轿子里面出来了。 他的眼中映出了一片熊熊火光,在心中狠狠地将大兴县令夸赞了一番。只要能抓到这些疑似白莲教的逆匪,无论死活,他都是大功一件。 “府尊,大兴县令来了。”衙役班头在顺天府尹身后轻声说道。 大兴县令领着一名老者向顺天府尹走来。 走到面前,大兴县令低声禀道:“府尊,他就是这个村子的里长,就是他发现了这些疑似白莲教的逆匪。” 里长跪下了:“大老爷!” 顺天府尹手一抬:“起来吧。” 里长:“谢大老爷。”磕了个头,这才爬了起来。 村里的喊杀声渐渐停了。 大兴县令:“该是拿下了。” 顺天府尹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里长犹豫了一下,说道:“还请大老爷大发慈悲,让官爷们帮忙灭了这大火。” 顺天府尹“嗯”了一声,突然想起:“这大火是怎么回事?” 大兴县令愣了一下,急忙问道:“敢问府尊,有没有派人从村子的另一头清剿逆匪?” 顺天府尹望向他:“什么意思?” 大兴县令心里一咯噔,该不会闹出什么乌龙来吧?! “来了!”衙役班头低呼一声。 只见顺天府的官兵押着几名被堵住嘴的黑衣人过来了。 顺天府尹:“取下,本府问他们几句话。” 大兴县令:“府尊不可,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当心他们咬舌自尽。” 顺天府尹点了点头:“那就继续堵着。” 为首黑衣人目光凶狠地瞪着顺天府尹。 衙役班头上前一步,厉声喝斥:“瞪什么瞪,再瞪一眼,挖了你的狗眼!”反手一记耳光抽在那人脸上,恰好打掉了他嘴里的布块。 那人对着顺天府尹吼道:“老子是北镇抚司百户!”又对衙役班头吼道:“老子怀里有腰牌,拿给他看。” 衙役班头犹豫了一下,把手向他怀里一探,接着掏出了一块腰牌,上面赫然刻着“北镇抚司”! 衙役班头两眼翻白,直接倒在了地上。 “抓错了!”顺天府尹一张脸变得煞白。 (本章完) 第176章 小村自成村以来还没有来过这么多的兵,火把照耀下,盔甲行头、刀枪、火铳都闪闪发亮,把整个村子围得水泄不通! 大火早已扑灭,废墟中还冒着火星和黑烟,顺天府的官兵和大兴县衙的衙役正在小心翼翼地清理着。 废墟前的空地上摆着十好几具尸体,都是白莲教徒的。 戴权亲自来了,这时正铁青着脸站在那里,望着废墟。 他的身旁,李虎也默默地站在那儿。 他们的身后,顺天府尹和大兴县令也望着废墟,面容格外苍白。 突然,废墟里传来一声低呼:“找到了!” 一名红衣大太监连忙走到废墟边:“快!抬出来!” 很快,几名大兴县衙的衙役抬着一具焦黑的尸体向戴权走来。 看着那具焦黑的尸体以及同样焦黑的腰牌,李虎摇了摇头,司礼监的番子真废物,三打二,俩死一个被俘。 那大太监抽出腰间佩刀,在尸体上拨弄了几下,然后对戴权禀道:“老祖宗,死前遭受过重刑。” 一阵沉默之后,戴权终于开口了:“他知道多少事?” 那大太监顿了顿,答道:“回老祖宗的话,宫里的规矩,不许打听差使以外的事。不过,大规模的人员调动肯定是瞒不住的。” 戴权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众人注目望去。 一名蒙古军官驰马而来,奔至李虎面前勒住了缰绳,跳下马,向李虎禀道:“禀将军,派出去搜索的骑兵都回来了,没有任何发现。” 李虎点了点头,把目光又转向了戴权。 戴权有些激动:“再搜!一定有人逃出去了!” 那蒙古军官怔了一下,望向李虎。 李虎:“去吧。” 那蒙古军官刚走了,张成又急匆匆地赶来了,向李虎禀道:“将军,周边几个村子都搜遍了,没有发现。” 戴权的眼中闪出光来,一时还不敢置信。 李虎也怔住了,青龙堂主难不成飞了? 他回到军营吃了个夜宵,刚准备躺下,皇帝的手谕就到了,也就相隔不到半个时辰,这期间顺天府官兵已经封锁了小村周围,就算侥幸逃出去了,没有马匹,也应该跑不远的。 难不成青龙堂主还藏在村子里?李虎摇了摇头,已经搜了两遍了,青龙堂主少了一只胳膊,不可能蒙混过关的。 那大太监说话了:“老祖宗,需不需要再把村子搜一遍?” 不等戴权说话,废墟中又传来了呼喊声:“这有一具没有左臂的尸体!” 戴权眼一亮:“抬过来!” 又一具焦黑的尸体摆在了众人面前。 戴权细细打量了一回,转对李虎:“你见过青龙堂主,瞧瞧是不是”说到这里他自己也是一怔,尸体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哪里还认得出! 李虎望了望那句尸体,又望了望那些白莲教徒的尸体,这才对戴权说道:“青龙堂主是一个真正的习武之人,不可能选择自焚而死的。” 戴权惊悟了,他咬着牙:“他一定还活着!” 正在这时,一名北镇抚司番子奔了过来,向戴权跪倒:“禀老祖宗,在水井里发现了一处密道。” 戴权急问:“通往哪里的?” 番子:“看方向,应该是村东头那片树” 不等番子说完,戴权便转身向那片树林疾步走去. 熊熊的火把光把小树林照得比灯市还亮。 李虎身后一名蒙古军官低声说道:“大帅,有战马的味道,最少是三匹。” 话音未落,小树林另一头传来了呼喊声: “这边草丛里发现了马粪!” “老祖宗,发现出口了!” 戴权气得一甩手,转望向李虎:“这边就有劳李将军了。” 李虎双手一抱:“内相言重了。” 戴权又把目光转向顺天府尹和大兴县令:“二位大人,请吧。”说罢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顺天府尹和大兴县令的脸更白了,对视了一眼,然后颤颤巍巍跟了上去。 李虎突然想起了贾赦的那封信,难不成山东真的有大事要发生?白鸿志,对,一定是白鸿志逃去了山东!这就说得通了! 驿道上,三骑马在往离京的方向没命地驰去。 天蒙蒙的亮了。前边路旁流过来一条小溪,清澈见底。 “停一停,让马喘口气再走。”为首之人勒住了缰绳,正是青龙堂主。 另外两人也一起勒住了马,三匹马不停地喷着响鼻吐着热气。 青龙堂主牵着马向小溪走去,一边说道:“先去河南,然后给白虎堂主送去一封信,对付北镇抚司,他会有兴趣的。” 两人点了点头。 皇帝的旨意,李府要按照侯府的标准改建,因此大门要拆了重建,这段时间进出都要走林黛玉这边的角门。 一辆大车停在门外。 李三招呼小厮们抬着几只箱笼出来了。 这时,李虎一行从街角驰来了。 李三连忙迎了过去,“二爷回来了。” 李虎“嗯”了一声,翻身下马,望着大车上的箱笼问道:“这是做什么?” 李三接过缰绳,笑着说道:“荣国府的二老爷外放山东学政,姑娘要去荣庆堂吃酒看戏。” 顿了顿,“太夫人一早又打发人来了。” 李虎:“哦?谁呀?” 李三:“鸳鸯姑娘。” 李虎点了点头,昨儿贾赦的信中说了这事,不过他给忙忘记了。 见李虎眼中布上了血丝,李三有些心疼地:“二爷又忙了一夜?快去歇息吧。” 李虎:“行。”说着打了一个哈欠,又望了一眼正在忙碌的工匠们,这才走了进去。 垂花门外此时被众婆子媳妇围的风雨不透,林黛玉的轿子停在人群中央。 李虎饶是见惯了,还是忍不住咂舌。 “二爷回来了!” “给家主请安!” 众婆子媳妇纷纷给李虎请安。 李虎笑着点了点头。 “姑娘出来了!姑娘出来了!”垂花门内传来了丫鬟的通报声。 众婆子媳妇立刻动了起来,一些婆子向四周张警视望着,几名婆子压下轿杆,两个管事媳妇打起轿帘。 李虎摇了摇头,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高官出门呢。 少顷,一群媳妇丫鬟围拥着林黛玉从垂花门走了出来。 林黛玉已看到李虎,笑吟吟走至身前,对着李虎盈盈屈膝福下,轻声道:“二哥哥!” 李虎笑着看了看她,然后揖手回礼。 林黛玉掩嘴笑了笑,轻声说道:“二舅舅外放山东学政,老太太摆了几桌家常酒席。” 李虎:“三伯说了。” 林黛玉望着他:“忙了一夜?” 李虎:“忙了一夜。” 林黛玉默了一下,说道:“你在家休息吧。老太太那边我去说。” 李虎笑了笑,他就没打算去。 林黛玉:“吃早饭了没有?” 李虎:“吃过了。” 林黛玉:“快回去歇息吧。” 李虎一笑:“我送你出门。” 林黛玉抿抿嘴,转身进了轿子。 李虎送至门外,又嘱咐了王嬷嬷等人几句,眼看着一行人去了方回来。 (本章完) 第177章 对上了 这一觉睡的那叫一个舒服,醒来时精神抖擞,李虎回手向枕头下掏出怀表来,瞧了一瞧,那针已指到未末申初之间。 “琥珀?琥珀?” 李虎喊了两声没动静,伸手将帐子撩了开来,从床上下来,趿着鞋走到暖阁,拿了碗向茶壶去倒茶。 只听背后说道:“二爷仔细烫了手,让我们来倒。”一面说,两个小丫头走了过来,一个接了碗,一个拎起茶壶斟茶。 李虎走到南窗炕边坐下,问道:“你们琥珀姐姐呢?” 一个小丫头一面递茶,一面回道:“琥珀姐姐去厨房了。” 李虎一边喝茶,一边说道:“去舀水给我洗脸。” 两个小丫头:“是。”答着,走了出去。 李虎接连喝了几口才放下,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转身走进了卧房。这才看见书案上玉石镇纸压着一个牛皮信套,撕开封口展看。 看罢信,李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薛蝌从西安寄来的信,商队还没到,他已经在当地收购了大量的皮毛,只要商队一到,立马就可以将皮毛贩卖到江南去。这小子头脑清晰、处事缜密、办事爽利,比薛蟠强的多了。 再瞧瞧,或许以后可以委以重任! “二爷。”暖阁那边传来小丫头的声音。 “进来吧。”李虎将信折好,放到了匣子里。 两个小丫头端着洗脸水走了进来,放下后刚要去绞盆内的面巾。 李虎轻轻地一摆手,两个小丫头退了出去。 李虎自己上前拧了面巾擦了把脸,把面巾往铜盆里一扔,正打算去衣柜找衣服穿。 这时,琥珀走了进来。 琥珀:“二爷起来了。” 李虎“嗯”了一声,坐了下来,说道:“洗过脸了,服侍我穿衣服吧。” 琥珀看了看他,掩嘴笑了笑,从盆中绞出面巾,走到李虎面前,把面巾向他额上擦去,轻柔地从额上到脸部替李虎慢慢擦着。 擦完了颈部,琥珀才笑着说道:“要是林姑娘瞧见了,又该笑话二爷了。” 李虎一笑:“你林姑娘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会一边嘲笑我,一边替我把脸擦干净。” 琥珀笑了笑,拉着李虎进了里间,服侍他穿衣服。 说着话,外面传来了小丫头的禀报:“二爷,荣国府的琏二爷来了。” 琥珀突然想起了:“看我,光顾着说话了,把正事给忘了未时初,二爷正睡觉那会儿,荣国府的宝二爷和环三爷来了,说是奉二老爷的命来请二爷去赴宴。” 顿了顿,“其实姑娘心里还是很想让二爷陪着一起去的。” 李虎默了一下,然后对外面说道:“就说我正在换衣服。” 琥珀:“二爷喝口粥再过去吧。” 李虎点了点头。 正厅里,贾琏端起茶碗,一边慢慢地啜着,一边望向后堂。 良久,里面传来了走步声,接着李虎走了出来。 贾琏将茶碗一搁,笑着站了起来:“抓紧走吧,那边都等着你呢。” 李虎:“等我?还没开宴?” 贾琏点了点头:“今儿是家宴,没有请外客。为了等你,一向不喜欢看戏、又怕热闹的二老爷又请了一班新出的小戏儿,让大家伙听戏打发时间。” 听他这么一说,李虎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贾琏:“走吧,老爷还有话与你说呢。” 李虎点了点头,随他一起走了出去。 一声清脆的檀板声从贾母院中传来,接着小堂鼓敲响了,接着一阵悠扬的曲笛声响起。 院中搭了个家常小巧戏台,贾母上房摆了几席家宴酒席,除了薛姨妈母女并无一个外客,林黛玉、史湘云和贾惜春跟着贾母坐,贾迎春、贾探春陪着邢夫人和王夫人,李纨和王熙凤今儿有座,余下几桌坐着贾家其他女眷。 林黛玉往椅背上一靠,有些心不在焉地望着戏台。 王熙凤端着酒杯过来了,轻声说道:“来,咱们姐儿俩喝一杯吧。”说着一口干了。林黛玉也干了,望着她:“什么事?” 王熙凤一笑:“没事儿就不能跟你喝酒了?” 林黛玉看着她笑了笑。 王熙凤脸红了红,说道:“我有件事求你.”望了一眼正在看戏的贾母,然后凑到林黛玉耳边低语了几句。 林黛玉听了,也不说话,只是盯着王熙凤看。 这目光让王熙凤心里一阵发毛。 良久,林黛玉开口了,“这不是你的主意吧!” 王熙凤刚想说话,林黛玉又开口了:“这也不是你那兄弟的主意。” 王熙凤光张嘴没有声。 林黛玉:“我不会,也不能给父亲写这封信。” 王熙凤遭此严厉拒绝,好不尴尬,只好怏怏地回到位子上坐下。 林黛玉心中冷笑,好一个王子腾,身为江苏巡抚,他若想染指盐业,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偏要通过王熙凤来牵线搭桥,摆明了是想拉李家和林家下水,用心险恶。 王善保家的这时从外面走了进来,在邢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邢夫人露出了笑容,站起身向贾母这边走了过来。 走到贾母身边,邢夫人笑着说道:“老太太,李家哥儿来了。” 贾母:“哦?人呢?” 邢夫人:“现在大老爷书房里说话呢。”说着,又对林黛玉笑了笑。 贾母举起酒杯:“请。” “老太太请!” 众人纷纷站起,举杯对着贾母。 贾母和众人同干,望向鸳鸯:“让他们上些劲,比平时奏响亮些!”又对林黛玉说道:“这回能点戏了吧?” 林黛玉红了脸,接过史湘云递来的戏折子,低头翻看. 贾赦书房里,李虎也低着头在看着一封信。 贾赦静静地坐着,不时将眼光瞥一眼正在看着信的李虎。 看罢信,李虎想了片刻,这才望向贾赦:“甄应嘉真能舍弃江南的富贵?” 贾赦没有回他这个话茬,望向他手中的信:“看仔细些。” 李虎微微一愣,只得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 贾赦:“怎么样?” 李虎:“甄家内部出了问题?” 贾赦点了点头,说道:“我仔细琢磨过了,问题应该是出在甄家下一代继承人身上宫里老太妃和甄家老太太都偏心那个甄宝玉,这引起了甄頫的不满,所以做出了一些骇人的事情” 李虎突然想起了,甄頫,水溶,金陵制造局,白莲教,艹,对上了,就是水溶这王八蛋! 贾赦接着说道:“估计还有亏空的事。” 李虎:“什么亏空?” 贾赦:“甄家在江宁、苏州两大织造局亏空了一两百万.” “这么多!”李虎吃惊了,“皇帝能同意?” 贾赦:“老太妃还在呢。”说着笑了起来,“不要忘了,咱们这位皇上可是极要面子的‘至孝’的人哪!” 李虎摇了摇头,没事装逼,硬是给自己身上整了个枷锁。 贾赦从李虎手中接过那封信,一面说道:“我有种感觉,南边要出事你的机会来了。” 李虎点了点头。 墙角的自鸣钟响了。 贾赦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咱们过去吧。” (本章完) 第178章 局势 永昌四年京城的冬季格外地冷,这才农历十月中旬,刚立冬没几日,寒风呼啸,冻得人直打颤。 尽管生了两大盆好大的炭火,围坐在炭火边的内阁首辅和几位阁臣还有那些户部的官员们还是觉得寒冷,发自内心的冷。 自立冬以后,内阁先后收到山东、安徽和江苏的六百里急递,仅一个多月,三省就有好几十座粮仓遭到白莲教徒纵火,其中运河沿线数个中转粮仓被焚毁,损失严重。 一般情况下,每年都会有两次漕运,分别是早漕和晚漕。 每年秋粮征收上来后,各省官府就负责组织把漕粮转运至运河沿线的中专粮仓,然后由漕运衙门的漕船转运进京。 各省的官仓先不说,运河沿线的中转粮仓被烧,供给京城的漕粮就不够了。 另外,这些大火烧的太蹊跷了,白莲教再神出鬼没,也不可能烧了这么多的粮仓。 首辅不开口,其他人更不愿意说话了,值房内沉寂得像一潭死水。 好久,首辅终于张开了嘴,却只是轻叹了一声。 正在这时,跑步声夹带着“掀开棉帘!掀开棉帘!”的吵嚷声传了进来。 厚厚的棉布门帘掀开了一角,一阵寒风立刻吹了进来,众人都被吹得一哆嗦,纷纷望去。 一个红衣大太监在门外出现了,一脸大汗。 内官是不允许进入内阁值房里的,就连戴权这个内相都不行。 望着他这副样子知道出了大事,众人都站了起来,盯着他。 红衣大太监气喘吁吁地:“陛、陛下口谕,几位老大人速去上书房议事.”又对户部尚书赵堂官:“赵尚书一起。” 首辅第一个快步走了出去。 赵堂官和内阁几位阁臣慌忙跟了出去 毓庆宫 寝宫门外,管事太监赵通蹲在一个木炭小火炉前,扇着扇子,在熬着汤药。 门内,李虎坐着幔帐外的凳子上,幔帐这时拢了起来。 太子并没有染风寒,而是又咳血了,他坐在一把躺椅上,扶着太子妃的手在那里不停地咳着。 李虎微低着头,却在仔细听着太子的咳喘声,似乎更严重了。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自那场风寒之后,太子刚刚将息好些的身子又虚弱了,这半个多月一直歇着养病,却一直不见好转。 太子妃带着哭腔:“殿下,还是奏请皇上,召集名医来给你看看吧。” 太子:“药医不死病,就是召集了所有的名医又能怎么样?”说到这里,他挤出笑容,“放心,不安排好你们母子,我是不会死的。” “殿下.”太子妃连忙捂着涌到嘴边的哭声,却再也控制不住眼中汩汩留下的泪水。 太子还在笑着,带着一丝苦涩,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太子妃的手,低声说道:“去吧,我与李将军说几句话。” 太子妃擦了擦眼泪,转身走了出去。 李虎抬起了头,望向太子,见他脸儿黄得像蜡,心中有些不安了。 太子笑了:“看,我这身子骨也不比从前了受了点冷风就这样子.” “殿下,还是召集民间神医来看看吧。”说到这里,李虎低下了头,“万一呢.” “看,连你自己都没有底气。”太子疲倦地一笑。 李虎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又沉默在那里。 太子也沉默在那里。 “殿下,该吃药了。”赵通端着药碗进来,服侍太子喝下了那碗汤药,接着轻声说道:“殿下,太医说了,您需静养,歇了吧。” 太子轻挥了下手,赵通只好退了出去。 太子又望向了李虎,李虎知道他有话要说,为了让他省些力气,拎着凳子走了进去,在他身边坐下,静等他说话。 太子轻声说道:“有件事我也是才听到,那个白鸿志是被老四放走的.”李虎大吃了一惊。 太子:“一开始我也不敢相信.”说着,向门外望了望,然后招了招手。 李虎把头侧了过去。 太子压低声音:“这件事是老三发现的,然后透露给了忠顺王,想渔翁得利.忠顺王是没有头脑,却也不是傻子,将老三卖了个好价钱,二十万银子。” 李虎怔住了,半天没有吭声。 “老四哪拿得出这些银子,给忠顺王打了张欠条。” 太子摇了摇头,“孤的这位王叔用心险恶啊!” 李虎也摇了摇头,这一家子,没一个好鸟!也不知皇帝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忠顺王,真是个好封号啊! “还有江南甄家的事。听母后说,老太妃亲自求情了,皇上只能准了甄应嘉的辞官,圣旨这几日就会颁布.” “江宁、苏州两大织造局的亏空怎么办?” “.甄家在江南的产业全部抵给内务府,有多少算多少。” 李虎点了点头,甄应嘉算是有魄力的,壮士断腕,不过也比被抄家的好! 太子往后躺去,李虎连忙扶着他把他安放在躺椅的靠背上。 太子接着说道:“皇上决定裁撤体仁院,设置金陵镇守府,选派内官坐镇。” 李虎目光一闪,这就是前明的镇守太监。 正在这时,赵通匆匆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份公文。 赵通轻声说道:“殿下,上书房送来的抄件。淮安八百里急递,常盈仓被烧了!” 太子脸色立变:“快,扶我起来。” 李虎连忙扶起他。 太子接过那份抄件展看,他的脸色随着眼光在抄件上移动越来越难看了。 李虎有些震惊了,定定地望着太子,望着他手中的抄件。 太子猛地一拍躺椅扶手:“丧心病狂!”接着又大声咳了起来。 赵通一惊,慌忙在椅子侧跪下一条腿轻轻地抚着他的前胸,一边问道:“殿下,是不是召太医来?” 太子闭上了眼,微摇了摇头,在那里自己竭力调匀呼吸。 李虎也替他轻轻地捶背。 太子慢慢睁开了眼睛,将那份抄件递给李虎:“看看吧。” 李虎连忙飞快地一路扫看下去,也是大吃一惊。 大运河南北贯通,淮安属于漕粮中转中心位置,常盈仓是特大型漕粮中转仓,最多可容纳一百五十万石漕粮,被称为“天下粮仓”,可就是这么重要的粮仓竟也被白莲教徒给烧了,十余万石存粮以及金陵府的六万四千石漕粮、扬州府四万三千石、镇江府五万一千石、苏州府十五万石和淮安府的五万一千石漕粮都被烧的干干净净! 淮安漕运衙门不是小地方的县衙,有着两万余漕兵,还说什么冷风极盛大,北风的吹拂完全没停休,骗鬼呢! 李虎将那份抄件一合,搞不好这场大火就是他们自己放的,年底了,该销账了! 太子说话了:“上书房那边什么情况?” 赵通:“说是要派重臣到淮安去把事情核查清楚,奏明朝廷。” 顿了顿,“殿下,您不能再说话了,回榻上吧。”说着,又把目光望向李虎。 李虎会意:“殿下,您歇息吧。” 太子叹了口气:“行吧。没事的时候,过来陪我说说话。” 李虎:“是。”答着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本章完) 第179章 怀上了? 此时林黛玉这边热闹非常。 李虎不在,工程上的事就全落到了林黛玉身上,或李三亲自来回明,或规划调度的工部官员写略节。 又有王嬷嬷来回,内务府的木材石料到了。 林黛玉才命人去园子里请李三前去交接,当下又有人回,工程上等着糊东西的纱绫,请林黛玉取钥匙去开库房拣纱绫;又有一个管事媳妇来领牌,去账房支取银子采买物品。 过了好一阵子才安静下来。 管事媳妇交了对牌,林黛玉才走回暖阁炕上坐下。 紫鹃拧好了一条热面巾,递了过去。 林黛玉接过面巾擦了把脸,一边说道:“有点饿了。有什么,拿来给我吃点。” 紫鹃:“准备着呢。”对外面喊道:“雪雁。” 雪雁应了一声,接着招呼几名小丫头拎着食盒进来了。 一小碟冬笋蕨菜,一碗八宝兔丁,一碟腌的胭脂鹅脯,还有一碟四个奶油松瓤卷酥,并一大碗热腾腾的红稻米粥放在林黛玉面前的炕几上。 雪雁将一双筷子递给林黛玉。 林黛玉夹起一个卷酥咬了一小口,又夹了一块鹅脯尝了尝,这才拿起勺舀了半勺粥送进嘴里。 正吃着,晴雯兴冲冲走了进来,笑着说道:“姑娘,那个妮儿来了。” 林黛玉一时没反应过来:“没头没尾的,哪个妮儿来了?”说着又夹了一点子八宝兔丁尝了尝。 晴雯:“就是二爷说的那个妮儿啊。” 林黛玉想起了,是倪二的女儿,倪妮。 晴雯似乎才发现林黛玉正在吃饭,支吾着说道:“姑娘吃饭,我带她去厢房坐等着。” 林黛玉:“不用,请进来吧。” 晴雯:“是。”答着退了出去。 林黛玉抓紧吃了半碗粥,又吃了一个卷酥,这才放下筷子。 紫鹃已经拧好了一条热面巾,递了过去。 林黛玉擦了擦嘴,对雪雁说道:“你吃吧。” 雪雁乐呵呵地应了一声,忙招呼小丫环们将饭菜撤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晴雯才领着一个十四五岁的丫头进来了。 林黛玉仔细打量那丫头,穿着几件半新不旧的衣裳,倒是一头黑鬒鬒的头发,容长脸面,细巧身材,却十分俏丽干净。 看着如仙女一般的林黛玉,妮儿怔在那里,心想这天底下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晴雯见妮儿发愣,忙推了她一下。 妮儿这才回过神,顿时红了脸,上前一步,道了万福,说道:“姑娘好。” 林黛玉微微一笑,说道:“炕上坐吧。”又命晴雯上茶。 妮儿连忙摇手,直说:“不用,不用,我站着就好了。” 林黛玉看着她笑了笑,又命紫鹃端过矮凳来坐。 妮儿慌忙行礼,这才挨着那个矮凳的边沿坐下了。 这时,晴雯用小茶盘托了碗茶进来了。 妮儿连忙站起身,道了谢,然后双手接过茶碗,接着抿了一小口,这才又坐下去。 紫鹃和晴雯相视一笑。 林黛玉点了点头,说道:“你父亲和你都说了吧?” 妮儿又站了起来,答道:“回姑娘的话,我爹说了,让我在姑娘这好好当差,用心伺候姑娘.”说到这里,她脸儿一下红了,“.学习管家的本事。” 晴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连忙忍住。 紫鹃忙把她推了出去。 林黛玉笑了笑,又问道:“可曾读过书?” “不曾读我爹教过一些,认得几个字。”妮儿心里想着父亲倪二的交代,一边小心翼翼地答道。 林黛玉又问了几句,这才笑着说道:“不用拘谨,你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我这也不需要你伺候,你先跟着雪雁认字。当然了,有合适的差事,我也会派给你的。”妮儿已经站了起来,微微一福身,答道:“是。” 林黛玉:“正常你是要住在府里的,若是有事,你可以告假。” 妮儿:“是。来时我爹说了,到了府里就要守府里的规矩。” 林黛玉点了点头,对外喊道:“晴雯。” 晴雯应声走了进来。 林黛玉:“你带妮儿下去歇息,顺便说一下府里的忌讳。” 晴雯:“是。” 妮儿又对着林黛玉微微一福身,这才跟着晴雯走了出去。 望着妮儿消失的背影,林黛玉笑了笑,李虎前几日在倪二的寿宴上见到了这丫头,随口夸了几句。不得不说,这个倪二精明的很,他知道光有能力是不行的,还要让李虎放心才行。 至于李虎为何答应,他发现这丫头与贾芸之间有着一丝不同寻常。 正想着,正厅那边传来了小丫环的声音:“二爷来了。” 门帘一挑,李虎走了进来。 紫鹃忙上前替他解了披风。 李虎在林黛玉对面坐下,一面说道:“有点饿了。有什么,拿来给我吃点。” 这话这语气与林黛玉一个样。紫鹃忍住笑看了一眼林黛玉,转身走了出去。 林黛玉瞪了她一眼,接着望向李虎:“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朝廷的事,李虎从来不瞒着林黛玉,简单说了一遍。 林黛玉也吃了一惊。 李虎望着她:“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太假了?” 林黛玉点了点头。 李虎刚想说话,外面传来了王嬷嬷的声音:“二爷,荣国府太夫人打发人给姑娘送来了一封信。” 林黛玉:“拿进来吧。” 王嬷嬷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递给林黛玉,然后退了出去。 林黛玉撕开展看,看着看着,她那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 李虎:“怎么了?” 林黛玉默了一下,答道:“宫里娘娘打发管事太监出来,送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叫在清虚观二十三到二十五打三天平安醮,唱戏献供。老太太让我也跟着过去热闹热闹,看看戏。” 打平安醮?李虎眉一皱,前世有人说,清虚观打醮,名为替贾元春打平安醮,实为为“金玉良缘”提亲,可这不是原著啊!贾元春这会子打得哪门子平安醮? 平安醮又称祈安清醮,是醮类中最盛行的一种,其目的在答谢神明的庇护之恩,并祈求境域的平安;或祈求平安。 难不成是因为淮安的事?不对,贾元春作为德妃,有僭越之嫌,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是皇帝和皇后的职责。 贾元春是在为自己祈福? 想到这里,李虎脑海中灵光一闪,贾元春怀上了?!对,一定是怀上了!她这是希望通过打平安醮为她的孩子祈福,消灾祈福! 林黛玉说话了:“怎么了?” 李虎想了想,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林黛玉愣了一下,接着望了望手中的信,说道:“我还能去吗?” 李虎沉默了。 林黛玉犹豫了一下,说道:“要不,就说我病了吧” “快说‘呸呸呸’!” 李虎攥着林黛玉的手,又在炕桌上敲了三下,“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林黛玉简直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呸”了三声。 李虎想了想:“这才中旬,过几天再说吧。” (本章完) 第179章 朕要他的脑袋 两天眨眼就过去了,京城很是热闹,不仅让老百姓吃饱了瓜,也让还没有离京的和珅等女真人看了一场大笑话。 明眼人都能看出淮安有问题,可漕运衙门不是一般的衙门,那个衙门口大得很,不说能不能查清,就是查清了,牵扯到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还不把人都得罪了?没人愿意接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使! 漕运总督是正二品,手中还掌握着兵权,加上此事非同小可,内阁建议派一位皇子或宗室王爷前去查明实情。 永昌帝知道这些官员的想法,但一般的官员确实查不了,也不敢查,至于从内阁中派个人去,没这个先例,他们也不会去。因此只能同意他们的谏言,召三皇子、四皇子和忠顺王、乐善郡王等宗室王爷进宫。 结果就闹出了笑话,除了躲不过去的三皇子、四皇子和忠顺王,乐善郡王等宗室王爷全都病了,还都至少要卧床休息一两个月,气得永昌帝当场摔了茶碗。 永昌帝知道忠顺王的脾性,直接跳过了他,三皇子、四皇子都是亲儿子,无论心中有什么样的想法,至少表面上要一碗水端平。他让内阁通知在京四品以上官员,上疏举荐。 三皇子的工部举荐的是四皇子,而礼部则举荐了三皇子,再次上演了一场“兄友弟恭”的戏码。 也有人不愿意得罪二位皇子,推举了其他官员,甚至还有人浑水摸鱼,举荐贾敬为钦差大臣,前去查案。 李虎也举荐了其他人,北静王水溶。 永昌帝被他这么一提醒,立刻想起了,异姓王也是王,无论怎么说,总比让自己的儿子去顶这个缸要好,正好水溶又兼管着刑部,刑部不就是查案子的么,合情合理! 接到圣旨的水溶是个什么表情,李虎不知道,反正他听到消息后很高兴。 后花园,工匠们正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李虎在李三和工部官员的陪同下,四处察看。 这时,一名管事的拿着一个帖子走了过来,向李虎一揖:“二爷,这是薛家的薛大爷派人送来的帖子。人在前院等着呢。” 李虎接过帖子展看,笑了笑,然后对那管事的说道:“让他带话回去,就说我这几日不得空,下次我做东请客。” 管事的:“是。”答着走了出去。 李虎笑了笑,这一定是那个琪官的主意,先晾着他,看看他有多大的利用价值。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小竹林,不似戏楼的精雕细琢,也没有土山那边的浩大工程,这边基本完工了。 一些杂役正在拆脚手架,另有几名工匠在刷油漆、磨阶石,阶下是一条石子铺就的甬路。 工部官员说话了:“内务府那边说了,梧桐还需一些时日才能送来,翠竹和芭蕉随时可以送来。” 李虎望向李三。 李三一笑:“是姑娘的意思。竹林阴凉潮湿,书房后要敞亮,透风就改了梧桐和芭蕉。” 李虎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一名亲兵匆匆走了过来,在李虎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虎眼一亮,接着对李三说道:“这里就劳烦三伯费心了。”说罢,领着那亲兵向园外走去。 外书房,李虎刚跨进门去,一眼就看到了风尘未扫等候在那儿的哨骑队官。 哨骑队官行了一个军礼:“将军。” 李虎:“辛苦你了。”说着,对跟来的那名亲兵说道:“你到门外去,任何人都不要让他进来。” 亲兵:“是。”退了出去。 李虎望向队官。 队官:“禀将军,卑职等按将军的嘱咐,先司礼监一步抵达兖州府,等了一天一夜才发现他们的踪迹。随后卑职等悄悄跟随他们去了邹县,在那里,司礼监的人与北镇抚司的人会合了。 之后他们全部去了峄山他们在各处路口都留有眼线,卑职等无法跟上前去他们第二日清晨才从山里出来,损失很大,似乎是遭遇了埋伏。” 李虎:“哦?他们都回来了?” 队官:“除了几个回京报信,活下来的人都留在了邹县县城里,应该是等待支援。” 李虎点了点头,又问道:“没有被发现吧?” 队官答道:“没有。”李虎:“好。来人!” 那名亲兵应声走了进来。 李虎:“带下去用饭。” 那亲兵:“是。” 队官又行了一礼,这才随亲兵走了出去。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是知道的时候还是有点感慨。 李虎走到门边,深深地吸了口气,一群废物,宫里不仅给他们示警,还派了援兵,这种情况下都能中了埋伏。 “哼”了一声,李虎大步走了出去。 一踏出月门,王大牛拿着一封信迎面走来。 王大牛:“将军,这是毓庆宫送来的信。”说着将那封信递给李虎。 李虎接过那封信,拆开封口展看,看不数行,面容凝肃起来,接着把信一攥,对于贾元春的事,他并没有瞒着太子,太子又把这件事告诉了皇后,皇后稍微一查就全清楚了,后宫的事很难瞒过皇后。 这件事瞒不了太久的,到时候肯定闹得满城风雨,贾家注定要被卷入权力斗争的漩涡。 想到这里,李虎叹了口气,皇帝属实有点过分了,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只羊薅,贾家哪里经得住这么折腾啊! 养心殿 西暖阁里死一般的沉寂,永昌帝坐在御案前,两眼望着上方,脸色铁青。突然,他目光一闪,抓起案上的那个茶碗,狠狠地向御案前的砖地上砸去!把戴权吓得一激灵。 “废物!一群废物!”永昌帝一掌打在御案上,把案上的砚台笔架都震得老高! 戴权慌了,扑通跪了下来:“都是老奴调教不好,上负圣恩!”说着连磕了三个头。 “现在该怎么办?”永昌帝两眼通红。 戴权:“老奴这就调集司礼监和北镇抚司的人,亲自领着他们南下,差使办砸了,老奴提头来见!” “你行吗?”永昌帝望向了他。 戴权顿了顿:“唯死而已。” 永昌帝冷哼一声,说道:“以后这种杀人的事交给军队去做。” 戴权闻言心里一松,答道:“是。” 永昌帝:“你说,这个兵该从哪里调?徐州?还是江南大营?” 戴权顿了顿,答道:“还是从京城调兵吧。承平百余年,疏于训练,都成了老爷兵.等他们磨磨蹭蹭赶到,那些白莲教逆匪早就跑了。” 永昌帝脸色有些难看,却也知道戴权说的是真的。 戴权:“两地相距千余里,禁军骑兵没有经历过这种奔袭作战一人三匹马,李虎那三千蒙古骑兵大后日的清晨就可以兵临邹县城下。” 永昌帝犹豫了。 戴权如何不明白,轻声说道:“李虎毕竟是统帅过数万兵马的大将,腹内行舟不敢说,倒也不会去为难一个小小的知府。” 永昌帝点了点头。 戴权接着说道:“剿灭了白莲教的逆匪,可以让李虎暂时驻守在兖州府,既可以震慑当地的某些势力,还能对淮安那边起到威慑的作用。” 永昌帝想了想:“好。你亲自去传旨,告诉李虎,不要让青龙堂主跑了,朕要他的脑袋!” (本章完) 第181章 杀人去 虽然笼着大雾,天仍是渐渐亮了。 城楼的门吱呀一声开开了,一名官兵一边扶正头上的帽子,从门里睡眼朦胧地走了出来,一边嘟囔着:“这什么鬼天气,这么大的雾!哎呀,什么也看不清.”说着走到城墙边,向城外望去,隐隐约约望见远处驿道两侧的荒地里密密麻麻扎满了帐篷。 他微微一愣,下意识揉了揉眼睛,接着睁大眼睛望去,没错,是帐篷,而且是军帐。 他惊得话也说不圆了:“大、大” 又一名官兵打着哈欠走了出来:“怎么了?” 他颤抖着指向城外,那官兵望去,不禁一惊,接着飞也似的冲进了城楼里,大声喊道:“大人~”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一名穿着把总服侍的军官光着头,趿着鞋,一边扣着官服上的纽扣,从里面小跑着出来了。 城墙上这时站了十好几个官兵,一个个都露出了惊惶的神色! 对面营地里的人也能渐渐看清了,一个个穿着布面铁甲,头戴有红色盔旗的铁盔、金属臂缚,脚穿靴。 把总咽了口唾沫,这一身装扮,不是边军就是京城驻军,这是出大事了! 想到这里,他对身旁的队官急忙说道:“看好了,不许开城门,我现在就去禀报县尊!”说着转身向城内奔去。 太阳出来,雾渐渐的淡了,慢慢地散开了。 邹县县令和邹县的大小官员都来了,一个个的头上、眉上、须上和肩上蒙上了一层雾水。 显然已经等了好久,他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焦虑地向幽深的大营里张望。 又过了一阵,值哨军官才又走了出来,对邹县县令说道:“你随我进去。” “是是。” 邹县县令连忙点头,跟随值哨军官走了进去。 大帐里,李虎盘腿坐在矮案前的虎皮褥子上,正拿着一块风干的牛肉费力地嚼着。 陈强和几名蒙古将官坐在两侧的矮几前,默不作声地嚼着风干的牛肉,不时喝上一口热茶。 值哨军官又走了进来:“禀将军,邹县县令带到。” 李虎:“叫他进来。” 值哨军官:“是!”大踏步走了出去。 稍顷,邹县县令走了进来:“拜见将军。” 李虎“嗯”了一声,接着嚼牛肉干。 邹县县令也是聪明的,连忙说道:“下官回去就采买肥猪肥羊,酒水.” 李虎说话了:“酒水就免了。” 邹县县令:“是。敢问将军,您是路过本县,还是.” 李虎放下手中的牛肉干,拿起桌案上的面巾擦了擦手,这才望向他:“暂时不会走。” 邹县县令一愣。 李虎:“两件事。封闭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违令者斩!另一件事,帮我找几个熟悉山里情况的老人,要有家室的。” 邹县县令:“是。”答着又露出了一脸的难色,站在那里故意踌躇着,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李虎:“还有什么事吗?” 邹县县令:“这个,前几日来了几个司礼监的人他们若是出城,下官.” 李虎:“这个你就不需要操心了。” 一语未了,王大牛走了进来,禀道:“将军,司礼监的人来了。” 李虎:“让他们进来。”又望向邹县县令。 邹县县令立刻退了出去。 邹县承平了那么多年,何曾有过这种事发生过? 城外来了大军,并封锁了城门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城。 酒楼中闹哄哄地坐满了酒客。 两名穿着粗布棉袍的汉子走了进来,对视了一下眼神。 一人半靠在大门口站了下来,注视着店外的一切。 另一人则快步向后院走去。后院中,白鸿志正在练剑。 老年管事走了过来:“孙少爷,城门被封锁了。” 白鸿志连忙收剑:“哦?怎么回事?” 老年管事:“说是城外来了大军。” 白鸿志一凛:“大军?怎么可能?徐州和江南大营方向都有咱们的人盯着”说到这里他怔住了,望向老年管事。 老年管事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是从京城来的。” “乓啷”一声,那把剑掉在了地上,白鸿志:“李虎?” 老年管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这里,也只有李虎麾下的蒙古骑兵了。” 就在这时,另一名穿着粗布棉袍的汉子匆匆走了过来。 那汉子:“白公子,县衙那边传来的消息,县衙出了告示,招募熟悉山里情况的老人,且只要有家室的。” 白鸿志和老年管事对视了一眼,白莲教的人深谙山里的地形,利用地形优势,把司礼监和北镇抚司的人引入陷阱,这才重创了对方。 一阵沉默之后,老年管事说话了:“大意了,应该早做准备的。” 白鸿志却冷冷一笑:“现在的白莲教是白虎堂主的白莲教。” 老年管事叹了口气,如此轻松地击败了司礼监和北镇抚司的精锐,白虎堂主更加骄横了,其他人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更不愿意放弃那块风水宝地。 老年管事想了一想,说道:“无论如何,咱们都要立刻给峄山那边示警。” “是要示警.” 白鸿志那只眼珠儿滴溜溜一转,“李虎来了,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俗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给白虎堂主的人示警,将李虎引过去.给青龙堂和河南的弟兄争取撤离的时间。” 老年管事沉默了,青龙堂主率领的人不在峄山,而是分散在峄山周边的村庄中。 白鸿志下定了决心,对那汉子说道:“用信鸽将消息传递给白虎堂主。” 那汉子:“是。”转身大步离去。 白鸿志:“准备一下,天黑后从密道离开这里。对了,将四皇子的人给放了吧。”说罢,径自向房间走去。 老年管事深深地叹了口气,白虎堂也是白莲教的精锐啊! 军帐中挂起了一幅地图。 李虎正与一名司礼监红衣大太监站在地图前说着什么。 王大牛匆匆走了进来,向李虎禀道:“将军,邹县县丞领着十几个熟悉山里情况的老人来了。” 李虎:“带他们下去吃饭。” 王大牛:“是。”大步走了出去。 那大太监望着地图:“就是有了这些老人引路,一时半会儿也很难将躲藏在山里的白莲教逆匪清剿干净。”说着,又把目光转向李虎,“希望初雪之前能回京吧。” 李虎:“今天就将他们全部剿灭了。” 那大太监一惊:“李将军千万不可轻敌,这山里面与外面不一样的。” 李虎望着他:“谁说我要进山?” 那大太监愣了一下:“不进山?那要怎么清剿?” 李虎转望向帐外的天空:“今儿晴空万里,秋冬草木干,一把火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 那大太监倒吸了一口冷气,好狠毒的手段啊! “这把火你们来放,功劳也算你们的” 李虎又把目光转向了他,“你们老祖宗说了,要给你们戴罪立功的机会,替他把丢的脸面挣回来。” 听李虎这么一说,那大太监只能把话咽了回去,想了想,试探地问道:“那李将军呢?” 李虎:“杀人去。” (本章完) 第182章 走,去下一场! 马蹄声急,尘土飞扬。 城墙上,邹县县令望了望远处驿道上狂飙般驰去的骑兵,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对身旁的亲信说道:“你即刻动身,把这封信亲手交到衍圣公手里!” 那亲信接过那封信答了一声:“是。”转身向城下大步走去。 烟尘散去,驿道的尽头只剩下了一片飞动的黑点。 邹县县令抬起了头,望着远方,喃喃地说道:“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这边,房门大开着,一大盆炭火前,白鸿志坐在躺椅上,一张一张笺纸扔向火盆之中。 就在这时,老年管事急匆匆走了进来,向白鸿志禀道:“孙少爷,城外的军队走了,往峄山那边去了。” 白鸿志将手中的笺纸全部扔进了火盆,立刻冒出一股黑烟! 老年管事从怀中掏出一块怀表,瞧了一瞧,轻声说道:“孙少爷,未时快过了。” 白鸿志拿起火钳将那沓笺纸拨开,这才燃了起来! “都准备好了吗?”白鸿志突然问道。 老年管事答道:“准备好了。” 白鸿志:“东西不带了,马上走!” 老年管事默了一下,说道:“算着时间,咱们出了密道天还亮着,是不是等一等再走?” 白鸿志:“得马上走,晚了就走不了了。” 老年管事轻轻叹了口气:“好吧。” 白鸿志:“还是先给青龙堂主,不,给河南分舵的弟兄示警吧。” 老年管事答道:“是。”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少顷,一只鸽子从酒楼后院飞了起来,振翅向东南向飞去。 酒楼对面茶馆靠门口的一张桌子前,立刻有几双鹰一样的眼投向了酒楼后院上空。 这几个人虽然穿着便服长衫,但坐在正中那个人有着一张几分像妇人的脸,一看就是司礼监的太监,另外几个也能看出是司礼监的番子。。 一个番子说话了:“这是放飞的第二只信鸽了。” 另一个番子:“动手吧。” 又一名番子:“咱们的差使是将姓白的人头带回去,其他的事与咱们无关。” 那太监瞧了瞧手中的怀表,说道:“未时还未过,在等半个时辰,不管有没有第三只信鸽,咱们都动手抓人!” 城外的驿道上,穿着便服的王大牛端坐在马上,举着一只单筒千里镜一直朝向邹城方向的天空。 他的身后,十几名亲兵一手紧握缰绳,另一只手放在额前,眼睛也望着邹城方向。 一名亲兵眼尖:“看,来了,来了!” 望着那只信鸽飞去的方向,王大牛眼一亮,对一个亲兵急忙说道:“将军猜对了,就是西南向。你赶快去禀报将军。” 那亲兵点了一下头,猛一挥鞭,那马箭一般冲了出去。 天空中的黑点越来越远,王大牛双腿一夹,策着马追了上去。 众亲兵连忙策马紧跟王大牛驰去。 邹县距离峄山不过二十余里,骑兵很快就抵达了山脚下。 山里,一双双仇恨的目光这时正在望着他们。 白虎堂主背靠着一株大树,双手拄着一把九环大刀,望着排成方阵的骑兵。 山脚下,一面“李”字大旗迎风招展。 大旗下,李虎端坐在马上,举着一只千里镜朝向峄山。 张强和十几名蒙古将官环骑在他的周围。 三千蒙古骑兵盔甲鲜明,已经列成方阵待命出击。 过了好一阵子,司礼监的红衣大太监才赶了过来。 他的身后,跟着二十几个北镇抚司的锦衣卫。 那大太监凑到李虎面前,“李将军” 李虎飞快地扫视了一遍面前的主峰,放下千里镜,对张强说道:“留下三百骑兵,然后以百骑为一个方队,分散开来,把这个主峰周围给围起来,出来一个射杀一个,不需要俘虏。” 张强大声应道:“是。”指了几名将官,然后向军阵奔去。 见蒙古骑兵分散而去,大太监把目光转向那些北镇抚司的锦衣卫。 众锦衣卫会意,双腿一夹,策着马径直向峄山主峰驰去。 奔至主峰山脚下,他们翻身下马,解下马背上的牛皮水囊,分散开向山上爬去。 那些白莲教徒蒙了,一个个都把目光望向了白虎堂主。 白虎堂主也蒙了,他两眼只望着前方,一动不动。“不好!狗官要放火烧山!”一个年长的白莲教徒吼了起来。 轰的一声,周围瞬间骚动起来。 白虎堂主拄着刀在那棵大树边慢慢站起了。 一个白莲教头目说话了:“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堂主,咱们先撤吧。” 白虎堂主慢慢望向了他,嘴里只低声迸出一个字:“等!” 那头目:“堂主,撤吧!” 白虎堂主眼中闪出寒光,闪电般拔刀出鞘! 众人只见眼前白光一闪! 白虎堂主已经还刀入鞘。 那头目的头立刻飞了出去,没有了头的身子也倒了下去。 周围果然立刻安静了下来。 静默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不知谁低呼了一声:“着了!” 开始是山腰处西北角冒起了火光,接着正面山腰各处都冒起了火光! 众白莲教徒都慌了神,这么大的风,一旦大火烧成一片,到时候想跑都跑不掉了! 白虎堂主还是一动不动。 众白莲教徒纷纷嚷了起来: “堂主,咱们先撤吧!” “撤吧!” 没有回答的声音,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一名白莲教徒转身向后山逃去。 紧接着更多的人向后山逃去。 “好手段”白虎堂主牙咬得咯咯有声,“撤!” 话音未落,那些白莲教徒一哄而散了。 白虎堂主咬着牙:“无耻鼠辈!老子早晚砍下你的脑袋!” “堂主,撤吧!”几名精悍的汉子架着他向后山奔去。 望着熊熊燃起的峄山主峰,李虎摇了摇头,他也不想这样,可这座主峰方圆十几里,就是锐士营全来了也不够,只要山里的白莲教出了山,就跑不过蒙古骑兵的弓箭。 这时那名亲兵驰马而来,奔至李虎面前勒住了缰绳,向李虎禀道:“禀将军,信鸽又出现了,往西南向飞去。” 李虎:“走,瞧瞧去。”双腿一夹,那马箭一般向前冲去。 众亲兵和三百蒙古骑兵紧跟着策马追去。 这里只剩下了那大太监和刚放火回来的众锦衣卫。 一名锦衣卫向四周张望了一轮,低声问道:“公公,咱们该怎么办?” 大太监一拧眉毛:“怕了?” 那锦衣卫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没,没有。” 大太监脸一沉:“废物!这么大的火,他们就是铁做的也烧没了。” 又一名锦衣卫:“白莲教逆匪阴险狡诈,不一定躲在哪个角落里呢。咱们弟兄贱命一条,公公您不一样,您身上还担着老祖宗的差使呢!” 大太监脸色好看了些,想了想,说道:“咱们不能离开峄山周边,往前走走,那里有一个百人方队的蒙古骑兵。” 众锦衣卫长舒了一口气,护着大太监向前方走去。 这边,李虎绕过了峄山,眼前顿觉豁亮,接着一处山村出现在众人眼中。 喊杀声和惨叫声传来。 村口空地上,王大牛等人正在与一群白莲教徒撕杀着。 李虎将手一举,骑兵们纷纷勒住缰绳,马队次第停了。 村口还有好几十名白莲教徒。 李虎又将手一举,一队蒙古骑兵策马冲了上去,一齐张弓搭箭,瞄向那些白莲教徒,羽箭离弦,十余名白莲教徒倒了下去。 这一队蒙古骑兵并没有继续冲上前去,而是控制战马左右分离迂回,侧身用弓箭进行射击,这就是经典的回旋战术。 当然了,用在这个地方有些浪费了。 村口的厮杀声消失了,地上躺满了白莲教徒的尸体。 李虎手一挥:“走,去下一场!” (本章完) 第183章 天不绝我 大山,树林,小溪,茅草屋,如同传说中的世外桃源。 温暖的阳光洒满幽静的小院,房檐前的躺椅上一床被子拥着青龙堂主半躺半坐在那里,看着两名汉子在菜圃边浇水。 这时,一名穿着粗布短衫的精悍汉子提着两只装满了溪水的大木桶从茅草屋后面走来了。 “砰!砰!” 两只木桶掉在地上,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青龙堂主慢慢望向了他。 “堂主!”那汉子的声音都发颤了,“快看!”一指远处的峄山主峰。 青龙堂主望向峄山浑身立刻剧震了一下,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喊道:“快!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支援白虎堂!” 三名汉子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青龙堂主望了望火光冲天的峄山,转身进了茅草屋,接着拿着那柄宝剑出来了,大步向院外走去。 吵嚷声响成一片,村口的空地上站满了提着腰刀的白莲教徒。 青龙堂主:“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峄山急速奔去。 走着走着,青龙堂主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将手一举。 众白莲教徒纷纷停了下来。 突然,青龙堂主的耳朵动了一下,接着他的眼一下子睁大了。 紧接着,驿道的另一头隐隐约约传来大群的马蹄声! 众白莲教徒这才有了感觉,立刻有人骚动起来。 无数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一群骑兵出现了,扬起满天的尘土,正向这边滚滚而来! “往树林里跑!”青龙堂主一声大吼。 紧接着一阵撕裂空气的破空声,数百支箭矢俨如织成的一张箭网,铺天盖地射来,驿道上立刻惨叫声此起彼伏,一名白莲教徒被箭矢射中了眼睛,在地上翻滚哀嚎着,又是一声闷哼,一名白莲教徒被射穿了喉咙,当场没了气息。 “堂主!”随着身后一声急吼,青龙堂主被一个汉子抱住向旁边一滚。 突如其来的攻击把白莲教徒打蒙了,像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跑。第二波箭雨又到了,不断有白莲教徒中箭倒地。 “撤!往树林里撤!”青龙堂主急得眼睛都红了。 “堂主有令,往树林里撤!” “大家往树林里跑!” 在一片叫喊声中,侥幸活下来白莲教徒开始向边上的树林里跑去,驿道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 那些蒙古骑兵翻身下马,一边射箭,一边追击,不断有白莲教徒中箭倒地,一场单方面的追击和屠杀! 李虎的马驰到树林边停住了,他身后的马队都跟着停住了。 王大牛举起千里镜,关注着树林里的战斗。 王大牛:“追上了!” 李虎点了点头。 王大牛:“是青龙堂主。”说着将千里镜递给李虎。 李虎接过千里镜瞄望向树林深处,只剩下了十几名白莲教徒和青龙堂主被团团围住! 突然,青龙堂主那绝望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李虎!” 李虎微微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了,整个大顺就只有自己麾下有蒙古人。 “李虎,我知道你在这里!人多欺负人少算什么本事!是汉子出来单挑啊!出来啊” 李虎摇了摇头,真当这是江湖啊! 唰的一声,王大牛抽出腰刀:“将军,我去生擒他!” 李虎手一摆:“不需要活口。” “李虎,你不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支持我们白莲教吗?” “李虎,只要你答应放过他们,我就告诉你!” “.你说话啊!” 王大牛忍不住了,试探地问道:“将军.”李虎默了一下,说道:“把他带过来。” 王大牛:“是。”翻身下马,小跑着向树林里走去,一遍大声喊道:“住手!” 李虎微眯着眼望着被押着走来的青龙堂主。 青龙堂主也望着李虎,满眼恨意! “就在这儿站着!”王大牛一把揪住他的后领。 青龙堂主瞪了他一眼。 王大牛:“讨打是不?”扬手便要打去。 李虎:“好了。”又对青龙堂主问道:“你真的知道?” 青龙堂主:“你先放了他们。” 李虎:“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青龙堂主:“信不信由你。” 李虎:“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青龙堂主:“先放了他们。” 李虎看了看他,接着把目光转向王大牛。 王大牛会意,提着刀向那些白莲教徒走去。 那些白莲教徒睁大了眼睛望着一步一步走来的王大牛,心道:莫非真要放了自己等人! 王大牛的脚步在一名白莲教徒面前停住了。 突然,白光一闪,那白莲教徒的头立刻飞了出去! “你”青龙堂主怒视着李虎。 李虎望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望向了王大牛。 “不要!”青龙堂主一声大吼。 一颗人头滚落在地,接着没了头的身子轰的一声倒了下去。 青龙堂主圆睁双眼,死死地盯着李虎。 李虎说话了:“杀掉一半。” “.不要!我说,我说!” 砍杀声、惨叫声顿起! 蒙古骑兵停止了砍杀,地上又多了几具无头的尸体! 所剩无几的活人中,两名汉子眼中闪过怨毒的神色! 李虎看在眼中,又对青龙堂主问道:“杨启隆现在哪里?” 青龙堂主怔了一怔,答道:“在京城。” 李虎明白了,青龙堂主压根就不知道水溶的事,刚想抬手,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或许可以废物利用一下。 想到这里,李虎对青龙堂主说道:“有什么话,你去京城说吧。” 青龙堂主愣了一下,说道:“你放了他们,我就随你去京城。” 李虎望向一名蒙古军官:“留下他们的右手。” 蒙古军官大声应道:“是。”答着手一挥。十几名蒙古骑兵冲了上去,一片刀光齐闪,十几只右手掉在地上。 李虎:“挖个坑,把尸体都埋了。”说着又望了一眼那蒙古军官。 蒙古军官会意,用力点了一下头。 李虎:“走,去峄山那边瞧瞧。”说着双腿一夹,策着马向峄山那边驰去。 青龙堂主刚想说话,突然嘴中被王大牛塞进了一块不知哪儿找来的破布,接着被扔上了马背,回头望了一眼捂着伤口跌跌撞撞向远处走去的那几道身影. 一场大战刚刚结束不久,山脚下横七竖八躺着好几十具白莲教徒的尸体,一群官军骑兵正在打扫战场,他们熟练的翻检着尸体,然后补上一刀,将地上还有一些气息的白莲教徒彻底终结。 山里,一双双喷着怒火的目光这时正望着他们。 白虎堂主脸色阴沉,他们被困住了,只要走出峄山,最多百余步,就会被游离在附近的骑兵发现,然后被弓箭射杀,根本逃不掉! 此刻白虎堂主才明白江湖与战场的区别。 “看,天边有云了!”身后传来惊喜地喊叫。 所有的人都抬起了头,一个个脸上满是激动、兴奋的神情。 “天不绝我!” 白虎堂主哈哈大笑起来。 (本章完) 第184章 此仇不报非君子 “嗖”的一箭,一个正在逃命的白莲教徒倒在了地上。 远远的,青龙堂主凄苦地站在那儿,看着从山里逃出来的白莲教徒被官军骑兵无情地射杀,他心中在滴血。 此时的峄山脚下已经成了锐士营骑兵的狩猎场,没有人可以从这里逃出去。 大火越烧越猛烈,火焰像火龙一样肆虐着峄山。 这时,又有一群忍受不住的白莲教徒从山里冲了出来。 游离在附近的锐士营骑兵很快就发现了他们,人根本跑不过战马,一个接着一个被箭矢射中,成为尸体。 李虎端坐在战马上,静静地看着。 这时,那大太监带着十几名北镇抚司的锦衣卫来了。 奔至李虎面前,大太监勒住了缰绳,先瞟了一眼青龙堂主,这才低声说道:“李将军,邹县那边传来了消息,没有抓到白鸿志。” 李虎没有搭话,抬头望了望天,天早就阴沉了下来,这会儿一团一团的乌云正越来越浓。 大太监:“要下雨了.” 李虎:“要下雨了。” 大太监叹声道:“老天爷不开眼哪!” 突然,一滴铜钱大的雨珠滴在青龙堂主的脸上,青龙堂主抬起了头,眼中满是激动、兴奋的神情。 接着,一滴一滴铜钱大的雨滴疏疏落落地滴了下来,间歇地打在这个人的脸上、那个人的脸上,所有的人都抬起了头,不由得想起了一个词:功亏一篑。 李虎望向身后的张强:“多少人了?” 张强:“回将军,目前报上来的是五百一十七人,尚未发现白虎堂主。” 李虎点了点头,说道:“通知下去,撤军,邹县会集。” 张强:“是。” 淙淙大雨中,一名名传令兵向远方驰去。 大太监犹豫了一下,说道:“李将军,是不是将这里围起来?” 李虎:“白虎堂的人差不多都在这里了,没必要再浪费时间.”说到这里,他望了一眼青龙堂主,“这里并不是白莲教总舵。” 此话一出,青龙堂主垂下了头。 “哦?”大太监眼中寒光一闪,“李将军,把他交给司礼监,由我动刑,不愁他不说实话!” “你问不出来的。”李虎斜了他一眼,又对青龙堂主说道:“白虎堂主会给我们引路的。” 大太监心中不服气,却也不敢说什么,只得恨恨地瞪了一眼青龙堂主。 李虎:“走,回邹县。” 天色阴沉,雨越下越大。 书房里透出一缕灯光,邹县县令此时正在看信,他看得很认真。 看罢信,邹县县令长舒了一口气,孔家是圣人后裔,孔家子弟各个从小聆听圣人训示,又怎会有人与白莲教逆匪勾结呢! 想到这里,邹县县令摇了摇头,自己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邹县县丞的声音:“县尊.” 邹县县令将信一折,轻声说道:“进来吧。”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道缝,邹县县丞钻了进来,又将门关上,这才轻步走到书案前,禀道:“县尊,城外的骑兵回来了。” 邹县县令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立刻把准备好的军需粮草送过去,不可怠慢了。对了,再送些熬制姜汤的药材过去。” 县丞:“是。” 帐外是连天的大雨,帐内却十分安静。 李虎动作快,洗澡更衣后在后帐的虎皮褥子上坐了下来,凑近身侧的灯火,拿着一封信在那里看着。 一阵脚步声响,王大牛端着一个碗进来了。 王大牛:“将军,姜汤。” 李虎接过碗一口气喝了下去,“哨营的人回来,直接让他们进来。” 王大牛:“是。”端着碗走了出去。 刚走到大帐门口,王大牛便看见哨骑队官穿着油衣走来了。哨骑队官走上前来,风雨中仍不失礼节,向王大牛行了一礼,问道:“将军忙着呢?” 王大牛:“进去吧。” 哨骑队官居然穿着沾满雨水的油衣就这样向后帐走了进去。 王大牛怪怪地望了望,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李虎已经听见了,这时坐直了身子,望着走进来的哨骑队官。 “禀将军,人抓到了。”哨骑队官解开身上的油衣,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审案记录,“姓白的嘴很硬,怎么打都不说,还是那个老东西看不下去了,不愿意姓白的遭受酷刑,将他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说着将那张审案记录双手奉上。 李虎接过展看,看不数行,便吃了一惊,望向哨骑队官:“白莲教主死了,白莲教总舵也被白虎堂主毁了?” 哨骑队官:“是。那个老东西还说了,青龙堂主的左手就是被白虎堂主斩断的。” 李虎点了点头,接着往下看去。 看完了最后一行字,李虎愣在那里,白费了这么大的劲儿,这小子对白莲教内部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都是些过时的没有什么作用,也就女真人的消息还有点价值。 哨骑队官:“将军.” 李虎回过神来:“辛苦你们了,回京后每人赏五百两银子。” 哨骑队官:“谢将军赏。” 李虎想了一想,接着说道:“这小子身上肯定还有那老东西不知道的秘密,先不要杀,打断他一条腿,扔到官道的树林里去。” 哨骑队官:“是。”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李虎将那张审案记录伸向烛火,点燃了,待到火苗燃到了手指边才将最后一角扔在地上,又将那封信也点燃了。 太子的信,只说了一句话,匪不能不剿,不能全剿。 李虎站起身走了出去,走到大帐门口站住了,望着不尽不休的雨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道:算了,皇帝的儿子都不着急,自己也犯不着这么拼命。抓到了青龙堂主,剿灭了青龙堂和河南的白莲教精锐,已经是超额完成皇帝的差使。 他突然想起了水溶,算着时间,这小子的官船应该快要进入山东境内了,也不知能不能唬住他! 风声雨声小了下来,这时天已经黑了。 老年管事背着白鸿志在驿道上艰难地走着,满脸满身的泥水。 走着,他眼前一亮,前方田头有一间简陋的茅草棚。 背着白鸿志走进了四处漏风的茅草棚,老年管事将昏迷过去的白鸿志放在一处干燥的地面上,找来几根木棍将他的断腿固定住。 白鸿志“嗯”了一声,醒了过来。 老年管事大喜:“孙少爷,你终于醒过来了!” 白鸿志:“这是哪里啊?” 老年管事摇了摇头,“不清楚。” 白鸿志默了一下,又问道:“是李虎吗?” 老年管事:“除了他还会是谁?” 白鸿志:“他想从咱们身上得到什么?” 老年管事:“不清楚。” 白鸿志叹了口气:“不想了。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老年管事:“当务之急是找个医馆,否则会落下病根儿的。” 白鸿志点了点头,说道:“关内不能呆了,咱们只能去关外了可以将四皇子在女真人那里卖一个好价钱,最起码可以让咱们在关外立足。” 老年管事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白鸿志目光一闪,压低声音:“青龙堂主应该是落入了李虎手中,教主和左护法都死了,那批从汉中劫掠的财物埋藏之处就只有我知道了.” 老年管事一惊:“孙少爷!” 白鸿志:“放心,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老年管事点了点头。 白鸿志望着棚外的夜空:“此仇不报非君子” (本章完) 第185章 好福气 一阵阵战马的嘶鸣声从帐外传来。 李虎一边扣着袍子上的纽扣,从后帐打着哈欠走了出来,一边说道:“打盆水来。” 王大牛趴在地上吹着火盆里的炭火,那炭火红红的燃起来了。 王大牛将那盆炭火在矮几前放好,走了出去。 李虎的目光顺着王大牛掀开的缝隙向外望去,嚯,这雾可真大呀! 又是雨又是大雾,白虎堂主若还是逃不掉,那就是他该死了。 王大牛端着洗脸水进来了,放在矮几上。 李虎:“司礼监的人估计要来了,告诉伙房做两个人的饭。” “是。”王大牛转身走了出去。 李虎走到矮几前,拿起了盆里的面巾,慢慢洗起脸来。 不久,亲兵的声音在外面传来:“禀将军,司礼监的公公到了。” 李虎把面巾放在铜盆里慢慢地搓着,好久才拧干了,抖开,慢慢地擦着脸,“快请进来。” 帐帘一挑,司礼监红衣大太监急匆匆走了进来。 看到李虎还在梳洗,大太监愣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望着李虎:“听说李将军上半夜就撤了峄山周边的哨骑?” 李虎这才将面巾放回铜盆,理了理身上的袍子,一边说道:“雨太大了,守在那里也没有用。” 大太监又是一怔,问道:“若是白虎堂主没死,跑了呢?” 李虎望了他一眼,慢慢走到交椅上坐下,十分随意地:“跑了就跑了吧。” 大太监的脸动了一下,心里立刻起了疑惑,这才一夜,他的态度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有问题啊! 这时,王大牛又走了进来。 王大牛:“将军,早饭准备好了。” 李虎:“那就拿进来吧。”又对大太监笑道:“我让伙房准备了两个人的早饭,边吃边谈吧。” 王大牛连忙将矮几收拾好,端了水走了出去。 “叨饶了。”大太监走到左侧的矮几前坐下了。 两名亲兵走了进来,每人手里捧着一个托盘,分别摆在了李虎和大太监面前的矮几上,一碗飘着菜叶的清汤和几张肉饼。 大太监一愣,见李虎吃了起来,只能端起那碗清汤喝了一小口,接着拿起一张肉饼小口吃了起来。 王大牛这时走了进来,望了望大口喝汤大口吃肉饼的李虎,又望了望艰难进食的大太监,心中一笑,估计这大太监以后再也不会这个时候来了。 李虎说话了:“现在外面的人还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我想了一想,放出消息去,就说咱们抓住了青龙堂主和白虎堂主将他们装在囚车里送进京去,借机将山东境内的白莲教一网打尽。”说着又拿起一块肉饼吃了起来。 大太监放下了手中咬了几小口的肉饼,望向李虎:“这能行吗?” 李虎:“有青龙堂主在,不怕他们不相信。” 大太监想了一想,又问道:“谁来押送?” 李虎:“你说呢。” 大太监试探地问道:“李将军的人在暗中护卫着?” 李虎吃完了手里的肉饼,又将剩下的半碗清汤喝了下去,说道:“白莲教徒不是傻子,我们去了,他们就不会来了。”说完,接过王大牛递来的面巾擦了擦嘴。 大太监一脸的苦相:“可是,我们人手不够啊.”李虎擦了擦手,接着说道:“你们可以让地方衙门配合啊,兖州府府城滋阳不是有巡防营嘛。”说到这里,他笑了笑,“新任兖州知府周奎是二皇子的舅舅,皇亲国戚,这点面子不可能不给你们司礼监的。大不了我吃点亏,这份功劳我不要了,你们分。怎么样?” 此话一出,大太监和王大牛都用惊疑的目光望着他。 李虎:“实话说了吧,锐士营骑兵的目标并不是白莲教,而是漕运衙门的两万漕兵。明白了吗?” 大太监一凛,低声答道:“是。”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亲兵的声音:“禀将军,哨营的王耀祖来了。” 李虎:“这件事我就不参合了,若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可以请旨。” “知道了,多承关照。”大太监站起了,疾步走了出去。 李虎又对王大牛说道:“替我送送。” “是。”王大牛紧跟着走了出去。 接着,有了名字的王耀祖走了进来,向李虎行了一礼,低声禀道:“禀将军,白虎堂主带着几个心腹往江苏方向逃去了。” 李虎点了点头。 王耀祖:“白鸿志去了附近的村镇,住进了一处疑似白莲教据点的院子,看样子是打算在那里养伤.” 李虎明白了,这小子猜到了,知道自己暂时不会动他,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 李虎慢慢站起了,转身进了后帐。接着拿着一张手令走了出来,他对王耀祖说道:“从现在起,你就是哨营的把总了。”一递。 “卑职.”王耀祖咽了口唾沫,“愿为将军效死。”说着跪下了,磕了个头。 李虎:“以后整个哨营都交给你来掌管了。” 王耀祖连忙又磕了个头:“回将军,哨营是将军的,卑职哪里敢掌?卑职一定替将军看好了就是。” 李虎看了看他:“起来吧。” “是。”王耀祖又磕了一个头,双手接过那张手令,这才站了起来。 李虎:“放出消息去,就说官军活捉了青龙堂主和白虎堂主。” 王耀祖大声应道:“是。”躬身退了出去。 林黛玉这时也在吃早饭,饭厅的四方桌上摆着四碟精致的家常炒菜,两屉重叠的小蒸笼正冒着热气,从第一屉可以看见形状花色各不相同的六个小笼包,白的是精面、黄的是糯黍、黑的是细荞,细粮粗粮,荤馅素馅,杂食珍馐,美味又养生。 林黛玉咽下嘴里的粥,拿起筷子挑破了一个白面小笼包,素馅,果断夹起了另一个白面包子,咬了一口,果然是荤馅的,开心的吃了起来。 在一旁默默做着事的紫鹃见了,轻声说道:“姑娘,不能只吃荤的” 林黛玉白了她一眼:“我最近忙的都瘦了,你看看。”说着抬起左手晃了晃,两只晶莹剔透的玉镯“叮叮当当”直响,衬着白嫩小手,煞是好看。 紫鹃苦笑摇头,林黛玉最近确实很忙,但吃的也不少啊。 正在这时,王嬷嬷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向林黛玉微微一福身:“姑娘,这是荣国府的琏二奶奶送来的一封信。” 林黛玉放下筷子,接过那信撕开展看,微微一怔,接着摇了摇头。她的担心成真了,贾元春怀孕的消息传开了,荣国府也已经知道了,王夫人自觉腰杆子硬了,便借着给凤藻宫送钱的名义派周瑞家的去账房支银子。 王夫人的陪房被处理了,现在是贾母的人在账房管事,没有贾母的话,周瑞家的自然拿不到银子,况且王夫人一张嘴就是伍仟两。 这正和了王夫人的心意,借着这件事,她打着贾元春的旗号,不仅将账房管事的换成了她的心腹,连银库也夺了回去。 林黛玉摇了摇头,一口一个为了宫里娘娘好,有这样的母亲,真是好福气呀! (本章完) 第186章 信 为了修建省亲别墅,荣国府不仅拆了东边所有下人居住的房子,就连宁国府会芳园的一部分都被划了进来。 这样一来,薛家借住的梨香院就被从荣国府隔断了出去,进出荣国府后宅就不方便了。所以薛家就从梨香院搬到了荣禧堂后东北角的院子里去,又在东边的院墙上开了一扇角门,直通宁荣二宅之间的小巷子,方便薛蟠进出。 薛家的许多婆子正在抬着扛着大笼小箱往后院走去。 房间里,薛宝钗正坐在南窗下书案前看着丫鬟婆子们摆放东西。 莺儿招呼几个婆子抬着两只箱笼走了进来。 走到薛宝钗面前,莺儿轻声问道:“姑娘,账册放在哪里?” 薛宝钗扫了一眼屋里顿了一下。 莺儿低声嘟囔:“连个书架子都没有。” 薛宝钗不满地望了她一眼,说道:“先放地上,让你们大爷开个单子,店里的伙计去采买。” 突然,香菱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姑、姑娘,那个,那个什么名角又来了” 薛宝钗先是一怔,接着脸色一变:“不是交代了,不许放他进来的吗?” “听报信的丫鬟说,那个人是随宝二爷一起来的,门上的婆子没敢拦。” 又是这个不求上进的凤凰蛋! 薛宝钗有点不知道如何接这个话茬了。 莺儿说话了:“自打姨老爷上任去了,宝二爷就没再去过学堂,整日里.” “莺儿!”薛宝钗连忙喝断,瞅着她说道:“越大越没规矩,还不倒茶去。” “是。”莺儿慌忙走了出去。 薛宝钗又望向香菱:“他们来作什么的?” 香菱顿了顿:“说是来庆贺乔迁之喜的。” 薛宝钗听了,胸口一滞,差点没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方才压下心中的无名之火。 “太太回来了。”外面传来了莺儿的声音。 薛宝钗连忙站了起来,只见薛姨妈披着披风走了进来。 “妈怎么这会子回来了?”薛宝钗迎上去,替薛姨妈解下披风,递给香菱,又扶着薛姨妈坐下。 莺儿托着茶走了进来。 薛宝钗亲手把茶捧着薛姨妈。 薛姨妈望向那些丫鬟婆子:“你们都先出去吧。” “是。”丫鬟婆子们纷纷退了出去。 薛宝钗:“怎么了?是不是姨妈那边又闹起来了?” 薛姨妈摇了摇头:“你舅舅来信了.” 薛宝钗:“给姨妈的信?” 薛姨妈点了点头:“还有一张十万两白银的汇票。” 薛宝钗吃了一惊。 “你是没看到” 薛姨妈喝了一口茶,放下,接着说道:“你姨妈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好似手里拿的不是汇票,而是皇帝的圣旨。还说什么‘还是自家人贴心’、‘我也就在信中说了那么一句’,可把老太太气得不轻。她似乎忘记了,这十万两本来就是贾家的钱。” 顿了顿,“还只是从贾家‘借’的那么多笔钱中的一笔。” 薛宝钗心中一笑,她忽然发现,她这个姨妈似乎脑子和别人不一样,呃不,大有不同。“你舅舅哪来这么多钱?”薛姨妈突然问道。 薛宝钗惊悟,这钱绝对不干净! 薛姨妈叹声道:“也不知道咱家有没有机会见到回头钱?” 薛宝钗张了张嘴,又不知道如何接话茬了,心累啊! “你姨妈说话是越来越硬气了。刚才在老太太屋里,你姨妈好几次直接打断了老太太的话,更是不将大太太放在眼里.宫里娘娘要是诞下皇子,指不定成什么样子呢!” 薛宝钗摇了摇头,诞下皇子又如何?不说皇帝还有四个成年皇子,王夫人已经把宫里娘娘能依靠的人都得罪了,难不成靠那个正五品的山东学政去争夺皇位? “哎,你是不是考虑考虑宝玉,这孩子乖巧懂事” 薛宝钗正没好气,冷冷地说道:“他带着那个戏子在哥哥屋里吃酒呢。” 薛姨妈愣住了。 正在这时,门帘一挑,周瑞家的走了进来,向薛姨妈微微一福身,笑着说道:“姨太太,太太请姨太太过去说话呢。” 薛姨妈回过神来,对薛宝钗说道:“你好好想一想吧。”这才站起了,对周瑞家的说道:“走吧。” 送走薛姨妈,薛宝钗走回书案前坐下,低着头默默地想着,想了片刻,拿起一张空白信笺,提笔写了起来。 写完后,薛宝钗又拿起那张信笺吹了吹,接着装进信封封好,然后喊道:“莺儿!” 莺儿应声走了进来。 薛宝钗把那封信递了过去:“交给你妈妈,让她去一趟李府,亲手交到林姑娘手里。” “哎!”莺儿接过那封信,转身走了出去。 薛宝钗又站了起来,走了出去,在廊檐下站住,望着被风卷起,在空中打着旋儿的枯叶,轻声吟了起来:“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大风吹散了弥漫在邹县上空的雾气,天却依然灰蒙蒙的。 邹县县令背着手在书房门外的廊檐下来回走着,不时还停一下脚步望一望院子的月门。 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邹县县丞兴冲冲走了进来。 邹县县令连忙将目光投去。 走到面前,邹县县丞禀道:“县尊,都打听清楚了,青龙堂主和白虎堂主确实被司礼监给活捉了” 邹县县令喜出望外:“峄山的白莲教徒都剿灭了?” 县丞:“说是都剿灭了。” “好”邹县县令一拍手,“这下终于能清净了。” 县丞:“还打听到一个消息,司礼监要将青龙堂主和白虎堂主装在囚车里送进京去。” 邹县县令点了点头,说道:“你即刻动身,将这个好消息禀报府尊。” 邹县县丞大声应道:“是。”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邹县县令双手重重地拍了两下,兴奋地:“灾星终于去了!”突然想起昨儿给衍圣公写的那封信,心道:自己如此唐突的去了这么一封信,多少肯定会引起一些猜忌,将这边的情况禀报过去,也能解了误会。另外,也算是报喜,毕竟圣人故乡出了白莲教逆匪,不好听。 想到这里,他转身进了书房,走到书案边坐下,拿起笔写了起来。 封好信封,邹县县令大声喊道:“来呀!” 那名亲信应声走了进来。 邹县县令把那封信递了过去:“你即刻动身,把这封信亲手交到衍圣公,算了,送到衍圣公府门上就可以了。” (本章完) 第187章 因公殉职 衍圣公府为九进庭院,三路布局,孔府的主体部分在中路,有前厅、中居和后园之分。前厅为官衙,是衍圣公处理公务的场所;中居即内宅,是衍圣公及其眷属生活的地方;最后一进是花园。 一个管家打扮的老者从院子的月门里进来了,走到了衍圣公书房门外的台阶前不禁停了脚步。 书房门开着,一大盆炭火前,衍圣公坐在躺椅上,膝盖上盖着一块狐皮毯子,握着一卷书在那里看着。 衍圣公的余光感觉到了,没有抬头,却开口问道:“人找到了吗?” 管家快步走了进来,向衍圣公禀道:“回家主,人出城了。奴才已经派了人去追,一定可以把人给抓回来!” “不是抓人.”衍圣公放下了手里的书,“我担心的是有人对邹县县令出手呀” 管事的一惊。 衍圣公:“有哪些人看了那封信?” 管家支吾着答道:“今儿二堂原是大爷当值,大爷吃醉了酒,是大爷房里几位孙少爷当值.前面都已经传开了。” “读死书,死读书,读书死。” 衍圣公叹了一口气,“他连‘祸从口出,言多必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都不懂。” 管家犹豫了一下,说道:“是不是派人去提醒他?” “不用.” 衍圣公站了起来,“事以密成,言以泄败。一个管不住嘴的人,害人害己。”说到这里,他默了一下,“死了也好,省的给孔家招来麻烦。” 管家:“是。家主既然怀疑府中有人.是不是查一查?” 衍圣公阴阴地盯着他。 管家浑身一颤,扑通跪了下去,举起手赏了自己一掌,接着又要打。 “好了。”衍圣公一甩衣袖,走到门边,“孔家是圣人后裔,孔家子弟从小聆听圣人训示,明白了吗?” 管家连忙磕头:“奴才明白,奴才记住了。” 衍圣公:“起来吧。” 管家:“是。”又磕了一个头,这才爬了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管事的用漆盘托着一个名帖走来了。 管事的:“回公爷,新任山东学政贾政,按期巡历兖州府官学,特派人提前送来了门生帖子,说到驿站落脚之后,先要到府请安。” 门生帖子? 衍圣公先是一怔,接着露出轻蔑一笑,更没有去接帖子:“就说我知道了,告诉他不必往我这儿跑了,多为社稷做些实事。” “慢一点,慢一点,别把帐篷碰坏了。” 王大牛招呼着一群亲兵抬着扛着床、书案、座椅和茶几等家什进了中军大帐。 军帐中,李虎坐在铺着虎皮褥子的交椅上,矮案也换成了书案。 李虎在伏案疾书。 写完后,李虎一边看,一边朝着墨迹吹气,然后将信折好,塞进信封封好,对候在一旁的亲兵说道:“给老泰山送去。” “是。”亲兵双手接过那封信,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李虎拿起林如海的信又看了一遍,笑了笑,忙完了白莲教的事,自己也该去拜见这位老泰山了。 “将军,都收拾好了。”后帐传来了王大牛的声音。 李虎将信一折,塞进袖中,起身向后帐走去。 一走进后帐,李虎就怔住了。 王大牛正趴在床上,抓住两边的床沿,身子使劲地晃了晃。 李虎奇怪地望着他:“你干什么呢?” 王大牛又在床上滚了滚,这才翻身坐起,一本正经地:“万一床松了,或者有钉子什么的” 李虎白了他一眼:“扯淡!”说着就要抬脚踹他。 王大牛假装害怕,麻溜儿地闪到了一旁。 招的一众亲兵大笑起来。李虎坐了下来,下意识地也晃了晃。 王大牛一笑:“结实着呢,就是在床上打架都没事。” 李虎站了起来,唬得王大牛转身便要跑。 “站住!” 王大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踢屁股吧。别打头,我已经够笨的了。” 李虎翻了个白眼,正色道:“夜里冷,不能睡在地上,带人去城里买些木板和干草来,肥猪肥羊也多买些。” 王大牛:“是。那我现在就去?” 李虎:“滚蛋。”说着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 一阵哄笑,众亲兵围拥着他走了出去。 李虎笑了笑。 正在这时,王耀祖走了进来,向李虎禀道:“将军,跟去滋阳的人回来了,周奎亲自领着巡防营往邹县来了。” 李虎点了点头,这老小子还是有些魄力的。 王耀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七十余里,他们肯定要在半道上扎营过夜.”说着比划了一个“灭口”的手势。 李虎微微一愣,这一个个怎么都这么大的杀气?周奎是要死,但不能这么死。 李虎咳了一声,说话了:“咱们是官军,不是土匪。还有,这里是关内,不是关外。明白吗?” 王耀祖连忙答道:“是。” 李虎:“将哨营的人提前撒出去,不要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王耀祖:“是。”接着又禀道:“在滋阳还听说了一件事,新任山东学政贾政要来兖州府巡历官学。” “哦?”李虎目光一闪,这个假正经不老老实实在济南呆着,瞎跑什么?这要是撞上了白莲教余孽,哭都没地方哭去。 王耀祖犹豫了一下,说道:“是不是派人盯着?” 李虎想了想,贾政不是王夫人,若是死在自己眼皮底下,确实不好交代。 “派一队哨骑盯着。” 王耀祖答道:“是。” 天又黑下来了,县衙书房里也点起了惶惶的灯火。 邹县县令穿着一身紧身皮袄,正坐在火盆的炭火边看书。 门吱呀一声开开了。 邹县县令没有回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出城的时候恰好碰见了孔府二房的管家,多吃了两杯酒。” 那亲信拎着食盒进来了,一身的酒气。 邹县县令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依旧翻看着手中的书。 那亲信把食盒放在火盆旁,掀开盒盖,从盒里捧出一碗莲子羹,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这才说道:“夫人熬的莲子羹,老爷趁热喝了吧。”手不住地颤抖,碗里的羹汤被抖得淌了出来。 邹县县令放下了手里的书,一拧眉毛:“以后酒戒了吧。” 那亲信:“是。” 那亲信眼中闪过痛苦的挣扎,可邹县县令并没有发现,接过碗喝了起来. “乓啷”,碗掉了下去! 邹县县令的眼睛里、嘴里和鼻子里都流出了黑血,右手指着那亲信,两只眼睁得老大! 那亲信扑通跪下了,声嘶力竭地哭号道:“老爷,他们说了,您不死,夫人和少爷就都得死呀!”说着把头磕得“砰砰”直响,一边说道:“他们说了,老爷是因公殉职.县衙书房意外失火,老爷为抢救公文壮烈殉职。” “扑通”一声,邹县县令连人带椅子翻倒在地,打翻了地上的火盆。 那亲信掏出一个小瓶子,颤抖地拔开了上面的塞子,眼中映出熊熊火焰:“老爷我陪你来了.”举起瓶子向嘴里倒去。 (本章完) 第188章 登场 太阳又要落下去了。 邹县城外接官亭内,那大太监默默地站在那里,望着通往远处的驿道。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杂沓而来,一行二十余骑向接官亭驰来。 那一行马队驰到接官亭前纷纷勒住了缰绳,一齐翻身下马。 为首之人穿着知府官服,甚是威严。 “国舅爷!”那大太监连忙迎了上去。 来人正是二皇子的舅舅,兖州府知府,周奎。 周奎也是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双手一揖说道:“总管久等了,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大太监:“国舅爷言重了。” 周奎笑着点了点头,接着扫了一眼大太监身后,一怔。 大太监叹声道:“邹县县令来不了了.” 周奎的脸色难看了,他是兖州府知府,邹县县令的上官,于公于私都该来亲自来迎接他的。 大太监:“昨夜县衙走水,邹县县令死在了大火之中。” 周奎有些蒙了:“邹县.县令死了” 大太监:“死了!” 周奎:“走水?” 大太监:“目前来看是意外失火。县丞说,邹县县令为抢救公文壮烈殉职。” 为抢救公文壮烈殉职?周奎眼中掠过一丝疑惑,可能吗?! 大太监:“不说了,你的兵呢?” 话音未落,急促的马蹄声和跑步声传来了。 驿道的另一头,一大群持枪挎刀官兵向这边奔来。 大太监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对周奎说道:“走,去李将军的大营。” 周奎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就不去了就说我去县衙处理” 大太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李将军是奉旨办差,算是钦差,不去拜访不好。再说了,青龙堂主和白虎堂主是李将军抓到的.” 周奎想了一想:“行吧。” 大太监接着对司礼监番子们说道:“你们领着巡防营去县城。”说完跨鞍上马。 周奎和护卫们跟着一齐跨上了马背。 一行人纵马向城外的大营驰去 李虎此时并不在大营,而是来到了城里。 邹县是大县,县衙斜对面就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街,街里边鳞次栉比,一家挨着一家都是铺面,县令的死并没有引起百姓的恐慌,街道上依旧繁闹。 穿着便衣的李虎背着手在熙来攘往的人流中慢慢地走着,他的身后紧跟着随从打扮的王大牛和两名眼观六路的亲兵。 走到一个酒肆前,李虎站住了。 就是在街角摆了几张小木桌,已经散坐着十好几个人,三五个人围在一起,都是雇工打扮,脸上身上沾了好些黑灰。 这个地方好,县衙门前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李虎走到空着的小桌旁坐下,又向王大牛和两名亲兵摆了摆头。 王大牛和两名亲兵会意,在小桌旁的条凳上也坐了下来。 摊主犹豫了一下,还是笑容满面地迎了过来,赔着笑一揖:“敢问客人,可是要吃酒?” 王大牛没好气地:“难不成来你这喝茶?” 摊主何等精明,早就觉察出了李虎身上的威势,知道不是一般人,也不恼,赔着笑说道:“客人若是想喝茶,小人也可以去边上的茶馆买来。” 王大牛一时被顶得愣在那里,张口结舌。 那两个亲兵不禁对望了一眼,忍不住露出了笑。 李虎笑了笑,对摊主说道:“先一人来一碗尝尝。” 王大牛瞪了一眼露笑的两个亲兵,接着从身上掏出一锭小银,往木桌上一搁:“不许掺水啊!” “不敢,不敢”摊主连忙摇手,又对李虎说道:“客人先吃着,若是还能入口,再付钱。” 李虎一笑:“去吧。” 四只酒碗端了上来,摊主亲自捧着一坛酒来了。 王大牛接过酒坛,揭开坛盖,倒了一碗酒,接着递给摊主:“我请你的。”摊主愣了一下,接着望了望王大牛又望向李虎,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接过酒碗凑到嘴边咕咚几口喝了下去。 王大牛又给他倒了一碗酒。 摊主苦笑着摇了摇头:“可不能再喝了,小人还要做生意呢。” 王大牛眼一横,唬得他又把酒凑到嘴边咕咚几口喝了下去。 王大牛大声赞道:“好汉子!”接着给李虎倒了一碗酒。 一名亲兵这时又取来了一只酒碗,边上的那些雇工也都走了。 摊主:“不打扰几位客人了。” “慢着。”李虎止住了他,“我们聊聊。” 摊主为难了:“这” 王大牛又掏出一锭银子朝桌上一拍:“陪我们二爷说话,这两锭银子就都是你的了。” 摊主试探地问道:“大、大老爷也是官府的.” 李虎目光一闪:“你说也是官府的,什么意思?” 摊主堆着笑:“不瞒大老爷,方才也有几位官府的大老爷来问县衙那边的事情呢。” 李虎看了看他:“你知道?” 摊主:“这要看您问什么了?” 李虎:“说些你知道的吧。坐下说。” 一名亲兵给他腾出了位置,摊主推让了两句,这才坐了下来,低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大火烧的蹊跷,人死的更蹊跷,可没有证据啊。听说县太爷的尸体都烧焦了.”说着摇了摇头。 李虎:“你怎么知道的?” “大老爷记得方才那些雇工不,他们就是清理废墟的雇工.” 李虎点了点头。 摊主突然想起:“对了,有人昨夜恍惚听见了声嘶力竭的哭号声,之后就烧了起来.” 李虎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司礼监将案卷给他送了过去,里面并没有提到这个关键信息,是县丞不知道,还是故意隐瞒? 李虎望向摊主:“这你也与那几位官府的人说了?” 摊主摇了摇头:“我也是才听到。” 李虎:“听我一句劝,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不然会有杀身之祸。” 摊主听了,浑身一颤:“大、大老爷” 李虎一仰脖子把那碗酒喝了下去:“天色不早了,回去吧。”说完,又望了一眼县衙,起身走了。 王大牛和两个亲兵连忙跟了上去。 这里只剩下摊主还愣在那里。 突然,他感到了身后有人,连忙回头。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汉子已经站在了他的背后,仔细看去,正是向他打探消息的那几位官老爷中的一位。 摊主连忙站起身,赔着笑一揖:“大老爷” 那汉子:“刚刚那几个人是做什么的?” 摊主不敢隐瞒,将事情大体说了一遍,想着李虎的话,没敢将那句话说出来。 那汉子看了看他,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往摊主身上一扔:“管好你的嘴。”说完转身向对面的茶楼走去。 摊主高兴坏了,把三锭银子塞进怀里,收摊回家! 那汉子登上二楼,推开了一间临街的包厢,走了进去。 几个汉子围坐在木桌前,一齐把目光望着他。 那汉子:“官府的人,来查访邹县县令死因的。” 一个汉子嚷道:“这件事必须立刻禀报二爷!” 又一个汉子说话了:“还有那几个人,也要查清他们的身份。” 那汉子:“留两个人在这继续盯着,一个人回去报信,其他人分头去找那几个人” (本章完) 第189章 买定离手,赢家通吃 自元代修了会通河,临清因地处三岔河口,北及大都,南达杭州,西抵洛阳,成为与张家湾、德州、济宁并列的四大漕运码头之一,维持着整个漕运的正常运转。 大船小船,乌篷白帆,进离停靠皆井然有序,上千年的营运,在这里已经磨合得榫卯不差。 然而码头最大的船坞泊位却被空了出来,只停靠着一条大船,大船的前后两根大桅杆上飘着两片幡旗,前面一个幡旗上绣着“刑部”两个大字,后面一片幡旗上绣着“北静王府”四个大字。甲板上站着好些剽悍的挎刀护卫,以致其他船上的人都望着这条船,望着船上的人。 清晨的河风吹得船上的旗帜哗哗直响。 水溶和杨启隆这时站在船头上,静静地望着鳞次栉比装货卸货的商船,望着码头上下川流般背货的挑夫和那些指挥着的商人。 “朝廷有明文,商人不许着纻罗绸缎,你看看这些商人的装束,这还仅仅是山东,若是到了江南”水溶冷冷一笑。 杨启隆一笑:“江南士绅的好日子要到头了,这些人都会跟着倒霉的。” 水溶点了点头。 杨启隆转了话题:“这么多天过去了,淮安那边应该处理干净了。” 水溶没有搭话,望着码头上那条通往远处的驿道。他在等消息,等淮安那边最新的消息。离京之前,他就派出心腹前往淮安打探消息。 接到圣旨那一刻,他心中就打定了主意,走个过场,看一看运河两岸的风景,就当是出来散心了。 他可不会为了皇帝得罪这么多人,一路上走走停停,就是给漕运衙门那边留出足够的时间来处理此事,推出几个替罪羊。 至于皇帝那边,爱信不信。不信,他就派自己的儿子来查! “来了!”杨启隆在水溶耳边轻呼了一声。 一骑快马渐渐地驰近了,奔到码头顶端停了下来,马上那人滚鞍下马,飞也似的向这边跑来。 气喘吁吁地亲信:“司、司礼监的人去了淮安” 水溶的脸色陡地变了:“有这回事?!” 那亲信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司礼监的人以替王爷搜集案件详情为由,在淮安府到处乱窜,闹得淮安府人心惶惶。” “好手段好手段啊!”水溶的手捏得叭叭直响。 杨启隆也大吃了一惊,两条修眉紧紧地拧了起来,接着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被皇帝这么一搅和,事情不好办了! 那亲信喘了一口气,望了望周围,然后凑上前,低声说道:“经过兖州府的时候,奴才听到一个消息,青龙堂主和白虎堂主落入了司礼监的手中” 水溶脑子轰的一声:“什么.你说什么?” 那亲信:“兖州府传遍了,司礼监要用囚车将青龙堂主和白虎堂主押送进京.” 听到这里,水溶脑子里“嗡”的一声,他意识到危险正在向自己逼近,血立刻涌上了脸,心里慌乱得突突直跳,两只手也在微微颤抖。 杨启隆慌忙扶住他:“少主子,先不要着急,事情或许没有想象中的糟糕就算白虎堂主落入了司礼监的手中,也肯定没有招供.咱们还有机会!” 水溶用最大的毅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紧握着杨启隆的手:“你说的对,咱们还有机会!绝不能让白虎堂主进京受审!” 杨启隆也握紧了水溶的手:“少主子放心,老奴亲自走一趟!” 水溶嘴唇动了动,看着杨启隆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什么都没说。 远远的,驿道两边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人头攒动,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向幽深的辕门内张望。 兖州府巡防营的兵这时都钉子般在辕门外的空地上站着,他们的前面是兖州知府周奎和司礼监红衣大太监,以及司礼监的番子。 周奎站在那儿抬头望了望天,然后对大太监说道:“再等下去,天黑之前就赶不到滋阳了。” 这时,忽听后面人声喧哗:“来了!来了!白莲教逆匪被押出来了!” 周奎抬头望去。 一队骑兵分作两排在前面开路。 紧接着一阵车轱辘声传来,一列十几辆囚车驶了出来。 第一辆囚车,青龙堂主披散着头发、戴着手镣脚铐、两眼望天坐在里面。第二辆囚车上坐着同样披头散发的囚犯。 望着长长的车队,周奎愣了一下,又望向大太监:“怎么这么多人?” “走吧。”大太监只说了这两个字,将手一挥,转身向驿道走去。 跟他来的司礼监番子替换了锐士营骑兵,押着囚车向驿道走去。 围观的人群骚动起来: “来了!来了!” “快看,最前面的就是青龙堂主,第二个是白虎堂主!” “哟,青龙堂主还是个残废”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 围观的人群后,几个汉子对视了一眼。 一个汉子说话了:“是青龙堂主白虎堂主的脸看不清,不过身形很像。” 另一个汉子:“干了!抓紧时间通知济南府那边的弟兄吧。” 又一个汉子:“干吧!” 几个汉子飞快地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转身向远处走去。 就在驿道东北面的几株大树下,几双目光这时也正在望着这里。 正是那几个冒充官府的汉子,他们的前面站着一个穿着月白牙的锦袍青年,年纪约十八九岁,生得着实斯文清秀,笑眯眯的,十分面善。 那青年放下千里镜,对身后的汉子问道:“能确定吗?” 那汉子也放下了千里镜,答道:“确定是青龙堂主。” 那青年:“白虎堂主呢?” 那汉子想了一想,说道:“刚才起了一阵风,白虎堂主露出了半边脸,可位置不太好只能说有些像” 那青年:“二叔说了,不能让白虎堂主活着离开山东。” 那汉子犹豫了:“可是.” 那青年手一抬:“就是朝廷的陷阱,也得往里面跳,咱们赌不起!” 那汉子:“是。” 那青年默了一下,接着说道:“北面几个州府还有不少白莲教徒,将这个消息传过去,让他们打头阵,咱们坐收渔翁之利。” 说到这里,他露出了笑容,“没了白莲教的暗中支持,那些贱民哪个还敢与咱们顶着干。这山东的田地,只能姓孔!” 几个汉子相视一笑。 那青年突然想起:“昨儿那几个官府的人查清了没有?” 那汉子:“没有找到。兖州知府那边也查了,没有。省城那边不可能这么快就派人下来奴才怀疑他们不是官府的人。” 那青年想了想:“算了。杀了白虎堂主,就没人知道那些事了。上马,先回曲阜!”说完跨鞍上马。 这边是箭楼,李虎举着一只单筒千里镜一直朝着这里。 他的左侧,王耀祖放下了千里镜,轻声说道:“昨儿跟踪将军的就是这些人。” 李虎望着飞扬的尘土,笑着说道:“无论他们是哪一方势力,赢家只能是我” (本章完) 第190章 太子身子不好 京城的天空灰蒙蒙的布满了阴云。 永昌帝背着手从毓庆宫走了出来,走了不到三五步,永昌帝停住了脚步,转身向幽深的宫门内望了望,闭了下眼睛,转过身子又向乾清宫走去。 一踏进上书房,永昌帝便对一直候在这里的戴权问道:“淮安的密报到了吗?” 戴权:“回陛下,刚到的。”答着手一指。 永昌帝朝御案上望去。 御案上摆着一只上了锁的匣子。 永昌帝点了点头,走到殿侧的柜子前,从腰间取下钥匙,开了锁,打开柜子,里面赫然挂着许多钥匙。 永昌帝的目光在钥匙上贴着的字条名单上扫视着,接着他的手伸了进去,取下了一把钥匙,又把柜子锁上,这才向御案走去。 走到龙椅上坐下,永昌帝开了匣子上的锁,取出里面的密报展看。 永昌帝抬起了头默默地想着,想了片刻又接着往下看去。 看罢,永昌帝把密报一合,愣在那里。 戴权头低着,却在感受着皇帝的动态。 过了好一阵子,永昌帝才回过神来,又把目光转向戴权:“朕怀疑金陵、扬州、镇江、苏州和淮安的漕粮根本就没有入库。甚至有可能,常盈仓没有粮食,只是账面上有粮食,是空账!” 戴权吃了一惊:“不、不会吧” 永昌帝一掌按在御案上,站了起来,急速地来回走动。 戴权:“若真是这样,那就不仅是漕运衙门有问题,是江苏的官员上下其手,串通欺瞒朝廷!” 永昌帝停住了脚步,两眼闪出幽幽的光来:“若真是这样,朕决不轻饶!” 戴权:“可是.一个漕运衙门就够难办的了,若是再一次查办这么多官员老奴担心会引起地方动荡.” 永昌帝:“动荡?你说的是江南士绅敢造反?那好,朕正愁没有借口清洗江南呢!” 戴权陡地变了脸色,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陛下.现在还不到时候,江南是朝廷的大半财源,乱不得啊!等国库充盈起来再说吧。” “哼”了一声,永昌帝:“无论如何,这件事都要一查到底。” 戴权顿了顿:“必须提前采取防备,以避免江南出现动乱.” 永昌帝:“说下去。” 戴权:“调锐士营步军南下,镇守扬州、金陵和苏州。” 永昌帝没好气地:“朕还能相信他吗?” 戴权苦笑道:“不是老奴替李虎说话。这件事还真怨不得李虎,太子是储君,李虎是陛下派到太子身边的心腹,没有陛下的旨意,他自然要按太子的手谕行事。” “你拿了他多少钱?!”永昌帝突然问道。 戴权始一愣,继而答道:“回陛下,我们这些奴才都是断了根的人,要钱有什么用,不过是暂时替陛下收着罢了。” 永昌帝乐了:“这么说,你是替朕藏了一个钱柜子?” 戴权连忙答道:“老奴这就将账册.” 永昌帝手一抬:“朕不差你那仨瓜俩枣。”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当值大太监的声音:“陛下,两淮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密报到了。” 戴权连忙走到门边:“快!快递上来!” 当值大太监急忙把一个上了锁的匣子递给戴权。 戴权捧着匣子疾步走到御案边递给已经取来了钥匙的皇帝。 永昌帝开了锁,取出里面的密报展看,看着看着,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了。接着,他把林如海的密报放在御案上,转身又走到了柜子前,打开了正中那扇柜门。 这扇柜子里整齐地摆着一只只贴着标签的匣子。永昌帝的目光在匣子间搜寻着,接着停在了贴着写有“王子腾”三个字标签的匣子上。 取下了那只匣子,永昌帝走回御案前。 一本厚厚的密报拿了出来,摆在林如海的密报旁,永昌帝对照一看,眼中闪出了寒光。 戴权一凛。 永昌帝闭了下眼睛,对戴权说道:“你也看看吧。” 戴权:“是。”答着把头凑了过去,连忙飞快地一路扫看下去,他的脸色一下子凝肃起来。 这两份密报分别是林如海和王子腾摸查江苏士绅家业的奏报,二人了解到的情况相差甚远,甚至有些家族,林如海记录的田亩数是王子腾的一倍还多。谁真话谁谎言,一目了然。 永昌帝咬着牙:“贪钱也就罢了,现在竟敢欺瞒朕!” 戴权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屏住呼吸。 永昌帝冷冷地说道:“让内阁拟旨,王子腾着升为两江总督,加兵部尚书衔!” 戴权一震,大声应道:“遵旨!” 永昌帝:“锐士营的兵不调了。等淮安的案子爆发了,交给王子腾去处置.这是朕给他最后的机会。” 戴权:“是。”答着,躬身退了出去。 戴权才退了出去,当值大太监又轻步无声走了进来,轻轻地说道:“陛下,四殿下来看您了。” 永昌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叫他进来。” 当值大太监应着走了出去。 “儿臣给父皇请安。”四皇子走到御案前跪下了,叩了个响头。 永昌帝看了看他,把御案上的密报合上,这才笑着说道:“起来,起来说话。” “谢父皇。”四皇子又叩了一个头,这才站起身。 永昌帝:“你这一向还在念佛吗?” 四皇子:“回父皇,儿臣每月的初一、十五斋戒念佛。平日心绪烦忧的时候,也会念念《金刚经》和《观世音菩萨普门品》。” 永昌帝眼中闪出深幽幽的光来,说道:“念佛好啊!念佛可以止恶增善,去除贪嗔痴三毒,增长福德智慧。” 说到这里,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其实你们弟兄四个,也只有你才真正有点儿像朕父皇在你这个年岁也和你一样,潜心修佛,从来就不愿意卷到争斗中去,后来为了自保,又不愿意看到列祖列宗的江山社稷毁于一旦.这才勉为其难。” 四皇子一惊,扑通跪下了,“儿臣是父皇的儿子,子肖其父。”又连连叩头,“儿臣斗胆说句犯忌讳的话,儿臣与父皇当年的情形不一样,儿臣上有父皇母后的疼爱,下有太子哥哥、二皇兄和三皇兄的关爱.没、没有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永昌帝:“是呀,你与朕不一样!好了,不说了太子身子不好,老二还躺在床上,老三也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也就你能担起担子,替父皇分忧。” 四皇子又是一惊:“回父皇,儿臣实在是办不好差事,礼部那边还是太子哥哥举荐的贾雨村” 永昌帝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头:“朕就你们弟兄四个,他们三个朕是指望不上了,你若是再不愿意为朕分忧,朕岂不是很可怜?” 四皇子蒙了:“儿臣,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可是,儿臣.” 永昌帝:“朕一直都看着你呢,这一次女真使团的差事,你表现的就不错朕仔细想了,你去兼管户部吧。” 四皇子:“儿臣万不敢领旨,请父皇收回成命!” 永昌帝:“朕说了的话几时收回过?” 四皇子不敢再说,只好叩头。 永昌帝:“江苏的漕粮被烧了,想法子从其他地方征调,不可误了朝廷大事。去吧。” 四皇子重重地在地上叩了个头,答道:“是。”站起身,躬身退了出去,退到了殿外,这才抬起了头,那兴奋便不再掩饰,昂首向乾清宫外走去。 (本章完) 第191章 相认 平息了一个上午的寒风,这会儿突然呜呜地叫了起来。 都说京官难做,其实最苦的还是那些在内阁和六部衙门跑腿听差的文员,不管是寒冬腊月,还是盛夏酷暑,都得站在门外等候官老爷的差遣。 几个守在礼部值房门外石阶下听差的文员这时都穿得棉猴似的,正袖着手在那里不停地跺着脚避寒,一个个被寒风吹得耳鼻通红。 一个文员说话了:“这个老天,还没到冬至就贼冷贼冷的。这是要收人了。” 另一个文员:“听说那些奸商和蒙古人早就都在长城隘口等着了,只要合约签订的消息传到,他们就开始交易,到时候就有大量的牲畜、皮毛和药材进京。那时候买上两件羊皮袄子,也就对付过去了。” 那文员点了点头,今儿女真使团离京。 说话的文员突然想起:“听说太子的病情又严重了” 又一个文员:“太子身子不好,二皇子、三皇子也都在病中.这个时候让四殿下兼管户部,这里面?” 众人都睁大了眼。 “放肆!” 不知什么时候,贾雨村已经站在了人群的后面! 众人慌忙行礼。 贾雨村:“活得不耐烦了!谁叫你们在这儿瞎议论?!”又对刚说话的那个文员说道:“你自己去把这个月的禄米结了。” 那文员一怔。 贾雨村:“衙门里的事要敢在外面说一个字,立刻拿办!” 那文员明白自己被开缺了,望了望贾雨村,赌气便往外面走去。 “站住。”贾雨村低喝了一声。 那文员站住了。 贾雨村对一名文员说道:“把这个不敬上官的带出去杖一十,这个月的禄米也不必给他了。” 文员一凛,低声答道:“是。” 那文员慢慢回过头来,盯着贾雨村。 贾雨村的脸陡地沉下了:“再加十杖!” 文员:“是!”一把拽着那个文员走了出去。 其他文员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了,低头站在那里等着贾雨村训诫。 贾雨村:“散了。” 那些文员一下子走得烟消云散。 贾雨村脸上浮过一丝乌云,转身进了值房。 值房里,礼部尚书坐在中央的书案前慢慢地翻着公文。 “部堂。”贾雨村走到书案边,朝着礼部尚书一揖,轻声说道:“女真使团送走了。” 礼部尚书点了点头,说道:“辛苦你了。” 贾雨村:“属下分内之事。” 礼部尚书笑了笑,接着说道:“四殿下兼管户部的事,你听说了吧?” 贾雨村:“是。” 礼部尚书:“四殿下说,他想调你去户部当差,依旧是右侍郎” 不等贾雨村开口,礼部尚书又说话了:“不要急着决断,回值房好好想一想。想好了,无论去不去,你都要去户部当面说一声。” “是。”贾雨村朝着礼部尚书深深一揖,躬身退了出去。 礼部尚书慢慢站了起来,迎着扑面的寒风走了出去,望着空荡荡的院子,摇了摇头,说道:“还是太年轻了,这样的事也敢管!”说完,转身走回了值房。 贾雨村这时走进了自己值房,在书案前坐下了。 亲信将一杯盖碗热茶捧给贾雨村。 贾雨村接过茶碗喝了一口,耳边回响着那文员的话。 贾雨村坐在那儿怔怔地出了会儿神,突然拿起笔写了起来。 写完后,贾雨村又怔了一怔,这才拿起那张信笺吹了吹,装进信封封好,对那亲信说道:“回去交给夫人,告诉她,书房里的那箱宋板书是要送给林姑娘的,一起送过去吧。” “是。”那亲信接过那封信,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贾雨村闭了下眼睛,站了起来,整理了身上的袍服,接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踏步走了出去。 风又大了起来,王嬷嬷从月门顶着风走入林黛玉的院子。 一阵说笑声从林黛玉屋里飘了出来,很快就散落在席天而来风声中。大客厅旁的饭厅四方桌前围坐着一群丫鬟在那儿顽闹,正是晴雯和林黛玉屋里的小丫环,以及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和薛宝钗身边的小丫头。也有赶围棋的,也有掷骰摸牌的,磕了一地瓜子皮。 王嬷嬷摇了摇头,转身进了暖阁,雪雁、司棋、侍书、入画和莺儿坐在炕上,一边绣花,一边小声说着话。 一见王嬷嬷,几人连忙起身行礼。 王嬷嬷含笑点了点头,对雪雁:“我有事回姑娘。” 雪雁走了进去,不一会儿,门帘一挑,雪雁探出头来,笑着说道:“嬷嬷进来吧。” 王嬷嬷:“姑娘们坐。”说着走了进去。 卧室里的纱幔这时都拢了起来,只见贾迎春和贾探春正在黑白对弈,林黛玉、薛宝钗和贾惜春则围在书案前,拿着画笔在那里画着什么,紫鹃和香菱在一旁伺候着。 王嬷嬷走到书案前,朝着书案上望去,那张偌大的宣纸上,两只仙鹤活灵活现,边上的大树也不错,就是有些粗犷,这显然是贾惜春画的。 贾惜春显然是觉察到了,一张脸腾地红了。 林黛玉那支笔完成了最后一勾! 紫鹃已拧好了一条热毛巾,递了过去。 林黛玉一边擦着手,一边望向薛宝钗画的那只仙鹤。 薛宝钗却还有好几笔没有完成,一边画着,一边轻声说道:“这几年不弄,忘了不少。” 林黛玉笑着看了看她:“宝姐姐谦虚了。” 王嬷嬷也笑了笑,心道:宝姑娘是个厚道人。 贾惜春则撇了撇嘴。 林黛玉瞧见了,在她小脸上一拧,接着又替她擦了擦手。 贾惜春回了她一个甜甜的笑。 薛宝钗这时也完成了最后一笔,林黛玉这才望向王嬷嬷。 王嬷嬷从袖中掏出一张墨笺,说道:“这是戏楼需要采买的东西。” 林黛玉批票画了押,接着命紫鹃取了对牌来。 王嬷嬷又禀道:“前边已预备好了猪羊香烛茶银等祭品。” 林黛玉听了,望向贾惜春。 果然贾惜春脸上没了笑容,转身走到靠墙的椅子上坐下了。 林黛玉摇了摇头,明儿就要去清虚观打醮了,她不去,但祭品要送过去。 正在这时,雪雁匆匆走了进来,向林黛玉禀道:“姑娘,贾侍郎的夫人来了。” 她怎么来了?林黛玉不及细想,“请进来。” 王嬷嬷连忙招呼紫鹃、香菱:“快,快把纱幔放下来!” 纱幔放了下来,将内室与外间隔了开来。 林黛玉带着王嬷嬷和紫鹃走了出去。 薛宝钗眨了眨眼睛,跟了出去。 香菱微微一愣,也跟了出去。 正在下棋的贾迎春和贾探春相视一笑。 门帘一挑,贾雨村的夫人娇杏走了进来。 娇杏道了万福,轻声说道:“姑娘好。” 林黛玉回了一礼。 娇杏不认识薛宝钗,但还是朝着薛宝钗含笑点了下头,下意识向她身后瞟了一眼。 娇杏一下子呆住了,瞪着呆滞的目光盯着香菱,嘴唇翕动着,好像在说着什么。半晌,她突然清醒过来,大叫一声“小姐~”疯子一样扑到薛宝钗身后,两只手紧紧握着香菱的双臂,一叠声喊道:“小姐!小姐!奴婢可把您给找到了!” 香菱怔怔地望着娇杏。 娇杏两眼滴下泪来:“小姐,我是娇杏,我是娇杏啊!您不认识我了吗?!” 香菱那痴痴地目光里先是有了泪花,接着张了张嘴,突然扑到娇杏怀里,失声号哭起来。 娇杏抱着她也嚎啕大哭起来。 所有的人都蒙了,薛宝钗突然想起了什么,那张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本章完) 第192章 太阳已经沉下去了。 角门外,两名薛家婆子焦躁地在门前来回走着,不时停一下脚步望一望深深的巷子。 一个婆子眼尖:“看,来了,来了!” 只见四名骑兵护着一顶轿子来了,后面还跟着两辆马车。 看着轿子进了角门,四名骑兵策马向宁荣街上驰去。 马车停下了,婆子撩开了车厢帘,莺儿走了出来,那婆子搀着她下了马车。 接着,一个小丫头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那婆子:“香菱呢?” 莺儿:“没有香菱了。”说着快步走进了角门。 听她这么一说,那婆子一愣:“什么叫‘没有香菱了’?” 那小丫头连忙摇了摇手,追了上去。 轿子在院子门口停下了,小厮们退了出去,门外当值的婆子这才上来打起轿帘,莺儿赶上来扶薛宝钗下轿。 薛宝钗扶着莺儿的手,进了院门。 转眼间一行人已经来到薛蟠院外,突然传来一阵阵兴奋的鼓噪说笑声,接着曲笛悠扬,轻歌曼啭。 薛宝钗的脚步一下停了,望向身侧的婆子:“谁来了?” 婆子:“宝二爷,冯公子,还有、还有琪官。” 薛宝钗强忍着愠怒低声问道:“歌女是怎么回事?!” 婆子:“舅老爷升迁,大爷在家摆酒庆贺,请来陪酒的。” 又是一阵哄笑声传来。 薛宝钗咽了一口气,快步向后院走去。 后院空荡荡的,薛姨妈房里透出一缕缕微弱的光亮。 薛宝钗走了进去,薛姨妈正打点针线与丫鬟们呢。 一见她进来,薛姨妈便问道:“怎么这会子才回来?” 薛宝钗:“那边出了点事。”一面说,一面在薛姨妈身旁坐下了。 薛姨妈一惊,朝着那些丫鬟摆了摆手。 丫鬟们都退了出去。 薛宝钗沉吟了一会儿,接着将李府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薛姨妈。 薛姨妈的脸变了:“贾雨村的夫人是香菱家的丫鬟,香菱父亲有恩于贾雨村.” 薛宝钗苦笑了一下:“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也不会相信竟有这等事情。” 薛姨妈点了点头,又问道:“香菱人呢?” 薛宝钗:“暂时留在了李家。” 薛姨妈:“这样也好。平日里我就看香菱这丫头行事与别的女孩子不同,温柔安静,一般人家的姑娘也不如她呢!没想到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这件事不会对你哥哥有什么影响吧?” “妈放心吧,都当面说清楚了,不会有事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回来的路上,我想了一想,虽说香菱在咱家没有受过委屈,到底是哥哥的不是除了将卖身契给香菱送去,还要准备一箱布料,一箱首饰,白银千两。大家相识一场,好聚好散,这些就算是薛家给她提前准备的嫁妆了。” 薛姨妈心在滴血,嘴里却不得不应付:“有理.有理”薛宝钗像是看透了薛姨妈的心事,接着说道:“香菱的父亲随一个疯跛道人走了,母亲寄居在外祖家中。听娇杏、贾夫人说,她那外祖并非善人香菱不是小孩子了,贾侍郎不好收留她.林姑娘挺喜欢她的。我若猜的不错,香菱多半会留在李家。” 薛姨妈明白了,这是在为未来考虑,是一笔投资。 薛宝钗突然想起:“妈也该管束一下哥哥。别说咱们现在是借住在荣国府,就是自己家里,也没有将歌女带进门的理.太不像话了。” 顿了顿,“还拉着宝玉。明儿老太太、姨娘知道了,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子呢!” 薛姨妈有些慌了:“这” 薛宝钗默了一下,说道:“拿些钱,让莺儿妈请上夜的婆子吃酒,再让茗烟将宝玉叫走.没了宝玉,他们也就散了。” 薛姨妈眼一亮。 薛宝钗:“明日清虚观打醮,李家不会去人,宁国府也没人去,四丫头留在林姑娘那里了.听说史家也不会去人。” 薛姨妈叹了口气,王夫人将能得罪的人都得罪了一遍. 天才刚刚见黑,上书房里就亮起了灯光。 永昌帝疾步走了进来,一眼望见了摆在御案上的急递。 走到龙椅上坐下,永昌帝拿起那份急递,撕开封口展看。 看着看着,永昌帝的脸色一下子凝肃起来。 戴权惊疑地望着他。 永昌帝看完了那份急递,轻轻地把它合好,凝神细思。 良久,永昌帝晃了晃那份急递:“按照这份急递中的信息,在这之前,还有一份急递。” 戴权先是一怔,接着明白了:“有人截杀司礼监信差?!” “好一个圣人故乡!”永昌帝眼中放出凶冷的光来。 戴权一凛。 永昌帝:“按照这份急递猜测,司礼监先是活捉了青龙堂主,然后想利用青龙堂主和假冒的白虎堂主为诱饵,将山东境内的白莲教残部一网打尽。” 顿了顿,“算着时间,押送队伍应该已经出发了。” 戴权怔了一下,轻声说道:“陛下放心,就算那份急递落入了白莲教手中,有着锐士营骑兵的配合,一定可以将白莲教残部一网打尽。” 永昌帝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说的不错,李虎还是有些胸襟的。朕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会同意周奎参与此事,有了这份功劳,就算孔家那边查不出什么来,朕明年依旧可以知会吏部,让周奎提前卸任进京。” 戴权心里一咯噔,这个杀胚会有这么好心?! “茶。”永昌帝展开那份急递,又看了起来。 戴权:“是。”答着走到隔间提起铜壶,到御案前把茶水沏上。 永昌帝端起了茶碗,接连喝了好几口才放下,一面说道:“给李虎去一道密旨,宁可错杀也绝不可放过,这一次一定要将山东境内的白莲教徒一网打尽!另外,让他帮助司礼监调查信差被截杀一事。” 戴权:“是。” 正在这时,一个司礼监红衣大太监在上书房门外出现了,手中捧着一摞笺纸。 戴权连忙走到门口,将那一摞笺纸收了,走回到永昌帝身边,捧在那里。 永昌帝接过,一张张仔细看着。 看完了最后一页,永昌帝笑了一笑,接着对戴权说道:“不只有那个孽障心动了。” 戴权不好答话,只得回了一个笑脸。 永昌帝:“火候差不多了,不要再传下去了。”顺手拿起了一份奏章,展开,提笔批阅起来。 (本章完) 第193章 给你面子 尼山,原名尼丘山,因孔圣人父母“祷于尼丘得孔子”,所以孔子名丘字仲尼,后人避孔子讳称为尼山。 这里是历代儒客朝拜之圣地,中峰东麓建有孔子庙、尼山书院等。 如此神圣的地方本该肃穆安静. 驿道上,周瑞领着一队官兵簇拥着一顶官轿向尼山小跑着奔去。 “快!快!”贾政的催促声从轿内传来。 尼山,人声、号角声、马蹄声、锣鼓声惊天动地。 一队队锐士营骑兵挥着马鞭在山林中驱马直冲,到处都是惊慌蹦跑的动物。 李虎正手执弓箭,率领着亲兵们,策马飞奔。 一群梅花鹿、山羊和野兔跑了出来。 李虎张弓搭箭瞄准一只梅花鹿射去。 那只梅花鹿中箭翻滚死去。 王大牛和众亲兵大声喝彩:“好!” 李虎笑了笑,将弓箭收了起来,拔出了马刀,双腿一夹,那马箭一般向前冲去。 王大牛和众亲兵纷纷拔出马刀,策马追了上去。 马蹄声响,掀起的枯草败叶在半空中旋舞。李虎挥动着马刀朝一头梅花鹿砍去。 一道鲜血喷了出来。 王大牛疯魔般左劈右刺,十分残忍地将猎物剁得血肉模糊。 张强也率领着一群彪悍的骑兵,挥舞着马刀,正在追逐着一群猎物,一片刀光闪过,一只只梅花鹿、山羊等猎物倒在血泊中。 锐士营骑兵们飞马搭箭,左右开弓。 一支箭便有一头猎物倒地。 就在此时,对面山上的凉亭内,一双双喷着怒火的目光正在望着他们。 十好几个须眉花白的老者围拥着衍圣公站在那里。 一名老者开骂了:“竖子!” 又一名老者:“蛮夷匹夫!老夫要进京告御状!” 另一名老者:“公爷,这已经是第二天了,不能再任由他们糟蹋圣地了。” 一双双目光这时都望向了衍圣公,他两眼只望着前方,还是一动不动。 那老者:“他这是在羞辱先师孔圣人,作贱天下读书人!是可忍,熟不可忍!书院师生们义愤填膺,哪怕是付出生命,也要捍卫先师孔圣人的尊严。” 衍圣公没有看他,低声应道:“知道了。” 那老者:“公爷,我亲自领着书院师生下去,将这群蛮夷匹夫赶出圣地!他们若是敢动手,天下读书人的唾沫,淹,也都能淹死他们!” 众老者纷纷嚷了起来:“对!淹,也要淹死他们!” 衍圣公慢慢望向了他,嘴里只低声迸出一个字:“等!” 突然,一个老者大声吼道:“竖子!匹夫——” 循着他的目光,众人隐隐约约望见李虎向他们招手示意。 一丝寒光很快在衍圣公的眼中闪过,一瞬间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那些老者则纷纷破口大骂起来 李虎放下千里镜,这老东西真能忍!等着吧,等抓着你那好孙子,从这个口子把事情捅开了,便能揭了孔家那张老脸!勾结白莲教,杀害朝廷命官,杀人灭口,这么多罪名,伤不着衍圣公府也得捎带上孔家那一脉人的血。 嗯,他们还截杀司礼监信差! 李虎笑了一笑,他真的没想到,那青年竟是孔家人,还是衍圣公的亲孙子。 王大牛兴冲冲走了过来,笑着说道:“这么多猎物,又够大家伙吃一顿了。” 李虎:“爽吧?” 王大牛一拍胸脯:“爽!” 李虎一笑:“听说泰山有老虎、豹子和狼等猛兽,忙完了白莲教的事,带你们去打猎。” 王大牛眼一亮:“对!咱们猎上一头老虎送给扬州的林老爷,虎皮做褥子,虎骨泡酒喝林老爷一定对二爷这个女婿非常满意的。” 众亲兵立刻附和:“有理!有理” 王大牛更来了神:“咱们再猎上几只狐狸皮毛,留着给林姑娘做披风.” 李虎瞪了他一眼:“要你瞎操心!” 王大牛嘿嘿一笑。 一阵马蹄声传来,一行十余骑向这边驰来。李虎将目光投去。 这一行人全是便衣行装,但李虎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身份,皇帝的圣旨到了。 与此同时,四个轿夫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抬着官轿抵达了尼山。 “站住了!”守山口的队官拦住了他们,“你们是哪个衙门的?没看到这里戒严了,绕道走!” 周瑞递上贾政的名帖,说道:“山东提督学政.” 那队官手一挥:“什么学政,没听说过,走开!” 周瑞一怔。 “怎么回事?”轿帘掀开,贾政从里面出来了。 那队官打量了一下贾政,接着望向他胸口那块补子,然后笑着说道:“这位五品官大人,这里戒严了,请大人绕道走。” 贾政顿时红了脸。 “放肆!” 周瑞一声呵斥,“你知道我家老爷是谁吗?京城荣国府的当家人,你们将军的长辈!” 一阵脚步声响,王耀祖出现在挡住驿道兵丁身后:“哟,贾大人来了!”说着满脸堆出笑容迎了过来,“对不住,对不住,兔崽子们无知,您.” 贾政哪还有心情同他寒暄,急忙上前一步捏住他的手臂:“快领我去见你家将军!”说完拉着王耀祖向山里走去。 王耀祖:“不要急,不要急,你老注意脚下。” 这边,李虎送走了传旨太监,望着手里的密旨笑了,没想到皇帝会让他调查司礼监信差被截杀一事,这样就省事多了。 “二爷,贾政来了。”王大牛轻声说道。 这老小子到底还是来了。 李虎“哼”了一声,将密旨折好塞进袖中,迎了过去。 “二老爷!”远远的,李虎就拱起了手。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锐士营的骑兵们正满身血污地收拾那些猎物。 贾政皱了皱眉,声音有些不悦:“这事你做的有些过分了。” 李虎:“哦?这话怎么说?” 贾政:“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孔家的地盘,读书人朝拜之圣地,你怎么能在这里行杀戮之事呢!这会受人以把柄。” 李虎眉一挑:“这里什么时候成孔家的地盘了?” 贾政愣了一下,“.这些梅花鹿、山羊都是孔家放养.” “他孔家凭什么在朝廷的土地上放养猎物啊!” 贾政又怔住了。 正在这时,张强走了过来,向李虎低声禀道:“将军,都准备好了。” 李虎点了点头,又对贾政说道:“你老是来劝我离开这里的?” 贾政点了点头。 李虎:“那行,我这就离开这里。” 贾政有些蒙:“你,你同意离开这里” 李虎一笑:“你老是长辈,这个面子我肯定是要给的!”又对张强说道:“返回大营!” 张强大声应道:“是。”答着翻身上马,向远处驰去。 一只只号角吹响了。 锐士营的骑兵开始向山外撤去,大车上堆着小山般的猎物。 李虎:“你老是随我去大营,还是”说着一指孔子庙、尼山书院方向。 贾政:“这个.” 李虎:“到了读书人的朝拜圣地,你老也该去上柱香。”说着跨鞍上马,又对贾政说道:“那些人估计不好说话,若是吃了闭门羹,就来大营吧,我请你老吃烤全羊。” 贾政点了点头。 李虎不再理他,双腿一夹,策着马径直向山外驰去。 (本章完) 第194章 天黑后出发 “呜呜”的号角声在尼山的上空回响。 凉亭内一片沉默。 锐士营的骑兵向山外缓缓退去,直至消失不见。 退了! 所有的老者都是一惊,接着爆发出一阵骚乱。 就连衍圣公也惊住了,他没想到贾政真的能说服李虎,还是如此的简单。 想到这里,衍圣公目光一闪,这个连个秀才都不是的学政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一无是处,还是有些作用的。 不知谁低呼了一声:“来了!” 衍圣公回过神来,注目望去,原来是贾政来了。他没见过贾政,却知道来人就是贾政。 当得知李虎跑到尼山打猎之后,衍圣公就命人给贾政送去了消息,也只有贾政能与李虎说上话,才能劝说其离开。 “新任山东学政来了,迎一迎吧。”衍圣公出了凉亭,向山下走去。 要他们一群大儒去迎接一个连秀才都不是的学政?那些老者都蒙住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凉亭外飘来了衍圣公的声音。 那些老者交换了一个“惭愧”的眼神,连忙追了出去。 衍圣公带头,十好几个老者随后,徒步向山脚走去。 山不是太高,凉亭又是建在半山腰处,贾政已看见了这些从山下走来的须眉皆白的老者,明白这些老者都是尼山书院的大儒,疾步向衍圣公一行人迎去。 “折煞政也!”远远的,贾政就拱起了手。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对面的衍圣公满脸菊花般的笑。 说着话,贾政、衍圣公和那些老者都来到了山脚下。 朝廷有制度,官服不能参拜便服,哪怕对方是声名赫赫的尼山书院的大儒,贾政只双手一抱说道:“末学后进贾政见过诸位前辈!” 衍圣公含笑点了点头,有几名老者的脸色却不太好看,不过也没说什么。 衍圣公说话了:“你能亲自赶来,老夫十分高兴。” 贾政一惊,连忙整理袍服,朝着衍圣公深深一揖:“门生贾政拜见衍圣公!” 衍圣公伸出手虚扶了扶:“不要多礼。” 贾政十分激动地:“是。” 这时,一名老者开口了:“请问贾大人是哪一科出身?” 贾政顿时红了脸,答道:“惭愧,晚生未曾中过科甲。” 那老者假装一惊:“未曾中过科甲?不对呀,老夫那几个曾出任提督学政的弟子都是二甲进士出身,难不成老夫记错了?” 贾政怔在那里。 那老者摇了摇头:“看来是真的老了,也该退位让贤了,免得误人子弟。” “误人子弟”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贾政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话外之音,顿时气血上涌,却又咽了下去。 那老者还要出言相讥,衍圣公说话了:“以怨报德,不仁。” 那老者先是一怔,接着脸色变得煞白。 其他人闻言俱皆吃惊。 贾政更是吃惊,面显迷惘之色。衍圣公对那老者说道:“读书为了什么?为了知书明理。李虎是李虎,他犯下的罪恶不应、也不能算在存周的身上。你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还有,做人做事都要怀着一点仁恕之心,更要牢记圣人的恕道。”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转向其他人,“谁也不许利用这件事弹劾李虎,也不许传出去。明白吗?”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一齐答道:“是。” 衍圣公手一挥:“都回去吧。” “是。”众人一齐朝着衍圣公一揖,转身向山上走去。 衍圣公又对贾政说道:“你可能不知道,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果,一点一滴都是他们.算了,不说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贾政这才醒来,连忙一揖:“是。” 衍圣公看了看他,笑着问道:“你觉得这尼山如何?” 这话就不好答了。不过贾政在衙门混久了,稍一打愣,也就有了应对:“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衍圣公呵呵一笑:“既然来了,就随我去给圣人上一柱香。若是不嫌弃这里,我领你去尼山书院走一走.” 贾政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衍圣公:“老了,还要劳累你扶着我上去。” “是。”贾政连忙上前搀住了衍圣公的手臂,扶着他向山上走去。 远远的,周瑞露出了惊诧的目光。 两地相距不过五十余里,李虎一行很快就赶回了大营。 大帐中挂起了一幅巨大的军事地图,李虎站在地图前,目光在地图上到处扫视,半晌才说道:“陛下的旨意很明确,要将山东境内的白莲教残部一网打尽。”说到这里,他望向王耀祖。 王耀祖会意,说道:“押解车队已经过了泰安府府城,今晚就可以进入济南府地界。哨骑送回来的情报显示,最少有三股势力打算在济南府境内截杀司礼监的押解车队。” 王大牛:“都是什么人?” 王耀祖:“其中人数最多的是白莲教余孽,大约有二三百人,这还只是济南府本地和周边几个接壤的州府的白莲教徒,莱登等地的白莲教徒还在赶来的路上最终人数可能会超过五百人。” 此话一出,王大牛、张强和几位蒙古将官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王耀祖接着说道:“还有一股势力约有百余人,已经埋伏在了前往济南府府城的必经之路上。至于另外一股势力,只知道是从直隶方向来的。这就是哨营目前所掌握的信息。” 李虎点了点头,说道:“咱们也分作三路,王耀祖率领哨营直奔济南府府城,大牛领着五百骑兵从泰安府东边进入济南府,截杀前往济南府府城的白莲教徒,然后再与王耀祖会合。我亲领五百骑兵沿着驿道驰援司礼监。” 王大牛、王耀祖一齐大声应道:“是。” 李虎又对张强说道:“大营这边就交给你了。” 张强大声应道:“是!” 李虎又望向王大牛和王耀祖:“一起走会引起别人的注意,都改穿便衣,分头走,然后在济南府会集。” 王大牛、王耀祖:“是。” 李虎:“吃了饭就歇息,天黑后出发!” 正在这时,一名亲兵匆匆走了进来,捧着一份已被汗水浸湿的急递。 那亲兵:“将军,这是司礼监从泰安府送来的急递。” 李虎接过急递,撕开封口展看,原来是求援的,大太监和周奎觉察出了不对劲儿,一边向自己求援,一边从泰安府巡防营抽调了两百兵丁。这样一来,他们的兵力就超过五百了。 有了皇帝的密旨和这封求援信,就能把事情圆过去了 (本章完) 第195章 菜鸡互啄 “烈烈寒风起,惨惨飞云浮。” 寒风扑面,衣袂飘飘,周奎端坐在马上,望着远处天边的残云,轻声吟了起来。 马队车队就这样跑着,周奎也只能咬牙策马紧跟着,突然前面的队伍慢下来了,他勒住了马,衣袂也就不飘了。定神一看,原来是一处驿站到了。 这是前往济南府府城的最后一个驿站,恰好是午时时分,押着青龙堂主的队伍要停在这里吃午饭歇息,给马匹饮水喂料。 “好好歇歇吧。”大太监策马向驿站走去。 周奎明白,前面有一场大战在等着他们。 驿站无分大小,大门一律没有门槛,几名司礼监番子骑着马率先进了驿站大门。 这是个县驿,院子不大,进了十几匹马就没有了空地,囚车根本进不去。 突然,里面传来了吵嚷声。 “怎么回事?”大太监走到门边,大声问道。 一个司礼监番子疾步走了出来,气急败坏地说道:“黄公公,驿站没有提前准备饭菜!” 黄公公:“什么?!” 话音刚落,一个驿卒苦着脸走了出来:“见过公公。” 黄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驿卒一张脸还是苦着:“小的们没有接到通知啊!” 黄公公顿时变了脸色。 周奎这时也走了过来,对驿丞问道:“你们没有接到通知?” 驿卒摇了摇头。 周奎心一咯噔,他们这一路上都会提前通知驿站准备饭菜和草料,从未出现过问题。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向黄公公望去。 黄公公也望着他,过了一阵子才说道:“给济南知府送信的人肯定也出事了。” 周奎默了一下,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先吃饭吧。”黄公公望向那驿卒,“抓紧时间准备午饭。” 驿卒有些为难了:“这个.” 黄公公明白:“能准备多少是多少。快去吧。” 驿卒连忙点头:“是是,小的这就去准备。” 周奎望着驿卒的背影,有些疑惑地说道:“这么久了,怎么不见本地驿丞来接站?” 黄公公被提醒了,立刻对那番子使了个眼色。 那番子会意,拔出腰刀,领着一队巡防营兵丁走了进去。 那十几个正在给马喂水的番子先是一怔,接着一齐拔出了腰刀。 “暴露了,杀!” 就在这时,所有房间的门都开开了,好几十号精悍的汉子手持钢刀冲了出来! “有、有埋伏!” “杀!” 两拨人刀光乱闪,兵刃撞击,厮杀起来。 战马受惊,嘶鸣着从院门跑了出去,撞飞了几个巡防营的倒霉蛋。 黄公公气得脸色煞白,大声吼道:“冲进去,杀光逆匪!” 一队队巡防营兵丁挺着长枪高举着腰刀从驿站大门杀了进去! 这时,一支烟火“嗖”地直冲天空,在空中爆响。 吼声立刻在驿站周围响起,无数黑点从驿站的三面向这边冲来了! 黄公公脸一沉:“废物!” 周奎脸色也不好看了,这三个方向都派了巡防营骑兵搜寻过的。巡防营把总唰地拔出了腰刀,大声吼叫:“集队!集队!” 所有的巡防营兵丁都慌忙拔出了腰刀! 长枪手也都举起了长枪! 有些火铳手举起了火铳! 黄公公大怒:“结阵啊!” 巡防营把总也急了,上前连拽带踹,终于结成了不太标准的战阵! 一排长枪手呈半圆形单膝跪倒在战阵的前沿,一杆杆长枪的枪尖结成了一道锐利的防线,全斜指向冲杀过来的白莲教徒。 他们的身后是两排火铳手。 两队持刀兵丁护住了长枪手的两翼,其余人则护在周奎和黄公公,以及车队的周围。 院子里的喊杀声停了,一名司礼监番子走了出来,向黄公公大声禀道:“禀公公,白莲教的逆匪已全部伏诛!” 黄公公点了点头,说道:“守好了驿站,不要让白莲教逆匪从身后攻击咱们。” 那番子:“是。”转身走了进去。 周奎咽了口唾沫,望着越冲越近的白莲教徒。 五百步,四百步,两百步!白莲教徒狰狞的面孔都可以看见了。 巡防营把总:“稳住了,等靠近了再放!” 话音刚落,却听见“砰”的一声,一杆火铳响了! 紧接着第一排火铳都响了。 巡防营把总的脸铁青了,他们不是边军,用的还是鸟铳,这个距离根本没有杀伤力! 前一排放完铳的兵丁开始换火药,第二排拿火铳的兵丁又将铳口对准了白莲教徒。 越来越近了,巡防营把总一声大吼:“放!” 火光从一支支铳口喷射了出去,巡防营射的都是散弹,在铳口喷出时还是一团,射到了白莲教徒身上已是一片。 有些白莲教徒身上被打得炸开了一个个蜂窝般的口子,瞬间成了血人,倒在地上翻滚,哀嚎着。 白莲教徒仍悍不畏死的冲了上来。 火铳又响了。与此同时,无数道白光飞向长枪兵军阵中。 周奎看的清楚,那是一把把短斧。 长枪兵慌忙举枪拨挡飞来的短斧,有些人还是中斧倒地。 长枪兵战阵乱了! 周奎和黄公公对视了一眼,白莲教中有高人啊! 白莲教徒显然是早有准备,又是一片短斧飞了过来! 火铳声这时也响了,白莲教徒被击倒了一大片,更多的白莲教徒冲了上来。 巡防营的战阵大乱了,就连火铳手都有不少人中了短斧,惨叫声此起彼伏。 就这一瞬间,白莲教徒冲了上来,两边的人马短兵相接了! 这一片处于泰山余脉,群山环抱,沟壑纵横。 李虎已经来了,正站在山上的一株大树下望着这里。 千里镜里的画面让他惊呆了,白莲教徒和巡防营混战在了一起,就好似两个村子在打群架,毫无章法可言。他的脑海里迸出了四个字:菜鸡互啄! 飞快地扫视了一遍正在混战的战场,李虎又望向了驿道斜对面的几座山头。很快,他看到了一座山头上空一群鸟飞来飞去,不敢落下,显然那里面藏有人,应该就是孔家的人了。 望了一圈,李虎有些失望的放下了千里镜,没有发现北静王的人,但他知道,人来了,就藏在某一座山头之中,他们也通过射杀飞鸟,将鸟儿惊吓走了。 驿站前,冲上来的白莲教徒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 周奎颤声道:“还是退进驿站等待援军吧。” 黄公公还是有些头脑的:“不能进!一把火咱们就全完了。” 把总歇斯底里地吼道:“杀!杀!” 白莲教头目大声吼道:“上!上!” 两人相距不过数尺,目光对上了,都慌忙把头转了过去 (本章完) 第196章 送国舅爷上路 离驿站右侧约两里处是一片低矮的山头,一大群飞鸟在上空盘旋,不敢落下。 李虎猜的没错,孔家人就躲藏在这里。 孔姓青年一身狐皮裘衣,腰间悬了一柄宝剑,手上拿着一只单筒千里镜朝向驿站,关注驿站外的战斗。 他的身后,都是手持钢刀的精装汉子,穿着一身夜行衣,用黑色的布蒙住了脸,只露出一双冷厉的眼睛。 每个人的身边都趴着一匹战马。 他的左侧,一个穿着便衣的汉子也举着千里镜,望着战场,一边说道:“官军的阵形稳定下来了,再这样打下去,白莲教会全军覆没。” 孔姓青年“嗯”了一声,依旧关注着驿站前的战斗。 火铳声、吼杀声和兵刃撞击声在驿站上空回响着。 火铳手躲到了囚车后面,铳声响起,白莲教徒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 巡防营的兵丁士气大振,纷纷冲上前去,拼杀冲上来的白莲教徒。 黄公公和周奎的心一下子安定了许多,也慢慢振奋了起来。 到处都是刀光!血光! 周围的白莲教徒越来越少,巡防营兵丁也越来越少。 那汉子又说话了:“官军本来就比白莲教多了一二百人,再这样下去,估计能活下来三百余人,一打三,咱们没有太大的胜算。” 孔姓青年没有:“知道。” 白莲教徒显然扛不住了,开始向后退去。 孔姓青年放下了千里眼,拍了拍身旁战马的脖颈,那马慢慢站起了。 孔姓青年牵着战马向山下走去,那汉子和黑衣人牵着各自的战马跟了下去。 翻身上马,孔姓青年解开了战马的勒口,那马立刻高昂起头一声长嘶! 孔姓青年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挥出一道寒光:“杀!” 无数匹战马载着黑衣人飞奔向驿站。 白莲教败了,白莲教徒被一片一片砍翻在地。 发髻已经散乱的白莲教头目也已身负重伤,被好几名兵丁给围住了。 “退开!”巡防营把总一声大吼。 那些兵丁都在原地站住了。 巡防营把总握着刀柄,一脸狞笑着朝白莲教头目走去。 白莲教头目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手里的钢刀。 巡防营把总挥刀向他砍去,白莲教头目的刀挥向头顶,“铛”的一声,一道兵刃击撞的火光闪过。 白莲教头目身负重伤,力道上差了很多,手中的钢刀掉落在地上。 巡防营把总一声狂笑,呼地跃起,向赤手空拳的白莲教头目左抹右劈,连连进击。 白莲教头目失去武器,只得跳跃闪避。 那些兵丁雷鸣般暴喝:“好!” 巡防营把总一把腰刀舞得虎虎生风,已将白莲教头目逼的气喘吁吁,左支右绌。 黄公公见了,对周奎笑道:“不成想国舅爷麾下有如此勇猛之人啊!” 周奎如何不知道他是在逗自己开心?但心里依然十分舒坦,也笑了起来。 “大人!”一旁亲信的声音都发颤了,“快看!” 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周奎脸上的笑容一滞。 马蹄声急,尘土飞扬,战马像闪电般驰来。 正在追击白莲教徒的巡防营兵丁都乱了,开始向驿站狂奔着退来! 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孔家的骑兵瞬间撞进了逃跑的人群里,顿时惨叫声四起。 一个个巡防营兵丁的头颅在一把把掠过的雪亮的腰刀下飞了起来! “跑!”巡防营把总一声大吼,便要转身逃走,忽觉腰间一痛,低头望去,一把短刀扎在了他的腰上。 白莲教头目哈哈大笑起来,握着刀柄的手又用了几分力,狠狠地扎了进去。就在这时,他只觉自己脖子一凉,然后就感觉自己的头颅飞了起来,甚至能够看到巡防营把总的头颅在半空中飞舞,随后就是两眼一黑。 两颗头颅在半空之中相撞了一下,然后掉落在地上,最后竟滚落在了一起! 战局瞬间逆转,疯狂逃命的成了巡防营兵丁,侥幸活下来的白莲教徒紧跟在骑兵身后杀了回去. 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巡防营兵丁的尸体!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对方会不会放火了,黄公公、周奎在骑兵冲上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带人退进了驿站。 侥幸活下来的几十个白莲教徒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然后向囚车走去,打算放出被关押的青龙堂主和白虎堂主。 就在这时,那些骑兵围住了他们,二话不说直接挥刀劈砍。 那些白莲教徒被纷纷砍倒在地。 驿站内外死一般的沉寂! 一阵马蹄声传来,孔姓青年策马走来了,此时他的脸上也蒙上了一块黑布。 望着躲在驿站里的周奎等人,他眼中露出一丝蔑笑,又慢慢望向了囚车,接着手一挥。 十几名黑衣人翻身下马,提着刀走了过去,对着囚车里的青龙堂主等人一阵乱捅,被破布堵住嘴的青龙堂主等人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 一滴一滴的鲜血,从囚车上滴到地面。 黄公公心在滴血,那些不是什么白莲教俘虏,而是北镇抚司的锦衣卫,是他安排的杀手锏。没想到这些人竟不按常理出牌! 这边,李虎直接爆了粗口,这小王八蛋怎么这么手贱!他这么不讲武德的全部捅死了,水溶的人肯定不会现身了! “他们放火了。”身后的蒙古将官轻声说道。 李虎叹了一口气,又让水溶逃过一关。 “走,杀人去!”李虎转身走了下去. 孔姓青年大声喊道:“烧!烧死他们!” 驿站里已是火光冲天。 紧闭的大门后传来了吵嚷声: “拼了!” “对!和他们拼了” “杀一个够本,杀一双血赚!” “轰隆”一声巨响,驿站大门倒下了。 “杀!”“杀啊!”剩余的几十号巡防营兵丁握紧了刀柄,双眼通红的杀了出来! 黄公公长叹一声,捡起地上一把腰刀,用自己的衣服擦干净刀上的血迹,对周奎说道:“请国舅爷上路!”说着单膝跪下,双手高举起那把腰刀。 周奎脑子轰的一声,呆了半晌,才哆嗦着说道:“我、我不,不,我不能死” 黄公公:“请国舅爷上路!” 周奎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突然发疯似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一边哭一边号道:“我不想死啊我是二皇子的舅舅我还没看到二皇子继承皇位” “废物!”黄公公猛地站了起来,对还活着的几个司礼监番子说道:“送国舅爷上路!” 几个司礼监番子对望了一眼,参差不齐地应道:“是。”便走上前去。 两个番子将周奎架了起来,两个番子解下他腰间玉带,然后套在他脖子上,随着玉带绞紧,周奎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彷佛听到了脖颈断裂的声音,接着脑袋一歪,没了气息。 黄公公又叹了一口气,举起把那腰刀放在脖子上,对那几个番子说道:“待会将我和国舅爷的尸体扔进火堆里。”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震动天地的马蹄声,接着便是雷鸣般的欢呼声。 “援兵来了!援兵来了” 黄公公猛颤了一下,慢慢转身望去,李虎一马当先率着骑兵冲进了战场,逆贼被一片一片斩落马下! 几个司礼监番子一齐兴奋地喊道:“李将军来了!” 黄公公惨笑一声,老天爷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周奎死了,死在了他的手中,二皇子是不会放过他的。 想到这里,他对几个司礼监番子说道:“将这里的事情禀告陛下,然后求老祖宗放你们离开京城,走的越远越好。”说完仰天长叹一声,举起腰刀往颈间一勒! 几个司礼监番子惊住了,怔怔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外面的喊杀声渐渐停了,几个番子回过神来,相互对视一眼,一齐走了出去。 少顷,李虎缓步走了进来,望了望黄太监的尸体又望了望周奎的尸体,也好,省得自己动手了。 李虎叹了口气,黄公公好人哪! (本章完) 第197章 贿赂我? 有驿站的地方就有村落,在白莲教和巡防营打起来的那一刻,老百姓就全都跑了。 村子不大,却也勉强够军队住下了。 天渐渐黑了下去,一星火光亮闪,一堆用枯枝和干柴架起的篝火燃了起来,接着一堆堆篝火燃起了,将村子内外照得一片光明。 这样的小村落自然没有士绅,条件最好的就是里长的家。 客厅外的院子里燃起了两大堆篝火,客厅里该点的灯也都点亮了,一片通明。 此时的孔姓青年虽然有些狼狈,但犹自横眉瞪眼望着坐在客厅正中的李虎。 一把椅子摆在方桌前,椅子上端坐着李虎。 李虎一言不发,只是望着孔姓青年。 这时,一阵肉香味飘了进来,接着王大牛擎着一只托盘进来了。 王大牛将托盘放在李虎面前的方桌上,烤肉的香气扑鼻而来,是一条外皮金黄酥脆,香气四溢的烤羊腿,一碗蘸料,以及一把解手刀。 李虎接过亲兵递来的面巾擦了擦手,拿起解手刀,从羊腿上切下一小块外酥里嫩的烤羊肉,他下意识的顺手去拿,指尖却被烫了一下,赶紧缩回手吹了两口气,这才用解手刀挑起蘸一下蘸料,然后送进嘴里。 王大牛:“二爷,怎么样?” 李虎细细嚼了嚼,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王大牛笑了笑,又问道:“二爷吃酒不?” “酒就算了。” 李虎轻摇了摇头,一面用解手刀切下一小块羊肉,蘸着蘸料送进嘴里。 看着李虎用小刀割一小块吃一口,孔姓青年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接着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李虎没有抬头,却开口问道:“想吃吗?” 孔姓青年又咽了口唾沫,刚想开口,眼中闪过一丝警觉,接着冷笑道:“这么点小恩小惠就想套我的话,你也忒小瞧人了!” 李虎没有搭理他,继续吃着烤羊腿。 王大牛忍不住了:“奶奶的!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孔姓青年斜了他一眼:“这里有你什么说话的份,当奴才的没有一点做奴才的规矩。” 王大牛大怒,走上前去,一把揪住孔姓青年的衣领,扬手便要打去。 “慢着!这一掌打下去,你就会给你家主子惹下大祸!你可要想清楚了!” 王大牛犹豫了。 孔姓青年冷冷一笑:“不敢就把手放开!” 王大牛的手慢慢松开了。 “哼”了一声,孔姓青年脸上露出了一丝蔑笑,接着掸了掸领口,好似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王大牛气得眼睛都红了,两只手捏得叭叭直响。 “乓啷”一声,李虎将解手刀一扔,拿起方桌上的面巾擦了擦手,一边说道:“你小子怎么成了没有药性的炮仗?让一个小瘪三骑在咱们弟兄头上拉屎撒尿!” 王大牛先是一怔,接着一脸狞笑望向孔姓青年。 孔姓青年吓得连忙向后退去。 王大牛一边不断地把手指捏得叭叭直响,一边狞笑着向他慢慢走去。 “等一下。”李虎突然开口了。 王大牛停住了脚步,不解地向他望去。 孔姓青年暗暗地舒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李虎却已看见,笑了一笑,说道:“孔少爷细皮嫩肉,娇贵着呢。特别是那张脸,说不定以后还要靠着那张脸吃饭呢。掌嘴就不用了,松松筋骨吧。”又对身旁的亲兵道:“去,帮帮你们将军。” 那亲兵大声应道:“是。”便大踏步走了过去。 王大牛狞笑道:“老子好好替你松松筋骨!”说着一把将孔姓青年提了起来。 “你、你们要干什么?快放开我!放开我!我是圣人后裔,当代衍圣公嫡孙,享有继承爵位的权力,就是山东巡抚也不能啊——” 正在这时,王耀祖捧着薄薄的一张审案记录走了进来。走到李虎身边,王耀祖低声禀道:“将军,招了。是衍圣公嫡次子。”说着把那张审案记录递给李虎。 李虎接过那张审案记录看了一眼,怀疑地望着王耀祖:“这小子不是孔老二的儿子?” 王耀祖:“回将军,卑职都问清楚了,孔家大爷有四个嫡子,这小子行四,将来继承爵位的机会渺茫,这才与孔老二勾结的。” 李虎这才点了点头,把那张审案记录放在了方桌上,接着向孔小四望去。 孔小四跪在那里,那张脸恐怖的吓人!满脸涨红,两只眼珠就像要从眼眶中鼓出来。 只见王大牛捏着他的左腕从背后往右肩上掰,那名亲兵则捏着他的右腕从胸前往右颈后掰,随着二人不断地用力,两只手腕在右颈肩背部越靠越紧,骨节的咔咔声都听得见了! 孔小四被王大牛二人掰得身子蜷曲,满脸的汗像雨一般淋了下来。 李虎说话了:“松刑,让他招供。” 王大牛二人有些意犹未尽地把手一摔,孔小四扑地就趴在地上。 李虎望向趴在地上的孔小四:“孔少爷,起来说话吧。” 孔小四的两条手臂已经使不上劲儿了,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打湿了地面。 李虎笑了笑:“给孔少爷搬把椅子。” “废物!”王大牛瞪了他一眼,亲手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又亲自将孔小四提起来,然后放在椅子上。 李虎:“说吧。” 孔小四靠着椅背,声音嘶哑地:“水,给我口水喝” 李虎望向那亲兵。 那亲兵会意,倒了一碗茶,让孔小四喝了几口,孔小四这才觉得缓了过来,然后望向方桌上的那张审案记录:“招了?” “招了。”李虎重复了孔小四的话,但又不仅仅是重复。 孔小四费力地笑了笑:“你还要我回什么话?” 李虎:“如实回话。” 孔小四:“重刑之下焉有实话。” 王大牛眼一瞪:“你小子又皮痒了?!” 孔小四笑了笑。 李虎看着他笑了笑,说道:“说吧,衍圣公府保不住你,也不会保你的。只要消息传出去,你就是替罪羊,甚至整个大房一脉都会受到牵连,继承权会落到二房的身上。” 孔小四一怔。 李虎:“你是二房的大恩人,帮他们实现了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 孔小四似乎明白了什么,那张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这时,一名亲兵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向李虎一揖:“将军,这是从邹县大营转来的信。” 李虎接过那封信,拆开封口展看,看不数行,他冷哼一声,贾雨村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这老小子估计有了小心思。 看完了这一页,揭开,看最后一页。 李虎微微一愣,香菱,不,应该叫甄英莲了,这是个苦命人啊! “我在江南有几个庄子,扬州、苏州都有别院.”孔小四突然说道。 李虎眉一挑,几个意思?想贿赂我?! 孔小四:“这件事与我父亲他们无关,与大房一脉无关,只要你帮我,这些就都是你的了。还有,我还有一些产业,全都给你” 李虎:“扳倒二房?” 孔小四:“他们罪有应得!” 李虎点了点头,对王耀祖说道:“请孔少爷下去用饭。”又对孔小四:“供状你自己写吧。” 孔小四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起身随王耀祖走了出去。 李虎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这样也好,不仅省事,还将自己摘了出去。等孔小四写完,连军报一起用八百里加急送进京! (本章完) 第198章 加把火 残月升起时已是后半夜,一匹一匹的马在夜幕中驰过,沿着运河河堤向前驰去。 前面,一处停着船的码头遥遥在望了。 借着星光可以依稀看出,那条大船的甲板上站着一个人,身上还披着厚厚的皮毛大氅。 灯火不兴的船舱里走出了一个人,走到那人身后,轻声说道:“少主子,时间已经过了,咱们起锚吧。” “管家还没到呢,再等等。”水溶的声音。 那人:“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刻” 水溶:“再等等。” 那人忍不住了:“少主子,管家早有吩咐,说时间一到立即起锚,现在已经等了这么久,我们不能再等了,要是出事了.” 水溶有些不耐烦了:“我说了,再等等!” 那人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十好几个手持钢刀的精壮汉子从船尾冲了过来。 那人急问:“怎么了?” 一个精壮汉子:“马蹄声。” 水溶这才有了感觉,向运河河堤的远处望去。 无数的马蹄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 那人大声喊道:“起锚,准备开船!” 话音刚落,早就准备着的船工立刻忙了起来,船锚慢慢升了上来,撑船的也都已拿起了篙子。 马队驰到码头岸上停住了,接着传来三声喜鹊叫声! “是杨管家回来了!” 水溶大喜,急忙大声说道:“快,快点灯!” 那人从船舱里拿来了火石火绒,点亮了船舱外的灯笼。 码头上才传来了走步声,接着是杨启隆的声音:“少主子!” 水溶大声应道:“杨管家!”又连忙指挥那些精壮汉子,“跳板!” 偌大的跳板架好了,星光中,杨启隆带着几个人疾步走了过来。 水溶快步走过跳板,迎向杨启隆。 “少主子!”杨启隆步伐更快了,走到了水溶面前,便要跪下去。 水溶两手有力地搀住了他:“地上凉!” 杨启隆双腿曲着,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几日不见,恍若隔世,他急切地向水溶望去。 水溶也望着他:“回来就好!” 杨启隆站直了,朝着水溶深深一揖:“给少主子贺喜!” 水溶瞪大了眼睛:“成了?!” 杨启隆:“成了。”接着将驿站那边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水溶。 水溶先是一怔,接着大喜,对着金陵方向跪了下去:“苍天有眼,祖宗保佑!”说着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杨启隆跟着磕了三个头,搀起了水溶。 水溶望向杨启隆:“白虎堂主死了?” 杨启隆默了一下,答道:“都死了。” “好,太好了!” 水溶兴奋地拍着手掌,接着说道:“这下白莲教的高层就都死绝了!这是咱们吞并白莲教势力的机会,立刻给咱们的人传信!” 杨启隆点了点头。 “那些人会不会是孔老二的人?”水溶突然问道。 杨启隆想了想:“应该是他们。” 水溶:“李虎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孔老二肯定还不知道此事” 杨启隆眼睛一亮:“给孔老二报信?” 水溶点了点头,说道:“咱们不需要孔老二的人情,就是给李虎和皇帝添堵”杨启隆:“不错。让山东这边乱起来,将朝廷的目光都吸引过去,淮安这边就好办了。” 水溶和杨启隆相对大笑。 水溶:“走,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八百里急递,李虎的军报和孔小四的供状在一天后的清晨直闯紫禁城,送到午门时太阳刚升起来。 永昌帝天还没亮透就起来了,这时正在召见四皇子、首辅和内阁几位阁臣。 首辅坐在御案侧的矮墩上,四皇子这时是没有座位的,与几位阁臣肃立在御案两侧。 永昌帝手里拿着一道奏疏,脸上浮着难得一见的笑容。 看罢,永昌帝把奏疏放在手心重重地拍了两下,然后抬起了头,对首辅和几位阁臣说道:“皇四子的这道奏疏写得好啊!内阁立刻按皇四子的意见拟旨,在直隶、山东、江苏三地重开捐监,但只允许以稻米收捐,不得折收银两。” 首辅站了起来,答道:“遵旨。” 永昌帝看了看四皇子:“戴权,把外藩使臣送的那些东西给老四送府上去。” 戴权:“是。” 四皇子连忙走到中间,跪了下去:“儿臣分内之事.” 永昌帝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头:“凡是辛劳社稷的人,都应该受到褒奖。” 四皇子:“是。儿臣叩谢父皇!”叩了个头,这才站了起来。 永昌帝又把目光望向首辅:“还有什么事吗?” 首辅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京营前军已经过了鸡鸣驿,礼部正在准备迎接大军凯旋的事项” 永昌帝:“告诉礼部,朕会亲自到郊外迎接大军凯旋,在奉天殿摆凯旋宴。” 首辅:“遵旨。” 永昌帝望向四皇子:“朕最近身子不适,不能饮酒,太子身子不好,就由你代朕赐酒吧。” 这句话一说出,无异于一声惊雷,把所有的人都震在当场! 就连戴权,眉头也皱起来了。 永昌帝轻咳了一声。 四皇子回过神来,扑通一下跪倒了,他激动得竭力控制微微颤动的双手,把头紧紧地趴在砖地上,声音都发颤了:“儿臣领旨。” 永昌帝往椅背上一靠:“朕乏了,你们下去吧。” 首辅和几个阁臣对视了一眼,齐声答道:“是。”躬身退了出去。 四皇子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这才爬起来,退了出去。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永昌帝这才对戴权说道:“传出去,重开捐监是四皇子的主意。” “是。”戴权明白,这个消息一传出去,会把所有的读书人推到四皇子对立面。 想着,戴权走到隔间提起铜壶,到御案前把茶水沏上,轻声说道:“陛下,您喝口热茶。” 永昌帝“嗯”了一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这才说话:“若是没有那些事,朕还真想考虑他.自作孽不可活呀!” 正在这时,午门当值大太监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举起手中的包袱,气喘吁吁地:“山、山东.八百里急递.” 戴权一惊,连忙接过那个已被汗水浸湿的包袱,捧到御案上,解开包袱,取出一份上面粘了鸡毛的牛皮信套呈上去。 永昌帝一把接过急递,撕开封口展看,他的眼睛一下子直了! 戴权吃了一惊,紧张地望着皇帝。 过了好一阵子,永昌帝才放下那份急递,拿起另外一个牛皮信套,撕开封口,取出供状展看。 看罢,永昌帝又把目光转向午门当值大太监:“那几个司礼监番子呢?” 午门当值大太监:“回陛下,在殿外跪等着呢?” 永昌帝:“让他们进来。” 午门当值大太监:“是。”躬身退了出去。 永昌帝望向戴权:“周奎死了。” 戴权也震惊了! (本章完) 第199章 世袭爵位 清晨,一轮红日从云海尽头缓缓升起,云海笼罩下的山峰若隐若现,树木上挂满了雾凇,与阳光交相辉映,宛如仙境。 伴随着太阳升起,丝丝缕缕的白雾在山林里弥漫,浮云缭绕,构成一幅连绵不绝的水墨奇观。 “浓霜中夜零,千林成雾凇。” 齐膝的秋草间,密密麻麻地搭起了一座座帐篷。一座大帐篷前,贾政举着一只单筒千里镜朝向泰山,欣赏着泰山美景,一边轻声吟道。 这时,周瑞从帐篷里走了出来,轻声说道:“老爷,水准备好了。” 贾政“嗯”了一声,好一阵子才放下千里镜,转身进了帐篷。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衙门那边还有好些公务等着老爷处置呢。”周瑞跟在身后小声说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贾政一边走一边说道。 听了这话,周瑞直接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憋得慌。他恨不得立刻将贾政打晕扛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贾政对侍立在帐内的小厮吩咐道:“去问一问,他们李将军什么时候回来?” “是。”那小厮退了出去。 贾政径自走到洗脸架前,拿起了盆里的面巾,慢慢洗起脸来。 周瑞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老爷,李将军是不会来见您的。” 脸才洗了一半,贾政的手停在那里,转过头望向周瑞:“你说什么?” 周瑞牙一咬:“李将军是故意躲着您的。” 贾政一怔。 周瑞向帐外望了一眼,压低声音:“奴才去伙房打热水的时候听到了李将军的亲兵谈话,话说得不太好听,什么‘不自量力’、‘瞎掺和什么’、‘被人当枪使,当猴耍’、‘害的他们将军躲在山里遭罪’.” 顿了顿,“他们是故意说给奴才听的。” 听到这里,贾政蒙住了。 周瑞:“老爷,孔家没对您说实话,他们是别有用心.拿,拿老爷当枪使呢!” 贾政更疑惑了,“这是衍圣公亲口对我说的啊!” 周瑞急了:“我的老爷哎,衍圣公姓孔,不姓贾!他只可能替孔家考虑!” 一语未了,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紧接着进来一个人,披着一件罩帽的黑缎子斗篷。 周瑞正没好气,对那人叱道:“老爷叫你进来了吗?一点规矩也没有!” 那人径自走到正中的交椅上坐了下来,取下了头上的罩帽,竟是戴权! 周瑞吓了一大跳。站在洗脸架前的贾政也跟着吓了一大跳。 戴权端起桌案上那碗不知谁的茶碗咕咚喝了下去,这才对周瑞说道:“出去。” “是!”周瑞急忙走了出去。 贾政这才回过神,将面巾放回面盆,走到桌案前,双手一揖:“内相。” 戴权也不说话,只是盯着贾政看。 这目光让贾政心里一阵发毛。 良久,戴权拿起桌案上的书,一边翻看一边说道:“贾学政好雅兴啊,在这等景色下读书,不逊于那些魏晋名士。” 不等贾政开口,戴权接着说道:“读书好啊!读书可以让人明事理,辩是非,知善恶。明白什么是‘天地君亲师’,什么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 贾政先是愕然了一会,咂摸明白戴权的话后,急忙解释道:“内相,下官原是在曲阜督察官学和当地生员衍圣公说孔家后辈与李将军之间有些误会,请下官从中劝和政从不敢忘记先父教诲,时刻以江山社稷为念,虽位卑,却从不敢忘记为君上担忧!” 戴权微微一愣,接着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能明白就好,也不枉陛下一片苦心。我在多说一句,替皇上当差,忠心比什么都重要!就拿李将军来说,没读过几本正经的圣贤书,也不知道那些圣人之言,军报、奏疏满纸白话.但他时刻以江山社稷为念,想的是大顺的江山,而不是自己的禄位!” 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双手一抱:“陛下赐爵忠勇伯,特恩不降等袭爵一代!” 忠勇伯?李虎晋封世袭爵位了?! 贾政怔怔地望着戴权。 戴权望着他:“陛下说了,凡有功与社稷,必不吝封赏!” “陛下圣明!”贾政朗声应道。 就在这时,一名司礼监红衣大太监匆匆走了进来,向戴权禀道:“老祖宗,孔家的人全部拿下了!” 戴权见贾政还站在那儿,“你还有事吗?” 这是我的帐篷啊!贾政稍一打愣,明白了,连忙说道:“下官这就赶回曲阜,咳.滋阳,不,就在泰安府督察官学和当地生员。” 戴权点了点头,对那太监问道:“李将军回来了吗?”大太监:“回来了,现在中军大帐等候着呢。” 戴权:“走。”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贾政望着戴权的背影消失在帐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欲迈腿向后帐走去,那条腿竟像灌了铅,一时提不起来。 周瑞这时走了进来,见状忙上前来扶贾政。 贾政:“扶我到椅子上坐着。” 周瑞:“是。”答着扶着贾政在交椅上坐下了,又给贾政倒了碗热茶。 贾政连喝了几口,这才缓过那口气来,对周瑞说道:“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走。” 大帐内,李虎小心翼翼地将圣旨放回匣子里。 戴权笑了笑,说都:“以后该称呼一声‘忠勇伯’了。” 李虎一笑:“内相说笑了。”又对王大牛说道:“内相应该也没有吃早饭,通知伙房做两个人的饭。” “是。”王大牛退了出去。 李虎拖过一把椅子,在戴权身边坐下,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戴权笑眯眯地看着他。 李虎明白了,笑着说道:“今年的年礼多加两成。” “你的爵位本来就是压着的.” 戴权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接着说道:“不全是因为你立下了大功,还有太子.”说着将宫里的一些事情告诉了李虎。 李虎心中一笑,自己这算是捡了个大便宜,太子早就知道四皇子的事情了,皇帝还在这玩“一碗水端平”呢,可笑又可怜!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孔圣人是一个很好的护身符,只要孔家没有直接参与造反,这就是一个免死金牌,这就是孔家的底气,除非撕破了脸!” “放了他们?” 戴权叹声道:“孔家人不好杀不如借机剪除孔家在山东的势力,顺道在山东试行‘摊丁入亩’,有着孔家的配合,其他省就好推广了。另外,有了这件事,孔家内部就有了矛盾,不再是铁板一块。” 顿了顿,“这是陛下与太子商议决定的。” 李虎默了一下,“二皇子的舅舅白死了?” 戴权没有答话,静静地看着李虎。 李虎被他看得有些不乐意了:“你这是什么眼神?!” 戴权却转了话题:“你可以回京了。” 李虎:“哦?” 戴权把头侧了过去,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虎暗暗一惊,皇帝这是在玩火啊! 戴权像是看透了李虎的心思,接着说道:“那些官员不过是士绅养的狗,只要不触及他们的根本利益,他们不会动的。这一批死了,再养一批就是了。” 李虎想了想,有道理。 戴权:“你是现在回去,还是随我去衍圣公府长长见识?” 李虎一笑:“我见老丈人去。” “你呀~”戴权摇了摇头,“不说了,我走了” 李虎:“这么急?吃了饭吧。” 戴权:“不了,神武将军率领的骑兵还在驿道那边等着呢。”说着起身走了出去。 李虎跟着走了出去。 戴权接过缰绳,突然想起了:“贾政那边你提醒一下,不要瞎掺和。”说完跨鞍上马。 大太监和司礼监的番子们跟着一齐跨上了马背。 戴权一挥马鞭,那马嗖地窜上前去。 李虎望着飞扬的尘土,摇了摇头,皇帝想要的东西太多了,又不想付出代价,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这么闹,迟早要出大事! 哎,戴权刚才说什么来着,提醒贾政?我提醒他个锤子! 吃饭,打猎,明天看老丈人去! (本章完) 第200章 废除世职 围人如堵。 百姓全来了,虽然都静静的,毕竟万头攒动,又都是世代受孔家掌管,无数双眼睛里都藏着敌意,望着孔府门前的禁军。 县衙调来的衙役便十分紧张,横着水火棍挡在百姓前面。 曲阜县令这时更是惊魂不定,冷汗直流。 自唐懿宗至今,曲阜县令就一直姓孔,如今的曲阜县令更是当代衍圣公嫡亲兄弟,他对孔府子弟的一些作为还是很清楚的,知道肯定是闯下了塌天大祸,否则不会来了这么多禁军。 孔府门前阔大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站满了持枪挎刀的禁军,在阳光的照耀下,盔甲行头、刀枪都闪着寒光,杀气腾腾,一片紧张恐怖气氛。 门前石阶下,十好几个千总官以上将官如巨石般挺立着,都手把着刀柄一动不动。 在大倒厦洞开着的朱漆铜钉大门前,正中站着神武将军冯唐。 从中门到大堂门都敞开着,纵深看去,中间甬路两边三步一个,站满了禁军和司礼监的番子,都持枪挎刀,鸦雀无声。 过了重光门,便是宽敞的正厅,即孔府大堂,是衍圣公宣读圣旨接见官员、申饬家法族规、审理重大案件,以及节日、寿辰举行仪式的地方。 圣旨这时已经高高地供在大堂中央那张狭长高大的红漆公案上。 戴权眯细着眼睛,嘴角带着笑地看着衍圣公。 衍圣公双手捧着一份公文在那里看着,一如往常,脸上平淡得像一片静水,只是他下颚的胡须在微微抖动。 一片沉寂,空气好像都已凝固了。 终于,衍圣公看完了那份公文,轻轻地把它合好,凝神细思。 戴权端起了茶碗,捏着碗盖慢慢地赶开浮在上面的茶沫,然后凑到嘴边啜着,啜了几口将碗放下,又把目光望向衍圣公。 衍圣公表面默然,心中却波浪翻涌:好利害的手段啊!好一个摊丁入亩新政!好一个“损有余而补不足”!一旦这个新政推行下去,朝廷国库将充盈,国家人口会增长,老百姓也会减轻负担,只有他们这些士绅的利益受到损坏。 特别是他们衍圣公府,他们在直隶、山东、江苏和安徽等地拥有土地一百多万亩,这还不算各房的私田,每亩田每年加收二钱银子的丁税,这一年就是二三十万银子啊! 衍圣公心在滴血,若是只出钱还好,皇帝还要孔家带头响应朝廷的新政,这是要把全天下的士绅推到孔家对立面! 好狠毒的手段啊! 衍圣公心中一叹,望了望戴权又望了望门外那些眼中放光的司礼监番子,他不敢赌! 想到这里,衍圣公撑着扶手站了起来。 “公爷!”管家慌忙奔进来,要去扶他。 衍圣公挥手甩开了他,脚步漂浮,慢慢走到了公案前,把那份公文在案头展开,提起笔来,在上面落款处写下了名字,手有些颤抖,以致于最后一点点得有些过于粗黑。接着,从印盒里面双手捧出了“袭封衍圣公印”大印,在朱砂印泥盒里重重地印了印,停了一下,才在公文落款处盖了下去。 “公爷大义!”戴权一声喝彩。 衍圣公闭了下眼睛,双手捧起那份公文,慢慢转过身来。 戴权这时已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手中的那份公文。 衍圣公慢慢走了过去,走到戴权面前,捧在那里。 戴权的两只手慢慢伸了过去,刚要接过那份公文,却被衍圣公躲了过去。 戴权明白了,从袖中掏出孔小四的供状和那份审案记录,直接递给了孔府管家。 衍圣公这才将公文递给他。 戴权一把接过公文,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签名和印章,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大顺的百姓一定会铭记公爷的恩德!” “内相言重了!” 戴权突然想起:“看我,光顾着说话,把正事给忘了.陛下赏赐四公子从三品轻车都尉。”说着望向门外。 一名司礼监红衣大太监捧着装有圣旨的匣子进来了,交给戴权。 不等衍圣公说话,戴权接着说道:“陛下口谕,不用谢恩。”说着,直接交给衍圣公。 衍圣公脸上挤出笑容:“陛下皇恩浩荡。” 戴权笑了笑,“还有一件事情,有人举报曲阜县令贪赃征税、欺压百姓、为亲谋职、包娼养妓、强占官田、买卖公文.”说着望向那大太监。 大太监会意,从袖中掏出一沓笺纸,递给孔府管家。 衍圣公假装吃了一惊,接过那些笺纸展看。 戴权:“陛下说了,作为圣人后裔,孔氏家族道德必须无暇,不能传出丑闻,这件事朝廷就不调查了。不过,为了曲阜百姓考虑” 衍圣公心里一咯噔,慌忙望向戴权。 戴权接着说道:“.将曲阜孔氏县令世职废除,改由朝廷派任的流官掌管。” 衍圣公手一颤,那些笺纸飘落在了砖地上,翕动着嘴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戴权看在眼中,心中冷笑,孔氏家族有两大特权,一是世袭衍圣公爵位,还有一个就是世职县令。废除世职县令,相当于断了孔氏家族一条手臂,曲阜将不再是水泼不进,针插不进。 那大太监将那些笺纸一张张捡起了。 戴权望了望门外远处的天空,对衍圣公说道:“就不打搅公爷了。” 衍圣公这才回过神,忙招呼道:“老夫已命厨房准备饭菜” 戴权:“不了,告辞。”说着拱手一揖,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望着戴权和番子们的背影消失在重光门外,衍圣公身子一软,眼看就要倒下。 管家连忙将他搀住。 衍圣公闭了下眼睛,声音微弱地:“该死的畜生,祖宗的基业啊.” 管家一手挽着他臂腋部,另一只手不停地在他的背部抚着,一面轻声说道:“家主安心,天下读书人都是家主的门生,朝廷选派的县令还是要听家主的。再说了,曲阜百姓世世代代都受孔家恩惠,他们只知道家主,不知有皇帝.” 衍圣公摇了摇头:“你不懂还有给那个小畜生封了个轻车都尉,这摆明了是要挑起大房与二房的争斗,心思歹毒啊!” 管家默了一下,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总有报仇的机会。” 衍圣公的眼中立时闪过一瞥阴寒的光。 就在这时,一名管事的从后堂慌慌张张跑了出来。 管家脸一沉:“什么事,这么慌张?” 管事的:“大爷和二爷打起来了” “该死的畜生!”衍圣公一把推开管家,便要向后堂走去,突然两眼一黑,向后倒去 (本章完) 第201章 把他扔出去 在北方此时是寒风呼啸,一片萧瑟凄凉,而深秋的扬州依然绿水青山、草木葱茂,风光秀媚。 五百人的马队,虽然不事张扬,仅马蹄扬起的尘土也在驿道上卷起了近两里长的黄龙,滚滚赫赫,声势惊人! 扬州城已遥遥在望。 一片吁吁的吆喝声,骑兵们纷纷勒住了缰绳,马队次第停了。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李虎端坐在马上默默地望着遥遥在望的扬州城。 “好!”王大牛鼓掌喝彩。 李虎没好气地:“马屁精。” 王大牛嘿嘿一笑。 众人都笑了起来。 李虎望了望远处的驿站,对王耀祖说道:“你们就在这驿站歇息吧。可以进城,但不许扰民。” 王耀祖大声应道:“是。” 李虎接着对王大牛和亲兵们说道:“走,随我进城!”说着双腿一夹,策着马径直向扬州城驰去。 王大牛和亲兵们连忙策马紧随李虎驰去。 王耀祖:“去驿站!” 哨营骑兵们急忙夹马跟去。 草木绿意尚存,风光依旧旖旎,李虎背着手在人流中慢慢地走着,前面就是城门了,熙来攘往许多人在排队过桥进城。 李虎停住了脚步,打量着周围的风景。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杂沓而来,接着便是百姓的惊呼声。 李虎转身望去,一个锦袍青年领着几名随从自远处赶着马飞奔而来,吓得行人纷纷闪避。 桥头的官兵不仅没有制止,反而向那青年行礼。 李虎一拧眉毛,盐商子弟都是这么嚣张的嘛! 这时,一个老汉挑着一担青菜走了过来,见前面的人还在排队过桥,便放下了菜担。 李虎上前一步,一揖:“老丈请了。” 那老汉连忙还揖:“客官请了。” 李虎:“请问老丈,刚才纵马之人可是盐商子弟?” 那老汉摇了摇头:“现在不是以前了,盐商子弟哪还有这个胆子!那人是新任两江总督的侄子!” 王子腾的侄子?难道是王熙凤的兄弟,那个禽兽不如的王仁?!他来扬州作什么? 李虎突然想起林黛玉的信,接着摇了摇头,王子腾想钱想疯了。 哎,朝廷的圣旨才下,他们怎么知道的? 李虎:“我有个朋友在总督衙门当差,也是这两天才得知两江总督换了人,老丈消息挺灵通啊!” 那老汉:“嗨,说起这就不得不提巡盐御史林大人了.” 李虎:“哦?这是为何?” 那老汉望了一眼前面排队的人群,接着说道:“这位王公子刚来扬州城的时候就是如此,后来有一次被林大人给撞见了,不仅将这位王公子给训斥了,还将那些豪奴每人打了二十鞭子,并全都赶出了扬州城,扬州城的老百姓这才过了一段安稳日子。可惜啊”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这位王公子昨儿午后回来了,不仅在城里驱马直冲,还打伤了衙门的官差.当时闹得满城风雨,大家伙这才知道,人家叔父升官了,两江总督!哪个还敢管哦!” 李虎皱起了眉头,这小王八蛋也太嚣张了。 这时,桥头的官兵向这边吆喝了:“要过桥的就快!别堵着路!” 那老汉:“失陪了。”说着挑起菜担向桥头走去。 李虎接过缰绳:“咱们也走吧!” 一行人向扬州城走去。 巡盐御史衙门大门前,八名兵丁一边四个,正挎着刀站在洞开的大门两边。 那名队官则挎着刀在大门前走走停停,不是将目光瞥向左侧,那里站着几名豪奴,正是李虎在城外遇见的那些人。 门前的安宁被一阵急促传来的马蹄声打破了。 队官连忙将目光投去,二三十匹马出现了。 这一行人全是便衣行装,一时竟看不出什么来路,拦是不拦还在犹豫间,李虎驰着马已然直奔到了巡盐御史衙门大门口才勒缰停下。 李虎先是瞟了一眼那几个豪奴,这才翻身下马。 队官似乎从李虎那不怒自威的面庞上看出了不凡的来历,连忙趋上前去,将手向李虎一拱,问道:“诸位是” 王大牛接言答道:“京城李家。” 那队官愣了一下,“哎呀”一声便躬身行礼:“林管家早就吩咐了,给李将军请安。请李将军稍等,小人这就去禀报林管家。” 王大牛:“林老爷不在?” 那队官苦笑了一下:“您还是问林管家吧。”李虎:“快去吧。” “是。”那队官飞也似的跑了进去。 李虎的目光望了一下王大牛。 王大牛会意,走到一名兵丁面前,问道:“新任两江总督的侄子王仁在里面?” 那兵丁:“回大人的话,刚来。” 客厅里,一名老者捧着一碗茶献给坐着的王仁。 王仁接过茶碗问道:“知道你家林御史到哪儿去了吗?” 老者:“回王公子,小人不知道。要么这样,您先回去,待会儿我家老爷回来,我派人告诉您?” “哼”了一声,王仁:“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就在这儿等他回来。想躲着我,没门儿!” 老者脸色有些难看了。 那队官匆匆走了进来,走到老者身边低头急语。 林管家大喜,对王仁说道:“王公子慢坐着。”说完疾步走了出去。 王仁目光一闪,起身跟了出去。 林管家见过李虎的画像,疾步走向李虎:“李将军” 李虎一笑:“叫姑爷。” 林管家先是一怔,接着笑道:“给姑爷请安!” 李虎双手一抱:“林伯。” 林管家听了,笑得更开心了:“姑爷请。”说着斜签着身子陪着李虎走了进去。 李虎一边打量着,一边问道:“老泰山不在?” 林管家:“老爷在后院书房,已经打发人去请了。” “好哇,你个老不死的敢骗老子!”王仁怒气冲冲走了过来,却被王大牛上前拦住了。 王仁瞪了一眼王大牛:“好狗不挡路!” 李虎眉一挑,果真嚣张的很! 王大牛:“好驴不乱叫。” 王仁先是一怔,随即大怒,举手朝王大牛扇去:“你这狗娘养的.” 王大牛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 王仁顿时痛得龇牙咧嘴:“你他.” 王大牛手上加劲往上一提,王仁疼得满面通红。 王大牛:“嘴还臭不臭了!” 王仁又疼又恼,骂道:“操你.” 李虎:“掌嘴!” 王大牛抬手给了他两巴掌,打得王仁满脑发昏。 林管家担心闹出事:“别打了,别打了。姑爷.” 李虎:“把他扔出去!” 王仁:“你敢打我!你知道我叔父是谁吗!” 王大牛一把揪住他的后领:“走吧你!”便要把他拖出去。 王仁大叫着:“有种留下姓名.” “告诉王子腾,我姓李。” “你给我等着,老子整不死你哎呦~别打了,别打了.” “姑爷.” 林管家有些担忧地望着李虎。 李虎将手一摆:“王子腾算个蛋!” 林管家嘴角抽了一下,这位姑爷果真与众不同。 这时,一名小厮匆匆走了过来,向林管家说道:“林伯,老爷让请李将军进去。” 林管家点了点头,对李虎:“姑爷请。”说着将手一让。 (本章完) 第202章 贪心不足 李虎从二堂的后门进来,便看见林如海已经微笑着站在后院的门外,显然是在等候着李虎。 李虎一见更加快了脚步,走到面前,将袍角一撩,跪了下来:“小婿叩见岳父大人,敬请岳父大人金安!” “好,好。地上凉,起来说话。”林如海露出了少有的慈爱的笑容。 李虎:“是。”又叩了个头,这才站了起来。 林如海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还没吃饭吧?”转对林管家,“告诉厨房,准备酒菜。” 林管家笑着答道:“是!” 林如海:“走,客厅说话去。” “是。”李虎搀着林如海进了后院。 留下两名亲兵一边一个在门外站好,王大牛带着几名亲兵拎着包袱跟了进去。 进了客厅,林如海在李虎搀扶下坐了下来。 一个小厮托着茶走了进来。 李虎亲手把茶捧给林如海。 林如海双手接过茶,两眼怔怔地望着李虎。 李虎笑了笑。 林如海回过神来,连忙将茶凑到嘴边,接连喝了几口才放了下去。 林如海:“坐,坐着说话。” 李虎:“是。”答着在客椅上坐下。 林如海:“骑马来的?” 李虎:“骑马来的。” 林如海:“忙完了?” 李虎:“忙完了。” 林如海:“过两天回京?” 李虎:“过两天回京。” 林如海和李虎都是一怔,接着相对大笑。 李虎明白,林如海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有些不知道聊什么,便主动聊起了京城的事和林黛玉在李府的生活。 林如海一边听着,一边端着茶碗慢慢喝着,听到林黛玉,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 李虎有些唇干口燥了,习惯地端起了茶碗,揭开碗盖,这才发现已经干了。 林如海也反应过来了,忙命小厮给他们续茶水。 林如海又对小厮说道:“去请孙阳他们过来。” 孙阳是李虎派到林如海身边的亲兵队官。 李虎将茶凑到嘴边咕咚几口喝了下去,忽然瞥见站在门外石阶下的王大牛等人,这才想起:“光顾着说话了.拿进来吧。” 王大牛招呼亲兵们拎着几个包袱走了进来,放在厅中,然后退了出去。 李虎起身,走上前解开包袱。 林如海也走了过来,是一张老虎皮。 李虎:“我在山中找了好几日,好容易才猎到的,已经简单处理过了,找个老师傅鞣制,给你老做个虎皮褥子。“ 林如海笑着点了点头。 李虎解开第二个包袱,是一些山貂皮毛。 第三个包袱透着一股寒气,解开包袱,里面还又一层油衣,李虎慢慢揭开油衣,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还夹带着刺鼻的血腥味。 林如海看清楚了,是碎冰块和虎骨。 作为一个穿越者,一些技能是必备的。 李虎笑着说道:“这十几个包袱里装的全是虎骨,留着给你老泡酒喝。”说着,将包袱又系了起来。 林如海笑着点了点头。 李虎:“可惜没有熊。这个时候的熊掌肥厚” 林如海一笑:“你有这份心就行了。” 李虎:“京城那边的山里有熊,我回去猎几头给你老送来。”林如海看着他笑了笑,说道:“我可没有钱了。” 李虎先是一怔,接着红了脸。 林如海哈哈大笑起来,笑罢说道:“开个玩笑,那些本来就是给你们准备的。”说着,招呼小厮将东西收了。 这时,王大牛走了进来,向李虎禀道:“二爷,孙阳他们来了。” 李虎:“让他们进来。” 王大牛:“是。”答着走了出去。 稍顷,孙阳领着一队十二名亲兵走了进来。 走到面前,孙阳朝着李虎行了一个军礼,接着跪下了:“参见将军!” 十二名亲兵跟着跪了下去:“参见将军!” 李虎点了点头,说道:“辛苦你们了。从现在起,你们的军职都升一级,每人赏五百两银子。” 孙阳和众亲兵面露喜色却鸦雀无声。 李虎:“你们再辛苦一年,到时候护着老爷进京,还有重赏。明白了吗?” 孙阳和众亲兵低声齐应:“是!” 李虎:“大牛他们就交给你们了,去吧。” 孙阳和众亲兵:“是。”答着一齐叩了个头,接着一齐站起身退了出去。 林如海望了望院子月门外逐渐消失的王大牛、孙阳和众亲兵的背影,转对李虎说道:“重赏是没错,可一下多出来这么多军官.” 李虎从腰间解下一颗玉印,递了过去。 林如海一愕。 李虎:“你老看了就明白了。” 林如海接过印囊,取出里面的玉印一看,他的眼睛一下子直了! 李虎脸上掠过一丝得意之色。 良久,林如海回过神来,慢慢望向了他:“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李虎也不隐瞒,将孔家的事告诉了林如海。 林如海怔了一怔,接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李虎接过玉印,笑着说道:“我现在可以养更多的亲兵了,是不是给你老多派些人?” 林如海:“人多了反而太招摇,有孙阳他们几个就够了。” 李虎点了点头,又问道:“王仁是怎么回事?” 林如海微微叹了口气:“王仁打着王子腾的旗号从盐运使那里拿到了些盐引,想要我照顾一下,比别的盐商早些时日拿到盐。” 现在盐引掌握在盐运使手中,两淮的官盐掌握在林如海的手中,比别的盐商早支到盐贩卖,能获取更多的利润。 李虎:“多少盐引?” 林如海:“不多,三万盐引。” 李虎点了点头,确实不多,两淮盐课每年要发出去一百四五十万张盐引。 林如海:“王子腾刚升了两江总督,多少要给些面子,再加上王家与贾家的关系,我许他早放十日。十日,他最少可以多赚三成,若是更远的地方,五成以上。” 李虎明白了,王仁想要更早拿到盐。 李虎:“王仁想怎么样?” 林如海:“一个月。” 提前一个月! 李虎吃了一惊,这小王八蛋的心也太黑了,贪心不足啊! 正在这时,林管家从门外走了进来。 林管家:“老爷,酒菜准备好了。” 林如海站了起来,对李虎说道:“走吧,边吃饭,边慢慢说吧。” 李虎连忙上前搀着林如海向外走去。 林管家笑了笑,跟了出去。 (本章完) 第203章 跳出泥潭 “哎哟~轻点,轻点!” 王仁趴在床上,小厮正在往他的腰上贴膏药。 小厮:“这下子还真摔得不轻,估计要好些天才能好。” “王八蛋!” 一想到自己被人像扔包袱似的从巡盐御史衙门里扔了出来,王仁眼睛都红了:“老子一定要报仇,姓李的,你给老子等着。哎哟~” 正在这时,一个豪奴走进来了,走近王仁身边:“少爷,打听到了!” 王仁没好气地:“还不快说!” 那豪奴:“是李虎,林如海的那个武夫女婿。” “是他!”王仁微微一惊,姐姐王熙凤好几次在信中提起此人,皇帝和太子的心腹,是个厉害角色!叔父王子腾虽说升了两江总督,却也奈何不了对方。难不成就这么算了?! “大爷来了!”外间传来了小厮的声音。 那豪奴跪了下来,接着那些小厮也跟着跪了下来。 王仁目光向房门投去,王礼大剌剌地走进来了,一边走一边笑道:“起来,都站起来吧。”说着走到了王仁身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问道:“听说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王仁苦笑了一下:“碰到了硬茬子。” “哦?”王礼来了兴致。 王仁突然想起了,李虎当初可是抽了王礼八十鞭子,八十鞭子哪!自己不过是被摔了一下,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 王礼:“怎么了?” 王仁咳了一声,说道:“李虎。” 王礼:“李虎,哪个李虎”说到这里他愣了一下,接着盯着王仁。 王仁点了一下头。 “他,他怎么来了?!”王礼脸上有些不自在了。 那个豪奴答话了:“回大爷,奴才去巡盐御史衙门打听了,李虎是来看望林如海的。” 王仁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尤其是林如海如何躲着他,不给王家面子。 王礼的眉头皱了起来。 王礼:“大哥,这个面子咱们无论如何都得挽回来!” 王礼没有搭话。 王仁:“大哥,他李虎打得是金陵王家的脸,叔父大人的脸。这事要是传开了,叔父大人如何节制两江、统辖文武、诘治军民!” 王礼没好气地:“你不说,没人知道。” 王仁脸上挂不住了,气呼呼地说道:“咱们王家真出息呀,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骑在头上拉屎撒尿连个屁也不敢放.” “你想怎样!” 王礼烦躁地喝了一声,“告他,人家占着理!打他,你行吗!杀了他,你更没那个本事!” 王仁歪着头不再吭声。 王礼有些燥热了,解开颈边的领扣,一面说道:“你以为我不恨他?我不想报仇?!现在不是时候。” 王仁眼睛一亮,忙问:“什么时候?” 王礼没有回他这个话茬,反问道:“盐船准备的怎么样了?” 王仁:“有船没盐有什么用!” 王礼瞪了他一眼。 王仁:“准备好了,船工也都招齐了,就等盐了。” 王礼默了一下,说道:“盐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王仁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脱口问道:“私盐?” “什么私盐?!我们有通关的盐引,就是官盐!” 王礼哼了一声,“在这两江三省地面上,哪个敢查我们王家的船!” 王仁犹豫了一下,问道:“叔父知道这件事吗?” “这件事我能做主。” 王礼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都是贾家那个老不死的逼的。没钱盖什么省亲别墅,打肿脸充胖子就剩个国公府名头了,装什么大尾巴狼.只要走一趟,咱们就不必看贾家的脸色了!” 王仁又犹豫了,说道:“这恐怕不太好吧。” 王礼:“怕什么,皇帝的儿子都贩卖私盐” 王仁:“皇帝的儿子?是谁?”王礼说漏了嘴立刻便有些后悔了,他的目光立刻像刀子般扫向了环侍在卧室里的那些小厮:“刚才都听见什么了?” 几个小厮立刻全都跪下了:“奴才们什么也没听见。” “哼”了一声,王礼:“没听见便是你们的福分!滚吧!” 几个小厮慌忙爬起来转身低头就走。 王礼又在椅子上坐下了:“实话告诉你吧,不仅仅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宗室几位王爷也在贩卖私盐。” 王仁倒吸了一口冷气,搞了半天,皇室才是最大的私盐贩子。 王礼冷笑一声:“林如海他们整垮了扬州几大盐商,到头来却便宜了他们!” “咱们的私盐从哪里来?”王仁突然问道,“二皇子,还是三皇子?” 王礼犹豫了一下,伸手比划了个“二”的手势。 这边酒筵还在摆着,李虎为林如海续酒。 门外传来林管家的声音:“老爷!老爷!” 林如海将酒杯一搁:“我说了有事明天再说,为什么又来烦我?” 林管家的声音:“没法子,是圣旨来了。” 林如海一惊。 李虎:“岳父大人快去吧。” 林如海:“我去去就来,你稍候。”说完疾步走了出去。 李虎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皇帝这个时候送来圣旨做什么?难不成是召林如海进京任职? 想到这里,李虎眨了眨眼睛,自己与林黛玉的二人世界岂不是要被打破了。 一口干了,李虎拿起了酒壶又给自己斟满,或许是其他的事。 正想着,换了身衣服的林如海走了进来。 李虎连忙站了起来:“这么快?” 林如海:“直接送到后院的。” 李虎点了点头,望向他手中的圣旨,笑着问道:“你老升了?” 林如海一怔:“你知道?” 李虎心里一咯噔,完了,二人世界没了! 林如海奇怪地望着他:“怎么了?” 李虎咳了一声:“高兴,我是替你老高兴。” “真的?”林如海有些怀疑的望着他。 李虎一拍胸脯:“我这人从不说谎!” 林如海把圣旨一递:“你也看看吧。” 李虎接过圣旨展开看,先是一怔,接着脸上又堆满了笑容。 林如海走到位子上坐下了,一边说道:“听传旨官员说,是太子举荐的我。” 李虎:“哦?” 正在这时,王大牛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王大牛:“二爷,太子的信。” 李虎接过那封信,拆开封口展看,然后对林如海说道:“皇上这是让你老去山东熬政绩和资历。”说着把那封信递给林如海。 林如海接过一看,笑着点了点头。 李虎又望了望圣旨,有着孔家的配合,新政在山东的推行会十分轻松顺利,林如海去任这个山东巡抚就是镀金的,有了这个政绩以及主政一省的资历,林如海进京就是六部九卿的堂官。 这样也好,既不会打搅自己和林黛玉的二人世界,又让林如海跳出了两淮盐课这个泥潭! 嗯,对于孔家,自己还是小瞧了皇帝! 林如海端起了酒杯:“我这算不算是沾了你的光?” “你老这是在夸我?”李虎也端起了酒杯。 林如海和李虎相对大笑,二人饮了。 (本章完) 第204章 打探消息 走进古街老巷,品尝充满江南水乡意趣的丰盛早茶,李虎感受着扬州独特的韵味。 逛了瘦西湖,李虎来到了小秦淮河。 在明代,小秦淮河是旧城的东护城河,后增建新城,小秦淮河夹在新旧两城之间,随着两岸居民逐日增多,这里也趋于繁华,两岸酒肆商铺鳞次栉比,豪宅园林错落其间,河中画舫游船穿梭不息,十分热闹。 穿着便衣的李虎和王大牛从一座石桥上走了下来,他们刚去了一趟孔小四送的别院,王耀祖等人昨儿住进了别院。 官员离任不是拍屁股走人,要将任内经管的一切财物进行清点造册,供新官到任查验,就是衙署内大至房屋院墙,小至板凳水缸,也需做到条条有着落,项项有去留。 李虎等林如海交接后,送他去济南府上任,之后再返回京城。 新任两淮巡盐御史已经在快马加鞭赶来的路上,也是皇帝的心腹。 沿河边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街,李虎背着手在熙来攘往的人流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河中微微摇曳的画舫里,乐声悦耳,吴侬软语更是柔和缠绵,婉转动人。 船娘摇着木橹,唱起了船歌。 李虎停住了脚步,侧着耳静静地听着,吴侬软语好听,扬州本地船娘的唱腔也不差,各有各的特色。 突然,前面传来一声喝彩,围了不少人。 李虎有些好奇,走了过去。 王大牛和两名亲兵急忙跟了过去。 原来是一帮耍杂卖艺,一蓬火从一个人的口里喷了出来! 众人一声喝彩。 接着,一个壮汉走到了场中,手里拿着几只铁球,开始还在那儿抛着,接着将一只铁球抛进嘴里,眼珠子一鼓,吞了下去。 众人又是一声喝彩。 李虎也跟着大声叫好! 那汉子双手抱拳环揖,面向李虎这边时怔了一怔,突然双手握住脖子,眼珠子立刻鼓了起来。 围观的百姓发出了惊呼。 那些耍杂艺人慌了,有人给他捶后背,有人给他捋胸口,还有人端来了水。 一阵手忙脚乱,那汉子才将卡在喉咙里的铁球吐了出来。 见人没事,有闲汉开口了:“原来是学艺不精啊!” 一阵哄笑。 提着铜锣的小姑娘红着脸敲了一下,接着又一个汉子走到了场中,脱掉上衣,露出了强健的体魄。 紧接着,两个汉子拿着棍棒朝那汉子身上击打,两声脆响,棍棒折断了。 喝彩声响起! 又接着,锣声响了,耍猴的上场了,那猴子手里提着锣一边敲着,一边走向衣柜,拿了顶帽子戴在头上。 李虎笑了笑,朝身旁的王大牛使了个眼神,转身走了出去。 王大牛会意,掏出一颗碎银扔在那小姑娘面前。 一行人继续沿着河边向前走去,每隔数百步,就有一座东西走向的单孔石桥,画舫游船穿桥而过,直达瘦西湖。 走着,一个青年壮汉从一旁蹿了出来,挡在他们面前。 王大牛一警,唰的一声抽出腰间软剑,直指那人。 两名亲兵一左一右地护在李虎身边。 那汉子望向李虎:“您是李将军吧?” 王大牛:“你是什么人?” 那汉子递上一份名帖,说道:“我家大人在前面转角处的酒楼的雅间里等候李将军。” 一名亲兵上前接过名帖,递给李虎。 李虎接过展看,原来是王子腾,这老小子怎么从江宁跑到这里来了,专门来见自己的? 李虎将名帖一合:“前面带路。” 那汉子:“是。”答着转身向前走去。 李虎跟了过去。 刚才的一幕引起了周围百姓的注意,一时间议论纷纷。 围在耍杂卖艺摊子周围的百姓散了,一行人正在收拾摊子。 几个汉子围在一起,望着李虎消失的背影。 一个汉子开口了:“你没看错?” 表演吞铁球的汉子咬着牙:“烧成灰我也能认出来!” 另一个汉子:“他不会是追着我们来的吧?” 表演硬气功的汉子:“不至于。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扬州不能呆了.” 又一个汉子:“去哪里?”众人沉默了,他们在逃跑途中与白虎堂主失去了联系,一路逃回了分舵,可分舵那边发生了叛乱,他们只能又带着家人逃命,一边耍杂卖艺,一边寻找白虎堂主。 表演硬气功的汉子打破了沉默:“去河南,那里是青龙堂的地盘,那里的弟兄绝对不会背叛圣教。” 顿了顿,“堂主肯定也会去那里。” 这时,那小姑娘端着铜锣过来了。 看着铜锣里的钱,几人都露出了复杂的神色,除了李虎给的碎银子,只有百余枚铜钱。 表演硬气功的汉子:“走吧。” 一行人挑着扛着耍杂的家伙什,向成外走去。 另一边,李虎走进了包厢。 穿着便服的王子腾已经微笑着站了起来。 王礼和王仁也在。 王子腾说话了:“小兔崽子不知天高地厚,冲撞了忠勇伯,我特意摆酒给伯爷赔罪!”说着一瞪王仁,喝道:“还不给伯爷磕头赔罪!” 王仁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艰难地跪下了,磕了个头:“小子年轻不懂事,冒犯了伯爷。如今知错了望伯爷念在与叔父的交情,饶了我这一次。” 李虎望了望他又望了望王子腾,手一挥:“罢了。”又对王子腾:“这么快就知道了?” 王子腾:“实不相瞒,是我那侄女来信告诉我的。” 李虎点了点头。 王子腾伸手做了个“坐”的手势:“请坐,咱们边吃饭,边慢慢说。” 李虎:“这桌席够排场啊!” 王子腾一笑:“你要是春夏之交来,河鲜才是一绝呢。” 二人同时坐了下来。 王子腾将暖壶里的酒给李虎斟了,一边轻声说道:“接到凤丫头的信,我是既不惊讶也不怀疑,老弟是人中龙凤,马上封侯是早晚的事。以后还要请你多多关照。” 李虎笑了笑。 王子腾举杯:“这一杯酒贺老弟晋封忠勇伯。”说着一口干了。 李虎也干了。 王子腾拿起酒壶给李虎杯中又斟了酒,给自己也斟满,双手捧起:“这一杯酒祝老弟早日马上封侯!” 李虎也端起了酒杯,二人饮了。 王子腾又要斟酒,李虎却罩住了酒壶:“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王子腾:“也好。”先瞟了一眼站在包厢门边的王礼、王仁,接着低声说道:“同你打听件事.” 李虎望着他。 王子腾:“听说太子的病情越来越强严重了,天天咳血?”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太子一直都是这样。” 李虎望了他一眼,心道:这老小子是准备下注了,二皇子,还是四皇子? 王子腾沉默了一下,又问道:“陛下为何突然升我为两江总督?” 李虎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这不是好事吗?” 王子腾嘴角扯了一下,接着苦笑了笑:“天上掉馅饼是会砸死人的!” 李虎明白了,皇帝又在下套子了。 “不瞒你说,我这段时间一直呆在山东,不清楚这些事。” 王子腾看了看李虎,说道:“看在以往的交情上,回京后,你要是听到了什么,可一定要提醒我啊!” “好说,好说,都是自己人。”李虎点了点头,我提醒你个锤子。 王子腾:“你什么时候回京?若是有兴致,随我去金陵逛一逛。” 李虎摇了摇头:“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我要先送老丈人去济南上任,之后才能回京。” 王子腾一怔:“林御史升了?” 李虎:“山东巡抚。”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王子腾拿起酒壶又给李虎斟满了,一边说道:“待会儿我要亲自登门贺喜。” 王礼和王仁相视一笑。 (本章完) 第205章 薛家二房进京 送走王子腾,李虎来到林如海的书房。 地上摆满了书箱,林如海正在将书架上的书一匣一匣搬到书箱里。 林管家:“姑爷。” 李虎“嗯”了一声,扫了一眼满屋的书籍,将长袍脱了,又将内袍的一角往腰带上一掖,便去搬书。 林如海微微一愣,将手中的那匣书放进书箱,转身走到靠墙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望着忙碌的李虎。 林管家眨着眼睛,无论是晒书,还是整理书籍,林如海都是亲力亲为,从不叫下人代劳。 林如海望着李虎飞快地将一匣一匣的书从书架上捧出来放到书箱中,嘴角浮出难以觉察的微笑,眼中满是慈爱的柔光。 林管家笑了笑,他从林如海的眼中看到了称心、惬意,捧了一碗茶过去,轻声说道:“老爷,喝茶吧。” 林如海回过神来:“嗯。”接过茶喝了一口,对李虎说道:“不忙搬,先擦把脸喝口茶。” “不累。你老歇着吧,很快就收拾好了。“李虎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仍然不停地将书架上的书搬下来放到书箱里。 林如海:“打盆水来。” “是。”林管家笑着走了出去。 林如海:“王子腾不是善茬,你要防着点。” 李虎手一顿,将手中的书放进书箱,一面说道:“你老听到什么了?” “最近王子腾和江南的士绅交往得火热,发了不小的财” “哦?难怪这老小子一次就还了荣国府十万两。” 林如海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接着说道:“江南那帮士绅太天真了,以为王子腾是那些文官,喂饱了银子就乖乖听话,殊不知这是一头恶狼.” 李虎笑了笑,王子腾能为了利益牺牲贾家,对付这些士绅更不会手软,一旦觉察到危险,肯定会来个吃干抹净。 “皇上突然加封王子腾,圣旨里却没有一个字说明事由。我总觉得此事蹊跷.” “哟,看来你老早就知道自己要升迁了啊!” 林如海一笑,总督这个级别官员任命是要发明诏的,发给各省总督和巡抚,他一个巡盐御史为什么也收到了一份,自然是皇帝要给他升官了。 想着,林如海突然望向李虎,自己随口一说他就想到了问题的根本,与了解到的不一样啊! 将一排书架搬空,李虎这才站直了腰:“听说最近两淮私盐泛滥啊” 林如海好一声长叹。 李虎望向林如海:“怎么了?” “贩卖私盐的不是别人,正是皇上的儿子们.” “谁啊?” “.唉,不说了,皇上自有明断。对了,太上皇那边送来一封信,说什么皇子们日子艰难,过得还不如盐商富贵,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盯着那些盐商们就行了。” 李虎一拧眉毛,还能这么玩?! 林如海默了一下,说道:“送信的人又去了苏州.” 李虎眼一亮:“王子腾?” 林如海点了点头。 林管家这时端着一脸盆水进来了,“姑爷,先擦把脸喝口茶吧。” 正是表现的时候,哪里能喊累! 李虎笑着说道:“就最后两排书架了,很快的。” 林如海和林管家相视一笑。 李虎极熟练地将一匣一匣的书从书架上捧出来放到书箱中,果然很快就清空了最后两排书架。 林如海望着他,看见他的脸上正在流汗,笑着说道:“快擦把脸吧。” “哎。”李虎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走到洗脸架边,拿起了盆里的面巾,洗起脸来。林如海:“准备洗澡水。将玉儿给我新做的那身袍子找出来。” “是。”林管家退了出去。 擦完了颈部,李虎把面巾放在脸盆里搓着,一边说道:“听林伯说,你老明儿去寺里上香,我陪你老去吧。”说罢,将面巾拧干,抖开,然后挂在架子上。 林如海点了点头,将一碗茶递给他。 李虎连忙走上前,双手接过茶,接着在林如海身边坐下,说道:“林妹妹屋子里的书比你老这儿的还要多呢。好家伙,每次倒腾大书架子,都把我累得够呛。她到舒坦的很,往暖阁炕上一歪,手一指,看着我忙活。”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如海听了,忍不住露出了笑。 李虎见他高兴,又说起了林黛玉的事,“.林妹妹现在不仅饭量见长,脾气也见长,不过也好哄,陪着她下下棋,钓个鱼,或者抱着她.咳咳,咳,那啥,咱们是从陆路前往济南府,还是水路?” 林如海靠坐在椅子上,“你说,玉儿现在在做什么?” 李虎瞥了一眼墙角的自鸣钟,答道:“看书。” 李虎说的没错,林黛玉这时正靠坐在暖阁炕上,握着一卷书在那里看着。 突然,林黛玉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然后皱了皱可爱的鼻子,嘟囔道:“谁在念叨我啊.” “姑娘不会是着凉了吧?”紫鹃连忙放下针线,将手放在林黛玉额上探了探,正常,她松了一口气,又去摸了摸林黛玉的手:“有些凉!”说着朝外面大声唤道:“雪雁,雪雁。” “哎!”雪雁应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丫鬟打扮的小妮。 紫鹃:“叫几个老嬷嬷把小饭厅里的紫铜小香炉抬进来。” “姐姐在这伺候姑娘,我去。”小妮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雪雁一脸无辜地看着紫鹃,那意思是:都说了不是我要偷懒! 紫鹃没好气地:“是我冤枉你了。”说着点了下她的额头。 雪雁傲娇的扬起了小脑袋。 林黛玉掩嘴笑了笑。 稍顷,小妮招呼几个婆子抬着紫铜小香炉走了进来,放在屋中,然后退了出去。 紫鹃在香炉里添了一些檀香,吹燃了明火,使暖阁温暖了许多。 雪雁说话了:“姑娘饿了没有?” 林黛玉笑了一下:“去吧。” 雪雁又望向紫鹃:“姐姐呢?” 紫鹃笑着看了看她:“我见你吃东西,想必也会饿的。” 雪雁脸儿一下红了,转身走了出去。 “嬷嬷好。”小妮的声音。 门帘一挑,王嬷嬷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向林黛玉微微一福身:“姑娘,这是薛家送来的一封信。”说着将那封信递给林黛玉。 林黛玉接过那封信,拆开封口展看,想了一想,然后说道:“取一支三十年的老山参给薛家二房送去嗯,再让亲兵拿着伯爷的名帖去请王太医,给薛蝌母亲看看吧。” 王嬷嬷:“是。” 紫鹃转身进了卧房,接着拿了一张名帖出来,交给王嬷嬷。 王嬷嬷接过名帖,退了出去。 “不是说冬月中旬进京的吗?”紫鹃一边收拾着炕桌上的书本,一边说道。 林黛玉将那封信折好,一边说道:“薛蝌母亲的病情有些不好,换乘马车,昼夜兼程而进。” 紫鹃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206章 上书房内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 戴权打燃火绒,点亮了御案上的那只座灯。 永昌帝坐在龙椅上,拿着一道奏疏在那里仔细看着。 四皇子低头站在御案一侧,静等着永昌帝发话。 看罢,永昌帝脸上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激赏的神情。接着把那道奏疏放下,对四皇子说道:“户部这一向差事办得不错,尤其是你,居中调度,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京城短缺的粮食源源不断运进京,殊为难得!” 四皇子连忙跪了下去:“儿臣分内之事,不敢劳父皇圣奖!” 永昌帝看了看他:“那就下次一起赏吧。” 四皇子心里一咯噔,自己只不过是说了几句客套话,赏赐就没了? 他斟酌了片刻,说道:“这次协调各省调拨余粮进京,贾雨村尽心尽责,一连十数日,衣不解带,陪着儿臣到处筹集粮食,这才解了朝廷燃眉之急。儿臣以为应当褒奖。” 永昌帝点了点头,说道:“说的不错,凡是一心一意为朝廷办事的人,都应该受到褒奖。怎么褒奖?” 四皇子:“户部左侍郎现缺。儿臣以为提升贾雨村正合适。” 永昌帝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嘴边露出一丝笑意:“准旨。” “父皇圣明!”四皇子大声答道。 永昌帝:“今儿你吃斋,朕就不留你用膳了。” “是。”四皇子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接着站了起来,躬身退了出去。 永昌帝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鼻子里笑了一声,半晌说道:“若是老二能有他一半,朕也就能唉~” 戴权装作没有听见,从隔间提起铜壶,到御案前把茶水沏上。 正在这时,一名司礼监红衣大太监捧着一份急递走了进来。 大太监:“陛下,曲阜来的急递。” 戴权一把接过那份急递,呈上去。 永昌帝接过撕开封口展看,先是一怔,接着笑了起来。 戴权惊疑地望着他。 看罢,永昌帝把那份急递放在手心重重地拍了两下,然后大声说道:“好,这个孔小四有种,是好样的!孔圣人当年仗剑周游列国.孔家终于又出了一个血性汉子。”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罢,永昌帝晃了晃那份急递,对戴权说道:“孔小四把孔老二给捅了,可惜是解手刀那老东西又被气昏了过去!” 戴权笑了笑,皇帝很喜欢李虎给别人起的那些不着调的称呼。 永昌帝又对那大太监说道:“告诉曲阜县令,这种事情不能追究,否则会伤了孔家家族的家德。” 大太监:“是。”躬身退了出去。 戴权一笑,孔小四会更加肆无忌惮,孔老二为了自保,肯定也会出手。这样下去,迟早会闹出人命,大房与二房便会不死不休。 这就要看衍圣公有没有本事破这个局了! 这一天倒像是个十分难得的黄道吉日,令人高兴的事如锦上添花。 大太监走了出去,当值大太监又急匆匆地进来了,双手呈上急递,向永昌帝禀道:“陛下,盛京来的急递。” 永昌帝接过那份急递撕开展看,他的脸色随着目光在那份急递上移动越来越兴奋了。接着,他把那份急递重重地一合,闭了下眼睛,说道:“确认了,那个福康安就是乾小四的种,李虎不是信口开河。” 戴权精神一振,朝当值大太监使了个眼色。 当值大太监退了出去,将殿门从外面关上了。 永昌帝:“探子还说,福康安的身世在八旗贵族中不算什么秘密,尤其是他背后那些八旗贵族将官们,一清二楚。听说这些年轻贵族将领还非常看不惯爱新觉罗家的王爷贝勒们,双方经常发生冲突.这是个机会啊!” 戴权明白他的意思,想了一想,说道:“他敢吗?” 永昌帝一笑,双手轻轻抚摸龙椅的扶手,肯定地说道:“没有人可以拒绝这把椅子的诱惑。”戴权点了点头。 永昌帝:“这件事你亲自盯着。不要着急,慢慢来,先挑起两方的冲突吃了亏,受了委屈,福康安自然想要更大的权力.” 戴权:“老奴明白了。” 望着御案上的一道奏疏、两份急递,永昌帝满意地点了点头,除了那几个孽障不让他省心,其他都好。 永昌帝站了起来,然后喊道:“来呀!” 殿门开开了,当值大太监应声走了进来。 永昌帝:“告诉御膳房,准备酒菜,朕今儿晚上要喝酒。” 当值大太监:“是!”答着,走了出去。 永昌帝双臂往上一伸,深吸了一口气。随着双臂慢慢放下,又将那口气长长吐了出来,觉得神清气爽:“走,出去走一走。” 戴权一惊:“外面冷的很” “不去御花园。”永昌帝手一挥,“去贤妃那里坐坐,周奎的死.” 正说着话,一个大太监捧着一张鹅黄奏章走了进来,走到御案前,轻轻地说道:“陛下,这是通政使司转递来的。” 永昌帝盯着那道奏章问道:“是二皇子的吗?” 大太监低声答道:“是。” 永昌帝默了一下,接过奏章展看,看不数行,脸色便阴沉下来。 戴权瞄了一眼,果然又是奏请赏赐周奎儿子爵位的奏章,爵位是国家名器,非有大功,不可轻授滥给,皇帝不可能同意的。 永昌帝将二皇子的奏章一扔,说道:“去凤藻宫。”径直走了出去。 太阳已经沉下去了。 薛宝钗望了望院子月门外消失的王嬷嬷的背影,转身进了客厅。 只见一个小姑娘正蹲在一个木炭小火炉前,扇几下扇子,抹了下眼睛,扇几下扇子,又抹了下眼睛。 薛宝钗走了过去,轻声唤道:“宝琴.” 小姑娘正是薛蝌的妹妹,薛宝琴! 薛宝琴站了起来,望着薛宝钗,带着哭腔:“姐姐。” 薛宝钗叹了一口气,从袖中掏出手绢替她擦了擦眼泪,轻声说道:“不要担心。王太医说了,只要好好调理,好好将息,这病会有起色的。” 薛宝琴:“可是,金陵的大夫也是这么说的.” 薛宝钗一笑:“王太医是太医院的御医,不一样的。” 薛宝琴还想说什么,薛宝钗又说话了:“虽说李家是看在你大哥哥的情面上请来的王太医,还是要去致谢的。你哥哥不在,明儿我陪你去一趟吧。” 薛宝琴点了点头。 这时卧房里传来了咳嗽声,开始声音还不大,接着便咳得厉害了,还带着喘不过气来的声音。 “药!快拿药来!”卧房里传来了薛姨妈的声音。 紧接着,几个丫头奔了出来。 薛宝琴慌忙用一块布包住了药罐的把手,将汤药滗到药碗里。 一阵忙乱,薛宝琴又慌忙端着药碗走进了卧房。 (本章完) 第207章 算计 大明宫里灯火通明。 夏守忠这时也守在药罐前,他揭开了药罐盖,轻轻吹散了笼冒的白汽,接着用火钳从小火炉里夹出了几块木炭,再将药罐盖搁在两根筷子上,让小火慢慢煎着药罐中的药汤。再接着,他向软榻望去。 太上皇躺在榻上,头上敷着一块热气腾腾的面巾,怔怔地望着屋顶出神。 太上皇病了! 正在这时,换了一盆热水的小太监进来了,他放下铜盆,走到夏守忠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夏守忠点了点头。 小太监躬身走了出去。 夏守忠走到铜盆边,将一块雪白的带绒棉布面巾浸泡了,绞干,叠成一条,捧在左掌里,走到榻前,替太上皇换了额头上的面巾。 “太上皇,您好些了吗?” 太上皇拿开头上的面巾,撑着坐靠起来,淡淡地说道:“小小风寒,不碍事的。有事?” 夏守忠笑了笑答道:“是。四皇子派人传话来,皇上同意了。” 太上皇点了点头。 夏守忠:“四皇子问,您考虑的如何了?” 太上皇冷笑一声:“不用理他。” 夏守忠笑了笑,四皇子想获得太上皇的支持,得到太上皇还掌握的那些势力。 “甄家什么时候进京?”太上皇突然问道。 夏守忠想了一想,答道:“早着呢,甄家的船队估计才刚进入山东地界。” 太上皇叹了一口气。 夏守忠转身回到火炉边,揭开罐子上的盖子,用一块布包住了药罐的把手,小心地将汤药滗进药碗里,又将药碗里的汤药倒向另一只空碗,来回几次,这才端着药碗走到太上皇面前。 夏守忠自己先喝了一口,这才对太上皇说道:“正好,不凉也不烫。太上皇赶紧喝了。” 太上皇坐直了身子,接过药一口气喝了下去。 夏守忠又端着一碗温水递了过来,送到太上皇嘴边。 太上皇含了一口漱了口吐在药碗里,又问道:“忠顺那个孽障这一向忙什么呢?” 夏守忠:“他还能忙什么?整天和那群戏子鬼混,都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 太上皇微微一愣:“这孽障真的一点儿也不记恨皇帝么?” 夏守忠苦笑了一下:“或许是本性难移吧。” 太上皇斜了他一眼。 夏守忠一时回过味来,知道自己出言冒失,正要跪下请罪。 太上皇说话了:“一个个都是不争气的东西。皇帝已经把朝中的老臣赶走的差不多了,可他们呢,连个自己人都安插不了,都盯着朕手里的东西就这还想争夺那把椅子?废物!”说到这里,他猛地站起,急速地来回走动。 夏守忠不敢说话,目光随着太上皇的脚步移动。 太上皇走到软榻前又猛地站住了:“老四不是想要势力吗?让他去找孔家。” 夏守忠:“可是,四皇子得罪了读书人.” 太上皇望着他:“孔家还算是读书人吗?!” 夏守忠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答话。 “朕明白皇帝的顾虑,可孔家与其他士绅大族不一样.要么别得罪,得罪了就要斩草除根!” 太上皇在榻上坐下,顺手拿起榻几上的念珠,拨弄了几下,接着说道:“朕就再帮他一次。” 夏守忠一凛。 “.他们父子得罪了全天下的读书人,然后让老三出来收拾残局。” “据老奴这一向观察,一旦太子.皇上很可能会选择二皇子。” “那个莽夫成不了事!” 太上皇手一挥,“老四是被他推出来顶缸的,迟早会被弃了。除了老三,他别无选择” 夏守忠突然想起了:“若是凤藻宫那一位诞下的是皇子呢?” 太上皇被提醒了,皇帝正当壮年,等得起! 太上皇沉思了一下:“想办法查一下。”夏守忠有些为难了,支吾着答道:“凤藻宫那位吃的是小灶,御膳房没有记录。至于太医院那边,都是李院正亲自请脉,拟定膳食方子。” 太上皇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皇帝这是防着人呢,看来他是真有这个心思了。 夏守忠接着说道:“凤藻宫那边都是戴权的人负责,不好打听消息。” 太上皇:“荣国府有没有人进宫?” 夏守忠眼一亮:“贾政的夫人来的可勤快了,每月二六日期,不会错过一天.明儿就是初二了,一准一大早就递牌子进宫。” 太上皇点了点头,说道:“那就从她那里想办法。” 夏守忠:“是。” “还有忠顺那个孽障,不能让他继续消沉下去咱们盯上谁,谁就会引起皇帝的注意。马上就是冬至了,朕打算举办一次家宴.” 天黑后的皇城十分幽静,凤藻宫那边传来叮咚叮咚的琴声。 这里也是灯火通明。 戴权这时站在殿外廊檐下,一个司礼监红衣大太监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琴声停了。 那大太监也说完了,静等着戴权发话。 戴权两眼望天想了好一阵子,这才说道:“小心着点,不要打草惊蛇了。” 那大太监:“是。”答着退了下去。 戴权正要进去,殿门内传来了永昌帝的声音:“外面天寒地冻的,你就不要送朕了,早点歇息吧。” “是。”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戴权也就不进去了,接过小太监手中的灯笼,等候着皇帝。 稍顷,披着厚厚的裘皮大氅的永昌帝走了出来,径直向养心殿走去。 候在门边的戴权连忙跟了上去,把灯笼伸在永昌帝身前,一边轻声说道:“陛下,大明宫那边又有消息传来了” 永昌帝的脚步一下子停了,望向戴权。 戴权凑上前,急速低语了几句。 永昌帝:“没有听错?” 戴权答道:“虽然听的不是很清楚,但四皇子和孔家的事绝对不会错,至于二皇子、三皇子和忠顺王爷.没听到太多的东西。” 永昌帝默了一下,说道:“既然他想帮朕,那就给他这个机会。”说罢,又迈开了脚步。 戴权急忙追了上去。 二人刚走出凤藻宫宫门,只见远处一顶轿子拐了过去。 永昌帝皱了皱眉,问道:“谁的轿子?” 戴权:“回陛下,太子妃的轿子。应该是刚从皇后娘娘那里出来。” 永昌帝“嗯”了一声,继续朝养心殿走去 那顶轿子在毓庆宫大殿门口停住了,轿杆一倾,走出来的正是太子妃。 没有理会那些宫女太监,太子妃径直走进了西暖阁。 西暖阁里只有太子和赵通。太子还坐在那把躺椅上,手里握着一卷书,有心没心地看着。 一见太子妃进来,赵通连忙行礼。 太子妃:“去看看药好了没有?” 赵通:“是。”答着退了出去。 太子把手里的书往茶几上一搁,望着太子妃。 太子妃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封,轻声说道:“母后给的。”说着递给太子。 太子接过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笺展看。 若是夏守忠在这,一定会大吃一惊,信笺上记录的正是他与太上皇的说话,虽然记录的不是太详细。 看罢信,太子想了一想,对太子妃说道:“马上就是冬至了,给李家送些东西去,捎句话,催李虎回京。” (本章完) 第208章 背后捅刀子 淮安兴于漕运,工商业者云集,小商贩密布,码头一片忙碌、繁华,然而每一个繁华的背后,都会隐藏着无数的哀伤。 淮安府衙大门紧闭。 府衙门前的空地上,已经黑压压地坐了一片,还不时有人陆续到来,多数是带着孩童的老人和妇女。 呼喊声、哭闹声不绝于耳: “谁来管管我们的死活呀——” “有本事你们去抓当官儿的呀——” “求求老爷给我们一条活路啊——” 门开了,一个衙役出来,声音沙哑地:“大家都回去,聚众闹事、围堵衙门是犯王法的事,真要惹恼了钦差大人,不是吃板子,就得坐班房,甚至要杀头哩!此地不能久留——” 他的话还没说完,已经有破草鞋、烂菜帮子之类的东西扔了过来。 衙役只能狼狈而逃,哐的一声关上了门。 穿着便衣的李虎和林如海站在混杂的人群里,二人都带着斗笠。 李虎摇了摇头,望向林如海,林如海也慢慢地皱起了眉头。 众所周知,漕运的油水非常大,因为运输粮食等物品的同时,漕运衙门经常携带各种私人财物。 然而真正肥的只是那一小部分人,那些押送漕粮、脏活累活做不完的漕丁生活却十分困苦,一直在贫困线上挣扎。 穷则思变,漕丁们不仅夹带私货,还盗卖漕粮。 一场大火烧毁了所有,或许是畏罪自杀,又或者是替人遮掩,大大小小十好几名官员自缢而亡。 司礼监忙活一场,没有找到漕运总督等官员的罪证,却挖出了漕丁盗卖漕粮的事。 水溶一下船就下令抓人,贪官一个没抓,盗卖漕粮的漕丁却抓了一大批,听说淮安府的牢房都要塞不下了! 估计皇帝怎么都想不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些人都是被抓漕丁的家人。 林如海叹了一口气,说道:“节外生枝!” 李虎:“还是朝廷选派的人不对。” 林如海点了点头,水溶不配合,司礼监的人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圣旨,他们无权审问地方官员,更不能去那些官员的家搜查证据。 林如海:“水溶打得好算盘啊!” 李虎笑了笑,水溶这是在将皇帝的军。皇帝若是不出手,放任水溶这么抓下去,淮安可能会发生一场大暴乱,这可不是某个官员带领手下兵丁造反,而是走投无路的漕丁被迫创业。盗卖漕粮,船工水手都有份,再加上他们的家人,没有十万,也有七八万人! 皇帝出手,水溶就能从这个案子中全身而退。 无论皇帝如何选择,这一局都是水溶赢了。 另外,一路走来,李虎和林如海还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有地的农民很少,土地几乎都捏在当地士绅大户手中,并且这些土地几乎不产粮食,种植的都是经济作物! 人群后传来了一阵骚动声,接着,嘚嘚的马蹄声和车轮的滚动声从远处传来。 李虎回头望去,一队北镇抚司锦衣卫分作两排在前面开路,紧接着是一名司礼监红衣大太监领着十好几个司礼监的番子,最后是一列十几辆囚车。 有人一眼就认出了:“是漕运总督!” 那些漕丁家人立刻轰动起来。 李虎和林如海对视了一眼,皇帝出手了! 这才对嘛,对于这些贪官要什么证据!什么叫皇帝?说一句话就是圣旨,天下人都得照办,这才叫皇帝! 想到这里,李虎心中一笑,皇帝还是底气不足,不然直接来个顺水推舟,就让水溶逼反了漕丁。然后以平叛为由头调兵南下,借机荡平两淮士绅大户,顺手还能砍了水溶的脑袋。一举多得!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一行二十余骑向府衙这边驰来。 李虎皱了皱眉,骑在最前面马上的是风尘仆仆的王子腾,他怎么来了? 两拨人都在府衙门前勒缰停住,一起翻身下马。 王子腾走上前,与那大太监低语了几句,接着走到人群前站定,目光飞快地扫视一圈,清了下嗓子,大声说道:“各位父老,各位乡亲,淮安事情我听到得晚了些,不管是什么事,作为两江三省的总督,王某都难辞其咎,我这里先向各位告罪。 各位都是为了家人,为了生活,才到这里来,实出无奈,王某感同身受。只是围坐在这里,终究不是最好的办法。再者说,这里是朝廷的衙门,代表着朝廷的脸面,若是追究起来,罪名也不小的。这样,大家伙给王某一个薄面,暂且归家,容我些工夫,我必会给各位乡里一个交代,如何啊?” 话音刚落,漕丁家人纷纷聚首私议,把衙门前搅得像炸开了锅。王子腾一指囚车:“盗卖漕粮的贪官都抓住了,你们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不知谁喊了一声:“谢青天大老爷!” 漕丁家人乱纷纷地跟着喊道:“谢青天大老爷!” 王子腾满面放出红光,大声说道:“你们回家做好饭菜,等着家人回去团聚吧。” 漕丁家人应声如雷:“谢青天大老爷!”接着黑压压跪倒一大片人。 这时依然站着的李虎和林如海就十分显眼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他们。 李虎明白,不摘下斗笠表明身份,他们别想走出这里。 他摘下斗笠,朝王子腾望去。 王子腾先是一怔,接着满脸堆笑迎了过来。 漕丁家人都惊了,纷纷起身、后退。 “你怎么在这儿啊?”远远的,王子腾就拱起了手。 李虎双手一抱,笑着说道:“路过歇息。见这里人多,过来凑个热闹。” 王子腾微微一愣,望向林如海:“林抚台。” 林如海双手一揖:“王督宪。” “使不得,使不得,这可折煞我了。”王子腾慌忙回礼。 林如海笑了笑。 李虎:“你怎么来这儿了?” 王子腾苦笑了一下:“奉旨陪北静王审案。” 李虎听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王子腾先瞟了一眼那大太监,接着低声说道:“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李虎笑了笑,皇帝绝对没安好心。 林如海是实在人,小声提醒道:“这关乎着你能否在两江总督的位置上继续坐下去。” 王子腾大吃了一惊,似乎明白了什么,神色严肃起来:“多谢林抚台!”说着向林如海深深一揖。 李虎眨了眨眼睛:“水溶不好过,你才能舒坦。水溶舒坦,你就该倒血霉了。” 王子腾不是傻子,稍一打愣,也就明白了:“放心吧,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李虎一笑:“滚刀肉。” 王子腾也笑了:“好,咱就当这个滚刀肉了!” 林如海望了望李虎,这小子没少在背后捅刀子啊! 王子腾望了望天,接着说道:“正好该吃饭了,我请客.” 林如海说话了:“不麻烦了。” 李虎:“下次吧,我还要赶着回京呢。” 王子腾:“行,就不耽误你们了。” 李虎点了点头,戴上斗笠,搀着林如海走了。 望着李虎和林如海远去的背影,王子腾叹了口气:“可惜了,不是一路人” (本章完) 第209章 回京 寒风呼啸,京城的天空布满了阴云,将雪未雪的天气令所有人的心情都不由得压抑起来。 穿着官服的忠顺王,满面的阴云,带着两名护卫和一群巡街兵丁在崇文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来往的人都避道而行,无数匆匆的目光对忠顺王一行侧目而视。 天子脚下的老百姓是见过世面的,却也从未见过一位宗室王爷亲自巡街的。 走着,忠顺王停住了脚步,望向斜对面的酒楼,望着停在酒楼门前的马车。 忠顺王:“那是不是琪官的马车?” 一个护卫仔细瞅了两眼,答道:“回王爷,是琪官的马车。” 忠顺王一拧眉毛:“不是说他在家养病的吗?” 那护卫顿了顿:“或许有重要事不得不出门。” 忠顺王气得脸一歪:“他一个戏子有什么重要事?!我今儿倒要看看”说着便要向酒楼走去。 另一个护卫说话了:“王爷,这太和楼是忠勇伯的产业。老管家说了,这个时候不宜招惹是非.” 忠顺王怔了一怔,接着将手向下一劈,大声说道:“琪官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我抓自己的狗怎么了!” 那护卫急了:“王爷,宫里昨儿刚申饬您,今儿咱们就去忠勇伯的产业大闹,宫里会怎么想.王爷三思啊!” 另一个护卫立刻接言:“忠勇伯不仅是太子的心腹,他也是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啊!” 忠顺王气得眼睛都红了,心中又将太上皇问候了一遍,若非他在冬至宴上整幺蛾子,自己也不会被皇帝申饬,被逼得大冷天出来巡街。 那护卫:“一个戏子而已,王爷不要气坏了身子。” 忠顺王更气了:“我气坏身子?笑话。”撂下这句话,袖子一甩,径直向前走去。 两名护卫对视一眼,急忙追了上去。 忠顺王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恶狠狠地望了一眼太和楼,接着对那护卫说道:“你在这儿盯着,看看是谁。”说罢大步走了。 那护卫四下张望了一轮,向太和楼对面的茶馆走去,在靠门口的一张桌子前坐下了。 就在太和楼二楼临街的一个包厢里,琪官正站在虚掩的窗户后看着。 望了望忠顺王远去的背影,又望了望对面的茶馆,琪官笑了笑,轻轻地关了窗户,转身对侍立在包厢门边的小厮说道:“时间差不多了,让他们上酒菜吧。” “是。”小厮推开包厢门,走了出去。 少顷,众小二鱼贯而入,顷刻间上齐了酒菜。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小厮的声音:“宝二爷和薛大爷来了。” 琪官微微一怔,贾宝玉怎么来了? 贾宝玉和薛蟠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琪官又是一怔,如此寒冷的天气,薛蟠却穿着一件黑底隐花的绸袍,这绸袍由于质地很轻,被走动间带起的风吹得飘了起来,又露出里面那件月白底子上绣着一朵朵淡红梅花的皮袍来,他手里还拿着一把香妃骨绢面的折扇,一面轻轻地摇着,一面走了进来。 见到琪官,薛蟠立刻笑容满面走了过来,盯着他说道:“好兄弟,才说要请你家去吃酒,你的帖子就到了,可见咱们是心.心什么来着?” 贾宝玉:“是心意相通。” 薛蟠将折扇一收,啪地击在掌心,大声说道:“对,心意相通!” 琪官淡淡一笑:“这大冷天的,你怎么这身打扮,还拿着一把折扇?” 话音未落,薛蟠唰地展开了折扇,轻摇着说道:“从昨儿起,薛大爷我就是国子监的捐监生,有功名在身了!” 琪官:“哟,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忙命小厮:“去告诉管家,赶着补一份礼,送去薛大爷家里去。” 小厮答应着去了。 薛蟠更高兴了:“礼不礼的无所谓,待会儿你可要陪我多喝几杯啊!” 琪官只得点了点头,又望向贾宝玉:“你怎么有时间来了?” 薛蟠立刻接言:“说了要请你家去吃酒。我那字你也清楚,就请宝玉帮忙写帖子,这不就巧了嘛!” 琪官听了,苦笑了一下。 贾宝玉:“怎么了?”说什么都迟了。琪官只得笑着招呼着:“坐,请坐,咱们边吃边说吧。” 三个人同时坐了下来。 琪官将暖壶里的酒先给贾宝玉斟,又给薛蟠也斟了,接着自己也斟满了,双手端起:“这一杯酒先贺薛大爷功名在身。”说完一口干了杯中的酒。 贾宝玉和薛蟠也干了。 琪官拿起酒壶,又给三个酒杯斟满了酒,这才说道:“今儿请薛大爷来是有事相求。我在东郊离城二十里买了几亩地,想请薛大爷帮忙采买一些木材石料.” 话未说完,薛蟠一拍胸脯:“放心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琪官一笑:“那就谢薛大爷了” 薛蟠又打断了他的话头:“都是自家兄弟,什么谢不谢的,生分了。” 琪官看了看他。 薛蟠愣了一下,急问:“是不是钱不够?钱的事你不要发愁,我替你出了” 琪官刚要说话,薛蟠手一挥:“知道你是正经人,这样,这钱算我借你的,不要利钱。这总行了吧?” 贾宝玉说话了:“好事,好事,我给你们当中间人。” 琪官没有搭话,低下了头。 薛蟠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怎么,你是瞧不起我?” 琪官一急,慌忙摇着手:“没有,没有” 薛蟠脸色一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贾宝玉也望着他。 琪官:“我能遇到什么事!不过是被你的话提醒了.我可以多买些地,将别院盖的大一些.” 薛蟠听了,点头说道:“这话不错。要盖就盖大一些,太小了住着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 琪官摇了摇头:“不用不用,你等我消息就行了。”说着端起酒杯,“请!” 薛蟠一口干了,然后笑着说道:“好兄弟,你给我留个房间吧。” 琪官嘴角不易觉察地抽搐了一下,将暖壶里的酒给贾宝玉斟了,一边轻声说道:“听说忠勇伯府的戏楼完工了?” 贾宝玉点了点头:“好几天前的事了。” 薛蟠插话了:“听我妹妹说了,可.可.又高又大” 贾宝玉扑地将一口酒喷在地上,接着大笑起来。 琪官也笑了起来。 薛蟠满脸通红:“我又没说错,那戏楼本来就是又高又大的。” 贾宝玉和琪官相对大笑。 薛蟠急了:“你们要是不相信,等李将军回来,我带你们去瞧!” 琪官忍住笑说道:“薛大爷说的对,是又高又大。哎,李将军什么时候回京啊?”说着望向贾宝玉。 贾宝玉:“我也不清楚,不过应该快了。” 琪官眨了眨眼睛,然后端起酒杯:“来,咱们喝酒.” 马蹄声急,尘土飞扬,李虎一行终于在初雪前赶到了京城。 巍峨迤逦的京城已遥遥在望,高大宏伟的城楼俨如一尊尊巨人昂首挺立,俯视着大顺的万里山河。 李虎勒住了缰绳。 一行人都跟着停了下来。 李虎望了望京城,接着大声喊道:“回家!”双腿一夹,策着马向京城驰去。 (本章完) 第210章 下雪了 外面寒风呼啸。 养心殿的地下本就埋有地龙,烧着炭火,冬至后又添了一个香鼎,里面用檀香烧着明火,而且窗户都关了,满殿飘香,温暖如春。 御案前的地砖上铺着一幅丝锦织成的地图,占据几乎半间房。 一双明黄色的缎靴摆在地图边上,永昌帝背着手在地图上慢慢地走着,似是在用脚步丈量这个庞大的帝国。 永昌帝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目光从中原地区慢慢扫向南疆,接着望向了东南地区,顿了顿,又把目光移向了关外,他的双脚则分别踩着山东和江苏。 戴权低头站在御案一侧,目光悄悄地随着永昌帝的脚步移动。 好一阵子,永昌帝抬起了脚,紧接着,他的双脚踩在了中原地区上。 戴权似乎明白了什么。 终于,永昌帝说话了:“告诉内阁,河南被水淹了的那几个州县百姓再免去一年的赋税。” 戴权闻言心里一松,他还以为皇帝要在中原地区同时推行新政呢。 永昌帝接着说道:“今年五月份以来,为了筹集军费,好几个省加重了百姓的赋税,特别是顺天府的百姓现在朝廷有了钱粮,也该还老百姓的钱了。” 戴权连忙讼圣:“皇上如天之仁!” “算了,这钱到不了老百姓手中。” 永昌帝又来回走了起来,一边说道:“除了顺天府,加了赋税的几个省免去一年的赋税。户部立刻拨款,腊月前将多征的赋税退还给顺天府的百姓。” 戴权大声应道:“遵旨!” “启奏陛下,河套来的,六百里加急。”殿门外传来了当值大太监的声音。 戴权一惊,疾步走到门边,轻轻推开一道缝隙,那急递上果然粘着三根羽毛! 接过那份急递,戴权立刻将门闭上,接着走到地图边,双手呈上。 永昌帝一把接过急递,撕开封口展看,看不数行,便冷哼了一声。 戴权吃了一惊。 良久,永昌帝将这份急递一合,缓缓说道:“谢鲸在后套地区打了一场小胜仗。伊克昭盟残部在乌兰察布盟那几个污糟猫王爷的支持下偷袭了几处山口,被我军打退了。敌军死了七百多人,我军是一百零八人。不过.有一处山口被攻破焚毁,谢鲸说,这个冬天,都要防备着敌军的突袭.”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悔不当初啊!” 戴权明白,当初若是让李虎继续打下去,虽说还是拿不下乌兰察布盟,但肯定能让对方元气大伤,哪还有今日之事,打虎不死终成患啊! 沉吟了好一阵子,永昌帝:“告诉内阁,派使者去盛京,让女真人把伊克昭盟那几个王爷的脑袋送到京城来。还有,让女真人转告乌兰察布盟那几个污糟猫王爷,再有下次,朕灭了乌兰察布盟。” 戴权大声应道:“遵旨!”便要退下去。 “等一下!” 永昌帝从那份急递中抽出一张立功将士的名单,看了看,接着走到御案边上。 一阵沉默之后,永昌帝拿起笔在名单上画了一下。 戴权瞄了一眼,被划掉的正是柳湘莲的名字。 永昌帝:“照准。”说着将名单递给了戴权。 戴权张了张嘴,最终应了个“是”,退了出去。 永昌帝又背着手走了起来,突然喊道:“来人!” 当值大太监应声走了进来。 永昌帝:“去问问皇三子,河套地区的新城什么时候能筑好?!” 当值大太监:“是。”答着又禀道,“陛下,忠勇伯回来了。” 永昌帝:“哦?他现在哪里?” 当值大太监:“这个,忠勇伯直接回府了,现在应该快到了” 永昌帝气乐了:“没出息的东西!胸无大志” 当值大太监见状,小声地问道:“奴才让人去召忠勇伯进宫?” 永昌帝手一挥:“不用。” “是。”当值大太监躬身退了出去。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低呼:“下雪了!” 永昌帝转身走到窗边望向窗外,一片片雪花从天上飘落下来. 寒风呼啸,雪下得比刚才还大了,好一番祥瑞! 两个小厮从角门中抱着大扫帚出来了,向大门走来。 一个小厮放下扫帚抱在怀里搓着手不住地呵气:“好大的雪啊!” 另一个小厮:“别废话了,快扫雪吧,待会儿三伯出来又该说咱们了。”说着,在门前的空地上扫了起来。 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正在扫雪的两个小厮还没缓过神来,便看见一群骑兵在府门前停住了。 “二,二爷.” “二爷回来了!” 两个小厮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扔了手中的扫帚,大步奔上前行礼:“拜见家主。” 李虎笑着点了点头:“起来吧。” 两个小厮:“是。”磕了个头才站了起来,又一齐奔到大门前,拍打着门环,大声喊道:“快开正门,家主回府了!” 李虎打量着大门,果然气派多了,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忠勇伯府”四个大字。 不同于宁荣二府,李府是李虎自己花钱盖的。这时,那两扇沉沉的中门开开了。 紧接着,李三从侧门中急忙走了出来。 “雪滑,你老走慢点!”李虎翻身下马,大步迎了过去。 李三激动地:“二爷回来了。”说着便要行礼。 李虎忙搀住了他:“以后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李三:“礼不能废。”说着躬身行了一礼。 众管事小厮这才黑压压一齐跪倒:“拜见家主!” 李虎笑着点了点头:“起来吧,都起来吧。” 众管事小厮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谢家主!”都站了起来。 李虎:“走,回家。”说着搀着李三的手臂走进了中门。 李三一边走一边说道:“二爷去见林姑娘吧。”说到这里,他笑了笑,“我没让人去告诉林姑娘。” 李虎也笑了:“你老自己慢点走。”说罢大步向后院走去。 由于雪大,后院地上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婆子们已经在各条通道上扫雪了。 望着李虎大步走来,婆子们先是一怔,接着纷纷跪下来:“拜见家主。” 忽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林黛玉院中传来。 李虎侧耳听了听,有林黛玉的声音,轻步无声地走了进去。 雪幕中,披着白狐皮斗篷的林黛玉正与雪雁、晴雯,以及几个小丫头顽闹,开心的很! 李虎慢慢走了过去,这才发现,林黛玉的眼上蒙着手绢,她们在玩捉迷藏。 晴雯眼尖,刚想开口,突然想起了什么,默然向李虎行了一礼。 雪雁也看见了李虎,刚想开口,却被一脸坏笑的晴雯捂住了嘴,拉着她向客厅退去。 李虎笑了笑,朝那几个小丫头摆了摆手。 几个小丫头会意,忍住笑跑了出去。 这里只剩下了李虎和林黛玉。 林黛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喊道:“雪雁,雪雁晴雯” 李虎慢慢走了过去,脚踩在积雪上,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 林黛玉迎面走了过来。 李虎停住了脚步,望着慢慢走来的林黛玉,这丫头蒙着眼也能走直线? 林黛玉走到李虎面前站住了。 李虎眉一挑,难不成这丫头能看见? 想着,李虎伸手在林黛玉眼前晃了晃,没反应。 这时,林黛玉伸出了手,在李虎身上摸索着,一边说道:“晴雯,是你吗?”说着那双小手摸上了李虎的脸颊,“呀,你的脸怎么突然变大了,像个猪头”有些微凉的小手滑向了李虎的耳朵。 李虎一怔,猪头? “哎哟,你轻点~” “我就知道是你在我跟前装神弄鬼!” “你能看得见吧!” “胡说!” “你先放手!” “不放,不放,就不放手!” “是你逼我的啊!” 李虎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亲亲抱抱举高高。 “唔放,放开” “唔” 林黛玉好容易挣开,蒙在眼上的手绢已滑落,她羞恼地捶了一下李虎:“你放我下来!” “有没有想我?” “呸!快放我下来!” 李虎放开她,捡起地上的手绢一瞧,“哟,还真能” 林黛玉慌忙捂住李虎的嘴,红着脸:“不许你胡说。” 李虎笑着看了看她,将脸凑了过去。 林黛玉羞的脖子都红了,声若蚊蝇:“这是外面。” 李虎乐了:“走,咱们屋里说话去。”说着搂着她的腰把她护在怀里大步向屋里走去。 (本章完) 第211章 是谁? 大雪纷纷扬扬。 丫鬟们端盘递盏,进进出出。 小饭桌上大大小小摆了几十碗各种菜肴。 此刻林黛玉双手托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李虎,听他说着南边的趣事,还时不时的替李虎夹菜斟酒。 李虎又将一杯酒一口干了,然后接着说道:“.只能用纸醉金迷来形容了。”说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吃。 林黛玉扑闪了几下眼睛,笑着说道:“你没上去坐坐,领略一下?” 李虎咽下嘴里的菜:“大牛非要去长长见识,我就陪着他上去坐了片刻,听了段苏南的歌子。你别说,还真好听,就是听不太懂”说到这里,李虎笑了起来,“大牛那个没出息的,我连踢带拽才把他拉下船。” 林黛玉调皮地一笑:“李伯爷就没有瞧得上的?” 李虎有心回一句“她们哪有你好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个是千金小姐,一个是歌女,将她们在一起比,林黛玉脾气再好也会翻脸,不仅饭别想吃了,还要花心思去哄,一连哄好几天的那种。 想着,李虎将暖壶里的酒给林黛玉斟了,一边笑着说道:“我洁身自好。” 林黛玉听了,嗤的一声笑道:“现在又不守身如玉了?” 李虎笑了笑,端起酒喝了。幸好林黛玉也没想着穷追猛打,端起酒杯陪他喝了。 在一旁伺候着的紫鹃下意识地瞟了一眼琥珀。 琥珀脸红了一下,接着瞪了她一眼。 雪雁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从里面端出一大碗汤摆上。 李虎瞄了一眼:“这什么汤?” “酸笋鸡皮汤。”林黛玉拿起李虎面前的空碗,舀了半碗汤。 李虎下意识地:“从薛家学的?” 林黛玉望着李虎笑了笑说道:“前儿去姨太太那里吃了顿饭,这汤不仅鲜美,还能开胃解酒。你什么时候去吃的?” 李虎停住了送到嘴边的汤勺,接着笑对林黛玉说道:“我什么时候去薛家吃过饭!我是听宝玉说的。” 林黛玉看着他笑了笑,说道:“多喝些,解酒的。” 李虎端起碗喝了起来,心道:我可不是故意说谎的,总不能说是从书上看的吧。哦对了,警告一下贾宝玉,以防止林黛玉的小姐妹替她打听。 林黛玉突然想起了:“香菱怎么安置?” 李虎喝完碗里的汤,又将空碗递给琥珀,示意她再盛一碗,这才答道:“这丫头是个可怜人,她愿意在咱家呆着就让她呆着,多一双筷子罢了。哎,怎么还叫她香菱啊?” 林黛玉没好气地:“我还能不知道这个。我是说,咱们该以什么身份来对待她.唉,这丫头聪敏灵秀,明白自己的身份有些尴尬,不仅主动帮着雪雁、晴雯她们做事情,大家伙叫她‘英莲’也从不应声只能继续叫她‘香菱’。 对了,听娇杏说,就是贾先生的夫人,贾先生已经派人去南边接香菱母亲去了。” 李虎点了点头,无论贾雨村有什么心思,这件事做的还算是个人。 林黛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香菱想自己卖给咱家做丫鬟,然后将她母亲接到府里奉养。”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这年头家里没有男丁,再有钱,下场也会很凄惨。 李虎咽下嘴里的汤,想了一想,说道:“你怎么想的?” 林黛玉:“薛家那边她是肯定回不去了,至于贾先生.主要是香菱不愿意。除了咱家,她们母女还真没地方可去。我想了想,府里的丫鬟婆子越来越多,识文断字的却不多,让她母亲做个管事的吧。” 李虎将碗里的汤一口喝了下去,“行,听你的。”说着感觉有些热,解开颈边的领扣。见他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林黛玉从自己身上掏出手绢,替李虎印干了汗珠,一边说道:“我屋里有了紫鹃、雪雁、晴雯和小妮,你那边就琥珀自己,又要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又要管着院里的丫鬟婆子,还要看着屋里的东西,实在是辛苦。让香菱去你屋里吧。” 顿了顿,“我让晴雯背地里问了她,她也愿意到你屋里去。” 李虎犹豫了,说道:“这恐怕不太好吧。”说着接过林黛玉手中的手绢,擦了擦脖颈,又解开衣扣,“这炭火烧得有点热。” 林黛玉:“这丫头温柔娴静,是个能坐得住的人,不像雪雁和晴雯。琥珀忙的时候,她能帮忙看着屋里的东西。另外,据我这一向观察,这丫头憨厚老实,让人放心。” 李虎想了想,说道:“行,你看着安排吧。”说着将外袍脱了。 林黛玉刚想说什么,突然发现李虎身上的内袍有点眼熟,便问道:“哎,你身上这袍子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可我没给你做过这种样式的啊?哪来的?” “咱爹给的。”李虎一笑,邀功似的将他帮林如海搬书的事添油加醋的告诉了林黛玉。 林黛玉向他浅浅笑了一下,说道:“又劳你费心了。” 李虎看着她。 林黛玉笑着看了看他,满满地斟了一杯酒,然后送到李虎嘴边。 林妹妹喂酒怎能不喝,李虎便就她手内一口饮尽。 李虎突然想起:“对了,济南府府城离京城不足千里,今年咱们.”说着凑到林黛玉耳边低语了几句。 林黛玉眼一亮,然后用力点了一下头。 李虎笑了一笑,说道:“你是不是再表示一下.” 林黛玉一张脸腾地红了,接着大声说道:“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李虎笑了笑,这丫头真不经逗,不就是让她再亲自己一下嘛。 正在这时,王嬷嬷拿着一个信封走了进来,向李虎一福:“二爷,这是三伯送来的一封信。”说着将那封信递给李虎。 李虎接过那封信,拆开封口展看,接着摇了摇头。 林黛玉看着他:“怎么了?” 李虎将信一递:“你看看吧。” 林黛玉看了一眼信,也摇了摇头,皇帝也太小气了,就不怕寒了边疆将士的心吗?!她突然一把抓住李虎的胳膊。 李虎:“怎么了?” 林黛玉:“他知道那件事了?!” 李虎被提醒了,也是一惊,皇帝不可能无缘无故抹掉柳湘莲的战功,他肯定是知道了那件事。 林黛玉咽了一口唾沫:“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他是怎么知道的?” 李虎闻言眼中闪出光来,理国公肯定不会泄露此事,柳湘莲更不会说出去,那就是他这边出了问题,是谁?! 林黛玉将信一折,轻声说道:“历朝历代皆是如此,这也不是意外中事,先不要焦急。” 李虎没有搭话,虽然早就猜到身边有皇帝的人,但没想到就在他最信任的这几个亲兵里。 林黛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先好好歇息,养好精神,咱们再慢慢回想以前的事情,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李虎沉吟了一下,答道:“听你的。” (本章完) 第212章 雪夜 冬日本就天短,大雪下着天黑得更早。 朱漆铜钉大门上方那两盏映着“忠顺王府”的灯笼亮在那里,昏昏地照着雪花从黑空飘了下来,飘向门前大石狮子下一个雪堆上,仔细看去,那个雪堆原来是一个人跪在那里! 侧门开开了,出来两个挎刀护卫,琪官被人像扔包袱似的从大门廊檐下扔了出去,摔到了雪地里。 两个护卫走进了侧门,侧门关上了。 那个“雪人”动了,似乎是冻僵了手脚,好一阵子,那人才撑着地站了起来,艰难地向躺在雪地里的琪官走去。 “爷!” 那人挪到琪官身边蹲下了,把琪官抱进了怀里,地上的雪已被血染红了。 那人的手颤抖了,慢慢伸了过去放在琪官的鼻翼边,还有气息!他连忙唤了两声,一边捞起一把雪擦琪官的手臂,接着是腿脚。 “哎哟!”琪官终于发出了一声呻吟。 那人激动地:“爷,您终于醒过来了!” 琪官咳嗽了两声,缓了过来。虽然十分虚弱,但他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 那人也站了起来,搀着琪官:“爷,没事吧?” 琪官:“还死不了.”说着又咳了起来。 那人:“爷,咱们回家吧。” 琪官“嗯”了一声,他习惯地向府门前望去,怔住了。 那人:“爷,咱们的马车让王府的人给砸了,马也被杀了。” 琪官声调发着颤音:“好砸的好.”说着拖着两条僵硬的腿,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 那人连忙上前搀住琪官,主仆二人在风雪中艰难地向前走着,消失在大雪中. 走进胡同,离自家院门不远了,琪官牙齿已经在上下打战。 突然,一条黑影蹿了出来,挡在他们面前。 仆人一惊,大声喝道:“谁?” “是琪官吧?”竟是焦大的声音。 琪官:“你,你是谁?” 焦大走上前来:“见过我吧?” 琪官怔了一怔,答道:“面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焦大:“有印象就行,随我来吧。”说罢,径直向斜对面的胡同走去。 那仆人:“爷” 琪官想了想,说道:“你在这等着我。”说着向焦大的方向走去。 胡同口停着一辆暖棚马车,周围站着几个身披斗篷大氅的汉子,腰间鼓鼓囊囊,显然是藏着刀。 琪官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胡同。 走了不到三五步,他便停住了脚步,只见焦大站在一棵大树前,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焦大朝琪官挥了下手:“过来吧。” 琪官走了过去,近了,他看见了那人的脸,有些眼熟。 琪官在焦大身边站住了,望向那人,仔细瞧了瞧,心中微微一惊,眼前这个双眼紧闭的老人不正是宁国府的贾敬嘛! 焦大轻声说道:“孙少爷,琪官来了。” 琪官艰难地跪了下去:“小人参见贾大人!” 贾敬说话了:“地上有雪,起来说话吧。” 琪官:“谢贾大人!”磕了个头,接着在焦大的帮助下站了起来。 贾敬:“被人欺辱的滋味不好受吧?” 琪官先是一怔,接着脸上一阵青又一阵黄,说道:“小人不明白贾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焦大没好气地:“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被人欺负成什么鸟样了!叫你来,我们自然是知道了一切。” 被人揭开了伤疤,琪官的牙咬得咯咯有声。 贾敬依然闭着眼睛:“你恨吗?” “恨!”琪官的声音仿若从地狱中传来,裹挟着滔天的恨意。贾敬依然闭着眼睛:“想报仇吗?” 琪官紧盯着他:“你想要我做什么?” “你比想象中要聪明得多。”贾敬这才睁开了眼。 琪官笑了笑,似乎是牵动了伤口,脸色愈加惨白。 贾敬看了看他,琪官身上到处都是鞭痕,衣服也破了好多,看起来惨不忍睹。 贾敬的目光望了一眼焦大:“给他口酒喝。” “是。” 焦大从怀里掏出一壶酒,递给琪官:“喝口酒暖暖身子。” 琪官接过酒壶报以一笑:“谢了。”对着壶嘴咕咚了好一阵,抹了抹嘴,对贾敬说道:“可能要让贾大人失望了,我就是那老狗养的一条小狗,接触不到什么秘密的。” 贾敬:“你能进书房吧?” 琪官:“外书房可以随便进,内书房要那老狗高兴才能跟着进去。” 贾敬点了点头,说道:“想办法将忠顺王写的书法字帖带出来,越多越好。”说到这里,他默了一下,“若是能拿到他的手令更好。” 听到这里,琪官大吃一惊,手令,他要那老狗的手令干什么? 琪官:“我一时半会儿去不了忠顺王府。” 贾敬:“不着急。” 琪官点了点头。 贾敬:“事成之后,你若是想要离开京城,老夫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 “不用,不用,京城就很好。”琪官连忙摆了摆手。 贾敬正眼盯向了他:“怕老夫杀人灭口?” 琪官:“没,没有.”说着猛地咳了起来。 贾敬:“你有什么要求吗?” 琪官默了一下,说道:“帮我杀一个人。” 贾敬:“谁?” 琪官咬着牙:“忠顺王府管家!” 贾敬紧紧地审视着他:“为什么?” 琪官:“我恨他!” 贾敬:“还有呢?” 琪官:“忠顺王做的事几乎都是他出谋划策,杀了他,忠顺王就是个只知道暴怒的废物!贾大人交代的事情就会简单轻松很多。” 贾敬沉吟了,稍顷:“你回去等消息吧。” 琪官怔了一怔,刚要走,突然想起了:“那老狗估计要对宝二爷和薛蟠出手” 贾敬:“管好你自己的事,保住你自己的命。” 琪官只得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向贾敬一揖,便要转身离去。 “水溶什么时候回来?”贾敬突然问道。 琪官打了个激灵,睁着惊惶的眼直望着贾敬,他是怎么知道的?! 贾敬的脸平静如水,却让琪官瞬间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脊梁上升起,那是从内心深处升起的恐惧。 贾敬说话了:“去吧。” 琪官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声音都发颤了:“是。”颤颤巍巍地转身,向胡同外走去。 一阵雪风吹来,把贾敬的胡须吹得凌乱的飘着。 焦大轻声说道:“好大的风雪,回去吧。” 贾敬伸出那只枯瘦的手掌去接天上飘下的雪,一片好大的雪飘落在他的掌心中,贾敬望着那片雪:“等着吧,他们一个个都会下去陪你的!” (本章完) 第213章 孔小四进京 虽然在飘着大雪,天仍是渐渐亮了。 再大的雪也挡不住生活,商人小贩和进城讨生活的穷苦百姓这时都挤在城门外,等着进城。 突然,永定门城楼上传来了“当当当”的鸣典声,所有的人都明白,城门要开了。 “咔咔”的,巨大的城门慢慢开了。 又是一阵“咔咔”的声音,沉重的吊桥放下来了。 一队守军左手提着灯笼,右守提着长枪跑了出来,在城门洞前列队站定。 接着,一个穿着参将服饰的中年人从城内走了出来,在城门洞内站住,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眼被寒风吹得耳鼻通红的商人们,手里拿着一只鼻烟壶,把烟末倒在手心里,然后撮着二指抹上烟末,伸到鼻孔边,深深地吸了下去。 那些商人这时都走向了值哨军官,纷纷递上了准备好的银票。 许久,那参将才“阿欠”一声把喷嚏打了出来,瞄了一眼,转身走了回去。 值哨军官将银票塞进怀里,对那些商人说道:“进去吧。” 那些商人乱纷纷地拱手:“谢军爷!”又连忙招呼各自的商队进城。 终于,最后一辆装满货物的马车驶进了城门洞里,天亮了! 就在那些小贩和穷苦百姓准备进城之时,一阵马蹄声传来。 值哨军官伸长了脖子,注目望去。 风雪中,一行二十余骑向这边驰来。 正中间那匹白色的骏马上坐着脸色阴沉的孔小四。 走在前面的护卫队长勒住了缰绳。 一行人都跟着停了下来。 孔小四回过神来,望向那护卫:“怎么停了?” 护卫队长翻身下马,走到孔小四面前,说道:“回四公子的话,来前公爷嘱咐了,说天子脚下不比咱们曲阜,规矩大得很,要咱们谨慎小心,行事不可张扬,一言一行都要维护孔家家德。” 孔小四冷笑了笑:“谨慎小心?家德?他要真是这么想的,本公子就不该出现在京城!” 护卫队长一怔,忙陪着笑脸说道:“天子脚下,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孔小四冷冷地说道:“怕了?那好,我不要你们护卫,你们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护卫队长尴尬地笑了笑,答道:“四公子说笑话了。” “哼”了一声,孔小四:“他以为偷偷摸摸的,别人就不知道孔家人进京了?自欺欺人!”说着双腿一夹,策着马径直像永定门驰去。 几名大房小厮连忙策马紧随孔小四驰去。 护卫队长:“快!跟上!跟上!” 衍圣公府的护卫急忙夹马跟去。 孔小四挥着马鞭驱马直冲,吓得排队进城的百姓纷纷避开。 “放肆!”值哨军官一声大喝,挡住了城门洞。 “啪”地一声,马鞭抽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痛得大叫出声,连忙躲到了边上,一边大声喊道:“给我拿下!” “哪个敢!” 孔小四端坐在马上,举着马鞭指向那些围过来的守军,大声说道:“老子是衍圣公嫡孙,不想死的都滚开!” 那些守军都怔住了,接着纷纷望向值哨军官。 值哨军官怔了一怔,又慌忙传令:“让开!都让开!” 挡住城门洞的守军纷纷向两边避让。 孔小四猛一挥鞭,那马箭一般冲进城门洞。 那些小厮紧跟着策马追去。 护卫队长从身上掏出一锭小银,往值哨军官怀中一扔:“拿去喝茶吧。”说着招呼众护卫追上去。 值哨军官下意识伸手接住,脸色不好看了:“一两银子!” 周围的守军面面相觑。 这时,那参将走了出来,问道:“怎么了?”值哨军官眼珠一转,趋步上前,将事情添油加醋的告诉了参将。 那参将脸色也不好看了,拿起那锭小银瞧了瞧,接着对值哨军官说道:“按规矩上报步军统领衙门和兵部,看看百姓有没有受伤的。” 值哨军官大声应道:“是!” “把这脏银一并交上去。”那参将又补了一句。 李三正招呼小厮准备了马车伺候李虎出门。 亲兵们都戴上了大檐冬帽,也都披上了厚厚的裘皮大氅,牵着各自的战马直立在纷飞的雪花中。 李虎带着王大牛从大门里出来了,走向马车。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李虎停下了,注目望去。 “李将军!” 孔小四抽着马向这边驰来,驰到亲兵马队前停了下来。 孔小四?这小子怎么来了? 李虎愣了一下,朝亲兵挥了下手,亲兵让开了,孔小四走了过来。 孔小四笑嘻嘻地向李虎一揖:“拜见李将军,哦不,李伯爷。” 李虎看了看他,笑道:“你小子怎么进京了?” 孔小四一脸苦相:“别提了,倒了血霉,替那老不死的顶缸来了。” 李虎来了兴致:“怎么说?” 孔小四叹了一口气,说道:“因为那件事,孔家损失非常大,可谓是伤筋动骨,特别是被废除了世职那老东西不甘心,想要重新拿回世职,甚至获取更多的权益.他放弃了孔家一贯的立场,下场参与夺嫡之争。” 李虎:“哦?是谁?” 孔小四摇了摇头:“那老东西没说.哎~一共三个人,二房占了俩,这都能让我给抽到,你说我倒不倒霉!” 作为穿越者,这剧情李虎太熟悉了。 李虎望着他:“你是不是最后一个,且没有打开那个纸条?” 孔小四一怔:“你怎么知道的?” 李虎哈哈一笑:“你个傻子,你被人给骗了,三张纸条都是空的。” 孔小四脸色陡地变了:“这个老不死的!什么公平公正、二房多出一人赎罪、为了我好.原来是专门算计我的!”说到这里,他的牙咬得咯咯有声,“好,好的很” 李虎笑了笑,看样子,孔小四就是衍圣公放出的烟雾弹,真正与那位皇子联络的另有他人,很可能是二房的人。 二房?这方世界明显偏爱“老二”,皇帝偏爱二皇子,贾母偏心二房,甄家老太太也是偏爱老二甄宝玉,衍圣公也是,莫非这就是气运?还好自己也行二! 正想着,孔小四冷冷一笑:“既然不想让我好过,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李虎:“你想干什么?” 孔小四又淡淡一笑:“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孔家参与夺嫡,谋求非分恩荣!偏不让那老东西称心如意!” 估计衍圣公怎么都想不到,孔小四会这么头铁,根本不在乎孔家的脸面。看来这小子是被伤透了心。 李虎摇了摇头,这件事不会对孔家造成太大的影响。 孔小四:“伯爷这是要出门?” 李虎点了点头,说道:“我去皇宫一趟。” 孔小四:“伯爷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您吃酒” 李虎一笑:“该是我请你,扬州的别院我看过了,很好。” 孔小四嘴角抽搐了一下:“您喜欢就好!” 李虎:“这样,等我忙完手上的事情,在太和楼请你吃酒,再给你介绍几个爱玩的。” 孔小四眼一亮:“好。” 李虎笑着看了看他,“我就不留你吃茶了。”说完登上了马车。 (本章完) 第214章 太缺德了 毓庆宫没有养心殿的取暖条件,太子犯了咳疾,耐不了烟火气,不生火盆又太冷了,便在暖阁门内装了一面紫檀条幅门,暖阁内便可以生火了,阻隔了烟火气,又使得里面不会太冷。 赵通坐在门边的矮凳上,目光望着熊熊燃着的火盆,耳朵却在听着里面的动静。 只听里面“啪”的一响,接着便是太子的声音:“你在这里下了一个子儿,那里你还不应么?” 李虎的笑声:“怕什么,你这么一吃我,我这么一应,你又这么吃,我又这么应。还缓着一招儿呢,终究连得上。” 太子笑道:“哟,这才一个多月不见,棋艺大涨啊!” 李虎笑答道:“老丈人教了我两手。” “你脸皮真厚,还没成亲就叫上了。” “早晚的事。” “.你呀,不说了,我要这么一吃呢?” “哟,还有一招‘反扑’在里头呢!我倒没防备。” “你这是学艺不精啊!” “.别高兴的太早了,我要这么一吃呢?” “嚯!当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你竟留了这么一手,一子把我这一角儿全都吃了。” 李虎哈哈大笑起来:“这叫做‘倒脱靴势’,老丈人教的。” 太子也笑了起来,接着传来了咳嗽声。 赵通慌忙站起,便要准备进去。 一阵脚步声传来,赵通连忙将目光投去。 贾雨村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听着里面的说笑声,低声问道:“听说李将军来了?” 赵通:“是。” 贾雨村:“我有事禀报殿下。” 赵通一指火盆,示意他先去去身上的寒气。 贾雨村会意,走到火盆前转了几圈。 赵通清了下嗓子,禀道:“殿下,贾侍郎来了。” 里面的说笑声戛然而止,太子:“快请进来。” 赵通答道:“是。”轻轻推开条门一道缝隙,让贾雨村钻了进去,他立刻将门闭上,从一旁的箩筐里捡起两块檀香木放进火盆里,又在矮凳上坐下,一边看着火盆,一边听着里面的动静。 榻前的躺椅上一床被子拥着太子半躺半坐在那里。他的面前是一张矮几,矮几上是一局下到中盘的围棋,围棋对面笔直地坐着李虎。 贾雨村趋步上前,向太子行了一礼:“殿下。” 太子一指北窗下的矮墩:“坐吧。” 贾雨村:“是。”答着便去北窗前搬了一个矮墩,在离李虎约有两步的距离放下了,接着向李虎一揖:“李将军。” 太子一笑:“现在要称呼‘伯爷’了。” 贾雨村笑答道:“习惯了。这就好像是衣服一样,用久了就舍不得。‘李将军’这个称呼叫着顺口,听着也倍感亲切。” 太子笑了笑:“坐着说话吧。” 贾雨村:“是。”答着在矮墩上坐了下来。 李虎笑着看了看他,这老小子真不要脸,又在借机表忠心。他要真是个念旧的人,原著中就不会昧着良心判了个“葫芦案”,之后更是出卖了贾家,神特么的“身在曹营心在汉”,他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随时准备跳船! 贾雨村:“臣和四殿下昨夜核对了一个晚上,终于把兵部签订合约前的各项开支都算清楚了” 李虎打断了他的话头:“核查兵部开支?谁的主意?这是要事后清算?!” 贾雨村慌忙解释:“这是朝廷的规矩,属于正常核查,没有其他的意思,更不是什么事后清算!” 太子说话了:“怎么样?” 贾雨村:“八百四十三万三千两!” 太子一惊:“这么多?!” 李虎也吃了一惊,不过算算也差不多,京营、宣府、大同,再加上从蓟州、山海关抽调的两万援兵,大顺前前后后调集了约三十万大军,自己在河套又报了五万人马,咳,凑了个整数。河套打了小半年,北边打了大半年,这样一算,也不算多。 贾雨村接着说道:“臣刚才将兵部的账单送去内阁,几位老大人的脸色都不是太好看。” 太子:“签字了吗?” 贾雨村:“签了。不过.” 太子:“不过什么?”贾雨村先瞟了一眼李虎,接着说道:“有几位老大人对李将军部的开支有些微词.” 太子一凛:“怎么说?” 与此同时,李虎紧盯着他:“谁!” 贾雨村为难了:“这个,这个” 太子:“好了,知道了又如何,你还能半路拦住他们打一顿?” 李虎眉一挑:“这主意不错。”又对贾雨村,“你偷摸告诉我,我绝不吵嚷出来教人知道是你说的。等过了风声,我再动手。” 太子瞪了他一眼:“莫要胡说!”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贾雨村:“是因为那些蒙古降丁,几位老大人觉得蒙古降丁是俘虏,属于罪军,不应该发给军饷和抚恤银子。” 此话一出,李虎立刻爆了粗口。 太子苦笑了一下,这些读书人哪,也太迂腐了! 贾雨村接着说道:“还有,还有李将军私分朝廷战利品,盗卖牛羊的事.” 李虎不自禁地提高了声调:“还说不是事后清算!我为朝廷开疆拓土,缴获价值数十万的战利品不说这些。我可是听说了,从户部各司郎中到正副堂官,再到内阁几位,全都拿了那些买地的江南士绅的钱,这个时候来翻我的旧账,也太不要脸了吧!” 贾雨村咳了一声,说道:“这就是文官的习惯,不是单冲着李将军而‘鸡蛋里挑骨头’,其他各军主帅也都被挑了一大堆‘罪证’,李将军大可不必为此事而动肝火。” 太子:“是口说的还是落了墨?” 贾雨村:“就是发发牢骚,签了字,几位老大人就都散了。殿下不用担心。” 太子叹了一口气:“我担心的是以后呀” 李虎和贾雨村会意,这一仗消耗这么多银子,以后再想对外用兵,文官那边的阻力会大很多! 贾雨村突然想起了:“我在内阁还听到了一件事,孔家人进京了,并在永定门纵马伤人,鞭打值哨军官,强闯城门.被兵部给告了。” 李虎一笑:“这小子这么有种?” 太子:“你知道?” 李虎:“孔家大房的四公子,我的财神爷。” 太子笑了笑,又问道:“他怎么进京了?” 贾雨村也好奇,望着李虎。 李虎:“谁知道呢,这小子嘴里也没个实话,说是在曲阜混不下去了,来京城谋个前程。”说到这里,李虎突然想起,“南镇抚司不是要重新组建吗?这小子以前干的就是偷鸡摸狗的事.让他自己上个题本,陛下来个顺水推舟.” 太子眼一亮,圣人后裔成为锦衣卫,朝廷的鹰犬,有点意思了! 贾雨村瞪大了眼睛,这也太缺德了吧! 李虎瞪了他一眼,那意思:你什么眼神?! 贾雨村咳了一声,赔着笑说道:“衙门那边还有急差,就不打扰殿下和李将军了。” 太子一笑:“外面雪大,慢点走,当心摔着。” 贾雨村顿了顿,“是。”站了起来,先向太子行了一礼,又对着李虎双手一抱,转身向外走去。 太子对外面喊道:“赵通,替本宫送送贾侍郎。” 赵通的声音:“是。” 脚步声越走越远,李虎这才将孔小四的事告诉了太子。 太子笑了笑,说道:“我早就知道了,是太上皇给老四出的主意。” 李虎暗暗一笑,这搅屎棍一出手,孔家肯定要倒血霉! 太子敛了笑容:“还有一件事,凤藻宫那位怀的多半是男婴。” 李虎默了一下,试探地问道:“殿下的意思.” 太子看着他笑了笑:“有人比我着急。” 李虎急问:“谁?” 太子一指东面。 李虎一怔,东面,大明宫,太上皇?不会吧!哎,贾元春要是死了,还怎么省亲?! “我乏了,你先回去吧。” 太子慢慢靠在了椅背上,轻声说道:“你也回去好好歇息,还有件事要你去做。” 李虎试探地问道:“什么事?” “杀人。”太子慢慢闭上了眼睛。 (本章完) 第215章 两头下注 劳累了大半夜,四皇子寅时末才回到府里,刚洗漱完,还没来得及吃饭,便得知了孔家人大闹永定门的事。 饭桌上的饭菜凉凉地摆着。 四皇子默默地坐在桌前,那双筷子和那碗米饭也是凉凉地摆在那儿,一动没动。 一阵脚步声响,管家浑身雪花大步走了进来。 走近身前,管家低声禀道:“殿下,查清楚了,是孔家大房的四公子。” 四皇子:“他现在哪里?” 管家:“先是到忠勇伯府拜见了李虎,现在又到衍圣公府去了” 四皇子点了点头,孔家有两座衍圣公府,衍圣公平日居于山东曲阜,京城的衍圣公府则是衍圣公和孔家子弟进京朝觐的临时居所。 衍圣公府本来位于东安门外,前明天顺年间,战神成功复辟,当代衍圣公连夜进京表忠心,战神听闻衍圣公府位置偏僻,便赐了一座大宅子,就在太仆寺街。 管家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是不是警告他一下。如此招摇,难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四皇子刚要说话,护卫队长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向四皇子一揖:“殿下,这是贾雨村的小厮送来的一封信。”说着将那封信呈了上去。 四皇子接过那封信,拆开封口展看,接着露出了笑容,“让圣人后裔做朝廷的鹰犬,这主意是真缺德啊!”说着将那封信一折,对管家说道:“不用理会他,让他闹。” 管家又犹豫了,说道:“这小子太能闯祸了,闹大了,咱们还怎么与他联系?” 四皇子微微一笑:“我不怕他闯祸,闯闯祸好啊,我不怕事闹大了,越大越好啊,浑水好摸鱼啊!他要是能将孔家推到台前来,我感激还来不及呢.”说到这里他自己也是一怔,接着慢慢望向管家。 管家也正睁着眼望着他。 四皇子站起来了,来回走了几步,这才说道:“兵部不是将他给告了吗?找两个御史弹劾他。” 管家一惊:“这可是孔家,哪个御史敢弹劾?!” 四皇子:“加钱!五百两不行就一千两,两千两,三千两记住了,以老二的名义。” 管家连忙答道:“是。”便要退出去。 护卫队长又匆匆走了进来,向四皇子禀道:“殿下,这是一个自称衍圣公信使的人送来的一封信。”说着将一封信奉上。 四皇子:“哦?人呢?”接过那封信撕开展看。 护卫队长答道:“听值哨的护卫说,那人全身罩着黑色大氅,留下信就走了。” 四皇子点了点头,护卫队长退了出去。 看罢,四皇子将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折好,一边说道:“衍圣公的亲笔书信.” 管家眼一亮。 四皇子:“好个衍圣公,老奸巨猾!那小子不过是衍圣公推出来的弃子,背地里与咱们联系的是孔家二房的人。” 管家眼珠一转,急问:“那小子知不知道孔家参与夺嫡?” 四皇子想了一想:“应该是知道的。” 管家冷笑一声:“好个衍圣公,他这是要两头下注啊!” 四皇子被提醒了,脸色阴沉了下来。 管家:“二房的人什么时候进京?” 四皇子:“月底。” 管家两只眼珠滴溜溜直转,接着凑到四皇子耳边低语了几句。 四皇子眼一亮,然后点了点头。 李虎起了个大早,先去了养心殿,然后去了毓庆宫,结果都没混上饭吃,饿着肚子回来的。 没有手机的年代,天又下着雪,李虎便陪林黛玉下棋,一边打发时间,一边消食。 林黛玉随手布了一子,又拈起一小块蜂糕,开心地吃了起来。 李虎见她吃的欢,有些犯愁:“才吃了饭就吃糕点,你真以为你不会胖啊?” “你是不是开始嫌弃我了?” “这话怎么说?” “你嫌弃我胖。” “.吃吧吃吧,你开心就好。” 林黛玉眨了眨眼睛,“生气了?” 李虎一笑:“我没那么小心眼。”说着啪地布上了一子。 林黛玉笑着看了看他,拈起一块蜂糕送到李虎嘴边。李虎吃了。 林黛玉抿嘴一笑,又从身上掏出手绢替他擦了嘴角的点心渣,说道:“咱们去后花园走走吧。” 李虎:“外面好大的风雪,冒了风寒可不得了。” “穿厚点。” “等天晴吧.” “哎呀,你不在家我都要无聊死了。那小山上我去瞧过了,那山那水配上这场大雪,那才有意思呢。” 林黛玉撒娇地拉着李虎的手央求道:“好不好嘛!二哥哥~” 谁能拒绝撒娇的林妹妹?李虎略一犹豫,点头说道:“穿厚点。” 林黛玉拍着掌跳了起来,高兴地喊道:“紫鹃,紫鹃,把我赏雪的衣服找出来。” 紫鹃应声走了进来。 稍顷,林黛玉换上了麂皮小靴,脖子上围上白狐皮围脖,头上罩了雪帽,接着系上斗篷大氅,套上狐皮袖筒。 李虎笑着看了看她,替她理了理雪帽:“走吧。”说着搂着她的腰向外走去。 好在这时风雪小了,没让紫鹃等人跟着,二人踏着路面的积雪,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在一片沉寂的花园中倒别有一番情致。 李虎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询问工程上的事情,二人沿着湖边那条路向小山走去,一边说着工程上的事情,后花园已全部完工,西路院那边也快了,年底前就可以完工。 说话间绕过竹林,李虎揽着林黛玉来到了山脚下。 李虎扫了一眼山坡下的水榭,又把目光望向小土山,除了山脊上的院子,整个小山光秃秃的,没啥好看的,也不知林黛玉为何非要来看一看。 林黛玉笑着说道:“我都已经想好了,明年在这小山上种上一片腊梅,那才真的有意思呢。”说着不等李虎搭话,自己已经踏着雪向小土山上走去。 李虎担心她滑倒,慌忙跟上去扶着她。 不过百余步,二人便来到了山脊上,门上挂着锁,李虎轻轻推开院门,便要走进去避雪。 林黛玉笑道:“你往山下看去。” 李虎转过身来,望去,微微一愣,满眼尽是洁白的雪,彷佛与天际相接,宛如仙境。 林黛玉笑问道:“好看吧?” 李虎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不得不说,这丫头很有情调和品味,眼前的一切很有诗意,可惜他腹中无墨,作不来诗。 等了半天也不见林黛玉吟诗一首,李虎笑问道:“此情此景,你怎么不吟诗一首?” 林黛玉半晌才说出一个字:“冷。” “哟,那就抓紧下去吧。”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看着她那娇嗔的眼神,李虎也反应过来了,目光扫过大厅内,连忙拖了一把椅子过来,挨着门,抱着林黛玉在椅子上坐下了。 林黛玉紧紧偎靠在李虎怀里,望着远处的雪景,笑着说道:“上次与二姐姐、宝姐姐她们来这儿逛了逛,我们给这几处拟了匾额” 李虎抱着她的手紧了紧,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一定是你拟的最好。” 林黛玉傲娇地“哼”了一声,接着说道:“这里叫凸碧山庄,山坡下是凹晶馆,怎么样?” “林妹妹真聪明!”李虎识趣地夸了一句。 “我们晚上吃火锅吧。”林黛玉突然说道。 李虎怔了一怔,这画风转的也太快了吧? “你不许嫌我胖.” “好,不嫌你胖。” “我要吃你做的烤肉.” “行,我亲手烤给你吃。” “嘻,我还要吃山八珍、海八珍、禽八珍、草八珍” “你直接吃我得了。” “讨厌.” (本章完) 第216章 是个狠人 雪已经停了,天依然灰蒙蒙的,压得整个京城喘不过气来。 养心殿外密密麻麻站着好几十号官员! 穿着南镇抚司千户官服的孔小四从养心门内昂首挺胸走了出来。 众官员看见孔小四,无不愤然: “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 “自甘堕落!先师孔圣人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尽了!” 孔小四的目光在那些官员的脸上扫过,接着提起一口气,张嘴吐向那些官员:“呸!” 那口唾沫恰好落在那些官员的脚前。 众官员先是一怔,接着都激愤了! “竖子!” “岂有此理!简直是斯文败类!老夫要参你!” “好,咱们一起参他!” 孔小四不屑地一甩衣袖,走下石阶,大步离去。 众官员更激愤了! 正在这时,戴权从养心门内走了出来,在石阶上站住,目光在那些官员身上扫过,这才说道:“有什么想说的,写个奏疏,送到通政使司去,堵在这儿像什么话!散了吧。” 站在养心门两侧的禁军们向前跨了一步,紧紧地盯住他们。 众官员相互对视了一眼,只得离去。 戴权笑了笑,闹吧,闹得越大越好! 另一边,孔小四径直走出了景运门,李虎恰巧也从毓庆宫走了出来。 “伯爷!”远远的,孔小四就拱起了手。 “恭喜!恭喜!”李虎双手一抱。 孔小四:“还得谢谢伯爷呢。”说着向李虎深深一揖。 李虎看着他,笑问道:“你有没有那么一点不甘心?” 孔小四苦笑了一下:“说没有那是骗人的。可不甘心又能如何!自从供出了二房,我就已经没了退路。不闹腾,最多过个三两年,我就会死于一场意外,就像邹县县令那样。” 接着他的神情又开朗起来,“不过现在总算慢慢好了,朝廷鹰犬的名声虽不好听,但这是实打实的兵权,手底下管着上千个番子,只要跟衍圣公府对着干,我就会官运亨通。” 说到这里,他又望向李虎,“伯爷也会罩着我对吧?” 李虎:“你头上只有一块云,那就是陛下。” 孔小四怔了一怔,又笑着说道:“是是,咱们站在同一块云下,伯爷是前辈,我是后辈,前辈提携后辈是天经地义。” 李虎笑着看了看他,这小子会来事,是个做大事的人。 孔小四望了一眼毓庆宫,低声问道:“我需不需要去拜见太子殿下?” 李虎正色道:“记住了,锦衣卫只为陛下一个人效力。” 孔小四点了点头。 李虎突然想起:“哎,你叫什么来着?” 孔小四瞪大了眼睛。 李虎:“你没说过。” 孔小四想了一想,好像李虎是没有问过自己叫什么。 “孔庆祥。” “孔庆祥。这个名字好啊,有福气,说不得以后这衍圣公的爵位就会落到你的身上。” “我是没有希望的了!” 孔庆祥摇了摇头,接着冷哼一声:“衍圣公的爵位只能是大房的。若是那老东西真的想将爵位传给二房,我会亲手砸碎它!” 李虎眉一挑,好大的杀气啊! 孔庆祥突然想起了:“对了,听说有两个御史弹劾我?” 李虎:“怎么了?” 孔庆祥一拍胸脯:“老子现在是朝廷的鹰犬,自然干鹰犬该干的事情!” 李虎这次正眼看向了他,这小子可以啊,能拉得下脸来,眼里有活,心也黑,接下来就看能力如何了。 想着,李虎转身朝毓庆宫宫门外当值的小太监挥了下手。 那小太监疾步走了过来。 李虎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那小太监转身快步走进了毓庆宫。 李虎又望向孔庆祥:“你可要想清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孔庆祥默了一下,答道:“要么名扬天下,要么一臭万年,这样都可以算得上是死的轰轰烈烈,名留后世。” 李虎暗暗心惊,这小子有点疯癫了。 一阵脚步声响,那小太监匆匆走了过来,将一张信笺递给李虎。 李虎展开一看,又递给孔庆祥看了看,接着塞进自己袖中,说道:“你现在身份特殊,我就不介绍人给你认识了,这是为了你好。” 孔庆祥愣了一下,望着李虎:“伯爷,你不会躲着我吧?” 李虎笑问道:“我为什么要躲着你?” 孔庆祥闻言心里一松,脸上又有了笑容,说道:“只要伯爷不躲着我就行,其他人,无所谓了!” 呵,这是赖上自己了! 李虎笑了笑,“京城不比曲阜,权贵仕宦遍布,敢弹劾你这个衍圣公嫡孙,背后之人来头肯定不小,不要莽撞有什么发现,急时禀报戴总管当然了,我也可以替你分析一二。” 孔庆祥明白了,向李虎一揖:“谢伯爷。” 李虎点了点头,说道:“你先忙去吧。” 孔庆祥:“是。”答着转身大步离去。 望着孔庆祥远去的背影,李虎目光一闪,这是个狠人啊!一言不合就干自己家人。 有这样一个不要命,且不用担心被人报复家族的人,京城有的热闹瞧了! 也不知衍圣公得知此事,会不会当场挂了! 想着,李虎转身向午门走去。 “忠勇伯!”一个熟悉的叫声把李虎的脚叫停了,他的目光循声望去。 贾琏拿着几份公文快步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国舅爷嘛!”李虎笑着迎了过去。 贾琏没好气地:“这里是皇宫,没得让人笑话。” 李虎一笑:“你一个五品官,不老老实实呆在办公房里当差,跑到皇宫里瞎转悠什么!” 贾琏晃了晃手里的公文:“漕运衙门几乎被连锅端了。这不,正忙着从翰林院和候补官员中挑选官员填窟窿呢。” 李虎:“嚯,那你又发财了!” 贾琏笑了:“别人吃肉,我喝口汤而已。” 李虎:“能入你这个考功司郎中嘴里的汤,那能是一般的汤吗?!”说着顺手接过他手中的公文翻看起来。 贾琏笑了笑,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虎翻看着公文,一面答道:“前儿刚下雪那一阵子回来的。哎,这个姓梅的翰林是不是与薛蝌妹妹有婚约的那家?” “就是他家。你问这个做什么?” 贾琏贼兮兮凑上前,“说,你是不是瞧上人家小姑娘了?!” 李虎翻了白眼:“我连见都没有见过,怎么就瞧上了!” 贾琏翻了个白眼:“假正经!” “你二叔在山东呢。”李虎回了一嘴。 贾琏先是一怔,接着笑了起来。 看完了最后一页,李虎递还给贾琏,低声说道:“把这个姓梅的拿下去。” 贾琏又是一怔:“这个.” 李虎:“怎么?有难处吗?” 贾琏:“总得有个由头吧?” 李虎淡淡地:“看他不顺眼。” 贾琏好奇了:“他得罪过你?” 李虎不想和他纠缠下去了,随即说道:“算是吧。” 贾琏从语气中听出了李虎的不耐烦,不好再多问,将梅翰林那一份抽了出来,“你这一辈子只能在翰林院修书喽!哎,晚上去我那吃酒去?” 李虎:“不了,我要去军营一趟。” (本章完) 第217章 皇后教子 太阳终于出来了,白得耀眼,把那乌云密布的天空照得一片亮堂。 坤宁宫大殿的台阶前到大殿对方那条进宫院的门,中间这条跸道上的雪早被铲扫得干干净净,殿门前石阶下站满了太监和宫女,静静地等候着。 突然,太监宫女们一齐跪了下去。 一顶四人抬的暖轿从宫门外进来了,径直抬进了大殿。 暖轿在殿门内停下了,四个小太监退了出去,从外面把殿门给关上了。 候在那儿的两个宫女这才掀开了轿帘,太子出来了。 一个宫女说话了:“皇后娘娘在暖阁等着殿下呢。” 太子点了点头,径直走了进去。 进第一道门便看见暖阁外一个熟悉的背影蹲在一个小火炉前,扇着扇子,在熬着什么。 太子先是一怔,接着一声惊呼:“母后!”立刻奔了过去。 穿着便服的皇后慢慢转过身来,笑着看了看他:“太子来了。” 太子奔过去了,皇后仍蹲在那里扇着扇子,他慌忙撩袍跪下:“这些奴才越来越懒了,儿子立刻.” “不怪他们.” 皇后揭开了药罐盖,一股香气弥漫开来,皇后轻轻吹散了笼冒的白汽,“这个药膳还是当年王老太医说的方子。地上凉,快起来吧。” “母亲,母亲,让儿子来吧。”太子伸手去讨那把扇子。 皇后笑了:“一个药膳而已,哪里就累着了。想当初,母后可是亲自下厨给你和你父皇做饭的。”说着竟咳嗽起来。 太子连忙给她轻轻地捶背。 皇后:“你耐不了烟火气,快进去吧,已经好了。” 太子:“儿子没事的。”说着也咳了两声。 皇后不再说话,用一块布包住了药罐的把手,慢慢将药膳倒进碗里。 太子站了起来,又搀起了皇后,这才端起矮几上的药膳,跟着皇后进了暖阁。 皇后在榻上坐了下来,对太子说道:“趁热吃吧。” 太子:“是。”答着在榻几另一边坐下了,拿起勺舀了半勺送进嘴里。 皇后:“烫。慢点喝。” 太子“嗯”了一声,慢慢地喝了起来。 皇后轻声说道:“明儿王氏又要进宫了,会带德妃爱吃的点心。” 太子一惊:“要动手了?” 皇后点了点头。 太子目光一闪:“是不是把太医院那边的人都派出去?” 皇后轻摇了摇头:“只要出手了就会留下痕迹。有了痕迹,你父皇的人就会寻踪而来。还有李虎,怎么说他都是荣国府的外孙女婿,事情做得太绝,他会不会担心自己? 真正的问题出在你父皇身上,没了贾元春,还会有赵元春、钱元春、孙元春相较于那些不确定的,贾元春还是比较容易拿捏的,再加上她那个愚蠢的母亲和迂腐的父亲,把柄实在是太多了。” 顿了顿,“她也是个可怜人哪!”太子点了点头,说道:“可惜了。没了那位的搅和,宫里要安静下来了,以后就没人分担压力了。”说着舀了半勺药膳送进嘴里。 皇后见他咽下嘴里的药膳,这才轻声说道:“你父皇不知道这件事。” 太子吃了一惊,望着皇后。 皇后微笑了笑:“你父皇信得过的都是王府的老人,他们哪一个不是你母后我用典当嫁妆的钱养活的。些许小事,他们还是愿意听你母后的。” 太子眼睛睁得老大,惊喜莫辨! 皇后转身从榻内的针线笸箩里拿起一件玄色的棉布袍子,摊在膝上绣了起来,一边轻声说道:“母后也只能帮你这些了。对了,你没让李虎动手吧?” 太子反应过来了,“坏了,李虎出城去了。”说着放下碗,便要起身离去。 皇后:“离天黑还早着呢,急什么。坐下,吃完了给李虎写封信,让他暂时不要动手,也不要派人盯着,就当作不知道这件事。” 太子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动手就是火上浇油,绝对能将皇帝的怒火转移过来。 皇后轻轻提起那件袍子,欣赏着上面自己绣的五彩云纹:“不是母后说你,在养兵这方面,你确实不如老二,这才几个月,就在城外养了小两百人.” 太子苦笑了一下:“儿子哪能与他比啊!父皇对他是放纵,对儿子却是处处提防着。再说了,儿子也没他有钱京郊那一大片庄地说是补偿给周家的,其实就是赏赐给老二的。还有贤妃宫里的那些赏赐”说着一口喝完了剩下的药膳。 皇后听了,放下那件袍子,将针线笸箩里的那本发了黄的诗集递给太子。 太子愣了一下,接过来翻了翻,突然发现诗集的中部鼓鼓囊囊,连忙掀开。 只见诗集里夹着大大小小好几张银票。 太子拿起银票一数,共七张: 两张伍仟两,三张贰仟两,两张壹仟两! 太子拿起银票迷惘地看着皇后,问道:“母后,这是?” 皇后一笑:“你父皇的钱柜子。” 太子更迷糊了,内库每一笔财物进出都有记录,难不成内库有母后的人? 皇后打断了他的思绪:“好了,去陪你父皇说几句话吧。你看看老四,有事没事就去坐一坐.” 太子一脸的不屑:“虚伪!” 皇后:“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们都不去,就老四过去陪他说话,若是哪一天他捂热了你父皇的心,让你父皇有了一点爱子的私心,那他所犯的那些事就都不是事了。明白吗?” 太子被皇后这么一点,立刻惊悟了,眼中寒光一闪! 皇后苦笑了一下:“其实你们兄弟四个,也只有老四才真正有点像你父皇.唉,不说了,淑妃病了,我去陪她说说话。这个老三也是的,整天就只知道忙工部的差事,也不知道进宫来瞧她母妃再用心办差有什么用,前儿还不是被你父皇好一顿训斥!还是老四精明,事事禀报你父皇、请示你父皇” 太子灵机一动,忙道:“儿子待会儿就去工部。” 皇后:“不仅是老三,户部那边你也要去,与老四说会儿话” 太子:“那老二那边呢?” 皇后:“你是圣人吗?” 太小笑了笑,因为李虎的事,他与老二的矛盾被摆到了明面上来,犯不着弄巧成拙。 皇后站了起来:“老三那边你也要留心,不叫的狗才可怕!” 太子已站了起来,低声应道:“是。” 皇后:“先给李虎写封信吧。” (本章完) 第218章 闹得越大越好 大顺官场上流行一个词叫“清流”,清流大部分是由翰、詹、科、道的言官、学士所组成的,“翰”指的是翰林院,“詹”指的是詹事府,“科”指的是六科给事中,“道”指的是都察院各道监察御史。 清流以“弹劾大臣”为宗旨,甚至以参倒三品以上大员为荣耀,所涉及的政务,上至朝廷军国大事,下至地方官吏微末。别看清流官职不高,但他们都是以嘴杀人,力量不可小觑。 太上皇时期,好些内阁大臣和勋贵将领就是倒在了他们的攻击之中。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内阁和勋贵将领们几乎到了谈清流色变的程度。 今天,清流们又集中了。 都察院大堂,或站或坐,挤满了各道御史和翰林院、詹事府、国子监的清流文官们。 一个都察院御史慷慨激昂地大声说道:“.必须参他!否则先师孔圣人蒙羞!孔氏家族道德必须无暇!” 众清流纷纷嚷了起来:“对!参他!” 一个国子监官员说话了:“孔庆祥是衍圣公嫡孙。” 众人都沉默了。 人群中,一个体态丰腴的青袍官员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别看这些清流们平日里骂这个骂那个,可一旦碰到硬茬子,个个都成了怂包。 “大家联名参劾!”不知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 众人又嚷了起来:“对,咱们联名上疏!” 那体态丰腴的青袍官员说话了:“谁来签这第一个名字?” 大家又安静了下来。 半晌,一个青年官员说话了:“梅翰林,您是翰林前辈,我们是后辈的进士,要不,您给我们领个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梅翰林。 梅翰林脸上的肌肉都开始抽搐了起来,想笑,笑不出来,过了许久,才挤出了一抹带着歉意地强笑:“我也是才听到的,我被内阁选中外放漕运衙门,吏部今天就出引单,最迟后天去觐见陛下我已经算是外官,不好再掺和此事。” 说着对众人一揖,“实在是对不住了,告辞!”说罢转身离去,心中冷笑一声,鸿鹄岂能与燕雀同群。 他的背后,是一双双表情各异的目光: 嫉妒的目光。 略带不满的目光。 更多的是遭受背叛的愤懑和深感受辱的目光! 大堂内又像死一般的沉寂。 一个都察院御史咳了一声,开口了:“要不,让那两位来签名?” 众清流先是一怔,一齐望向那御史,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们可是清流啊,怎么能与那等浊流同流合污呢! 人群后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骚动声,许多人回头望去。 一个巡街御史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跑至大堂门边,巡街御史:“不、不好了,孔庆祥在太和楼前摆了个摊子,向老百姓征集周、吴两位御史的‘罪证’,一两银子起,上不封顶。”说到这里,他咽了一口吐沫,“已经征集十数条了!还,还接了好些老百姓的诉状!” 弹劾孔庆祥的正是周、吴两位御史,也是清流们心中的浊流。 所有的清流都是一惊,接着爆发出一阵骚乱。 一个红袍官员站了起来,向众清流扫视了一眼,大声说道:“肃静!” 大堂中很快安静了下来。 红袍官员心中一叹,这小子真不是个东西! 红袍官员清了下嗓子,说道:“不管怎么说,孔庆祥都是衍圣公嫡孙,弹劾他,就会伤了孔家家族的家德。” 顿了顿,“这样,本官写封信给衍圣公,请他老人家来管束管束。” 众清流一个个兴奋起来:“对!请衍圣公来管束” 一顶官轿在翰林院门口停住了,轿帘一掀,梅翰林从里面出来了。 梅翰林的心情异常的好,走起路来也显得比往常轻捷了许多。 还没走到大门,一个面熟的翰林走了出来,表情怪异地望了他一眼,匆匆离去。梅翰林愣了一下,继续走了进去。 一进大门,包括翰林院官员、文员、书办都用奇怪的目光望着他。 梅翰林站住了,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官袍,没问题,接着向一个相熟的翰林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那翰林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梅翰林吃了一惊:“得罪人?什么意思?” 那翰林:“翰林院外放官员的名单下来了,没有你的名字!” 梅翰林脑子轰的一声:“什么.你说什么?” 那翰林:“听吏部的人说,你的履历是一起送上去的最后确认名单的时候却没有见到你的履历” 梅翰林有些蒙了:“这怎么会这样.” 另一个翰林说话了:“好好想一想,你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梅翰林怔在那里,嘴中念叨着:“得罪人得罪人.” 那翰林:“吏部考功司郎中姓贾,是荣国府子弟。你是不是得罪过贾家的人啊?” 梅翰林脑子一轰,荣国府,薛家,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会替一个落魄的商贾之女出头?!再说了,自己不过是没有接见薛家二房派来送礼请安的人,他们就毁了自己的前程,也太狠毒了吧! 众人见状,哪里还不明白梅翰林是得罪了荣国府。 梅翰林越想越生气,转身大步走了出去,贾琏若是不给他一个交代,他就上奏疏弹劾他! 刚走出翰林院大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梅翰林下意识望去。 一名管家装扮的中年人抽着马向这边驰来,驰到甬道端头猛勒缰绳飞身下马,一边高喊:“老爷!”一边向梅翰林飞跑过来。 梅翰林走下石阶,那中年人已经跑到他面前扑通跪了下来。 梅翰林脸一沉:“什么事,这么慌张?” 那中年人:“少爷让南镇抚司的人抓走了!” 梅翰林神色大变:“怎么回事?” 那中年人望了望周围:“那老不死的把少爷给告了。” 梅翰林:“那个案子不是结了吗?!” 那中年人:“那老不死的给南镇抚司递了状纸。” 梅翰林先是一怔,接着气急败坏地向轿子走去:“简直是胡闹!这个案子已经审结,而且呈报了刑部。朝廷有律法,容不得他们肆意妄为” 四皇子将太子的轿子送至皇城下,眼看着轿子进去了方转身向户部走去。 不等走近户部衙门,四皇子就看到了站在大门石阶上的亲信。 那亲信连忙走下石阶,迎了过来。 四皇子:“什么事?” 那亲信:“孔庆祥进宫请旨去了。” 四皇子点了点头,御史为皇帝耳目风纪之臣,但凡涉及到御史,都必须请旨。 那亲信:“孔庆祥还接了好些老百姓的状纸,南镇抚司现在正在四处抓人呢!” 四皇子眼一亮,这小子是真能折腾啊!闹吧,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能把这京城给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本章完) 第219章 告密 太阳白得耀眼,满地厚厚的雪把太阳光又反射过来,亮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趁着天气好,王嬷嬷招呼婆子们将院子里的积雪给铲扫了。 这时,小妮从客厅里走了出来,先向王嬷嬷微微一福身,这才说道:“嬷嬷,姑娘让去库房取一支三十年的老山参。” “是。” 王嬷嬷答着,心中却有些不情愿,自家姑娘太心善了,薛家二房给支十年的就够用了,这可是二爷专门高价买来给姑娘配药膳的,珍贵着呢。 “二爷回来了。”小妮在王嬷嬷耳边轻呼了一声。 王嬷嬷回过神来,连忙向院子月门望去,李虎大步走了进来。 最近的那几个铲雪的婆子立刻向李虎行礼:“二爷。” 接着,院子里的婆子纷纷行礼:“二爷。” 李虎笑着点了点头。 王嬷嬷迎了过来,道了万福:“二爷。” 小妮跟着福身行礼:“二爷。” 李虎笑道:“这些事交给管事媳妇们就行了,你老何必亲自看着呢。” 王嬷嬷笑答道:“前院的事情可以交给她们,二爷和姑娘院子里的事我要亲自看着。” 李虎不好再说她,又把目光望向小妮,说道:“今儿放你的假,你回家去吧。” 小妮一怔:“二爷,我回家干什么?” 李虎一笑:“贾芸回来了。” 小妮脸儿一下红了:“他回不回来,关人家什么事。” 李虎有心逗她,便对王嬷嬷说道:“既然小妮说了不关她的事,叫人把贾芸轰走,不要赖在咱家门口。等了也是白等。” 王嬷嬷暗暗一笑,答道:“是。”便要转身离去,却被小妮拉住了手。 小妮红着脸望着李虎:“二爷.” 李虎笑了一笑,说道:“去吧。” 小妮红着脸上前一步,对着李虎盈盈屈膝福下,轻声道:“谢二爷!” 李虎满意地点了点头:“明儿也不用过来了。” 小妮:“是。我去与姑娘” 李虎大手一挥:“我做主了。” 小妮答道:“是。”转身向院门外走去,脚步越来越快,彷佛身后有人追赶。 望着院门外逐渐消失的小妮的背影,李虎突然想起了那个小红,可惜了。 王嬷嬷说话了:“二爷,姑娘出来了。” 李虎听了,转过身去,只见三个水灵灵的漂亮姑娘正站在正厅门外廊檐下望着自己,林黛玉,薛宝钗,以及一个美貌与众不同的女孩子,颇有外国美人的感觉,她就是薛宝琴?长得确实漂亮,难怪连大脸宝都赞叹不已。 想着,李虎大步走了过去。 见李虎走来,薛宝钗走下了台阶。 薛宝琴连忙随姐姐薛宝钗走下台阶。 薛宝钗对着李虎盈盈屈膝福下,轻声道:“伯爷!” 薛宝琴跟着行礼:“伯爷!” 李虎笑着点了点头:“不要多礼。” 林黛玉笑着走了过来,问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李虎没有搭这个话茬,笑着说道:“你们进屋说话吧,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儿。” 薛宝钗接言了:“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林黛玉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送送你们吧。”又对李虎,“你自己进屋坐一会儿吧。” 李虎点了点头,说道:“让亲兵送一下。”说着进了屋。 等待总是无聊的,李虎吃了半盏茶,林黛玉才回来。 林黛玉挨着他在炕上坐下,又问道:“不是说有事,今儿不回来了吗?” 李虎放下茶碗,将太子变卦的事告诉了她。 林黛玉点了点头,说道:“也好。这种事,哪怕做得再天衣无缝,也可能会有事情败露的一天。” 李虎点了点头,问道:“那小姑娘就是薛蝌的妹妹吧?” 林黛玉“嗯”了一声,看见李虎袖口上有纽扣大小的一块血渍,心中一紧:“你杀人了?” 李虎望了一眼,笑着说道:“不是血渍,是胭脂。”“胭脂?你买胭脂做什么?” “不是我,是贾芸买给小妮的。这小子是头一次进胭脂铺子,胆怯,非要拉着我和大牛” 林黛玉这才放下心来,用自己的帕子替他揩拭了。 李虎突然想起:“哎,她们姊妹怎么来了?” 林黛玉笑答道:“你封爵的时候不在家,就没有大办。姨太太那边听说你回来了,打发宝姐姐和琴妹妹过来,说后儿日子好,送一班新出的小戏儿给你贺喜。” 李虎点了点头,也笑道:“正好,就在新盖的戏楼里唱吧。”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这么冷的天,那戏楼又空阔,还不把人给冻死。” 李虎笑了笑。 “我想好了,就在新盖的大花厅里,再摆上几桌家宴酒席,把老太太、大舅母和二姐姐她们都请来.还有湘云。” “行,热闹点好。” “对了,凤丫头又有身孕了。” “哟,贾琏这小子可以啊!又把凤辣子的肚子” “说什么呢” “给我揉揉吧,天天回想几个月前,甚至一两年前的事,脑袋有点疼。”李虎不是说谎,神色确实有些疲惫。 林黛玉微微嗯了一声,将身子侧了过来,让李虎躺下,头枕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将柔软温暖的小手搁在李虎的头上,缓缓地揉了起来。 李虎头枕着林妹妹的腿,感受着林妹妹那双柔软的小手在头部轻轻地揉捏,舒服地闭上了眼睛,一脸的享受。 看着李虎那副神态,林黛玉嗔笑着摇了摇头,一边轻轻揉捏,一边轻声说道:“那人只是替那位盯着你,将一些重要的事情传递过去,轻易不会出手,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威胁的。先不要焦急。” 李虎微闭着眼睛:“我已经有了几个目标,接下来会一个一个去试探,王大牛会是第一个.” 林黛玉正在揉李虎太阳穴的手指一顿,半晌后才继续,一边说道:“这样也好,查清楚了,大家都安心。” 李虎“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林黛玉也不再说话,用心地替他揉捏头部。 不一会儿,李虎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林黛玉伸手摸了摸李虎的脸,脸上也不由地露出了一个很温柔的笑容,接着将炕内的狐皮褥子拖了过来,轻轻地盖在李虎的身上。 门帘一挑,紫鹃拿着一个信封走了进来。 林黛玉抬了下手示意紫鹃不要作声。 紫鹃会意,轻步无声走了过去,将那封信递给林黛玉。 林黛玉接过那信撕开展看,看不数行,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孔庆祥是真能折腾啊! 这时,李虎“嗯”了一声,迷迷糊糊地说道:“怎么不按了?” 林黛玉将那封信放在榻几上,接着用她那纤长的秀指点了下李虎的额头,这才缓缓地揉了起来。 紫鹃掩嘴笑了笑,又轻步无声地退了出去。 梅府客厅 梅翰林的夫人正坐在椅子上号啕痛哭! 梅翰林背着手在大厅中间来回地疾走,走到案边猛地停住,一掌击在案上,大声吼道:“哭哭哭!你还有脸哭!若非你的放纵,他能犯下大错!” 梅翰林的夫人咽了一口气:“不行咱们就去求求荣国府吧.” “你说什么?!”眼睛通红的梅翰林这时格外吓人。 梅翰林的夫人吓得一激灵,却还是咬着牙:“难不成老爷真想看着咱们唯一的儿子去坐牢” “贾家刚搅黄了我的前程!” “薛家,薛家不是与贾家是亲戚吗?为了儿子,商贾之女就商贾之女吧!” “我早就打听过了,不仅是薛家二房,现在整个薛家都败落了,江南的生意都停了。薛家本来就没有官职爵位,现在连钱都没了” “是儿子重要还是你的前程重要!” 正在这时,管家拿着一封信匆匆走了进来,向梅翰林禀道:“老爷,您的信。” 梅翰林:“谁的信?” 管家:“不清楚,是咱们胡同一个孩子送来的。说是一个披着斗篷大氅的人交给他的。” 梅翰林皱了皱眉,接过那信撕开展看,他的眼睛一下子直了! 梅夫人和管家都被他的神态惊住了。 看罢信,梅翰林眼中闪着寒光,心道:老天爷开眼啊!这么快就将荣国府的把柄送来了!放印子钱!好的很! 想到这里,他目光一闪,你不是想做青天大老爷吗?我看你敢不敢查! (本章完) 第220章 举报信 第二天依旧是晴空万里,房檐上悬挂着的冰凌正在融化中,不少冰凌摇摇欲坠。 门帘一挑,李虎走了出来,这天气竟亮得人眼睛有些睁不开了。 哗啦啦一阵响,冰凌掉落地上,冰屑四溅! 李虎深吸了一口气,又将那口气长长的吐了出来,接着走到院中,缓缓地练起了太极。 这时,琥珀抱着李虎换下的衣服走了出来。 几根冰凌落下,发出的声响把她唬了一跳。 琥珀望了望那些冰凌,转身喊道:“香菱,香菱。” “哎!”香菱从屋里跑了出来。 琥珀:“找根棍子来。”指了指,“把这些冰凌全部扫下来!” 香菱“嗯”了一声,飞也似的向院外跑去。 李虎:“慢一点,小心把牙栽了。” “知道了。”香菱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李虎继续打着太极,琥珀抱着衣服进了厢房。 过了一阵子,香菱回来了,手中还拿着一根棍子,又长又直! 李虎的余光瞟到了,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棍子的诱惑,特别是又长又直的棍子。 收式,李虎转身向香菱望去。 香菱拿着那根棍子走到了屋檐前,抬手便向那些冰凌扫去。 “慢着!”李虎急忙阻止,可惜已经晚了。 哗啦啦一片响,那一片冰凌全部掉落在地上,冰屑迸溅,泥水四溅,把香菱那身衣服溅得又是冰屑又是泥水! 香菱吓懵了! 李虎走过去一瞧,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个傻丫头。 “怎么了?” 琥珀从厢房里匆匆走了出来,手上还沾着水,一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从身上掏出自己的手绢替香菱擦了擦脸。 香菱这才回过神来,望了望满身的泥水,然后可怜兮兮地望向琥珀。 “真是个傻丫头!” 琥珀用指头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便拉着她往厢房走去。 李虎:“等一下。” 二人停住了脚步,一齐望向李虎。 李虎咳了一声,对香菱:“那个棍子给我。” 香菱“哦”了一声,将手中的棍子递给李虎。 李虎接过那根棍子,随手挽了一个粗糙的剑花,忽然一愣,我特么的竟然会挽剑花?难不成一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接着用棍子耍了一套刀法,刀气纵横,扫落在冰凌上,碎片和冰屑四处飞溅,散落在周围。 “又怎么了?!” 听见动静的琥珀又从厢房里走了出来,院中、廊檐下和门窗上一片狼藉。 她先是发怔,接着嗔怪地看着李虎:“二爷!” 李虎这才醒过来,甩了甩木棍上的冰屑和水珠,面不改色地说道:“让人打扫一下。”说罢,提着那根棍子大步向院外走去,霸气潇洒。 一踏出院门,李虎飞也似的跑了。琥珀望着李虎消失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对西厢房喊道:“把门窗给擦了。” 几个在西厢房当值的婆子这才走了出来 没有去林黛玉那里,李虎提着那根棍子往外书房走去,看看有没有邸报送来。 “二爷!” 刚走出二门,李三迎面走了过来,手中捧着一沓邸报。 李虎迎了过去。 李三:“这是刚送来的邸报。”说着将那沓邸报递给李虎,另一只手去接那根棍子。 李虎躲开了,没有理会惊诧的李三,拿着那沓邸报翻看起来。 邸报是专门用于朝廷传知朝政的文书和政治情报的新闻文抄,然后由驿差骑着快马,通过驿道传送到各省督府衙门。 李虎翻开了一份邸报,乍一看就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孔庆祥这小子果然是心黑手狠,竟将被他抓捕的那些权贵仕宦府中下人所犯罪行公布在邸报上,这特么的是要公开处刑啊! 哎,不是说梅翰林的儿子也被抓了么,这上面怎么没有?! 李虎仔细看了一遍,都是下人,没有一个权贵仕宦的子弟,啧,这不就是选择性那啥嘛! 想着,李虎又翻开了另一份邸报。 正看着,一个管事的匆匆走了过来。 管事的:“二爷,南镇抚司的孔千户来了。他说,事关重大,要立刻拜见二爷。” 李虎一凛:“哦?他现在哪里?” 管事的:“在前厅候着呢。” 李虎把那沓邸报递给李三,提着那根棍子向前厅快步走去。 一见李虎从后堂走了出来,孔庆祥连忙迎了过去。 望着他那副样子知道不是好事,便盯着他。 孔庆祥低声说道:“有人向南镇抚司告发荣国府,说山东学政贾政的夫人放印子钱举报信是直接送到我那里的。”说着将那封举报信递给李虎,另一只手去接那根棍子。 李虎下意识一躲,接过那封信展看。 孔庆祥望了望那根棍子又望了望李虎,接着说道:“天子脚下,贾政的夫人可是官眷,一旦闹开了,恐怕贾政都要被连累,若是还背着人命,荣国府都会受到牵连!孔家也有人放印子钱,但那是曲阜,天高皇帝远。她的胆子也太大了!” 顿了顿,“这是有人故意要整荣国府!我问了几个老锦衣卫,他们说,这样的事不少官眷都在做” 李虎点了点头。 孔庆祥:“这种事捂是捂不住的,受害人太多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推出一两个心腹奴才来顶罪!” 李虎想了一想,说道:“你也说了,这是有人故意要整荣国府,不,是荣国府二房!” 孔庆祥一凛:“荣国府还有人放印子钱?!” 李虎没有搭着个话茬,将那封举报信递还给他,接着说道:“有些事我不方便与你说,你秉公办理就行了。” 孔庆祥犹豫了,“这个,荣国府受到牵连,伯爷的势力也会受损.” 李虎手一抬:“既然幕后之人将举报信送给你,肯定是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说不得,你也在他的算计之中。” 孔庆祥吸了一口冷气。 李虎突然想起:“这件事你有没有禀报宫里?” 孔庆祥:“忘,忘了.” 李虎无语了:“快去吧。若是戴总管问起我,你就回‘秉公办案’。” 孔庆祥答道:“是。”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望着他的背影,李虎目光一闪,会是皇帝的儿子吗?皇帝会出手保下贾政和王夫人吗? 他突然想起王熙凤,提着那根棍子大步走了出去,贾政和王夫人的死活他管不了,贾琏绝对不能出事,不然他和太子的投资就全打水漂了! (本章完) 第221章 糕点 自皇帝下旨每月逢二六日期,妃嫔娘家人可以进宫请候看视,宫里就热闹多了。 当然了,后宫也不是随便进的。最多只许宣召女眷四人进里头探问,许各带丫头一人,亲丁男人只许在宫门外递个职名,请安听信,不得擅入。且有时辰规定,辰巳时段进去,申酉时段出来。 往日王夫人卯时初洗漱后就出门,辰时正,踩着点进宫,陪贾元春吃早饭。 糕点现做的好吃。王夫人天不亮就起来了,梳洗过后亲自到小厨房看着厨娘忙活,或许是太紧张了,又或许是厨艺不精,一连做了三笼,都不是太好,要么火候差些,要么火候过了,气得王夫人摔了茶碗。 眼看卯时过了,王夫人只能先回去吃早饭。 一直到辰时末,王夫人才拎着食盒进了轿子。 王夫人也算是常客了,二房的丫鬟小厮也都知道了规矩,直奔外西垣门口停下等着。 不一会儿,有两个内监出来领着王夫人的轿子进皇城。 丫鬟金钏儿扶着轿子跟着小内监向皇宫宫门走去。 走近宫门口,轿子停了一长溜儿,月底了,各家女眷都进宫了。 轿子抬至宫门口停下,金钏儿连忙打起轿帘,王夫人拎着食盒出来了。 宫门口当值的大太监检查了食盒,又挑了一块糕点让身后的小太监吃了,等了片刻,才让等候在这里的凤藻宫小太监领王夫人进去。 凤藻宫的小太监在前面引路,王夫人亲自拎着食盒跟在后面,金钏儿搀着王夫人的另一条手臂。 远远的,只见凤藻宫奎壁辉煌,琉璃照耀。 抱琴已经领着两个小宫女儿在宫外石阶下等候。 王夫人一见更加快了脚步,抱琴也迎了过来。 “慢着!” 一声太监的尖音叫声把众人的脚步都叫停了,众人的目光都循声望去。 养心殿当值大太监飞也似的跑过来了。 见当值大太监来了,抱琴和太监宫女都按该行的礼,走上前行礼。 到底是贾元春的生母,当值大太监还是十分客气地,向王夫人行了个半礼,这才笑着说道:“夫人请回去吧。” 王夫人惊疑了,愣在那里,望着当值大太监。 当值大太监:“太医院刚传来的话,德妃娘娘需要静养一段日子,夫人下个月请再来吧。” 王夫人先是一怔,接着把目光转向抱琴。 抱琴怔在那里。 当值大太监:“请吧。” 王夫人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不进去,就在殿门外与娘娘说两句话” “夫人请回去吧。”当值大太监仍然笑着。 王夫人还要说什么,抱琴这时说话了:“娘娘这几日身上不舒服,犯困、恶心、呕吐,是需要静养一段日子。太太先请回去吧。” 王夫人还有何话说,只好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娘娘爱吃的糕点。”说着把那个食盒递了上去。 抱琴却把目光望着当值大太监。 “试过了?”当值大太监这话显然是在问凤藻宫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答道:“回总管的话,试了。” 当值大太监点了点头。 抱琴这才接过那个食盒。 王夫人脸上又有了笑容,对抱琴嘱咐道:“这点心要趁热吃,等下凉了味道就差了很多。” 抱琴答道:“是。” 王夫人望了望凤藻宫,这才转身离去。 眼看着王夫人的背影消失,当值大太监才转身向养心殿走去。 抱琴望了望王夫人消失的方向,又望了望当值大太监远去的背影,拎着食盒进了凤藻宫。 远远的,一个怀抱着扫帚的小太监对另一个正在扫地的小太监说了两句,将扫帚靠墙放下,捂着肚子跑了。 依旧是凤藻宫的小太监引道,送至宫门外,眼看着王夫人的轿子去了,方回去。 当值大太监望着王夫人的轿子,自言自语地:“往日都是踩着点出宫,今儿来迟了不说,怎么这会子就走了奇怪。”这时,身后的小太监说话了:“干爹,我肚子疼。” “懒驴上磨屎尿多!” 大太监眉一拧,正要发火,却见他双手捂着肚子,满脸的汗珠,只得说道:“快去快回。” 小太监答道:“是。”声音都发颤了,捂着肚子向值房那边小跑着走去。 大太监刚要坐下,只听“扑通”一声,那小太监一头栽倒在地上。 大太监一惊:“快,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几个小太监应声奔了过去。 大明宫 太上皇正盘膝坐在暖阁榻上,手里数着念珠,嘴里在默默地诵着佛经。 门帘一挑,夏守忠捧着一碗汤药进来了。 走到面前,夏守忠轻声说道:“太上皇,该吃药了。” 太上皇慢慢挣开了眼睛,放下念珠,接过药碗一口喝了,见夏守忠又递来了温水,直接用口在他手中含了一口温水漱口,将药碗递给他,又接过呈来的面巾擦了擦嘴:“有消息了?” 夏守忠:“回太上皇,王氏进宫了,又走了。” 太上皇:“哦?怎么回事?” 夏守忠:“还不清楚。不过,此事应该与孔家那小子有关联.咱们的人一直盯着养心殿,这段时间里,只有他进了养心殿,之后养心殿当值大太监就赶往了凤藻宫,拦住了王氏” 太上皇眉一皱。 夏守忠:“王氏走了,糕点却送进去了。” 太上皇沉默了片刻:“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夏守忠也默了一下,答道:“应该不会,毕竟糕点已经送进去了。” “糕点不会有问题吧?” “她一家子都在咱们手上呢。” 太上皇点了点头,说道:“听说老太妃这一向身子不大好,朕要去探疾问安。” 夏守忠一愣。 太上皇从榻上走了下来,一边说道:“到了老太妃那儿,朕先陪老太妃说几句话,然后你再让老太妃那儿的管事太监去将太医院当值的主治太医都召去替老太妃请脉。明白吗?”说罢,径直走了出去。 这边是坤宁宫,皇后也坐在榻上,膝上摊着那件玄色的袍子,正在绣着上面的龙纹。 外面一阵脚步声响,接着一个宫女匆匆走了进来。 宫女:“娘娘,王氏进宫了。” 皇后没有抬头:“带了什么东西没有?” 宫女:“带了糕点。” 皇后“嗯”了一声,继续绣着上面的龙纹。 宫女接着将凤藻宫外的事情告诉了皇后,接着道:“.德妃娘娘这两日身子不舒服,那糕点被送去了养心殿” 皇后脑子轰的一声:“什么.你说什么?” 那宫女一声惊呼:“娘娘,你的手.” 皇后这才感觉到疼痛,绣针扎破了指头,一滴鲜血落在那件玄色的袍子上。 皇后也顾不得了,慌忙从榻上下来,面色惊慌的向外走去。走到暖阁门边又猛地站住了,她的面上闪过一丝挣扎,接着闭了下眼睛,转身走回榻上坐下了。 那宫女怔在那里,望着皇后。 皇后说话了:“去将太子.算了,你出去吧。” 宫女:“是。”答着退了出去。 皇后望着那件袍子,喃喃道:“是试探吗.” (本章完) 第222章 不能吃,糕点有问题 桌上摆着一壶酒,两副杯筷。 李虎和贾赦分坐在宾主席上。 贾赦对站在一旁的王善保说道:“你亲自带人去你们二爷院外候着,旺儿媳妇一出来,立刻绑了,关到马棚里去,等你们二爷回来发落。” 王善保:“是。”答着,退了出去。 邢夫人招呼几名丫鬟提着食盒走了进来,一碟碟精致的家常炒菜摆到桌上。 邢夫人望向李虎,笑着招呼:“你陪老爷先喝着,我让他们再炒俩好的” 李虎已经站了起来,笑着答道:“您客气了,这已经够了.” 邢夫人摆了摆手:“坐下坐下.这天气,吃冷的不好.” 贾赦说话了:“行了,忙你的去吧。” 邢夫人连忙闭住了口,对李虎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说实话,李虎真不愿意与贾赦喝酒,贾赦太能喝了,而且是那种慢慢喝,熬到你甘拜下风,所以背地里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熬败”。 李虎将暖壶里的酒给贾赦斟了,一边笑着说道:“听说你老最近在习练书法,这是打算戒酒了?” 贾赦一笑:“不可说。” 李虎笑道:“法不传六耳。” 贾赦看着他笑了笑,说道:“你就是第三人。” 李虎翻了个白眼,端起了酒杯。 贾赦也端起了酒杯,二人饮了。 李虎给贾赦斟满了酒,又给自己也斟满了酒,又问道:“东府太爷去见琪官做什么?” 贾赦端着酒杯的手一顿:“那个戏子也是你的棋子?” 李虎:“算是吧。” 贾赦放下了酒杯,正色道:“那个戏子是水溶安插在忠顺王身边的细作,你可不要掉以轻心。” 李虎笑了笑:“就是打算利用他来钓水溶的。” 贾赦:“你也知道了?” 李虎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的远比你老想象中的要多的多。” 贾赦先是一怔,接着苦笑了一下:“罢了罢了,既然你一直盯着那个戏子,早晚会知道的。”说到这里,他把手一招。 李虎把脑袋凑了过去。 贾赦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虎真的被惊住了,这两个老家伙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想利用忠顺王搞死四皇子!哎,贾敬怎么知道是四皇子让人传的谣言?!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了呀! 这时,门外传来了王善保的声音:“老爷,二奶奶被二太太叫去了荣禧堂。” 贾赦停住了送到嘴边的酒杯,说道:“进来吧。” 王善保应声走了进来。 贾赦:“老二媳妇不是进宫去了吗?” 王善保:“问了,说是娘娘这几日身上不舒服,要静养一段日子。” 贾赦点了点头。 王善保退了出去。 李虎:“您说,娘娘会不会诞下皇子?” 贾赦端起酒杯,一口干了,“关我什么事!” 李虎一笑:“皇子可是有机会争夺那把椅子的哦!” 贾赦冷冷一笑:“白日做梦。” 李虎笑着给他续酒:“你老就一点也不心动?” 贾赦从鼻子里冷笑了一声,一口将酒喝了。 正在这时,贾琏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气急败坏地将一本账册摔在了桌上:“简直是胆大包天!骇人听闻!” 贾赦望了一眼那本账册,低声问道:“都处理好了?” 贾琏点了点头,答道:“都处理好了。” 贾赦这才拿起那本账册翻看起来。 “她的胆子也太大了!”贾琏气得眼睛都红了,“这若是被人抓住把柄,不仅我的官帽不报,就连整个大房都会被连累.这还是有损阴德的事情。难怪滑了两次才生下” 贾赦见他说得走了调,连忙喝止:“好了!” “除了好几家被逼的卖儿卖女,还有一家出了人命案子.她,她这些钱都用来补贴她娘家兄弟了.” 贾赦放下那本账册,神情依然平静地说道:“这件事是旺儿两口子做下的,与你媳妇无关。” 贾琏张了张嘴,最终长叹一声。 李虎摇了摇头,这还算好的,原著中王熙凤做的恶事多了去了,直接或间接害死好几条人命。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哭喊声:“二爷!二爷!” 紧接着,贾琏的小厮昭儿哭喊着闯了进来。 贾琏正没好气,脸一沉:“哭丧呢!” 昭儿扑通跪了下来:“二爷快回去看看吧。二奶奶,二奶奶要不行了!” 贾琏神色大变:“你说什么?!” 贾赦和李虎也猛地站了起来。 昭儿咽了一口气:“.听赵嬷嬷说,二奶奶在二太太那里吃了几块新做的糕点,回来后就喊肚子疼.流了,流了好多血” 话未说完,贾琏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贾赦说话了:“请太医了没有?” 昭儿:“回老爷,林管家已经拿着二爷的帖子去请了。” 贾赦点了点头,说道:“去吧。有什么消息立刻来报。” 昭儿:“是。”答着爬了起来,退了出去。 李虎犹豫了一下,说道:“要不,咱们还是去后院瞧瞧吧?” 贾赦想了一想:“走吧。”说着大步走了出去。 李虎跟着走了出去。 就在李虎给贾赦续酒之时,老太妃宫中也在开饭。 长长的膳桌上大大小小摆了几十碗各种菜肴。 老太妃坐在上首,太上皇坐在她的身旁。 老太妃慈爱地望着太上皇,说道:“难得你赶来陪我吃一顿饭。有什么事情,边吃饭,边慢慢说吧。”说着,咳嗽起来。 太上皇站了起来,给她轻轻地捶背,一边轻声说道:“儿子已经派人去辽东寻找千年老山参,只要吃了它,母妃的病就会有起色了。儿子每天都有为母妃诵经祈福呢。” 老太妃:“难为你这片孝心。自己的病自己清楚,这一向晚上睡得不安稳,不到两个时辰就醒来了.饭也吃不了多少.唉,不说了。我现在就担心两件事,一件就是甄家,不过有皇帝在,我倒也不是太担心。 我真正担心的是你和皇帝之间的关系不是我说你,你如今也是儿孙满堂了,就该保养身子,享福就好了啊!”说着又咳了两声。 太上皇没有搭话,只是给老太妃轻轻地捶背。 老太妃:“.知道你嫌我多事,可我的日子不多了父子没有隔夜仇。你那个脾气改改,我替你们劝和劝和,你们和好了吧。” 太上皇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目光一直望着殿门,心中狐疑,怎么还没有消息传来? 正在这时,夏守忠面色古怪地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养心殿当值大太监拎着一个食盒。 大太监跪下了:“奴才叩见老太妃、叩见太上皇。” 老太妃咳了一声,说道:“起来吧。” 大太监:“是。”答着磕了头,这才站了起来。 老太妃:“皇帝让你来的?” 大太监:“回老太妃,皇上让奴才给老太妃和太上皇送糕点来了。”说着揭开盒盖,从里面端出一碟精致的糕点,放在膳桌上。 老太妃:“这是御膳房新做的糕点?” 大太监:“这是荣国府送来的糕点,皇上听说太上皇也在老太妃这儿,就让奴才给送过来了。” 看着眼前的糕点,太上皇表面默然,心中却震撼不已:“难不成那孽障已经知道了?!他这是在试探朕?!” 老太妃:“哦?荣国府的糕点,我来尝一尝。”说着拈起一块送到嘴边,咬了一小口,细细嚼了嚼,然后对太上皇说道:“味道不错,就是凉了些,你也尝尝吧。” 太上皇笑答道:“是。”也拈起一块吃了起来。 老太妃老了,只吃了半块就不想吃了,倒是太上皇胃口不错,一连吃了两块。 就在这时,戴权满头是汗地冲了进来,大声喊道:“不能吃,糕点有问题” (本章完) 第223章 寒心 贾琏院外站满了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望向院内,乱七八糟的说话声夹着好些人的哭声隐隐传来。 王熙凤的事让荣国府后宅乱了套,惊动了所有人,连宁国府的尤氏婆媳、贾蓉、贾芸、薛姨妈、薛蟠并荣国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众媳妇丫头等,都来小院看视。 登时后院乱麻一般。 王熙凤不仅滑胎,更是大出血,太医赶来时,人连气都将没了。 贾琏、平儿、丰儿等哭的泪天泪地,觅死寻活。当然了,也有人心中畅快。 贾琏与王熙凤正房就三间,中间是会客厅,西屋是卧房,东边那间屋子是贾琏的女儿睡觉的地方。 这种情况,王太医不能进去,只能隔着门帘站在客厅指挥有经验的婆子,好在贾赦又命人从几个医药世家请来懂得医术的妇人帮忙。 邢夫人、李纨、尤氏婆媳、薛姨妈等坐在东边屋子里,一片抽鼻子咽眼泪的声音。 李虎这时陪着贾赦在东厢房坐着,贾蓉、贾芸、贾宝玉、贾环、贾琮、贾兰和薛蟠都在,默默地站在那儿,没有一个人吭声。 至于贾母和王夫人,早已经跑进宫去了。 听着贾琏那惊天动地的干号声,李虎望向贾赦:“还是去宫里求个恩典,请李院正或主治太医来瞧瞧吧。” 贾赦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搭话。 “二爷!”正房那边突然传来平儿的惊呼声。 紧接着便是贾琏的怒吼声:“王氏呢!我要杀了那个毒妇!” 正房那边又传来了许多人的惊呼声。 李虎猛地站了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贾芸立刻跟了出去。 贾蓉和薛蟠等人则望向依旧坐在那里的贾赦。 这时外面各处的惊呼声、吵嚷声越来越响了。 贾赦叹了一口气,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众人连忙跟了出去。 只见贾琏拿着剑从正房里冲了出来,后面许多人跟着,又不敢上前,只能嚷着声劝解。 李虎的目光望了一眼贾芸,示意他把剑夺下来。 贾芸会意,上前夺下剑来,又走回李虎身边。 贾琏急了:“把剑给我!”便要上前去夺剑,一见贾赦出来,立刻停住了脚步。 贾赦在李虎身边站住了,望了贾琏一眼,没有说话。 贾琏怔了一怔,又嚷了起来:“王氏呢?二太太呢?她哪儿去了?她怎么不来见我” 这时,院外传来了一阵骚动声,接着人群让出一条通道。 赵通领着太医院李院正快步走了进来。 李院正提着医囊边走边问:“王太医呢?情况怎么样了?” 平儿连忙招呼:“在里面,王太医在里面!” 一群人又乱哄哄地跟了进去。 赵通没有跟进去,转身走到李虎、贾赦身前,拱手道:“太子殿下听说了此事,让我亲自领着李院正来的。” 贾赦点了点头。 李虎:“宫里没出事吧?” 赵通想了一想,答道:“德妃娘娘因为身子不舒服,没有吃那盒糕点,将糕点进献给了陛下” 李虎一惊:“陛下吃了?” 赵通摇了摇头:“陛下恰好刚吃了一碗燕窝粥,又把糕点进献给了老太妃和太上皇.” 这下轮到贾赦吃惊了:“老太妃吃了?人怎么样?没事吧?!” 赵通:“贾将军放心,老太妃身子好着呢。” 李虎插话了:“没吃?” 赵通:“吃了。老太妃吃了半块,太上皇吃了两块.都没有事。” 李虎好奇了:“这是怎么回事?那盒糕点没被下药?” 一语未了,焦大和王善保从院外匆匆走了进来。 王善保向贾赦禀道:“老爷,咱们去晚了,那厨娘一家子全死了。”焦大:“好歹毒的畜生,连孩童都不放过。” 贾赦默然了片刻,望向赵通:“糕点里加了红花?” 赵通也默了一下,答道:“看样子应该是。” 说着话,王太医走了出来。 贾宝玉急忙问道:“怎么样了?” 王太医没有理会他,快步走到李虎三人面前,先朝赵通拱手行礼,这才对贾赦说道:“少夫人吃了药丸,又行了针,算是稳固下来了。这是李院正拟的药方。”说着,将药方递给贾赦。 贾赦捧着药方靠近李虎。 李虎微微一愣,自己又不懂医理,看个毛线?! 稍顷,贾赦将药方递给王善保:“快去!拣好了就熬了送来!” 王善保:“是。”接过药方飞也似的跑去。 正在这时,院外传来了丫鬟的禀报:“老太太回来了!” 围在院门口的婆子丫鬟向两边散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顶轿子在院门前停下了。 “老太太!”所有婆子丫鬟躬下了身子。 不等鸳鸯掀轿帘,贾母自己撩开帘子已经钻出了轿门。 “压轿!压轿!”鸳鸯慌忙招呼。 后面两个抬轿的小厮连忙将轿杆举起,前边的轿杆着了地,贾母径直走进了院子。 赵通笑着迎了过去:“太夫人!” “赵总管费心了。” 贾母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对贾赦说道:“怎么不请赵总管进屋吃茶?” 贾赦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是目光柔和地盯着贾母看。 这目光让贾母心里一阵发慌,躲开了贾赦的目光。 赵通觉察到气氛有些怪异,忙笑着说道:“太子殿下那边还等着我回话,就不打扰了。”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院中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李虎咳了一声,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回去吃饭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薛蟠两只眼珠滴溜溜一转,“嗳哟”一声,两手捂着肚子,说道:“我肚子有些疼,先回家一趟。”说着小跑着奔了出去。 贾蓉、贾芸、贾宝玉、贾环、贾琮、贾兰几人想走又不敢走,相互对视了一眼,默默地退到了墙脚根上。 这里只剩下了贾母和贾赦还站在那里。 一阵沉默之后,贾母开口了:“是我考虑不周。可当时的情况容不得我细想.” 贾赦笑了一笑,说道:“儿子都明白。” 贾母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正房里传来了贾琏的声音:“王氏回来了?她还有脸来呀!” 话音未落,贾琏已经怒气冲冲走了出来。 看着院中的贾母,贾琏先是一怔,接着走上前行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老太太从宫里回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孙儿好去府门外跪迎您哪!” 贾母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贾琏问道:“你这是在怪我?” 贾琏立刻跪下了:“孙儿不敢!” 站在墙下的贾蓉、贾芸、贾宝玉、贾环、贾琮、贾兰都跟着跪了下去。 贾母闭了下眼睛,说道:“我已经打发人去房里取药材给凤丫头补身子了。” 贾琏:“孙儿替凤丫头给老太太磕头了。”说着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太医说了,谨防虚不受补。我们心领了。” 贾母的脸更白了,怔了好一阵子,才说道:“既然是太医的嘱咐,我先替凤丫头收着怎么样了?能进去看看吗?” 贾琏:“里面都是血,不干净。二则凤丫头脸色不太好,恐吓着老太太。还是等凤丫头能下床了,让她去给老太太磕头吧。” 贾母怔了一怔,又把目光慢慢转向了贾赦。 贾赦低着头,目光望着地面。 贾母眼中满是哀伤,口中喃喃地说道:“我明白了,我这就走”突然眼一黑,天也转了起来,地也转了起来. (本章完) 第224章 罚酒一杯 冬日的天气就这样,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现在却是寒风呼啸。 太上皇趺坐在榻上双眼微闭数着念珠,与以往略不同的是下颚的胡须在微微抖动。 一个小太监趴在地上吹着火盆里的炭火,那盆炭火红红的燃起来了。 这时,又一个小太监端着一盆炭火进来了,放在地下的时候弄出了一点响动。 太上皇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声喝道:“拉出去,打二十板子!” 一个管事太监应声走了进来,向那小太监走去。 那小太监吓得脸色都变了:“太上皇饶命!太上皇饶命” 管事太监一把揪住他的后领:“走吧你!”把他拖了出去。 太上皇气犹未消,将手中的念珠往地上一摔,佛珠洒得满地都是。 把正在对着另一个火盆吹气的小太监吓得一激灵! 太上皇眼一横:“滚出去!” 小太监:“是是.”答着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太上皇从榻上下来,走到书案前,端起茶碗来喝,手兀自有些微微颤抖,喝了一口便将那碗茶往地上一摔:“连口热水也没有吗?!” 紧接着,两个宫女慌忙从门外跑进来了,一个去斟茶,一个过来收拾地上的碎片和茶沫。 那宫女将一杯盖碗热茶捧给太上皇。 太上皇接过喝了一口,又连忙吐了出来,“你想烫死朕啊!” “啪”的一声,太上皇一巴掌扇在那宫女脸上! 那宫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又慌忙在地上跪好:“奴婢该死.太上皇饶命!太上皇饶命.” 正在这时,夏守忠从门外走了进来,先是一怔,接着望向太上皇。 “哼”了一声,太上皇:“都滚出去!” 两个宫女应了一声,慌忙走了出去。 太上皇望向夏守忠:“到底怎么回事?” 夏守忠苦笑了一下,说道:“不知道什么人向孔家那小子举报王氏放印子钱皇上不想德妃卷入这件事.” 太上皇一怔:“就这么简单?” 夏守忠:“就这么简单。” 太上皇直接爆了粗口,举起手中的茶碗向地上砸去! 碎片迸溅,茶水四溅! “啊!”太上皇和夏守忠同时惊呼一声。 太上皇的身上洒满了茶水,手背也烫红了! 夏守忠慌忙从自己身上掏出手绢给太上皇擦着手。 “查”太上皇的牙咬得咯咯有声,“朕要看看是哪个狗东西坏朕的方略” “是。老奴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没留下什么把柄吧?” “太上皇放心,老奴学着三皇子,又将派去灭口的人给灭了口。” 太上皇点了点头。 夏守忠突然想起了:“对了,贾赦的儿媳妇吃了那些糕点,刚怀的孩子滑胎了人也差一点没保住。” 太上皇目光一闪:“消息准确?” 夏守忠:“太医院李院正亲自去了荣国府贾赦又请了好些懂得医术的妇人去帮忙.估计要不了多久,整个京城就都知道这件事情了。” 听到这里,太上皇来回走了几步,这才对夏守忠说道:“让人传出消息去,就说德妃怀的是皇子”夏守忠明白了,这两件事一串联,老百姓肯定以为是几位皇子想毒害德妃。 太上皇突然一手捂住肚子,另一只手抓住夏守忠的手臂,“快,朕要出恭!” 夏守忠不敢怠慢,连忙搀着太上皇向隔间走去。 “.该死的孽障!嗳哟” 孔庆祥又进宫了,这时正跪在养心殿暖阁榻前,头紧挨在砖地上,坐在榻上只能看见他高高撅起的屁股。 暖阁的砖地上到处撒着零乱的笺纸,仔细看去,能隐约看出,那些笺纸有些是欠条,有些是供状,有些是密密麻麻按满了手印的证词。 可见永昌帝看了这些欠条、供状、证词后曾经何等震怒! “都查清楚了吗?”永昌帝坐在榻上,声音冷得像风。 孔庆祥答道:“回皇上的话,举报信上的都在这儿了,还有一些正在查办中。” 永昌帝:“这个案子你就不要管了,交给司礼监吧。” “陛下.”孔庆祥好不惊愕,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永昌帝:“你的功劳不会少一点。” 孔庆祥还有何话说,只好答道:“是。” 永昌帝:“你手底下的人,不知道查的是谁吧?” 孔庆祥:“回皇上的话,臣与他们说清楚了,是荣国府的奴才背着主子在外面放印子钱。” 永昌帝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回去吧。” 孔庆祥:“是。”答着叩了一个头,起身退了出去。 在一旁默默做着事的戴权将一碗热茶捧给永昌帝,接着弯腰将那些欠条、供状、证词一一捡了起来,走回永昌帝面前,捧在那里。 永昌帝端着茶碗,目光望着他手中的笺纸:“王家人贪心太重了,什么钱都敢赚!你说,朕该如何处置王氏?” 戴权岂会正面回答,轻声答道:“雷霆雨露莫非天恩。” 永昌帝正要说话,当值大太监急匆匆地进来了,向永昌帝禀道:“陛下,这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史鼐送来的奏疏。他说,事关重大。”说着将一道奏疏呈了上去。 永昌帝接过那道奏疏展看,看不数行,脸色便阴沉下来。 戴权惊疑地望着皇帝。 永昌帝将那道奏疏往榻几上一扔,说道:“王氏放印子钱的事被人传出去了。” 戴权一惊。 永昌帝想了一想,说道:“这件事你亲自去处理一下,王氏是德妃的生母,不能沾上这个罪名.” 戴权闻言心里一惊,皇帝这是真有那个心思了? 永昌帝:“.先把那几个大胆奴才的家抄了,还老百姓的钱。另外,王氏再将这些年赚的利钱全部拿出来,补偿给老百姓。” 戴权:“是。”答着将那些欠条、供状、证词放在榻几上,躬身退了出去。 永昌帝又把目光转向当值大太监。 大太监会意,轻声说道:“查过了,三殿下和四殿下那边并没有可疑的行为。” 永昌帝点了点头,说道:“慢慢查吧。”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名太监的禀报声:“启奏陛下,内阁转来的巡按山东监察御史参劾山东学政的奏疏。” 当值大太监连忙走到门边,将那道奏疏收了,走回到榻边递给已经站起的永昌帝。 永昌帝接过奏疏,连忙展看,看着看着,他的脸色阴沉下来,接着将那道奏疏往榻上一扔,“废物!竟连手下的清客相公和奴才都看管不住.让内阁拟旨,革了贾政的山东学政,让他滚回来!把那些侵吞捐监粮的清客相公和奴才就地斩首!” (本章完) 第225章 再罚一杯 屋外是呼啸的寒风,屋内却十分安静。 几个白云铜大盆中已经烧起了熊熊的炭火。 李虎没走成,这时正坐在荣庆堂客椅上喝着茶。 贾敬也回来了,这时也坐在椅子上与保龄侯史鼐小声说着什么。 史鼐是来报信的。 李虎再次见证了荣国府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狗血剧情,同时也见证了荣国府内部的勾心斗角,正如原著中贾探春所说的那样:“一个个像乌眼鸡,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 真可谓是一出好戏! 李虎望了望里间那道门,又望向跪在门槛外的贾赦和被五花大绑跪在他后面的贾琏,摇了摇头,这大房也是够倒霉的,贾元春屁事没有,就连王夫人也在皇帝的包庇下轻松脱身。他们却倒了血霉,王熙凤滑胎、大出血,去了半条命;贾琏现在也摊上了大事。 贾母要是醒不来,这小子就惨了,一个“气死祖母”的帽子压下来,别说乌纱帽不保,就连贾赦身上的爵位都轮不到他了。 大顺朝以孝治国,在律法上对不孝罪的惩罚非常严厉,罪大恶极的会被判处“枭首”“弃市”,“孝”已经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且有非常大影响。 想着,李虎又把目光望向跪在他们父子身后的贾蓉、贾芸、贾宝玉、贾环、贾琮、贾兰,这几个倒霉孩子更倒霉,贾赦跪了,他们不能站着在那里看热闹,也得跟着跪下去。 史鼐与贾敬说了两句,又把目光望向李虎:“忠勇伯” 李虎望向他:“有事?” 史鼐:“听所那个孔庆祥是你的人?” 李虎放下茶碗,正色道:“这种玩笑可开不得!锦衣卫是皇上的人,只听命于皇上。” 贾敬微微地点了点头,说道:“这话不错。” 史鼐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这才说话:“这小子是真把自己当青天了,什么人的状纸他都敢收.你也知道,兵马司的眼线多这小子正在查二皇子.” 李虎吃了一惊:“有这回事?!” 贾敬也有些吃惊了。 史鼐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这小子是真能惹祸,进京不过才四五天,能招惹的不能招惹的,他全招惹了!清流恨他给孔圣人抹黑、自甘堕落,权贵仕宦嫌弃他多管闲事,现在他又去摸老虎的屁股.”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林之孝家的拿着一个信封走了进来,向贾敬福身:“太爷,这是兴隆街大爷送来的一封信。他说,事关重大,请老爷们即刻拆看。”说着将那封信递给贾敬。 贾敬接过那封信撕开展看,他的脸色一下子凝肃起来。 李虎:“怎么了?” 贾敬:“存周被巡按山东监察御史参劾了!不谙吏治,被属员蒙蔽内阁拟旨,革去山东学政之职,责令即日回京”说到这里,他把那封信递给李虎。 李虎看罢那封信,又递给了史鼐。 贾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李虎:“你老不必如此,这或许是好事呢。” 史鼐看罢信复递回贾敬,一边说道:“忠勇伯这话不错,存周不谙吏治,还是回京的好。” 贾敬苦笑了一下:“或许吧。” 这时,李院正拎着医囊走了出来。 三人一齐站起: “怎么样?” “醒来了吗?” 李院正答道:“是急火攻心。上了春秋的人,这也是常见的病,吃几剂药,调养调养也就好了。” 贾敬:“李院正费心了。”又对贾蓉说道:“蓉儿,请李院正出去吃茶。” 贾蓉连忙走了过来,请李院正到外书房中拟药方。 这时,里面传来一片抽鼻子咽眼泪的声音。 接着,邢夫人走到门槛边,低声对贾赦说道:“老爷,老太太叫您呢。”说着搀起了他。 贾赦连忙走了进去,紧接着传来了他的痛哭声。 稍顷,鸳鸯走了出来,把贾琏搀了进去。 里面又传来了贾琏的痛哭声,接着是扇耳刮子的声音。 李虎摇了摇头,这一家子都是戏精,一个比一个能演! 少顷,贾蓉拿着一张药方回来了。 贾敬看了看,说道:“抓紧熬药。” 贾蓉:“是。”接过药方飞也似的跑出去。 鸳鸯又走了出来,轻声说道:“太爷,老太太请你们进去说话呢。”三人一起走了进去. 风小了,天空中飘起了雪花。 李虎陪着林黛玉走出了荣庆堂,一边轻声说道:“也就是这个‘孝’字压着大房,不然今天这事难善了。” 林黛玉点了点头。 李虎突然笑了起来。 林黛玉望了他一眼:“怎么了?” 李虎忍住笑说道:“这一天,比听书还要精彩.一个比一个还会演戏,特别是老太太,那分寸拿捏的若不是李院正诊脉,我都怀疑是不是故意昏迷的。” “说什么呢。”林黛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刚走出院门,一阵脚步声从穿堂那边传来。 风雪中,林之孝躬身领着一个红衣大太监捧着圣旨匆匆走了过来。 李虎一看,认识,便走了过去。 那大太监也看见了李虎,笑着点了下头:“李将军。” 李虎望着他手中的圣旨:“怎么了?” 那大太监:“您自己看吧。”说着将那圣旨一递。 李虎一怔:“这合规矩吗?” 大太监一笑:“您看了就明白了。” 李虎双手接过圣旨展开看,顿时一惊,心知事情有变,又望向那大太监:“怎么回事?” 大太监双手接过圣旨,答道:“又查出了几条人命,外面闹得很凶,陛下只能下旨剥夺王氏的诰命夫人。”说完,继续向荣庆堂走去。 林黛玉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李虎:“二太太被剥夺了诰命夫人。” 林黛玉一惊:“啊!” 李虎似乎想起了什么:“快走!”说着揽着林黛玉向垂花门快步走去。 “怎么了?” “再不走又要被喊回去看戏了.” 官场向来有“穷翰林”的说法,意思是说翰林院是一个清水衙门,官员们没有机会捞钱,主要靠俸禄、润笔费和皇帝的赏赐养家,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到皇帝的赏赐。 京城居大不易,梅翰林那点俸禄银子养家糊口也仅是温饱而已。可他是个官,他出门得坐轿子,做事得要有跟班,回家得要有下人伺候,在官场来往得要有应酬。 这些年,梅翰林家里全靠着梅夫人的嫁妆和娘家支持。 原指望着这次外放漕运衙门能捞一笔,结果全打了水漂。 儿子的事又被翻了出来,南镇抚司那边是一点情面不给,梅翰林又不愿意去求荣国府,只能筹钱,打算托人去司礼监那边求个人情,用钱把儿子赎出来。 轿子卖了,轿夫辞了,代步的马也卖了,这两天正打算找个当铺将宅子抵押出去。 大雪纷纷扬扬。 走进胡同,离自家院门就不远了,梅翰林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大步走进了胡同。 荣国府的事情都传开了,他心里那是一个无比舒畅啊!老天有眼,终于惩罚贾琏这个竖子了! 这时,一个青年壮汉从对面走了过来,挡在他面前。 梅翰林一惊:“你要做什么?!” 那壮汉:“我们管家想请梅翰林过去说几句话。” 梅翰林:“你们管家是谁?” 那壮汉:“梅翰林还记得那封信吧?” 梅翰林:“是你们?” 那壮汉:“管家说了,若是梅翰林想救自己的儿子,就随我来吧。”说罢径直向前走去。 梅翰林望着他逐渐消失在大雪中的身影,牙一咬,跟了上去。 (本章完) 第226章 薛家的生存之道 时近黄昏,天又下着雪,往日人不愿过的南镇抚司这条大街却摆了好些点着气死风灯的馄饨摊、烧饼摊和削面摊,都搭着棚子撑着伞,也都散坐着数个客人。 今时不同往日,南镇抚司衙门不再是老百姓恐惧的洪水猛兽,是伸冤诉苦的地方,孔庆祥更是成了老百姓心中的青天大老爷活菩萨。 突然,南镇抚司衙门前响起了惊天动地的鞭炮声,噼噼啪啪火光四射!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去。 一辆暖棚马车停在衙门前的空地上,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挂好长的鞭炮在那里热闹地放着。 马车上的灯笼在大雪中发出昏黄的光,隐约可见“梅府”两个字。 梅翰林领着一个少年走了出来。 孔庆祥领着一群南镇抚司的番子送了出来。 梅翰林停住了脚步,笑着对孔庆祥说道:“孔千户请留步,不必再送了。” “雪滑,走慢点。”孔庆祥自然也是满脸堆笑。 梅翰林笑着点了点,走下了台阶。 少年说话了:“看你们态度诚恳,本公子就不与你们计较了,下次眼睛擦亮点,再污蔑好人,仔细你们的皮!”说着“哼”了一声,大步向马车走去。 见他如此嚣张,众番子的脸都是一寒。 孔庆祥仍然笑着。 梅翰林父子上了马车,中年人将车帘放好,抽出鞭杆在马臀上轻轻一拍,低声喝道:“驾!” 那马拉着车在雪地上慢慢走去。 一个番子开骂了:“奶奶的!这叫什么事!” 另一个番子:“大人,把那老东西抓起来,由小的动刑,不愁他不说实话!” “算了,那也是个可怜人。”孔庆祥目送着马车消失在大雪中。 众番子眼中露出了愤怒的光芒,他们好心替那老者翻案,证据都找到了,那老者却自己跑到刑部去投案自首,说他是为了多得些钱财,这才鬼迷心窍诬告梅公子,还说是他花钱买通了仵作,并且那仵作也去刑部自首了。 朝廷有律法,对诬告罪的处罚方式是反坐,即诬告者所受的刑罚与被诬告者应受的刑罚相同。 梅翰林之子欲行不轨时失手打残了梅家雇佣的丫鬟,诬告者要反坐徒刑三年。 梅家没这个本事,可见是找到了大靠山。 孔庆祥眼中闪着光,他并没有将梅家放在眼里,但他对梅翰林身后的靠山有了兴趣。 想到这里,孔庆祥把手一招。 几个番子头目都把脑袋凑了过来。 孔庆祥低语了几句。 那几个番子头目眼一亮,一齐点头。 载着梅翰林父子的那辆暖棚马车飞快地向东城驶去。 “.什么?!您让我娶那个商贾之女?”马车内传来了少年的惊呼声。 马车里,梅翰林微闭着眼睛:“今年京察翰林院会保列为父一等称职,朝中也会有人替我说话” 梅公子大喜:“父亲要外放了?!” 梅翰林依然闭着眼睛:“还不确定。”梅公子有些失望。 梅翰林:“这个关键时刻不能再出问题了,必须稳住薛家那边。” 梅公子一脸不屑:“一个落魄商户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 “没说让你娶那个商贾之女,是暂时稳住薛家。” 梅翰林慢慢睁开了眼睛,接着说道:“明儿你就带着礼物去薛家探疾问安。” 梅公子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大雪纷纷,到处白茫茫一片,贾赦院子那两扇黑漆大门便衬得更黑了。 贾敬走了出来,候在门边的焦大连忙跟了上去。 贾敬一边走一边问道:“什么事?” 焦大在一旁紧跟着,回道:“跟踪忠顺王府管家的人传来了消息,那老家伙在回去的路上见了翰林院的梅翰林,就是被琏二爷从外放名单中拿下的那个人.” 贾敬:“说下去。” 焦大:“那老家伙帮梅翰林将儿子从南镇抚司里给捞了出来,他们之间一定有见不得人的交易.是不是缓一缓,让他再多活几天?” “不用,这种人留着就是祸害。” 贾敬的脚步一下停了,一边伸出一只手掌接着纷纷飘下的雪花,望着上空,两眼闪着光:“这么大的雪,巡夜兵丁一定会误了时辰,就今晚吧。”说罢,又迈开了脚步。 焦大连忙跟了上去 荣国府后院没了往日的喧嚣,死一般的沉寂。 一只灯笼慢慢地向薛家小院飘来。 薛姨妈扶着丫鬟同喜的手进了院门,径直向后院走去。 一个婆子打着灯笼在一旁紧跟着。 路过薛宝琴母女的屋子停住了脚步,侧耳听了听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这才向薛宝钗的院子走去。 依旧是空荡荡的,只有薛宝钗屋里的窗户透出一缕缕微弱的光亮。 外间没人,薛姨妈轻轻掀帘进去,只见薛宝钗穿着家常衣服,坐在炕里边,伏在小炕桌上同丫鬟莺儿正描花样子呢。 见薛姨妈进来,薛宝钗忙放下笔,走下炕来:“妈回来了。”说着,上前替薛姨妈解了斗篷,搀着薛姨妈在炕沿上坐了,又亲手捧了碗热茶,这才问道:“姨妈怎么样了?” 薛姨妈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你姨妈呀,每次碰到这种事情都会生病,好好将息一段日子就好了。” 薛宝钗笑着点了点头,王夫人就是靠着装病躲过去贾珍的丧事的,这次又轮到王熙凤了,估计要躺倒年底了。 薛姨妈放下茶碗:“这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不好的事情,明儿咱们还能去李家吗?若是不去,会不会又得罪李家?!” 薛宝钗苦笑了一下,她们每天都要小心翼翼地在荣国府仰人鼻息的生活,奉承完贾母奉承王夫人,还要看王熙凤等人的脸色,小心对待荣国府女眷,优待各房奴才。她过得并不开心,可她没办法,为了母亲和哥哥,她只能忍着。 薛姨妈:“李家那边咱们也得罪不起”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今儿早上听凤丫头说了一件事,梅家老爷原本是要外放漕运衙门的,被贾琏给拿了下来。” 薛宝钗:“哦?他们之间有过节?” 薛姨妈:“是忠勇伯.说是看梅家老爷不顺眼。” 薛宝钗先是一怔,接着眼睛一亮:“估计是因为薛蝌、宝琴她们.” 薛姨妈脸上立刻有了笑容:“看来薛蝌在忠勇伯那里还是有些地位的,这是好事啊”说到这里,她想了一想,说道:“这样,明儿你带着宝琴去李家,这边我来应付。” 薛宝钗笑着,眼神却是苦 (本章完) 第227章 林黛玉:有人陪我 一阵“当当”的钟声从帐外传来。 紫鹃挣开了眼睛,翻身打了个哈欠,见林黛玉还在睡,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把起夜的一件貂颏满襟暖袄披上,从床上下来,趿着鞋走到香炉前,揭开了紫铜香炉上那个盖子,朝里面吹了一口气,里面的炭火红红的燃起来了,又添了一些檀香木,也吹燃了明火,使卧房里温暖了许多。 又把香炉脚下的小铜壶放到了明火上,紫鹃这才开始穿衣服洗漱。 “什么时辰了?”帐内传来林黛玉迷迷糊糊的声音。 紫鹃瞥了一眼旁边的自鸣钟,答道:“刚辰时,姑娘再睡一会儿吧。”答着端起铜盆,掀开纱幔走了出去。 “天晴了吗?”背后传来林黛玉的声音。 紫鹃向窗户望去,窗户虽然掩着,窗上却是光辉夺目,出太阳了? 想着,紫鹃走到窗边,揭起窗屉,从玻璃窗内往外一看,原来不是日光,竟是一夜大雪,积雪有一尺多厚,天上仍是搓绵扯絮一般。 紫鹃回道:“还下着呢。” 林黛玉“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紫鹃端着铜盆走了出去。 掀开厚厚的棉布门帘,一阵寒风立刻将好些雪花吹了进来。 紫鹃被吹得一哆嗦,走到廊檐下将洗脸水泼了,便要转身回屋,忽然瞥见院子月门外一个人打着伞走来,望去,是王嬷嬷。 王嬷嬷走到了石阶下。 紫鹃走上前将她馋了上来。 王嬷嬷:“姑娘还没起呢?” 紫鹃“嗯”了一声,问道:“嬷嬷有事儿?” 王嬷嬷:“太和楼的厨子伙子都来了,三伯问姑娘准备几桌席面,他们好准备食材。” “告诉三伯,就按拟好的单子准备。”林黛玉的声音突然从窗户那边传来。 王嬷嬷和紫鹃倒唬了一跳,转身望去,却是林黛玉趴在玻璃窗内看雪景呢。 紫鹃“嗳哟”一声,急忙奔了进去。 王嬷嬷连忙跟了进去。 门帘一挑,紫鹃从暖阁冲进了卧房,只见林黛玉也不披衣,只穿着小袄趴在窗边,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 “姑娘好歹披件衣服再出来!冻着可不是玩的。” 紫鹃说着,回手便把衣架上的裘皮大氅给林黛玉披上,拥着林黛玉向里间走去。 “瞧你紧张的,哪里就冷死我了呢。” “姑娘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紫鹃拥着林黛玉走到香炉前,揭开香炉上的盖子,握着林黛玉的手在上面烤着火,一边说道:“姑娘要是病了,二爷还不得把我给吃了。” 林黛玉一笑:“我给你求情,打板子就行了。” 紫鹃翻了个白眼,自家姑娘被二爷带坏了。 王嬷嬷说话了:“那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应该是来不了了” 林黛玉:“那就咱们自己吃。”说着对站在纱幔外探头探脑的雪雁问道:“是吧?” 雪雁下意识点了点头,见王嬷嬷望向她,连忙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紫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连忙忍住。 王嬷嬷又回道:“昨儿黄昏已经打发人笼地炕去了,小戏台也已经搭好了,桌子” 林黛玉:“老太太她们肯定不会来了,二姐姐她们要侍汤奉药估计就宝姑娘姊妹俩过来,或许还有史大姑娘吧.就把那张花梨圆炕桌子放在大炕上坐,又宽绰,又便宜。” 王嬷嬷答道:“是。” “地下再摆两桌,让雪雁她们也吃酒听戏。”林黛玉又补了一句。 王嬷嬷:“是。”答着转身向外走去,路过雪雁身边,用指头在她的额头上戳了一下,“伺候姑娘洗漱。”走了出去。雪雁:“是。”答着吐了下舌头。 紫鹃一笑:“当心王嬷嬷看到了。” 唬得雪雁慌忙捂住自己的嘴。 紫鹃:“去叫晴雯起来。”说着走到床边打开了衣柜,从里面捧出了衣服,服侍林黛玉穿上 等林黛玉出来,小饭厅的四方桌上已摆好了早饭。 林黛玉没有走进饭厅,而是站在窗边望着院中纷纷飘落的雪花。 紫鹃明白:“巳时了,又下着大雪,二爷不会来了。” 话未落音,林黛玉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紫鹃望去,李虎浑身雪花拎着一个食盒大步走了过来。 林黛玉亲手打起了棉帘,含笑望着走进来的李虎。 李虎:“风大,当心着了凉!” 林黛玉放下棉帘,接过紫鹃手中的鸡毛掸子替李虎掸去了头上和身上的雪,又替他解下身上的斗篷。 李虎一笑:“走,吃饭去。”说着一手拎着食盒,另一只手揽着林黛玉的腰向小饭厅走去。 林黛玉在李虎身边坐下,望着食盒:“什么好吃的呀?” 李虎揭开盒盖,从里面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放在她的面前。 林黛玉眼一亮:“呀,馄饨!”又望向李虎,“你出门去了?” 李虎笑着说道:“专门去给你买的。” 林黛玉如何不知道他是在逗自己开心?但心里依然非常开心,端起那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好香!”赶忙喝了一口,“嗯,味道很好。”接过李虎递来的勺子,吃了起来。 “慢点吃,小心烫!” 李虎从身上掏出手绢,替她擦了擦嘴角,一边说道:“你要是喜欢吃,明儿我再去买。” 林黛玉喝了一口汤,笑着说道:“你有这份心就行了。你吃过了?” 李虎:“在南镇抚司衙门外与孔小四吃了碗馄饨,觉得味道还不错,就给你也带了一碗。来,吃个包子。”说着给林黛玉夹了一个小笼包,自己也夹了一个吃了起来。 紫鹃瞄了一眼林黛玉吃的那个小笼包,素馅的,见林黛玉吃的十分开心,她撇了撇嘴,说好的不吃素馅包子的呢? 林黛玉却已看见,立刻明白了,随即瞪了她一眼,喝一口馄饨汤,吃一口小笼包,又吃一口李虎给她夹的菜,十分开心。 没眼看哪!紫鹃觉得很是糟心,自家姑娘太好骗了! 李虎咽下嘴里的包子,又喝了一口粥,这才说话:“老太太打发人来了,说今儿她们就不过来了.” 林黛玉“嗯”了一声,没有说话,继续吃着早饭。 李虎看了看她,接着说道:“不来也好,我陪你吃酒听戏。” 林黛玉笑了:“有人陪我。” 李虎:“紫鹃她们不算。” 紫鹃听了,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吐出,不生气。 林黛玉:“不是紫鹃她们,是宝姐姐和琴妹妹。” 李虎:“哦?她们会来?” “会来的。”林黛玉肯定地说道。 正在这时,王嬷嬷走了进来。 王嬷嬷:“姑娘,薛家那边传话来了,宝姑娘姊妹吃了早饭就过来。” 林黛玉笑盈盈地看着李虎,那意思:你看,我没说错吧! 李虎笑了笑。 (本章完) 第228章 姊妹俩我都要 除了冬至、春节、元宵等固定节假日,大顺文官每十日休假一天,十日一休沐,也称旬休。当然了,这种例行假期采取的是轮休制,今儿正好轮到梅翰林休沐。 外面大雪飘寒,屋里温暖如春。 桌上一只一品火锅嘟嘟地冒着热气,梅翰林夹起一片薄如纸的羊肉投入铜锅,筷子沉浮之间,肉的鲜嫩气息扑鼻而来,饱满地蘸上香喷喷的芝麻酱,一口下去,再喝上一杯酒梅翰林心满意足地哼起了小曲! 梅翰林心情很好,他从今往后再也不是那个仰人鼻息生活的穷翰林了,他抱上了忠顺王这棵大树,升官发财就在眼前。人到中年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换老婆,换老婆他不敢,但再娶个年轻漂亮的还是没问题的。 又将一大杯酒一口干了,梅翰林又夹起了一片羊肉,正准备放入锅中。 突然,门啪地被推开了! 梅翰林手一抖,羊肉连那双筷子一同掉到了铜锅里,溅起的汤汁落到他的手背上,烫得他大叫一声,同时猛地站了起来,用力甩了甩手,一边对闯进来的梅公子大声喝骂:“该死的小畜生,赶着投胎呢!” 梅公子两眼闪着兴奋地光:“父亲,我要娶她!” 梅翰林一怔,急问:“你要娶谁?” 梅公子:“就是父亲给我定下婚约的薛家二姑娘,不,姊妹俩我都要,薛家大姑娘我也要.”说到这里,他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我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就是把这京城秦楼楚馆的头牌花魁绑一起也不如她们中的一人!” 梅翰林眉一拧,正要发火。 梅公子又说话了:“姻缘天定,佳偶天成,这话一点不假。”说着,他一把拉住梅翰林的手,“这全都是老天爷安排好的.一阵风好巧不巧地掀起了薛家马车的车厢帘子,我又恰好从马车上下来,就那么一眼.父亲,我要娶她们!” 梅翰林脸一沉:“胡说什么!” 梅公子却毫不害怕,嚷了起来:“我不管,我要娶她们!我就要娶她们!” 梅翰林:“薛家姑娘年纪还小.” 见梅翰林松口,梅公子急忙说道:“那就先纳了薛家大姑娘!” 梅翰林气乐了:“你当你是谁你一个没有官职没有爵位的庶人哪来的资格纳妾!” 梅公子:“你不是投靠了忠顺王爷么,让他给我捐个官职不就行了.” “啪”的一记耳光,抽得梅公子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了脚。 梅翰林:“混账东西!你要是敢在外面胡说八道.老子揭了你的皮!” 梅公子捂着脸,一脸的不敢置信:“你,你打我我告诉母亲去”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梅翰林大声吼道:“来人!” 一名小厮应声走了进来。 梅翰林:“从今日起,谁也不许把那个小畜生放出去!” 小厮:“是。”答着退了出去。 正在这时,管家浑身雪花急匆匆走了进来。 梅翰林:“见到老管家了?” 管家眼中满是惊惶:“死,死了.” 梅翰林一怔:“谁死了?!” 管家咽了一口唾沫:“.老管家被人屠了满门,一个活口也没留!” 梅翰林脑子里“嗡”的一声。 管家:“忠顺王爷亲自领着步军统领衙门的人去了老爷还是做好准备吧。” 梅翰林明白,他昨晚见过老管家,忠顺王一定会让他去回话的。 这时,一名丫鬟匆匆走了进来,向梅翰林请了个安,这才说道:“老爷,太太请老爷去一趟。” 梅翰林脸一变,接着大声说道:“你去回你们太太,再任由那个小畜生胡闹,不说我这条老命,就是这个家也要毁在他的手里!” 丫鬟一怔。 梅翰林脸一寒:“还不去!” 丫鬟:“是。”答着慌忙跑了出去。 梅翰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总有一天,我这条老命要送在他们手里!” 正在这时,一名小厮神色慌张的奔了进来,向梅翰林禀道:“老爷,忠顺王府的人来了,说是请老爷去王府一趟。” 梅翰林心里一咯噔,来的怎么会是忠顺王府的人?这不是坑他嘛!昨儿明明说好了,大家背地里联系,不把这层关系摆到明面上来! 管家:“老爷” 上了贼船了!梅翰林闭了下眼睛,说道:“走吧。”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养心殿御案上又堆满了奏章,永昌帝从奏章堆里抬起了头,望着进来的戴权。 戴权走到御案边,从袍袖里掏出一份公文呈上。 永昌帝接过那份公文展看,一边问道:“会是什么人?” 戴权顿了顿,答道:“有这个能力的不少,与忠顺王爷有恩怨的更不少。”“慢慢查吧。” 永昌帝将那份公文一合,又问道:“会是李虎吗?” 戴权又默了一下,答道:“李虎若是动手,会直接解决问题的根源他有这个胆量。” 永昌帝点了点头:“李虎忙什么呢?” 戴权:“回陛下的话,薛家给忠勇伯府送去了一班新出的小戏儿贺喜,李虎正陪着林御史,林抚台的千金看戏呢。” “哼”了一声,永昌帝:“整日里儿女情长,胸无大志.” 戴权一笑:“薛家两位姑娘和史家千金也在。” 永昌帝气乐了:“日子过得比朕还要舒坦。” 戴权笑了笑。 另一边,正在看戏的李虎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皱了皱眉,说道:“哪个狗日的在背后说我坏话.” 火炕那边传来了史湘云的声音:“咱们来联句吧?” 薛宝琴本就性格落落大方,加之从小耳濡目染商人之道,很快就与史湘云建立良好关系,此刻听到史湘云的提议,立刻高兴地拍手赞同。 薛宝钗也笑着点了点头。 林黛玉想了一想,笑着说道:“也罢,叫她们且歇歇,吃点东西吧。”说着便命婆子将些汤点果菜与小戏子们吃去。 史湘云更高兴了:“我来限定诗题、韵脚和格式嗯,即景联句,五言排律一首,限二萧韵。怎么样?” 林黛玉三人纷纷点头。 史湘云:“咱们拈阄为序,谁先得了谁先联.” 即景联句?哎,这个自己熟啊! 想到这里,李虎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我给你们起个头,怎么样?”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李虎。 李虎一笑:“昨夜听见了一夜的北风,我有了一句了一夜北风紧。怎么样?” 众人听了,相视一笑。 史湘云刚想说话,却被薛宝琴连忙拉住,接着望向林黛玉。 史湘云也不傻,立刻反应过来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李虎也望着林黛玉,等着她的夸赞,捧场。 林黛玉掩嘴笑了笑,故意想了半日,这才说道:“这句虽粗,不见底下的,这正是会作诗的起法。”说着望了李虎一眼。 李虎笑了一笑,端起酒杯一口干了。 薛宝钗接言了:“这不但好,而且留了多少地步给我们后人呢” 史湘云早就忍不住了:“好!就是这句起头。哎,林姐夫,我们联句,你替我们写下来吧。” 李虎拿起酒壶的手一顿,替她们写下来?拉倒吧!自己可不是她们,个个饱读诗书,到现在好些字还不会写呢,可不能在外人面前给林妹妹丢人! 想着,李虎朝林黛玉望去,使了个眼色。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拈起一块苹果送进嘴里,没有说话。 薛宝钗和薛宝琴对望了一眼,装作没有看见。 史湘云却是个心中有便口中出的,急忙问道:“林姐夫,你给林姐姐使眼色做什么呀?” 饶是李虎脸皮再厚,也不禁老脸一红,正要找个借口时,王嬷嬷拿着一个信封走了进来,轻声说道:“二爷,孔千户的信。” 李虎接过信撕开展看,接着笑了起来,孔家二房的人明儿进京,真正的热闹要开始了。 皇帝的心思他比谁都明白,这可是一场大功劳啊,必须分一杯羹! 想着,李虎将那封信一折,对林黛玉说道:“我有事出去一趟,估计很晚才能回来。” 林黛玉“嗯”了一声,望着他。 李虎又对薛宝钗、薛宝琴和史湘云说道:“我让亲兵送你们,吃了晚饭再走吧。” 三人点了点头。 李虎端起酒杯:“请。” 林黛玉、薛宝钗、薛宝琴和史湘云也端起了酒杯,一起饮了。 (本章完) 第229章 喝什么汤?!回家吃饭去。 白鸿志人不咋地,但是眼光绝对很好,有间酒楼这个位置选得好,只要是从永定门进城出城,都必须经过这里。 窗外飘着大雪,临街的窗户却开着,寒风裹挟着好些雪花吹了进来。 这时李虎和孔庆祥站在窗前一任窗外的雪风吹着,眼望着永定门方向,望着大街上熙来攘往的人流。 孔庆祥望着大街上,眼中闪着光:“有着伯爷的教诲,由我亲自动刑,不愁二房的小崽子不说实话!到时候我要让整个京城都知道衍圣公参与夺嫡,谋求非分恩荣!我要把他那张虚伪的面皮剥下来!” 说到这里,他转望向李虎,“那老东西做梦都不会想到,我已经看透了他的阴谋诡计!” 看着他那自以为是的傻样,李虎真想告诉他,你想知道的我早就全知道了。 李虎望着他,耳边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响:“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无敌是多么,多么空虚” 一阵雪风吹了进来,二人身上的斗篷大氅向后飘了起来。 孔庆祥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壶酒,递给李虎:“伯爷,喝口酒暖暖身子。” 李虎一笑:“我怕你给我下药。” 孔庆祥先是一怔,接着笑了起来。 李虎:“报仇归报仇,不要忘了要先进宫请示。” 孔庆祥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的。” 李虎想了想:“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你亲自动刑不太好,让下面的人来吧。” 孔庆祥对着壶嘴咕咚了好一阵子,抹了抹嘴,说道:“我要把我这么多年的付出从他儿子身上讨回来!” 果真是爱之深,恨之切。 李虎提醒道:“不要闹出人命,否则不好收场。”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杂沓而来。 风雪中,一个头戴一顶往后搭檐的布帽,穿着粗布棉袍的青年领着几名随从驰马奔来。 孔庆祥目光一闪:“来了!”说着朝对面挥了挥手。 “这样也能认出来?” “能!二房的狗崽子烧成灰我也能认出来!是孔老二的二崽子!” 李虎笑了一笑,又把目光望向已被南镇抚司番子拦下来的孔小二,这小子当真是没有一点生活经验,只想着低调,却忘记了他胯下的马匹和身后的随从,哪一样都与他身上的粗布棉袍不符,纯粹是弄巧成拙。 这时,楼下吵嚷了起来。 李虎摇了摇头,这些孔家子弟在曲阜呆久了,真以为天老大地老二孔家老三?南镇抚司是废物不假,但也要看面对谁!你跟他们耍横,能落着好?! 果然,两名番子极熟练地一人一掌,打得孔小二帽子掉落地上,脸颊红肿起来。那几个随从更是被番子们用刀柄招呼,惨叫声此起彼伏。 孔庆祥笑了起来,笑得是那样的肆意张狂,接着对身后的番子头目说道:“把那几个狗奴才绑起来!拴在马后边,给我拖回衙门!” 番子头目大声应道:“是。”大步走了出去。 李虎笑了笑,得势便猖狂在孔庆祥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虽说地上有雪,但这么远,这几个孔家二房的奴才不死也废了。 孔庆祥将酒壶凑到嘴里,目送着一行人消失在大雪中,听着孔家二房小厮的惨叫声,痛快地喝完了那壶酒。 孔庆祥:“天色还早,收拾完那小崽子,我请伯爷吃酒。” 李虎摇了摇头:“我就不去南镇抚司了。” 孔庆祥:“那行。供词一出来,我就亲自给伯爷送去。” 李虎看了看他,说道:“你有这份心就行了。” 孔庆祥:“那我让人将抄件给伯爷送去。” 李虎:“去吧。” 孔庆祥:“是。”答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李虎也走了出去,候在门边的王大牛连忙跟了上去。 走出有间酒楼,雪花还在纷纷扬扬下着。 见李虎出来,亲兵们立刻赶着马车迎了过来。 “二爷!”一声有些耳熟的声音把李虎的脚步叫停了,循声望去。 一个穿着羊皮袄子的青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边高喊:“二爷!”一边向李虎飞跑过来。 是薛蝌!李虎着实有些惊喜。 呼喊间,薛蝌已跑到李虎面前跪倒:“二爷万福万安!薛蝌给二爷磕头了。” 李虎:“快起来,地上有雪!” 薛蝌还是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这才站了起来。 李虎笑着打量着他,说道:“你瘦了,也黑了。” 薛蝌一笑:“我倒是觉得身子骨更壮实了。” 李虎笑着点了点头:“劳其筋骨,原是可以历练身心。” 薛蝌:“是。” 李虎:“你怎么从永定门进城?” 薛蝌:“给家里的皮毛铺子送皮草。” 李虎好奇了,薛家在前门大街还有皮毛铺子? 薛蝌似是反应过来了,抬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赔着笑说道:“怪我没有说清楚。我在陕西接到了林姑娘的信,让我给永定门这边新开的皮毛铺子送些皮草我说错了话.” 李虎看着他笑了笑,说道:“你没说错,是家里的铺子。” 薛蝌听了,又惊又喜,便要跪下去。 李虎伸手拦住了:“这里不是行礼的地方,以后再说吧。” 薛蝌用力点了点头。 李虎:“你母亲和妹妹都进京了,快点回去和家人团聚吧。” “是。” 薛蝌犹豫了一下,说道:“母亲她们从南边带来了几坛好酒,要是二爷不忙,去家里吃个便饭?” 好酒? 李虎眼一亮,要不去薛家吃个饭,顺便喝碗汤?想着,他把目光转向王大牛和亲兵们。 王大牛咧嘴一笑:“我什么都不知道。” 有戏!薛蝌瞪大了眼睛,一脸期盼地望着李虎。 李虎想了一想,说道:“算了,下次吧。” 薛蝌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朝李虎深深一揖,转身向马车走去。 王大牛眨着眼睛说道:“二爷想去就去呗,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亲兵们纷纷点头。 李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倒不是害怕被林黛玉知道,而是想起了林黛玉站在窗前望着院子月门,等着自己回来的模样。 喝什么汤?!回家吃饭去。 李虎大手一挥:“回家!” 王大牛笑着打开了车厢门 (本章完) 第230章 横的怕愣的 值房里,贾雨村坐在书案前,对侍立在两侧的官员们说道:“从内地调粮肯定来不及了,那十万石粮米和一万石草料就从榆林的仓里调吧。” 众官员:“是。” 贾雨村拿起笔写了起来。 这时,门被“啪”地推开了。 贾雨村和众官员惊得抬起了头。 四皇子面色阴沉地走了进来,在靠墙的椅子上坐下了。 众官员面面相觑,一齐望向贾雨村。 贾雨村将笔一搁,朝众官员使了个眼色。 众官员都悄然退了出去。 贾雨村站了起来,将一杯盖碗热茶捧给四皇子,轻声说道:“殿下不是去养心殿给陛下请安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四皇子接过茶碗喝了一口,放下,这才说话:“老二在呢。” 贾雨村:“哦?” “哼”了一声,四皇子:“前天是太子,昨儿是老三,今天是老二一个个像是商量好了似的” 贾雨村目光一闪,太子他们应该是看出了四皇子的心思,这是联合起来对付四皇子呢。 四皇子突然站了起来,有些烦躁地走了起来,一边说道:“你的方法是不错,但太耗费时间了.能不能再想个更好的法子?” 贾雨村沉默了,其实他真正想踩的另一条船是皇帝偏爱的二皇子,可惜他不敢,因为李虎会弄死他。据他这一向观察,皇帝并不是真心想推四皇子上位,只是想让他顶缸,替朝廷筹钱,早晚会弃了他。之所以替四皇子出这么一个主意,不过是想尝试一下,万一要是成了呢? 闲着也是闲着。 可现在情况又变了,太子和二皇子、三皇子联手起来对付四皇子了,他不可能为了一个注定没有未来的皇子去得罪其他的皇子。 四皇子又猛然站住,对贾雨村问道:“你倒是说话呀!” 贾雨村光张嘴没有声。 四皇子一跺脚:“嗨!”转身便要走。 正在这时,四皇子的亲信兴冲冲走了进来,向四皇子请了个安,接着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四皇子听了,眼中一阵阵闪出光来。 那亲信兴奋地看着四皇子。 四皇子调整了自己激动的情绪,对那亲信说道:“按计划行事!” 那亲信大声应道:“是。”答着大踏步走了出去。 四皇子又来回走了几步,双手一拍,对贾雨村说道:“走,带你去看个热闹。” 看热闹?贾雨村愣了一下,答道:“河套发生了雪灾,内阁责令户部调拨粮米.” 四皇子手一抬,有些不高兴地:“一群贱民而已,多饿一顿就节省一顿粮食.明儿一大早发出去也不迟。”说罢径直走了出去。 贾雨村怔了一怔,只得拿起衣架上的斗篷跟了出去。 送走二皇子,戴权回到养心殿,见永昌帝仍坐在暖阁榻上出神,便端起榻几上的茶碗轻声说道:“陛下,陛下,您河口热茶” 永昌帝两眼仍盯着上方,嘴中却说道:“这要是真的该有多好啊!” 戴权眼中闪过一丝难受的神色,无声地叹了口气。 永昌帝回过神来,接过茶碗喝了一口,强打起精神说道:“这都大半个月过去了,淮安那边怎么还没有消息传来?” 戴权:“正在审理。” 永昌帝:“催一催,叫他们年前结案。朕要将金陵、苏州几地的官员全部换了,确保明年夏粮和上半年的赋税全部进入国库。” 戴权:“是。” 永昌帝:“还有候补官员的事情,你亲自过问一下,不要再让人以权谋私了。”说到这里,他冷哼了一声,“那个姓梅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戴权忍住笑应道:“是。” “陛下,那边有消息传来了。”门外传来当值大太监的声音。 永昌帝:“进来。” 当值大太监走了进来,向永昌帝禀道:“四殿下的人动了,太上皇安排的人也开始鼓动那些清流了看样子,那些人很快就会去南镇抚司要人。” 永昌帝点了点头,对戴权问道:“南镇抚司那边都安排好了吧?” 戴权答道:“昨儿李将军提醒过,老奴就去安排了。” 永昌帝苦笑了一下:“朕的这几个儿子呀还不如李虎.”又对当值大太监说道:“老四将人从南镇抚司带出来,就将衍圣公府参与夺嫡,站队老四的事情传出去,一定要坐实了这件事。” 当值大太监:“是。”答着躬身退了出去。 永昌帝站了起来,踱到窗边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突然想起了,“多征的赋税有没有退还给顺天府的百姓?” 戴权答道:“户部已经将银子全部拨下去了。” 永昌帝:“户部的人没有截留吧?” 戴权:“这是陛下的爱民之心,他们不敢的。” “哼”了一声,永昌帝:“这些人连油锅里的钱都敢捞出来花,有什么不敢的!” 戴权想了一想,说道:“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截留京城周边几个州县的银子。老奴这就派人去偏远的几个州县瞧瞧。” 永昌帝没再说话,望着窗外的雪花出神。 好大雪,漫天纷纷扬扬,南镇抚司衙门大街上的老百姓和摊贩们都瞪大了眼睛。 雪幕中,一大群红袍青袍官员排着方阵向南镇抚司走来了。 一下来了这么多文官,把守门的南镇抚司番子都吓坏了。 这些官员在门前停住了,整齐地排列在门前空地上,一双双愤怒的目光全望向南镇抚司衙门。 番子头目咽了一口唾沫,给一名番子使了个眼色,这才走上前问道:“诸位大人,这是干什么?!” 一名红袍老者说话了:“让孔庆祥滚出来!” 众官员纷纷嚷了起来: “让孔庆祥滚出来!”“把人交出来!” 番子头目头上冒汗了:“诸位大人,这里是锦衣卫衙门,不能久留.” 话未落音,人群中有人激动地嚷道:“你以为你这是北镇抚司诏狱啊?!让孔庆祥滚出来!” “让孔庆祥滚出来!” “他不出来,咱们就进去!” “对!冲进去,将圣人后裔救出来!” 突然有一个官员在几颗人头后踮起了脚将一团雪球向番子头目砸来! 那雪球砸在番子头目的头上! 番子头目吓得向后退去! “打他!” “冲进去,解救圣人后裔!” 犹如水珠溅入滚油锅里,立刻便有无数的人拥了上去将番子头目按倒在地,一顿乱打! 把门的番子在那些红袍官员威严的目光下,一动也不敢动。 忽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成何体统!” 门前一静。 有人喊道:“四殿下驾到——” 众官员退向两边,纷纷行礼。 在几名护卫的簇拥下,四皇子领着贾雨村走了过来。 四皇子没有理会那些官员,亲手扶起了番子头目,温声问道:“没事吧?” 番子头目惊魂未定:“没,没事.” 四皇子点了点头,这才对那些官员说道:“不讲王法!也不要体面了吗?” “四殿下,您是不是也是来解救圣人后裔的?”一个声音高声问道。 四皇子点了点头。 众官员兴奋了起来:“有四殿下,咱们一定可以救出圣人后裔!” 四皇子对那番子头目问道:“孔千户人呢?” 番子头目支吾着答道:“回四殿下的话,孔千户在牢房里审问犯人.” 话未落音,许多人吼了起来,夹杂着谩骂声。 不知谁吼了一声:“孔庆祥欺人太甚,请殿下为天下读书人做主!” 立刻便有几个人跟着起哄: “孔庆祥欺辱圣人后裔,他这是践踏天下读书人的脸面!” “孔庆祥是陛下亲封的南镇抚司千户,咱们不能让四殿下难做!” “对,不能让四殿下难做!是咱们强迫四殿下的。” 说着,一群人拥着四皇子冲进了南镇抚司衙门。 贾雨村苦笑了一下,跟了进去。 除了诏狱这种关押特殊犯人的牢房,其他牢房的规制都是一样的。通道,铁栅栏,石面墙地,而且在进入牢房通道的出口一律有值房。 孔庆祥在里面审问孔小二,外面戒严的自然都是他的人。 四皇子是有准备而来,那些护卫直接挡住了孔庆祥的人,不给他们进去通风报信。 走到牢房的出口,四皇子皱了皱眉,这么久了,怎么没见另外几个南镇抚司千户露面,害怕了? 来不及细想,四皇子被一群官员拥着走进了牢房。 吊在梁上的孔小二已经昏死了过去,浑身上下全是鞭痕,嘴角留着血。 孔庆祥扔掉手中的长鞭,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大声喊道:“来呀!泼醒他,接着打。” 一个声音问道:“下面该怎么打呀?” 孔庆祥头也没回:“上老虎凳!灌辣椒水!把你们十八班手段都使一遍,给我狠狠地打!” 那个声音:“那要是打死了呢?” 孔庆祥气恼地:“你他妈哪儿那么多废话?!叫你打”回过头时蒙了,“四殿下” 四皇子微眯着眼望着他:“你刚才骂谁的妈!” 孔庆祥咽了一口气,只好跪了下去:“卑职不知道是四殿下”他突然跳了起来,警惕地望着那些红着眼睛冲进来的文官们。 看着被吊在梁上的孔小二,众官员怒了! “打死他!为圣人后裔报仇!” 众官员冲了上去,揪住了他,乱撕乱打! “滚开!”孔庆祥被打急眼了,爆发出一股力量将抓住他的几名官员甩了出去,接着冲到墙边,唰地拔出了腰刀,指向那些官员:“滚出去!” “他不敢的!” “大家一起上!” “打死他!” 一群人又冲了上去。 “想要我死?那谁他妈都别想活!”孔庆祥的眼睛通红的吓人,挥刀向冲上来的官员们砍去。 四皇子惊呆了,好在他的护卫眼疾手快,挥刀挡住了孔庆祥的刀,“铛”的一声,一道刀刃击撞的火光闪过。 所有的目光都惊住了! 最前面的几名官员更是冷汗直流,这小畜生真敢下死手啊! (本章完) 第231章 吃火锅 大雪飘飘,一片祥瑞景象。 两只仙鹤在雪中翩翩起舞,时而挥舞翅膀,时而交颈相拥,起舞时还会发出嘹亮的鹤鸣。 披着斗篷的香菱和小妮一边看着鹤舞,一边小声说着什么。 突然一阵咯咯的笑声从远处传来,二人望去,雪雁、晴雯和小丫头们在扑雪人儿。这时雪雁脚下一滑,一头撞在晴雯身上,二人滚了好远,弄了一身雪,躺在地上望着对方傻笑。 一阵悠扬的琴声从凹晶馆里传了出来,二人相视一笑,林黛玉又弹琴了。 凹晶馆里,此时林黛玉坐在窗下琴几前,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纤长的十指一面按弦,一面弹挑,乐曲声从十指间流了出来。 琴几左侧一把椅子上坐着微闭着双眼的李虎,侧着耳朵,手指在琴几上点着节拍,一副醉心琴声的感觉。 琥珀、紫鹃正招呼丫鬟摆饭,这个天气,吃着火锅,看着雪景,不要太惬意! 吃火锅的用具都预备好了,菜品十分丰盛,且荤素搭配。獐肉、牛肉、鹿肉,还有新鲜的羊羔肉等,都已经切好了,整整齐齐码在盘子里。 圆桌上那只一品锅已经嘟嘟地冒着热气了。 琥珀将两壶暖酒放下,对紫鹃说道:“我去厨房那边看看。”说完,招呼丫鬟们走了出去。 紫鹃将杯筷摆好,望向正在弹琴的林黛玉。 似是有所感应,林黛玉右手五指一扫,然后两手停在了琴弦上方,琴声却余音袅袅,在凹晶馆内回响。 李虎立刻大叫了一声“好”,接着鼓起掌来。 紫鹃也跟着鼓起掌来。 林黛玉白了他一眼,在旁边的铜盆里洗净了手,一边擦着,一边向圆桌走去。 李虎站起身,望了一眼窗外纷纷飘落的雪花:“‘燕山雪花大如席’呀!” 紫鹃睁大了眼,诧异地望着李虎,有点不相信这句文邹邹的话是从李虎嘴里说出的,二爷居然还会作诗? 林黛玉听了,嗤的一声笑道:“咱们李大伯爷还会念诗呢!再来一首。”说着鼓起掌来。 李虎白了她一眼,瞧不起谁呢?前世描写雪景的诗词多的是,特别是老人家那首“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飘雪.”,说出来吓死你。 紫鹃笑了笑,将暖壶里的酒给李虎和林黛玉斟了。 林黛玉:“下雪天吃火锅,再幸福不过了。” 李虎一笑:“和喜欢的人坐在一起吃美味的食物,那才是真幸福呢。” 林黛玉难得的红了脸,啐了一口道:“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李虎笑了笑:“这不是还没吃嘛。” 林黛玉气乐了:“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李虎一怔:“什么意思?哎,你是不是骂我脸皮厚?” 林黛玉嘴一撇:“你说呢?” 李虎眨巴了半天眼睛:“好男不跟女斗。” 嘁! 林黛玉撇了撇嘴,将筷子递给李虎,又给端了一碟子芝麻酱,温柔又贤惠。 李虎:“这次有些匆忙,准备的不是太丰盛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没有,我下次准备。” 林黛玉扑闪着眼睛:“我要吃熊掌、鹿唇、驼峰、鱼翅、燕窝、海参.” 李虎听了,突然拍了一下额头,“瞧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呢!” 林黛玉:“怎么了?” 李虎“嗨”了一声,苦笑道:“第一次见老丈人紧张,只想着如何表现了.就说了些大话”说着将要去山里给林如海猎几只熊的事告诉了林黛玉,说完,李虎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犯起了愁,“这么大的雪,该怎么办哦?!” 林黛玉扑闪了几下眼睛,说道:“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说大话,瞎显摆了。”说着捂着嘴笑了起来。 李虎没好气地:“你这丫头真没良心,我这还不是为了你!”说着在她腮上一拧。 林黛玉看着他笑了笑,“你喝一杯酒,我替你想个主意。” 李虎饮了,望着她。 林黛玉眨着眼睛,说道:“香山那边的庄子快要来送年货了,其中就有熊掌,到时候给父亲送去几对心意到了就行了。”李虎摇了摇头。 林黛玉:“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李虎:“不行,这熊掌必须是我亲手猎的。”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死要面子。这么大的风雪,你行吗?!” 李虎一拍胸脯:“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在一旁默默做着事的紫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连忙忍住。 李虎望向她:“你笑什么?” 紫鹃脸儿一下红了:“没,没笑什么。”忙把目光转向窗外。 她脸红什么?忽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哎,这丫头竟然懂那些事儿! 林黛玉说话了:“你怎么想的?” 李虎夹起一片薄如纸的羊肉投入铜锅,涮了涮,递到林黛玉面前的碗里,一边说道:“看天气,今儿夜里就要停雪了。明儿我打发人去那边的庄子,让他们收拾一下,后日咱们出城,我带你打猎去。” 林黛玉听了,眼中露出了光亮。 李虎又给她涮了一块羊肉,“趁热吃啊!” 林黛玉“嗯”了一声,夹起香气扑鼻的羊肉,饱满地蘸上香喷喷的芝麻酱,一口下去,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本着万物皆可涮的原则,李虎还让厨房将鸡鸭鱼等也切成了片。 李虎夹起一片鱼肉,涮了涮,“来,尝尝保德州给宫里进献的石华鱼.” “你也吃呀。” “吃着呢。来,吃一口白菜.豆腐好了” 见林黛玉吃的十分开心,紫鹃笑了笑,拎着矮凳在小火炉边坐下了,静静地看着。 突然,一阵脚步踩在积雪上的声音传了进来。 紫鹃回头望去,琥珀拿着一个信封走了进来。 琥珀:“二爷,这是司礼监送来的一封信,说是事关重大,请二爷即刻拆看。”说着将那封信递给李虎。 李虎接过那封信,拆开封口展看,看不数行,他的眼睛一下子直了,这小子胆子真大啊!竟敢拿刀去砍朝廷命官,还是当着一位皇子的面,就是前明的北镇抚司都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干! 难怪人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这小子一刀将所有人都震住了。 孔小二不出去,皇帝的方略就卡在这里了,只能让自己去救火。 林黛玉忍不住了,试探地问道:“怎么了.” 李虎将信一递:“你看看吧。”又对琥珀说道:“把斗篷取来,我要出门。” 林黛玉看了一眼信,也是吃了一惊:“他的胆子也太大了!” 李虎摇了摇头,说道:“让紫鹃她们陪你吃吧。” 被扫了兴致,林黛玉有些不开心,却也不好说什么,站了起来,接过斗篷替李虎披上。 李虎笑着看了看她,然后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说道:“我去看笑话,回来讲给你听。” 林黛玉眼一亮,随即笑着说道:“我少吃一点,等你回来吧。” 李虎:“行吧。”说着在她额上亲了一口。 “油!” “.忘记了。” “你讨厌死了” (本章完) 第232章 人算不如天算 自仇都尉父子死后,南镇抚司衙门就没这么热闹过,众官员黑压压地站满了一院子。 孔庆祥一人一刀挺立在进入牢房的通道口,望着那无数双愤怒的目光,和那些纷纷责骂的嘴,不语,更是不屑。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孔庆祥早就被凌迟无数次了! 四皇子的脸比那些文官更要阴沉,身为皇子的他何曾受过如此轻视与羞辱,他恨不能亲手将孔庆祥千刀万剐。 可惜他不能,孔庆祥不仅是皇帝亲封的南镇抚司千户,更是衍圣公嫡孙,一个“孔”字就让他不得不慎重再慎重。 院门外,几个南镇抚司千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地伸长了脖子望着通往前院那道门。 就在这时,一个番子头目气喘吁吁地跑来:“大人!大人!” 一个南镇抚司千户急忙迎了上去:“怎么样?司礼监的人来了吗?” 番子头目:“忠勇伯来了。” 那千户:“快!快迎接!” 话未落音,挎着刀的王大牛护着李虎大步走了进来,李虎的四十名亲兵挎着刀分成两排紧跟在他们两侧小跑着奔了进来。 几个南镇抚司千户急忙迎了上去行礼:“伯爷!” 李虎一面急忙走着,一面问道:“怎么样了?” 几个南镇抚司千户七嘴八舌地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虎的脚步一下停了,有些不敢置信:“孔庆祥一人一刀将四皇子等人全部逼出了牢房?” 几个南镇抚司千户点了点头。 李虎笑了,四皇子真是个废物,还有这个孔庆祥,真是个死脑筋,让他们把人带走不就行了嘛! 李虎望向王大牛。 王大牛会意,手一挥。 众亲兵一齐跑了进去,院内立刻传来了惊呼声。 李虎走了进去,在院内站住了,目光在那些面露惊惶的文官们脸上扫过,最后望向被几名护卫护在中间的四皇子。 四皇子也静静地望着他。 李虎这才慢慢走上前。 “忠勇伯,你是奉旨来的吗?”一个声音高声问道。 立刻便有几个官员跟着嚷了起来: “圣人不可辱!” “必须严惩孔庆祥!” “打死他!” 李虎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到四皇子面前,只双手一抱说道:“四殿下。” 四皇子点了点头,问道:“奉旨来的?” 李虎一笑:“路过,听说这里有热闹可看,便过来瞧瞧。四殿下也是来看热闹的?” 看着笑眯眯的李虎,四皇子嘴角一抽,贾雨村说的不错,这小子果然一肚子坏水,一开口就给自己挖坑。否认他就会追问,话多了就会露出破绽;承认自己是来看热闹的,这些清流肯定认为自己是来看他们笑话的。 李虎不再理他,又把目光望向了贾雨村:“衙门里的公务都忙完了?” 贾雨村刚想开口,李虎接着说道:“你复职礼部右侍郎,升迁户部左侍郎,都是陛下的恩典,吃的是朝廷的俸禄,不是谁家的饭食!” 贾雨村微微一愣,吃枪药了,这么大的火气? 在场的官员都是两榜进士出身,李虎这番话夹枪带棒、阴阳怪气,他们自然听出了话音,立刻炸了锅,无数颗头拥了过来,无数双愤怒的目光全望向李虎。 “都退回去!”王大牛立刻挡在李虎面前,亲兵们也跑了过来。 “这是大顺朝的京师,翻不了天的。” 李虎手一扬,阻住了亲兵们,又伸手推开王大牛,接着慢慢走上前去,一边对那些清流说道:“怎么,有话要与本将说?” 这就是大将的气势,那些清流明白李虎不会对他们出手,看见他走来还是下意识地向后退去,有人甚至惊慌之下摔倒了,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李虎手一甩转身向孔庆祥走去。 望着如小丑一般在地上滚爬的清流,四皇子的脸色更难看了,暗骂一句:废物! 贾雨村望了望李虎又望了望依旧乱作一团的清流,两眼一阵乱眨。 孔庆祥迎了过来,“伯爷。” 李虎点了点头,说道:“人呢?” 孔庆祥:“关在牢房里呢。” 李虎:“放了吧。” 孔庆祥却露出了一脸的难色,站在那里踟蹰着,并没有举步的意思。 李虎:“怎么了?” 孔庆祥脸一红:“那个,光顾着打了” 李虎嘴角抽了一下,又问道:“没打死吧?” 孔庆祥连忙答道:“没死没死。我打的,没有下狠手。” 李虎有些怀疑地望着他:“真的?” 孔庆祥光张嘴没有声。 行吧,李虎明白了,转身望向王大牛。王大牛会意,领着两名亲兵进了牢房。 四皇子这时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整个京城,除了孔千户,没人能证明他的身份。还要劳烦孔千户当着众位大人的面证明一下,确定他的身份,免得以后闹出笑话来。” 李虎笑着点了点头:“应该的。” 孔庆祥:“是。” 这时,王大牛从牢房里走了出来。 他的身后是被亲兵架着的孔小二,狼狈不堪。 见孔小二被放出来了,那些清流立刻拥了上来,一个个像是被挖了祖坟,一齐怒视着罪魁祸首孔庆祥。 四皇子刚想开口,李虎说话了:“听司礼监说,一些地方衙门的官员为了钱财,连路引都敢造假有人说你是衍圣公府二房次子,这是真的吗?” 孔小二并未听见这些话,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孔庆祥。 “啪”的一记耳光,抽得孔小二嘴角流出血来,王大牛:“问你话呢!” 惹了众怒,那些清流露出了愤怒的面孔,口吐震耳的骂声,至于谁说的是什么,骂的是什么,那是根本听不清楚。 “啪”的一声,王大牛又一记耳光抽在孔小二脸上,接着大声说道:“哪个再骂,老子还抽!” 那些清流顿时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声音戛然而止,纷纷怒视着王大牛。 王大牛不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李虎没有理会他们,又对孔小二问道:“你是衍圣公府二房次子吗?” 孔小二这次听清楚了,连忙答道:“是是。” 李虎:“进京干什么?” 不等孔小二答话,李虎又说道:“认识一下,本人姓李名虎,与衍圣公府的交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好了说,说实话。” 四皇子一脸期盼地望着他:“进京见什么人来了?说出来,我们去将他找来,将你给保出去.” 李虎望了他一眼,这也太沉不住气了! 孔小二嗫嚅地答道:“见,见四皇子.” 所有的官员都是一惊,接着爆发出一阵骚乱。 李虎把目光望了一下王大牛。 王大牛向众清流扫视了一眼,大声说道:“安静!” 院中果然很快安静了下来。 四皇子假装吃了一惊,又问道:“见四皇子做什么?” 孔小二:“我不知道。” 李虎先是一愕,接着望向孔庆祥,那意思是:他没参加抓阄? 孔庆祥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孔小二说话了:“有一封信要交给四皇子” 四皇子急问:“信呢?” 孔小二:“缝在帽子里了。” 四皇子:“帽子呢?” 孔庆祥突然想起:“落在了前门大街上。” 李虎也想起来了,急问:“帽子上有什么标志没有?” 孔小二:“帽子左侧有个‘孔’字。” 李虎立刻对孔庆祥说道:“立刻将这个消息禀告内相,要快!” 孔庆祥:“是。”答着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李虎又对那些清流说道:“对不住了,宫里传来消息之前,任何人不许离开这里。” 此话一出,清流们又惊又怒,却也知道这是规矩,只能咽下那口气。 四皇子眨了眨眼睛,问道:“我也不能走?” 李虎一笑:“岂敢岂敢。我就是有八个头也不敢拦您的驾,您随意。” 四皇子闻言心里一松,双手一抱:“我会替你在太子那边说话的。” 李虎假装大喜:“谢四殿下。” 四皇子笑着点了点头,又对那几个南镇抚司千户说道:“照顾好诸位大人。”说罢径直走了出去。 贾雨村刚想跟上去,却被番子给拦住了,想向李虎求助,又不敢开口。 李虎:“有要紧的差事?” 贾雨村眼一亮,连忙将调粮赈灾的事说了出来。 李虎想了一想,说道:“去吧。” 贾雨村:“是。” 李虎望着大雪中逐渐消失的贾雨村的背影,笑了笑,好好商量去吧。 (本章完) 第233章 仁德之主 南镇抚司大堂里灯火通明,房梁上吊着灯,房角上坐着灯,大案上摆着灯,两个大火盆在屋子中间熊熊烧着。 天黑了,宫里依旧没有消息传来,南镇抚司几个千户就像是受夹板气的小媳妇,不敢放人,也不敢得罪那些清流,茶水点心小心伺候着,又担心饿着那些清流,忙叫伙房热了一锅冰糖莲子羹,现在正一人一碗在那里喝着。 一阵子,孔庆祥、孔小二和清流们碗里的羹汤都见了底了,一群人一边擦着手,一边望向坐在大案前椅子上的李虎。 一群人就这么看着李虎吃东西,谁也不敢吭声,因此李虎嚼莲子喝冰糖汤的声音也格外大。 孔庆祥一脸钦佩的望着李虎,这才是真正的大将风范,只见李虎用勺一点一点地舀着送进嘴里。 过了好一阵子,李虎一口喝完了剩下的汤,接过王大牛递来的面巾擦了擦嘴,心中吐槽:不好吃。跟林妹妹熬的莲子羹比起来差太多了,就是琥珀熬的也比这强,要不是确实饿了,他才不吃呢! 孔庆祥招呼番子把碗都收了,走到李虎身边,低声问道:“这天都黑了,还能找到吗?” 李虎没有看他,只是把目光望向厚厚的棉布门帘,那双深邃的眼好像透过帘子也能看见屋外的景象,半晌才吐出两个字:“来了。” 这话虽轻,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中。 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那道门,屋里只剩下了银霜碳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终于一个红袍官员忍不住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掀开厚厚的棉布门帘。 一阵寒风立刻将好些雪花吹了进来。 众人都被吹得一哆嗦,望向昏昏暗暗的门外纷纷扬扬的大雪。 那红袍官员刚想放下门帘,猛地愣在那里!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盏灯笼引着一顶暖轿,从院门进来了! “真、真有.”那红袍官员结巴起来。 几乎是同时,孔小二和清流们同时站了起来。 轿子在石阶下停住了,轿杆一倾,走出来的竟然是四皇子! 李虎也站了起来。 不等众人迎出去,四皇子便大步走了进来。 四皇子站在堂中:“佛祖保佑!衍圣公的亲笔信找到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 清流们围了上去。 四皇子举起那封信:“请看,这信封的封口完好无损,足以证明没有人看过这封信。” 一个红袍老者:“封口确实未动,老臣可以作证。” 四皇子又望向李虎:“忠勇伯。” 李虎走了过去,瞄了一眼:“确实未动。” 四皇子:“那就好。孔千户,你打开这封信,看看是不是衍圣公的亲笔信!” 孔庆祥接过,信封上写着“亲交四殿下密启”,拆开封口展看,看不数行,他惊疑了,愣在那里,望着四皇子。 四皇子假装一惊,急问:“怎么,这不是衍圣公的亲笔信?” 清流们都惊疑地望着孔庆祥。 孔庆祥张了张嘴,半晌才说出话来:“字迹不假,只是这信中的内容算了,还是伯爷您来说吧。”说着将那封信递给李虎。 四皇子:“忠勇伯,字迹不是新的吧?” 李虎仔细看了看,字迹确实不是新的,只是这信的内容,也太露骨了,衍圣公再没有底线,也不应该如此谄媚!这时他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下意识就想在大拇指上沾上口水去搓一搓信笺。好在他控制住了好奇心,这要是坏了皇帝的方略,被穿小鞋都是小的。 四皇子:“忠勇伯?” 李虎回过神来:“嗯。”接着晃了晃手中信,“字迹不是新的.” 一个红袍官员忍不住了:“衍圣公的信中到底写了什么?”众清流纷纷嚷了起来。 四皇子也说话了:“还请忠勇伯给大家伙念一念,或者说一下大体的意思也行。” 李虎望了他一眼,又望了望那封信,半晌才说道:“还是四殿下亲自给大家伙念一念吧。”说着将那封信一递。 四皇子愣住了,这家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不再逗他,李虎清了下嗓子,说道:“那我就简单说两句,衍圣公在信中狠狠地拍了四殿下的马屁不是,是夸了四殿下.什么人品贵重、才识宏博、雅量高致、礼贤下士.”说到这里,李虎微微一愣,望了望那封信又望了望四皇子。 四皇子满脸的疑惑:“怎么了?” 真特么能装,这货绝对看过这封信!李虎咳了一声,大声说道:“仁德之主。”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是一惊。 毫不知情的孔小二脸都白了,仁德之主,这四个字只能用在一个人的身上,那就是皇帝! 静默只是一瞬间的事,接着“轰”的一声,大堂里立刻骚动了起来。 四皇子则露出了惊惶的神色! 不等李虎接着念下去,四皇子一把抢过那封信,疾步向门外的暖轿奔去,一边大声喊道:“进宫!进宫!” 这下大堂内更骚乱了,清流们七嘴八舌,把整个大堂搅得像开了锅。 孔小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喃喃地说道:“完了.完了” 望着消失在院子月门外的暖轿,李虎笑了笑,还真是个装假的能手,这要搁在前世,妥妥的影帝视帝。 孔庆祥凑了过来:“伯爷.” 李虎刚想说话,突然瞥见了他手中的信封,接了过来,仔细看了看,封口确实没动过,他又看向那一行字,然后用手使劲搓了搓,果然是从另一封信上裁下来粘上去的,呃,还特么的粘了两次。 四皇子果然看过那封信! 孔庆祥:“伯爷?” 李虎将那个信封塞进袖中,向众清流扫视了一眼,大声说道:“散了吧!”又对孔庆祥说道:“后面的事你就不要掺和了。”说罢径直走了出去. 雪果然停了! 寒风夜号,呵气成冰,李三领着好些管事小厮候在府门前,见李虎出了马车便立刻迎了过去。 李虎笑着说道:“你老没必要在这等我的。” 李三默了一下,说道:“见了二爷回家,我这颗心才能放下来。” 李虎笑了笑,搀着李三走进了大门。 李三停住了脚步,说道:“倪二来了,在前厅等着二爷呢。” 李虎:“哦?什么事?” 李三:“我没问。二爷快去吧,我去厨房准备酒菜,一会儿就给林姑娘屋里送去。” 李虎点了点头,大步走进了仪门。 一跨进前厅门,李虎便是一怔。 一身粗布棉袍,头戴一顶往后搭檐的布帽的倪二迎了过来:“二爷。” 李虎奇怪地望着他:“怎么这一身打扮?” 倪二咧嘴一笑,接着将那顶帽子摘了下来,双手捧给李虎。 李虎先是一怔,接着反应过来了,一把接过那顶帽子,摸了一摸,顿时眼睛一亮,“刺啦”一声,直接撕开了帽子,取出了一封信,信封上赫然写着“亲交四殿下亲启”,撕开展看,一边问道:“怎么在你手中?” 倪二一笑:“这顶帽子恰好被咱们的人捡到了。” 李虎笑了笑,当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看罢信,李虎摇了摇头,这老东西真狡黠,信中只是请四皇子照顾孔小二,并没有说其他的事情,这下有好戏看了哦! 嗯,这封信也不能浪费了,交给贾赦,说不得以后会有大用处! (本章完) 第234章 甄家进京 养心殿里也是灯火通明。 御案上又堆满了一摞摞奏章,永昌帝正手不停挥地批着奏章。 戴权从门外走了进来,走近御案,揭开茶碗一看,转身走到隔间提起铜壶,到御案前把茶水沏上。 永昌帝:“还没有找到?” 戴权默了一下,答道:“前门大街是通衢大街,是人来人往的闹市,说不定被出城的老百姓捡着了,带出了城” 永昌帝:“找不到就算了。” 戴权点了点头,信是太上皇伪造的,也是太上皇的人交给的四皇子,就算那封信被人拿出来了,那也是太上皇和四皇子的事,与皇帝无关。 永昌帝端起了茶碗,说道:“名字都记下来了吗?” “记下来了。”戴权从袖中掏出一张名单呈上。 永昌帝放下茶碗,接过名单一看,接着递还给了戴权:“交给孔小四,让他好好查一查,不要放过一个贪官污吏,也不要冤枉一人。” 戴权:“是。” 永昌帝将那份批好的奏章放在御案上那堆高高的批好的奏章上,又顺手拿起了另外一份奏章,一边展开,一边说道:“老四那边盯好了,凡是与他有往来的官员全都要记下来。” 戴权:“是。还有一件事,孔庆祥对他手下番子的表现非常不满,他想请旨从军队中调一些好手去帮忙” 永昌帝把头一抬:“哦?” 戴权:“京营。” 永昌帝淡淡地答道:“好吧。”又低下了头翻阅奏章。 戴权暗暗一惊,皇帝还是防备着李虎,不愿看到他将手伸到南镇抚司去。同时在心中盘算着,这个消息应该卖多少钱。 “启奏陛下,皇后娘娘、贤妃娘娘、淑妃娘娘和贵妃娘娘、德妃娘娘又派人送夜宵来了。”门外传来了当值大太监的声音。 戴权听了,不禁瞟了一眼永昌帝。 永昌帝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额角上青筋不易觉察地抽搐了一下。 大明宫里黑沉沉,空荡荡的,只有太上皇寝宫里透出一缕缕微弱的光亮。 太上皇默默地坐在榻上,神情一如往常的平静。。 身前的榻几上摆着一张信笺,仔细看去,正是那封衍圣公的亲笔信。 夏守忠端着一盆热水进来了,走到榻前,一条腿跪了下来,放下热水,又去给太上皇脱鞋脱袜。 太上皇的一双脚被夏守忠捧起放进了盆内,开始按着穴位搓脚。 太上皇回过神来,望着夏守忠:“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夏守忠的手在热水中停住了,接着又熟练地搓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不稳妥,毕竟谁也不知道那封信里究竟写的是什么.” 太上皇突然笑了起来。 夏守忠愣住了,望着太上皇。 笑罢,太上皇:“实话告诉你吧,朕就没想过那些弯弯道道。伪造这封信,不过是要将衍圣公从那个超然的位子上拉下来。消灭衍圣公府要分步走,首先就是弄死衍圣公那个老东西,没了他,衍圣公府内部才会真正乱起来.” 夏守忠瞪大了眼睛,弄死衍圣公?! 太上皇:“怎么不搓了?” 夏守忠回过神来,找着穴位又搓了起来。 太上皇接着说道:“算着时间,清流们请他进京的信这一两天就会到.那老东西肯定会进京。让人在半路上等着他,在驿站做成畏罪自杀,留下认罪书不仅要将爵位传给二房,还要在认罪书中揭露大房的罪行.” 夏守忠点了点头,衍圣公嫡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除了酗酒,早些年在曲阜可谓是为非作歹,犯下许多有伤天和的大罪,名声都传到京城了。当时有几位正直的青年言官联名弹劾了衍圣公嫡长子,却引来了清流的口诛笔伐,落得个革职罢官的下场。 太上皇:“.只有这样,那个孔庆祥才能心甘情愿、死心塌地为皇室卖命,成为皇室毁掉衍圣公府的一把刀!”说到这里,他笑了笑,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他要借着这件事给皇帝下个套子。 夏守忠也笑了,太上皇终于为祖宗的江山社稷考虑了,这是好事啊! “甄家要进京了吧?”太上皇突然问道。 夏守忠:“甄家进入山东不久就换乘了马车,就在这一两天就会到.” 太上皇点了点头,说道:“正好雪停了到时候,你亲自去迎一迎.”被李虎说中了,又是一个晴天,而且晴空万里。 朝廷上的乌烟瘴气并没有影响到老百姓的生活,前门大街上依旧热闹非凡。 街面上突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吓得行人纷纷避开,让出一条道,只见一队禁军骑兵护拥着一顶大轿向永定门这边奔了过来,还带着十好几个司礼监的番子。 如此阵仗,把守门的值哨军官和官兵都吓坏了。 值哨军官:“快!把那边准备进城的百姓都挡住了,叫他们改走其他的城门!” 一队官兵吼应着列队跑了出去。 轿子在城门以外吊桥以内停住了,轿杆一倾,立刻有个司礼监的番子打开了轿帘,又有个番子将一把椅子搬了过来,摆在门洞和吊桥之间,走出来的正是夏守忠,背着手踱到椅子前坐下了,望着前方的官道。 被挡住的老百姓都好奇了,便都不走了,远远地聚在那里,议论纷纷,等着看。 突然,夏守忠慢慢站起了,带着司礼监的番子走上吊桥,望着前方的驿道。 远方的驿道上,一群马队出现了,扬起一溜雪尘,后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骑马队,正向永定门这边滚滚而来! 马队越来越近了,驰在最前面的是风尘仆仆的甄頫,甄应嘉领着一群护卫紧跟着。 夏守忠迎了过去。 甄应嘉已看见了一身大红蟒袍的夏守忠,连忙勒缰停住,翻身下马,迎了上去。 甄頫和众护卫纷纷勒缰停住,一齐滚鞍下马。 “甄大人!”夏守忠拱起了手。 甄应嘉连忙揖手回礼:“内相安好!” 夏守忠:“终于把你们给等来了!太夫人呢?我去给太夫人请安。”说着向后面的车队走去。 甄应嘉苦笑了一下,只能跟上去。 车队都停住了。 甄应嘉引着夏守忠来到一辆马车边,轻声说道:“母亲,大明宫的内相来了。” 车帘掀开了一角,露出了甄老太太满头白发的脸。 “太夫人!”夏守忠行了个半礼。 甄老太太谦笑道:“内相折杀老婆子了。” 夏守忠满脸堆笑:“太夫人言重了。我是奉太上皇的旨意来迎太夫人进京的哟,宝二爷长这么大了?” 马车里,一个相貌与贾宝玉极其相似的少年翻了个白眼,转身躺在了榻上,并没有理会夏守忠。 夏守忠脸上笑容一滞,愣在那里。 甄应嘉脸色一变:“该死的小畜生,给我滚下来!” 甄宝玉惊得浑身一颤,慌忙躲进甄老太太怀里,直嚷道:“老太太救我!救我!” 甄老太太瞪了甄应嘉一眼,接着对夏守忠说道:“内相见笑了,宝玉还小,不懂规矩。”又对站在甄应嘉身后的甄頫喝道:“还不替你弟弟给内相赔罪!” 甄頫暗暗地咬了咬牙,走到夏守忠的身前便要跪下去。 夏守忠两手有力地搀住了他:“都是自家人,没必要这样。”又对甄頫说道:“你的事太上皇都听说了,夸你给老太妃争了脸面.太上皇与陛下说了,会给你安排一个带兵的官职。好好干,好歹替老太妃和太上皇争口气!” 甄頫大喜。 甄应嘉张了张嘴,无声地叹了口气。 夏守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城去吧.老太妃说了,今儿不用进宫,好好歇息吧。” (本章完) 第235章 不可深交 “前朝后市”出自《周礼。考工记》,是王朝都城规划的一种布局方式,皇宫的后面要有一个大的交易市场,以满足宫廷生活的需要。 位于皇城后身的鼓楼大街无疑是非常热闹的后市,从元朝时起就是最热闹的地方,百业扎成了堆儿,初一、十五或者逢年过节,鼓楼大街更是热闹异常。 一条如此热闹繁华的大街,此时却出现了奇异的场景,人群远远避让,路面前头都空了下来,只一个穿着把总服饰的少年骑着马在大街正中央慢慢走着,一群巡街兵丁紧跟着。 仔细看去,少年正是梅翰林之子。 梅公子咪细着眼打量着两侧人群,瞧着他们脸上的畏惧,心中大畅,他现在不是庶人了,是步军统领衙门步军营的把总,品阶虽不高,但掌握着兵权,还负责巡街、救火、编查保甲、禁令、缉捕等,权力不小。 梅公子猛一挥鞭,那马箭一般向前冲去。 一群巡街兵丁抽马跟上。 梅公子忽然瞥见了什么,勒住了缰绳。 一行人都跟着停了下来。 梅公子回身望去,那块“恒舒典”大匾被日光照得熠熠生辉。 恒舒典?这不是薛家大房的买卖嘛! 想着,梅公子策着马向恒舒典走去。刚刚因避让而躲闪,现在准备拥过来的人群又闪开了,让出一条道。 走到门前,梅公子勒缰停住,微微抬起头,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当铺门楣上的那块匾。 当铺掌柜的大步迎了出来,伙计跟在他身后也迎了出来。 掌柜的将手向梅公子一拱,问道:“诸位是” 梅公子依旧抬着头,恍若未闻。 他身旁的一个军官接言答道:“这是我们新任把总梅大人!” 新任?掌柜的明白了,这是打秋风来了,薛家身后是贾王两家,一个把总他还不放在眼里,不过忠顺王府与贾家不对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给点银子打发得了! 想着,掌柜的转对身旁的伙计说道:“看看,柜上还有多少现银,全拿出来请诸位军爷喝酒。”说着还使了个眼色。 那伙计会意,转身走进了柜台,捧出一小包银子,又走到掌柜的面前:“掌柜的,全在这儿,一共是二十两。” 掌柜的:“不要嫌少,拿去给大家喝杯酒吧。” 那伙计捧着银子递了过去。 那军官脸上露出了笑容,翻身下马,便要伸手接过来。 梅公子“啪”地一鞭把那只手打了回去,转过脸笑着对掌柜的说道:“自家人,没必要这样。” 自家人?! 掌柜的一愕,望着梅公子。 梅公子笑道:“我姓梅,家父在翰林院供职。” 姓梅?翰林院?掌柜的想起了,“哎呀”一声便行了一礼:“不知梅公子驾到,有失远迎,多有得罪!” 梅公子翻身下马,走到掌柜的面前,问道:“你们大爷在吗?” 掌柜的:“回梅公子的话,我们大爷今儿还没过来呢。” 梅公子:“什么时候过来?” 掌柜的:“这个.不好说。” 梅公子点了点头,又问道:“薛蝌什么时候回来?” 掌柜的:“我们二爷已经回来了。” 梅公子一喜:“薛蝌回来了?!” 掌柜的:“前儿就回来了。”梅公子笑了起来:“回来好,回来好啊!”又对掌柜的:“去禀报你们大爷二爷,就说我在这儿等着他们我请他们去吃酒。” 掌柜的对那伙计交代了几句,又对梅公子:“梅公子请里面喝茶。”说着将手一让。 梅公子笑着点了点头,又扫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和商贩,大声说道:“都听着,以后有谁敢来恒舒典闹事,我叫他家破人亡,一家子死得苦不堪言!” 此话一出,围观人群向四处哄散。 掌柜的苦笑了一下:“梅公子里面请!” 梅公子对那军官说道:“留下两个人,你领着其他人继续巡街。”说完转身进了恒舒典。 与薛家一样,甄家在京城也是有自己的产业房屋的,且就在西城。 甄应嘉几个月前就打发人进京打扫收拾房舍,因此一家人很快就安顿了下来。 送走夏守忠,甄应嘉换了身衣服,这才回到甄老太太的院子。 “.什么破地方啊!冷死了!老太太~咱们回金陵去吧!”甄宝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甄应嘉停住了脚步。 甄老太太:“这儿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了。” 甄宝玉:“我不嘛~这里又破又小!那卧房还没有我睡的拔步床大后花园连个湖都没有,就一个臭水沟,我怎么划船啊!”声音中充满了不满。 甄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回不去了。金陵的房屋产业已经抵给内务府了” 甄宝玉:“凭什么!他们是强盗.” 甄应嘉吓得变了脸色,一声大吼:“该死的小畜生!”接着掀开门帘闯了进去。 “啪”的一记耳光,抽得甄宝玉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甄老太太先是一怔,接着怒喝道:“伱发什么疯?!”说着慌忙将甄宝玉拉起来,搂进怀里,一边替他揉搓有些发红的脸颊,一边轻声说道:“我的心肝儿肉,打疼了没有?” 甄宝玉回过神来了,刚想哭,忽见甄应嘉目光凶狠地盯着他,慌忙闭上嘴,眼泪却流了下来。 甄老太太气急败坏地:“是不是那小畜生又在你跟前搬弄是非?!你们就是见不得我的宝玉好.你、你给我出去!” 甄应嘉:“母亲!这孽障口无遮拦.” 甄老太太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啊!” 甄应嘉虽然心中激愤,却不得不说道:“儿子以后不打他就是了。” “哼”了一声,甄老太太:“你走吧,让我清静清静.” 甄应嘉刚要抬步,突然想起了:“儿子有事与母亲商议。” 甄老太太依旧替甄宝玉揉搓脸颊:“什么事?” 甄应嘉:“儿子想了想,还是要请荣国府的人引荐,去忠勇伯府拜访一下。” 甄老太太:“李家?他是太子的人太子这条船.”说着摇了摇头。 甄应嘉:“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忠勇伯手握兵权.怎么说呢,好处大于坏处。” 甄老太太想了一想,说道:“也不可深交。让人先送一份金陵土产过去,后日登门拜访一下就行了。” 甄应嘉:“听内相说,忠勇伯不在京城,去西山打猎去了。” 甄老太太点了点头:“你自己斟酌着办吧。对了,让人去北静王府,瞧瞧二丫头是怎么回事?也不回我的信.” (本章完) 第236章 香山别院 对于香山的由来,有两种说话,有人说是因为当时香山种满了杏树,每到花开的时候,满山的香气,当地百姓就将其称为香山。还有一种说法,此山中有一块形状和香炉很像的石头,再加上当地百姓有烧香的习俗,所以将此山命名为香山。 从金朝开始,香山就成为皇家名山,到了明朝时期香山更是成为了风水宝地,不仅埋葬了无数的明朝皇族,更是在这里大兴土木,修建寺庙。到了大顺朝,李氏一族皇帝居然一点不嫌弃香山作为明朝陵园,开始大规模修建园林,修建离宫别院,每逢夏秋时节皇帝都要到此狩猎纳凉。 也有例外,永昌帝这个工作狂至今没有踏足此地。 香山位于京城西北郊,离忠勇伯府也就五六十里,李虎带着林黛玉很快就赶到了这里。 虽然晴了两天,城外依旧是白茫茫一片,从各个方向看过去,都是厚厚的积雪,下了官道,通往庄子的路就更不好走了。 李虎坐在榻上,身躯随着车轮的滚动在晃动着,感受到身后的动静,他放下车窗帘,转身望去:“醒了?” 林黛玉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问道:“到了吗?”声音又困又软。 “快了。” 李虎一把将林黛玉抱起搂在怀里,伸手替她理了理发髻,端起矮几上的紫砂壶喂了一口茶,轻声说道:“今天先休息,我带你在周边逛一逛,看看景色。” 林黛玉“嗯”了一声,接着将头靠在李虎肩膀上,又闭上了眼睛。 李虎笑了笑,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一路上的路况很差,别说是林黛玉,他都被晃得难受。 这时,马车前部的挡板传来“咚、咚、咚”的刀柄敲击声,接着又传来亲兵的声音:“二爷,到了。” 李虎掀开车窗帘望去,好大一座庄园,一溜的青砖高墙,相隔数丈便是一座碉楼,俨然一座小型城池。 李虎吃了一惊,难怪这丫头的钱花的跟流水似的,不过这也能理解,毕竟她在这里盖了一处别院,还打算带着一群小姐妹来踏青呢。 车队驶进了城门般大小的庄堡门,两旁的民房上都插着军旗,都住上了军队。 李虎可不想被人半夜割去脑袋,他不仅调来了哨营骑兵,还从火器营调了一百火铳兵。 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眼前顿觉豁亮,遥遥可见一座别院孤零零地矗立在四面旷野之中,旁边还有一处小山林。 李虎这次是真的被震惊了,好大的手笔,这丫头竟将这五六百亩良田全部圈在了青砖高墙之内,还将别院与民房用田地分隔开来,使得双方的生活都不会被对方打扰。 近了,李虎这才发现别院旁环绕着一条小河,一座单孔石桥神气地跨在小河上。 不得不说,有钱就是豪横! “不错吧。”林黛玉这才真醒了过来,一边望着窗外的景致,一边笑着说道:“庄子里的一切都是我亲手规划的,别院里的一花一树也都是我挑选的,特别是这条小河,不仅漂亮,还能起到防御的作用。”说完望着李虎,一副你快夸我的模样。 李虎被她逗乐了:“妹妹果然聪明的很!” 林黛玉听了,随即得意的翘起了小嘴。 李虎失笑,这条小河确实能起到防御的作用,能防火! 车厢一晃,车轮碾过了石桥,向别院大门驶去。 前方,张成领着一群将官迎了过来。 李虎敲了敲车厢:“停下吧。” 马车停住了。 李虎放下车窗帘,对依然赖在他怀里的林黛玉说道:“张成他们来了,我下去与他们说几句话。”说着在她额上亲了一口。 林黛玉“嗯”了一声,从李虎的身上下来,在榻上端端正正地坐好,然后摆了摆手。 李虎一笑,推开车厢门走了出去。 张成一见更加快了脚步,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说道:“禀将军,庄园里里外外搜了三遍,没有任何异常。王耀祖领着哨骑进山为将军探路去了。” 李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小子怎么亲自过来了?” 张成嘿嘿一笑:“我也想吃熊掌。” 李虎:“我踹死伱.”众将官都笑了起来。 说笑几句,张成接着说道:“这边都安排好了,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李虎:“军营那边有陈强,不会出事的。你明儿陪我进山打猎,吃了熊掌再走。” 说的众人又都笑了起来。 张成大声答道:“是。”望了马车一眼,接着望向李虎,那意思是:要不要行礼? 李虎白了他一眼:“滚蛋!”说着抬脚向他踢去。 张成躲了过去,朝马车一揖,转身向石桥跑去。 李虎笑了笑,对那群将官说道:“管束好你们的人,不许骚扰百姓。” 那群将官齐声应道:“是。”又一齐朝马车一揖,这才向张成追去。 李虎朝赶车的亲兵挥了下手,那亲兵将鞭杆在马臀上轻轻一拍,低声喝道:“驾!” 马车缓缓驶进了别院,后面的马车也都跟了进去。 走在最后的是王大牛和二十名亲兵,一起滚鞍下马。 李虎对王大牛说道:“除了值哨的,其他人给战马喂水添料刷洗皮毛后就歇息吧。” 王大牛答道:“是。” 李虎:“今儿不出庄园,你也歇息吧。” 王大牛:“是。” 李虎转身进了别院。 刚进入二门,一阵咯咯的笑声从院内传来,晴雯、雪雁、香菱这看看,那摸摸,好似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什么都好奇。 李虎笑了笑,王嬷嬷没来,三人就溜着边儿野!琥珀也没跟来,屋子里东西多,离不了人。 “二爷。”一个管事媳妇走了过来,禀道:“午饭准备好了。” “那就拿进来吧。” “是。” 没有理会三个疯丫头,李虎径直向后院走去。 说是别院,其实就是三进四合院,只不过是将后罩房改成了两层小楼。 一见李虎进来,几个正在晾晒被褥的婆子纷纷行礼。 走进地厅,紫鹃正招呼小丫环放桌子呢。 楼上的房间是林黛玉留给她那几个闺中密友的,她住在楼下的正房卧室里。 不等李虎进去,门帘一挑,林黛玉从卧室走了出来。 李虎:“吃了饭,歇息一下,我带你去逛逛。” (本章完) 第237章 三进宫 京城这边,薛姨妈母女两个与迎春、探春、惜春姊妹、李纨等正在贾母房内坐着,听贾母与几个甄家女人说话。 贾母笑问道:“你们老太太还好?” 甄家女人:“多谢您记挂。都还好,就是今年左边的槽牙活动了。” 贾母笑道:“我也一样呀。左边已经有颗牙松动了.不过嚼得动的我吃两口,困了呢我就睡一觉,闷了的时候,我就跟我那小孙子小孙女们说笑一阵子也就完了。”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听你们二姑娘说,你们也有一个宝玉,相貌与我们宝玉极其相似.” 甄家女人笑道:“正是呢。去年我们老爷奉旨进京,回去就说了此事” 正说着话,丫鬟进来笑道:“宝玉来了!” 一语未了,贾宝玉走了进来,向贾母请了个安。 贾母笑道:“还不去见客人。” 不等贾宝玉行礼,几个甄家女人便围了上来,笑道:“唬了我们一跳。若是我们不进府来,倘若别处遇见,还只道我们的宝玉呢。”一面说,一面都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 贾宝玉一一答了。 贾母笑问道:“比伱们的宝玉长的如何?” 甄家女人笑道:“模样是一样的,就是比我们宝玉大些性情也比我们的好些。” 贾母忙问:“怎见得?” 甄家女人笑道:“方才我们拉哥儿的手说话便知。我们那一个只说我们糊涂,慢说拉手,他的东西我们略动一动也不依。所使唤的人都是女孩子们。” 话未说完,众人禁不住都失声笑出来。 众人正在高兴时,忽见薛家婆子满头汗闯进来,向薛姨妈说道:“太太快回去,家中有要事。” 薛姨妈:“什么事?” 薛家婆子:“家去说吧。” 薛姨妈知道不是好事,与贾母等人说了几句,带着薛宝钗匆匆离去。 贾母见薛家婆子那副样子知道出事了,便对李纨说道:“打发人跟过去听听,到底是什么事?” 李纨答应了个“是”。 甄家女人见状,又说了一会儿家务,便告辞了。 另一边,薛姨妈、薛宝钗刚走进前院,便听见前厅有人在哭,却是在家侍汤奉药的薛宝琴。 薛蝌的小厮跪在门边,身上的衣服被油渍污得斑斑驳驳。 薛姨妈同薛宝钗忙进了屋子,薛宝琴迎过来,满面泪痕地说道:“兄长他们被步军衙门拿了去.” 薛姨妈回来路上已经听婆子说了,吓的战战兢兢的了,一面哭着,一面问道:“不是说与梅家少爷吃酒去了吗?怎么又惹上了官司?!” 那小厮头趴在砖地上:“回太太的话,就是因为梅家少爷,大爷二爷才被步军衙门拿了去.” 薛姨妈一惊:“什么?!” 薛宝钗:“说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小厮:“.大爷二爷和梅家少爷在酒楼吃饭喝酒,酒后梅家少爷说了些话.大爷就骂起来了。梅家少爷也是个泼皮无赖,和大爷对骂起来大爷那个性子太太也知道,就掌了梅家少爷一个嘴巴,两个人就扭打起来了。后来,后来大爷拿碗在梅家少爷脑袋上砸了一下.” 薛姨妈惊呼一声。 那小厮:“当时就冒了血,躺在地下.二爷害怕出事,把人送到了医馆.就被步军衙门给拿了去。” 薛宝钗急问:“人没死吧?” 那小厮:“这个不清楚,小的不敢妄言。” 薛姨妈慌了神,站在那里愣愣地流泪。 薛宝钗突然想起了:“梅家少爷说了什么?!” 那小厮:“这个,这个”薛宝钗急了:“说!” 那小厮:“梅家少爷说,说二姑娘还小.要,要.” 薛宝钗:“要什么?!” 那小厮:“.要先纳了姑娘。” 薛宝钗变了脸色。 薛宝琴那张小脸一下子变色煞白。 薛姨妈也气得脸色煞白:“该死的小畜生!他是什么东西?居然,居然.”气得说不出话来。 那小厮说话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请太太姑娘商量怎么办才好。” 薛宝钗回过神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说道:“这话正是。你先去打听一下梅家少爷怎么样了。” 那小厮答应着去了。 这时,李纨打发大丫头过来打听了。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薛宝钗告诉了那大丫头,说道:“你先回去道谢老太太惦记着,底下我们还要仰仗府上呢。” 大丫头答应着去了。 薛姨妈抹着眼泪问道:“这个事,求哪一个可了事呢?” 薛宝钗想了一想,答道:“先去凤丫头那里” 薛姨妈:“贾琏会帮忙吗?” 薛宝钗默了一下,答道:“姨妈的事还不至于牵连到咱家,哥哥与他的关系也还不错多许点银子给凤丫头,她会替咱们说话的。” 薛姨妈点了点头。 薛宝钗:“还有李家那边。薛蝌现在是在替李家做事,李家不会袖手旁观的薛蝌并没有动手,很容易保出来的。” 薛姨妈急了:“那你哥哥呢?!为什么不让李家一块儿将人给保出来?” 薛宝钗感到一阵心累,嘴里却不得不解释:“虽事出有因,哥哥到底是打伤了人,且对方就是步军衙门的人,不走个过场,人肯定是出不来的。将薛蝌保出来,咱们薛家才有主事之人才能去处理哥哥的事情,才能向李家讨人情!” 薛姨妈明白了,又说道:“是不是打发人去梅家,许他们汤药费,再给他们些赔偿银子,原告不追,事情就缓了。”说到这里,她小心翼翼地望着薛宝钗,“毕竟这件事是他们有错在先。” 薛宝钗默了一下:“这种事情越给钱越闹的凶。” 薛姨妈也默了一下:“总要打发人去瞧瞧吧,毕竟两家也算是亲戚.” 薛宝钗苦笑了一下:“妈觉得两家还能结亲吗?”说着瞥了一眼怔在那里的薛宝琴。 薛姨妈听了,也望了一眼薛宝琴,不再说话。 薛宝钗走到薛宝琴面前,轻声说道:“宝琴.” “姐姐!”薛宝琴回过神来,一脸委屈的望着薛宝钗,两眼滴下泪来。 薛宝钗从自己身上掏出手绢替她擦了眼泪,一边说道:“你亲自去求林姑娘,先把你哥哥保出来。” 薛宝琴“嗯”了一声,先向薛姨妈微微一福身,这才抹着眼泪走了出去。 薛宝钗摇了摇头,对薛姨妈说道:“前儿从李家带回来的那支三十年老山参没用吧?” 薛姨妈:“没,在我屋里收着呢。” 薛宝钗:“给凤丫头带过去吧。” 薛姨妈听了,眼中闪过一抹肉痛之色,却还是转身进了后堂。 (本章完) 第238章 值房里,贾雨村正在整理着户部各司上报的公文。 终于整理完了最后一沓公文,贾雨村站起来疲倦地伸了伸手臂。 走到小火炉边,贾雨村提起小铜壶,走回书案前把茶水沏上,或许是太劳累了,茶水洒了出来。 贾雨村连忙拿了一块抹布去擦洒在书案上的茶水,这时门被“啪”地推开了。 贾雨村惊得抬起了头,手却不小心将茶碗碰翻了,一声惊呼,他的手袖沾满了茶水,手背也红了! 闯进来的四皇子愣了一下,忙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贾雨村连忙用抹布将书案清理干净。 四皇子走到窗下的椅子上坐下,兴奋地说道:“这一注终于换来了一个大果子,原本与老三关系不错的那几个清流领袖邀请我参加今年的腊八诗会!” 贾雨村:“哦?” 四皇子看着他笑了笑,说道:“我与他们说了,到时候会带你过去,他们也都同意了。” 此言一出,贾雨村大喜。 四皇子一笑:“好好准备一下,到了诗会上,好歹替我争口气!” 不等贾雨村答话,门外传来了一个小太监的声音:“贾侍郎” 贾雨村先是一怔,接着对四皇子使了个眼色,转身走到门边,掀开门帘一看,果真是毓庆宫的小太监。 小太监说话了:“太子殿下请贾侍郎去步军衙门一趟,将一个叫薛蝌的人保出来。”说着将一张墨笺递给贾雨村。 贾雨村接过一看,上面写着薛蝌的籍贯、姓名、年龄,以及相貌特征。 看罢,贾雨村:“请回禀太子殿下,我交代一下差事就过去。” 小太监:“是。” 贾雨村目送着小太监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这才转身进了值房。 四皇子已经站了起来,望着贾雨村,望着他手中的那张墨笺。 贾雨村会意:“金陵薛家的人,现在替忠勇伯管着商队的事。”说着将那张墨笺递给四皇子。 四皇子听了,只是瞄了一眼,说道:“不要忘了诗会的事。”说罢径直走了出去。 梅夫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紧紧握住梅公子的手,泪流满面地说道:“儿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伱要有个好歹,我指望哪一个啊!” 梅公子的伤势并不是非常严重,在医馆上了药,用白绢将脑袋重重包了,便被步军衙门的人给送了回来。 靠在床上的梅公子脸色苍白,一边痛骂薛蟠,一边吵嚷着要带人去拆薛家当铺和房子,把薛蟠打死,和薛家打官司。 梅夫人一面劝,一面又将薛蟠、薛蝌被下了步军衙门大牢的事告诉了他。 梅公子立马来了精神,便要去收拾薛蟠。 就在这时,梅翰林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一望见梅公子便骂开了:“该死的小畜生!灌了黄汤,不说安分守己的挺尸去,倒肆意胡说起来!现在好了,太子插手了总有一天,我这条老命要送在你手里!” 梅夫人一惊,急问:“这事与太子有什么关系?!” 梅翰林:“薛蝌现在替忠勇伯做事。太子口谕,户部左侍郎贾雨村亲自去保的人!” 梅公子听了,嘟哝着道:“太子怎么了?!太子也要讲王法啊!总不能我白挨一顿打吧.” 梅夫人说话了:“不错!这个仇咱们必须报!那小畜生不能就这样逍遥法外!” 梅翰林手指发颤,指着梅夫人母子俩:“你、你们想我死吗.那可是太子啊!” 梅夫人犹豫了,说道:“那也不能就这样算了。打了人,连个面都不露,也太不把咱们梅家放在眼里了!” 梅翰林:“我不与你们胡搅蛮缠我现在就去步军衙门补一张供词,就说你是醉酒磕碰把那个薛蟠放出来。”说完转身就走了出去。 梅夫人脸色有些不好看,哼了一声,说道:“小题大做。太子管得也太宽了吧老天爷当真不开眼,一个商户贱民竟能搭上太子.” 梅公子咬着牙:“这都怪那个什么忠勇伯!这件事没完,我迟早要.” 梅夫人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头:“莫要胡说!这可是封号伯爵,咱家惹不起的。” “哼”了一声,梅公子:“咱家身后是忠顺王府” “好了,不要说了,你父亲知道了又该生气了。” “我不管,我不能白挨这一顿打我一定要娶了她们姊妹” 李虎还不知道,他又多出了一个仇人。 此时的李虎正在亲自磨箭,箭镞在一块偌大的刀石上来回磨着。 林黛玉在刀石一边,不断地用一把长柄铜勺舀着水淋到刀石上。 边上堆着一大把已经磨好的闪闪发光的羽箭。 紫鹃垂手站在一旁,看着。 不一会儿,李虎磨好了这支箭,用手探了探镞锋,接着咣啷一声,把箭丢在那堆箭上,然后站立起来。 林黛玉连忙舀水给李虎净手,又掏出手帕递过去。李虎一面擦着手,一面说道:“把这些羽箭放到箭囊里,挂到我卧房里去。” 紫鹃:“是。” 李虎又对林黛玉说道:“走吧。” 林黛玉开心地点了点头,跟着李虎向外走去。 别院门外,李虎那匹大白马正静静地站在那里,马背的左侧挂着马刀和弓箭,右侧挂着箭囊。 一见李虎出来,大白马迎了过去,将头在李虎身上蹭了蹭。 李虎用手摸了摸它的头,捋捋马鬃,拍拍马背,顺顺马尾,一边低声说道:“今天你可得给我涨脸啊。” 林黛玉走了过来:“说什么呢?” 李虎一笑:“我在给它介绍你呢。”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望着大白马上下细细打量了一回,然后扑闪着眼睛说道:“我能摸它吗?” 李虎:“当然可以。” 林黛玉有些害怕,小脸紧绷着,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摸上了大白马的头。 大白马闭目低头,直打闷鼻。 林黛玉兴奋地拍着手跳了起来,激动得小脸通红。 李虎被她给逗乐了,一把将她抱上马,接着自己也翻身上马,把她搂在怀里,双腿一夹,策着马径直向那片小山林奔去。 马蹄声惊起一群麻雀,绕空飞行。 林黛玉靠在李虎怀里,大声叫道:“麻雀!麻雀!” 李虎会意,双腿夹紧马腹,放开缰绳,取下弓箭,又从箭囊中拔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将弓引满,“嗖”的一声,羽箭离弦。 一只麻雀从空中跌落。 林黛玉拍着手:“射中了!” 李虎一笑,又从箭囊中拔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将弓引满,瞄准麻雀群,又是“嗖”的一声,羽箭离弦。 一箭双雕,两只麻雀从空中跌落。 林黛玉更兴奋了:“两只!二哥哥你真厉害!” 李虎一振,弯弓搭箭,一箭接着一箭射出,箭无虚发,地上很快落了十余只麻雀,唬得麻雀四散而逃。 李虎甩了甩手臂。 林黛玉:“累了?咱们就慢慢走着欣赏风景吧。” 这个时候哪能扫兴?别说没累,就是累了也要咬牙坚持下去。 李虎笑着说道:“这才只是热身。不是我吹牛啊,百八十箭还是没有问题的。” 林黛玉掩嘴笑了笑,接着一指远处天空:“你看那是什么?” 李虎望去,接着一愣:“什么也没有啊?” 林黛玉一脸的坏笑:“这么大的牛你没看到吗?” 李虎失笑,在她腮上一拧:“你这张嘴呀!” 就在这时,一群野兔跑了出来。 林黛玉拉着李虎的手,兴奋地:“呀,兔子!射它,射它,我要吃烤兔肉!” 李虎再次弯弓搭箭,又停住了,然后笑着说道:“来,我教你射箭。” 林黛玉微微一愣,有些不自信地:“我,我能行吗?” 李虎一笑:“我帮你。”说着捏着林黛玉的手,一手握住弓身,一手搭在弦上,一边说道:“我喊放箭,你就立马松手。明白吗?” 林黛玉用力点了下头。 李虎慢慢拉开弓弦,一面说道:“一,二,三,放箭!” 林黛玉立马松开了手,李虎紧跟着松手,羽箭离弦。 这一箭射中了一只野兔,那只野兔挣扎着蹦了几步,终于倒下。 林黛玉高兴得大叫:“射中了!我射中了!” 李虎:“咱们再射一只。” 林黛玉却摇了摇头:“别把你胳膊拉伤了。” 李虎摇了摇头,太聪明了也不好,将弓箭放回弓囊,双腿一夹马腹,笑着说道:“去前面看看。” (本章完) 第239章 趁火打劫 饭厅内的光线已经暗淡下来。 饭桌上的酒菜凉凉地摆着。 薛宝钗极具耐心地坐在饭桌前等着。 薛姨妈则不停地来回走着,不时又停下来望一望窗外。 一旁的薛宝琴也是满脸的焦急。 薛宝钗:“莺儿,把灯点上。” 莺儿:“是。”答着,打燃火绒,点亮了案几上的那只座灯。 终于,门外传来了婆子的声音:“二爷回来了!” 话未落音,薛蝌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喘着气。 薛姨妈望向他身后,急问:“你兄长呢?!” 薛蝌气喘吁吁地:“还、还关在步军衙门” 薛姨妈一惊:“什么?!” 薛宝琴:“怎么会?梅家不是说重新补了一张证词吗?!” 薛宝钗站了起来,望着薛蝌:“出什么事了?” 薛蝌缓了一口气,答道:“琏二爷帮忙打听了消息,是忠顺王府插手了!” 薛姨妈惊得身上一颤,急问:“怎么回事?!” 薛宝钗:“是不是因为那次的事情?” 薛蝌摇了摇头:“什么原因不清楚。只知道忠顺王传下了话,要让兄长长长记性.” 薛宝钗突然想起:“那个戏子.” 薛姨妈也想起了:“该死的孽障,说了多少次,就是改不了这毛病.”说着又号哭起来。 薛宝钗急的一面劝,一面又问道:“琏二爷那边怎么说?” 薛蝌默了一下,答道:“方才琏二爷陪着我去了贾雨村那里,随后贾雨村又陪着我去了梅家,希望梅家能出一张证词.梅老爷推脱身上不舒服.” 薛姨妈听了,立刻慌了神:“这可如何是好?该怎么办啊!” 薛宝钗明白,这是忠顺王府给梅家施压了。 对于打架斗殴的行为,大顺的律法会根据情节轻重进行不同的处罚。如果只是轻微的打斗,一般是罚款、监禁等处罚;如果打斗造成了严重的伤害或财产损失,将会受到更严厉的惩罚,比如杖责、流放等。 还有一个问题,梅家少爷是官,薛蟠虽说捐了个捐监生,但本质上还是属于民,只是地位比民高而已。民打官,罪加一等。 “太子!忠顺王再不讲理,也要给太子面子吧。”薛姨妈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抓住薛宝钗的手,“咱们再去求李家,请他们跟太子求个情,把你哥哥也给保出来!”说着又把目光望向薛蝌。 薛蝌低下了头。 薛宝钗则苦笑了一下,李虎不在,李三敢给太子递信,肯定是李虎有交代。薛蟠不是薛蝌,没有替李家做事,李三肯定不会同意的,除非去香山求李虎。 想到这里,薛宝钗隐隐有些后悔了,当初若是让薛蟠负责商队的事情就好了。 正在这时,一名薛家婆子拿着一个信封走了进来,向薛宝钗禀道:“姑娘,这是梅家太太送来的一封信。”说着将那封信递给薛宝钗。 薛宝钗接过那封信,拆开封口展看,看不数行,她的脸一下白了,像纸一样的苍白! 薛姨妈、薛蝌、薛宝琴都惊疑地望着薛宝钗。 过了不知多久,薛宝钗闭了下眼睛,她的脸上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握着信的手依旧在微微颤抖。 薛姨妈忍不住了,试探地问道:“宝钗.” 薛宝钗的目光望了一眼莺儿。 莺儿会意,招呼丫鬟们退了出去。 这里只剩下了薛姨妈、薛宝钗、薛蝌和薛宝琴。 薛宝钗望了望那封信,默了一下,递给了薛蝌,示意他将信的内容告诉薛姨妈。 薛蝌接过那信一看,先是一怔,接着脸都红了,大声说道:“无耻!什么诗礼人家,简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薛姨妈、薛宝琴吃惊地向他望去。 薛蝌兀自红着脸在那儿生气。薛宝钗却淡淡一笑:“说吧。” 薛蝌咽了口唾沫,这才说道:“梅家太,梅家那毒妇要咱家乘夜用一顶小轿把大姐姐送过去,说是冲喜还,还要咱家一半的家业做赔偿。否则就把兄长流放南疆.” “她们怎么敢这样做!”薛姨妈胸口一堵,接着大声咳嗽起来。 “妈别着急!”薛宝钗连忙在薛姨妈背上轻捶,一边说道:“天子脚下,还轮不到忠顺王府一手遮天!” 薛姨妈:“不错!我现在就去求求你姨妈,让她给宫里娘娘求个情.花多少钱都行!”说完便要向外走去。 “妈不要去花那个冤枉钱了!” 薛宝钗连忙拉住,说道:“朝廷有规矩,后宫不能干政.宫里的娘娘也没这个能力.” 薛姨妈:“请娘娘跟皇上求个恩典总是可以的吧?我们多出些钱就是了。” 薛宝钗:“钱,姨娘一定会收下,至于请娘娘跟皇上求恩典”说到这里,她摇了摇头。 薛姨妈微微一愣,她知道王夫人真干得出这种事,到时候再随便编个借口糊弄她们。 想着,她又问道:“那该去求哪一个?” 薛宝钗:“李家。” 薛姨妈连忙望向薛蝌:“伱可一定要救救你兄长啊~” 不等薛蝌搭话,薛宝钗接着说道:“我亲自去。” 薛姨妈一惊:“你亲自去?!” 薛宝钗目光一闪:“我要去跟忠勇伯谈两桩生意.不仅要将哥哥救出来,还要给咱家再找一座靠山。” 说到这里,她望向薛蝌:“你再辛苦一下。现在去当铺兑一千五百两银子,一千两给忠勇伯府送去,请三伯明儿一早派李将军的亲兵送我去香山别院。另外五百两打点步军衙门大牢那边,让哥哥今晚不要吃太多的苦。” 薛蝌答应着去了。 薛姨妈犹豫了一下,说道:“五百两都花了,咱们再多给个一二百两,让你哥哥今晚平安无事” 听了这话,薛宝钗是真的感到心累,说了句“我回去想一想明儿的事。”便向后堂走去。 薛姨妈愣了一下,接着把目光望向薛宝琴。 薛宝琴:“那是忠顺王的地盘.” 天才刚刚见黑,夜空就挂满了闪闪的星星,星光洒满了那条环绕着别院的小河。 一堆篝火在小河边熊熊地燃着。 一星火光亮闪,又一堆篝火燃了起来,接着又燃起了一堆.一连燃起了五六堆篝火。 熊熊燃起的篝火驱散了冬夜的寒冷。 篝火圈内,林黛玉坐在虎皮褥子上,双手托着下巴看着李虎笑。 点燃了最后一堆篝火,李虎走回虎皮褥子上坐下,将林黛玉搂进怀里,笑着说道:“怎么样,这下不冷了吧?” 林黛玉笑着点了点头。 李虎将一块白狐皮褥子抖开,铺好,搂着林黛玉躺下,望着满天的星斗:“好看吧。” “好看。” “好看就多看一会儿。” “嘁~” “怎么了?” 林黛玉撇了撇嘴。 李虎失笑:“我也想给你摘星星,可我没那个本事啊。” 林黛玉白了他一眼:“你明儿什么时候进山?” 李虎:“明儿一大早就要进山。你不要起来送我,多睡一会儿,让紫鹃她们陪着你到处逛逛,等我回来给你做烤肉吃。” 林黛玉“嗯”了一声,将头靠在了李虎肩上. (本章完) 第240章 拦路告状 与其他衙门不同,步军统领衙门拥有一定的审判权,只有徒罪以上的案件需要送至刑部定罪。又因为步军统领衙门会审判一些士卒,甚至是将官,所以步军衙门的大牢是地牢。 常年不见日光,人关在里面,就是不动刑,时日一久也必然身体虚弱,百病缠身。 狱中不知日夜,只有通道石墙上的灯在泛着黄光。 大牢通道墙上油灯弱弱的光反照进薛蟠的那件牢房,隐约可见一道身影趴在稻草中,依稀可见背上血迹斑斑。 用狱卒的话,薛蟠这也算是故地重游了,他上次就是被关押在这间牢房里的。 薛宝琴说的不错,步军统领衙门是忠顺王的地盘,没有人敢不听他的话。不过天下事没有不能变通的,薛家使了钱,狱卒们自然手下留情,让薛蟠少吃了不少的苦。 昨儿被抽了整整一百鞭子,好在狱卒拿着分寸,伤皮不伤骨,不然那一百鞭子能要了薛蟠半条命。 此时薛蟠昏昏沉沉,隐约听到好几个人的轻步声向这边走来。 “就是这里。”薛蟠听到牢门口狱卒在悄声说话。 “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一会子该换班了。”又一个狱卒的声音。 “麻烦二位了,这张银票拿去喝茶吧。” 薛蟠微微一动,这声音好耳熟啊! “蒋班主客气了。”那两个狱卒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薛大爷!” 薛蟠慢慢睁开了眼睛,望去,牢门外站着一个人,披着一件罩帽的黑缎子斗篷,看不清面容,但他知道,是琪官。 那人取下了头上的罩帽,果然是琪官。 薛蟠恍若梦中,趴在那儿怔怔地望着琪官。 琪官也深深地望着薛蟠。 良久,琪官低下了头,轻声说道:“我都知道了,全是因为我,你才受此劫难.” 薛蟠咧嘴一笑:“不关你的事。那小王八蛋敢打我妹妹的主意,打他都是轻的.下次再敢乱放臭屁,老子打死他.”说着想撑起身子,怎奈身上疼痛难忍,支持不住,便“嗳哟”一声,仍就倒下,趴在了稻草上。 琪官默了一下,将昨儿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薛蟠听了,瞪大了眼睛。 一阵沉默之后,琪官先开口了:“心病终须心药治,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是我惹的祸,就应该我来解决。” 薛蟠急了:“好兄弟,你千万别这么说” 琪官打断了他的话:“我来就是告诉伱,你今天就可以出去了。” 薛蟠一惊:“你要做什么?!” 琪官一笑:“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去向他求个情,他就会把你给放了。” 薛蟠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琪官笑了笑:“回去后好好养伤,我会去看你的。”说罢转身走了。 薛蟠怔在那里,好半晌突然想起了,大骂了一句,说道:“小王八蛋,等薛大爷出去有你好看的.” 林黛玉买的地属宛平县治下,上半年也被加征了赋税,而且是往年的三倍,沉重的负担使得一些本就不富裕的百姓致贫返贫,甚至出现了弃家逃生的惨景。 这也是永昌帝下令将多征的赋税返还给顺天府百姓的主要原因,永昌帝和戴权猜到了地方官员的秉性,但却忘了一个词,灯下黑! 自冬至过后,京畿地区接连下了两场大雪,还都是连下两三天的那种,很多老百姓家的房屋都是茅草屋,夏天漏雨还好说,用一些器皿接住雨水,生活勉强能够过得去。但是冬天就比较麻烦了,茅草屋被大雪压塌之后,他们就没地方去了,不要说老弱妇孺,就是青壮年也扛不住,在一场大雪中失去性命,不是什么稀罕事。 虽然朝廷有应对流程,会安置这些灾民,但不管是哪个朝代,都有利用自然灾害中饱私囊的官员。 这里离京城也就五六十里,也算是天子脚下,但好些事是传不到京城里的。 户部的银子是足额拨付的,但到了县衙之后所有的官吏都要过一手油,最终落到百姓手中也就十之二三,且还是用掺着砂石的陈年旧米折银抵发的。底层老百姓是最容易满足的,只要还有活下去的一点希望,能活下去就不会反抗。 陈年旧米也是粮食,头一次见到朝廷的回头钱,大家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高兴的。但两天前的大雪却让很多百姓陷入了绝境,大雪压塌了房屋,里正上报县衙,只得到一句“老百姓有钱有粮,无需赈灾”。 有些家底的百姓还能趁着晴天修房子,但是更为贫穷的百姓只能等待朝廷的安置,这无疑是让他们去等死。 说来也巧,其中一家与荣国府略有些瓜葛。 这家人姓王,祖上曾做过小小的一个京官,昔年与王熙凤之祖、王夫人之父认识。因贪王家的势利,便连了宗认作侄儿。其祖已故,只有一个儿子,名唤王成,因家业萧条,只得搬出城外原乡中住去了。 王城也已因病故,只有一子,小名狗儿。王狗儿亦生一子,小名板儿,嫡妻刘氏又生一女,名唤青儿。一家四口以务农为业,后因夫妻忙于生计,兄妹俩无人看管,王狗儿遂将岳母刘姥姥接来一处生活。 这刘姥姥乃是个积年的老寡妇,膝下又无儿女,只靠着两亩薄田度日。如今被女婿接来养活,自是十分愿意,便一心一意帮衬着女儿女婿过活起来。 老话说,烂船也有三斤钉。王家虽已败落,到底还是有些家底的,不至于同那些贫苦百姓一样。 可天有不测风云,王家有间房子在头一场大雪中被积雪压塌了,王狗儿修房子,一不小心摔断了腿。 看病要花钱,修房子也要花钱,王家那点微薄的家底就掏空了。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期间不仅要静养,伙食也要跟上,不然会落下病根!这可愁怀了刘姥姥母女俩。 看着淌眼抹泪女儿,刘姥姥咬了咬牙,说道:“现在屎憋到屁股门了,我就豁出这张老脸,去荣国府走一趟,求一求姑太太!” 刘氏停住了哭声,望着刘姥姥:“都这么多年不走动了,人家还认我们吗?” 刘姥姥叹了一口气:“死马当做活马医,试试看吧。实在不行就卖地吧!” 刘氏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妇人的声音:“姥姥在家吗?” 刘姥姥起身走了出去,对那妇人问道:“嫂子有事?” 那妇人:“去城里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 刘姥姥:“怎么说?” 那妇人:“朝廷早就贴出了告示多收的赋税全部返还,现银。” 刘姥姥一惊:“现银,全部返还?他们也忒黑了吧!” 那妇人压低声音:“村头的半仙说了,过几天还有一场更大的风雪左右都是死,不如大家大闹一场,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刘姥姥倒吸了一口冷气:“你们想干什么?!” 那妇人:“告状!” 刘姥姥:“没用的,衙门里的官都是一个样。” 那妇人:“一大早官道上过去了好多兵,一看就是京城的大官来皇家狩猎场打猎了.” “这行吗?” “死马当做活马医,试试看吧。这么大的官儿,肯定是要脸面的。” “我,我就不去了吧.” “这不是哪一家子的事。再说了,你姑爷还在炕上躺着呢.你就忍心看着他落下病根儿!” 刘姥姥又想起了女儿的话,侯门深似海,这么多年不走动了,他们那些门上的人未必肯替自己通信,就算通信了,也未必能见到 那妇人又说话了:“大家都说好了,就在官道上拦路告状.有了这几两银子,咱们也就能活下去了。” 刘姥姥想了一想,然后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241章 亲自登门道歉 刘姥姥等人不知,在她们走出村子,踏上官道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人给注意到了。 两天前,李虎就打发人来别院收拾房舍,接着便是大队士卒前来戒严。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宛平县的官员,心中有鬼,他们自然害怕,不仅派人盯着周边的村子,宛平县丞更是亲领一班衙役坐镇离这边最近的镇子,一旦有人闹事,立刻镇压。 从秦汉时期确立郡县制,官府的统治都是只到县级政权为止,即“王权止于县政”,县以下是乡绅和宗族的势力范围,朝廷的政令、法令都须经由乡绅阶层告之于民。 一阵悠扬的乐声从乡绅堂里飘来。 花厅里温暖如春,乐声悦耳。 几名县城里来的歌女正在演奏乐曲,曲笛悠扬,轻歌曼啭。 屏风前桌案旁,一名体态丰腴的乡绅正给穿着便衣的宛平县丞斟酒。 胖乡绅斟罢酒,笑着说道:“老天爷开眼哪,大雪一场接着一场,再来一场几天几夜的大雪,把那些贱民全都冻死。” 此话一出,在座的乡绅都大笑起来。 笑罢,胖乡绅接着说道:“那些空出来的无主之地,还要请大人帮帮忙。”说着端起了酒杯。 另外几个乡绅也端起了酒杯。 宛平县丞没有说话,只默默地将酒喝了。 众乡绅相视一笑,一同饮了。 正在这时,衙役班头匆匆走了进来,在县丞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县丞的脸阴沉了下来。 几名乡绅都惊疑地望着县丞。 县丞“呼”地站起,正欲转身离去,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一闪,在胖乡绅耳边低语了几句。 胖乡绅愣住了。 县丞一拧眉毛:“怎么?有难处吗?” 胖乡绅忙笑道:“这有什么难处,我这就带人去将那群贱民抓来!” 县丞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等你的好消息。” 胖乡绅站了起来:“大人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县丞的目光望了一眼衙役班头,示意他跟上去。 衙役班头连忙跟了出去。 《孝经。开宗明义章》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梅公子的伤口在脑袋上,无论是伤口缝合,还是换药都十分不方便。 梅公子坐在床上,疼得龇牙咧嘴的。大夫站在床边替他换药,重新包扎。 梅夫人心疼儿子,这时也顾不得避嫌,就坐在儿子的床边,一手捏着儿子的手,一手不停地抹泪。 一阵子,梅公子的脑袋又被白绢重重包上了。 梅夫人说话了:“请出去吃茶。” 侍立在一旁的小厮领着大夫走了出去。 梅夫人站了起来,扶着梅公子趴在床头的高枕上。 梅夫人:“怎么样?还疼吗?!” 梅公子没有回她这个话茬,咬着牙说道:“母亲派人给薛家传个话,今晚不把薛家大姑娘送来,她们就等着给薛蟠那王八蛋收尸吧!”说着一回头,扯到了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的。 “趴着莫动!”梅夫人急忙说道。 梅公子:“你倒是派人去说啊!” 梅夫人:“不急!等你吃了药,母亲就打发人去薛家.” “打发人去薛家做什么?”梅翰林的身影出现在门边。卧房里立刻鸦雀无声。 梅夫人有些慌了:“老爷怎么回来了?” 梅翰林没有答话,走了过来,看了看梅公子,又看了看梅夫人,又问道:“打发人去薛家做什么?” 梅夫人:“没,没什么.” 梅翰林脸一沉:“说!” 梅夫人还没说话,梅公子忍不住了:“让薛家把薛蟠的妹妹送过来.” 梅翰林脑子轰的一声:“什么.伱说什么?” 梅夫人见状,也不再隐瞒,将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梅翰林听了,脑子里“嗡”的一声,血立刻涌上了脸。 梅夫人一惊:“老爷!” 梅翰林手指发颤,指着梅夫人:“蠢妇!你这是将把柄送到了薛家手上!” 梅夫人一脸不屑:“只要太子不插手,薛家就是案板上的鱼肉.我现在就打发人去将那封信要回来!” 梅公子立刻接言:“顺道把薛家大姑娘给带过来.” “闭嘴!”梅翰林一声大吼。 梅夫人:“你吼什么吼!她们薛家得罪了忠顺王爷,咱儿子纳薛家大姑娘为妾是在帮她们。说不准王爷看在老爷的脸面上,会放薛家一马.还有那个薛家二姑娘,若非有着婚约,她才不配做咱儿子的正妻呢。” 梅翰林气得脸色煞白,举手就要朝梅夫人扇去。 梅夫人顿时跳了起来:“好哇!你现在长本事了,敢打我了这么些年要不是我娘家支撑着,你能有今日我那些嫁妆又是怎么没的那会子怎么不打我了。你说,你说啊!”说着大声号哭起来。 梅翰林的脸一下子红了:“你、你不可理喻” 梅夫人:“我知道,你现在找到了靠山,官职前程都有了.就开始嫌弃我们娘儿两个,是要变着法儿叫我们离了你。你好再找个年轻漂亮的世家小姐!” 梅翰林一怔,一张脸顿时憋得通红,一口气喘不过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梅夫人连忙上前给他轻轻地捶背。 梅翰林喘着说道:“不、不要管我.我死了更好.”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梅夫人慌了:“老爷” 梅公子也从床上下来了,连忙端起地上的痰盂伸了过去。 梅翰林吐了一口痰,看了看梅公子,又看看梅夫人,闭了下眼睛,说道:“薛蟠被放出去了” 梅夫人一惊,急问:“太子插手了” 梅翰林叹了一口气:“是忠顺王爷。” 梅公子愣了一下:“为,为什么?” 梅翰林没有答话,对梅夫人说道:“薛家要是拿着那封信去都察院.革职罢官都是轻的,弄不好得发配.” 梅夫人是真的慌了,额上也渗出汗来了,颤声道:“这,这要不,咱们去求求忠顺王爷” 梅公子:“对,咱们去求求忠顺王爷。只要他开口,都察院的官儿肯定不敢接薛家的状子” 梅翰林:“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是宁国府的贾敬。” 梅夫人、梅公子怔在那里。 梅翰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慢慢吐出,这才说道:“给我换身衣服,我要亲自登门道歉” (本章完) 第242章 走,跟我拿人去! 李虎狩猎的地方就是皇家狩猎场,这里不仅用于皇帝的娱乐和打猎,还具有军事和政治功能。 太上皇在位期间就曾多次在这里举行秋狩,检阅京畿驻军,展示军威,借以震慑北方的敌人。 猎场入口处的观猎台上,几个内务府官员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个个瞪圆了双眼。 一队队锐士营士卒牵着马走来,马背上驮着血肉模糊的猎物。 空地上堆满了猎物,摞得像小山般高。 “啪!”又一具麋鹿被仍在小山上面。 狩猎场的差役们发出了一阵啧啧声。 几个内务府官员的脸色却不太好看,相互对视了一眼。 良久,一名内务府官员说话了:“再让他们这样狩猎下去,可就什么都没了,那些麋鹿、獐子什么还好说,再放养一批就行了,可老虎、黑熊什么的倘若陛下心血来潮,前来狩猎.” 话未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皇帝不可能怪罪忠勇伯,倒霉的只能是他们这些看管狩猎场的内务府官员。 另一名内务府官员:“天色也不早了,一会儿太阳西斜,山林里就暗了,看不清,路也不好走。” 又一名内务府官员:“吹号角吧。” 一只只号角吹响了。 张成回来了,众亲兵抬着猎物紧随其后。 众将官率着亲兵满身血污地抬着猎物回来了。 看着那些猎物,几个内务府官员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就在这时,一声虎啸从山林中传来,雄浑厚重,威严低沉,惊得林中飞鸟四起,绕空盘旋。 紧接着,又传来了密集的火铳声,以及老虎吃痛的嘶吼声和哀嚎声。 一声凄惨的哀嚎声,山林重新归于平静。 李虎身边不仅有王大牛和亲兵们,还有王耀祖的哨骑和火铳手,张成和众将官并不担心。 李虎提前准备了十几辆牛车,装满猎物的牛车沉重地滚动着离去。 一辆空着的牛车驶来,随着狩猎场差役们起伏的节奏,一具具猎物被扔到了牛车上,很快也堆得像小山高。 目送着一辆辆装满猎物的牛车离去,几个内务府官员相视苦笑,太残暴了! 突然,锐士营的官兵们发出了欢呼声。 李虎率领马队,背上满驮着小山般的猎物回来了。 张成领着那群将官迎了上去。 几个内务府官员连忙跟了过去。 李虎勒缰停住,望了一眼西斜的太阳,问道:“出什么事了?谁吹的号?” 张成和那几名将官对视了一眼,一齐把目光望向那些内务府官员。 为首的内务府官员咬了咬牙,说道:“伯爷恕罪。我们也不想扫了伯爷的兴致,实在是.狩猎的猎物太多了。特别是那些猛兽” 李虎明白了,打断了他的话:“行了,这件事我会与内相说明,不会让你们难办的。” 几个内务府官员大喜,一齐向李虎一揖:“谢伯爷!” 李虎笑着点了点头:“你们一人挑一个猎物吧。” 几人都知道李虎与宫里的关系,也不客套,一人挑了一头猎物,又一起给李虎行了一礼,这才高高兴兴地退了下去。 李虎笑了笑,来这里狩猎,他是请了旨意的。皇帝忒小气,只许他狩猎一天,还不许靠近行宫。 满身血污的王大牛走了过来,禀道:“将军,都收拾好了。” 李虎望去,大车上摞着几头黑熊和一头老虎。戴权提前通知了这边,他们帮着找到了几处黑熊冬眠的洞穴,不然这么短时间内哪里能猎杀到这么多黑熊。 那头老虎则是在李虎返回的路上,从山坳里突然杀出来的,情况紧急,李虎只能下令乱枪击毙,可惜了那张虎皮。 李虎从怀里掏出一壶酒,对着壶嘴咕咚了好一阵,抹了抹嘴,说道:“回家。”说着双腿一夹,策着马径直向狩猎场外驰去。 众人连忙上马跟去。 一群人簇拥着李虎向前驰去,一辆辆装满猎物的牛车被甩在身后。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骑马向李虎等人驰来。李虎勒住了缰绳。 一行人都跟着停了下来。 奔至李虎面前,马上的哨骑大声禀道:“禀将军,前面碰到一个拦路告状的村妇!” 李虎来了兴致:“拦路告状?” 哨骑:“是。” 李虎:“告什么状?” 哨骑:“问了,状告宛平县官吏贪墨皇上下旨返还给老百姓的赋税。” 李虎目光一闪:“当真?” 哨骑:“那村妇是这么说的。” 李虎:“走,看看去” “将军!”张成急忙喊道。 李虎望向他:“怎么了?” 张成犹豫了一下,说道:“老百姓有冤,可以去顺天府、都察院和大理寺” 李虎一愕,望了望他,问道:“当初咱们在南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态度。怎么,官越做越大,胆子越来越小了?” 张成苦笑了一下:“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在南营,将军的职责就有断狱,自然要替老百姓伸冤.可现在,将军是锐士营主将,不好再插手朝廷政事那些清流可不管将军是不是为朝廷考虑,一个武将干政的罪名” 李虎笑了起来,说道:“这些贪官污吏贪墨的不是银子,是皇上的爱民之心,他们这是在往皇上脸上抹黑,败坏皇上的名声我倒是希望那些清流告我一个武将干政,这一刀下去,怎么着也得捎带上几个清流的血。” 顿了顿,“咱们替皇上分忧,给皇上争了脸面说不得皇上一高兴,允许咱们弟兄再入狩猎场狩猎一日呢!” 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张成想了想,好像也有理。 “走,看看去!” 李虎双腿一夹,策着马向前驰去。 王大牛和王耀祖等人紧跟着策马追去。 张成也慌忙跟去。 远远的,一个穿着粗布棉袄的老妇人直挺挺地跪在积雪的官道上。 正是刘姥姥! 奔至离刘姥姥约有五六步的距离,李虎一勒缰绳。 张成等人也一齐勒住了马。 刘姥姥何等精明,立马明白正主到了,连忙膝行两步,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大声说道:“草民叩见大老爷,大老爷万福金安!” 李虎语气温和地:“地上有雪,起来说话吧。” 刘姥姥心里一动,有戏,又磕了一个头,这才爬了起来。 李虎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老妇人,不知道为了什么,竟然生出几分好感,默了一下,问道:“听说伱要状告宛平县官吏,可有此事?” 刘姥姥听了,连忙将事情说与李虎,“.若非草民去树林中小解,这会子也被他们给抓走了。”说着又扑通跪了下去,“求大老爷做主啊!” 听了刘姥姥的话,王耀祖和众将官眼中露出了愤怒的光芒。 就连张成,眉头也皱起来了。 王大牛更是破口大骂了起来。 李虎瞪了他一眼,又对刘姥姥:“你可知她们被抓去了哪里?” 刘姥姥答道:“一定是去了镇上的乡绅堂。” 李虎点了点头,又问道:“能骑马不?” 刘姥姥:“家里有一头走骡.” 李虎:“算了。你随车队去别院那边吧。”又对王大牛和王耀祖说道:“走,跟我拿人去!” (本章完) 第243章 二十两银子 平息了两天的寒风,这会儿突然呜呜地叫了起来。 屋内却十分安静。 林黛玉和薛宝钗坐在榻上弈棋。 薛宝钗一反平日雍容闲适的神态,拈起一枚棋子重重地下在棋盘上。 林黛玉瞄了一眼满脸焦急的薛宝钗,啪地布上了一子,对一旁的紫鹃说道:“再派个人去前面看看。” 一语未了,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香菱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向林黛玉一福身:“姑娘,这是三伯让家里的亲兵送来的一封信,说是薛家写给宝姑娘的。”说着将那封信呈了上去。 薛宝钗一惊,从香菱手中一把抢过信,急忙撕开展看,接着攥紧了信按在胸口,闭上了眼睛。 林黛玉也吃了一惊,急问:“宝姐姐” 莺儿也急了:“姑娘,姑娘” 薛宝钗慢慢睁开了眼睛,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没事,我就是高兴的。” 林黛玉似乎明白了什么,望了望她手中的信,笑着说道:“什么高兴事,告诉我们也笑笑。” 薛宝钗微微一笑:“我哥哥从步军衙门大牢里出来了.” 莺儿急问:“大爷没事了?!” 薛宝钗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宝琴也与梅家解除了婚约。大老爷帮忙请了珠大嫂子的父亲,国子监祭酒李守中老大人做的中间人。” 林黛玉:“哦?梅家这么好说话?!” 薛宝钗默了一下,将梅家太太写信威胁薛家的事说了出来。 林黛玉先是一怔,接着摇了摇头,有这样一个当家太太,梅家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正在这时,晴雯拉着雪雁兴冲冲走了进来:“姑娘,姑娘,你快去看看呀,好多猎物.” 林黛玉站了起来,问道:“你们二爷回来了?” 雪雁:“二爷没有回来.” 晴雯:“二爷去给人打抱不平了.” 雪雁:“是为民伸冤!” 晴雯:“不都一个意思嘛。” 林黛玉皱起了漂亮的眉头:“怎么回事?” 雪雁:“说是一个村妇拦路告状.” 晴雯:“对!一个村妇拦路告状。” 雪雁:“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晴雯:“姑娘快去瞧瞧吧。二爷猎了好几头黑熊,有这么大.”说着比划了一个夸张的手势,“还有一头老虎呢。” 雪雁急忙说道:“那老虎可惨了,是被火铳打死的,身上全是窟窿,都是血” 紫鹃听了,对林黛玉说道:“怪脏的,姑娘还是等婆子们收拾好了再去看吧。” 林黛玉想了想,坐了下来,对薛宝钗说道:“既然没事了,就在这住两天,就当是陪我了。” 薛宝钗犹豫了:“这恐怕不太好吧。” 林黛玉一笑:“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啊。”又对晴雯、雪雁说道:“伱们去看吧。让她们把那些新鲜的猎物都准备一些,晚上请宝姑娘吃饭。” 晴雯、雪雁:“是!”答着走了出去。 林黛玉:“晚上我们一床睡,说说话。” 盛情难却。 薛宝钗向她浅浅笑了一下,从棋钵内拈出一枚棋子布下了。 林黛玉从容不迫地应手布了一子,说道:“派个人回京给姨太太报平安,就说宝姐姐在这儿陪我两天。” 紫鹃答道:“是。”退了出去。 薛宝钗复掏出一子,正欲布下,突然想起了之前的想法,不禁有些犹豫了,现在哥哥薛蟠被放出来了,还要不要把薛家在商会中的全部份子都交给李家? 林黛玉说话了:“宝姐姐?” 薛宝钗回过神来:“嗯。”接着轻轻地将那枚棋子布下。 这时,紫鹃又匆匆地走了回来,在林黛玉耳边低语了几句。 林黛玉:“既然她担心自己的家人,又不能放她走告诉张成,派人将她的家人都接来。”说完轻轻地将一子布下。 二人心中都有事,有心没心地说着话,又下一回棋,屋内的光线渐渐暗淡了下来。 紫鹃点亮了案几上的灯笼,又招呼婆子端来了火盆。 薛宝钗望了一眼林黛玉那枚棋子所下的位置,接着笑道:“我输了。” 林黛玉看着她笑了笑,说道:“宝姐姐这是故意让着我呢。” 晴雯、雪雁又走了进来。 晴雯:“姑娘,那个刘姥姥要来谢恩呢。” 雪雁:“还有她那女儿。” 林黛玉望向她们:“刘姥姥?那个村妇?” 晴雯、雪雁:“就是她!” 林黛玉:“不用了,一些药材而已。” 晴雯笑道:“姑娘,还有一宗巧事呢。” 林黛玉:“什么巧事?” 晴雯:“那个刘姥姥的女婿还是琏二奶奶娘家远房亲戚呢。”说着将从刘姥姥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林黛玉。 薛宝钗看看晴雯,又看了看林黛玉,看来李家都不喜欢王夫人,连名字都不愿意提起。 林黛玉想了一想,问道:“人呢?” 雪雁答道:“在桥那边候着呢。” 紫鹃说话了:“你们跑到桥那边去了?” 雪雁连忙捂住了嘴。 晴雯急忙说道:“我们戴着帏帽的.” 林黛玉:“好了,去将人请进来吧。” “哎!”二人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林黛玉站了起来,对紫鹃说道:“把客厅收拾一下吧。” 紫鹃:“是。” 就在林黛玉接见刘姥姥之时,李虎回来了。 庄堡门前,李虎面色寒霜熊坐在大白马上。 一列十几辆囚车驶进了庄子,囚车上坐着胖乡绅等人。 紧接着又是一阵车轱辘声传来,一辆辆大车上都装满了大箱子,里面全是抄来的财物。 李虎没有想到这些人的心会如此歹毒,贪墨钱财也就算了,竟还想要百姓的命,且都双手沾满了鲜血,罪恶滔天。宛平县丞和审案记录、供状已经送进京了。 等最后一辆大车驶进庄子,李虎双腿一夹,策着马跟了进去。 这边,刘姥姥母女小心翼翼地坐在凳子边沿上,与坐在上首的林黛玉说着话,不时还对坐在客椅上的薛宝钗笑一下。 跟来的管事媳妇都在,侍立在林黛玉身前两侧。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了婆子的禀报:“二爷回来了。” 接着门帘一挑,李虎大步走了进来。 众媳妇丫鬟纷纷行礼:“二爷。” 林黛玉站了起来,含笑看着他:“忙完了?” 李虎一笑:“忙完了。” 薛宝钗早已站了起来,道了万福,口中道:“伯爷!” 李虎笑着点了点头:“宝姑娘来了。”又把目光转向已经跪倒在地的刘姥姥母女。 来的路上碰到了去厨房的香菱,知道了刘姥姥母女的事。 刘姥姥、刘氏:“草民拜见伯爷!” 李虎伸出手虚扶了扶:“起来吧,起来说话。” 刘姥姥、刘氏:“谢伯爷!”一齐磕了个头,这才站了起来。 李虎笑着看了看刘姥姥,难怪面善,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刘姥姥,哎,前世,不是有人说她住在通州的吗? 刘姥姥赔着笑:“天色不早了,就不打搅了” 李虎:“吃了饭再走吧。” “不用,不用” 刘姥姥连忙摆手,解释道:“家里还有病人和孩子。” 李虎点了点头。 林黛玉对一个管事媳妇说道:“替我和伯爷送姥姥。” 那管事媳妇:“是。” 李虎突然想起了:“给刘姥姥拿二十两银子。” 紫鹃:“是。” 刘姥姥怔了一下,扑通一下跪倒了,激动地:“谢伯爷天恩!”说着连磕了三个头。 刘氏也跟着跪下磕头。 李虎:“扶刘姥姥起来。” 那管事媳妇连忙上前搀起刘姥姥。 这时,紫鹃从里屋拿了一包银子出来。 李虎:“就不虚留你们了。这两天我们都在这,没事过来说说话。” 刘姥姥母女千恩万谢,拿了银子,随着管事媳妇出去了。 第244章 吃枪药了? 李虎吃完碗里的饭菜,将空碗递给香菱,示意他给自己舀半碗汤。 与李虎呆在一起久了,林黛玉吃饭的速度也很快,碗里的红稻米饭见底了,也让紫鹃给自己舀了半碗汤。 只剩下了薛宝钗。 薛宝钗看看手里的半碗红稻米饭,又看了看正在慢慢喝汤等着自己的李虎林黛玉,咬了咬牙,低头大口吃了起来。 李虎看在眼里,笑了一笑,将碗里剩下的汤漾了漾,一口喝了下去。 林黛玉则在慢慢喝着,等着薛宝钗。 见薛宝钗吃完了饭,莺儿连忙给自己姑娘的碗里舀了半碗汤。 一阵子,林黛玉和薛宝钗先后放下了碗筷。 李虎起身向客厅走去。 林黛玉也站了起来,对薛宝钗说道:“客厅里说说话吧。” 薛宝钗“嗯”了一声,起身跟了过去。 李虎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望向薛宝钗:“宝姑娘有事?” 林黛玉也望着她。 薛宝钗顿了顿:“薛家在商队中的份子全部献给伯爷。” 李虎眉一挑:“条件呢?” 薛宝钗:“由薛家大房出钱组建一个商队,伯爷占六成。” 李虎明白了:“你哥哥负责?” 薛宝钗点了点头。 李虎:“河套?” 薛宝钗:“辽东。” 辽东?李虎突然想起了和宝宝,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与他做生意的。 李虎望着她:“你可要想好了。辽东不比河套,那是女真人的地盘,危险着呢。” 薛宝钗笑了:“女真人急需关内的物资,为了这些物资,他们会保证出关商队的安全,直到他们有能力发动下一场战争。” 李虎笑了笑,她太不了解女真人了,也太想当然。不过有着和宝宝的配合,辽东那边不会出事,辽西走廊这边要打通关系,这就要靠戴权了,顺便把他拉进来分担一下风险。 想到这里,李虎说道:“薛家四成,李家四成,另外两成给别人。怎么样?” 薛宝钗没有任何犹豫:“按伯爷说的办。” 李虎:“好。不过商队的事你负责,至于伱哥哥”说着摇了摇头。 天才刚刚见黑,整个二皇子府便黑沉沉空荡荡的,寂静得反常,前院更是只有柴房里透出光亮。 一阵阵鞭子抽打声、二皇子的喝骂声从柴房里传来。 柴房里,一个汉子被扒光了衣服吊在房梁上,二皇子挥动起长鞭,啪啪两鞭抽在那人身上,顿时血肉模糊。 被吊在房梁上的人浑身颤抖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张嘴吐向二皇子:“呸!” 那口血水却只落在二皇子的脚前。 李虎如果在这里,他一定会大吃一惊,被吊在房梁上的人正是当初在驿站奉命勒死周奎的司礼监番子。 二皇子怒了:“拖下去,剁碎了,喂狗。” 几名护卫吼应一声,把那番子拖了下去。 二皇子将那根粘满血的长鞭一扔,对身后的护卫队长说道:“去,把那几个狗东西找到。” 护卫队长:“是。” 二皇子:“记住了,他们的家人要活捉,要拿捏到他们的软肋!” 护卫队长一凛:“是!”答毕匆匆走了出去。 “哼”了一声,二皇子也走了出去。 一只灯笼在急速地向柴房闪来。 二皇子停住了脚步,望向急匆匆赶来的管家。 管家在二皇子耳边低语了几句。 二皇子闻言大惊,急问:“养心殿那边有什么动静?” 管家:“司礼监的人已经前去拿人了!” “宛平县令无论如何都不能留!如果让他到大理寺瞎说一通,父皇饶不了我!” 二皇子眼中露出了凶光:“你亲自走一趟,把宛平县令和司礼监的人给我杀了!” 管家:“殿下少安毋躁,少安毋躁不能让宛平县令瞎说,却也不能杀人灭口,这会激怒皇上的。” 二皇子有些焦躁了:“那你说该怎么办!” 管家:“老奴的意思,殿下干脆上个奏疏,先请个罪,就说管教不严,门下出了这样的贪官污吏” 二皇子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不行,这一样一来我的事情不就暴露了吗?不说那些清流,老大、老三、老四能放过我?皇子结交外臣可是大罪啊!” 管家:“殿下是陛下亲子,为了皇室的脸面,陛下一定会保殿下您!” 二皇子斜了他一眼:“尽往好里想!有没有其他的法子?” 管家:“再给宛平县令传话,让他稳住,只要不乱说,保他家人富贵平安。” 二皇子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管家:“还要给另外几个州县传话,让他们立刻把事情摆平了,不要被查出来。” 二皇子眼中的凶光又露了出来:“李虎就是个祸害,不能留了!去!将城外那些人都召集起来,把李虎给我杀了,那个庄子里的人全部杀光!” 管家没敢应声。 二皇子眼一瞪:“去啊!” 管家苦笑了一下:“殿下,还没到兵戎相见的时候.说句不好听的,就咱们那点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二皇子一跺脚:“难不成就这么算了?!”他突然目光一闪,“对,参劾他!让都察院、翰林院和国子监那班清流参李虎干政!” 管家听了,急忙摆手:“万万不可!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还会引火烧身” 二皇子手一挥:“就这样吧。” 养心殿里灯火通明。 摆着御案上的那道奏疏果然是二皇子的请罪奏疏! 永昌帝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 戴权侍立在边上,也一言不发。 殿里一片沉寂。 良久,永昌帝将那道奏疏合上,说话了:“老二是怎么知道的?” 戴权想了一想,答道:“方才贤妃娘娘宫里的小太监来送羹汤,应该是听见了什么.” 永昌帝手一抬:“外面当值的太监宫女全部换了,每人打二十板子。那个小太监明儿一早拖到午门外杖毙!” 戴权:“是。” 永昌帝默了一下,接着说道:“告诉贤妃,以后不要给朕送什么羹汤了。” 戴权吃了一惊,看来皇帝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不敢多想,应声走了出去。 永昌帝从公文堆里抽出那张审案记录,看了看,然后喊道:“来呀!” 当值大太监应声走了进来。 永昌帝:“宛平县令不必送大理寺了,明儿午时与那个县丞一起押赴西市问斩!” 大太监愣住了,这于朝廷的体制不合呀?皇上怎么会下这么一道圣旨? 永昌帝没有理会他,接着说道:“告诉李虎,把那些畜生全部砍了,包括他们的家人奴仆,一个不留。” 大太监更惊了。 永昌帝:“.他们想让朕的子民绝户,朕就叫他们绝户!” 大太监咽了口唾沫:“是。” 永昌帝:“抄没来的财物全部补偿给让李虎告诉老百姓,朕会从内库拨钱替他们修缮房舍,除了应得的赋税银子,每家再补偿十两银子。” 大太监连忙颂圣:“皇上如天之仁!老百姓必定感念皇上的恩德!” 永昌帝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抄没的财物呢?尽管他猜到了皇上的心思,但没有旨意,他可不敢去李虎那里要东西。 大太监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抄没的财物” 永昌帝白了他一眼:“让李虎送进宫来。” 大太监:“是。” “不要白天送来。”永昌帝又补了一句。 大太监:“是。”答着退着向殿门走去。 “慢。”永昌帝站了起来。 大太监连忙站住。 永昌帝走到他面前,轻声问道:“吴贵妃最近怎么样?” 大太监低声答道:“都还好,就是这几日身上不舒服,犯困、恶心、呕吐。” 永昌帝点了点头:“用心伺候着,不可走漏了消息。” 大太监听了,露出了一脸的难色。 永昌帝历来敏感:“怎么了?” 大太监支吾着答道:“皇后娘娘好像知道了,派人去传话,让贵妃娘娘好好将息,以后不用去坤宁宫请安了。” 永昌帝:“哦?什么时候的事?” 大太监:“贵妃娘娘宫里的人刚来禀报,说是天黑之前的事。” “哼”了一声,永昌帝:“管好你的人。” 大太监:“是。”答着退了出去。 大太监才走了出去,戴权又急匆匆地进来了,轻声唤道:“陛下。” 永昌帝慢慢地望向他:“说。” 戴权:“贤妃娘娘来了,现在养心门外跪着呢。” 永昌帝:“来吧。让她们都来吧。” 戴权见他神情异样,小声地说道:“老奴这就去请贤妃娘娘回去?” 永昌帝:“哼,既然她想跪,那就让她跪着吧.”说罢转身走到榻上坐下,闭上了眼睛。 戴权蒙住了,这是吃枪药了? 第245章 只成了一半 午时三刻是一天当中阳气最足的时候,太阳高悬天空中央,人的影子在此时是一天中最短的时刻,阳气盛,适合杀人! 接近午时,天青如洗,白日高悬。无数双等待观刑的眼这时都冒着刺眼的阳光仰望着慢慢移动的太阳。 由于要杀的人太多了,李虎将刑场设在了小镇外的荒地上。 周边的百姓全来了,把刑场围得水泄不通,无数双眼睛里都藏着恨意,望着被绑跪在行刑台上的乡绅、乡绅家人和奴仆。 刚开始还有老百姓觉得朝廷太过残忍,但得知这些乡绅勾结宛平县官吏要将他们全部冻死在风雪中之后,都愤怒了! 李虎、孔庆祥作为监斩官高坐在监斩棚内,只待一声炮响,下令行刑。 接到旨意的那一刻,李虎也是大吃一惊,他没想到皇帝会动这么大肝火。 李虎当然不是善人,可也不想双手沾上老弱妇孺的血,这个时候小弟就派上用场了。 于是孔庆祥成了主监斩官,而那些行刑的刽子手则都是他刚从京营挖来的好手。 孔庆祥望了望监斩棚外的太阳,从怀中掏出怀表瞧了一瞧,放在身前的桌案上,然后对李虎说道:“刚得到的消息,那老家伙进京了。” 李虎:“哪个老家伙?” 孔庆祥:“还能哪个,衍圣公呗。” 李虎:“好歹是你的祖父,别一口一个老家伙。” 孔庆祥撇了撇嘴。 李虎:“知道原因吗?” 孔庆祥冷冷一笑:“一准是冲着我来的。” 李虎想了一想,说道:“衍圣公可不是孔小二,他开口,皇上也得让他三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孔庆祥眼一寒:“兔子急了还咬人哪。逼急了,我弄死他!” 李虎摇了摇头。 孔庆祥转了话题:“南镇抚司又多了一个千户,就是刚进京的江南甄家长子甄頫,伯爷知道这个人吧?” 李虎点了点头:“你离他远一点,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孔庆祥来了兴致:“怎么说?” 李虎的目光突然犀利起来,盯向他的脖子。 孔庆祥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 李虎:“好奇心不要太重,会死人的。” “哦。”孔庆祥点点头,可眼睛充满了好奇。 李虎瞄了一眼那块怀表,午时一刻过了。 孔庆祥突然想起了:“要不要我帮您查查那个姓梅的?” 李虎望向他。 孔庆祥眨着眼睛:“薛家大姑娘在您的别院里?” 李虎:“怎么了?” 见他一脸贱兮兮的表情,李虎眉一拧:“有事说事,没事就闭嘴。” 孔庆祥咳了一声,说道:“姓梅的现在投靠了忠顺王,您又跟忠顺王不对付,算是提前准备着吧。” 李虎想了想:“行吧。” 孔庆祥笑了笑:“我能不能去别院瞧瞧” 李虎:“不行。” 孔庆祥一怔,哑在那里。 这时,报时官走了过来,向孔庆祥禀道:“大人,午时二刻要过了。” 孔庆祥却把目光望着李虎。 李虎:“伱是主监斩官。” 孔庆祥似乎才反应过来,对那报时官说道:“时间到了就放炮。” 报时官大声应道:“是。”快步走了出去。 孔庆祥:“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李虎:“腊八前。” 孔庆祥:“哟,还有五六天呢。” 报时官大喝一声:“放炮!” 铳炮轰响,喷出了一团火光! 李虎和孔庆祥同时站起。 孔庆祥的手伸向了令箭筒,捏住了一支令箭拔了出来,大声喊道:“行刑!”将令箭朝监斩棚外的地上一扔。 行刑的号角呜呜地响了! 数百个穿着红衣的刽子手举起了刀,一片刀光闪过. 围观的百姓发出了雷鸣般的呼声! 永昌四年京城的冬季真是个大雪年,大雪纷纷,到处白茫茫一片。 贾政拖着两条疲累的腿从左掖门走了出来。 突然贾政的脚步停住了,一溜轻扬的雪尘从前方驰来。 一骑快马渐渐地驰近了,奔到贾政的面前停了下来,驿差滚鞍下马。 午门当值大太监已经迎了过来。 驿差掏出一份急递:“山东六百里加急!” 午门当值大太监接过急递,转身向左掖门奔去。 山东出什么事了?! 贾政愣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大步向皇城外走去。 此时的坤宁宫里热闹异常,皇孙和几个小太监正在大殿里顽闹,高兴的咯咯直笑。 暖阁的毡帘高高挑起,皇后站在门边笑望着正在玩闹的皇孙,一边说道:“带得这么好,你有功啊。” 边上搀着皇后胳膊的太子妃浅浅笑了一下。 坐在榻上的太子也正笑望着儿子。 皇后拍了拍太子妃的手,转身走到榻上坐下了。 太子回过神来,将榻几上的茶捧给皇后,一边说道:“听说贤妃的情况不是太好?” 皇后接过茶碗的手微微一顿,这才送到嘴边喝了一口,淡淡地说道:“她本就身子弱,大晚上在那里跪了大半个时辰,又是风口地.” 太子一笑:“听说老二这几日是满腹的牢骚.还说了好些大逆不道的话。” 顿了顿,“若是贤妃有个意外,那就有的热闹瞧了。” 皇后望了他一眼,接着说道:“这些话说到这里为止,皇家体面,还是要尽量维护的。” 太子称是。 皇后:“你父皇那点愧疚现在落到了贤妃母子身上,你不要与老二起冲突。明白吗?” 太子点了点头。 皇后突然想起:“还有李虎,你提醒他一下。” 太子:“哎,李虎今儿回京?”说着转望向太子妃。 太子妃点了下头。 就在这时,赵通匆匆走了进来,先向皇后行了一礼,这才对太子禀道:“养心殿那边传话来了,说是如果殿下没有歇息,请去一趟。” 太子:“有事?” 赵通:“山东六百里急递,衍圣公死了!” 太子假装吃了一惊,接着站了起来:“准备暖轿。” 赵通应声退了出去。 太子望向皇后:“他真的死了吗?” 皇后沉默了,太上皇那边昨儿就得到了消息,只是事情与预想的有些出入,太上皇的人离开驿站之后,驿站就走水了,衍圣公的尸体被烧成了焦炭,太上皇伪造的认罪书也被烧掉了,太上皇的谋略只成了一半。 还有,这场大火烧得太蹊跷了,总感觉有问题。 第246章 死的真不是时候 大雪中,一匹匹快马冲出了皇城。 贾雨村望着大雪中逐渐消失的司礼监番子的背影,叹声道:“死的真不是时候啊!明儿的腊八诗会算是泡汤了.” 贾雨村正惆怅时,只听背后有人说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贾雨村一回头,却是贾琏来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贾雨村怔住了,心道:糟了!刚才的话他听到了? 不容再想,贾雨村只好赔着笑走了过去:“琏二爷。” 贾琏:“刚送二老爷回去,见你在这儿发愣,便过来瞧瞧。” 贾雨村:“二老爷回来了?怎么说?” 贾琏叹了一口气:“陛下念二老爷初膺外任,不谙吏治被属员蒙蔽,连降三级,加恩仍以工部郎中上行走。” 贾雨村双手一抱:“皇恩浩荡啊!” 贾琏点了点头,说道:“我看二老爷心情不是太好,你没事的时候去陪他说说话。” 我很闲么?! 贾雨村没有生气,反到仍然微笑着点了点头。 贾琏还想说什么,忽然瞥见一个白白的人影奔了过来! 贾雨村也看见了。 近了,飞奔而来的人越来越清晰了,竟是穿着孝服的孔小二。 孔小二捧着一个包袱径直从二人身前走了过去,走到皇城前站住,接着跪了下去,将那个包袱高举过顶。 李虎不在家,内书房的门都是锁着的。 看完太子的信,李虎对正在擦拭书案的琥珀说道:“开一扇窗,透透气。” “那二爷得先披上衣服。”琥珀答着,在旁边的铜盆里洗净了手,拿过挂在衣架上的裘皮大氅给李虎披上,又拿了好些檀香木添进香炉,看着燃了这才将自己的斗篷披上,然后去开了北面一扇窗。 一阵雪风吹了进来,琥珀伸出一只手掌接着飘进来的雪花,说道:“清早贾雨村的夫人传话来了,说是香菱的母亲这几天就到。” 李虎:“哦?这么快?” 琥珀:“七八年过去了,好不容易有了女儿的消息,香菱母亲自然是昼夜兼程而来。” 李虎点了点头。 “太冷,关上吧。” “关吧。” 琥珀把窗户关上,将一杯盖碗热茶捧给李虎,接着说道:“听平儿姐姐说,荣国府的二老爷回来了。” 李虎眉一挑:“又来取药了?” 琥珀掩嘴笑了笑,王熙凤与林黛玉关系好,缺什么药都会来李家取。 李虎气笑了:“好歹也是朝廷的诰命夫人,怎么这么爱占别人的小便宜呢。” 这可不是小便宜!琥珀突然一愣,明明说的是二老爷的事,怎么就扯到药材上了呢? 琥珀:“还有一件事,宝二爷被老太太打了.” 李虎精神一振:“说来听听。” 看着李虎那副神态,琥珀嗔笑着摇了摇头,一边整理着案上的公文,一边说道:“甄家不是进京了么。前儿甄家太太带着甄家少爷小姐去给老太太请安.听平儿姐姐说,甄家也有一个宝玉,相貌与宝二爷极其相似,脾气性情也是一样.” 李虎一笑:“那他们两人应该是相见恨晚,聊得很投机,成为无话不谈的密友。” 琥珀:“二爷猜错了。正因为太像了,二人的喜好几乎一样,刚开始还能互相谦让,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吵嚷起来了.等老太太、甄家太太赶到暖阁,二人正闹得不可开交呢。” 说到这里,她摇了摇头,“听平儿姐姐说,那个甄宝玉异常顽劣,撒泼打滚,没有一点大家公子的样子。” 李虎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笑着问道:“那个甄宝玉在地上撒泼打滚,然后老太太打了宝玉?” 琥珀:“二爷又猜错了,不是地上,是在甄家太太怀里撒泼打滚。” 李虎眨了眨眼睛,想象了一下,然后打了个寒颤,那画面,绝了! 琥珀突然笑了起来。 李虎望向她:“怎么了?” 琥珀忍住笑说道:“二太太,二太太听说宝二爷被打,立马从病床上起来了.然后,然后老太太又命人多打了宝二爷十个板子,一共打了二十个板子”说着捂着嘴笑了起来。 李虎也笑了起来,这个蠢妇,装病就好好装病,这个时候起来,得罪的不仅仅是大房,连带着还落了甄家的脸面,贾宝玉这是代母受罚,倒霉孩子真可怜!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三伯的声音:“二爷,孔千户来了。” 孔庆祥?这小子是真沉不住气啊! 李虎:“让他进来吧。”又对琥珀说道:“派个管事媳妇去瞧瞧宝玉,多带些他喜欢吃的糕点过去。” 知道李虎有正事,琥珀答应着走了出去。 琥珀才走了出去,孔庆祥就急匆匆地进来了,气急败坏地:“卖了!我们大房被那老东西给卖了爵位落到二房身上了.” 李虎:“什么卖了?” 孔庆祥牙咬得咯咯有声:“那老东西临死之前给孔小二送来了一个包袱,里面不仅有认罪书、奏请二房继承爵位的题本,还有曲阜百姓状告大房的状纸,以及所谓的证据” 李虎这次真的吃惊了,太上皇做的真绝啊! “他这是一点活路都不给我们大房留啊!”眼睛通红的孔庆祥这时格外吓人。 李虎默了一下,说道:“伱不用担心,按照历朝历代的规矩,最多就是剥夺大房的继承权,不会有性命之忧。” “我不甘心哪!” “不甘心?那你就找出证据,证明大房是被冤枉的。” 孔庆祥这时镇定了些,想了想:“太蹊跷了!那老东西会畏罪自尽?!不可能。” 李虎望着他,这小子脑瓜子转的挺快啊。 “我知道了!”孔庆祥一声大吼,“是四皇子!对,一定是他!难怪孔小二那小畜生有事没事就往四皇子那里跑!我要去陛下那里告他们.”说着扭转身就走。 李虎:“站住。” 孔庆祥转过身来,望向李虎。 李虎:“你有证据吗?” 孔庆祥:“我可以去找。” 李虎:“找?你找得到吗!” 孔庆祥怔住了。 李虎:“你忘记了,那我就提醒你,四皇子是陛下的儿子。明白吗?” 话到这个份上,孔庆祥再不服气,也只能将那口气带着唾沫生生地咽了下去。 李虎:“现在爵位传给二房,并不意味着下一任衍圣公也是二房” 孔庆祥眼一亮:“不错!既然他们能让那老东西死的不明不白,我也能让孔老二那畜生悄无声息的死去!” 李虎蒙住了,自己的意思是让他们大房从下一代身上赢回来,没让他杀人啊! 孔庆祥兴奋了起来:“多谢伯爷指点迷津!”说着向李虎深深一揖。 李虎:“.” 孔庆祥:“我现在就回去写信。”说罢急匆匆离去。 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李虎只得摇头苦笑。 就在这时,李三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李三:“二爷,宫里传来了消息,贤妃娘娘薨了。” 李虎愣了一下:“谁死了?” 李三:“二皇子的母妃,贤妃娘娘。” 李虎怔住了,死的真不是时候啊!她这一死,自己还怎么请旨带着林妹妹去济南过年?! 第247章 和稀泥 贤妃的死不仅打乱了李虎的计划,也打断了清流们的计划。 衍圣公的死太蹊跷了,清流们写了联名奏疏,要求朝廷彻查此事,没等他们签完名,贤妃的死讯传来了。 前朝后宫没人不知道,贤妃是皇帝的心头肉,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毓庆宫暖阁,李虎和太子又在黑白对弈了。 太子端起身边茶几上的茶碗喝了一口,放下,对李虎说道:“是不是觉得太过于蹊跷?” 李虎停住了手中那枚刚想布下的棋子,贤妃的死实在是太蹊跷了,从染病到薨逝也就五六天而已,比原著中贾元春的死还要蹊跷。 太子笑了笑:“你知不知道宛平县令和那些乡绅背后的靠山是谁?” 李虎先是一怔,接着反应过来了:“殿下的意思,这是报应?” 太子哈哈大笑:“这可是你说的啊!”说着咳了两声。 李虎也笑了:“我可什么都没说。”说完轻轻地将一子布下。 太子啪地布上了一子,说道:“我也觉得蹊跷,不过宫中用药有严格的规矩。所需药材都要太医和太监一起到大内药房拣药,并将药方连太医、太监名字封记。煎药时更为严格,需太医与太监一同监视,以两服药合为一服,煎好后,分别倒入两个药碗,其中一碗由太医和太监尝服。” 李虎明白了,就算有问题也查不出来。在这座紫禁城里,有这个能力的只有两个人,皇帝和太上皇,或许还有皇后。会是皇后吗? 李虎复掏出一子,正欲布下,突然回头向门外望去。 太子一怔:“怎么了?” 话未落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条幅们就被推开了,一个小太监奔了进来,差点儿绊倒在门槛上,就势儿跪在地上禀道:“出、出事了殿下快去翊坤宫看看吧” 李虎认得这个小太监,是皇后的人。 太子:“怎么了?” 小太监:“二皇子,二皇子他癔症了说是皇后娘娘害死了贤妃娘娘.正在闹腾呢!” 太子猛地站了起来:“走,去翊坤宫!” 李虎犹豫了一下,连忙跟了出去。 东西十六宫以东为尊,以靠近中轴线为尊,以靠近乾清宫为尊。而且翊解释为辅佐,皇后的寝宫为坤宁宫,翊坤即辅佐皇后管理六宫之意。足见贤妃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远远的,翊坤宫外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李虎、赵通护着太子的轿子停下了。 不等外面的人掀轿帘,太子自己撩开帘子已经钻出了轿门。 门内传来了二皇子的哭号声、喝骂声。 太子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举了下手示意赵通等人不要作声,接着悄然走了过去。 李虎摇了摇头,二皇子当真是迷了心智,竟敢当众喝骂皇后。 那些“看热闹”的人,竟然没有察觉太子一行,仍然站在宫门外有滋有味地看着。 宫门内,穿着浑身孝服的二皇子拦在皇后身前,激动的大吼大叫着。 皇后静静地站在院中雪地上,身上飘着白雪,身旁躺着坤宁宫管事太监和女官,显然是被二皇子打倒的。 地上还有一把破损的油布雪伞。 李虎眉一挑,竟然没有一个人去劝架,太不正常了! 二皇子突然发现了人群后的太子,一声大吼:“太子!” 那些“看热闹”的人也才惊醒过来,猛回头看见太子纷纷跪了下来:“太子殿下!” 赵通说话了:“看什么看?一点规矩也没有?!” 那些人磕了一个头,一下子走得烟消云散。 太子这才慢慢走进了翊坤宫。 李虎、赵通跟着走了进去。 二皇子也大步走了过来。 太子站住了,两只眼睛定定地盯着二皇子。 二皇子走到太子的面前站定了,也定定地直视着太子。 翊坤宫里死一般的沉寂。 太子说话了:“赵通,辱骂皇后该当何罪?” 赵通为难了。 太子的目光像两道寒芒向他投来。 赵通打了个寒战,慌忙答道:“十恶罪之六,大不敬之罪。” 李虎目光一闪,难不成这是皇后与太子给二皇子下的套子? 二皇子突然大笑起来,声震殿宇。 笑罢,二皇子指着太子,大声吼道:“我知道,因为父皇的偏爱,你们母子一直都视我们母子为眼中钉,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伱是觉得自己要快不行了,先除掉我们母子,然后再除掉老三、老四” 啪的一声,太子一掌扇去! 二皇子被打得倒退了好几步,这才站稳。 李虎一惊,二皇子怎么说也算半个武将,竟被这一巴掌打得倒退了好几步,可见太子心中的愤怒! 二皇子这时两眼放出光来,红着脸,硬起的脖子上青筋鼓得老高,恶狠狠地盯着太子,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赵通连忙拦住二皇子:“二殿下,贤妃娘娘刚” “啪”的一声,二皇子一巴掌扇在赵通的脸上! 赵通滚到在地,嘴里流出血来。 太子的眼里冒出火来。 二皇子张开五指要去抓太子的衣领,李虎啪地把那只手打了回去,接着挡在了太子身前。 二皇子两眼闪着凶光:“滚开!” 李虎只是望着他。 “找死!”二皇子大喝一声,一拳狠狠的砸向李虎的脑袋。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两个拳头撞在了一起,二皇子向后退了五步,这才站稳。 李虎只是向后滑了一点。 二皇子又惊又怒,挥舞着拳头向李虎冲来。 李虎抬脚直接把他给踹飞了出去。 二皇子摔倒在雪地上,滚了好远才爬起来。 李虎冷哼一声,刚才这一脚是他收着力道,不然定踹断他几根肋骨。 “我杀了你!” 李虎下意识就要一脚将冲上来的二皇子再次踹飞出去,余光感觉到了宫门外有人来了,一把捏住了二皇子的手腕,脸上露着笑容,手上却加劲一捏。 二皇子顿时痛得龇牙咧嘴,抬脚便要向李虎踢去。 “放肆!” “父皇?!”二皇子的脚停在了半空,接着慌忙放了下来。 李虎已经松开了手。 “皇上!” 皇后、太子、二皇子和众太监宫女乱纷纷跪了下来。 这个时候,李虎不好特立独行,在太子身后跪了下去。 “哼”了一声,永昌帝径直走到皇后身前,将皇后搀扶起来。 皇后:“皇上.” 永昌帝:“不要说了。戴权,把这个小畜生拉下去打二十板子!” 戴权:“是。”答着向二皇子走去。 二皇子:“父皇,母妃的死实在是蹊跷,求父皇下旨彻查.” 永昌帝:“住口!太医院那边说的明明白白.再敢胡说八道,你就给朕滚到宗人府呆着去.” 戴权:“二殿下,走吧。” 二皇子哼了一声,起身走了出去。 永昌帝脸一沉:“再加十板子。” 戴权:“是。”连忙追了出去。 永昌帝的目光落在了太子身上:“太子,你起来。” 太子:“是。” 永昌帝又把目光转向李虎:“还有你” 李虎:“谢陛下。”说着也站了起来。 永昌帝脸都气歪了,大声说道:“谁让你起来的!哪个同意你进后宫的?!” 李虎一愣,这是要给儿子报仇? 太子慌忙说道:“父皇,李虎是儿臣.” 永昌帝手一抬:“不要说了,罚俸一年。再有下次,你就别走了。” 李虎一怔,几个意思啊? 见李虎发愣,永昌帝又生气了:“还不走,等着朕请你吃饭吗?” 李虎回过神来:“是。”答着行了一礼,快步走了出去。 “.哪个敢说出去,立刻打死!” 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李虎轻哼一声,想和稀泥,天真,搞不好两头不落好. 第248章 天谴 已经是永昌五年正月十四了,明日便是上元节,京城是艳阳高照。 腊月初七雪停以来京城地面和临近数省便没有下过一场雪,一个多月无雪,人心惶惶,民间有了谣言,说这是天谴!天怒者谁?衍圣公的离奇死亡在有心人的引导下散播开来了,于是朝野的浮言又悄悄漫向了皇上。甚至连贤妃的薨逝都成了天谴的佐证,不然好好的一个人为何突然暴毙?! 山东巡抚衙门奏报衍圣公死了的急递前脚进宫,贤妃就暴毙了,这就由不得大家不多想了。 邻近数省的最新一批奏报在今天辰时急递进宫更让人绝望:依然还是山西无雪,山东无雪,直隶无雪! 明日便是上元节,若是依旧没有雨雪,今年准定是春旱,也就是说,春节这三个月会干旱,对农作物返青、春耕春播影响很大,饥馑临头,老天爷要收人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宛平的事又被人给捅了出来,整个京城瞬间炸了,天谴!这就是天谴! 民怨沸腾,都察院、翰林院、国子监的清流,以及六部九卿的官员纷纷上奏疏参劾二皇子,就连国子监的生员也掺和了进来。 永昌帝慌了,把内阁几位大学士召进了养心殿,他想要几位饱读诗书的大学士找出一个例证来证明这场天象并非是天谴。 民怨沸腾,百官震怒,内阁几位大学士的奏对注定要令永昌帝失望,不死心的永昌帝又召来了钦天监监正,得到的依旧是那句“今日无云”。 正当午时,永昌帝兀自站立在奉天殿前中轴的跸道上仰首望着天空那颗“异象”的太阳,一脸的茫然和淡淡的凄凉。 戴权、内阁首辅和大宗正悄悄地走了过来,没敢作声,只是默默地行了一礼,然后在边上站好。 永昌帝终于说话了,嗓音有些嘶哑:“朕的万年吉壤才修了不到三年,贤妃的棺椁不好一直停放在暂安奉殿中.贤妃曾说西山风景秀丽.就将她葬在那里吧。” 戴权、内阁首辅和大宗正都睁大了眼,怔在那里。 永昌帝没有看他们,两眼仍然只望着天空那颗“异象”的太阳,接着说道:“养不教父之过。老二的事,朕也有过啊!” 三人连忙跪了下来。 戴权:“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都是诸臣的错。” 首辅立刻取下了头上的官帽,大宗正也取掉了头上的官帽,放在地上。 首辅:“这件事的责任首在内阁,臣等位忝中枢,却不能未雨绸缪,请皇上治臣等失职之罪,对朝野也是个交代。” 大宗正:“灾祸如此,皆因人事不修,人事不修,上天才降下的灾祸。” 永昌帝慢慢望向了他们:“没有罪,你们都没有罪.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一人!” 首辅何等精明,立刻答道:“皇上这样说,置臣等何地?有什么旨意,皇上吩咐就是。” 永昌帝缓和了脸色:“朕会处置老二,但不能背上天谴的黑锅.” 戴权、首辅和大宗正对望了一眼,都明白了。 正在这时,孔庆祥气喘吁吁地赶来了,看见这般阵势,他先是一怔,然后也跪了下来。 永昌帝望向他:“什么事?” 孔庆祥:“臣要参一个人。” 永昌帝:“谁?” 孔庆祥:“新任衍圣公!” 这是要大义灭亲! 永昌帝惊住了! 戴权、首辅和大宗正也惊住了! 孔庆祥从袖中掏出一道奏疏,高举过顶,大声说道:“京畿周边一个多月无雪,这是上天示警!” 永昌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接过那道奏疏展看。 戴权、首辅和大宗正皆屏声静息,偷觑永昌帝的神色。 永昌帝看罢奏疏却不露声色,将奏疏一合,对三人说道:“你们都看看吧。”说着将那道奏疏一递。 首辅连忙双手接过那道奏疏,戴权、大宗正凑了过去,三人挤在一处默默地看着。 看着看着,首辅首先变了脸色,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戴权和大宗正的脸上有着震惊,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的神色。 奏疏看完,首辅怔在那里。 大宗正说话了:“好一个道德圣人家,好一个衍圣公真是前所未闻哪.朝廷被他们骗了!” 戴权想起了:“贤妃娘娘薨逝的消息是在宝印盖在册封圣旨上之后才传来了的,相隔了近两刻。” 大宗正:“这就对了。天谴的真正目标是衍圣公府,贤妃娘娘是因为皇室气运遭到反噬,这才遭此劫难。” 首辅回过神来了,目光在戴权、大宗正和孔庆祥身上扫过,明白这是一个局,自己也成了局中棋子。 永昌帝:“首辅.” 首辅闭了下眼睛,答道:“臣附议!” 永昌帝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内阁即刻拟旨,请衍圣公进京。孔千户的奏疏也要即刻抄录,各衙门口、城门口、通衢大街等都要张贴抄件,让老百姓知道事情的真相。” 首辅:“是。” 永昌帝:“天下万民都是朕的孩子,朕也有过。朕不仅要率文武百官前去祭天,还要大赦天下,为大顺祈福!” 戴权、首辅、大宗正和孔庆祥:“皇上如此仁慈,必能上格天心!” 永昌帝默了一下,接着说道:“做错了事就要受罚,大宗正!” 大宗正答道:“臣在。” 永昌帝:“把老二关进宗人府,等贤妃的陵寝修好,就让他去替他母妃守灵吧!”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怔住了! 永昌帝苦笑了一下:“他犯下的事,换上其他人就是十条命也早没了。朕将他给惯坏了,这次一定要好好磨磨他的脾性儿祭天大典之后吧。” 大宗正:“是。” 永昌帝摆了摆手:“去吧。” 首辅、大宗正起身退了下去。 戴权也站了起来,只剩孔庆祥还跪在那里。 永昌帝看了看他,说道:“等风声过去了,朕先升你为南镇抚司指挥佥事,至于爵位的事急不得,要慢慢来。” 孔庆祥大声答道:“谢陛下天恩!”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这才爬起来,退了下去。 永昌帝又把目光转向戴权:“去告诉太子,明儿的祭天大典不能缺席。” 戴权犹豫了,低声说道:“按规矩,参加祭天大典须在丑时末起床,这么冷的天,太子殿下的身子” 永昌帝手一抬:“他一巴掌能打得老二倒退好几步,哪里像是个久病之人!” 戴权还有何话说,只得答道:“是。”躬身退了下去。 永昌帝望了望戴权远去的背影,又转望向翊坤宫方向,自言自语地:“希望老二能理解朕的一番苦心吧” “乓啷”一声,茶碗砸在砖地上,碎片四溅! 太上皇使劲地拍着书案:“该死的小畜生,竟敢坏朕的方略!” 夏守忠苦笑了一下,谁也没想到孔庆祥会大义灭亲,将二房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给抖出来。 “哼”了一声,太上皇:“他不是想磨磨老二的脾性儿么,朕就给他添一把火”说着朝夏守忠招了招手。 夏守忠把头凑了过去。 太上皇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夏守忠眼中闪过一抹骇然! 第249章 消息 满院子都是阳光。 李虎穿着一身宽松的棉袍躺在大厅石阶下的躺椅上,手中拿着一封信,看着看着,笑了起来。 和珅的人品不咋地,但做事还是很靠谱的,仅大半个月,他就打通了所有关系,商队可以畅通无阻的前往盛京城。 这老小子现在是军机大臣、户部尚书,兼内务府大臣,与他做生意相当于同鞑子皇室做生意。哎,自己这算不算是资敌呢? 李虎敛了笑容,两边现在通商了,就连内务府的商队也在与女真人做生意,且做的是粮食生意。 没办法,女真人缺粮,关内的商人只要拉着粮食到关外转一圈就能谋取暴利。 李虎摇了摇头,皇帝都不着急,自己急个啥。 又接着往下看去,李虎一笑,这老小子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竟在信中说了些女真鞑子内部的事。 老话说,饱暖思那啥。没了外部的压力,女真上层好些人过上了放浪浮华的日子,沉溺于饮酒玩乐。 呃,这老小子不会是想借着自己来麻痹大顺朝吧? 还有就是关于福康安的事,这小子最近倒了血霉,被乾小四的弟弟和儿子们盯上了,差一点上演了大清版胯下之辱。哎,这个永琰不就是后来的嘉庆皇帝吗?不是说这小子是个性格内向,做事规矩的人吗?怎么会差一点给福康安来了个胯下之辱?! 不过想想也正常,为了那个位子,永昌帝的几个儿子都要成仇人了。乾小四的儿子抱团对付福康安这个私生子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闹吧,使劲儿闹,把女真折腾没了才好呢! 看完了最后一页,李虎把信一折,闭上了眼睛。 衍圣公的事,贤妃的死,天谴的传言,闹得人心惶惶。 内阁给各衙门传了话,所有在京官员年节间概不许升烟食荤,以分君父之忧。不升烟食荤不现实,就连内阁几位家中也是该吃吃该喝喝,但没人敢摆酒唱戏,都担心天子一怒,大火烧到自己的头上。 总之这个年过得十分尴尬,不能吃酒看戏,不能走亲访友,只能在家中呆着。 原本说好了请张成、王耀祖等将官及家眷来家中吃年酒,结果全泡汤了。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接着就有一股微微的香气飘了而来。 李虎闭着眼睛:“给我捶捶腿。” 刚蹑手蹑脚从李虎身旁经过的香菱停住了,吐了下舌头,“哦。”答着便去廊檐下搬来了一个矮墩。 香菱在李虎身旁坐下,轻轻地给他捶腿。 李虎:“用点力。” 香菱“嗯”了一声,一边给李虎捶腿,一边说道:“二爷,你说明儿会下雪吗?” 李虎:“你问这做什么?” 香菱:“听母亲说,明儿若是依旧没有雨雪,今年准定是春旱。” 李虎睁开了眼睛,接着微微叹了口气,这是个靠天吃饭的时代,没有储水池,没有机械灌溉,只能干瞪眼。如果真旱三个月,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呢。 想到这里,李虎又望向了香菱,她母亲封氏如今帮着王嬷嬷管理后宅的事情。这是个苦命的女人,失女之前,过了半生安稳幸福的时光。可惜人生无常,她接连失去了女儿,失去了家,失去了丈夫,虽然不知道她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但她能懂得节气谚语农谚,可见她在娘家生活得不是太好。 正在这时,李虎的余光瞟见一道人影从院子的月门外进来了。 李虎望去,正是香菱的母亲,封氏。 封氏走了过来,轻声说道:“二爷,姑娘让问二爷,晚上吃什么?” 李虎坐了起来,笑着说道:“回你们姑娘,就说我一会儿就过去陪她说话,让她准备好茶水点心。” 封氏:“是。”退了出去。 见香菱两眼盯着封氏远去的背影,李虎在她腮上一拧:“去吧。” 香菱高兴地叫道:“谢二爷!二爷,我晚上再给伱捶腿。”说罢笑着向封氏追去。 李虎笑了笑。 这时,李三捧着一个匣子走了进来。 李虎站起来,迎了过去。 李三:“二爷,山东送来的。” 李虎接过匣子,就着阳光仔细望向封口烤漆上的封印,确认没问题,这才转身向卧房走去。 在书案前坐下,拿起解手刀挑开上面的漆封,打开匣子,从里面取出一封信,撕开封口展看,接着从公文堆里抽出一本诗集,对照着信笺上的数字开始翻阅诗集,一边提笔在空白信笺上写下译出的文字。 过了好一阵子,李虎将笔一搁,接着拿起了那张信笺,看着上面的内容,脸上露出了笑容。 伤筋动骨一百天,白鸿志那条腿终于养好了,看样子,他是打算北上出关,前往辽东,去女真人的地盘祸害。 李虎笑了笑,以为逃到女真人的地盘就能万事大吉,自己就拿他们没办法了? 将东西收拾好,李虎起身走了出去,对坐在暖阁炕上绣花的琥珀说道:“我去你林姑娘那里了。” 户部值房里 四皇子闭着眼坐在书案前,他的两颊潮红,显得异常激动。 贾雨村风急火燎地走了进来,见到四皇子那副神态,先是一怔,接着走了过去,轻声问道:“殿下,如此着急叫下官来,有什么大事吗?” 四皇子这才挣开了眼睛,竭力调整了自己激动的情绪,拿起书案上的一张墨笺,递了过去。 贾雨村双手接过墨笺,一看,又是一怔:“二皇子要被送进宗人府,还要去替贤妃娘娘守灵?陛下这是要放弃二皇子?!” 四皇子眼中闪着光:“以贤妃在父皇心中的位置,不应该葬在西山的。” 贾雨村眼中也闪着光,看来第一个出局的人出现了。 “再告诉你一件高兴事。” 四皇子又激动了起来,兴奋地说道:“皇上下旨让太子明儿也去参加祭天大典” 贾雨村吃了一惊,别看白天艳阳高照,早晚还是非常冷的,特别是夜里。参加祭天大典须在丑时末起床,卯正前赶到天地坛,在寒风中等待大典的开始,前前后后要折腾好几个时辰,别说太子了,他们都吃不消啊!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四皇子的亲信匆匆走了进来,在四皇子耳边低语了几句。 贾雨村的耳朵了一下,他似乎听到了“太上皇”三个字。 四皇子立刻站了起来,对贾雨村说道:“我有事回府一趟。”说罢急忙走了出去。 第250章 告密 暖阁里的光线已经暗淡下来。 嚓地一下,紫鹃点亮了炕桌上的那只座灯。 紫鹃见李虎发愣,凑到林黛玉身边,“姑娘。”说着努努嘴示意林黛玉看李虎。 林黛玉把手里书往炕桌上一搁:“理他呢,过会子就好了。”起身自己倒了半碗茶吃了。 李虎回过神来:“好妹妹,也赏我一口儿。” 林黛玉笑道:“越发上脸儿了!”说着向暖壶中倒了半碗茶,递给李虎吃了。 李虎放下茶碗,望向林黛玉:“总感觉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林黛玉皱了皱眉:“能有什么大事,别自己吓唬自己。” 李虎正色道:“不开玩笑。” 林黛玉先是一怔,接着笑道:“少事多福,多心招祸。你一个小小的副将瞎操什么心!小事轮不到你插手,大事你插不上手。安心吃伱的茶吧。”说着又斟了半碗茶。 啧! 李虎摇了摇头,这丫头的一张嘴啊! 突然,室外檐下一声声铜马“叮——咚咚——”传了进来。 起风了?李虎猛地回头向窗外望去。 林黛玉也是眼睛一亮。 “起风了!看,天边有云了!”香菱惊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李虎迎着扑面的寒风走了出来,袍角衣襟都被风撩起老高,只见大团大团的乌云从天际滚来。 林黛玉也走了出来,望着天上的乌云,轻声说道:“衍圣公府完了。” 李虎笑了笑,这件事对衍圣公府的影响非常大,但远不足以摧毁衍圣公府,只是将其拉了下来。 风越来越大,吹得众人身上的袍子猎猎有声。 “风大,当心着了凉!”李虎揽着林黛玉向屋里走去。 背后传来王嬷嬷的声音:“二爷!” 李虎停住了脚步。 王嬷嬷走了过来:“二爷,三伯说军营那边来人了,请二爷立刻过去。” 林黛玉:“这个时候进城一定是有急事,快去吧。” 李虎“嗯”了一声,说道:“外面冷,快点进屋去吧。” 看着李虎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林黛玉才进了屋子。 正厅里,穿着便服的王耀祖极规矩地坐着,身旁的茶几上茶水点心一动没动。 终于,里面传来了走步声。 王耀祖连忙站起。 接着,李虎从后堂走了出来。 王耀祖快步上前行礼,接着禀道:“禀将军,二皇子养的那些死士进城了。” 李虎吃了一惊。 王耀祖:“.那些人在前门大街会集,然后分散躲进了周边的街巷中。” 前门大街,李虎突然想到了什么,不会吧?二皇子有这么大的胆子?!就这点人也敢刺杀太子?脑子坏掉了吧! 王耀祖像是看透了李虎的心事,接着说道:“以二皇子的能力,只要豁得出去,不要说火铳火药,就是子母炮也能搞得到。” 李虎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子母炮不现实,这玩意整个京城只有三个地方有,内城的兵器局和城外的京营、锐士营,就算他神通广大搞到了,也没有办法运到外城。火铳火药就简单多了,南北镇抚司、五城兵马司、各城门守军都有。 若真是这样,那太子岂不是危险了! 这种事情不能赌,必须立刻告知太子。 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能瞒着皇上! 只是这件事该怎么与皇帝说呢?总不能说太子得知二皇子在外面阴养死士,让自己去灭了这些人吧! 想着,李虎突然从窗户中瞟见李三招呼小厮抬着一只箱笼向厨房走去。 李虎:“做什么呢?” 李三笑答道:“保龄侯府不知哪里寻来的这么粗这么长粉脆的鲜藕,给咱家送来了些,二爷瞧瞧?” 李虎摆了摆手,早前就听史湘云说过,她们家池子里的荷花好,每年过年期间都要挖一些藕送亲戚。过年送藕送的不仅是美食,还有着祝福,寓意着好运连年,连年有余,吉祥如意等。 哎,保龄侯不是说孔庆祥正在暗中调查二皇子吗? 李虎眼一亮,便宜这小子了。 天又黑下来了,养心殿里照例亮起了灯火。 四皇子跪在榻前一动不动,两眼却专注地盯着永昌帝投在地面的身影,永昌帝拿着墨笺的手在微微颤抖。 坐在榻上的永昌帝两眼都散神了,灯光照耀下,脸色竟是那样苍白。 站在一旁的戴权见状慌了神,疾步无声地走了过去,端起榻几上的茶碗轻声说道:“陛下,陛下,您喝口热茶” 良久,永昌帝回过神来,一股难言的酸楚涌上心头,沉痛地说道:“忠王,你的诅咒应验了.老二要杀他的兄长”说着,永昌帝滴下泪来,那张墨笺飘落在四皇子面前的砖地上。 仔细看去,能隐约看出是夏守忠的字,上面写的正是二皇子准备刺杀太子的事,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拱火,显然是希望四皇子一起出手。 永昌帝的嗓音竟在片刻间嘶哑了许多:“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四皇子:“回父皇,这件事只有儿臣知道。” 永昌帝:“那个送信的人现在哪里?” 四皇子:“儿臣已把他扣在府里。儿臣是黄昏前得知此事,担心走漏消息,这才天黑后进宫的。” 永昌帝的目光慢慢地转向他:“你做得很对!也做得很好!你这就回府,将那个狗奴才剁碎了喂狗。” 四皇子:“是!”接着叩了个头,站了起来,退着向殿门走去。 “慢。” 四皇子又连忙跪下。 永昌帝顿了顿:“明儿的祭天大典朕就不过去了,太子也不会去。这一次的祭天大典就由你代朕吧。” 四皇子听了,脑子里“嗡”的一声,血立刻涌上了脸。他用最大的毅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颤抖地叩下头去,微弱地答道:“是” 永昌帝:“去吧。” “是。”四皇子这一声答得十分洪亮,接着他磕了个响头,退到门边,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听见了外殿大门关上的声音,永昌帝终于撑不住了,眼一黑,就要向后倒去。 戴权连忙将他抱住。 “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从永昌帝的嘴中喷了出来! 戴权:“陛下!陛下” 永昌帝一把捏住了他的胳膊:“听着,不要对任何人说。”顿了顿,“这是急火攻心,血不归经,不碍事的。” 戴权:“是” 永昌帝强撑着坐了起来:“抓紧收拾一下吧。” 戴权扶着永昌帝靠着墙坐,又搬过两个大迎枕塞在永昌帝腰间。 这时,外间传来当值大太监的声音:“陛下,忠勇伯求见,说是有重要事情面奏。” 永昌帝:“什么事?” 大太监:“忠勇伯说事关重大.” 永昌帝:“你去把他接进宫来吧。” “是。”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永昌帝连忙对戴权说道:“赶紧收拾了,开一扇窗,把血腥味散出去。” 戴权连忙将砖地上的血迹给收拾了,又给永昌帝披上皮袍大氅,这才开了一扇窗。 寒风呼啸,戴权打了个冷颤:“好冷啊!” 永昌帝也觉着冷,两手抓住大氅往里面紧了紧。 唬得戴权连忙关了那扇窗户,说道:“老奴让人抬两个香炉进来,他肯定闻不出来的。” 永昌帝点了点头。 很快,两只香炉被放在了暖阁里。 戴权去把两只香炉的火用铜管吹火筒吹大了,满室飘香,温暖如春。 终于,殿外传来了当值大太监的声音:“陛下,忠勇伯来了。” 永昌帝的起色好多了:“进来吧。” 门帘一挑,李虎大步走了进来,扑面而来的热浪和香气让他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戴权心里一咯噔,这都能闻出来? 永昌帝心中一慌,急忙问道:“什么事啊?” 李虎走到榻前行了一礼,将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永昌帝担心李虎在这儿呆久了会发现什么,简单说了几句,然后打发李虎去太子那里等待旨意。 李虎走后,暖阁里又陷入了沉寂。 永昌帝站了起来,踱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夜空,开口说话了:“朕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他不出手,朕就当作没有这件事” 第251章 落幕 大明宫也是灯火通明。 太上皇正盘膝坐在榻上,手里数着念珠,嘴里在默默地诵着佛经。 这时墙角自鸣钟当当两声,太上皇手一顿,哗啦一声,佛珠散落一地。 太上皇猛地睁开了眼睛。 侍立在一旁的夏守忠也吃惊地向他望去。 看着散落满地的佛珠,太上皇脸上阴晴不定。 一片沉默。 夏守忠忍不住了,试探地问道:“太上皇” 太上皇突然站了起来,眼睛望向窗外的夜空:“不好!会出事.” 夏守忠一惊。 太上皇:“去老太妃那里。”说完匆匆走了出去。 永昌帝仍然坐在榻上,神情一如往常的平静。 门帘一挑,戴权捧着一碗药走到榻前:“陛下,可以喝了。” 永昌帝有些不高兴地:“不吃,朕没有病。” 戴权笑道:“这是八宝药墨,不是药。”说着自己先喝了一口。 永昌帝望着他。 戴权也赔着笑望着他。 永昌帝轻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接过药一口气喝了下去。见戴权又端来了温水,直接含了一口温水漱了口吐在药碗里,递回给他,又接过呈来的面巾擦了擦嘴:“朕该如何处置他?” 戴权岂敢正面回答,只得说道:“雷霆雨露莫非天恩.” 永昌帝知道与戴权谈不出什么结果,于是问道:“这一向他身子骨还好吧?” 戴权为难了,是好呢,还是不好呢? 就在这时,当值大太监急匆匆走了进来,向永昌帝禀道:“陛下,去晚了一步.” 永昌帝身子动了一下:“畏罪自尽了?” 大太监一愣,接着答道:“太上皇不在大明宫,去了老太妃那里。” 永昌帝站了起来,踱了几步,然后说道:“老太妃有德有功,朕.他祈祷老太妃长命百岁吧。”说着转对戴权,“你亲自走一趟,把夏守忠带出来。” 戴权:“是。”答着退了出去。 殿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永昌帝转望向大太监:“那件事有眉目了吗?” 大太监跪了下去:“老奴无能,皇后娘娘那边并未查出任何问题。” 永昌帝盯着他:“是查不出?还是不敢查啊!” 大太监听得心惊,连忙答道:“天在上,皇上在上,老奴要是敢欺君,叫老奴死无葬身之地!” “哼”了一声,永昌帝:“滚下去。” 大太监答着,连忙爬了出去。 永昌帝的眼中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喃喃地说道:“是朕想多了吗.” 毓庆宫 李虎和太子相对默坐。 赵通轻步无声走了进来,向太子禀道:“殿下,太子妃说,都二更了,是不是该给李将军上碗莲子羹?” 太子:“拿进来吧。” 赵通:“是。把莲子羹拿进来。” 一个捧着食盒的小太监走了进来。 赵通揭开盒盖,亲手将一碗莲子羹捧给李虎。 李虎也不客气,接过那一碗莲子羹吃了起来。 “你做得对。皇上什么旨意?”太子的言辞和语气里都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 李虎停了勺:“陛下让我来毓庆宫等旨意。” 太子点了点头。 李虎:“对了,我好像看到了四皇子.”说着又吃了起来。 太子没有说话。 一阵子,李虎喝完了碗里的羹汤,将空碗递给了赵通。 太子说话了:“你去养心殿问问,李将军什么时候能出宫?” 赵通:“是。”答着捧着空碗退了出去。 太子:“对了,给伱看个有意思的东西。”说着从案卷中抽出一张纸递给李虎。 李虎接过一看,吃惊地望着太子。 太子一笑:“不敢置信吧?” 李虎点了点头,前任衍圣公确实没有死在那场大火之中,而是死在了现任衍圣公孔老二手中。应该是猜到凶手是皇室,前任衍圣公潜回了曲阜,担心走漏消息,只告诉了孔老二,结果孔老二拿到朝廷册封圣旨当夜就把他给弄死了,还是挫骨扬灰的那种。 太子:“这一家子,也就孔庆祥还算是正常一点的。” 李虎笑了笑。 这时,暖阁外传来赵通的声音:“殿下,戴总管来了。” 太子:“快请进来。” 李虎站了起来。 条幅门轻轻推开一线,戴权侧身进来,走到太子身前跪下了:“老奴叩见太子殿下!” 太子慌忙笑道:“戴总管快请起。” 戴权还是磕了个头,这才笑着站起,对太子说道:“殿下好生歇着吧,不用去参加祭天大典了。” 太子:“谢父皇天恩。”说着便要跪下。 戴权连忙拦住。 李虎眼睛眨了几下:“看天气,明天肯定有雨雪,我是不是也可以不去参加祭天大典了。” 戴权没好气地:“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李虎故意做出一副痛心状:“陛下罚了我一年的俸禄啊.” 戴权气乐了:“你还在乎这点俸禄银子!” 李虎:“谁又会嫌钱多呢。要不,你老给我两个钱花花” “你小子就是个滚刀肉!” “你咋还骂人呢?” 戴权懒得理他,又对太子说道:“夏守忠被杖毙了。” 李虎和太子都是一惊。 戴权望着太子:“路是自己选的,怪不了任何人。” 太子怔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李虎看看戴权,又看了看太子,几个意思? 戴权笑了一下,又把目光转向了李虎:“请吧。” 李虎一愣:“去哪儿?” 戴权:“送你出宫。”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的寅时,整个京城上空黑沉沉的不见星光,风已经停了,仍然没有降雪的迹象。 李虎打着哈气登上了马车,“不要走正阳门外那一段路。”说着关上了车厢门。 王大牛翻身上马:“走。”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李虎身躯随着车轮的滚动在微微晃动,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爆炸声将李虎惊醒,接着又传来好几声爆炸声。 李虎明白,二皇子动手了. 平时挂在门洞倒厦滴水檐下的那四只“二皇子府”红绸灯笼,已经换成了白纱灯笼。 神武将军冯唐带着一群兵驰马来了,到这里一齐勒住了缰绳。 冯唐:“一半人将前后门都给我守住,其余的等候大宗正的命令!” 接着,一群护卫拥着一顶杏黄大轿来了。 轿帘一掀,大宗正走了出来,微微抬起头,打量了几眼,接着将手一挥。 一队禁军立刻冲了上去,猛扣着门环:“开门!开门!” 里面很快传来了声音:“谁呀?谁呀?这么三更半夜的”侧门“吱呀”一声开开了,一个门房模样的人张着睡眼探出头来,惊住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立刻被两名禁军给按住了。 门房:“放肆!瞎了你们的狗眼,知道这是大,大宗正.” 大宗正走了过来:“放开他。”又对门房说道:“去告诉你们二殿下,就说圣旨到了。” 门房:“是。”答着飞也似的跑了进去,一边大声喊道:“有旨意!快开中门!开中门!” 不一会儿,那两扇沉沉的中门开开了。 大宗正捧着圣旨走了进去。 冯唐想了一想,只带着一队禁军跟了进去。 管家从仪门里匆匆走了出来。 大宗正:“你们二殿下呢?” 管家:“回大宗正,殿下在正厅里等着呢.” 大宗正不再理会他,径直进了仪门。 冯唐领着禁军跟了进去。 大宗正突然停住了脚步,冯唐和那队禁军也猛地刹住了脚步。 正厅的门竟洞开着,一把椅子摆在厅中,椅子上端坐着二皇子。 大宗正捧着圣旨走了进去。 二皇子站了起来。 大宗正默了一下,说道:“你父皇的圣旨,请去自个儿看吧。”说着双手把圣旨递了过去。 二皇子却只伸出一只手接了过去,展看,接着冷笑了一声。 大宗正:“你父皇说了,等你母妃的陵寝修好,你就去替你母妃守灵吧。” 二皇子笑了笑:“现在呢?你们打算把我这个庶人关进哪里?” 大宗正:“这期间你就呆在这里,待遇不变。” 二皇子又笑了,对着皇城深深一揖:“多谢皇上天恩!”说罢,猛一掉头,走进了后堂。 大宗正叹了一口气。 冯唐走了过来,轻声说道:“二皇子府的护卫都不在。” 大宗正没在意:“肯定与那些死士在一起呢。” 站在门边的管家低下了头。 “下雪了!”一名禁军发出一声惊呼。 大宗正立刻走了出去,一片片雪花从黑空中飘落下来 虽然在飘着大雪,天仍是渐渐亮了。圜丘坛前的雪地上站满了官员,一个个身上飘着白雪,等候着大典的开始。 众人此时已经知道是四皇子代替皇帝祭天,目光复杂地望着最前面那道身影。 一丝寒光很快在三皇子的眼中闪过,一瞬间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此次祭天十分匆忙,但该准备的东西一样不少。 鼓乐声起,大典正式开始. 第252章 我回来了 “嘭!” 一声火铳的声响震得林中飞鸟惊起,绕空飞行。 李虎将火铳递给香菱,拿起千里镜向远处望去,三十步外的那个标靶被弹丸击穿了。 香菱望了望那个标靶,轻声说道:“又没打中?二爷别生气,我再放近一些。” “你懂个屁!” 李虎抬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接过火铳重新装填弹药,这种前膛枪装填步骤复杂,先要将火药和弹丸装进枪膛,接着推开火镰露出药室,将少量火药倒入药室,盖上火镰片关闭药室,才能举枪瞄准,扣动扳机。 又是一声火铳声响,那个标靶再次被弹丸击穿。 香菱用千里镜瞄望向那个标靶,立刻高兴地叫了起来:“打中了!打中了!” 李虎摇了摇头,这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丫头。 转眼到了农历三月初,明儿便是清明了,忙完了军营里的事,李虎又带着林黛玉来到了香山别院。 这段时间里,京城发生了很多大事,一团乱麻。 就当所有人以为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时,皇帝对紫禁城来了一次大清洗,不是杀人,遣散了大批宫女太监,其中好些是当年王府的老人,这道圣旨震惊了整个京城。 先是让四皇子代替祭天,接着清理王府的老人,这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啊,而太子在这个时候以身子为由将管理吏部的差使给辞了。 一时间,四皇子风头无二,成了整个京城热议的对象,一言一行都会引起所有人关注。 若说四皇子是众星捧月,那太上皇就彻底是个笑话,自那夜之后,他就一直躲在老太妃宫中,美其名曰为母妃诵经祈福。但所有人都清楚,他怕了,怕不明不白地死在大明宫。可是老太妃又能庇护他多久呢?! 与太上皇一样,衍圣公府也成了笑话,孔老二头上的帽子还没捂热就丢了,或许是为了恶心那群清流,皇帝将爵位赐给了孔小二,孔老二和他的长子皆被罢为庶人,永远圈禁。 当天还闹了一场笑话,孔小二被这块从天而降的馅饼砸蒙了,得了喜心疯,就是失心疯。 就在那些清流大喊“太医”的时候,孔庆祥瞅准时机,冲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直接给孔小二打醒了。 事后李虎问他什么感觉,孔庆祥趴在床上说了一个“爽”字。 衍圣公这个爵位虽说成了笑话,但依然是正一品,且位列文官之首。更何况孔庆祥还是当着一众清流的面打得,爽是爽了,代价却非常的大,刚到手的南镇抚司指挥佥事没了,又换回了千户服饰,八十廷杖,外加罚俸一年,这还是皇帝包庇的结果。 香菱说话了:“二爷。” 李虎回过神来:“怎么了?” 香菱:“这么好的丝绸用来做靶子,太可惜了吧。” 李虎叹了一口气,皇帝的翻脸无情和二皇子的狠辣让他心中有了顾虑,又不能着甲进宫,他想到了防弹衣,想到了丝绸,把丝绸叠到一定层数,就可以抵挡火铳的射击。 这次来别院除了带林黛玉踏青散心,也是试验效果的。 有效果,但是效果有限,三十步以内依旧可以被轻松破开,或许可以再叠厚一些。 突然,一阵风吹了起来,李虎二人的衣服被吹得飘了起来。 “起风了!咱们回去陪姑娘放风筝吧。”香菱惊喜地喊道。 李虎一笑:“走。”火铳上肩,拎起牛角火药筒和弹丸壶,等时机成熟,一定要将后膛枪和定装纸壳子弹弄出来。 香菱抱着千里镜乐呵呵地跟了上去。 远远的,一辆马车停在别院门外。 李虎:“看着像是薛家的马车.” 香菱:“是薛家的马车。” 转眼间二人已经走到别院门外。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门内冲了出来,一下子就撞入了李虎的怀里。 “嗳哟!” 晴雯跌坐在地上,揉着脑袋,“什么东西,撞得我头好痛啊!” 李虎一笑:“看你下次敢不敢这么冒冒失失的,痛一次长长记性也好。” 香菱将晴雯搀起来,一边笑着说道:“姐姐撞到二爷挂在肩膀上的弹丸壶上了。” 晴雯撇着嘴:“真倒霉。” 李虎:“宝姑娘来了?” 晴雯这才想起:“宝姑娘和琴姑娘都来了。姑娘让二爷回去呢。” 李虎一愣:“让我回去做什么?陪她们说话?” 晴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二爷真会想好事嗳哟,不要打头,雪雁都被二爷打笨了。” 李虎没好气地:“她那是天生的呆傻.” “二爷~”香菱连忙拉李虎的衣襟,努努嘴示意他往门内看。 李虎望去,只见雪雁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晴雯转身就跑,一边喊道:“姑娘让二爷回去,说是商量商队的事.” 李虎失笑,终日玩鹰,没想到却被家雀啄伤了眼。自己怎么就忘了雪雁和晴雯从来都是一起出现的这件事呢! 香菱不知与雪雁说了什么,小姑娘脸上又有了笑容,朝李虎微微一福身,喊了声“二爷”。 李虎走了过去,笑问道:“说什么呢?” 雪雁脸一红:“我去厨房看看姑娘的药膳好了没有。”说完转身就跑。 啧!我又不是老虎,一个个跑什么。 李虎摇了摇头,又对香菱问道:“说什么呢?” 香菱一笑:“我说,我那份糖蒸酥酪留着给她晚上吃。” 李虎:“就这?” 香菱点了点头。 李虎摇了摇头,真是个傻丫头。 原以为商队最早也要四月初才能出发,看来还是小瞧了薛宝钗的能力,这一趟应该能赚不少钱。皇帝和皇后、太子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激化了,迟早要出事,趁着现在多抓点钱,为以后做准备。 想着,李虎大步向后院走去。 河风吹得官船上的旗帜哗哗直响。 水溶和杨启隆站在船头甲板上默默地望着遥遥在望的京城。 杨启隆:“一转眼就快半年了。原以为再也回不来了” 水溶淡淡一笑,淮安一行有得有失,总体来说是得大于失,虽说得罪了江南的士绅,但手中掌握了实实在在的武装力量,这可比那些名声什么的强上百倍千倍! 说来还要感谢皇帝和李虎,如果不是他们覆灭了白莲教高层和精锐,以他之前的实力根本拿不下这么多个白莲教分舵。 他现在有钱有人,接下来就是准备武器装备,然后只待东风一到,便能扶摇九天!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更盛了,望着越来越近的码头,说道:“我回来了!” 第253章 今儿的阳光格外的好,李虎躺在小河边的躺椅上闭着眼睛,照着温暖的阳光,满足的伸了个懒腰。 风声一阵阵荡进他的耳鼓,隐隐约约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夹在风声中传了过来。 李虎睁开了眼睛,随后转头望去,远处的天空中飘着各式各样的风筝,有像老鹰的风筝,展开大大的翅膀;有个大美人的,边上还有一个大红蝙蝠的,还有拖着长尾巴的,其余的都太远了,看不清楚。 风筝的另一头攥在一群打扮得桃羞柳让,燕妒莺惭的小姐丫鬟手中,正是林黛玉、薛宝钗、薛宝琴并紫鹃、香菱、晴雯、雪雁等人。 实在是很赏心悦目的一幕! 李虎也想去放风筝,可惜没有接到邀请。他脸皮再厚,也不好硬往人家姑娘堆里凑。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千里镜瞄望向风筝下面的人群,林妹妹永远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个人,一眼望去便看到了她。 似是有所感应,林黛玉慢慢地回过了头,唬得李虎慌忙把千里镜放下。 李虎突然感觉不对,在自己家里正大光明地欣赏风景,为什么要害怕呢?! 想着,李虎又举起了千里镜,立刻又放下了,接着苦笑了一下,这丫头成精了! 李虎将千里镜揣回去,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接着是香菱的声音:“二爷,二爷,姑娘请二爷去放风筝呢。” 李虎睁开了眼睛,只见香菱拿着一个大螃蟹风筝跑了过来。 还是林妹妹知道心疼自己! 李虎笑着站起来,迎了过去。 香菱:“姑娘说,那边风筝太多了,容易绞在一起。二爷就在这边放吧。”说着把那个大螃蟹风筝放了起来。 李虎看了看玩的正开心的林黛玉等人,又看了看香菱手中的风筝,这是拿自己当小孩子哄了?! 香菱笑道:“这一回的劲大,二爷来放吧。” 李虎看看天上的风筝,又感受了一下风向,心中一笑:不让我人过去,风筝过去总行吧! 香菱:“二爷?” 李虎捏住丝线,顿了一顿,果然风紧力大,接过籰子来,随着风势拽动着天上的风筝,调整大螃蟹的方向,瞅准时机,将籰子一松,只听一阵豁剌剌响,登时籰子线尽。 香菱惊呼一声:“要撞上了!” 对面也传来了惊呼声,林黛玉等人七手八脚拉着自己的风筝,躲避横冲直撞而来的大螃蟹。 李虎脸上掠过一丝得意之色,对香菱问道:“哪个是你们姑娘的?” 香菱似乎明白了什么,犹豫着说道:“二爷,这不好吧。” 李虎瞪了她一眼:“天塌下来我顶着,你怕什么?!” 香菱“哦”了一声,一指:“那个软翅子大凤凰就是姑娘的。” 李虎望去,原来是凤凰,还以为是老鹰呢。他用手帕垫着手,拉着丝线一放一收,不断调整方向,往那个软翅子大凤凰靠去。 林黛玉觉察了李虎的意图,一边试图拉着风筝后退,一边喊道:“你不要过来!” 李虎一笑:“小样,还想跑。”说着,只见那大螃蟹逼近了,下一刻便与那软翅子大凤凰绞在了一处。 林黛玉瞪了过来:“伱讨厌死了!” 李虎得意一笑。 突然一阵风起,周边的风筝都被吹了过来,都绞在了一处。 这下全乱了! 李虎傻眼了,你们瞎凑什么热闹啊! 人群中,薛宝钗接过丫鬟手中的小银剪子,齐籰子根下寸丝不留,咯噔一声铰断。只见那风筝飘飘摇摇,径直往后退了去,一时只有鸡蛋大小,展眼又只剩了一点黑星,再展眼便不见了。 薛宝钗又把剪子递给了薛宝琴,薛宝琴接过,也剪断了。 紫鹃等人见状,也纷纷剪断放了。 天空中只剩下李虎林黛玉的风筝依旧绞在一起。 林黛玉瞪着李虎,恨不能挖坑将他给埋了! 李虎笑了:“你把这个大螃蟹给我,不就是让我横冲直撞,按照自己的想法走路。” 林黛玉张了张嘴,最后“呸”了一声,说道:“你歪理真多!” 李虎笑着走了过去,“你自己放,还是我帮你一起放?” 林黛玉望着他,那意思:你说呢?! “二爷。”紫鹃拿了一把小银剪子来。 李虎笑了笑,接过那把剪子,将两个风筝一起剪断了,那两个风筝飘飘摇摇一起去了。 见那两个风筝不见了,林黛玉对薛宝钗、薛宝琴说道:“这会子风大了,咱们回屋说话吧。”说完,对着李虎微微一福身,向别院走去。 薛宝钗、薛宝琴和紫鹃等人乱纷纷地行礼,跟着走去。 这里只剩下了李虎和香菱。 李虎望着林黛玉的背影:“等她们姊妹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望向香菱。 香菱慌忙捂住自己的耳朵,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李虎在她腮上一拧:“走,我带你去桥那边逛逛。” 香菱开心地点了点头。 走过桥,李虎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路两旁的田地:“这两天再下一场小雨就好了。” 香菱点了点头:“母亲也是这么说的。” 这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李虎望去。 一名亲兵抽着马向这边驰来,奔至李虎面前勒住了缰绳,跳下马,向李虎行了一礼,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奉上。 李虎接过那信撕开展看,接着冷笑一声,对那亲兵说道:“回去告诉太子的人,就说我知道了。” 那亲兵:“是!”答毕翻身上马,原路回去。 李虎又看了看太子的信,女真人把伊克昭盟那几个污糟猫王爷及家眷全都抓住了,不过并没有送来,而是派来了使臣,明码标价,一个王爷三千石粮米,一个贝勒一千石,一个贝子五百石,其他人一口价一万石粮米,而且是捆绑销售,共计十一万石粮米。 李虎失笑,和珅那王八蛋竟用自己教他的东西来算计大顺,想粮食想疯了! 信中还说了一件事,水溶回来了。既然他回来了,自己也该准备一下了。 将信一折,李虎对香菱:“风大了,回去吧。” 门帘一挑,换了身便服的杨启隆走进了书房。 水溶正坐在书案前,拿着笔在那里写着什么。 杨启隆没有说话,垂手等候着。 写完后,水溶拿起那张帖子吹了吹,说道:“你亲自去甄家一趟,就说我过了清明去给老太太请安。” 杨启隆将那张拜帖接了过去,突然想起:“王妃.” 水溶脸色有些不自在了:“就说她身子不适。” 杨启隆:“是。”答着退了出去。 水溶有些烦躁地站了起来,在书房里来回走了几步,接着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不用跟着,我去王妃那里.” 第254章 联姻 暮色苍茫中,甄家的小厮护着甄应嘉的轿子慢慢走了回来。 轿子直抵府门停下。 早已候在门前的管家立刻打起轿帘。 甄应嘉从轿门出来,管家凑上前低声说道:“老爷,北静王爷回京了。先遣了管家来送礼请安。” 甄应嘉苦笑了笑,扶着管家的手走进府门。 甄应嘉是个极孝顺的人,每天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甄老太太请安。 与贾母的荣庆堂一样,甄老太太屋子里永远充满了欢声笑语。 甄应嘉到了甄老太太院中,只见抱厦里外回廊上许多丫鬟婆子站着,便知甄夫人等都在这里。 待婆子通报后,甄应嘉这才走了进去,果然甄夫人、甄家三姑娘、四姑娘和甄宝玉等都在甄老太太屋里说笑呢。 甄应嘉向甄老太太请了安,与众人说笑几句,又把目光望了一眼甄夫人。 甄夫人会意,招呼众人退了出去。 甄老太太放下茶碗,问道:“衙门的差使怎么样?” 甄应嘉:“儿子这个礼部右侍郎只负责祠祭司,清闲的很。” 甄老太太听了,叹了口气。 甄应嘉笑了:“这么多年太累了,儿子既可以歇息,还可以承欢母亲膝下。” 甄老太太点了点头,说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甄应嘉顿了顿:“咱家要与北静王府保持距离。” 甄老太太不解。 “儿子对母亲说了谎。” “哪件事?” 甄应嘉微微一愣,答道:“母亲该记得,前年儿子奉旨进京的第二天就匆忙离京” “不是因为衙门出了要紧差事?” “儿子被警告了。” 甄老太太一惊:“谁?”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凝肃起来。 甄应嘉沉默了。 甄老太太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辞官不仅仅是因为亏空的事” 甄应嘉:“有些事儿子不便与您说,但咱家必须与北静王府保持距离老太妃的情况您是清楚的,太上皇又是自身难保.咱家一旦被卷入某些事情中.”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 “贾家那个宝玉怎么样?”甄老太太突然问道。 甄应嘉怔了一怔:“母亲的意思,三丫头.” 甄老太太:“其实早在进京前我就在琢磨这件事了。离开江南,咱家在江南经营多年的关系网就没了,进京后只能依靠老太妃和亲戚们.京城的老亲中也只有贾家适合联姻。 如今贾家宫里有德妃娘娘,还有可能诞下皇子。宁国府的大老爷在都察院任职,荣国府大房的孩子在吏部任职。贾家背后又牵着史家、王家和李家,一个个都手握重权.” 听到这里,甄应嘉有些犹豫了:“贾家会同意吗?” 甄老太太淡淡地回道:“老太妃还在呢。” 甄应嘉点了点头,又问道:“听说水溶后日要过来,是不是” 甄老太太手一抬:“他的事咱们管不了,但该有的礼节不能少,咱们不能让人说甄家没有规矩。”顿了顿,“咱们也要为二丫头考虑一些。” 甄应嘉叹了口气。 甄老太太默了一下,说道:“联姻的事你先探探贾政的口风,没什么问题,我再去与贾家老太太说。” 甄应嘉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去荣国府,顺便去贾赦那里坐坐。” 灯光下,王夫人正盘膝坐在榻上,手里数着念珠,嘴里在默默地诵着佛经。 突然,外间传来丫鬟金钏儿的声音:“老爷来了。” 王夫人吃惊地抬起了头。 门帘一挑,贾政踩着官步缓慢走了进来。 王夫人连忙站了起来:“老爷怎么过来了?” 贾政脚步一顿:“怎么?我不能来?” 王夫人知道自己出言冒失,正要拿话岔时,贾政在东边榻上坐下了。 金钏儿托着茶走了进来。 王夫人亲手把茶捧给贾政。 贾政喝了一口,放下,望向王夫人:“听说宝玉这几日又在外头东游西荡?” 王夫人连忙答道:“是有缘故的。先是王礼回京,请宝玉与蟠儿” 贾政打断了她的话:“刚才甄家老爷来了,问起了宝玉” 王夫人一警。 贾政喝了一口茶,将甄家有意与贾家联姻的事告诉了王夫人。 王夫人一惊:“甄家三姑娘?” 贾政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两家是老亲,算得上是知根知底。今儿天色已晚,明天我就将此事告诉老太太.” 王夫人急了:“不行!” 贾政先是一怔,放下茶碗,问道:“为什么?薛家?” 一丝不屑很快在王夫人的眼中闪过,“宝玉现在还小,等大一点再定吧。” 贾政刚想说什么,王夫人接着说道:“等过两年,小皇子长大了,宝玉的身份也能跟着水涨船高到时候别说侯门公府的千金小姐,就是宗室郡主也娶得!” 贾政又想说话了,王夫人连忙说道:“宝玉说一门好的亲事,也能帮助老爷和宫里的娘娘小皇子不是。” 听她这么一说,贾政犹豫了,说道:“这恐怕不太好吧。两家毕竟是老亲,甄家老爷又亲自登门.” 王夫人将榻几上的茶碗捧给贾政,“甄家的心思,老爷应该清楚。不过是看着咱家起来了,想找个靠山。既然是甄家老爷亲自登门,咱们自然不好驳了.” 贾政不解。 王夫人:“联姻,不一定非要选宝玉啊!” 贾政:“不行不行。环儿举止荒疏,哪里配得上人家.” 王夫人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带着一丝得意,一闪而逝,收敛极快。 王夫人:“老爷说笑了,环儿年纪还小。” 贾赦:“不是环儿?” 王夫人点了点头,答道:“甄家要的不过是两家联姻,咱们可以将三丫头许给甄家的宝玉啊!” 贾政又犹豫了:“三丫头的身份.” 王夫人:“三丫头出生后一直由我教养,更是在老太太身边长大,也就差了个名分。”说到这里,她擦了擦眼角,“这孩子在我心里与娘娘、宝玉一样的。我一直都想求老爷将三丫头记在我的名下,可又怕老爷误会” 突然,外间传来“扑通”一声,紧接着传来金钏儿的惊呼声:“不好!赵姨奶奶昏倒了!” 贾政猛地站起,急忙走了出去。 王夫人犹豫了一下,跟了出去。 贾政:“快!扶她回去,请大夫来诊脉!”又对王夫人说道:“这件事我先考虑考虑。”说罢匆匆离去。 望着贾政离去的背影,王夫人的手指使劲地一粒一粒地磨动着念珠。 第255章 真是个情种 不知谁定的规矩,一到清明就下雨。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已经两天了,天空依旧阴沉沉的。 书案上摆着纸笔墨砚。 李虎站在案前,手里拿着笔在那儿画着什么。 突然一道光亮直射进来,门帘掀开了。 那熟悉的香气,李虎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不去陪什么宝姐姐琴妹妹的,来我这做什么?” 林黛玉自然是听出了话中的酸味,嗤的一声笑道:“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这么酸呢。” 李虎没有理会她,低着头在那儿画着。 见李虎不说话,林黛玉嗔笑着摇了摇头,一边走到书案旁,一边说道:“宝姐姐琴妹妹她们走了.哟,你怎么藏着这个本事啊!这画的是什么?火铳?” 李虎依旧自顾画着画。 林黛玉扑哧笑了:“真小气!还大丈夫呢!” 李虎那支笔完成了最后一勾! 书案那张偌大的宣纸上,铳杆、铳身、木柄、药室、扳机等,正是组成一杆火铳所需的零部件。 李虎搁下笔,在旁边的铜盆里洗净了手,一边擦着,一边说道:“不是说明儿回去的吗?怎么了?” 林黛玉打量着画上的东西,一边回道:“姨太太派人送来了信,说有事要宝姐、宝姑娘回去商量。” 李虎点了点头,将面巾往铜盆里一扔,说道:“怎么又宝姑娘了?不是宝姐姐叫的挺亲热的吗?” 林黛玉望向他:“某人那张脸拉的这么长.”说着比划了一个夸张的手势。 李虎摇了摇头,这丫头就爱学他说话。 林黛玉一指那张画:“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后膛自生火铳?” 李虎:“你看得懂?” “哼”了一声,林黛玉撇了撇嘴。 李虎在椅子上坐下,拍拍大腿。 林黛玉装作没看见,拿起书案上一幅画展看,一面说道:“这是手铳?” 李虎“嗯”了一声,说道:“倒碗茶来吃。” 林黛玉从茶几上的茶篮里提出茶壶,倒了半碗茶,递给李虎吃了,自己也倒了半碗。 “来。”李虎又拍拍大腿。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 李虎:“伱少翻白眼。我这腿,京城、关外、江南江北不知道多少姑娘想坐而不得呢。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林黛玉真是哭笑不得:“你的意思,我还要感谢你了?!” 李虎得意一笑:“你明白就好,我抢手的很!” 林黛玉气乐了:“你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说着在他脸上戳了一下。 打闹了一会,林黛玉望了一眼窗外,“雨停了,咱们出去逛逛吧。” 李虎:“刚下完雨,你那绣花鞋别沾脏了。” 林黛玉听了,立刻伸出一只脚给他看。 见她换了油靴,李虎又问道:“你这裙子呢?” “哎呀,你怎么这么啰嗦,衣服脏了有紫鹃呢。” 林黛玉抱着他胳膊就往外拉,“刚才送宝姐姐她们走,小山那边起了雨雾,可漂亮了。” 李虎笑了笑,任由她拉着向别院外走去。 走出院门,林黛玉一指:“看!” 李虎望去,雾气缭绕,如轻纱拂面,远处的景色若隐若现,彷佛是一幅未干的水墨画。 见李虎发愣,林黛玉得意一笑:“怎么样,好看吧!” 李虎笑道:“好看,但是没有你好看。” 林黛玉嗔笑着捶着李虎:“胡说什么呢?一天天没个正经!”可她眼中的温柔都要溢出来了。 李虎看在眼里,伸手替她理了理发髻,轻声说道:“走,我陪你到处逛逛。” 林黛玉“嗯”了一声,并没有举步,而是扑闪着眼睛望着他。 李虎会意,蹲了下来,向后伸出手:“上来吧。” “嘻。” 林黛玉趴在李虎身上,高兴地说道:“看风景去喽!” 李虎背着她站起身:“出发。” 林黛玉一脸坏笑:“驾!” 李虎失笑:“这可是你招惹我的啊!”说着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 林黛玉脸红儿一下红了:“你,你放我下来。” 李虎也反应过来了,这可不是冬天。嗯,再打一下?想到做到,又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 “呀!我跟你拼了!” “又不是没打过。” “你说什么?” “我又没说错嗳哟,疼疼疼,松手!” “我不!除非你发誓,以后不许打我,打我.” 李虎一脸坏笑:“打你什么?” 林黛玉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咬着牙:“就是不许打我!” “有人的时候绝不打你。” “不行!” “那就屋里没人的时候.” “那也不行!” “没得商量?” “没得商量!” “那就算了。” “那我就不松手了!” “揪吧。你把我耳朵揪掉了,我就辞官去山东,一辈子吃咱爹的,喝咱爹的,让咱爹养我一辈子!” “你!”林黛玉气怔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你真不要脸!” 李虎:“现在才知道啊,晚了!”说着背着她沿着小河向前走去。 “哼”了一声,林黛玉将头靠在了李虎肩膀上,“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李虎一愣:“怎么了?” 林黛玉:“没意思。” 李虎不解:“你不是还要邀请贾家三位姑娘和史大姑娘一起来踏青的吗?” 林黛玉:“这里是城外,没有老太太她们,二姐姐她们出不来的。” 李虎:“那怎么办?老太太她们来了也没地方住啊?总不能让她们打地铺,或者住厢房吧?” 林黛玉:“在边上加盖一处宅子。” 李虎:“那就秋后再请她们来赏景。” 林黛玉叹了一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过来,李虎望去。 一骑快马正向别院那边驰去。 李虎眉一皱,不是亲兵。 林黛玉:“回去吧。” 二人走的不是太远,李虎背着林黛玉走回别院门前,马上那人正好被桥那头的亲兵拦下了。 李虎一怔,这老东西怎么来了? 林黛玉:“放我下来。” 李虎弯下腰,将林黛玉放了下来。 林黛玉:“应该是召你回京的,我去准备东西。”说罢转身进了别院。 李虎大步走了过去,一边朝亲兵挥了下手。 戴权走了过来。 “什么风把你老吹来了!”远远的,李虎就拱起了手。 戴权:“别贫嘴了,收拾收拾,抓紧跟我回京去吧。” 李虎:“出什么事了?” 戴权:“女真使团到了。” 李虎一怔:“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戴权:“那个主使点名要见你。” 李虎:“谁?” 戴权一笑:“和珅。” 李虎愣了一下:“他有病吧!我又不是礼部尚书。” 戴权没好气地:“装什么装!你那些破事我又不是不知道。” 李虎突然想起,这老东西还在商队里占了两成股呢。 李虎:“你老这是专门来召我回京的?” 戴权翻了个白眼:“西山那边出了点事,我是顺路来你这儿的。” 李虎目光一闪:“贤妃的陵寝?” 戴权点了点头。 李虎摇了摇头,人都死了这么久,皇帝还这么上心,还真是个情种。 第256章 劝和 又下起了蒙蒙细雨。 李虎从毓庆宫走了出来,后面一个小太监打着青绸油伞。 突然李虎的脚停住了,小太监也连忙停下。 李虎回头望了望深深的宫门,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子又向前走去,一边说道:“你不用跟着了。”说着走进了蒙蒙细雨之中。 远远的,戴权打着伞从午门那边走了过来。 碰上李虎,戴权站住。 戴权脸色有些不好看:“怎么,没人给你撑伞?这些奴才越来越懒了.” 李虎一笑:“与他们无关。淋点雨好,清醒清醒不是坏事儿.” 戴权:“怎么?在太子那儿受气了?” 李虎:“那倒没有。就是看着太子如今的状态,不免有些唉,不说了,你老这是又出宫去了?” 戴权四下张望了一轮,低声说道:“最后一刀砍下来了,与那一位有关联的官员全部清理,无论是谁!” 李虎一凛:“王子腾怎么处置的?” 戴权一惊:“王子腾是那一位的人?” 李虎:“伱不知道?!” 戴权急问:“你怎么知道的?” 李虎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戴权一跺脚:“你倒是说啊!” 李虎想了一想,回道:“这个,或许是我想多了。” 戴权望着他。 李虎:“.我在扬州的时候听到一件事,王仁,就是王子腾的儿子他与二皇子的人交往得火热。这件事宫里应该知道吧?” 戴权沉默了。 李虎吃了一惊,司礼监竟然不知道此事,自己这老丈人有两把刷子啊! 林如海救了他一命,自己是关心他,这才说错了话,就算他被砍了头,也是功过相抵,互不相欠。 想着,李虎心中那点愧疚被压了下去。 嗯,以后要管好这张嘴! 戴权说话了:“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 李虎点了点头。 戴权突然想起了:“才刚我碰到了和珅,他问起了你。” 李虎:“哦?这老小子人呢?” 戴权:“现在应该去了礼部.” 李虎:“行,我去瞧瞧。哎你老帮我个忙呗!” 戴权:“什么事儿?” 李虎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请你老帮忙弄几只比叫声的蝈蝈。” 戴权:“那玩意要七八月份才有,现在可不好找啊?” 李虎:“你老别蒙我!满京城谁不知宗室王爷们喜欢斗蟋蟀斗蝈蝈!他们手上一定有好的。我也不多要,搞俩上品来就行。” 戴权不解:“你要那玩意做什么?” 李虎笑了一笑,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 戴权眼一亮。 李虎:“我可是听说了,女真人都被编入了八旗,这些人不用做工,也不用务农,按月领粮米,都是辽东汉人种地养活着。辽东那地方你也知道那些达官贵胄还能听个戏什么的,普通女真人只能闲得到处串门,找人聊天吹牛皮,一吹一整天当年女真人走得匆忙,没将这个好东西带上。你看啊,他们闲着也是闲着,斗个蝈蝈,顺便赌个钱,赢了还能补贴家用,多好啊!” 戴权:“那要是输了呢?” 李虎翻了个白眼:“关我屁事!” 戴权失笑:“你小子是真坏啊!” 李虎摇了摇头:“我这是丰富他们的生活,让他们享受乐趣!哎,方便的话,斗架的蛐蛐也给我弄几笼来!”说到这里,他笑了笑,“辽东那边秋季转瞬即逝,这玩意冬季就不好找了。这样一来,咱们又多了一个赚钱的买卖。” 戴权又笑了起来:“你呀,坏透了!皇上知道了,肯定会赏你点东西.” 李虎望着他:“这是太子的主意。” 戴权沉吟了一下,才答道:“行吧,我就帮你一次。” 李虎双手一抱:“谢内相!” 戴权叹了一口气,径直向养心殿走去。 李虎无声地叹息了一下,转身向右掖门走去。 远远地,一辆马车停在礼部衙门外。 这时,一道红色身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上了大门前的石阶。 李虎微微一愣,大脸宝怎么来了? 甄宝玉有些烦躁地在门前来回走着,不时还停一下脚步望一望门内。 忽有人从背后击了他一掌,说道:“你小子怎么在这儿?” 甄宝玉唬了一跳,回头看去,竟是个浑身湿漉漉,看着有些狼狈的臭男人。 甄宝玉嫌弃地望了李虎一眼,接着捂着鼻子后退。 李虎一怔,几个意思? 这时,马车边上的车夫走了过来,将手向李虎一拱,问道:“这位大人是” 李虎望了他一眼,没见过,又转望向“贾宝玉”,似乎明白了什么。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了许多人的说话声,走步声。 接着,一群红袍官员从礼部衙门里说着话走了出来,有一二位向李虎一揖,更多的人只双手一抱,径直走了出去。 李虎则是向那两位官员点了点头,其他人视若未见。 “忠勇伯!”甄应嘉满脸堆笑地走了出来。 李虎双手一抱:“甄大人!” 甄应嘉笑道:“您这是刚回来?我是听存周说的。” 李虎点了点头,说道:“我来找女真使团的和主使。” 甄应嘉:“和主使在值房与部堂大人说话呢。”见李虎望向甄宝玉,连忙介绍,“这是犬子。宝玉,还不拜见伯爷!” “是。”甄宝玉有些不情愿地给李虎行了一礼。 李虎笑了笑,原以为平儿是偏向贾宝玉,看来这个甄宝玉确实被惯坏了。 想着,李虎在身上摸了摸,都是林黛玉给他绣的东西,不能给人,便对一旁的亲兵说道:“回去告诉三伯,赶着补一份礼,送到府上去。” 亲兵答应着去了。 甄应嘉笑道:“伯爷客气了,不值当这么麻烦” 李虎手一摆:“没什么值当不值当,就是给小辈的见面礼。” 甄应嘉怔了一怔,小辈? 李虎:“甄大人进宫了?” 甄应嘉回过神来:“嗯。”接着说道:“老太妃宫里昨儿传出话来,让我领着宝玉去陪老太妃吃饭,刚出来。” 李虎点了点头,又问道:“老太妃安好?” 甄应嘉苦笑了一下:“还是老样子。” 正说着话,和珅急急匆匆走了出来:“哟!李将军!” 李虎笑道:“和大人!” 和珅满脸笑容:“正说要去请你呢。走走,太和楼预定好了雅间,咱们边吃饭,边慢慢说。” 李虎向甄应嘉做了个歉意的表情:“过两天请甄大人吃酒。” 甄应嘉笑了:“伯爷先请。” 望着李虎、和珅远去的背影,甄应嘉摇了摇头,还是太年轻了,也不知道避讳!又把目光转向甄宝玉,脸一沉:“该死的孽障,你刚才摆脸色给谁看呢!回去再收拾你!” 养心殿 永昌帝将一份批好的奏章合上,这才抬起头:“真的是太子的主意?” 戴权:“老奴不敢欺瞒陛下,这是忠勇伯的主意.”将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永昌帝沉默了片刻,问道:“他这是想劝和朕与太子?” 戴权也默了一下,答道:“李虎是陛下遣到太子身边的人,既要忠于陛下,又要尽心辅佐太子。出了这么档子事,他也是左右为难。”顿了顿,“他是淋着雨出宫的。” 永昌帝被戴权说得愣在那里。 戴权伺候永昌帝几十年,知道他的脾气,说多了反而不好,不再说话,拿起帕子擦拭御案。 “哎。”永昌帝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朕知道你们难,朕也难。可老二的事分明就是太子与皇后.” 戴权手一顿,心中叹了口气,皇上还是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问题。 永昌帝背着手在殿内顾自走着。 戴权一边擦拭着御案,一边听着脚步声。 绕着大殿走了一圈,永昌帝又踱回到御案前,说话了:“去,将朕摆在上书房的那柄玉如意赐给太子,叫他安心养病,不要多想。” 戴权:“是。” 永昌帝:“慢着,王子腾的事好好查一查!” 戴权:“老奴这就派人去.” 永昌帝手一抬:“那个王礼不是在京城嘛.” 戴权愣了一下,答道:“老奴这就去安排!” 第257章 不醉不归 酒筵还摆着。 和珅给李虎斟满了酒,又给自己斟满了酒,然后举起酒杯说道:“李将军,请。” 李虎也举起酒杯:“请。” 二人一同饮了。 和珅:“不瞒你说,我喜欢吃螃蟹。可惜啊,今年来早了,去年来迟了,总是赶不上时候。” 李虎一笑:“这有什么难的。到时候,我让人快马给你送几大篓过去。” 和珅笑了:“那就多谢李将军了。”说着为李虎续酒。 李虎吃了一口菜,问道:“你此次进京,不单单是为了那十来万石粮米吧?” 和珅将酒壶一搁:“我就是为了粮食来的。” 这么直接?! 李虎愣了一下,又问道:“辽东很缺粮?” 和珅沉吟了片刻,回道:“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们皇帝埋在盛京的探子早就把情报送回来了。去年的年成实在不好。今年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二月里一场碗大的雹子,方圆一千三百里地,连人带房并牲口粮食,打伤了上千上万的。” 李虎看着他笑了笑,“情况这么差,你们就不怕我们撕毁合约?” 和珅扑地将一口酒喷在地上,接着大笑起来。 李虎望着他。 笑罢,和珅:“李将军还是太年轻了,不,是没有经历过太多的事。这么说吧,哪怕今年大清国颗粒无收,也饿不死一个女真人。明白吗?” 李虎没有吭声。 和珅自己斟了一杯酒:“其实你们该庆幸,庆幸两国签订了合约,庆幸那些贪图利益的商人将粮食源源不断运进辽东.”说着一口干了,接着说道:“否则来的就不是我了。” 李虎望着他,仍然没有吭声。 和珅:“别看去年打得十分惨烈,除了被你重创的正白旗,只有正红、正蓝两旗有些损失,战死的绝大多数都是汉军旗和蒙古人。哦对了,正白旗已恢复了战力。” 李虎微微一笑:“我的府邸是侯府标准,正好缺一场大军功。” 和珅也笑着:“李将军是英雄好汉,可你们的皇帝和朝廷呢?特备是那些代表士绅利益的文官们,他们肯定更愿意破财消灾,更别说我们是出钱的。” 说到这里,他眼中闪出了光,“你我两国情况不一样。在大清,只要皇上开口,大清国境内汉民的钱财会被源源不断的送进盛京城。而你们的皇帝做不到。”说完,又给自己斟满了酒。 李虎点了点头,这就是文明与野蛮的区别。 和珅:“好了,不说了。大家和和气气的做生意,有钱一起赚,有酒一起喝,有什么不好呢?”说着端起酒杯。 李虎也端起了酒杯,二人饮了。 和珅又拿起了酒杯,一边斟酒,一边说道:“这一杯酒,祝咱们一起发大财!” 李虎笑了一笑,有钱没实权,就是大型储钱罐。 和珅双手举起酒杯:“李将军,请!” 李虎也双手举起酒杯:“请!”一口干了。 这时,门外传来掌柜的声音:“二爷!二爷!” 李虎将酒杯一搁:“什么事?” 掌柜的:“司礼监的人来了。” 李虎:“哦?请进来吧。”又对和珅说道:“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到了。” 和珅来了精神,向包厢门望去。 门开开了,一个司礼监大太监走了进来,向李虎行了个半礼,“伯爷,老祖宗让给您送来的。”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红色的小葫芦,接着又掏出一只黄色的小葫芦,放在李虎面前。 李虎微微一愣,这两个葫芦竟然长得像一所房子,上面还绘有山水画,真特么会玩啊! 和珅说话了:“这里面是蝈蝈吧?” 李虎:“和大人也喜欢斗蝈蝈?” 和珅:“可不嘛!我家里有一只蝈蝈,是我过年期间帮皇上续诗,他老人家赏我的。” 李虎假装一惊:“哟,你们皇上还喜欢作诗呢?” 和珅更来了神:“我们皇上特喜欢作诗,什么山水、人物、花鸟等等,只要诗兴上来,立刻就能赋诗一首。这么多年,皇上所作的诗,没有一万也有七八千” 大太监瞪大了双眼,那意思:这还是人吗?! 李虎暗暗一笑,口中说道:“哟,这才华都盖了唐宋所有诗人了,想来这诗一定非常好。还请和大人让我们也开开眼!” 和珅突然大声咳了起来。 李虎:“和大人?” 和珅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对斗蝈蝈还是有些心得的。”说着拿起那个黄色的葫芦,轻轻一弹,里面的蝈蝈立刻发出了洪亮的叫声。 “上品!”和珅高声赞道。 这时,那个红色的葫芦也传来一声声洪亮的鸣叫。 和珅将两个葫芦摆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个葫芦。 李虎一笑,看来他也知道乾小四的诗上不了台面。 慢慢地,那个黄色葫芦中的叫声弱了下来,到后来已经雌伏无声了。 红色葫芦中的蝈蝈仍在大声地雄叫! “好!”和珅又是一声喝彩。 李虎笑了一笑,问道:“如何?” 和珅双手一抱:“李将军费心了!” 李虎:“和大人喜欢就好。”又对那大太监:“蛐蛐呢?” 大太监:“几位老王爷家中只有蝈蝈,蛐蛐还在找着呢。找着了,立马送过来。” 李虎:“不用送这边了,直接送和大人住处吧。” 大太监答了个“是”,却没有举步的意思。 李虎:“还有什么事吗?” 大太监支吾着说道:“这两只蝈蝈是乐善郡王的,许了高价才得来乐善郡王那边还等着银子呢。” 听了这话,李虎很想骂娘,这件事并不是他的私事,是在为皇室和朝廷谋划,皇帝竟然连这点钱都不愿意出。当着和珅面不好说什么,便对他说道:“你去楼下柜台支银子去。” 大太监这才应声走了出去。 李虎平复了心中的情绪,望向和珅:“盛京那边斗蝈蝈斗蛐蛐的人多不多?” 和珅何等精明:“你是说将这个当成买卖来做?” 李虎:“怎么样?” 和珅想了想,说道:“这玩意辽东也有。这么远送过去,贵了没人要,便宜了不赚钱。” 李虎一笑:“这个好办。咱们先利用价格优势抢占市场,搞死当地的商贩,垄断整个市场,然后举办斗蝈蝈斗蛐蛐比赛,拿真金白银砸,将斗蝈蝈斗蛐蛐包装成可以赚钱的行当.以后每一年只要拿出一小部分的钱,就可以将这个买卖永远做下去!” 听到这里,和珅的眼中闪出光来。 李虎笑问道:“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服!我服!”和珅给李虎斟满了酒,又给自己斟满了酒,然后举起酒杯说道:“李将军,请!” 李虎也端起酒杯:“请!”一口干了。 和珅突然想起了:“粮食的事,还请李将军帮忙说话。” 李虎摇了摇头:“朝廷有规矩,武将干政是大罪!” 和珅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又拿起酒壶:“喝酒,今儿不醉不归。” 李虎一笑,老子喝死你! 第258章 和珅的野望 看着被人架上马车的和珅,李虎笑了。 眼看着马车走远,王大牛这才走到李虎身侧,低声禀道:“将军,贾宝玉、薛蟠、王仁和冯紫英、韩奇、卫若兰在楼上包间吃酒,还叫了歌女陪酒。” 李虎:“哦?谁做的东?” 王大牛:“听茗烟说,是王仁。” 李虎点了点头,看来这小子贩卖私盐赚了不少钱啊!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杂沓而来。 一个穿着把总服饰的军官带着巡街兵丁从崇文门那边驰马奔来。 侍立在一旁的掌柜的说话了:“二爷,他就是梅家少爷。” 李虎闻言望了望梅公子,长得一副斯文败类的样貌,难怪能干出那些事来!梅翰林,不,现在是梅御史了,在忠顺王的操作下,这老小子成了右佥都御史、都察院的六把手。贾赦的信中说,这老小子还成了忠顺王的幕僚,算是彻底狼狈为奸了。 梅公子在马上扫了李虎等人一眼,“哼”了一声,纵马驰了过去。 王大牛大怒,刚准备说话,却被李虎阻住了。 李虎笑道:“跟一个将死之人置气犯不着。” 突然,一阵琵琶声从楼上传来,接着便是歌女唱道:“两个冤家,都难丢下,想着你来又记挂着他.” 李虎皱了皱眉。 掌柜的:“听声音,应该就是那个包间。” 李虎“哼”了一声,大步向马车走去。 掌柜的送至街面上,眼看着车消失了方回来。 楼上,划拳行令之类的喧嚣声阵阵传来。 掌柜的摇了摇头。 这时,一个壮硕精干的汉子走了进来,对着柜台喊道:“吃过了,来壶茶吧。”说着在靠门口的一张桌子前坐下了。 来酒楼吃茶?这小子是来找茬的吧! 跑堂的立刻把目光望向掌柜的。 掌柜的打量了一眼,宽肩长腿冷面冷眼,便知来头不小,立刻对跑堂的说道:“上茶。” 暖阁内的光线暗淡下来了。 紫鹃打燃火绒,点亮了炕桌上的那只座灯。 炕桌上摆满了一只只锦匣礼盒,几只打开的首饰盒里,各色翡翠金玉首饰在灯光下熠熠发光。 炕上堆满了各色花样的绫缎绢匹。 送走皇后、太子妃派来的女官,林黛玉回到暖阁,见紫鹃仍在清点那些首饰,走到炕边坐了下来。 紫鹃一边清点着首饰,一边说道:“连二爷给姑娘买的那些首饰还没戴遍了,这又送来这么多,以后找首饰都要把我累死了。”说着拿起一支镶宝石金花顶簪在林黛玉头上比了比,“过了明年,姑娘与二爷完了婚,这簪子就能戴了。” 林黛玉瞪了她一眼。 紫鹃笑了一笑,又拿起一支金纍丝凤头流苏簪插在了林黛玉发髻上,说道:“我们姑娘戴什么都好看。” “你现在怎么也皮了?”林黛玉点了下她的头,顺手掀开了一个盒盖。 “哇!”紫鹃两眼放光。 林黛玉怔了一怔,那盒子里竟溜圆地摆着十颗拇指般大的东珠! “什么事这么一惊一乍的?” 门帘一挑,李虎走了进来,见林黛玉和紫鹃发愣,循着二人的目光望去,也是吃了一惊,皇后这么大方的嘛! 李虎显然是刚洗完澡,一身宽松的锦袍,头发用一根发带系着。 紫鹃这才回过神,忙笑着招呼:“二爷来了,快请坐。” 李虎笑道:“把你们的好茶来一碗我尝尝。” “哎。”紫鹃笑着走了出去。 李虎走到林黛玉身前,“来,让一让。” 林黛玉嫌弃十足,“那边坐不下你啊?” 李虎笑嘻嘻地说道:“那边没有你啊!” 林黛玉白了他一眼,挪了挪屁股,给李虎让出一个位置。 李虎挨着她坐下了,从盒子里拈出一颗东珠瞧了瞧,然后对林黛玉说道:“明儿我与和珅说一下,再买一些来,给你做个项链。” 林黛玉摇了摇头:“不要,丑死了。” 李虎微微一愣,丑死了? 林黛玉:“我想好了,做成耳饰和戒指.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说着捏着鼻子向后靠去。 “还有酒味?不可能啊” 李虎往手心哈了口气,“这也能闻出来?你是属狗的吧。” 林黛玉“呸”了一声,又捶了他一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李虎立刻回了一嘴:“那咱俩是挺般配的。”说完自己就怔住了。 林黛玉也是一怔,接着把李虎按在炕上,两手拧着李虎的脸笑道:“我把你这烂了嘴的!拐着弯的骂人!” 李虎笑着忙央告道:“好妹妹,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不是有意的。” 林黛玉笑道:“我让你骂我!” 打闹了一会,李虎搂着林黛玉躺在布料堆里,一面替她整理鬓发,一面笑着说道:“多读书还是有用的,至少骂起人来不会那么粗俗。” 林黛玉听了,嗔笑着捶着李虎:“又胡说了。哎,你跟谁吃酒的?” 李虎:“和珅。”又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林黛玉:“.你把他给喝醉了?” 李虎一笑:“怎么可能!像我们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在外面喝醉酒的。” 林黛玉拍开李虎的手,翻身坐了起来,“心眼真多!” 李虎也坐了起来,笑着说道:“这叫防人之心不可无!”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哎,茶呢?!紫鹃,紫鹃。” “哎!” 门帘一挑,紫鹃捧着茶进来了。 李虎接过茶喝了一口,放下,笑着对紫鹃说道:“偷听别人说话是不好的行为,” 紫鹃垂下头,低声嘟囔:“这么大动静,我在小饭厅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说什么?” “你不要欺负紫鹃。”林黛玉拍了一下李虎的手,“我有事与你说,黄昏前平儿来了一趟.” 李虎一惊:“甄家要与二房联姻?” 林黛玉:“是贾家。” 李虎鼻子里哼了一声,“二房就是二房,他们代表不了荣国府,更代表不了贾家。” 林黛玉没有说话。 李虎:“对了,我在礼部衙门前见到了那个甄宝玉.说实在的,委屈探春了。” 林黛玉摇了摇头,说道:“八字还没一撇呢。这件事还只是二房一厢情愿,三丫头再好,身份摆在那儿呢.甄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他们能愿意?” 李虎点了点头,这种把戏糊弄一些小家族还行,老太妃还没死呢。 林黛玉叹了一口气:“这件事闹到最后,受伤最深的只能是三丫头” “好了,不说他们了.” 李虎站了起来,又把林黛玉拉了起来,“今晚月亮好,咱们去后花园逛逛.” “你还是早点歇息吧,明儿早朝。” “朝会上也可以睡觉的。” “又胡说了.” 和珅显然也是刚洗完澡,披散着头发坐在炕边,翻看着公文,哪里还有半点醉意。 这时,刘全端着洗脚水走了进来,放在和珅的脚下,将他的一双脚捧起放进了盆内,开始按着穴位搓脚。 和珅放下了公文,望着刘全:“大清和大顺是不可能和平相处的。” 刘全一惊:“为什么?” 和珅只是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趁着这段时间,咱们多捞一点钱,以后无论情况怎么样,都不会太惨!” 刘全点了点头。 和珅叹了口气,李虎的算计他怎么会看不透?但这又与他何干呢?皇帝的心思他太清楚了,他就是个赚钱的工具,随时可以抛弃的奴才。真正的权力掌握在皇帝、几位旗主王爷和那几个大家族手中,只有乱起来,打破现有的规矩,他才有可能接触到那个权力,才有可能翻身! 浑水才可以摸鱼。 第259章 升官 臣见君为朝,君见臣为会,合称朝会。 朝会分为大朝和常朝。大朝一般在元旦、冬至等节日举行,为皇帝受群臣朝贺。常朝分为朔望朝和日朝,其中朔望朝顾名思义,就是在每月初一、十五举行,一般是礼节性的朝会。日朝才是皇帝真正处理政务的朝会。 今儿恰好是十五,照例举行早朝,所有的京官都必须参加,但只有四品以上的官员才有机会与皇上对话,四品以下只负责“站着”。 早朝是非常辛苦的,寅时初就要起床,必须在卯正之前赶到午门,等待宫门开启。 朔望朝会一般在奉天殿举行,站立的顺序是地位由高到低排列的,最前面的是皇子、宗室王爷、勋贵和一品大员,还要分文臣武将队列。 李虎参加朝会就是来点个卯,应付差事。 李虎是勋贵武将,不参与朝政,不用听他们说什么,他的前面又站着北静王水溶等人,所以干脆就微闭着眼睛,打起盹来了。 突然,李虎感觉到有人拽自己的袖子,猛地睁开了眼睛,原来是锦乡伯,韩奇他老子。 李虎:“怎么了?” 锦乡伯努努嘴,示意他朝御台那边看。 李虎望去,顿时愣住了,皇帝什么时候站起来了,还特么盯着自己。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沉寂。 李虎和永昌帝对望着。 所有的人都微低着头,益发屏声敛息,暗自戒惧。 这可不是电视剧,没有哪个傻子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就是忠顺王也不敢,搞不好会引火烧身。 终于,永昌帝开口了:“拟旨,加封李虎兵部右侍郎。”说罢转身离去。 戴权:“是。”又大声喊道:“退朝!”急忙追了出去。 什么情况??? 李虎蒙住了,自己只是打了个盹,怎么就成了每天打卡上下班的牛马了?天理呢! “忠勇伯,恭喜恭喜啊!” “大喜,大喜啊!” “.” 认识的不认识的,路过李虎身边的时候都说了两句客套话。 当然了,恭贺声中也夹着一二声冷哼! 很快,大殿中空荡了下来。 这时贾敬、贾雨村、甄应嘉和保龄侯史鼐走了过来。 李虎望向贾敬:“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敬疑惑地:“你也不知道?” 贾雨村接言了:“李将军最近是不是立下了什么大功?” 李虎被提醒了,皇帝这是为了昨天的事情,不,应该说是为了缓和与皇后太子之间的关系。 不是,你们一家三口的事,为什么要将自己扯进来?这哪里是封赏,这是报复! 见李虎发愣,贾敬忙说道:“好了,快去上书房谢恩吧。” 李虎回过神来:“嗯。”接着朝几人拱了拱手:“失陪了!” 史鼐笑道:“这么大的喜事,也不说请我们吃酒啊?” 李虎:“过两天。” 史鼐:“那我就等着了。” 李虎一笑:“那你就慢慢等着吧。” 说的大家一笑。 李虎:“不说笑了,我得去请罪了。”说罢大步走了出去。 望着李虎的背影,史鼐笑了一笑,说道:“多少年了,终于又出一个敢在朝会上睡觉的人了.”说到这里他自己也是一怔,慢慢转望向贾敬。 贾敬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甄应嘉和贾雨村对视了一眼,一齐望向史鼐。 史鼐轻轻叹息了一声:“缮国公” 二人闻言一惊! 李虎脚步轻快地从乾清宫走了出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说服了皇帝,同意他不必天天打卡上班,更不用耗在兵部衙门。 对正在扫地的小太监笑着点了下头,李虎大步向毓庆宫走去,先去太子那里坐会儿,再去兵部衙门刷个脸,然后回家给林妹妹报喜。 小太监望了望李虎远去的背影,又望了望天上的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啊!难不成是花了眼? 想着,他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疼! 小太监立马兴奋起来,一个伯爷跟自己打招呼,这出戏这一辈子有的说了。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愁! 四皇子府书房 贾雨村也来了,他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神情一如往常的平静。 四皇子则气急败坏地来回疾走,走到门边猛地停住,又猛地转身,咬牙切齿地说道:“什么意思嘛!这个时候让老大的人去兵部!别人会如何想?” 贾雨村的眉尖轻轻地动了一下。 四皇子一跺脚:“你倒是说话啊!” 贾雨村站了起来:“其实,殿下完全不必担忧” 四皇子一怔:“什么意思?” 贾雨村:“殿下不用,也不应该将太子作为当前的对手” 四皇子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道:“你是说老三?” 贾雨村点了点头。 四皇子想了一想,便下定了决心:“好!那就先干掉老三,然后再全力对付老大!” 贾雨村立刻认同地点了点头。 四皇子脸上又有了笑容,对贾雨村说道:“今儿我吃斋,就不留你了。” 贾雨村:“是。”说完走了出去。 望着贾雨村消失在门外的身影,四皇子目光一闪,劝我去对付老三?他是真心辅佐我,还是借我的手除掉老三,为太子扫清障碍? 这时,管家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向四皇子一揖:“殿下,这是忠顺王府送来的一封信。”说着将那封信呈了上去。 四皇子接过那封信,拆开封口展看,看着看着,他的脸上露出了不屑。 管家好奇地望着他。 四皇子将那封信往书案上一扔,说道:“以前还是高看他了,没了老管家,他就是一头没脑子的蠢猪!还想拿白鸿志的事来威胁我,让我去对付李虎。呵” 管家笑了笑,白鸿志人都到关外去了,哪里还有证据。 四皇子走到窗前,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他不是要捧那个姓梅的吗?我就毁了他,给他一个教训!” 管家想了一想,说道:“姓梅的儿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以从他身上下手。” 四皇子点了点头,又说道:“派人盯着贾雨村。” 管家:“是。”答着向外走去。 “将忠顺王准备对付李虎的事传出去。”四皇子补了一句。 管家:“是。” 第260章 笑话 薛宝钗拿着一本账簿,慢慢地翻阅。 这时莺儿从小饭厅走了出来,轻声说道:“姑娘,该吃饭了。” 薛宝钗“嗯”了一声,放下账簿,起身往小饭厅走去。 莺儿连忙招呼婆子摆饭。 薛宝钗刚扒了一小口饭,门外传来了丫鬟的声音:“太太回来了。” 门帘一挑,薛姨妈走了进来。 薛宝钗忙站起身,迎了过去:“妈回来了。” 薛姨妈:“怎么这会才吃饭啊?” 薛宝钗搀着薛姨妈坐下,笑着答道:“刚算了几笔账。宝琴呢?” 薛姨妈:“陪老太太说话呢。”说着眼睛向饭桌上瞟去,叹声道:“你呀,一天到晚这么操心劳神,却只吃这么一点儿,还都是青菜豆腐,这怎么能行!” 薛宝钗却笑道:“又不是天天这样,妈不必担心。主要是前几日在香山别院那边顿顿大鱼大肉,这会子看见满桌的油腻就有些心烦,倒是喜欢清淡点儿的,更合胃口。” 薛姨妈点了点头,说道:“你吃饭,妈去瞧瞧你哥哥。” 薛宝钗:“妈不用去了,哥哥昨儿没有回来。”说着自顾吃饭。 薛姨妈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恨恨地说道:“该死的孽障!一定又是跟王仁鬼混去了!同喜、同贵!” 两名丫鬟答道:“在。” 薛姨妈:“派人去把你们大爷找回来。” 两个丫鬟:“是。” 正在这时,门外婆子叫了起来:“大爷回来了!” 说话间,薛蟠已经带着满身的酒气和胭脂味走了进来,一边嚷着:“王仁这个王八蛋!敢坑老子!” 薛姨妈先是一怔,接着喝道:“该死的孽障,胡说什么呢!” 薛宝钗则自顾低头吃饭。 薛蟠这才反应过来,讪笑着说道:“原来妈也在这里。怎么?妈和妹妹这早晚才吃饭啊?” 薛姨妈瞪了他一眼:“还知道你妹妹也在这儿啊!还不去洗一洗你这满身的臭味儿!” 薛蟠答应着退了出去。 “哼”了一声,薛姨妈对薛宝钗说道:“你姨妈说,过两天日子好,把探春记到她名下。” 薛宝钗抬起了头:“赵姨娘同意了?” 薛姨妈:“嗯。”答着,她笑了一笑,“我活了这么些年,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听说,竟任由一个妾室胡闹.” 薛宝钗也是一笑,二房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这时,薛宝琴的丫鬟小螺急匆匆走了进来,向薛姨妈福身,说道:“太太,我们姑娘让告诉太太姑娘,忠勇伯升官了。那府里老太太正张罗着送一班新出的小戏儿给忠勇伯、林姑娘贺喜。” 薛姨妈连忙对薛宝钗说道:“咱们也要送上一份贺仪。” 薛宝钗点了点头,对小螺问道:“升了什么官儿?” 小螺:“老太太屋里乱哄哄的,没听太清,是个兵部的什么官儿。” 薛宝钗方欲说话时,只见婆子进来禀道:“舅太太来了。” 话未落音,王子腾的夫人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一望见抬头目迎的薛姨妈便喝问道:“薛蟠呢?” 薛姨妈连忙站了起来,急问:“这是怎么了?” 王子腾的夫人:“怎么了?我们仁哥儿才回来几天,就被他给带坏了!整日里赌博吃酒,以至眠花宿柳,无所不为。人到现在也没回来.” 薛宝钗插话了:“舅母别急,哥哥也是刚回来.” 薛姨妈:“对对,蟠儿也是刚回来。”又对那婆子喊道:“去,把你们大爷叫来。” 那婆子应声走了出去。 王子腾的夫人脸色好看了些,对身旁的丫鬟说道:“打发人回去瞧瞧。” 丫鬟答应着去了。 不一会儿,薛蟠匆匆走了进来,耷拉着脸给王子腾的夫人行了礼。 不等王子腾的夫人开口,薛姨妈说话了:“快告诉你舅母,仁哥儿什么时候回去的。” 薛蟠:“我哪知道啊。” 听他这么一说,薛姨妈一愣:“什么?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 薛蟠来气了:“那王八蛋.” “哥哥!”薛宝钗喝住了他。 王子腾的夫人的脸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起来,因心中担心儿子,便咽下那口气,望着薛蟠:“小厮说,昨儿你们俩一起去的八大胡同,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下轮到薛蟠脸色不好看了。 薛姨妈急问:“怎么了?” 薛蟠:“.说好了是他请客,结果一觉醒来,他人早就溜了,帐也没结!他昨儿点了俩姑娘,一桌席面,外加一个唱小曲的清倌儿听老鸨说,他是宵禁前走的,说是去其他家乐呵乐呵。对了,他的小厮也在。” 王子腾的夫人:“不可能!仁哥儿的小厮一更时候就被打发回来了。” 薛姨妈和薛宝钗都是一惊。 就在这时,王家的丫鬟急匆匆走了进来。 王家的丫鬟:“太太,大爷被人送回来了。” 王子腾的夫人连忙站了起来:“什么人送回来的?人怎么样?” 那丫鬟犹豫了一下,答道:“大爷吃醉了酒,到现在也没醒。青楼的人担心出事,就给送回来了,还,还有账单.” 薛姨妈及众人都一愣。 薛蟠笑了出来,又连忙忍住。 王子腾的夫人气急败坏地:“该死的孽障!”说着瞪了薛蟠一眼,急忙走了出去。 薛蟠又笑了起来:“堂堂两江总督的公子竟被人追上门讨要嫖” 薛姨妈:“住嘴!” 一旁的薛宝钗也忍俊不禁,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看,连妹妹都笑了。”薛蟠大笑起来。 这下薛姨妈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罢,薛宝钗:“这件事搞不好是有人给王仁下的套子,想要落舅舅的脸面。” 薛姨妈闻言一惊:“是不是提醒你舅妈她们.” 薛蟠立刻嚷了起来:“提醒什么!妈忘了王家人的嘴脸了?她们哪一个正眼瞧咱家?” 薛姨妈沉默了。 薛宝钗转了话题:“哥哥抓紧回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去李家贺喜.” 薛蟠:“贺喜,贺什么喜?” 薛姨妈:“忠勇伯升官了。”又对薛宝钗,“你也去吧。” 薛宝钗默了一下,说道:“让宝琴一起去吧。” 上书房 那张御案上又堆满了一摞摞奏章,永昌帝正手不停挥地批着奏章。 戴权轻步无声走了进来,轻声说道:“陛下,司礼监的人回来了。” “说吧。”永昌帝仍在低头看着奏章。 戴权:“他喝醉了,说得夹七夹八,可也能听出个大概。大约是林如海不给王家提前兑盐,王家就起了贩卖私盐的主意,然后就搭上了二皇子的路子。一直都是他与二皇子的人联系,王子腾并未参与此事对了!他还说王子腾曾给二皇子写过一封信!” 永昌帝把头一抬:“哦?” 戴权:“二皇子那边并没有发现王子腾的书信。” 永昌帝将笔搁下,两眼凝神沉思了好一阵子,才对戴权说道:“这件事不能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戴权:“是。” 永昌帝:“无论那封信里写的是什么,王子腾都不能再呆在江南了。” 戴权:“可是王子腾刚审理了漕运衙门的案子,立了大功总不能让他进京任六部尚书吧?” 永昌帝顿了顿:“那就调他进京任直隶总督,利用他的身份在直隶推行新政。孔家已经低头了,再拿下直隶的勋贵,就可以在全国推行新政了。” 戴权闻言一惊,表面默然,心中却震撼不已:京城周边田地不是勋贵就是皇亲国戚的,这些人可不是士绅,有的是手段整治王子腾和王家。 永昌帝:“只要他能帮朕拿下直隶,朕可以既往不咎。” 戴权:“陛下仁慈!” “还有私盐的事!”永昌帝说着又来了气,“从永昌三年抄了那几个盐商,满打满算快两年了,他们一个个赚得盆满钵满,也该停手了。” 戴权:“老奴现在就派人去告诉几位王爷。” 永昌帝:“谁也不用告诉。派司礼监的人去,从安徽卫调兵,不管是宗室王爷的人,还是老二、老三和老四的人,全部杀掉,包括给他们提供盐引的盐运使。” 戴权倒吸了一口冷气。 永昌帝:“.朕要彻底清洗两淮盐业,只要参与其中的,全部斩首。还有那个什么盐帮,就地剿灭!” 戴权一凛:“是。” 第261章 互相伤害 送走了前来贺喜的人,李虎拖着两条疲累的腿走回后院。 暖阁外正厅里琳琅满目,摆满了众人送来的各种贺仪。 林黛玉一边看着琥珀、紫鹃和香菱等人清点贺仪,一边指挥管事媳妇将归置好的箱笼抬出去。 看了两眼,李虎转身进了暖阁,在躺椅上躺下,闭上眼休息。 一阵脚步声响,接着那股熟悉的香气扑鼻而来,林黛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累了?” 李虎闭着眼睛:“跟这些人打交道,比打仗累多了!” 林黛玉笑了一笑,搬来一个矮凳在李虎身边坐下,双手在他头上轻轻地揉捏着,柔声说道:“这些人前来贺喜,不过是官场上的礼节,你用不着犯愁。” 李虎“嗯”了一声,“哎,听说凤辣子来了?” 林黛玉:“嗯。说是老太太说,后儿日子好,送一班新出的小戏儿给你贺喜。” 李虎睁开了眼睛:“送什么戏班子,还不如金银珠宝实在。” 林黛玉听了,嗤的一声笑道:“掉钱眼里了!” 李虎看着她笑了笑:“我要攒钱娶你呀!” 林黛玉脸红了红,刚想开口。 李虎接着说道:“满打满算还有两年的时间。我仔细琢磨过了,这一两年可能不会有战事,没有军功,我这爵位就升不了.” 林黛玉的手一顿,说道:“你是打算利用你画的那些东西换取功绩?” 李虎笑了,说道:“知我者夫人也!”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就那个后膛自生火铳肯定不能够让你晋爵。” 李虎笑了一笑:“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让大顺朝的火器和制造工艺水平翻一番,甚至更多。你信吗?” 林黛玉微微一笑:“你说什么我都信。” 正在这时,外间传来了琥珀的声音:“二爷,小妮回来了,说是有封信要交给您。” 李虎:“进来吧。” 门帘一挑,小妮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微微一福身,说道:“二爷,这是爹让我交给您的一封信。他说,事关重大,请二爷即刻拆看。”说着将那封信递给李虎,退了出去。 李虎接过那封信撕开展看,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黛玉见状,瞄了瞄,也露出了笑容。 李虎坐了起来,笑着说道:“王子腾要是知道了,估计能气得吐血。” 林黛玉掩嘴笑了笑。 李虎接着往下看,神色严肃起来。 林黛玉把头凑了过来,一看,面容也凝肃起来。 看罢,李虎把信一攥,眼中闪着寒光! 林黛玉:“这应该是有人故意传播的。” 李虎:“肯定是有人故意传播,但这个消息也一定是真的。” 林黛玉:“那该怎么办?” 李虎想了想,说道:“忠顺王那蠢货也就会那三板斧子,你不用担心。”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我去荣国府见一见大老爷。” 林黛玉也站了起来,扑闪了几下眼睛,说道:“好久没有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李虎:“行,走吧。” “啪”的一声,一只官窑的青色釉花笔筒在地上砸得粉碎!碎片落在正匆匆走来的管事的脚下。 管事的一愣,正在进退两难,被忠顺王一眼瞥见。 忠顺王:“什么事?” 管事的:“宫里传出旨意,让王爷去上书房回话。说是谣言的事。” 忠顺王先是一怔,接着抓起案头边的那个茶碗狠狠地向书案前的砖地上砸去! 管事的吓了一跳。 “好”忠顺王的牙咬得咯咯有声,“好一对父子,一个刻薄寡恩,一个心狠手毒.” “王爷!”管事的惟恐忠顺王盛怒之下说出更加大逆不道的话来,连忙劝道,“就是一个谣言,王爷去说清楚就行了。” “他能散播谣言,我也可以。去,将四皇子勾结白莲教逆匪,助其逃离京城的事传出去。还有,他是京城儿童拐卖案的幕后元凶” “王爷!”管事的扑通一声跪倒了,“这个不能说啊,会死人的!”说着,冷汗从额间流了下来! “那你说该怎么办?啊!”忠顺王气得眼睛都红了。 管事的哪里敢答话,伏在地上。 “废物!”忠顺王更生气了。 正在这时,梅御史一脸大汗地赶来了,看见这般景象,怔在那里。 忠顺王望着他这副样子知道不是喜事,便盯着他。 梅御史也跪了下去:“王爷救我!” 忠顺王:“什么事?” 梅御史:“犬子的案子又被人翻出来了,大理寺的人已经去了刑部大牢!好几十个商户拥到兵部衙门门口,都、都是状告犬子的。”说到这里,他咽了口唾沫,“听说都察院、翰林院和国子监的清流正暗中联络着要参卑职!” 忠顺王脑子再不好使,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好一个小畜生!”眼睛通红的忠顺王这时格外吓人,将书案拍得山响。 梅御史和管事的噤若寒蝉。 “欺人太甚!”忠顺王对管事的吼道:“去!将四皇子勾结白莲教逆匪,拐卖儿童的事传出去!” 管事的:“王爷.” “不要说了!”忠顺王一声大吼,“大不了就是永远圈禁!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父子是个什么玩意!” 管事的一颤,却依旧跪在那里。 “去!”忠顺王抓起案上一方砚池狠狠地摔在地上。 管事的:“是。”满头的汗爬了起来退了出去。 梅御史脑子里“嗡嗡”的,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忠顺王又把目光望向梅御史:“我会帮你解决牢里那个,外面那一家子你自己解决。至于那些商户所状告的关于敛财的罪名,在兵部衙门那边不是什么大罪,一般是罚俸,最多是降职。如果是降职,等过了风声,我再给他升回去,一句话的事情。” 顿了顿,“你儿子没事,你自然也就没事了。” 梅御史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搭话。 忠顺王有些烦躁了:“我没有时间与你废话,上书房那边还等着我去回话呢。” 见梅御史依旧不答话,忠顺王冷哼一声:“那就等着给你儿子送牢饭吧。”说完径直向外走去。 梅御史一颤,连忙大声喊道:“谢王爷天恩!” “你回家等着吧。” 听着背后传来的忠顺王的声音,梅御史瘫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第262章 你来我往 李虎坐在树下的石桌前,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 王善保捧着一杯茶走到李虎面前,轻声说道:“李将军请喝茶。” 李虎接过茶笑道:“我今儿去老太太屋里吃饭,你们不用准备了.嗯?这是什么茶?我真还没喝过。” 王善保笑道:“这是粤海将军邬家前两天送给大老爷的‘南洋茶’,野味儿,让李将军尝个鲜。李将军要是喝不惯,小的给您换一杯雨前。” 李虎闻了闻,一股子花香熏香,又啜了一小口,放下,对王善保笑道:“我还是习惯本地茶。” 王善保赔着笑说道:“老爷二爷也是这么说的。小的这就去给您沏一杯雨前。”说着端起茶碗退了下去。 粤海将军邬家? 李虎手指在石桌上敲了几下,现在西方正在进行第一次工业革命,算着时间,他们还没有进入“蒸汽时代”,双方的差距不算太大,小跑两步就能追上对方。自己懂得枪械,却不懂那些复杂的机器,还是那种老古董级别的。邬家长年与西洋人打交道,或许可以请他们帮忙。 李虎又想到了一个难题,原历史中,乾小四等人一直清楚知道西方进行的一系列革命,为什么不主动与世界接轨?就是担心自己的统治会被推翻,只有落后才能让底层人无法翻身,才有利于他们的统治。毕竟谁也不想被送上断头台! 想到这里,李虎叹了一口气,不好办哦,毕竟权力掌握在皇帝手中。 这时,贾赦拿着一张墨笺从书房走了出来。 李虎望向他。 贾赦走到石桌前坐下,将手中的墨笺递了过去。 李虎接过一看,接着笑望向贾赦:“能以假乱真?” 贾赦抚须一笑:“就差盖有步军衙门关防的空白手令了。” 李虎一笑:“你老自己铸一个呗。” 贾赦翻了个白眼。 李虎四下张望了一轮,压低声音:“琪官能拿到空白手令?还是说你老在步军衙门有人?” 贾赦看着他笑了笑:“想知道?” 李虎点了点头。 贾赦向两厢望了望,然后招了招手。 李虎把头凑了过去。 贾赦压低声音:“不告诉你。”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李虎微微一愣,这个老不正经的。 王善保拖着茶盘走了过来,将两碗茶摆在石桌上,退了下去。 李虎:“咱们是不是先给忠顺王上些手段。”说着端起茶碗啜了一小口。 贾赦放下茶碗,清了下嗓子,然后说道:“方才你也说了,皇帝是为了缓和与皇后太子之间的关系,这才加封与你。这个时候冒出这么一个谣言,皇帝一定会召忠顺王去回话的。咱们没必要打草惊蛇,要等待时机,一招致命,连根拔起!” 李虎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老与邬家关系很不错?” 贾赦:“有事?” 李虎:“帮我牵个线呗。” 贾赦:“行。” 李虎一怔:“你老不好奇?” 贾赦笑了:“知道的太多,晚上睡不好。” 李虎笑了笑。 正在这时,王善保带着李虎的亲兵走了进来。 亲兵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奉上。 李虎接过那信撕开展看,笑了笑,又递给了贾赦。 贾赦看罢信也笑了起来。 见王善保和亲兵退了出去,贾赦才笑着说道:“皇帝骂忠顺王,这不就是骂他自己吗!这是气糊涂了啊!” 李虎笑了一笑,说道:“这下忠顺王的怨气更大了。” 贾赦点了点头。 李虎:“王子腾的事,你老怎么看?” 贾赦将那封信递给李虎,顺势端起茶碗:“不聊他的事。” 这时,王善保带着孔庆祥急匆匆走了进来。 孔庆祥小跑着奔了过来,然后喘着气说道:“天塌了!” 李虎一惊:“怎么了?” 孔庆祥咽了口唾沫:“外面到处在传,说四皇子勾结白莲教逆匪还说他是京城儿童拐卖案的幕后元凶” 李虎真的被惊住了,谁这么勇猛! 上书房 “啪”的一声,一只青花茶碗砸在地上,碎片四溅。把跪在那儿的司礼监红衣大太监吓得一激灵。 永昌帝脸色发白,嘴唇发抖,连连拍着御案:“抓起来!都抓起来!” 大太监为难了,偷偷把目光转向戴权。 戴权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陛下,抓不得。” 永昌帝两眼直逼戴权:“你说什么?!” “街谈巷议,抓谁去?再说谣言止于智者,若是兴师动众去抓捕,反而会显得心虚,弄巧成拙.老奴的意思,找个人来顶缸” “老四在外人面前装好人,一副菩萨心肠的样子,跟谁关系都不错,哪里有仇家” 戴权微微一愣,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就在这时,当值大太监急匆匆走了进来,向永昌帝禀道:“陛下,司礼监来报,外面又有谣言了.说污蔑四皇子的谣言都是太子的人传的还说,还说二皇子被废也与太子有关” 话音未落,另一面司礼监红衣大太监匆匆走了进来,向永昌帝跪倒:“启奏陛下,外面又有了两个谣言说污蔑四皇子的谣言是三皇子、忠顺王爷的人传的.其中关于忠顺王爷的谣言,还、还说.忠顺王爷想让四殿下对付忠勇伯,被拒后恼羞成怒,这才放出谣言污蔑四殿下.” 永昌帝先是一怔,接着明白了,应该是老四想要将水搅浑,好让自己脱身。这样看来,谣言就是忠顺放的。 想到这里,永昌帝更生气了,忠顺王竟敢欺君,信誓旦旦的说那些谣言是在污蔑他,他没有想过要对付李虎。 还有老四,为何非要把太子和老二牵扯进来? 想着,永昌帝抓起御案上那方砚池狠狠地摔在地上! 戴权唬了一跳:“陛下.” 永昌帝:“出去。” 戴权:“陛下.” 永昌帝盯了他一眼:“出去!” 戴权一颤,退了出去。 当值大太监等人跟着向殿外退去。 永昌帝:“派人盯着忠顺和老四!” 当值大太监应了一声。 随着消息的不断传来,四皇子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望着瘫坐在椅子上的四皇子,贾雨村说话了:“殿下,将水搅浑了还远远不够,必须坐实此事!” 四皇子坐直了身子:“什么意思?” 贾雨村:“要将这件事死死扣在忠顺王爷的身上,这样以后就没有人能利用此事攻击殿下了。” 四皇子目光一闪:“你有主意了?” 贾雨村上前一步,对四皇子说道:“您也知道,我与忠勇伯关系不错,听到了一些消息.污蔑殿下的谣言传出来之前,姓梅的就去了忠顺王府,他一定知道此事。只要他作证,就能将这件事扣在忠顺王的身上。” 四皇子:“他?可能吗?” 贾雨村一笑:“咱们只要将姓梅的请来,让他在府中待上一个晚上.” 四皇子:“我明白了,这样一来忠顺王就会着急,一着急就会有所动作?” 贾雨村:“当然,咱们也不能光看热闹。”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将姓梅的请来后,咱们就让大理寺那边停下。黄昏后,清流那边再放出话去,就说殿下十分看好姓梅的。” 四皇子眼一亮:“高!我这就安排人。哎对了,你说,会是谁传的太子与老二的事?” 贾雨村目光闪了一下,答道:“.是不是二殿下府上的人放出来的?想要引起陛下的注意。” 四皇子想了一想:“不管他了。对了,今晚你就别走了,我让厨房准备酒菜,咱们边吃边等着消息。” 贾雨村一怔,你不是吃斋吗? 四皇子反应过来了,忙说道:“酒菜是替你准备的,我吃斋。” 贾雨村点了点头。 第263章 天黑前 太阳已经偏西。 和珅躺在窗口的躺椅上,一只穿着千层底老布鞋的脚架在另一条腿上悠闲地晃着。 身旁的矮几上摊开一张昆曲普,和珅用手指在扶手上轻敲着板眼,轻声哼唱。 门卡呀一声开开了,刘全兴冲冲走了进来,向和珅请了个安,接着笑着说道:“爷真是神了!那个姓梅的果真是忠顺王的人。” 和珅坐了起来,笑着说道:“今晚有好戏看了。” 刘全不解。 和珅:“我没猜错的话,关于四皇子的那些谣言是忠顺王放的,还都是真的。另外,忠顺王手中并没有证据,不然四皇子不敢这么顶着干。” 刘安瞪大了眼睛。 和珅一笑:“四皇子背后有高人指点啊!他这一招可谓是阴险至极,就算姓梅的宁死也不愿意出卖忠顺王,但只要他一夜未归,就会被忠顺王猜忌,抛弃,甚至是灭口。姓梅的好歹是两榜进士出身,这一点还是能想明白的。” 一番话说得刘全佩服之情形于颜色。 和珅:“若是四皇子还有一系列刺激忠顺王的手段,那就真的有好戏看了。” 刘全:“爷是说,忠顺王会动手?他有这个胆子吗?!” 和珅:“话不能这样说,怎么说他现在也是步军统领衙门统领,手里有兵。弄急了兔子也咬人。” 刘全一笑:“他要是真咬人,就有热闹瞧了。回去也能当作笑话说给人听。” 和珅敛了笑容:“那就给他加一把火。” 刘全一怔,望着和珅。 和珅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望着远处那片天空:“因为议罪银制度,和硕和亲王躲过了处罚,我也因此被皇上着升为户部尚书,却得罪了福康安及其背后的八旗贵族将官,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 刘全又是一惊:“爷” 和珅:“福康安等人是主战派,对于两国签订合约一直都是满腹的牢骚咱们出发前一夜,福康安还在向陛下谏言,征召蒙古人一起南下劫掠,解决粮食危机,顺便掳掠人口和财物。来前和亲王说了,想办法给福康安等人上眼药.他拿到了福康安在京城细作的联络方式。” 刘全:“爷的意思,让福康安的人去刺杀忠顺王,顺便挑起忠顺王与四皇子之间的争斗?” 和珅:“是刺杀四皇子。” 刘全不解。 和珅笑了一笑,说道:“四皇子是皇帝儿子,不被逼上绝路,忠顺王不敢动手的。皇城关闭后,没有圣旨,禁军是不会支援四皇子府的。只有忠顺王麾下的步军营可以支援四皇子.刀剑无眼。” 刘全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咱们呢?汉人皇帝会不会将这件事算在咱们的身上?” 和珅:“我去找个地方听戏,你去安排福康安的人。黄昏后,咱们去李虎府上喝茶最重要的一件事,安排个人在他们动手前去报信。明白吗?” 忠顺王府书房外 梅公子被管事的在身后一脚踹得趴跪在地。 忠顺王站在石阶上,看了看他:“你父亲真的是被他们绑走的?” 梅公子爬着跪好了,委屈地答道:“回王爷的话,家父确实是被四皇子的人强行带走的,卑职刚张嘴,就被四皇子的人打了好大一巴掌。不信您看,现在脸上还有手指印。” 忠顺王:“是绑走的,还是请走的?” 梅公子:“请、请走的。” 管事的一脚向他踹去:“你不是说绑走的嘛!” 忠顺王:“好了,不要打他。”又对梅公子问道:“你再想想,你父亲临走前有没有说过什么?” 梅公子想了想,答道:“当时一团乱麻,没怎么注意。” 忠顺王动气了:“废物!”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便服的精壮汉子急匆匆走了进来,在忠顺王耳边低语了几句。 忠顺王脸一寒:“我倒要看看老四他们要干些什么!” 话未落音,另一个汉子走了进来,向忠顺王禀道:“王爷,梅家来人了,说梅家太太病倒了,请梅公子回去呢。” 忠顺王想了一想,对梅公子说道:“你回去吧。” 梅公子磕了个响头:“谢王爷恩典。”爬了起来,退着就要出去。 “慢着。”忠顺王又叫住了他,“老老实实在家呆着,要是让我知道你出门去.哼!” 梅公子打了个寒颤:“卑职明白。”说完急忙退了出去。 管事的走近了忠顺王:“王爷,下边怎么办.” 忠顺王没有搭话,只是望着天边的太阳,那太阳红得像血! 管事的刚想说话,又一个汉子满头是汗走了进来,气喘吁吁地:“王、王爷,都察院那边传来的消息,说,说四皇子与梅御史相谈甚欢,十分欣赏梅御史的才华不相信他的家人会做出那些伤天害理之事” 忠顺王变了脸色:“什么?!” 管事的一惊:“不好,梅家人!” 忠顺王也反应过来了:“快!快去把梅家人都带来!” 那几个精壮汉子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管事的犹豫了一下,说道:“王爷,咱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忠顺王望着他。 管事的:“看样子,四皇子那边是算计好了一切,刚才来接梅公子的应该是四皇子的人” 忠顺王气得站在那里直喘粗气:“好个小畜生!” 管事的:“王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您不如,不如” “不如怎样?说,说出来听听。” “与四皇子讲和。毕竟王爷是步军统领衙门统领,手里掌着兵权,对四皇子夺嫡有很大的帮助.” 忠顺王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让我向那小畜生低头!” 管事的牙一咬:“总比圈禁宗人府的好。” 忠顺王脸上一阵青又一阵黄,接着两眼望天想了好一阵子,突然转向管事的:“你到老四那里去,替我探探他的口风,谈一谈条件。” 管事的:“是。”答着疾步走了出去。 大殿内的光线暗淡下来了,这里又点起了灯火。 永昌帝疾步走了进来,对一直候在殿内的戴权问道:“怎么样了?” 戴权:“梅家人全部被接到了四殿下府上.忠顺王爷也派了人去见四殿下,看样子,应该是去讲和的。” “哼”了一声,永昌帝:“还有呢?” 戴权:“太子和二、二殿下的谣言并不是四殿下的人传的,也不是忠顺王爷的人干的。” 永昌帝目光一闪:“那就是老三了。” 戴权忙说道:“好像也不是三殿下.” 永昌帝愣住了。 戴权:“三殿下这几日一直忙着河套那边的差事,没有出过工部,身边也一直都有工部官员。” 永昌帝默了一下,又问道:“还有什么消息?” 戴权:“和珅去了李虎那里.” 永昌帝:“哦?做什么?” 戴权:“吃茶。不过李虎还在荣庆堂吃饭” 永昌帝点了点头。 第264章 天黑了 前院花厅此时是灯火通明,小厮们端盘递盏,进进出出。 突然,一阵坤伶唱腔从花厅内传来:“携手向花间,暂把幽怀同散。凉生亭下,风荷映水翩翻” 李虎端起酒杯一口干了,含笑望着正在唱戏的和珅,还别说,这老小子唱得还真不错。 清唱了几句,和珅便走回座位上坐下,双手一抱笑道:“唱的不好,李将军见笑了。” “和大人说笑了。说句冒犯的话,一曲《长生殿》,和大人唱的是字正腔圆,情真意切,绝非那些初出茅庐的黄口小儿可比。” “哪里哪里,李将军夸奖了。” 李虎给和珅斟满了酒,又给自己斟满了酒,然后举起酒杯说道:“和大人,请。” 和珅也举起酒杯:“请!” 二人饮了。 闲扯两句,李虎放下酒杯,正色说道:“和大人此番前来,想必有什么要事吧?” 和珅也放下了酒杯,笑着说道:“李将军真是火眼金睛,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的法眼。我还没说话呢,你就知道我有事儿相求。” 李虎笑了笑,这老小子又是坐等近半个时辰,又是敬酒唱戏的,一看就没安好心。 和声轻咳了一声,接着说道:“黑龙江副都统与我关系不错,他那里虽说是苦寒之地,却有着数不尽的山珍野禽,这些东西在辽东不算什么,但在关内都是难得一见,特别是上了年份的老山参、貂皮等。我就想着,能不能咱们三家一起赚个钱?” 李虎眉一挑:“就这点小事儿?” 和珅却笑道:“赚钱的事,能叫小事吗?” 李虎望了望他,这话说的,还真无法反驳。 和珅:“李将军放心,绝不会让你吃亏的.” 就在这时,李三领着刘全急匆匆走了进来。 刘全:“爷!大事不好了” 和珅脸一沉:“什么事,这么慌张?” 刘全惊惶地望了李虎一眼,然后凑上前,在和珅耳下急速低语。 和珅神色大变,猛地站了起来:“快!快去皇城!” 刘全忙拦住他:“皇宫下钥了,咱们进不去。” 和珅也装着才反应过来的模样。 刘全嚷道:“爷,抓紧想个办法吧,晚了就出大事了!”说着瞟了李虎一眼。 和珅还真是个装假的能手,急得直拍双手:“我如何不清楚,可咱们进不了宫,也管不了福康安的人啊!” 刘全又嚷了起来:“这要是让他们得了手,咱们肯定会被千刀万剐!”又瞟了李虎一眼。 和珅眼都红了:“福康安这个王八蛋!老子若是能活着回去,一定饶不了他!” 李虎静静地看着他们表演,我特么就这么像傻子? 见李虎不接招,和珅和刘全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焦急。 李虎这时候说话了:“和大人,出什么事了?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忙。” 和珅闻言心里一松,朝着李虎连连拱手:“多谢李将军。”接着将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听了他的话,李虎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反应过来了,这老小子哪里是来谈生意的,分明就是制造证据,好让他从这件事情中摘出去。嗯,谍战剧的必备剧情。 见李虎发愣,和珅有些急了,福康安的手下都是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精锐,四皇子府上那些护卫可不是他们的对手,去迟了,四皇子死在了女真人手中,辽东就真回不去了! 李虎站了起来,对和珅说道:“走,我送你进宫。” 和珅:“情况紧急,还是先派人去通知步军衙门吧。” 李虎望了他一眼,对外面喊道:“来人。” 一名亲兵应声走了进来。 李虎:“你带人陪着刘管家去一趟忠顺王府。” 亲兵大声应道:“是。” 刘全一怔,接着望向和珅。 和珅眼一横:“还不快去!” 刘全大声应道:“嗻!”跟着那亲兵走了出去。 李虎对和珅说道:“走吧。”大步走了出去。 和珅苦笑了一下,跟了出去。 走着走着,李虎突然想起了贾赦,这老小子在步军衙门肯定有人,今晚这么乱,或许可以趁机拿几份盖有关防的空白手令出来。 想到这里,他在亲兵耳边低语了几句。 忠顺王闭着眼坐在书案前,明灭的烛火照得他脸上脸阴晴不定。 送走了刘全,管事的急匆匆走了进来,见到忠顺王那副神态,立刻明白了,上前一步,轻声说道:“王爷,木已成舟,那封信捏在四皇子手中,您就是四皇子党.” 忠顺王依旧闭着眼睛。 管事的苦笑了一下:“四皇子死在女真人刀下,王爷除了出一口恶气,什么也得不到,还会招来陛下的问责,甚至会丢掉步军衙门。” 忠顺王这才睁开了眼睛,冷声说道:“他不是想争夺那个位子吗?那我就让他失去争夺皇位的资格,毁了他心中的念想”说着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管事的先是一怔,接着变了脸色,急忙追了出去 和珅猜得不错,四皇子府上的护卫根本抵挡不住福康安手下的细作,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护卫的尸体! 一个个手持滴血钢刀的蒙面汉子从洞开的二门密集地踏了进去。 到处是下人惊恐的叫声和哭声! 接着便是砍杀声,到处是刀光!血光! 后院的大门关上了,一些护卫在四皇子身边团团护住,还有一些护卫紧握着刀柄,一个个紧绷着脸,黑夜中仍然将眼睛睁得老大,死死地盯着院门。 四皇子脸色铁青,两眼闪着凶狠的光。 身旁的贾雨村则是脸色煞白,下颚的胡须也在微微抖动。 哭喊声停了,一片沉寂,空气好像都已凝固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那些护卫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接着向后退了几步。 脚步声在门外停了下来,接着传来了撞门声,一下,两下“咔嚓”一声,声音虽轻,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中。 四皇子脸色陡变。 众人脸色都是一变。 “墙上!”贾雨村一声大吼。 四皇子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个黑影从墙上跳了下来。 除了护卫四皇子的,其余护卫立刻冲了上去,与黑衣人拼杀,但显然不是对手,很快都倒了下去。 这时,院门被撞开了,又有十几个黑衣人冲了进来。 院内只剩下几个护卫将四皇子团团护住! “殿、殿下.”贾雨村的声音都发颤了。 四皇子脸也白了,心中怒吼,人怎么还没来! 就在这时传来了一声巨吼:“保护殿下!” 接着四面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跑步声,从前后门拥出了穿着百姓衣服的人! 砍杀声,惨叫声顿起! 贾雨村长舒了一口气,望了望那些穿着百姓衣服的人,又望了望四皇子,他竟敢在城内养兵! 黑衣人一个接着一个被砍翻在地,但四皇子的人倒下的更多。 四皇子心中滴血,不禁又将李虎在心中千刀万剐了一回。 一个黑衣人低吼道:“冲出去!”一刀砍翻一个四皇子的人,向院门冲了过去。 剩余的十几个黑衣人跟着冲了出去。 四皇子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一声大吼:“追!不准跑了一个人!” 一群人追了上去。 第265章 射杀 马蹄声响,无数火把从胡同两端向四皇子府的大门移来。 火光中,领着一群将士的忠顺王突然勒住了马,对身边一名亲信说道:“你带几个人进去打探一下,不要与女真人交手。” 那亲信:“是。”转对几名兵丁,“随我来!” 那亲信领着几名兵丁从洞开的大门冲了进去。 忠顺王转身向后宅方向望去,隐约能听到厮杀声。 不一会儿,那亲信从大门里急急忙忙跑了出来。 走到面前,那亲信低声禀道:“王爷,里面到处都是尸体,二门内仍在厮杀。一群穿着老百姓衣服的人正在围杀十几个黑衣人。” 老百姓? 忠顺王先是一怔,接着就明白了,那小王八蛋竟敢在内城养兵。 把他们拿下,交给皇帝? 忠顺王心中立刻否决了,以皇帝的心黑手辣,一定会将这些人灭口,老四最多背地里受些处罚。 想到这里,忠顺王下了决心,对身后一名将官说道:“你带着本营人马冲到二门里去,将刺杀四殿下的贼人全部杀了。” 那将官:“是!”答着翻身下马,右手猛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挥出一道寒光:“杀!” 吼杀声立刻在门前响起,一队队兵丁挺着长枪高举着刀杀了进去! 望着源源不断冲进去的兵丁,忠顺王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接着对那亲信低声说道:“你跟着进去,那些贼人一定会向后院逃去,你跟在后面,见到了老四”说着从马褡子里取出一把小巧的小手弩,塞进他手中。 那亲信一凛。 忠顺王:“不是让你杀他,这箭矢上涂有药物,只要把他的脸划伤,就会破相。明白吗?”又将三支箭矢递给他。 那亲信闻言心里一松,在有选择的情况下,破相毁容之人不能当皇帝。 忠顺王突然想起了:“若是贾雨村那王八蛋在,也给他脸上来一下子。不,射死他!”说着又塞了数支箭矢给他。 那亲信苦笑了一下:“是。”答着向大门内跑了进去。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内,忠顺王对身边的护卫使了个眼色。 那护卫会意,翻身下马,大踏步走了进去。 这时,一名将官翻身下马,走到忠顺王面前,说道:“王爷,是不是派人将四皇子府邸周边封锁起来,特别是后门。” 忠顺王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用淡漠的目光望着门楣上的那块匾,冷冷地说道:“从现在起,你来指挥这里的一切,不用向我请示。” 那将官先是一怔,忙陪着笑脸答道:“王爷这话末将可担当不起。王爷是宗室亲王,又是步军统领衙门统领,这儿的一切都听王爷的。” “你想抗命?”忠顺王的声音益发阴冷了。 不等那将官答话,忠顺王又说话了:“不论你背后的靠山有多大,四皇子掉了一根头发,我就杀你全家!” 那将官这才露出了一丝怯意,接着手一挥,领着本营兵丁冲进了大门。 一直没有说话的管事的开口了:“王爷,奴才觉得他说的不错,还是派人将周边封锁起来吧。” 忠顺王眼一横:“满京城谁不知四皇子是活菩萨,除了女真人,谁会行刺他?!” 管事的张了张嘴,只能苦笑了一下。 “哼”了一声,忠顺王翻身下马,“进去瞧瞧。”说着慢慢走了进去 漫天的星斗,映得后花园里到处是一片影影绰绰。 一道黑影沿着墙根向后院奔去。 吼杀声、兵刃撞击声从后院传来。 那黑影奔到后院门前停住了,门从里面锁上了。 那黑影趴在门缝上瞄了瞄里面的情形,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接着有些艰难地爬上了院墙。 此时的后院乱作一团,步军衙门的人正与四皇子的人混战在一起,吼杀声震天! 四皇子脸色铁青,大声吼着什么,却被震天的吼杀声掩住了。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战场上,根本没人注意到院墙上的黑影。 那黑影取下了背上的弓箭,左手持弓,右手从箭囊内摸出一支箭矢,搭在弓弦上,瞄准四皇子后心,慢慢将弓引满。 另一边,混在人群中的亲信举起了小手弩,瞄准四皇子的脸颊。 那亲信犹豫了一下,还是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弩箭离弦。 脸色铁青的四皇子突然感到脸上微微一疼,他下意识的抹了一下,一手的血。 他顿时一惊,接着就感到后心一痛,他向身后摸去,碰到了箭杆,嘴里这时吐出了血,他喃喃地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贾雨村等人一惊。 “殿下!” “殿下.” 贾雨村看着四皇子后心上的箭杆,惊惶地大声喊道:“传太医!快传太医!” 喊杀声依旧,四皇子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被砍翻在地,涌进来的兵丁越来越多。 那亲信惊呆了,愣在那里。 在他不远处的护卫握着刀走了过来。 一道刀光,那亲信的头立刻飞了出去! 没有了头的身子竟还停了瞬间才轰的一声倒了下去,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那张手弩! 那护卫取走了手弩和弩箭,从人群中钻了出去。 此时的胡同口又响起了马蹄声,紧接着又出现了一群官兵,向四皇子府大门奔来。 守在门外的兵丁都举起了刀枪:“什么人?” “奉旨护卫四皇子进宫。” 那些兵丁这才看清,对面来的官兵是禁军,纷纷向两边避让。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神武将军冯唐,接着是李虎和和珅。 一行人驰到府门前纷纷勒缰停住,一齐滚鞍下马。 冯唐:“看样子,忠顺王爷已经剿灭了贼人。”说着大步走了进去。 和珅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李虎斜了他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直径走了进去。 和珅连忙跟去。 一路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都是下人护卫。 一踏进二门,李虎就觉得气氛不对劲。 果然,后院传来了许多人的哭号声:“殿下!殿下” 李虎和冯唐都大吃了一惊,疾步向后院走去。 偌大的后院黑压压跪满了人,只有忠顺王脸色阴沉地站在那里。 贾雨村、管家和众将官围着四皇子的尸体哭成了一片。 李虎和冯唐疾步走了进来,见到这般场面先都是一怔。 接着李虎一声大喝:“停了!” 所有的声响戛然而止,所有的人都定在那里,接着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李虎和冯唐大步走了过去,接着脸色都变了。 和珅也跟了过来,一看,脸都白了! “怎么回事?”冯唐的声音都发颤了。 李虎望向贾雨村。 贾雨村嘶哑着声音将他知道的说了出来。 冯唐没了主意,把目光望向李虎。 李虎望了一眼四皇子的尸体,这才对冯唐说道:“封锁这里,将四殿下的尸体送进宫.” 冯唐:“好。” 李虎:“游击将军以下在此等待旨意,其余人全部护送四殿下的尸体进宫。” 冯唐立刻赞同地点了点头。 第266章 念头通达 京城中轴线除了紫禁城,还有钟鼓楼,是中轴线北部的终点。 钟鼓楼自元代便已创立,它们不仅是报时系统,还是朝廷控制整个京城的工具,每日戌时开始敲击大鼓,铜钟紧随其后。钟、鼓均敲一百零八声,俗称“紧十八,慢十八,不紧不慢又十八”,快慢相间敲两遍,总计一百零八声。 回应钟鼓声,驻扎在京城内城九个城门的守军开始敲打位于城门门楼内的钟或云牌,内城的九座城门随之关闭。 次日寅时,又以同样的程序撞击钟鼓,标志着夜晚正式结束,官员上朝,集市开张,城门慢慢打开。 数百年来,钟鼓声一直控制着整个城市。 东边的天际已经微微露出了一线白色,最后一记铜钟声在京城上空回荡,直至消失不见。往日回应钟鼓声的打点声钟声并未响起,整个京城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经历过大事的老北京立刻明白,京城戒严了。 一个不眠之夜。 一支支蜡烛都快燃到了尽头,几个小太监轻手轻脚地更换蜡烛,生怕弄出一点响动。 忙完这一切,几个小太监走到当值大太监身后跪了下来,有胆大的瞄了一眼暖阁,里面漆黑一片。 暖阁门外,李虎、冯唐、忠顺王和几名步军营将官侍立在那里。 天渐渐亮了,门窗外射进了蒙蒙的晨光。 突然,暖阁里传来戴权惊惶的声音:“陛下!您怎么了?” 戴权的惊呼惊得候在门外的人无不失色。 李虎第一个奔了进去。 冯唐紧跟着奔了进去。 忠顺王犹豫了一下,跟了进去。 李虎奔进暖阁猛地站住了。 跟着他的冯唐、忠顺王也猛地刹住了脚步。 榻上,永昌帝枯坐在那里,两只眼睛望着地下出神,望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出神。 站在一旁的戴权满脸的悲戚,两眼透出既痛且伤的泪光。 李虎、冯唐和忠顺王都惊住了,一夜的工夫,皇帝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头平时梳得油光发亮的黑发这时竟白了大半。 李虎:“皇上。” 冯唐、忠顺王:“皇上.” 永昌帝的眼睛动了动,他的头慢慢的转了过来,目光先是望了望李虎。 李虎没有回避永昌帝的目光,满脸的凝重,以及担忧的目光。 永昌帝微闭了闭眼,轻点了点头,接着把目光扫向冯唐。 冯唐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接着把头慢慢地低了下去。 永昌帝的目光又转向了忠顺王。 忠顺王却避开永昌帝的目光,两眼望着地面。 一丝寒光很快在永昌帝的眼中闪过,最后把目光落向了戴权。 戴权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陛下.”目光中满是痛苦和自责。 这种情况不能不跪,李虎三人跟着跪了下来。 永昌帝却令人吃惊地笑了,笑得那样的惨然:“没事的,天塌不下来戴权。” 戴权:“老奴在。” 永昌帝:“.叫各部院的衙门照常办公,让老百姓们照常过日子,一切都给朕依然如旧,保持太太平平的模样。” 戴权:“遵旨。”爬了起来退着向暖阁外走去。 永昌帝:“慢。” 戴权又连忙跪下。 永昌帝:“将女真人的住处围了。” 李虎一惊:“陛下.” 永昌帝:“这件事你不要管。老四虽说不争气,到底是朕的儿子,不能就这么死了!” 李虎明白了,这是要将罪名安在女真人的身上,难不成要开战? 永昌帝顿了顿:“你去一趟,让那个和珅把他知道的都写下来告诉他,在盛京那边回复消息之前,他们是安全的。” 李虎:“是。”答着,起身走了出去。 暖阁里又出现了短暂的沉寂。 永昌帝又把目光转向了忠顺王:“传旨,重赏有功将士。” 忠顺王怔了一怔,接着偷偷地将目光向皇帝瞟去,对上了皇帝那毫无波澜的目光。 忠顺王打了个寒战,慌忙趴下,冷汗不断的从额头上冒出。 冯唐把头紧紧地趴在砖地上,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去吧。”永昌帝这话显然是对忠顺王说的。 忠顺王:“是。”满头的汗爬了起来退了出去。 冯唐偷偷地将目光向忠顺王刚才跪的地方瞟去,见那一块都湿了,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永昌帝说话了:“把你知道的仔细说一遍。” 冯唐咽了口唾沫,将从出宫到回宫这段时间内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包括他在四皇子府中见到的景象。 一阵沉默之后,永昌帝才又说话:“下去吧。” 冯唐:“是。” 冯唐的脚步声消失了,永昌帝慢慢站了起来,又慢慢走到尸体旁,弯下腰去,揭开了白布。 望着儿子的尸体,永昌帝眼睛红了,接着泪水便禁不住在眼眶中打起转来,可帝王的尊严不允许他哭。 他伸手去抚摸儿子的脸颊,突然怔住了。 看着四皇子脸颊上的伤口,永昌帝明白,还有人想要老四的命! 永昌帝的手落到了有些冰冷的脸颊上,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放心,父皇会替你报仇的.”说着眼泪终于还是从眼眶中流了下来。 一阵脚步声响,接着外面传来了忠靖侯史鼎的声音:“陛下.” 永昌帝回过神来,将白布盖好,从身上掏出明黄手绢擦干了眼泪,转身走到窗边,这才说话:“进来吧。” 史鼎应声走了进来,也是吃了一惊。 永昌帝望着窗外:“怎么样?” 史鼎:“回陛下的话,基本可以确定,四殿下不是死在女真人的手中.有人曾提醒忠顺王爷,却遭到了呵斥和威、威胁.” “忠顺王有嫌疑?” “提供这个消息的是陛下从禁军抽调过去的一名将官。” “说下去。” “.哨骑经过仔细搜寻,发现了一支弩箭,上面还涂抹有不明药物臣怀疑,还有一波人想要刺杀四殿下。” “弩箭呢?” “送去司礼监了。” 永昌帝慢慢转过身来,望向史鼎:“朕会宣布四皇子是死在女真人手中把你的人全部派出去,昨晚去过老四那里的人都要监视,还有老三和水溶。” 史鼎:“是。” 永昌帝:“去吧。” 史鼎犹豫了一下,说道:“陛下,贾雨村还在大殿外跪着呢。” 永昌帝怔了一下,接着脸色又阴沉下来,冷声道:“若非他从中挑拨,老四也不会.哼,心术不正!让他回家待选去吧。” 史鼎暗暗心惊,应声退了出去。 这时,当值大太监轻步走了进来,向永昌帝禀道:“皇上,太子殿下、三殿下来了” 永昌帝:“朕现在谁也不想见。” 太阳升起来了,洒洒落落的阳光照着贾家宗祠外的黑油栅栏。 焦大静静地站在那里,头上肩上湿漉漉的,显然是站在这儿打了一夜的露水。 这时,贾敬从宗祠里走了出来。 焦大连忙跟了上去。 贾敬:“准备轿子。” 焦大:“还是告假吧。您一夜未睡.” 贾敬笑了:“不用,我从来没有如此神清气爽过念头通达啊。再说了,我在上山都是整宿的打坐诵经” 焦大只得答道:“是。” 第267章 再找一个靠山 白日当空。 望了一眼太阳,李三烦躁地在门前来回走着,不时还停一下脚步望一望街头。 这时,王嬷嬷带着两个婆子从侧门匆匆走了出来。 走到门外,王嬷嬷望了一眼街头,这才望向李三:“三伯,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吗?” 李三:“已经派了两起人去找了.” 远方,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 李三、王嬷嬷等人侧耳聆听。 马蹄声、车轮的滚动声渐近渐响。 李三一喜:“来了!二爷回来了!” 嘚嘚的马蹄声和吱呀的车轱辘声,王大牛领着亲兵护着李虎的马车来了。 马车内,此时的李虎显然疲累已极,他实在挡不住车辆摇晃带来的催眠的诱惑,眼皮不由自主地耷拉了下来。 突然,车厢前部的挡板传来“咚、咚、咚”的刀柄敲击声,接着又传来亲兵的声音:“二爷,到家了!” 李虎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两眼,答道:“知道了。” 马车慢慢停住了,李虎打开车厢门,下意识用手挡住眼睛。 “二爷!您怎么了?”赶过来的李三急忙问道。 李虎放下手,笑着说道:“没事,就是阳光好的刺眼。”说着走下了马车。 王嬷嬷迎了过来,朝李虎微微一福身:“二爷。” 李虎:“嬷嬷好。” 李三:“姑娘命人准备好了饭菜和洗澡水,二爷吃了饭,痛痛快快地洗个热水澡,好好歇息吧。” 李虎笑着点了点头,大步走进了府门。 李虎房中,林黛玉手里握着一卷书似在那里看着,却来回地走动,走到门边又不时把目光望向门外院子的月门,转过身又去看书,心神显然并不在书上。 香菱、雪雁、晴雯、小妮和小丫鬟们一个个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地伸长了脖子望着院子的月门。 “嬷嬷怎么还没回来?”林黛玉终于忍不住了,对晴雯、雪雁说道:“你们俩去二门上瞧瞧。” 晴雯、雪雁:“哎!”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林黛玉手里拿着书在厅里来回走着,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远处,“二爷回来了!二爷回来了”的喊声一阵阵传来。 林黛玉将手里的书往一旁的椅子上扔去,提着裙裾急忙走了出去。 香菱、小妮和小丫鬟们紧跟了出去。 林黛玉刚走下石阶,晴雯、雪雁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一边大声喊道:“姑娘,姑娘!二爷回来了” 林黛玉停住了脚步,眼睛望着晴雯、雪雁身后的院门,接着俏脸上露出了笑容。 李虎一见更加快了脚步。 林黛玉慢慢走了过去,微微一福身,轻声说道:“二哥哥。” 李虎笑着看了看她,还了一礼,说道:“让妹妹忧心了。不是我不想派人回来报信,实在是不能。皇城那边戒了严,许进不许出” 林黛玉“嗯”了一声,见李虎脸上满是倦容,眼中也布上了血丝,抿抿嘴,精致的俏脸上满是心疼。 李虎慢慢地拉起她的手:“我饿了。” 林黛玉回过神来,对晴雯、雪雁说道:“去厨房,让琥珀将饭送来。” 晴雯、雪雁:“知道了。”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李虎一笑:“一对疯丫头。” 香菱、小妮和小丫鬟们这才走过来行礼。 林黛玉又对香菱说道:“去舀水来。”说完,拉着李虎向正房走去。 进了卧房,林黛玉亲手给李虎宽下外面的袍服。 李虎:“四皇子死了。” 林黛玉一惊:“怎么回事?!” 李虎将能说的事情告诉了她,同时心中暗暗一笑,和珅可谓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一把火把自己也烧着了。 李虎明白他的心思,想借大顺的手整治福康安。若是四皇子没事,还真会如他所愿,可惜四皇子死了,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变得复杂且凶险,甚至可能导致两国重燃战火。 这时,香菱端着洗脸水进来了,放在洗脸架上,就要去绞盆内的面巾。 林黛玉:“我来吧。” 香菱退了出去。 林黛玉从盆中绞出面巾,抖开向李虎的额上擦去。 李虎突然想起了:“对了,贾雨村被革职了。” 林黛玉手一顿:“他搅和进去了?”轻柔地从额上到脸部替李虎慢慢揩着。 李虎一笑:“皇帝说他‘心术不正’,若非顾忌着太子和我的脸面,这老小子一准下狱.哎,这就叫‘因嫌纱帽小,致使枷锁扛。’” 林黛玉听了,叹息一声。 李虎:“也算贾雨村倒霉。只要他在养心殿外跪到昏迷过去,屁事都没有。结果忠靖侯好心办坏事,让皇帝误以为是他在耍心眼.等风声过去了,他来求我,我再去与皇上说说抛开其他的不谈,他能力还是有的,皇帝也需要有能力 的官员。” 揩完了颈部,林黛玉又替李虎擦了擦手,一边说道:“这样一闹,明儿的戏酒摆不成了。” 李虎却笑道:“又省了一笔钱。” 林黛玉白了他一眼:“财迷。” 这时,暖阁那边传来琥珀的声音:“二爷、姑娘,饭摆好了。” 李虎:“知道了。”又对林黛玉问道:“你吃过了?” “你说呢?” 啧! 李虎拍了拍额头,困糊涂了,这不是送上门给这丫头怼嘛! 见状,林黛玉急问:“是不是头疼?”说着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事啊?” 李虎笑了:“吃了饭,你替我捏捏头吧。” “美的你。”林黛玉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李虎笑着跟了出去。 一踏出暖阁,王嬷嬷拿着一封信走了过来。 王嬷嬷:“二爷,这是三伯刚送来的信。”说着将那封信递给李虎。 李虎接过信撕开展看,看不数行,脸色一下子凝肃起来。 太子的信,朝廷的使者带着皇帝的诏书、和珅的证词,以及所谓的证据出发了。一同出发的还有前往山海关传旨的钦差,让山海关做好开战准备的圣旨。兵部、户部正在做着大战的准备,这个时候,没人敢质疑皇帝的旨意。 皇帝的圣旨也送到了京营,三千营骑兵三天后开拔。 李虎明白,皇帝这是在向女真人施压,但也有可能演变成一场大战! 这要是打起来,和珅的脑袋估计要挂在旗杆上了。 白瞎了两个上品蝈蝈! 林黛玉说话了:“怎么了?” 李虎回过神来:“没什么,吃饭吧。” 几名小厮护着一顶蓝呢官轿,行至门口挂着“梅府”灯笼的宅门口停了下来。 轿杆前倾,梅御史脸色灰败地走了出来,喃喃地说道:“完了.完了” 走到大门边,梅御史欲迈腿跨进门槛,那腿竟像灌了铅,一时提不起来。 赶来的管家见状上前来扶梅御史。 梅御史一把推开他,扶着门框艰难地迈进门槛,向后院走去。 这里也正在摆饭。 饭桌上大大小小摆了十几碗各种菜肴。 梅公子趁着梅夫人招呼丫鬟摆放碗筷,拈起一块牛肉送到嘴中。 梅夫人却已看见,瞪了他一眼:“又欠你父亲揭你的皮!” 梅公子嘿嘿一笑:“父亲才舍不得揭我的皮呢。昨儿一见到我,父亲就什么都说了,可见我在他心中的地位。” 梅夫人叹了口气:“咱家算是将忠顺王府给得罪死了。” 梅公子一脸的不屑:“忠顺王算个蛋!四皇子可是有机会争夺那把椅子的,一旦四皇子继承皇位,咱家就是从龙之臣!” 梅夫人笑着点了点头。 突然,门啪地被踹开了! 梅夫人和梅公子惊得转过身去。 梅御史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梅夫人:“老爷回来了。” 梅御史没有搭理她,径直走到梅公子面前。 梅公子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一步,说道:“父亲回来了,吃饭吧。” 梅御史一巴掌扇了过去,吼道:“吃你妈个屁!” 梅公子捂着脸,一脸不敢相信的望着梅御史。 “你发什么疯!”梅夫人一声大吼,连忙上去将梅公子搂进怀里,一边给他揉搓脸颊。 梅御史:“发疯?我是疯了,被你们给逼疯了!” 梅夫人一怔:“出什么事了?” 梅御史:“四皇子死了。” 梅夫人、梅公子惊呼一声。 “咱、咱们该怎么办?”梅夫人的声音都发颤了。 梅御史闭了下眼睛,说道:“辞官,回家。” 梅公子急了:“不能辞官!辞了官,咱家更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梅夫人被提醒了:“对,不能辞官!” 梅御史有些吃惊地望着儿子。 梅公子两眼滴溜溜一转,说道:“死了四皇子,还有三皇子,还有太子,咱们可以再找一个靠山!” 梅御史默了一下,“太子那边是不成了,李虎是太子的心腹。” 梅夫人、梅公子一齐说道:“那就三皇子。” 梅御史想了一想,说道:“先吃饭吧。” 第268章 要倒血霉了 一阵风起,湖边的垂柳轻轻地摇曳着,湖面上泛起点点涟漪。 临湖边的一株大柳树下,北静王水溶正坐在那里垂钓。 护卫队长悄悄地走了过来,没敢作声,只是默默地请了个安,然后在边上站好。 这时,湖面上的漂儿坠下去,钓竿上的丝线也绷得笔直。 水溶:“上钩了!”说着把钓竿一扬,扯上一条肥大的金丝鲤鱼。 小厮连忙用手抓住,搁在鱼篓内。 水溶将钓竿交给小厮,然后向水榭走去。 护卫队长跟了上去,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安徽那边出了点事.” 水溶的脚步一下停了,望向他。 护卫队长:“靠近河南的几个据点发生了叛乱,咱们派过去的人全死了。” 水溶的脸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护卫队长:“应该是河南境内青龙堂余孽干的。” 水溶听了,眼中放出凶冷的光来:“去!调集一些好手,把青龙堂余孽的贼窝子全给我抄了,见一个杀一个!连只耗子都不许留下!都给我杀光!” 护卫队长应声退了下去。 杨启隆又兴冲冲地走了过来,向水溶禀道:“少主子,皇帝要与女真人开战了!” 水溶眼睛一亮。 杨启隆:“皇帝的圣旨已经送到了京营,三千营骑兵三天后开拔。” 水溶兴奋地:“打吧,打吧!打起来,我们才好浑水摸鱼,才好搞到兵器。对了,军器局那边怎么样了?” 杨启隆:“不好办。所有火器制造工艺图纸都是司礼监的人看管,把守禁门的是禁军,咱们的人无法靠近。” 水溶想了一想,问道:“能不能从工匠那里想想办法?” 杨启隆摇了摇头。 水溶叹了口气:“只能在鸟铳上想办法了。” 杨启隆点了点头,又笑着说道:“琪官那边传来消息,忠顺王病了。” 水溶:“怎么回事?” 杨启隆:“吓的。” 水溶先是一怔,接着大笑起来。 杨启隆:“看样子,忠顺王与四皇子的死多少有些关系。他往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咱们可以在关键的时候拉他一把.” 水溶点了点头。 杨启隆:“甄家老太太去了荣国府”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显然从花园门的方向看见了什么,便停住了话。 水溶望去,北静王妃身边的婆子来了。 走到面前,婆子低声禀道:“王爷,王妃又把药倒了” 水溶微微叹了口气,疾步向园门走去。 暮春的晌午不冷不热,最适合睡觉。 李虎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饱,醒来时精神抖擞,从枕头下摸出怀表,未时快过了。 “琥珀?琥珀?” 李虎喊了两声没动静,走下床一瞧空空荡荡,暖阁也没有人。 “这丫头跑哪儿去了?” 李虎不想喊那些小丫头,自己倒了半碗茶吃了,穿好衣服,擦了把脸,出门找吃的去。 “哟,二爷起来了!” 一见李虎出来,几个坐在连廊上晒太阳的丫鬟婆子连忙站了起来。 李虎:“琥珀呢?” 一个小丫头答道:“琥珀姐姐去姑娘那边了,说是来了个什么姥姥。” 姥姥? 李虎微微一愣,难不成是刘姥姥? 这时,一阵说笑声传来,接着琥珀、香菱说笑着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小茶篮。 “二爷起来了!” “二爷吃枣子,可甜了。” 二人笑着跑了过来,香菱从小茶篮里拈起一个红枣送到李虎嘴边。 李虎接过瞧了瞧,笑问道:“哪来的干枣子?” 香菱:“刘姥姥来了,还带了好些新鲜的野菜和自家晒的干菜。” 李虎笑着点了点头。 琥珀:“二爷饿了吧。小厨房灶上留着饭,我去给二爷取来。” 李虎笑道:“送你们姑娘那里,我去瞧瞧刘姥姥。”说着径直走了出去。 刚走进林黛玉的院子,就见封氏招呼几个婆子抬着几个口袋从正厅里出来。 封氏微微一福身:“二爷。” 李虎点了点头,望向那些口袋:“这些都是刘姥姥带来的?” 封氏:“是。”又对婆子说道:“快打开给二爷瞧瞧。” 几个婆子听了,将口袋全部打开了。 李虎也来了兴致,来到这方世界,他一直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还没见过地里的东西。 见李虎有兴致,封氏便介绍道:“这是应季的野菜,这是灰条菜干子、那些是豇豆、扁豆.” “请二爷安。” 刘姥姥这时拉着板儿从正厅匆忙走了出来,赔着笑道了万福,又命板儿给李虎磕头。 李虎笑了:“姥姥好。” 林黛玉也走了出来,对李虎说道:“姥姥听说我们去了香山别院,便带着这些东西去那里看我们,结果扑了个空。这不,趁着今儿日子好,就给我们送来了。” 李虎笑着点了点头,对刘姥姥说道:“你老费心了。大老远的,也真是难为你了。” 刘姥姥赔着笑说道:“早就应该来看看二爷,看姑娘的,因为庄家忙,就耽搁了。” 李虎:“你有这份心就行了。” 刘姥姥忙回道:“要亲自来的!” 说着话,香菱和几个拎着食盒的小丫环走了进来。 李虎望向林黛玉:“姥姥吃了饭没有?” 刘姥姥忙回道:“吃了早饭往这里赶的,路上吃了准备的干粮,不饿呢。” 李虎抬头望了望天,对刘姥姥说道:“朝廷出了点事,官员人家不能摆酒唱戏,你老就委屈一下,随着我们吃吧。” 林黛玉接话了:“今儿天色晚了,你老住一夜明儿再回家去。” 刘姥姥红了脸:“这、这多不好,我还是家去吧。” 李虎一笑:“你老既然来了,自然是当我们是亲戚,既是亲戚,哪有当天就走的。” 刘姥姥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二爷既这么说,我也就厚着脸皮在这住一宿了。” 李虎:“我们这有个园子,吃了饭,我让丫头带你老去逛一逛。”又对封氏说道:“带刘姥姥和板儿下去用饭。” 封氏:“是。” 刘姥姥连忙拉着板儿跪下磕头,这才随封氏走了出去。 望了望刘姥姥和板儿远去的背影,林黛玉笑问道:“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李虎笑了笑:“你没发现,她与别人不一样吗?” 林黛玉不解。 李虎:“你以后就明白了。” 话未落音,王嬷嬷拿着一封信走了过来,向李虎一福身,对林黛玉说道:“姑娘,这是贾家四姑娘送来的一封信。” 林黛玉接过那封信,拆开封口展看,看不数行,微微叹了口气。 李虎:“怎么了?” 林黛玉将信一递:“谈崩了,甄家老太太带着一腔愤怒离开的荣国府。” 李虎看了一眼信,皱起了眉头,甄家不知道皇帝死了儿子?要找死,通惠河跳下去就是,这不是坑人嘛! 想到这里,李虎叹声道:“甄贾两家要倒血霉了!” 第269章 必须自救 夕阳西下,落日的光辉洒在湖面上,一只小船在湖面上缓缓滑行,泛起朵朵水花,波光粼粼。 一阵风吹过,传来了阵阵欢声笑语。 船娘撑着船驶进了连接旧湖与新湖的河道,向凹晶馆而去。 船上坐着刘姥姥、板儿、琥珀、晴雯、雪雁和香菱。 雪雁笑道:“姥姥说头晕。” “哎呀,坐船还头晕”晴雯见驶进了河道,胆子大了起来,走出船舱,立在船头上,也要撑船。 琥珀在舱内说道:“这不是顽的,虽不是湖里,也有半人深呢。别掉下去,快进来,进来。” 晴雯笑道:“怕什么!姐姐只管放心。”说着接过船娘手中的竹篙,撑着湖底地面,驶了出去。 “一桃一柳”是西湖景观的象征,李虎直接照搬了“桃柳间植”栽植模式,让林黛玉在京城也能欣赏到“西湖一绝”。 暮春时节,春意正浓,河道两岸“桃红柳绿”,风景如画,美不胜收! 刘姥姥哪里见过这种景象,看得她直咂舌,心想这还只是一个伯爵府邸,侯门公府又该是怎样的奢华呢。 刚到了新湖,只见各色水禽都在湖中浴水,也认不出名色来,但见一个个文彩炫耀,好看异常。 刘姥姥正看得入神,忽然瞟见那两只仙鹤,惊呼出声:“哟,我的老天爷!还有仙鹤呢。” 说的大家一笑。 到了新湖当中,船小人多,晴雯只觉乱晃,忙把竹篙递给船娘,自己则蹲在船头不敢动了。 招的大家又都笑起来。 说笑间,小船已靠近了凹晶馆。 凹晶馆临湖的窗户开着,刘姥姥一眼便瞧见了里面的情形,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一转眼怎么多出了这么多姑娘,可真够水灵的。 刘姥姥瞧着一屋子水灵灵的大姑娘直愣神,又望了望坐在窗边的李虎,这得多大福分? 晴雯嘴快:“哟,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和宝姑娘来了。哎,三姑娘怎么在哭?” 坐在窗边的李虎听到了,用手点了点她,接着对琥珀摆了摆手。 琥珀会意,招呼船娘靠岸,扶着刘姥姥下船,一边笑着说道:“姥姥,咱们去戏楼那边逛逛吧。” 刘姥姥何等精明,连忙笑答道:“那就劳累姑娘带我见见世面了。” 一行人说笑着向戏楼那边走去。 眼看着琥珀、刘姥姥等人走远了,李虎这才转望向林黛玉等人,只见贾探春哭得脸红头胀,一行啼哭,一行气凑,一行是泪,一行是汗,好不可怜。 李虎摇了摇头,摊上王夫人这么个嫡母,贾探春也是倒了血霉。 原以为甄家老太太脑子不好使,挑着皇帝死儿子的时候去荣国府商量联姻的事,谁承想问题出在王夫人身上。 甄家老太太听说贾母身子不适,带着孙子孙女来探疾,结果王夫人自作主张将她的盘算说了出来,还是当着甄贾两家主子下人的面说的,薛家人也在场,还一副你们占了大便宜的嘴脸。 饶是甄家老太太见过大风大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之喜”砸蒙了。 甄家老太太还是非常有涵养的,没有当场发作,借口身子不适,带着孙子孙女离开了荣国府。 联姻肯定是没戏了,至于亲戚,估计够呛。 贾母也被气得够呛,当场摔了茶碗,可惜卵用没有。 王夫人腰杆子硬了,女儿是四妃之一的德妃,肚子里还怀着皇子,兄长王子腾即将履任直隶总督,她哪里会害怕贾母。 唯一受伤的就是贾探春,这可不仅仅是丢脸这么简单啊!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王嬷嬷的声音:“二爷姑娘,荣国府的琏二奶奶来了。” 李虎没有吱声,林黛玉说话了:“请进来。” 湘帘打起,一身红得耀眼的王熙凤扶着平儿的手进来了。 除了李虎,林黛玉、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和薛宝钗都站了起来。 王熙凤走到离李虎约五步的距离站定了,微微一福身,笑着说道:“请伯爷安。” 李虎双手一抱,算是打了招呼。 王熙凤径直走到贾探春面前,从身上掏出手绢替她擦了擦眼泪,轻声说道:“二太太让我来接你们姊妹回去” 贾探春眼泪汪汪的看着林黛玉:“林姐姐” 林黛玉为难了。 李虎说话了:“不想走就在这住几天,多留几个丫鬟婆子伺候就是了。” 这下轮到王熙凤为难了。 李虎手一挥:“她要是不服气你让她自己来找我。” 王熙凤苦笑了一下:“行,这件事我做主了。”又对贾探春说道:“你就在你林姐姐林姐夫这住几天,散散心。” 贾探春“嗯”了一声,感激地看了李虎一眼,低下了头。 贾惜春扑闪了几下眼睛,对王熙凤说道:“二嫂子,我在这陪三姐姐。” 王熙凤想了一想:“行吧。”又把目光转向李虎,“二老爷回来了。” 李虎目光一闪:“回家待选?” 王熙凤愣了一下:“你知道了?” 李虎笑了笑,皇帝真小气。 林黛玉姊妹面面相觑,这样一来,二房全是白身了。 李虎突然想起了:“对了,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王熙凤:“谁?” 李虎:“你们王家的亲戚。”对门边的丫鬟道:“你琥珀姐姐她们去了戏楼那边。” 丫鬟会意,笑着走了出去。 西暖阁里依旧一片沉寂。 御案上摆着那只弩箭。 永昌帝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 戴权侍立在一旁,也一言不发。 终于,永昌帝拿起了那只弩箭,两眼闪出凶冷的光来。 司礼监那边已经确定了,弩箭上涂抹的是一种可以让人毁容的药物,不会伤及性命。 这说明对方并不想要老四的命,只是想让他不能参与夺嫡。 所以凶手是太子,还是老三?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忠顺王!吓病了!这就说得通了。 那杀死老四的凶手会是谁呢? 一箭射中后心,还是在混乱的夜色中,出手之人一定是百战沙场的精锐老卒! 想到这里,永昌帝有些烦躁地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了。 起风了,从窗外吹进来,把永昌帝的胡须吹得凌乱地飘着。 永昌帝望着窗外那片天空,两眼闪光,除了京营和锐士营,只有四王八公一脉有这样的老卒,或许是当年的余孽! “查一查,当年被灭门的那几家有没有余孽活下来!” 戴权微微一愣,答道:“是。” 这边,和珅也站在窗前一任窗外的风吹着,望着盛京城方向。 他的眼中满是忧虑,皇帝会救他吗?和硕和亲王他们会替自己说话吗? 汉人皇帝应该不会坚持让福康安偿命,但开出来的条件一定非常苛刻,皇帝也应该会派人来谈判。 双方能达成合约吗? 不行,绝对不能坐等着他们谈判,必须自救! 和珅想到了李虎,他现在也只能相信李虎了,只要能活下来,什么条件都行! 第270章 四月 一阵清脆的鸟鸣声把李虎从沉思中唤醒,起身走到窗边,将书房窗户打开。 一阵风吹了进来,李虎的衣服立刻向后飘了起来,书案上的公文也被吹得洒落满地。 转眼已是四月,四皇子的尸体已送入皇陵外的暂安奉殿内,乾小四的使团也已与昨日抵达京郊潞河驿。 虽说女真人派出了使团,但双方的军队还是在辽西走廊爆发了激烈冲突,年前划定的“缓冲区”不复存在,不过双方主帅都十分默契地不让冲突升级,也不为难对方的商队。 京城这边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满朝文武更是各怀心思,二皇子被废,四皇子领了盒饭,皇帝只剩下了太子和三皇子,看似有了答案,实则迷雾重重。明眼人都能看出,四皇子不是死在女真人手中,哪个还敢轻易站队! 按照规矩,就算太子薨了也只是毓庆宫内部戴孝服丧,然后百官在腰上系上孝带去灵前上香。其他的皇子并无这种待遇,流程与民间一样,换上素服前去祭奠即可。 皇帝白了头,吓坏了文武百官,一个个腰系孝带赶去上香守灵,哭得惊天动地,就是不见掉眼泪。 也有真正伤心的人,都是投靠四皇子、打算做个从龙之臣的官员。特别是新新任衍圣公孔小二,上千里路,他不到三天就赶到了,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哪,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挖了祖坟。 另外,老百姓过得也是提心吊胆的。 京城每天都在死人,有女真人蒙古人的细作,也有白莲教的余孽,更多的是不明身份的人,就连倪二手下也死了好几个,对方出手狠辣,刀刀都是致命伤,一看就是边军中的哨骑。 李虎正出神,只听窗外有人说道:“二爷想什么呢?” 李虎回过神来,却是琥珀来了,拎着个食盒。 琥珀拎着食盒走了进来,笑着说道:“二爷吃饭吧。”说着把一碗饭、四碗菜和一碗汤放在书案上。 这时,李虎又坐到了椅子上,“你们姑娘和三姑娘、四姑娘吃饭了没有?” 琥珀一笑:“二姑娘、宝姑娘、琴姑娘和史大姑娘都来了,这会儿在水榭那边吃饭呢。”又把一双筷子递给李虎。 李虎苦笑了笑,贾探春、贾惜春姊妹到现在也没回去,中间除了贾宝玉陪着王熙凤、贾迎春来了一趟,贾家就没再来人。倒是薛宝钗经常带着妹妹薛宝琴来刷脸,陪林黛玉说话,顺便说一说商队的事情。 美女是养眼,但也碍事啊! 自贾探春、贾惜春住进林黛玉屋里,李虎就没再去过林黛玉院中,偶尔林黛玉过来陪他说两句话。或者在后花园碰到,大家一起沿着湖边小路逛一逛,看看风景。 照这样搞下去,自己这里就成大观园了。 不行,不能让这群小丫头片子继续祸害自己了,今晚就将她们全部打包送走。 琥珀像是看透了李虎的心事,接着说道:“我让香菱去打探了,二姑娘她们是来接三姑娘、四姑娘回去的。” 李虎一喜:“真的?” “三姑娘四姑娘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琥珀将砖地上的公文捡起了,一边收拾书案上的公文,一边说道:“说是过两日是王子腾夫人的寿诞,虽不能摆酒唱戏,二太太、姨太太还是要带着琏二奶奶并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宝姑娘和宝二爷去坐一坐,说半晌话的。” 李虎笑了笑,王夫人的脑回路简直太奇葩了,该重视的不重视,注意点都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四皇子的棺椁被送去了皇陵,虽说仍不能摆酒唱戏,却可以走亲访友了,也该去甄家缓和一下关系。这都好两天了,也没听说二房有任何表示。 他可是听说了,甄家老太太一大早就进宫去了,一准要告状。 这时,李三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琥珀微微一福身,轻声说道:“三伯。” 李三笑着点了点头,将那封信递给李虎。 李虎接过那封信撕开展看,王子腾回来了! 送走王子腾,戴权回到上书房,见永昌帝仍站在窗边望着窗外,便端起御案上的茶碗轻声说道:“陛下.” 永昌帝手一抬:“你说,王子腾行吗?” 戴权想了一想,答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就看王子腾有没有这个胆量和魄力了。” 永昌帝点了点头,又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戴权:“已经有了一些发现,当年确实有余孽活了下来.” 永昌帝:“哪一家?” 戴权默了一下,答道:“废太子妃娘家,临江侯府张家。” 永昌帝先是一愣,接着眼中放出凶冷的光来,冷声道:“挖地三尺也要给朕找出来!” 戴权:“是。”接着说道:“潞河驿那边传来消息,已经确定,副使是鞑子皇帝十五子,爱新觉罗。永琰.” 永昌帝吃了一惊:“哦?一个亲弟弟,一个亲儿子,看来鞑子皇帝还是很有诚意的嘛!” 戴权一笑:“辽东今年年成实在不好,上个月接接连连下了一个月的雨,地里的庄稼够呛。” 永昌帝也笑了。 戴权:“探子还在使团中发现了一个熟人.” 永昌帝:“谁?” 戴权:“白鸿志。” 永昌帝转过身来,望着戴权。 戴权:“这小子现在是永琰府上的幕僚,好像还十分受重视。” “哼”了一声,永昌帝:“汉奸!” 戴权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需不需要除掉他?” 永昌帝手一抬:“不!现在还不是开战的时候,朕只是要从女真人身上撕下来一块肥肉。” 戴权闻言心里一松,接着说道:“礼部请旨,女真使团什么时候进京?以什么样规格接待?谁来负责此事?” 永昌帝眼睛转了一转,说道:“这件事交给李虎去办。” 戴权微微一愣,又问道:“什么规格?” 永昌帝一笑:“让李虎看着办。” 戴权明白了,笑着答道:“是。” 就在这时,当值大太监拿着一份上面粘了鸡毛的急递急忙走了进来:“皇上,扬州来的,六百里加急。” 永昌帝一把接过,撕开封口展看,看不数行,脸色便阴沉下来。 戴权惊疑地望着皇帝。 永昌帝将那份急递往御案上一扔:“废物,竟让一些盐帮余孽跑掉了!” 戴权一惊。 第271章 再见面 好大的一株树,浓荫遮住了大半个院子。 穿着便服的贾政和贾雨村正坐在大树下的石桌前黑白对弈。 贾雨村瞄了一眼满脸忧愁的贾政,不露声色地拈起一枚黑子轻轻地下在棋盘上。 见贾政发愣,贾雨村端起身边茶几上的茶碗喝了一口,放下,抚须笑道:“难得浮生片刻闲,政公就不要想那些烦恼之事了。” 贾政这才回过神,苦笑了一下:“国事难,家事亦难哪。” 贾雨村笑了一笑,家事他就不好插话了。 贾政掏出一子,正欲布下,突然想起:“哎雨村。这也大半个月过去了,你什么时候去李家?” 贾雨村摇了摇头:“这种事急不得,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起码得宫里消了气,不然就是火上浇油。” 贾政点了点头,将那枚白子下在棋盘上,叹声道:“无官一身轻。我倒是希望一直这样下去,奈何家里的情况不允许” 贾雨村:“政公不要忧心。宫里娘娘诞下小皇子之时,便是政公官复原职之日。”说完轻轻地将一子布下。 贾政听了,抚须笑了笑。 这时,周瑞匆匆走了进来,请了个安:“老爷,老太妃宫里来人了,请老太太和老爷进宫呢。” 贾政一惊:“哦?可知何事?” 周瑞:“没说。” 贾雨村站了起来,说道:“既然是派人来请,应该不是什么坏事,政公快去吧。” 贾政点了点头,又对周瑞说道:“宝玉呢?让宝玉来陪雨村说话” 贾雨村嘴角扯了一下,忙笑道:“不用不用,叨饶半日,也该回去了。还不知家中怎么找呢。”说着便告辞。 赶着进宫,贾政没有送至仪门前,看着贾雨村走出院门,便回了荣禧堂。 刚转过屏门,不想对面来了一个人正往外走,可巧儿撞了个满怀。只听那人“嗳哟”一声,正是贾宝玉。 贾宝玉见了贾政,唬得骨软筋酥,忙垂手站了。 贾政原本无气的,见他这副模样,又想起方才贾雨村的反应,这一来倒生了三分气,脸一沉:“什么事,这么慌张?” 贾宝玉见贾政生气了,连忙说道:“回老爷话,才在太太屋里说话,舅舅家传来话,说舅舅回京了,太太命我来请老爷。” 王子腾回来了? 贾政脸色更不好看了,冷声道:“回去告诉你母亲,就说我进宫去了。” 贾宝玉:“是。”答着向后退去。 贾政:“慢!” 贾宝玉连忙站住。 贾政:“你哪也不许去,等我回来查你的功课。”说罢一甩衣袖,向赵姨娘小院走去。 贾宝玉听了这话,不觉轰去魂魄,目瞪口呆,怔在那里。 另一边,贾雨村刚走出荣国府,正欲向轿子走去。 这时,一骑快马从街头驰来。 贾雨村望去,是家里的小厮。 奔至贾雨村面前停下了,那小厮翻身下马后立刻请了个安,然后喘着气说道:“爷,叫奴才好找。忠勇伯府传话来了,说是叫您立刻去永定门,有急差。” “什么急差?”贾雨村向轿子走去。 那小厮跟在他背后:“只知道与女真鞑子有关。” 贾雨村猛地站住了,接着眼睛转了一转,对四个轿夫说道:“快,去永定门!”说着钻进了轿里。 四个轿夫抬起轿子,向永定门小跑着奔去。 此时的永定门被戒严了。 听说女真人来赎人,老百姓便都不走了,远远地聚在一起,等着看。 城门洞前,李虎坐在一把可能是从城内酒楼搬来的椅子上,望着远方的驿道。 一阵马蹄声传来,孔庆祥来了,还带着二十个南镇抚司番子。 一行人驰出城门洞纷纷勒缰停住,一齐滚鞍下马。 孔庆祥挎着刀大步向李虎走去。 走到面前,孔庆祥笑嘻嘻地行了个礼,“伯爷放心,你叫我砍谁,我就砍谁。”说着拍了拍腰间的佩刀。 站在一旁的王大牛撇了撇嘴,比我还不要脸! 李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孔庆祥笑了笑,望了一眼远方的驿道,这才对李虎说道:“刚得到的消息,姓梅的投靠了三皇子。” 李虎笑了一笑,才大半年的工夫,这老小子先后投靠忠顺王、四皇子和三皇子,操切浅薄竟到了如此程度,人品比吕布还要差。 孔庆祥:“他家那小崽子从步军衙门辞官了,没有任何刁难,异常的顺利。依我看,三皇子与忠顺王之间肯定有猫腻。” 李虎:“慢慢盯着吧。” 孔庆祥“嗯”了一声,又笑着说道:“孔小二现在急得头发都要掉光了,不知道该站队太子,还是三皇子既担心站错队,又害怕错失从龙之功,无法恢复衍圣公往日的荣光。” 李虎笑了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不怕富二代玩物丧志,就怕富二代踌躇满志”,这小子没有他老子的心黑手狠,更比不得他爷爷,若是老老实实守着衍圣公府,说不得还能苟延残喘几年 王大牛说话:“二爷,好像是贾雨村来了。” 李虎回头望去,只见四个轿夫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抬着那顶轿子来了。 轿子停住了,四个轿夫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李虎皱了皱眉,这老小子是真不把人当人使啊。 贾雨村自己撩开帘子走了出来,见李虎面色不虞,立刻明白了,连忙从身上掏出一锭小银,递给一个轿夫:“你们自己去买壶凉茶,再吃点东西吧。”说罢径直向李虎走去。 走到面前,贾雨村行了一礼,说道:“伯爷。” 李虎一笑:“你来了。” 贾雨村:“伯爷,这么急着叫我来,有什么大事吗?” 李虎:“女真人来了,你接待一下。” 贾雨村心里一喜,却假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谢伯爷提携。只是,我现在在家中待选,这不合适吧?” 李虎手一挥:“我说可以就可以。” 贾雨村还想客套两句,王大牛又说话了:“来了!” 马蹄声急,尘土飞扬,一群骑兵出现了,向永定门这边滚滚而来! 马队越来越近,驰在最前面的是司礼监番子,紧跟着的是女真使团,为首之人正是乾小四的亲弟弟,和硕和亲王弘昼,他身后青年应该就是未来的嘉庆帝永琰。 贾雨村望了一眼依旧坐在椅子上的李虎,立马明白了,并没有迎上前去。 马队驰到护城河边停住了。 司礼监的人认出了李虎,相互对视一眼,翻身下马,给女真人让开了通道。 弘昼也认出了李虎,双眉一耸,两眼立刻射出憎恶的光来! 永琰望了一眼穿着便服的李虎,望向弘昼:“五叔,那人谁呀?这么嚣张!” 弘昼深吸了一口气,“李虎。” 永琰目光一闪,他就是李虎,那个率领一群乌合之众重创正白旗精锐,横扫河套的李虎?长得也太普通了,与他想象中的模样相差太远,不禁有些失望。 李虎依然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远方的天空。 永琰:“五叔,父皇的差事要紧。等咱们缓过劲儿,再与他算总账。” 弘昼这才下了马,把缰绳扔给了身边的护卫,慢慢走上吊桥,向坐在椅子上的李虎走去。 永琰领着其他人跟了过去。 弘昼下了吊桥,贾雨村这才迎了上去。 二人也算是老熟人了,寒暄几句,贾雨村便领着弘昼走了过来。 不等贾雨村说话,弘昼双手一抱:“忠勇伯。” 李虎这才慢慢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和亲王。”说着望了一眼他身后的永琰,接着便瞧见了混在人群中的白鸿志。 白鸿志避开了李虎的目光,转望向边上围观的百姓。 李虎笑了笑,这小王八蛋成熟了! 弘昼:“忠勇伯,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和珅?” 李虎:“不急,你们先好好歇息。”说着望了孔庆祥一眼。 孔庆祥握着刀柄上前一步,大声说道:“请!” 第272章 李虎的方略 “.你不用事事向我禀告。” “走累了,过来喝口茶。” “你呀!” 这时,赵通笑着将一碗茶捧给李虎。 李虎欠了欠身,接过茶碗喝了一口,对太子说道:“弘昼那老小子口风很紧,不过他们既然来了,就一定做好了割肉的准备。” 太子点了点头:“看起来,女真人真实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这样也好.”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父皇的意思,拿下前明丢失的锦州,重铸辽西走廊宁锦防线,将防区推至大凌河.” 李虎扑地将一口茶喷在地上,瞪大了眼睛,这哪个傻逼给皇帝出的主意?女真人不是后金,他们不是非要走辽西走廊,蒙古到内地的通道多的是. 太子:“怎么了?” 李虎:“这是谁给皇上出的主意?” 太子:“听说这个主意就是父皇自己拿的.” 皇帝自己拿的主意?那难怪了!李虎摇了摇头。 太子:“怎么了?” 李虎:“不说女真人不会答应,就是答应了,一旦开战,锦州城短时间内就会被攻破,支援都来不及。女真人已不是那个只知道射箭的后金了,他们也有火器,也有火炮再说了,女真鞑子驯服了蒙古人,每次都是从蒙古这边寇边依我看,这块肉不若从蒙古人身上撕” 太子:“哦” 李虎:“敢问太子,朝廷打不打算卖粮食给女真人?” 太子默了一下,答道:“现在还不是开战的时候。” 李虎:“那就将粮食和赔偿的事放在一起谈,拿下归化城、绥远城,吞并大青山脚下的牧场,然后消灭察哈尔残部。明年从狼山、阴山、大青山同时出兵,先灭了乌兰察布盟,然后等待时机,从西到东逐个消灭漠南蒙古诸部最后与山海关驻军一起进攻辽东,会师盛京城。” 太子先是一怔,接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一拍:“好方略!” 李虎笑了笑。 太子又犹豫了,说道:“女真人会同意吗?毕竟这会得罪整个漠南蒙古人。” 李虎:“女真人不同意,咱们就在辽东开战。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女真人还是懂的。” 太子突然想起:“哎对了,你不帮那个和神了?” 李虎笑了:“战争财是暴利。” 太子点了点头,有了战争财,确实看不上做生意赚的那三瓜俩枣。 李虎接着说道:“一个弟弟,一个儿子,可以看出乾小四的态度只要咱们强硬些,八九不离十。” 太子:“好。你怎么想起来用贾雨村那个墙头草?” 李虎:“总不能让我亲自去与女真人打嘴炮吧?” 太子一笑:“这算是废物利用?” 李虎笑了:“我可没这么说啊。” 太子:“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利用利用。” 二人相视一笑。 正在这时,暖阁外传来了赵通的声音:“殿下,乾清宫的戴总管来了。” 太子:“请进来。” 春暖花开,暖阁内的条幅门也拆掉了。 门帘一挑,戴权走了进来,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寒暄两句,这才对太子说道:“会同馆那边传来消息,和珅想要见忠勇伯。” 李虎:“哦?什么事?” 戴权:“和珅知道了女真使团入京的事。” 太子脸一沉:“好大的胆子!” 李虎一笑:“钱能通神。” 太子眼中寒光一闪:“也能通鬼!”对戴权说道:“会同馆那边好好清理一下,杀几个人。” “老奴立刻安排。”戴权毕恭毕敬地答道。 李虎望向太子:“殿下.” 太子会意,站了起来:“我这就去上书房” 无论是前往皇帝的宫殿,还是毓庆宫,亦或是后宫,先要跨过一条河,内金水河。 出了毓庆宫,李虎径直向文渊阁那边的石桥走去。 走着,李虎微微一愣,只见贾政孤零零地站在石桥上,望着河水发愣。 这是要跳河? 李虎来不及细想,快步走了过去。 一把拉住贾政的胳膊,李虎这才说话:“二老爷,你在这里做什么?” 贾政倒唬了一跳:“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唬我一跳。你这会子打哪里来?” 李虎拉着他走下石桥,笑着说道:“刚去毓庆宫喝了杯茶。你老做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见李虎还拉着自己的胳膊,贾政先是一怔,接着笑了起来:“你不会以为我要跳河吧?我就是再想不开,也不能在这里跳啊!” 李虎也反应过来了,笑着松开了手。 笑罢,贾政:“我刚从老太妃宫里出来,走到这里想起一些事,就出了一回神。” 李虎看了看他,问道:“老太太也来了?” 贾政点了点头:“老太妃留了晚膳,我先回家去,晚一点过来接老太太。” 李虎:“联姻的事定下来了?” 贾政:“定下来了,宝玉和甄家三姑娘。” 李虎:“定下来也好,也能让宝玉收收心,好好读书。” 贾政苦笑了一下,说道:“这孽障被老太太宠坏了,打不得,骂不得哎!” 李虎一笑:“宝玉还是个孩子,过两年就好了。” 贾政摇了摇头:“不说他了。哦对了,王子腾回来了.” 李虎:“听说了。”说着四下张望了一轮,低声问道:“你老有没有见到太上皇?” 贾政:“没有。听管事太监说,太上皇这几天一直在静室打坐念经,吃饭睡觉都在静室。” 李虎目光一闪,这老小子是真的怕了,还是在隐忍? 贾政左右瞧了瞧,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边走边说吧。”说着向午门方向走去。 李虎跟了上去,一边问道:“老太妃气色如何?” 贾政苦笑了笑:“一踏进殿门,我就被老太妃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哪里还有精力留意这些?” 李虎暗暗一笑,估计吓得趴在地上了。 贾政:“.不过听声音,老太妃身子应该还不错。”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甄家二姑娘,就是北静王妃.说是情况不是太好” 李虎:“哦?你老听谁说的?” 贾政:“甄应嘉的长子,甄頫。” “他也进宫了?” “甄家老太太今儿没带甄宝玉进宫。老太妃想见甄宝玉,甄頫就给送来了。这会子应该还在那里每次老太妃想见甄宝玉,十有八九都是甄頫送进宫的。” 说话间,李虎和贾政走出了午门。 贾政:“你还有事没有?若是没事,咱们去太和楼坐坐。” 李虎笑了一笑,回道:“我还要去会同馆一趟,不一定什么时候忙完。下次吧,下次我做东。” 第273章 前门大街是京城繁华之地,黄昏后更加热闹,人群熙熙攘攘,两边都摆满了各类摊担,吃的喝的玩的,要买什么都有。 穿着汉人衣帽的永琰和白鸿志在熙来攘往的人流中慢慢地走着,他们的身后紧跟着随从打扮的四名眼观六路的护卫。 李虎猜的不错,白鸿志变了,他没有戴斗笠,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带着眼罩在人流走着,一边打量周边的景致,一边与身旁的永琰说着话。 永琰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难怪和珅这狗奴才来了一次就念念不忘,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果真不是盛京城能比的。” 听到“狗奴才”三个字,白鸿志眼中闪过一抹冷色,一瞬间他又恢复了笑容。 永琰:“.我们迟早要夺回这江山,夺回属于我们女真人的所有的东西!” 白鸿志笑着点了点头。 永琰打量着两边的酒楼,一边说道:“听五叔说,你在京城呆过一段日子,这条街哪家酒菜比较好?” 走着,白鸿志眼一亮,透过人流他终于看见了挂着“有间酒楼”招牌的酒楼。 永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问道:“这家?” 白鸿志“嗯”了一声,这才对永琰说道:“一转眼大半年了,也不知掌勺的大师傅换人了没有?” 永琰想了一想,说道:“尝尝就知道了。”说罢,径直向有间酒楼走去。 白鸿志带着几分欣喜,又带着几分感概跟了过去。 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两名穿着号衣的差役对视了一眼。 一个差役说话了:“没错,是白鸿志。” 另一个差役:“我在这儿看着,你赶快去禀报王爷!” 那差役点了一下头,转身消失在人流中。 差役望了一眼有间酒楼,向斜对面的茶馆走去。 毓庆宫大殿外 贾雨村在石阶下恭敬地跪着。 赵通走了出来,说道:“贾大人,太子殿下刚吃了药,不能见你了。殿下说了,他举荐你是为国举贤,而没有丝毫其他的意思。回到礼部,要尽忠职守,为皇上分忧。殿下还说了,凡是一心一意为朝廷办事的人,朝廷都不会委屈他。” 贾雨村大声说道:“叩谢殿下恩典!”说着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这才站起身,上前一步,轻声说道:“请问赵总管,我补了礼部右侍郎的缺,那甄应嘉甄老大人呢?”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塞到赵通手里。 赵通瞄了一眼,那银票上赫然露出“壹万两”三个大字! 赵通笑了一笑,对贾雨村说道:“贾侍郎安心,甄老大人升了,礼部左侍郎。” 贾雨村闻言心里一松,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罪甄家。 赵通:“天色不早了,皇城也快要下钥了,贾侍郎抓紧出宫去吧。” 贾雨村领情地点了点头,转身向毓庆宫外走去。 眼看着贾雨村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外,赵通这才转身进了大殿。 贾雨村的心情异常好,走起路来也显得比往常轻捷了许多。 刚走出东安门,一个有些熟悉的叫声让他一惊。 贾雨村停住了脚步,望去,正是甄頫。 “贾先生!”远远的,甄頫就拱起了手。 贾雨村脸色有些难看了,他与甄頫早就认识,当年他被贬官后,苦苦寻求复职机会,先是到甄家为甄宝玉启蒙,可惜甄宝玉顽劣不堪,加之甄家老太太态度恶劣,他就辞官出来了,之后才做的林黛玉的私塾老师。 见贾雨村站在那里不动,甄頫笑着走了过来。 走近身前。甄頫笑着说道:“恭喜呀!” 贾雨村眉一挑:“你知道了?” 甄頫:“我刚陪老爷去乾清宫谢恩。” 贾雨村:“甄老大人呢?” “去老太妃那里接老太太和宝玉呢。” 甄頫四下张望了一轮,低声说道:“我今儿去老太妃那里了” 贾雨村脸一寒:“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甄頫看着他笑了笑,说道:“贾先生不要激动,我没有见到太上皇,更没有话带给你。” 贾雨村将那口气带着唾沫咽了下去:“甄大公子,没有事,我就先走了。” 甄頫微微一笑:“没事没事,我就是与贾先生打个招呼。”说着,伸手做了个想让的姿态。 贾雨村看了他一眼,一甩衣袖,向轿子走去。 甄頫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太上皇那句“永昌三年腊月初八”到底是什么意思?竟能拿捏住贾雨村,让他替太上皇传谣言。若是搞清楚了这里面的缘由,是不是就可以拿捏贾雨村了? 想到这里,甄頫心头一热。 眼看着贾雨村的轿子消失在街头,甄頫这才转身望向东安门,心道:这个老不死的怎么还不出来! 养心殿西暖阁的地上又铺上了那副丝锦织成的军事地图。 地图前,永昌帝的目光在地图上扫视着,最后落到了盛京城上,好一阵子才转望向一旁的忠靖侯史鼎。 史鼎正捧着一份略节在那里看着。 终于,史鼎看完了,捧着那份略节愣在那里。 永昌帝咳了一声,说话了:“怎么样?” 史鼎回过神来:“臣斗胆问一句,这是何人拟的用兵方略?” 永昌帝没有答话,又问道:“你就说行不行吧。” 史鼎没有立刻答话,而是沉吟了片刻,才回道:“只要第一步成了,至少有七八成胜算。” 永昌帝眼一亮:“有个七成就能干!”又对史鼎说道:“这件事除了朕与太子,也就只有你知道了,一定要烂在肚子里。明白吗?” 史鼎大声应道:“是。” 正在这时,戴权急匆匆走了进来:“陛下,司礼监那边传来消息,白鸿志和女真副使被抓进步军衙门大牢里去了” 永昌帝一惊:“谁干的?” 戴权:“忠、忠顺王爷.” 永昌帝的脸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戴权答道:“忠顺王爷亲自带人去抓的人,说是白鸿志骗了他的钱,好像还不少忠顺王爷要将白鸿志带回步军衙门,永琰不同意,双方就发生了冲突永琰那四个护卫出手狠辣,重伤了十好几个步军衙门兵丁,还想挟持忠顺王爷为人质.步军衙门的兵丁就放了鸟铳,三死一重伤” 史鼎吃了一惊。 永昌帝脸色一变:“去,把人从步军衙门大牢里带出来。还有,让忠顺立刻滚进宫来!” 第274章 忽悠 会同馆花厅 杯盘狼藉。 已经满脸通红的和珅,又将一大杯酒一口喝干,再去拿酒壶时,手已经有些微微颤抖,便又加上了一只手,双手把着酒壶给自己杯中又斟了酒,双手微微颤抖地举起酒杯:“早知今日事,悔不慎当初。”声音都发颤了。 李虎暗暗一笑,这老小子真是一点都不经吓。 和珅一口将酒喝了,然后带着哭腔嚷道:“我不能死啊!我死了,我弟弟怎能么办?福康安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他的!还有我那儿子我不能死,不能死!”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扶着桌沿向李虎跪去。 李虎一惊,连忙扶着和珅,说道:“和大人,你这是干吗?” 和珅:“求李将军救我!我不能死啊!” 李虎一脸的难色。 和珅:“李将军” 李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该清楚什么叫做‘天子金口玉言’。” 和珅:“可是,这条件也太苛刻了,大凌河以北的土地,万岁爷是不会答应的。” 李虎默了一下,接着说道:“不瞒你,凡是收了你财物的会同馆官吏全都被杖毙了。” 和珅神色大变,这次他是真的怕了! 李虎看在眼里,这老小子果然是在演戏! 李虎:“咱俩也算是忘年之交。我只能保证,一旦两国开战.求皇上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和珅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李虎扶着他坐下:“来,坐下,咱们接着喝酒。”说着将酒壶里的酒给和珅斟了,一边轻声说道:“皇上下了旨意,任何人都不能够见你。出了这个院门,我也不能再来见你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打点好一切,生活上不会亏待你的。想要什么吃的、什么玩的,只管让外面的番子告诉我。来,咱们对饮一杯。”说着端起酒杯。 和珅两眼都散神了,坐在那儿怔怔地发呆。 李虎放下酒杯,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王大牛的声音:“二爷,菜来了。” 李虎:“拿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开开了。 王大牛领着太和楼的厨子走了进来。 “二爷!” 那厨子先给李虎行礼,这才从食盒里面端出一碗菜摆到桌上,还有一碗姜醋汁。 李虎:“和大人!和大人!” 和珅这才回过神来,望向李虎。 李虎:“这道菜是专门为和大人准备的,尝尝。” 和珅这才发现桌上多了一碗菜,拿起筷子夹了一点送进嘴里,嚼了几下,怔在那里。 李虎将那碗姜醋汁摆到他面前,一边说道:“离螃蟹上市还有小半年,我就想起了这道菜。”又对厨子说道:“给和大人介绍介绍。” 厨子:“是。这是赛螃蟹,以鱼肉为主料,配以鸡蛋,加入各种调料,炒至成的菜肴,鱼肉雪白似蟹肉,鸡蛋金黄如蟹黄。此菜鱼蛋软嫩滑爽味鲜赛蟹肉,不是螃蟹,胜似蟹味,故名赛螃蟹。” 说着,见和珅又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忙说道:“蘸上姜醋汁,味道更好。” 和珅眼角扯了一下,接着夹了一点饱蘸姜醋汁,送进嘴里,顿时眼一亮。 李虎暗暗一笑,朝王大牛使了个眼色。 王大牛会意,领着厨子走了出去,从外面把门关上了。 和珅一连吃了好几筷子,这才放下筷子,接着望向李虎:“难为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螃蟹.” 李虎:“我也只能做这些了。” 和珅还是不死心:“真的没法子了吗?!” 李虎:“四皇子死了。” 和珅:“我这些年积了不少财物.” 李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头:“四皇子死了。” 片刻的沉默。 和珅从身上掏出一张信笺,递给李虎。 李虎望了他一眼,这才接过展看,微微一愣,这是投名状? 和珅说话了:“只要李将军救我一命,往后唯李将军马首是瞻!” 李虎看了看他,又看看那份“投名状”,然后递还给和珅。 和珅勃然变色:“李将军” 李虎苦笑了一下:“你好歹有个儿子,我还没娶媳妇呢。” 和珅不再说话,拿起酒壶“咕咚、咕咚”喝了起来,他的泪水止不住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流到嘴角。 李虎心中一笑,喝吧喝吧,喝上三两天,就什么都好谈了。有着和珅的帮忙,大顺就可以轻松拿下归化、绥远二城,自己的方略就可以顺利实施。 突然,门外又传来了王大牛的声音:“二爷,太子殿下的信。” 李虎起身走了出去。 门外,王大牛将那封信递给李虎。 李虎接过那信撕开展看,顿时吃了一惊,这老小子这么猛的嘛!他的脸色随着眼光在那封信上移动越来越吃惊了。三十万!难怪忠顺王这么疯狂!白鸿志这小子可以啊! 看到最后,李虎脸色一下子凝肃起来,忠顺王被革去步军衙门统领的差使,贾赦岂不是白忙活了?! “乓啷~乓啷~” 李虎回头望去,和珅把两个酒壶全部摔在地上,大声说道:“刘全,死哪去了?怎么不上酒!” 刘全小跑着来了,先是一惊,接着慌忙冲进去:“爷,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和珅:“上酒!” 刘全:“爷,不能再喝了,喝醉了不舒服的。” 和珅一把揪住刘全的胸襟,怒道:“狗奴才,教训起老子来了!”说着给了刘全一个嘴巴子。 刘全蒙了:“爷” 和珅:“你上不上酒?” 李虎说话了:“去吧,喝醉了也好,能忘掉所有的烦恼。” 刘全听了这话,又看了看红着双眼的和珅,犹豫了一下,出去搬了一坛子酒来。 李虎愣了一下:“一坛子?” 刘全:“要醉就醉得彻底一点。明儿醒了,难受了,以后就不想再喝醉了。”说着开始给和珅倒酒。 李虎望了望大口喝酒的和珅,又望了望手中的信,明儿来告诉他永琰被打的事情,再推他一把,让他彻底绝望,无法在女真使团那边看到希望! 和珅突然发疯似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一边哭一边喝酒。 已经半醉的和珅很快就彻底醉了。 李虎:“帮刘全把和大人抬屋里去。” 王大牛大步走了过去,帮着刘全把酩酊大醉的和珅安置在卧室的床上。 李虎看了看熟睡的和珅,然后对刘全说道:“好好照顾,有什么需要的,告诉院外的番子。” 刘全:“是。” 李虎顿了顿:“告诉你主子,我明儿去毓庆宫打探一下,叫他等我消息,不要想不开。” 刘全扑通一声跪下了:“谢李将军!”说着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李虎摆了摆手:“我走了。”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一踏出院门,当值的司礼监红衣大太监迎了过来。 大太监:“伯爷。” 李虎望了一眼关上的院门,这才对他说道:“看好了。没有皇上的手谕,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大太监:“是。” 李虎想了一想,说道:“派人去告诉内相,再派些禁军来,将封锁范围向外扩一百五十步,防止有人用弓箭传递信息。” 大太监:“是。伯爷放心,一准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第275章 谁不喜欢你,我就讨厌谁! 这时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西暖阁里已是灯火通明。 那副丝锦织成的军事地图依旧铺展在砖地上,一双明黄色的缎靴摆在边上,永昌帝背着手站在地图上,脚底下踩着的正是归化城、绥远城和大青山,他的目光在地图上慢慢扫视着。 终于,永昌帝动了,一脚踏出,跨过阴山,踩在了乌兰察布盟的领地上,接着从东向西慢慢走去,将漠南蒙古诸部一一踩在脚下,最终双脚落在了盛京城上。 永昌帝望着脚下的盛京城出神,耳边似乎响起了炮轰声、喊杀声,一面面顺字旗、李字旗狂飙般卷过,千军万马在火光中杀进盛京城 “陛下!”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轻声响起,永昌帝回过神来,戴权回来了。 永昌帝:“李虎出宫了?” 戴权:“是。” 永昌帝:“会同馆那边安排好了?” 戴权:“都安排好了。” 永昌帝:“告诉你那些干儿子干孙子,哪个敢坏了朕的,李虎的方略,朕要他的脑袋。” 戴权大声应道:“是。” 永昌帝又来回踱起步来,一边走一边说道:“有了这个功绩,朕下去也就能见列祖列宗了!” 戴权笑道:“陛下可比唐太宗。” 永昌帝手一挥:“唐太宗扫荡群雄,朕自愧没有那样的才能。” 唐太宗?戴权突然反应过来了,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好好的提唐太宗做什么! 永昌帝也反映过来了,停住了脚步,慢慢转过身来,望向戴权。 戴权心里一咯噔,却没有下跪,他清楚皇帝的脾气,跪了反而会出事。 永昌帝沉默在那里,良久,突然又问道:“忠顺那边有什么反应?” 戴权闻言心里一松,忙答道:“正要启奏皇上,忠顺王爷喝醉了酒,说了几句抱怨的话.” 永昌帝冷笑道:“他还敢抱怨!老四的帐,朕还没与他算呢!” 一语未了,外面传来当值大太监的声音:“启奏皇上,老奴奉旨陪太医院王太医去给女真副使诊脉回来了。” 永昌帝:“进来吧。” 当值大太监手捧着薄薄的一张医案走了进来,王太医跟着他走到了暖阁门内。 王太医停住了脚步,当值大太监捧着那一张薄薄的医案进到地图前跪下双手高举上去。 永昌帝接过那张薄薄的医案看了看,接着望向王太医:“确定没有问题?” 王太医:“回皇上的话,女真副使只是些皮外伤,并未伤到筋骨。” 永昌帝点了点头。 王太医接着说道:“白鸿志的伤势只怕.” 永昌帝:“只怕什么?” 王太医:“白鸿志的双腿曾受过重伤,这次右腿又遭受重创,就是调理好了,也会落下躄疾。” 永昌帝眉一挑:“瘸了?” 王太医:“是。” 永昌帝忍住笑说道:“下去吧。” 王太医:“是。”答着躬身退了出去。 当值大太监也退了出去。 永昌帝笑了起来:“左眼瞎,右腿瘸,正好!” 戴权也笑了:“这就是报应”微微一愣,又连忙说道:“这就是与朝廷作对的下场!” 永昌帝翻了个白眼:“是因为李虎打断了他的腿。” 戴权:“是。” 永昌帝突然皱起了眉头:“好像什么事都有李虎的影子.” 戴权心里一咯噔,这是什么意思? 永昌帝慢慢望向了戴权:“你说呢?” 戴权支吾着答道:“这个,李虎掺和的事情,要么是奉旨,要么是提前请旨,司礼监那边都有记录的。” 永昌帝望着他:“是吗?” 戴权见他如此,心中没了底,不敢再说话,静等着永昌帝发话。 “朕有多久没去皇后那儿了?”永昌帝突然问道。 戴权答道:“一个多月了。” 永昌帝假装一惊:“这么久了。你去告诉皇后,就说朕忙完了就过去。嗯,给朕熬一碗枣仁粥。” 戴权:“是。”答着躬身退了出去。 听见外面殿门关上的声音,永昌帝也不穿鞋,径直走到墙角的书柜前,解下腰间那串钥匙,打开了正中那扇柜门。 永昌帝的目光在贴有标签的匣子间搜寻,最后停在了一只大大的匣子上,匣子的标签上赫然写着李虎的名字。 他取出那只匣子,走回御案前,从里面将一摞厚厚的笺纸掏了出来,一张张摆在御案上,第一页上可以清晰地看出“永昌元年”字样,再过几张,是“永昌二年”字样,接下来是“永昌三年”、“永昌四年”、“永昌五年”,页数不等,其中永昌四年的最多。 若是戴权在这,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些笺纸上的记录,竟比司礼监的还要详尽! 这里也是灯火通明。 林黛玉正在灯下翻着诗集,不时抬头望一眼窗外,俏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在一旁默默做着事的紫鹃掩嘴笑了笑,贾迎春等人黄昏前就走了,李虎又不在家,林黛玉便感到无聊,与她绣了一会儿花,又与雪雁解九连环玩,接着又自己看了两回书,好容易听说李虎回来了,林黛玉高兴地跑到正厅外的廊檐下等着。 结果人没等到,等来了王子腾登门拜访的消息。 林黛玉瞧见了,瞪了她一眼:“笑什么笑!” 紫鹃忍住笑:“我,我没笑啊。” 林黛玉白了她一眼:“还不去倒茶!” “哎。”紫鹃笑着走了出去。 林黛玉站了起来,下意识又望了一眼窗外,依旧没有看见那个人,有些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转身走到书架前,有心没心地翻着架子上的书。 一阵脚步声,她以为紫鹃回来了,便摆了摆手,“放在桌子上吧。” 半晌没听见动静,林黛玉转过身来,先是一怔,接着俏脸上绽放出甜美的笑容。 李虎一笑,接着拍了一下手掌,张开了双臂!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走了过来,将头靠在李虎的胸口上。 李虎眼一亮,这丫头还是第一次这么主动,一把抱起她,走到椅子上坐下。 林黛玉趴在李虎身上闻了闻,有些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臭死了。” 李虎抱着她,笑着说道:“臭男人,臭男人!不臭怎么当男人?!” 林黛玉一愣,失笑地捶了他一下:“又胡说!” 李虎笑了笑:“她们姊妹终于走了,这大半个月的,郁闷死我了!” 林黛玉不解。 李虎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我每天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喝茶,一个人坐在书房发呆,一个人在院中数天上的星星.” 林黛玉听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的好可怜见的。” “那你是不是该安慰我一下?” “呸!不正经!” “哎,让你说两句话安慰我,怎么就不正经了?” 林黛玉脸儿一下红了:“你出去,我要歇着了。”推开李虎的手,便要向卧房走去。 李虎把她抱回来,笑道:“那你亲我一下。”说着将脸凑了过去。 林黛玉望了望暖阁方向,红着脸在李虎脸上亲了一下,很轻很轻的一下,刚触碰到他的脸就缩了回去。 李虎得意一笑,他才不会出去,抱着林黛玉的手又紧了紧。 林黛玉气乐了,小手在李虎腰间一拧:“我就知道你在骗我!” 李虎笑了一笑,说道:“那也是我凭本事骗的。” 林黛玉笑的用手指着李虎,说不出话来。 李虎担心她笑岔了气,替她轻轻地揉着肚子。 林黛玉好容易缓过气来,嗔笑着捶着李虎:“你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李虎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轻轻地替她揉肚子,说道:“别笑了,小心岔了气。” 林黛玉没好气地:“都怨你!哎,王子腾做什么来的?” 李虎:“还能做什么?打探消息,问我有没有好的法子一天天竟做梦想屁吃!别说没有,就是有,我也不会告诉他。” 林黛玉:“为什么?” 李虎:“这老小子就是想利用我,还是不想付出回报的那种。最主要原因,他是二太太的靠山.” 林黛玉:“这话又怎么说?” 李虎:“二太太不喜欢你,我就讨厌她。”说到这里,他深深地望着林黛玉:“谁不喜欢你,我就讨厌谁!” 林黛玉也微微抬着头望了望李虎,接着将头埋在他的胸口上蹭了蹭,闷声道:“有你真好!” 李虎被她搞的有些好笑,“你我夫妻一体,我不护着你,谁护着你!” 林黛玉“嗯”了一声,抬起头,静静地偎靠在他的胸前,轻声问道:“你差事忙的怎么样了?是不是很累?” 李虎一笑:“我是坐镇儿的主帅,冲锋陷阵的事交给贾雨村去做.”说着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林黛玉又笑了起来:“你坏死了!”说着又捶了他一下。 李虎捉住她的手,一边揉捏着,一边说道:“顺利的话,两三天后就能出效果了。有了这场大功绩,我一定能在大婚前晋爵,让你当上超品侯爵夫人!” 林黛玉笑了笑。 李虎突然想起了:“我让厨房做了宵夜.”又对外面喊道:“谁在外面,宵夜送过来了没有?” 紫鹃:“送来了。” 李虎:“走,陪我吃点宵夜去。” 第276章 相互利用 两天眨眼就过去了,李虎不仅未与女真使团谈判,连面都没露过。 会同馆分南北会同馆,和珅住的是东江米巷的南会同馆,弘昼、永琰住的是翰林院边上的北会同馆。 弘昼闭着眼睛坐在大厅正中的椅子上。 使团的官员都来了,却都默默地站在那儿,没有一个人吭声。 终于,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永琰气急败坏地走了进来。 “欺人太甚!” 永琰走到弘昼身边,端起茶碗来喝,手兀自有些微微颤抖,喝了一口便将那茶碗往地上一摔:“不谈了!回盛京,开战!!!” 众官员面面相觑,都把目光转向了弘昼。 弘昼慢慢睁开了眼睛,语气平淡地:“你们都回去吧,今儿不去礼部了。” “嗻!”众官员一齐躬身退了出去。 弘昼这才望向永琰:“还是没见到?” 永琰点了点头。 弘昼站了起来,背着手来回走动起来。 永琰:“内阁不见我们,李虎也不见我们,就派个礼部右侍郎与我们谈,还将粮食作为筹码.” 弘昼走到茶几边又猛地站住了:“十五,你说汉人真的想要那片土地吗?” 永琰:“当然。拿下大凌河防线,汉人的骑兵随时可以兵临盛京城.” 弘昼:“所以,汉人明知道咱们不会答应.” 永琰怔了一下,接着惊呼道:“坏了!汉人这是借着谈判来麻痹咱们!” 弘昼望了他一眼,接着摇了摇头:“不!无论是一开始的要福康安偿命,还是现在的要求,都只是他们向我们施压的手段,为的就是让我们接受他们真正的条件!” 永琰吃了一惊,睁着眼望着弘昼。 弘昼:“如果我没猜错,汉人真正的目标是蒙古人。” 永琰一警:“蒙古人?” 弘昼点了点头:“这是一盘大棋,灭掉伊克昭盟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们会逐个消灭漠南蒙古诸部,最后集中兵力对付我们。” 永琰“哦”了一声,脸色一下子凝肃起来。 弘昼突然笑了起来。 永琰不解地望着他。 笑罢,弘昼:“蒙古人这两年是越来越不听话了,特别是锡林郭勒盟,上缴的牛羊和战马越来越少.咱们可以借汉人的刀让他们清醒清醒,顺便利用他们消耗汉人的实力。” 永琰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个红顶子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先扎了个千,这才向弘昼禀道:“王爷,这是汉人送来的一封信,说是和中堂的信。”说着将那封信呈了上去。 弘昼接过那封信,拆开封口展看,看不数行,脸上露出了冷笑。 永琰:“怎么了?” 看罢信,弘昼望向那红顶子:“你到外面看着,任何人不许靠近。” 那红顶子:“嗻。”答着退了出去。 弘昼:“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说着把信递给永琰。 弘昼接着说道:“和珅这奴才很明显是中了汉人的奸计。” 永琰目光一闪:“和珅不了解外面的情况,肯定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咱们是不是拉他一把?” 弘昼冷笑一声:“不用,像他这么样的奴才多的是。”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汉人想利用和珅,那咱们就将计就计.你父皇不愿意看到骨肉相残,那咱们就利用汉人除掉福康安和他背后的八旗贵族们!到时候你再出来收拾残局,利用和珅传递的情报打一场漂亮的歼灭战!” 永琰兴奋地点了点头。 弘昼:“这是咱们爷俩肚子里的话,任何人都不能说,包括和珅的事情!” “我明白的。” 永琰默了一下,又说道:“五叔放心,等侄儿入承皇位便任命您为总理王大臣,铁帽子王,爵位世袭罔替!” 弘昼欣慰地笑了。 永琰:“接下来该怎么办.” 弘昼:“帮助和珅,同时向盛京传消息,将所有罪责推都到福康安的身上。” 永琰:“好!就按五叔的意思办。” 弘昼想了一想,说道:“咱们也不能便宜汉人,多要点粮食。” 永琰点了点头。 弘昼:“走,去礼部见贾雨村,问问什么时候能见到李虎” 李虎还不知道他的方略已被弘昼看透,此时的他正忙着挑选女孩子呢。 原著中,贾蔷是在大观园盖好了之后才带着小戏子们回京的,现在不仅提前回来了,还出色地完成了贾琏额外交代的差事。 贾蔷采买的二十四个女孩子,自然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条件自不必说,个个都是极好的,聪明伶俐,也都很漂亮,且都身怀绝技。 为了表示尊重,也是为了荣国府的脸面,贾琏提议在京郊的庄子上挑选,说是不能让人说荣国府为贾元春省亲而特意采买来学戏的小戏子是李虎挑剩下的。 对此,李虎只是笑了笑,跟着贾琏来到了他在京郊的庄子。 看着被李虎挑选出来的十二个小戏子,贾蔷心中滴血,这些都是他最看好的女孩子,竟被李虎一锅端了。 另一边,贾琏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话,李虎大声笑了起来。 十二个女孩子微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站在厅中,不时暗暗地斜望着李虎,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这时,管事的领着教习进来了。 李虎瞅了几眼,随手指了几个教习。 管事的领着另外几个教习退了下去。 贾琏端起身边茶几上的茶碗喝了一口,放下,笑着说道:“你呀,最好的都被你给挑走了。” 李虎笑了笑:“留下的那十二个也不差。”说着目光在十二个女孩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一个女孩子身上。 只见这女孩子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大有刚进府的林黛玉之态,正是齡官。 现在的林黛玉可不是这副摸样,经过一年多的调理,林黛玉的身体好着呢,她可以尽情享受各种美食,尽情地喝美酒,肆意潇洒。 嗯,那双小手特别有劲儿。 想到这里,李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腰。 打量了一回,李虎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虎并没有将十二官全部挑选出来,那几个骄狂跋扈、惹是生非的他并没有要,留给了荣国府。 为了剧情,李虎还与贾琏议定,两家的十二个女孩子都叫十二官,这样显得两家关系亲厚。 贾琏从怀中掏出一个金表来,瞧了一瞧,说道:“快到午时了,咱们回去吧。” 李虎点了点头:“太和楼那边准备好了酒菜。” 第277章 闹剧 李虎升任兵部右侍郎后,太和楼的生意就火爆了起来。 老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兵部的应酬、迎来送往的招待都安排在了太和楼,好些官员也选择在这里摆酒谈事。 正是吃饭的时候,门前车轿停了一长溜。 李虎和贾琏走进了太和楼。 闹哄哄地坐满了酒客。 跑堂的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了过来,向李虎行礼:“二爷,您来了,您吉祥,楼上的包间已准备好了!” 李虎:“好了,你忙去吧。” 跑堂的:“是。”答着退了下去。 这时,一声有些熟悉的呼喊声传来:“琏二爷,李将军” 李虎望去,原来是贾宝玉的小厮茗烟。 茗烟小跑着奔了过来,给二人行礼请安。 贾琏眉一皱:“宝玉在楼上?” 茗烟答道:“回琏二爷的话,今儿是王家舅太太寿诞。这才大半个月,不好摆酒唱戏。给舅太太拜了寿,王礼少爷便请宝二爷、薛大爷和王仁来太和楼吃酒。太太知道的。”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碗盏碎裂的声响和惊呼声。 李虎眉一挑,有人闹事? 紧接着,又传来了叫骂声。 薛蟠? 李虎和贾琏对视了一眼,一齐向二楼走去。 “.你们让开!今儿我非撕烂他的臭嘴不可!” “装什么装!梅家的事我都听说了要不是看你妹妹还有几分姿色,送给我做妾我都.艹,薛大傻子你找死!” “你们俩让开!今儿我定要打死王仁这畜生.” 二楼走道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好些人还穿着官服。 李虎走了上来,对那些官员叱道:“看什么看?不吃饭都回衙门去!” 那些官员一下子走得烟消云散。 见当官儿的都跑了,那些酒客哪里还敢凑热闹,跟着下了楼。 李虎走到包间门口站住了,听了听薛蟠和王仁的对骂,这才推开包间的门。 木桌翻了个底朝天,满地是砸得稀烂的杯盘碗盏和踩得烂酱一般的酒肉。 贾宝玉、王礼一左一右紧紧地护着满脸满身的酒菜油渍的王仁。 对面,薛蟠急的眼似铜铃一般,手中握着一根可能是从椅子上拆下来的木棍,想上前,却又担心伤着贾宝玉和王礼。 贾宝玉眼尖:“李二哥!琏二哥!” 薛蟠、王礼、王仁这才看见站在包间门口的李虎和贾琏。 李虎没有进去,望了一眼贾琏。 贾琏会意,走了进去,一边对薛蟠说道:“把棍子放下。” 薛蟠有些不服气地望着他。 贾琏脸一沉:“放下!” “哼”了一声,薛蟠把棍子一扔,对王仁说道:“这事没完!” 王仁却冷笑了一声,眼珠一转,对贾琏说道:“姐夫,薛大傻子骂姐姐.” 薛蟠:“放屁,老子什么时候骂琏二嫂子?!” 王仁:“你骂我,就是骂我姐姐。” 薛蟠愣了一下,接着大怒:“我打死你个狗娘养的!”说着抓起那根棍子,就要上前拼命。 王仁脸一白,慌忙躲到了贾宝玉身后。 贾琏怒喝:“薛蟠!” 薛蟠站住。 贾琏:“把棍子给我放下!” 薛蟠倔强地挺立着,恶狠狠地盯着躲在贾宝玉身后的王仁。 王仁则一脸挑衅的样子。 薛蟠气得眼睛都红了。 李虎说话了:“宝玉过来,小心伤着你。” 贾宝玉听了,立刻跑到了李虎身边。 不等薛蟠反应过来,王仁慌忙躲到了贾琏身后,一边嚷道:“姐夫,薛大傻子疯了,他想杀我,必须把他关到大牢里去” “啪”的一记耳光,抽得王仁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了脚。 贾琏:“混账东西!我和你姐姐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说,刚才那些混账话是从哪儿听来的!” 王仁捂着脸:“我听兄长说的。” 贾琏又望向王礼。 王礼则把目光望向贾宝玉。 贾琏、薛蟠都惊疑地望着贾宝玉。 贾宝玉一张脸腾地红了。 李虎嘴角抽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知道贾宝玉不靠谱,但没想到会这么不靠谱!也不知薛宝钗知道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一个堂弟,一个小舅子,贾琏为难了,想了一想,望向了李虎。 李虎咳了一声,开口了:“砸坏的东西谁来赔?” 王礼:“我请的东道,我来陪。” 李虎:“双倍。” 王礼犹豫了一下:“好。” 李虎点了点头,望了望薛蟠,又望了一眼王仁,这才说道:“现在该算你们俩的帐了。” 王仁一惊:“我们?兄长都同意双倍赔偿你们的损失了,你还要怎样?” 李虎冷笑道:“砸了我的酒楼,就想一走了之?你以为这是你家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王仁怯了一下,忽瞟见了贾琏,接着又硬了起来:“那你能把我咋地?” 李虎大喊了一声:“大牛!” 一阵脚步声,王大牛率领一队亲兵从楼下奔了上来。 李虎:“把薛蟠、王仁拉出去,打三十板子。” 王大牛:“是!带走!” 王仁:“你敢!” 贾琏刚想开口,李虎说话了:“四十。” 王仁:“姐夫~” 李虎:“五十。” 王礼说话了:“还请伯爷念在与家父的交情,饶了他们这一次.” 薛蟠打断了他的话:“不需要。”说着大步走了出去。 王仁大怒:“你他妈有病吧!” 李虎:“六十。” 王仁气急败坏地:“你” 李虎:“七十。” 王仁牙咬得格格作响,却不敢再说话。 王大牛将手一摆。 两名亲兵架起王仁拖了出去。 贾琏走了过来,“七十太多了” 李虎望向他:“你替他?” 贾琏立刻摇了摇头。 李虎转身走了出去。 贾琏苦笑了笑,连忙跟了出去。 贾宝玉、王礼也连忙跟了出去。 酒楼临街的走廊上挤满了看热闹的酒客,街道上也站满了人。 两条宽宽的凳子,一左一右摆在门前空地上,左边的凳子上趴着薛蟠,右边的凳子上趴着王仁,两个人嘴里都咬着一根棍子,虽然不是军棍,但打在屁股上还是很疼的,二人额上都渗出了汗珠。 薛蟠的三十棍很快就打完了,薛家的两个小厮慌忙上前将他扶起来,取下他嘴里的木棍。 薛蟠对着王仁吐了口唾沫,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对王礼说道:“我们薛家不过一商户,担不起这么大的事情。新政的事,你们找别人去吧,薛家不会带头交税的。” 说完,又望向李虎、贾琏:“李将军,琏二哥,我先走了。”说罢,在小厮的搀扶下离去。 王礼脸色大变,大声说道:“把我的马牵来!”又对身旁的小厮说道:“你们在这等着。” 这时,一名王家小厮牵着马过来了。 王礼翻身上马,双腿一夹,策着马径直向西城驰去。 李虎明白了,王子腾是打算让王家的亲戚们带头交税,这手段也太那啥了,王家的亲戚也就荣国府还算可以,至于其他家,传出去还不够人笑话的。 想着,李虎又望向王仁,这坏种要倒血霉了! 第278章 起风了 闹了这么一出,贾琏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带着贾宝玉和没了半条命的王仁走了。 本着不能浪费粮食的原则,李虎将饭菜打包带回了家。 “二爷回来了。哟,怎么这么多食盒?” 听闻李虎回来,李三急忙迎了出来,望着那些食盒先是一怔,接着便要招呼小厮帮忙。 李虎将手中一个食盒递给李三,笑着说道:“这里是一条鲥鱼,一碗火腿炖肘子,一盘清蒸素丸子,一盘清炒豆芽,还有一壶贾家从南边带来的惠泉酒。你老尝尝。” “哎!”李三高兴的像个孩子。 王大牛凑了过来,“三伯,我陪你老喝一杯吧。” “去去去。”李三一把将他推开,“你小子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放什么屁,拉什么屎,想吃鲥鱼自己买去。” 说的大家一笑。 王大牛砸吧着嘴:“现在乃是应时当令,这鲥鱼的磷脂正肥。”说到这里,两眼滴溜溜一转,又对李三说道:“我给你老挑鱼刺吧。” 众人越发笑了。 李三没好气地:“脸皮真厚!拎着。”说着将食盒递给王大牛。 王大牛对着其他人挤眉弄眼,招的大家又都笑起来。 李虎笑了笑,鲥鱼被捕捞之后,立即放入泼了猪油的冰块中,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地送进京,二三千里路,要求三日之内送到,新鲜鲥鱼根本不是普通人家能吃到的。 这鲥鱼是长江水师提督刚送来的,他从兵部分了两条,担心路上死掉,便让太和楼厨子做好了带回来。 李三:“二爷,那些小戏子已经安排好了,由几个老嬷嬷带领管着。” 李虎点了点头:“你们姑娘见过了?” 李三:“没呢。史大姑娘来了,这会子应该在吃饭。” 李虎目光一闪,应该是来替保龄侯史鼐送信的。 李三:“二爷还没吃饭吧,我去让厨房” 李虎:“不用了,我去和她们一起吃。”说完,拎着另一个食盒走了进去。 李三目送着李虎消失在门里,这才望向那些拎着食盒的亲兵:“这才午时,二爷随时可能出门,不许喝酒啊!” 众亲兵齐声答道:“知道了。” 李三见王大牛望着大门发愣,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你?” 王大牛回过神来:“嗯。”接着,尴尬地笑了笑:“突然想起一件事走了神了。走,我陪你老吃饭去。” 李三狐疑地看了看他,又望了一眼大门,这才说道:“走吧。” 另一边,李虎拎着食盒走进了林黛玉院子。 一见李虎来了,几个小丫头争着打起湘帘,一面向屋内禀道:“二爷回来了。” 李虎走进正厅,只见林黛玉从小饭厅迎了过来,史湘云也站了起来。 林黛玉一脸的惊喜:“不是说不回来吃饭的吗?” 李虎一笑:“看了一场笑话,边吃边说吧。” 林黛玉“嗯”了一声,陪着李虎向小饭厅走去。 寒暄了几句,李虎在主位上坐下了。 食盒里的菜被紫鹃一一摆上了桌子。 林黛玉:“哪来的鲥鱼啊?” 李虎:“长江水师提督给宫里进贡鲥鱼,因有事求兵部,顺便送了些来,我分了两条,那一条给三伯下酒了。”又对史湘云说道:“刺多,慢点吃啊。”说着夹了一筷子鱼肉。 史湘云也不客气,夹了一小筷子鱼肉,瞧了瞧,接着笑道:“芽姜紫醋炙鲥鱼,雪碗擎来二尺余,尚有桃花春风在,此中风味胜莼鲈。”说着,小心翼翼地将鱼刺剔出,这才送进嘴里,细细嚼咽,接着眼睛一亮,“果然肥嫩鲜美。林姐姐” 史湘云突然觉得肥嫩鲜美的鲥鱼不是那么好吃了,只见李虎将剔好鱼刺的鱼肉送到林黛玉碗中,林黛玉则含笑看着李虎。 李虎:“尝尝。” 林黛玉“嗯”了一声,夹起没了鱼刺的鲥鱼肉,小口吃了起来。 李虎笑着看着她:“好吃吧?” 林黛玉向他浅浅笑了一下:“你也吃啊。” 李虎笑道:“我不急,你先吃。”说着,又夹了一筷子鱼肉,开始剔鱼刺。 林黛玉一边小口吃着,一边看着李虎,眼中的温柔都快溢出来了。 “哎呀~你们讨厌死了!”史湘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把筷子一搁,气呼呼地望着李虎和林黛玉。 林黛玉这才反应过来,一张脸腾地红了。 李虎笑了笑,将剔好鱼刺的鲥鱼肉送到林黛玉碗中,这才对史湘云说道:“羡慕了?那你也找一个.” 林黛玉连忙打断他的话:“胡说什么呢!” 话虽未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明白了。 史湘云羞红了脸,低头不语。 林黛玉瞪了一眼李虎,起身走到史湘云身边坐下,夹了一筷子鱼肉,剔去鱼刺,然后递到史湘云碗中,轻声说道:“他这人就这样,整天胡说八道,你别放在心上。来,尝尝。”说着拿起筷子递给史湘云。 史湘云“嗯”了一声,接过筷子,小口吃了起来。 林黛玉笑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史湘云:“好吃。” 林黛玉一笑:“好吃就多吃点,我给你剔鱼刺。” 史湘云脸上又有了笑容,放下筷子,抱着林黛玉的胳膊:“林姐姐你真好。”说着,她的眼睛圈儿就红了,“你要是我的亲姐姐就好了。” 林黛玉一手握着史湘云的手,另一只手摸摸她的脸,笑问道:“你是怪我对你不够太好?” 史湘云先是一怔,接着急忙解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急得一头汗。 林黛玉连忙从身上掏出手绢,一面替她擦汗,一边说道:“你别着急,是我说错了话。” 接着,俩人抱在一起嘀嘀咕咕半晌,和好如初。 看的李虎一脸懵逼,又不敢去问,只能闷头吃饭。 “林姐夫” 李虎抬起头,只见史湘云将一封信递了过来。 史湘云:“二叔叔的信。” 李虎接过那信撕开看了看,接着一笑,果然被自己猜中了,王子腾想让亲戚们带头交税,这算盘打得,呵! 林黛玉突然想起了:“你看了什么笑话?告诉我们也笑了笑。” 李虎将信一折,将太和楼的闹剧告诉了她们。 林黛玉听了,不免感叹起来。 史湘云则动了气:“宝玉怎能这样呢。还有琏儿嫂子兄弟,也太,太坏了吧。” 李虎笑问道:“你是想说不是东西吧?” 史湘云红了脸,接着抱住林黛玉胳膊撒娇:“林姐姐,你管一管林姐夫,他污蔑我!” 林黛玉笑着点了点她,又瞪了一眼李虎。 史湘云得意地望向李虎。 李虎笑了一笑,真是个孩子。 就在这时,王嬷嬷走了进来,向李虎禀道:“二爷,礼部那边来人了,请二爷去衙门一趟。” 李虎明白了,事情按照预想的开始了。 林黛玉说话了:“你去忙正经事吧。” 李虎站了起来,对史湘云说道:“回去告诉你叔叔,就说我知道了。还有,李家只有林家这一门亲戚,嗯,贾家算半个吧。”说着便要向外走去,他突然想起:“小戏子接回来了,你抽空瞧瞧。” 林黛玉已站了起来:“嗯,你忙去吧。” 李虎大步走了出去。 刚走出垂花门,李虎就瞧见了站在月门外的王耀祖。 李虎走了过去,一边问道:“怎么了?” 王耀祖左右瞧了瞧,低声说道:“张成最近行为举止比较奇怪.好像,好像在害怕什么!” 李虎:“哦?” 王耀祖:“张成身边的护卫也是从哨营出去的,哨骑不敢跟太紧他这几日见了好些人,都是生面孔。据哨骑说,张成似乎并不想见这些人.” 李虎:“都是些什么人?” 王耀祖:“那些人懂得军中追踪手段,暂时还没有发现。” 李虎想了一想,说道:“慢慢查,暂时不要惊动他。还有,让陈强进城一趟,去太和楼等我,不要让人发现了。” 王耀祖:“是。” 李虎:“这件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包括王大牛等人。” “是。”王耀祖暗暗心惊。 突然,一阵风吹了起来,李虎二人身上的袍角被荡了起来。 李虎抬起了头,望着远方:“起风了。” 第279章 当年事 月亮被云遮住了,只闪闪烁烁有些星光。 天也就刚黑不久,距离宵禁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前门大街的街面上依旧十分热闹。 穿着便服的张成满脸的阴云,带着一名护卫在熙来攘往的人流中走着。 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四名穿着便衣的哨营的哨骑正目光如梭,暗暗地跟着他。 走到一座酒楼前,张成站住了,四下张望了一轮,这才进了酒楼。 四名哨骑对视了一眼,两人急急忙忙地跟了进去,另外两人走到边上的削面摊前的小桌旁坐下了,一人要了一碗削面,一面慢慢吃着,一面盯着酒楼大门。 那两人跟了进去,又突然站住,接着假装若无其事地寻找座位。 原来张成那名护卫正站在楼梯口,望了他俩一眼,接着将目光来回巡弋。 此时的张成已经在包间里坐下了,他的对面是一个身穿蓝布长衫的老者。 老者将酒壶里的酒给张成斟了,一边轻声说道:“老黄死了。哨营哨骑追踪的技术可是一流的,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找到我了。” 张成的脸依然冷冷的,毫无表情。 老者又给自己斟满了酒,接着说道:“你说的没错,你只是一个连族谱都没上的不受待见的庶子,没有享受过家族带来的荣光,不应该,也不能将你牵扯进来。” 张成没有吭声。 老者:“本来是不打算说的,可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你,希望你不要再恨你爷爷。” 张成望着他,仍然没有吭声。 老者:“该怎么说呢,嗯,你与荣安县主的身世一样.不要用这样的眼神望着我,我没必要欺骗你。老侯爷虽说恨不得到底是张家血脉,就留下了你。原本打算来个掉包计,让你生在小侯爷的妾室房里.可天有不测风云,太子被废了。老侯爷担心临江侯府遭到清算,就把你给送了出去,为的就是能给张家留一条血脉.老侯爷一语成谶,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张成已经有些激动了:“太子后来不是复位了吗?为何、为何.” 老者:“为何没有将你认回去?!呵呵你真以为太子是因为那个女人才被废的?错了,是因为太上皇感受到了威胁.” 听到这里,张成蒙住了。 老者:“.太子复位了,但他最大的支持者贾代善却被贾赦‘气死’了,京营兵权也落到了墙头草王子腾的身上老侯爷担心太子再次被废,所以.”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起来,“说来这也是报应。若非他对太子的防备,当今也没有机会迅速崛起.报应啊!” 张成咽了口唾沫,又问道:“他当年为何让我参加禁军选拔?” 老者默了一下,低声回道:“是我自作主张让你去参加禁军选拔的,小侯爷他们一开始并不知道此事。” 张成不解。 老者:“我,我担心你以后回到侯府受欺辱” 张成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当年打压我的是他们?” 老者却笑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若非他们对你进行排挤打压,你很难在第二天的清洗中活下来。” “哼”了一声,张成:“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要恨你爷爷。”老者端起了酒杯。 张成笑了一笑,说道:“若非他出钱供我上学堂,送我兵书,我也不可能有后来的机遇我不恨他。”说着也端起了酒杯。 二人饮了。 老者又给张成斟上酒,一边说道:“说起来,我和老黄他们该感谢你。若非我们几个一直在南城照顾你,早就死在那一夜了。” 顿了顿,“本以为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见他又打起了感情牌,张成有些不耐烦地:“你想怎样?” 老者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几个老家伙是早该死的人了,多一天少一天不在乎了,我们还有家人,他们是无辜的.” 这时,门被“啪”地推开了。 张成和老者惊得抬起了头。 一个青年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地:“不,不好了官兵突然封锁了街道,正在挨家搜查呢!” 老者猛地站了起来,对张成说道:“你快走,不能把你连累了!” 张成叹了口气:“晚了。”说着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一个声音在大声吆喝:“妇孺回家,成年男丁原地等待搜查,违令者斩!” 街面上的妇女吓得连忙抱的抱拉的拉把自家的孩子带离这里,也有一些孩童是随父亲来的,只能跟着在原地等待。 老者也走到了窗边,只见一队队官兵挎刀提枪快步跑来了。 带队军官将手一挥,众官兵立刻散了开来,三步一个,在街道边钉子般站成一溜! 又一队官兵来了,冲进人群中开始搜查,一个一个检查手掌,查看手上有没有茧子。 常年握刀的人,掌心以上的位置会有老茧,特别是掌心和大拇指,非常的粗糙。 老者心里一咯噔,官兵重点搜查上了年纪的人,显然是冲他来的。 很快,街面上的百姓都散去了,只剩下几个身份可疑的贴着墙根儿蹲着。 楼下又传来了吆喝声:“酒楼里的人排好队出来!” 那青年慌了:“怎么办啊?” 老者瞪了他一眼:“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 张成苦笑了一下,他们无论是死,还是被抓,他都会被怀疑,宫里或许碍于李虎的脸面不会抓捕他,却一定会仔细调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秘密,早晚会被人发现。所以,他必须将他们从这里带出去。 一阵马蹄声传来,张成望去,接着眼睛一亮,“走,跟我下去。”说罢,急忙走了出去。 那青年望向老者。 老者想了想:“走。”急忙追了出去。 马队驰到酒楼前停住了,为首之人正是保龄侯史鼐,他的目光慢慢扫视着。 “史侯爷!”一声洪亮的叫声把史鼐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远远的,张成朝史鼐拱手一揖,接着将腰牌递给带队军官。 带队军官接过一看,连忙双手捧到史鼐面前。 史鼐瞄了一眼,李虎手下,难怪瞧着有几分眼熟。 史鼐朝那些官兵挥了下手,官兵们让开了,张成领着护卫、老者和青年走了过来。 张成行了一礼:“侯爷。” 史鼐目光在张成身后三人身上扫过,这才笑着说道:“怎么,今儿你休沐?” 张成笑答道:“家中有事告的假。”说着一指那老者,“这是我以前的邻居,以前是个操刀师傅,这是他儿子我也就不瞒侯爷了,他们请我吃酒,托请我帮孩子进军营当差吃皇粮。” 史鼎笑着点了点头。 张成:“原不该来叨饶侯爷的,只是.侯爷也知道我们将军治军严厉,若是他们被抓紧大牢,我再去作保,一定会传到我们将军那里,所以.” 史鼐手一挥:“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你们将军的。” 张成大喜:“谢侯爷。”又对老者父子说道:“还不给侯爷磕头谢恩!” 史鼐摆了摆手:“都是自己人,没必要这样。” 张成:“应该的。” 老者父子也没犹豫,跪下给史鼐磕了三个响头。 史鼐一笑:“好了好了,起来吧。”望了一眼正在搜查的官兵们,对张成说道:“我这还有差事,就不留你说话了,有时间一起喝一杯吧。” 张成忙笑道:“您什么时间有空,我请您。” 史鼐:“好,就这么说定了。” 张成:“是。”答着拱手一揖,这才领着护卫和老者父子离去。 那军官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侯爷,那老者.” 史鼐手一抬:“这个张成是李虎的心腹,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那军官:“是。” 正在这时,又一名军官急匆匆走了过来,向史鼐禀道:“侯爷,有四个锐士营哨骑。”说着将一块腰牌递了上去。 史鼐接过看了看,又望了一眼张成离开的方向,他似乎察觉了什么,两眼一阵乱眨。 第280章 三七分账 擦地一声,屋内亮起了灯火。 张成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此时他的脸青得瘆人。 两名丫鬟端着洗脸水、洗脚水走了进来,放下后刚要去绞盆内的面巾。 张成嘴里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出去!” 两名丫鬟对视了一眼,退了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起身走进卧房,躺在床上,扯过薄被,怔怔地望着床顶出神 尽管升了官、发了财,张成依然住在南城,南城好些百姓家中种有菜圃,还养着好些鸡鸭。四更时分,自一只雄鸡发出了头一声长啼,接着南城四处许多公鸡都跟着啼叫起来。 张成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听着四处的鸡啼声,他爬了起来,坐在床上,两眼望着房梁,出了会儿神。接着,他走下床到外间,端起那盆洗脸水,放到脸盆架上,把脸盆里的面巾慢慢地搓洗,好久才拧干了,抖开,慢慢地擦着脸。 这时,外面传来了丫鬟的声音:“老爷,早饭准备好了。” 张成:“不用了,我出去吃。” “是。” 屋外又陷入了沉寂,张成用面巾擦了擦两边的鬓发,把面巾往面盆里一扔,换了身衣服,没有叫护卫,一个人出门了。 天已经亮了,胡同外不远处就是闹市。 张成走到常来的早点摊前的小桌旁坐了下来。 一碗豆汁儿,两个焦圈儿,一屉猪肉大葱包子,还有一碗炒肝儿! 与混穿的李虎不同,张成是地地道道的老北京人,就爱这一口。 吃的正香,一个人走到张成身旁的条凳上坐了下来。 “一碗豆汁儿,俩焦圈儿,芥菜丝多放些。” “好咧!” 张成一怔,停下筷子望向那人,正是那老者。 老者微笑地坐在那儿也看着他。 又一碗豆汁儿、俩焦圈儿,外加一小碟芥菜丝端到老者面前。 老者喝了一口豆汁儿,这才笑着对张成说道:“什么山珍海味都比不上一碗豆汁儿!”说着从箸筒中取出一双筷子,夹起焦香酥脆的焦圈儿,咬一口焦圈儿再喝一口热乎乎的豆汁儿,又吃了些小菜,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张成却吃不下了,把筷子一搁,低声说道:“谁让你到这儿来的?” 老者却笑道:“豆汁儿要趁热喝。” 张成脸一沉:“你到底想怎样?!” 老者也放下了筷子,左右瞧了瞧,这才低声说道:“我仔细琢磨过了,为了你的安全,我们不能离开京城” 张成皱起了眉头。 老者:“不仅不能离开京城,还要按照你编的话来做.只有把事情圆过去了,你才能彻底安全。”说到这里,他笑了笑,“当然了,我也是有私心的。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张成打断了他的话:“锐士营只要良家子!” 老者一笑:“我们不偷不抢,凭手艺吃饭,也算是良家。” 张成:“你不要胡搅蛮缠!” 老者:“我是为你好。史家兄弟是什么人?能在十几年前就烧当今的冷灶,他们会这么轻易放过此事?” 张成心中一叹,这正是他担心的。 这时,老者从袖中掏出一张笺纸递给张成。 张成接过一看,上面写了好几个人的姓名。 老者接着说道:“南城人爱显摆、吹牛.我高兴吃醉了酒,将事情说了出去,那些老街坊找上门,也是人之常情嘛,最主要是能把事情圆的更好些当然了,你不必将名单上的人全部安排进军营,挑那么三四个就行.” 张成脸都青了。 老者:“有了这层身份,留在京城的人也就不怕他们了。”见张成脸色不好,他急忙说道:“你还年轻,经历的事少,到了紧要关口,‘打虎还得亲兄弟’呀。也不要你为难,让他们跟在你身边当个护卫亲兵就行。” 听到这里,张成脸色缓和了些,想了一想,将那张名单折好塞进怀里,这才对老者说道:“以后不要再到这里来。”说罢起身离去。 眼看着张成的背影消失在胡同里,老者这才接着吃早饭. 此时的李虎也在吃早饭,不过不是陪林黛玉,而是一个老男人。 京城的美食都藏在大小胡同里,李虎领着重获新生的和珅挨家吃过去,最后和珅是腆着圆鼓鼓的肚子走出的胡同。 和珅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望着升起的太阳,他张开双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笑着说道:“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李虎笑了笑,这老小子确实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 这时,一个卖糖葫芦的走了过来,和珅要了一串糖葫芦,一指李虎:“他付钱。”说着径直向前走去。 李虎愣了一下,也要了一串糖葫芦,一指王大牛:“他付钱。”跟了上去。 王大牛眼珠一转,推了刘全一下,说道:“付钱。”说着拿了一串糖葫芦追了上去。 刘全蒙住了。 小贩慌忙抓住刘全胳膊,赔着笑说道:“两文钱一串.” 刘全这才回过神来,对着王大牛的背影啐了一口,掏出六枚铜钱递给小贩,连忙追了上去。 和珅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苦笑道:“我被你坑惨了!” 李虎眉一挑,这老小子反应过来了? 和珅吐出糖葫芦核儿,叹声道:“我拿你当忘年之交,你却算计我。” 李虎一笑:“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和珅:“酒醒了我就发现不对劲了。” 李虎:“哦?那你为何还如此配合?” 和珅苦笑了一下:“我不敢赌!” 李虎点了点头,换成他也不敢赌。 走到一株大树下,和珅停住了脚步:“弘昼他们应该是猜到了。” 李虎一惊。 和珅:“虽然他们演的很好,但那种下意识的疏离和防备是骗不了人的。”说到这里,他冷笑道:“他们都说我是个只会阿谀奉承的小人,靠着说好话博得万岁爷的欢心。但实际上万岁爷身边根本不缺说好话的人,缺的是我这样学识丰富、善于察言观色,又能随机应变的人。与万岁爷的城府相比,他们算个屁!” 顿了顿,“你是意外。” 李虎笑了:“你这是在夸我?” 和珅将李虎仔细打量了一遍,正色道:“你比我还不要脸。”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虎也笑了起来。 笑罢,和珅:“车到山前必有路,接下来就是见招拆招吧。” 李虎:“既然他们猜到了,肯定想着利用你,不,是利用大顺.在他们达成目的之前,你是安全的。” 和珅点了点头。 李虎:“好了,饭也吃了,街也逛了,咱们去礼部吧。” 和珅突然想起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那个白鸿志是白莲教吧?” 李虎:“你知道了?” 和珅:“永琰身边有我的人。他无意中听到白鸿志与永琰的对话,这才知道他的身份.还有,这小子提到了什么白莲教的宝藏.我的人不敢靠太近,听的不是很清楚。你知不知道?” 白莲教宝藏?李虎皱了皱眉头:“没听说过。” 和珅眨了眨眼:“那个,我来确定消息,咱们三七分账,怎么样?” 李虎望着他:“谁三,谁七?” 和珅咳了一声,笑着说道:“当然是你七我三了。” 李虎:“好。” 和珅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爽快!走,咱们陪那俩蠢货演戏去!” 第281章 过河拆桥 赵通领着几个捧着小捧盒的小太监从殿外走了进来。 西暖阁里传来了李虎爽朗的笑声。 赵通咳了一声,说话了:“殿下,糕点取来了。” “那就拿进来吧。”太子的声音传了出来。 赵通:“是。”答着领着几个小太监走了进去。 李虎坐在躺椅边的矮凳上,与半躺半坐在躺椅上的太子说着话。 赵通:“殿下,摆在那儿?” 太子笑道:“是咱们的李大将军饿了。” 赵通笑了笑,朝几个小太监挥了下手。 几个小太监会意,把四个小捧盒放在李虎身边的矮几上,揭开盒盖退了出去。 每个盒内两样,李虎手边的一样是藕粉桂糖糕,一样是松穰鹅油卷。 李虎拈了一块糕吃了,又见另一个盒子里有奶油炸的各色小面果,便拣了一朵牡丹花样的尝了尝,感觉还不错,又吃了一点。 太子看着眼馋,便拣了一个卷子吃了。 李虎喝了一口茶,又将剩的面果子和糖糕并在一个盒子里,笑着说道:“剩下的我带回去吃。” 太子笑着点了点头。 李虎突然想起了:“哎对了,今年进贡的荔枝还有多久到?” 太子望向赵通。 赵通想了一想,回道:“应该就在这一两日吧。” 李虎望向太子:“殿下.” 太子:“这是今年的第一批,我这也分不到几颗的。” 李虎一笑:“见面分一半。” 太子苦笑了笑:“行行,分你一半。” 李虎笑着说道:“听说阴山那边的苍鹰不错,凯旋的时候,我给殿下抓一只玩玩。” 太子摇了摇手:“不了,那玩意我可不敢碰。”说着,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只要按照你的方略来,与女真人的谈判这几日就可以结束了。有了这个功绩,再加上覆灭乌兰察布盟,你绝对可以在大婚前晋爵。”说到这里,他望向赵通:“到时候要称呼一声忠勇侯爷了。” 赵通立刻笑着行了个半礼:“提前给侯爷贺喜了。” 李虎欠了欠身,正要说话。外面传来了戴权的声音:“殿下.” 太子和李虎对视了一眼,接着说道:“进来吧。” 门帘一挑,戴权走了进来,向太子行了大礼,望了一眼李虎,这才说话:“陛下看了贾雨村呈上来的谈判记录,当着内阁几位老大人的面狠狠地夸赞了李将军,还说和约签订后重赏李将军呢。” 太子笑了笑,朝李虎望了一眼。 李虎脸上也露出了喜色。 戴权接着说道:“陛下同意了几位老大人的谏言,接下来的谈判由内阁全权负责。” 李虎一怔,诧异地问道:“那我呢?” 戴权:“陛下说了,李将军这几日辛苦了,好好歇息歇息。” 李虎怔了一怔,然后点头说道:“这样也好,好好歇息歇息,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 太子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戴权。 戴权却把目光望向赵通:“把殿门关上,你到外面看着,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赵通:“是。”答着望向太子。 太子手一挥。 赵通这才退了出去,很快传来了殿门关闭的声音。 戴权清了下嗓子,说道:“河套那边由谢鲸将军率领大军翻越狼山,从侧翼进攻乌兰察布盟腹地。” 李虎又是一愣,只好说道:“也是,谢鲸他们离得近。听说深秋的大青山风景如画,我还真想去看看呢。” 戴权也默了一下,接着说道:“陛下说了,此战关乎大顺国运,需由一位深通兵略的老将领兵翻阅大青山,与乌兰察布盟主力决战。” 李虎猛地站起:“察哈尔残部?” 戴权又沉默了片刻:“这个,去年大同、宣府两镇损失严重,补充了大量新兵,需要、需要磨砺新兵.” 李虎脸色立变,合着老子忙活半天,毛都没有捞着。 太子的脸沉了下来。 一片沉默。 李虎怎么也没想到皇帝会过河拆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压住了怒火,对戴权问道:“那我呢?总不能让我这个提出方略的人在家晒太阳吧?” 戴权赔着笑说道:“战场上本就刀枪无眼,这一次又是翻阅阴山山脉,深入蒙古人的腹地作战,太凶险了.陛下这也是为你好。” 听到这里,李虎差一点气笑了。 太子说话了:“好了,你也在礼部忙了一上午了,回去歇息吧。”说着,对李虎使了个眼色。 李虎再不服气,也只得将那口气带着唾沫生生地咽了下去,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戴权叹了一口气。 太子紧盯着戴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戴权摇了摇头,低声说道:“现在一些隐秘的事情,陛下都会交给忠靖侯他们去办。”说着朝太子行了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太子先是一愣,接着眼中放出凶冷的光来! 此时的北会同馆内,弘昼正铁青着脸坐在客厅的主位上。 永琰则红着脸在屋里大步来回疾走,将手指捏得叭叭直响。 永琰走到茶几边又猛地站住了,恶狠狠地:“该死的李剃头!” 弘昼端起身边茶几上的茶碗喝了一口,放下,心中叹息一声,李虎太强势了,一上午的谈判,他们不仅没能占到丁点的便宜,还被李虎拿捏住了他们的软肋,利用战争和粮食恐吓他们,让他们不得不做出巨大的让步。 就在这时,一名红顶子兴冲冲走了进来,向弘昼、永琰请了个安,这才禀道:“刚得到的好消息,汉人朝廷换人和咱们谈了!” 永琰一惊:“真的?” 那红顶子兴奋地点了点头。 弘昼:“谁?” 那红顶子:“还不清楚,只知道接下来的谈判由内阁全权负责。” 永琰兴奋地拍了拍手:“太好了!汉人文官都是软蛋,只要咱们态度强硬些,用战争恐吓他们,再拖一拖,咱们就可以拿捏住他们,不愁拿不到足够多的好处!” 弘昼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永琰的小厮提着水壶进来了,到茶几前把茶水沏上。 永琰端起了茶碗,接连喝了几口才放了下去,对弘昼说道:“咱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汉人同意咱们的商队前往内地行商,拿到前往陕西汉中府的牙帖” 弘昼眼一亮:“好。” 那小厮又给永琰的茶碗续上茶,慢慢退了出去。 第282章 是你逼我的 人间四月芳菲尽,当桃李不在争艳的时候,花王牡丹却正当盛时。 御花园里,牡丹花竞相绽放,随处可观赏到花中之王的绰约风姿。 穿着便服的永昌帝背着手在一条小径上慢慢走着,一边打量着两边盛开的花丛。 当值大太监微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 永昌帝一边走,一边向大太监问道:“那些事情真的与李虎无关?” 大太监:“老奴无能,未发现任何异常。” 永昌帝停住了脚步:“难道是朕多心了?可这些事情的背后确确实实都有李虎的身影,且无论是周奎的死,老二的被废,还是老四的死,受益最大的都是李虎和太子。” 太子?!大太监暗暗心惊。 永昌帝默了一下,又问道:“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大太监:“王将军现在只负责李将军出门的事” 永昌帝的眉头蹙了起来:“暴露了?” 大太监:“没有。说是跟荣国府学的,大家分工明确,各占一样儿。” “哼”了一声,永昌帝:“好的不学,净学这些!”说着又踱开了脚步,接着问道:“李虎有什么反应?” 大太监跟了上去:“那边说,从未见过李将军发这么大的火气,说了些抱怨的话.” 永昌帝突然停住了脚步问道:“都说了些什么?” 大太监有些为难了:“这个,不过是些口不择言的话” 永昌帝:“说。” 大太监:“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鸟尽弓藏’、‘得鱼忘筌’。”说着暗暗地斜望着皇帝,观察他的反应。 永昌帝气笑了:“他还知道‘得鱼忘筌’,看来这门亲事选对了。”说着又冷哼一声,“不知所谓!朕这是为了他好,他今年才二十他难道不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说完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住了,“太子那边呢?” 大太监:“太子殿下吃了药就歇息了。” 永昌帝一怔,流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 大太监望了一眼皇帝,将双眼垂了下来。 这时,一阵风吹了起来,牡丹花的香味扑鼻而来。 永昌帝回过神来,又望着随风摇曳的牡丹花出了一回神,然后说道:“贤妃最喜欢这御花园的牡丹花了,可惜她看不到了.让人用竹篓装上两株带土带泥的牡丹花送过去。” 大太监:“是。” 永昌帝突然想起了:“老二最近怎么样?” 大太监:“老样子,吃酒,斗蟋蟀斗蝈蝈。” 永昌帝叹了口气,又问道:“贤妃的陵寝什么时候完工?” 大太监想了一想,答道:“最快也要年底。” 永昌帝默了一下,说道:“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把他圈在府里也不是个事.让他去西山吧,暂时就安置在行宫那边.伺候他的人也跟着一起过去吧。” 大太监:“是。” “他可以去狩猎场打猎。”永昌帝又补了一句。 就在这时,戴权气喘吁吁地赶来了,脸上满是激动的神情。 永昌帝目光一闪,戴权已经跑到他面前扑通跪了下来。 戴权:“启奏陛下,三殿下来给您报喜了.” 永昌帝一皱眉毛:“礼部那边呢?” 戴权一愣,答道:“正要启奏陛下,弘昼吃坏了肚子,今儿不谈了。” 永昌帝眉一皱。 戴权接着答道:“王太医去看了,静养几天就好了。” 永昌帝沉默了片刻,这才问道:“什么事?” 戴权:“回皇上的话,三殿下来给您报喜了。上托皇上洪福,下赖军民百姓用命。河套的边墙、营堡、墩台和新城完工了,比原计划提前了近两个月呢!” 大太监连忙跪下贺喜。 永昌帝的反应却十分平淡,点头说道:“算是锦上添花吧。传旨,皇三子赏双俸,其余工部有功人员均由吏部加三级叙用。” 戴权大声答道:“遵旨!皇上,三殿下在御花园外候着呢.” 永昌帝默了一下,说道:“让他回去吧。”说罢转身向远处走去。 大太监连忙跟了上去。 戴权又是一愣,眼看着永昌的背影消失在花丛中,这才爬了起来,转身向园门走去 一见戴权出来,候在园门外的三皇子连忙迎了上去。 戴权笑着跪下了:“老奴给三殿下贺喜。” 三皇子大喜:“父皇有旨意?” 戴权又站了起来,将永昌帝的旨意告诉了他。 三皇子蒙了。 戴权:“三殿下。” 三皇子回过神来,望着戴权:“父皇真是这么说的?” 戴权苦笑了一下,回道:“老奴就是有八个头也不敢假传圣旨啊!” 三皇子还是不愿意相信:“父皇真这样说的?!” 戴权点了点头。 一股郁愤之气直冲三皇子的脑门,只见他胸脯起伏,脸色煞白。 接着,三皇子转身大步向内右门方向走去。 戴权望了望三皇子的背影,又回头望了一眼御花园,两眼一阵乱眨,然后向乾清宫走去。 三皇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御花园走回内右门的,他的脑海中都是那四个字:“锦上添花.” 见三皇子发愣,禁门外的禁军轻声问道:“三殿下” 三皇子这才回过神来,向禁门外走去,也不知是太累还是没有真的醒过来,跨门槛时竟然趔趄了一下,赶紧扶着门框这才没有摔倒。 禁门外的禁军见状,忙上前来扶三皇子。 三皇子推开禁军,匀了匀气,艰难地走了出去。 望着三皇子步履蹒跚的背影,众禁军面面相觑。 脑子里一片空白的三皇子漫无目的向前走去,突然他的脚停住了,来到了奉天门。 三皇子转身望去,奉天殿的金顶在阳光的照耀下璀璨生辉,散发着神秘而庄重的气息。 看着这座金銮殿,三皇子心中涌出一股悲愤,自己就那么让他讨厌?!这一年来,自己整日起早贪黑、废寝忘食,换来的竟只是他轻飘飘一句“锦上添花”,不,是“算是锦上添花”,好大的施舍啊!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怕再努力,也得不到认可! 想到这里,三皇子眼中闪着阴狠的光,牙一咬:“是你逼我的!”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第283章 五月 上 转眼到了农历五月初,天气出奇的热。后院到后厅不过就几步路的距离,李虎已经走得满头大汗,刚踏进后厅,早已等候在那儿的王耀祖便迎了过来。 李虎手一摆:“大热天的就不要行礼了,说事吧。”说着,一歪身坐在椅子上,掏出手绢擦了擦汗。 王耀祖将冰鉴往李虎身前移了移,顺手拿起茶几上一把折扇展开了轻轻给李虎扇着:“已经查清楚了,那些人就是宫里在找的人。” 脖子擦了一半,李虎的手停在那里,抬头望向王耀祖:“这些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王耀祖:“这些人都是老北京人,明面上没有任何问题。保龄侯的人曾调查过他们,不知是什么也没发现,还是碍于将军的脸面,就没再查下去。”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名单递给李虎,“这是已经确定的人员姓名和身份情况,除了几个青壮,其余全是老弱妇孺。” 李虎一看吃了一惊,“没搞错?” “错不了。这是哨骑跟踪张成将军身边那两个护卫家人大半个月才确定下来的。”王耀祖肯定地说道。 李虎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些人也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宫里为何要找他们?”说到这里,他目光一闪,“斩草除根?!当年那几家有人侥幸活了下来?” 王耀祖眼睛一亮,有些兴奋地:“这就说得通了。当年太子妃娘家临江侯府就是姓张!”说着,他又慌忙闭上了嘴,望向李虎。 李虎听了,眉尖不禁一动。 王耀祖不敢再说话,继续轻轻地扇着扇子。 李虎:“那两个人还老实吧?” 王耀祖:“老实的很。那两个人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待在张成将军的大帐外,没有任何可疑行为。” 李虎点了点头。 王耀祖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这些人留着太危险了,是不是” 李虎摇了摇头:“死了更麻烦。” 王耀祖想了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李虎转了话题:“礼部那边谈的怎么样了?” 王耀祖来了精神,笑着说道:“这次是永琰中暑了.” 李虎眉一挑:“又没谈成?” 王耀祖恨恨地:“活该他们被女真人当猴耍!一群只知道坐享其成的王八蛋。” 李虎笑着看了看他,若是他知道自己骂的是皇帝,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这场谈判被弘昼、永琰叔侄俩玩出了花样,不是这个身子不舒服,就是那个头疼脑热的,谈个一天半天的,然后歇息两三天,大半个月过去了,女真人的条件一直往上加,内阁派去谈判的文官则不停地让步,底线一次次被打破,却还是无法签订合约。 明眼人都明白女真人想干什么,但文官骨子里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思维让他们不敢据理力争,只能不停地让步,期许女真人能知足,尽快签订和约。 这场谈判都快成了笑话。 和约一日不签订,朝廷就不能对蒙古人开战,因为察哈尔境内、绥远城都驻扎着女真八旗兵,而且数量还不少。 另外,李虎也知道皇帝为何要让文官来摘桃子,去签订和约了。他是想用这个青史留名的机会换取文官对朝廷用兵的支持。 “将军,皇上会不会让你重新接手谈判的事?”王耀组突然问道。 李虎笑着摇了摇头,皇帝是个极要面子的人,他不会自己扇自己的耳光! 王耀祖突然想起了:“还有件事,孔小二和三皇子交上朋友了!” 李虎一笑:“他脑子有病吧!” 王耀祖也笑了:“可能吧。” 李虎:“哎对了,王子腾的新政推行的如何了?这夏收可是马上就要结束了。” 王耀祖:“一团乱麻。流爵看世袭,伯府看侯府,侯府看国公府,国公府看皇亲国戚”说到这里,他笑了笑,“也不是没有配合的,老百姓已经交完了税。” 李虎摇了摇头,在这样拖下去,今年的夏税可就耽误了。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声响,接着传来亲兵的声音:“二爷,倪二来了。” 李虎:“让他进来。” 少顷,倪二满头是汗走了进来。 倪二:“二爷,外面有个谣言,说是朝廷要对蒙古人用兵” 李虎望着他:“什么时候的事?” 倪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答道:“不清楚,前门大街那边好几个酒楼都传遍了。” 李虎想了一想,应该是女真人在给朝廷施压。 想着,李虎心中冷笑,这一次朝廷要大出血了,也不知皇帝会不会后悔! “将军,这是不是真的?”王耀祖一脸期盼的望着李虎。 李虎:“与咱们无关。” 王耀祖微微一愣,咂摸明白李虎的话后,眼中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李虎站了起来:“好了,总有咱们弟兄建功立业的时候。”说着望了一眼窗外,接着说道:“这天热的不正常。你回去告诉张成,多备些防暑药,训练暂时停了吧。” 王耀祖:“是。” 李虎:“还有,也不要等到入伏了,从今儿开始熬凉茶给将士们解暑。” 王耀祖:“是。” 李虎想了想:“告诉有家室的将官,我会让商会给他们家中送去冰块镇热。”又对倪二说道:“你自己去领。” 王耀祖、倪二:“谢将军、谢二爷!” 李虎手一挥:“回去吧。” 二人一起退了出去。 李虎走到窗边,望了望那能晒死人的毒日头,转身向后院走去。 闹吧,闹得越热闹越好,甚至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才好呢。 这回看皇帝如何收场! 回到后院,李虎又走得满头大汗,刚走到正厅廊檐下就听到了莺儿的声音。 李虎微微一愣,天气这么热,大家都穿这么少,薛宝钗还来做什么?! 门内的小丫环发现了李虎,连忙打起湘帘,一边嚷道:“二爷回来了!” 一踏进正厅,一股凉气扑面而来,李虎整个人都感觉神清气爽了。 “二爷回来了!” 有外人在,不好给李虎脱衣服,琥珀从面盆里绞出一块湿面巾替李虎擦脸上的汗;香菱则拿着一把蒲扇,大把地给他扇风。 “李将军!” 莺儿走过来行了一礼,接着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李虎,“这是我们姑娘的信。” 李虎接过那信撕开展看,顿时吃了一惊,王子腾要强行动手?他有这个胆量?! 看罢信,李虎望向莺儿:“你们姑娘来了?” 莺儿:“王家舅太太来了,我们太太姑娘在老太太那里陪着说话呢。” 李虎点了点头,说道:“回去告诉你们姑娘,推行新政是皇上的旨意,早晚都得交,李家过几日也会交。”说到这里,他笑了笑,出乎他的意料,贾家也没有交税,没有站出来支持王子腾。 莺儿:“是。” 见莺儿走了,李虎立刻对琥珀说道:“热死了,快给我换衣服!” 琥珀笑道:“才刚封大娘来了,说姑娘去小竹林那边纳凉去了,二爷不去?”说着,替李虎脱掉袍子。 李虎一笑,对香菱说道:“把我的短襟白褂拿来。” 第284章 五月 下 烈日当头,骄阳似火。 满头油汗的三皇子捧着一道奏章走进了乾清宫,刚踏上连廊下的石阶便听见永昌帝在殿里大声生气的声音,脚下便略停了停。 “都抓起来!把这几日当值的太监和宫女全部抓起来!” 永昌帝的声音刚落,茶碗的碎裂声又传来了。 听着上书房里传来的茶碗碎裂声,三皇子心中那叫一个畅快,比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还要舒爽。 这时,当值大太监出来了,脸上也淌着汗。 三皇子上前一步,轻声说道:“河南的急递,往年经常冲缺的那几段黄河堤坝又出现了崩塌。夏汛就要到了,一场大雨下来,马上就会冲垮。河南巡抚衙门已经组织百姓抢修了,只是人手和石料都不够.河南巡抚请示,能否调拨八十万购买工料。” 大太监瞟了一眼殿内,低声说道:“皇上脸色不太好看,这个时候呈上去就是火上浇油,能不能等一等?” 三皇子:“夏汛就在眼前,一旦决了堤,黄水滔天,上百万灾民.是要死人的!”说着,把那份急递递给了他。 大太监犯难了,琢磨了片刻,只得双手接过,转身走了进去。 三皇子走到殿门边,侧着耳静静地听着。 果然,里面传来了永昌帝愤怒的声音。 紧接着,大太监走了出来,匆匆地向三皇子行了一礼,低声说道:“三殿下,皇上让您进去呢。” 三皇子理了理身上的袍服,大步走了进去。 砖地上已没了碎片和茶渍,永昌帝端坐在龙椅上,紧闭着眼睛。 三皇子没敢作声,只是默默地请了个安,然后在御案边上站好。 永昌帝猛一睁眼,直逼三皇子:“一条黄河,千古泛滥。黄河大堤年年修,年年决堤。前年又是赈灾又是修堤,前前后后花费两百多万银子;去年好一些,不到一百五十万。今年又是八十万工部是你兼管,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戴权望了一眼皇帝,又望了望三皇子,去年这个时候三皇子还没有兼管工部呢。 三皇子无言,只有跪下叩头。 永昌帝似乎也反应过来了,平了平气息:“你既然来了,想必是心中有数了,说吧。” 三皇子抬起了头:“儿臣来前问询了河道官员,说这里头大有藏掖的,黑来黑去的消耗就是一笔糊涂账,没法子查.还说,地方河道衙门的官员都盼着决口,因为决了口大家才有钱赚,甚至有人从水急处偷偷穿一个小洞,‘促使’黄河决口.” 此话一出,永昌帝脸色立变。 戴权、当值大太监脸色都是一变。 三皇子:“指望地方河道衙门,黄河大堤永远修不好。” 永昌帝望了他一眼,示意他说下去。 三皇子:“儿臣愚见,立刻拨出库银八十万两,由朝廷派遣钦差大臣前往河南监修黄河大堤。” 永昌帝默了一下,接着望向戴权。 戴权会意,对三皇子说道:“殿下有所不知,太上皇年间,朝廷曾数次派遣钦差大臣前往河南监修黄河大堤,甚至有一次是内阁大学士.最多三两年,黄河大堤又决堤了。” 三皇子假装吃了一惊。 戴权:“能用的法子都用过了,没用。” 三皇子想了一想,说道:“那就不派文官,从军队中派个大将去。” 上书房里的人闻言都是一惊,武将监管文官,大顺立国百余年还没有这个先例,戴权、大太监一齐看向永昌帝。 永昌帝复把目光徐徐转向三皇子问道:“谁?” 三皇子:“忠勇伯。” 永昌帝有些意外,接着眼中闪过一丝疑云,盯着三皇子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为什么?” 三皇子:“忠勇伯有钱,看不上,也不屑贪墨那点银子。最关键的是忠勇伯的身份,他不仅是武将,也是勋贵,更是太子殿下身边的近臣,不仅可以镇住那些宵小之徒,还不会引起文官们的激烈反对。儿臣以为派忠勇伯正为合适。” 戴权望了一眼三皇子。 永昌帝淡笑了笑,说道:“你的想法不错,不过朕要和内阁商量以后再定。” 三皇子:“是。” 永昌帝又对大太监说道:“去,把邬家进献的三张象牙席子给老三府上送一张去。” 大太监:“是。” 三皇子重重地叩了个头,假装激动地:“儿臣叩谢父皇天恩!” 永昌帝笑着点了点头:“下去吧。” 三皇子:“是。”答着又叩了一个头,这才起身退了出去。 上书房里又陷入了沉寂。 戴权暗暗地斜望着永昌帝,他太了解皇帝了,心中的怀疑没有消去之前,绝不可能让李虎脱离他的视线和掌控。所以,皇帝绝对不会让李虎去河南监修黄河大堤。 “水溶最近在忙什么?”永昌帝突然问道。 戴权:“钓鱼,照看北静王妃,偶尔去刑部处理公文。” 永昌帝从龙椅上战起,开始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说道:“老三说的不错,不能派文官。不过也不能派武将,这种做法不但没有先例,倘若闹出事请,会加剧文武之间的矛盾,甚至可能会影响对蒙古人的战事。” 戴权点了点头:“三殿下还是需要多历练历练的。” 永昌帝走到御案边又猛地站住了,接着叹了一口气,说道:“宗室子弟不争气呀!弄得朕连个可用之人都没有。” 戴权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永昌帝又默了一下,接着说道:“想来想去,也就水溶身份合适.他不敢留下把柄给朕,一定会将黄河大堤修的固若金汤。” 戴权要说什么,但只张了张嘴,话又咽了回去。 永昌帝下了决心:“召水溶进宫。” 戴权:“是。”答着向殿门退去。 “慢!”永昌帝又犹豫了,想了一想,说道:“将贾政一起召进宫来。” 戴权微微一愣,答道:“是。” “顺便告诉内阁,尽快与女真人签订和约。”永昌帝又补了一句。 戴权:“是。”答着又稍等片刻,这才退了出去。 三皇子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左掖门,回头望了一眼午门,眼中露出了一丝冷笑。 这时,甄頫拎着食盒从端门那边走了过来。 甄頫:“三殿下” 三皇子望向他:“你这是?” 甄頫将食盒掀开一角:“南来的西瓜,老太太命我给老太妃和太上皇送去。殿下这是?” 三皇子一笑:“河南那边有点事。”说着,飞快地给他使了个眼色。 甄頫的眼睛一亮,成了。 三皇子:“快去吧。”说着向皇城外走去。 第285章 这一去,天高任鸟飞! 潇湘馆这个名字虽好,但李虎总感觉不太舒服,就没有用,直接挂了个“有凤来仪”的匾额,却招来了林黛玉的嘲讽,说他矫情,然后给这里取了个“小竹林”的称呼,还得到了琥珀、紫鹃等人的赞同和拥护。 小竹林里,琴声悠扬婉转,鹤鸣高亢而悠长。 一身白稠短襟大褂的李虎,慢摇折扇,踱了进来。只见两边翠竹夹路,土地下苍苔布满,中间羊肠一条石子漫的路。 走着,李虎眼前一亮,林黛玉在竹下抚琴,两只仙鹤和着旋律,引颈长鸣,张开翅膀,翩翩起舞。琴声鹤鸣和谐地交融在一起,久久不绝。 一曲毕,林黛玉将音按下:“什么人在偷听哪?” 李虎听完,赞叹不已,意犹未尽,虽然他没听懂。 李虎拍着掌走了过去,笑着说道:“妹妹的琴音真乃天籁之音,连仙鹤都为之起舞,真是大开眼界啊!” 林黛玉听了,嗤的一声笑道:“说的好像你能听懂一样。” 话未落音,两只仙鹤对着李虎大叫起来,似乎是在嘲笑李虎。 李虎微微一怔,老子被俩畜生嘲笑了?他的目光在两只仙鹤身上打量了一回,肥了。嗯,哪天心情不好,给你俩一锅炖了! 似是从李虎的眼中看到了杀气,两只仙鹤对着林黛玉叫了两声,然后躲到她身后的竹林里去了。 李虎又愣了一下,这俩小畜生真成精了? “好了,你跟它们置什么气。”林黛玉一面调琴,一面说道。 李虎:“这俩小畜生成精了。”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你刚才那副模样,一看就没安好心。你不会是想炖了它们吧?” 李虎嘿嘿一笑。 林黛玉气乐了:“你还真想炖了它们啊!” 李虎笑了一笑,说道:“不是有句话叫‘焚琴煮鹤’么,这儿又有琴,又有鹤,一会儿就把琴当柴火烧了,把鹤给煮了吃。” 林黛玉:“呸!一天天净胡说。” 李虎走到她身边,“让个座儿。” 林黛玉:“大热天的,对面老老实实的坐着。” 李虎一笑,他才不会去对面坐呢,弯下腰把林黛玉一抱,在条凳上空出点地方,坐下,这才将她在旁边放下。 林黛玉嗔笑着捶了他一下,说道:“天热,你别挨着我.” 李虎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我知道,在你眼里我是烂菜叶儿了,碍你的眼,招你的嫌”说着捂住脸,故意尖着嗓音哭了起来。 林黛玉先是一怔,接着大笑起来,突然“嗳哟”一声,然后靠在李虎怀里,拉着他的手示意替自己揉一揉。 见她笑岔了气,李虎也就不逗她了,一只手替她揉着肚子,另一只手大把地给她扇扇子。 好一会儿,林黛玉才平静下来,偎靠在李虎的胸口,忍住笑说道:“不许这样说话。” 李虎轻轻地扇着扇子,“你不会是觉得我抢了你的话吧?” 林黛玉一怔,接着微微摇了摇头:“我才不会说这样的话呢。你要是厌弃我了,我就回家去” “我跟你一块去。” “我不给你开门。” “不用,咱爹会给我开门的。” “开门打你吧。” “没事,咱爹追不上我。” “呸,你可真孝顺!” 林黛玉捶了他一下,突然想起了:“莺儿来做什么的?” 李虎:“可以啊,你这小道消息挺灵通的嘛。” 林黛玉撇了撇嘴。 李虎:“王子腾急眼了,准备强行动手” “他有这个胆量?” “王子腾目前属于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伸脖子一刀后退也是一刀” “他也是挺倒霉的。” “这都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别人。哎对了,咱家过几天把税给交了吧。” 林黛玉微微一笑:“外面的事听你的。”说着,她突然坐直了身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李虎一愣,然后笑着说道:“不要瞎想,我怎么会有事瞒着你。咱们晚上吃什么?唉,你不是说那莲叶羹”见林黛玉盯着自己,他叹了口气,只能将皇帝过河拆桥的事说了出来。 林黛玉默了一下,伸手抚平李虎皱起的眉头,轻声说道:“你也知道,我不在乎这些的,只要你好好的,其他的就无所谓了。” 李虎笑了一笑,说道:“现在的局势已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林黛玉:“又出什么事了?” 李虎:“.我原以为是女真人将事情传出去的,可刚才和珅送来了信,问是不是我让人传的这皇宫的水还是那么深啊!” 林黛玉一惊:“太上皇?” 李虎摇了摇头:“不好说。不过对方竟然出手了,对蒙古人的战事就多了很多不确定因素能死一个石光珠,就能死第二个,第三个.” 林黛玉是真的惊住了,喃喃说道:“他们怎么敢这样做十数万无辜将士啊” 李虎:“人命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串数字,只要能达成目的,他们可以不择手段和珅有句话说的不错,只有打破现有的规矩,我们这样的人才有可能接触到那个权力,才有可能翻身!”说到这里,他目光一闪,“我的要求不高,成为执棋人就行。” 林黛玉望着他,似乎和以前有了什么不同。 就在这时,琥珀拎着食盒走了过来:“二爷,毓庆宫刚送来了荔枝和西瓜,西瓜放在那水晶缸里了,等晚一点吃。”说着将食盒放在地上,揭开盒盖,从里面端出一叠鲜红鲜红的荔枝摆在桌案上,拈起一颗荔枝,剥开红色的“铠甲”,将晶莹剔透的果肉送到林黛玉嘴边,“姑娘尝尝。” 林黛玉一笑,就着她手中吃了。 琥珀笑了笑,这才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李虎。 李虎撕开展看,接着笑了起来。 林黛玉:“怎么了?” 李虎将信一递:“你看看吧。你二舅舅不仅官复原职,还被委以重任了。” 林黛玉看了一眼信,却没有笑:“记得你说过,这个北静王的水很深,二舅舅跟他一起当差,还是监修黄河大堤不会被他当枪使吧?” 李虎一口吞下琥珀送到嘴边的荔枝,想了一想,笑着说道:“还真有这个可能。” 林黛玉皱起了眉头。 李虎吐出核儿,“老话说,事不过三。你二舅舅还有两次机会,不用替他担心的。” 林黛玉白了他一眼:“说这样的话,像当晚辈的吗?” 琥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将一颗剥好的荔枝送到李虎嘴边。 李虎一边吃着荔枝,一边笑着说道:“皇帝不可能有要紧的差事交给他的,只要他不头脑发热,老老实实的看着水溶,回来就能升官.” 林黛玉点了点头。 东安门外 北静王水溶走了出来,刚要登轿,又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子望了望皇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一去,天高任鸟飞! 第286章 一缕缕白雾从冰鉴中冒出,使得屋内凉爽宜人。 王夫人端坐在榻上,手里数着念珠,嘴里在默默地诵着佛经。 突然,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老爷回来了。” 侍立在一旁的金钏儿连忙上前打起帘子,贾政走了进来。 王夫人:“老爷回来了。”说着起身迎了过去,亲手替贾政宽下外面的袍服。 贾政微微一愣,不过并没有躲开。 金钏儿这时从面盆里绞出一块湿帕子捧给贾政。 贾政接过帕子擦了把脸,转身走到榻边坐下,对王夫人问道:“东西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王夫人在榻几另一边坐下,回道:“都准备妥当了。” 玉钏儿托着茶走了进来。 王夫人亲手将茶捧给贾政,一边说道:“老爷明儿就要上路了,有几件事想跟老爷商量商量” 贾政接过茶喝了一口,放下,望向王夫人:“说吧。” 王夫人:“头一件,园子里的工程到了要紧的关头,老爷不在家,大老爷又不问事,琏儿衙门里又有差使这么大的事情,没个人主事可不行。我想让宝玉两个表兄过来帮着料理。” 贾政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点了点头。 王夫人:“第二件,宝玉眼看着一天大似一天的了,也不知上个前程,可怎么好啊!求老爷再教导教导他,逼他收一收心,要是有一天,他能像珠儿活着的时候那么知道读书上进,我也就.”说着擦了擦眼角。 贾政却叹了口气:“知子莫若父。宝玉这孩子,论聪明才智,比环儿强十倍,若论八股举业”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怕不是这块材料啊!” 王夫人听了,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贾政:“还有呢?” 王夫人拿起榻几上的念珠,一边磨动着念珠,一边说道:“宫里娘娘眼瞅着就要生了,我现在又进不了宫,这心里总是不安宁.我想下个月初一到初三在清虚观打三天平安醮,唱戏献贡,叫琏儿领着京中八方的爷们跪香拜佛,替娘娘和小皇子祈福。” 贾政沉吟了一会儿,回道:“太张扬了。还是.”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丫鬟的禀报:“老爷太太,舅老爷来了,请老爷说话去呢。” “衣服!”王夫人忙着就要给贾政张罗换衣。 贾政的眉头蹙了起来。 王夫人:“这大热天,宝玉舅舅不可能是来说家务的.必有见教,老爷何不趁机请教一些河道上的事儿。”说着替他理了理身上的袍子。 贾政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王夫人一时回过味来,才知道自己出言冒失,突然想起贾政没说完的话,她眼睛一转,对金钏儿说道:“刚才我出了会儿神,老爷的话没听清.清虚观打平安醮的事,老爷有没有反对?” 金钏儿犹豫了一下,答道:“没,老爷没说反对。” 王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去,告诉凤丫头,让她带人把梨香院收拾出来,方便王礼王仁兄弟住进来监工。” 金钏儿:“那些小戏子” 王夫人:“随便找间空屋子安置一下。” 金钏儿:“是。”答着走了出去。 王夫人转身走到榻边坐下,手中的念珠慢慢转动起来,口中念道:“佛祖保佑,一定要生个皇子” 另一边,王子腾坐在客厅里,一边慢慢地喝着茶,一边心中感慨着:“老天爷当真是不公啊!若是皇帝的这份信任能够落到自己的身上,唉” 门帘一掀,贾政走了进来。 王子腾将茶碗一搁,笑着站了起来:“大喜呀!” 贾政笑着回了一礼,在上首桌旁坐下,接过小厮捧来的茶喝了一口,放下,对王子腾说道:“刚从宫里回来,还没来得及去给老太太请安呢。” 王子腾脸上笑容一滞,一瞬间他又恢复了笑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说道:“来前我问询了河道官员,说这里头大有藏掖的,随便查一查,就有大把的功绩.” 贾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头:“司礼监的人已经带着圣旨南下了,河南河道衙门的官员全部就地斩首,家产充公,家眷流放河套。” 王子腾心里一咯噔,河道衙门要变天了! 贾政:“我的差事很简单,就是将看到的听到的记录下来,然后如实上奏皇上。” 这差事,果然简单的很! 王子腾默了一下,接着笑道:“既是如此,我也就放心了。”说到这里,他咳了一声,“那个,我的事你知道了吧?” 贾政明白,王子腾说的是宝玉舅母来说的事,没有搭话,只是点了点头。 王子腾叹了口气,说道:“直隶的老百姓已经按照田亩交完了夏税,若是宗室勋贵们不按田亩交税,今年直隶上缴的夏税要比往年少上近七成” 贾政吃了一惊,知道老百姓的赋税重,但没想到会这么重! 贾政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想了一想,问道:“若是交了呢?” 王子腾顿了顿,答道:“比去年多上近七成。” 贾政先是一怔,接着猛地咳嗽起来。 周瑞急忙跑了进来,就要上前替他抚背。 贾政手一挥:“出去。” “是。”周瑞退了出去。 贾政:“怎么会这么多?” 王子腾:“直隶的土地几乎都在宗室勋贵的手中,老百姓多数都是佃户,就是有地,也是宗室勋贵们看不上的下等田。” 贾政默了一下,说道:“我会让管家去衙门交税的。” 王子腾站了起来,“我代直隶万千百姓谢谢国丈!”说着向贾政深深一揖。 贾政红了脸,连忙起身回了一礼。 二人相互吹捧了几句,又吃了半盏茶。 贾政:“你不会真打算强行动手吧?勋贵们或许会顾及宫里头,那些宗室王爷们可就不好说了” 王子腾:“先礼后兵。” 贾政:“怎么说?” 王子腾:“从明儿起,我会一家一家登门拜访,将皇上的旨意跟他们讲明白了,只要他们同意交税,就算要我磕头下跪,我也毫不犹豫!” 贾政一震。 王子腾眼中闪出光来:“若是这样还不行,那就别怪我了!”说到这里,他又望向贾政:“我来是有件事求你,李家、史家那边还请你帮忙递个话.这两家手中掌握着京城小半兵力,影响力非常大,只要他们交了税,其他勋贵人家就好办多了。” 见贾政又犹豫了,王子腾忙说道:“我是娘娘的亲舅舅,只有我才会真心实意地支持娘娘,支持小皇子!” 贾政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牙一咬:“走,去书房。”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王子腾的嘴角撇过一丝笑意,跟着走了出去。 荣禧堂里发生的一切很快传到了上书房。 永昌帝将手中那张纸往御案上一扔,闭上了眼:“明儿一大早,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戴权:“是。” 永昌帝:“盯着各家,一有消息,即刻送来。” 第287章 跪 转眼两天过去了,天气更热了,太阳一出来就跟个大火炉似的,散发出刺人的热浪。 权贵们有冰块镇热,普通老百姓可用不起,更不能像一些权贵那样前往西山避暑,不过老百姓也有祛暑纳凉的地方,位于朝阳门与东直门中间地带的菱角坑,此地三面环水,十里横塘,广植菱角,被称为菱角坑,是护城河外的地势低洼处。塘边环植柳树,每当盛夏,绿柳浓郁,池水涟漪,凉风习习,俨然一派“洞天福地”。 每逢盛夏,京城百姓便会呼朋引伴,来此地祛暑纳凉。这里也自发形成了一处集市,人们不光能在这里消夏,而且能听戏、买卖杂货,夏天里来几次,暑热也就过去了。 一到巳时,第一批无事可做的闲汉陆陆续续来了,找位子的,和熟人打招呼的,呼喝小商贩的,把个菱角坑一下子弄得像滚水沸腾。 小摊小贩们开始忙了起来。 一个豆汁儿摊前,几个闲汉边吃边聊了起来。 一个闲汉:“今儿可是第三天了。你们说,咱们的总督大人会下跪吗?” 另一个闲汉喝了一口豆汁儿,摇头晃脑地说道:“知道直隶总督的正式官衔吗?总督直隶等处地方提督军务、粮饷、管理河道兼巡抚事,管辖京城和周边地区,为九大总督之首,地位最高,是真正的封疆大吏,是朝廷的脸面。让他下跪?不可能的。” 边上的闲汉冷哼一声:“那也要看对面是什么人?是皇室宗亲,皇上的本家族人,同宗的亲属。总督怎么了?说句不好听的,就像那些有钱人家的下人一样,是皇家的奴才下人。” 说的众人一笑。 又一个闲汉:“别瞎说,辱没朝廷命官,当心铁链子锁了你。” 那闲汉端起豆汁儿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说道:“咱们这位总督大人将勋贵一脉都拜访了,今儿该去那些皇室宗亲府上了.我可是听说了,有人放了话,几位皇子不交,他王子腾就是把腿跪断了也白搭。” 此话一出,立刻便有几个人端着豆汁儿凑了过来,身边几个人也都望着他。 “这话不对!”坐在另一桌的老北京说话了。 “哦?”众人都把头转向了他。 “怎么不对?”那闲汉反问道。 老北京:“太子殿下没有庄田,不用交税。至于三殿下,前日就把该交的税给交了。那些皇室宗亲攀比谁去?” 那闲汉突然笑了起来。 众人又把头转向了他。 笑罢,那闲汉竖起两根手指头,比了个“二”。 众人:“哦?!” 那闲汉:“那位虽被罢为庶人,但依旧享受着皇子的待遇,赏赐的田庄产业也没有被收回去。” “噢”众人恍然大悟。 这时,忽听远处人声喧哗:“快去看呀!快去看呀!总督大人去忠顺王府了!” 众人一振,连忙站起,循声望去。 远处,“总督大人去忠顺王府了” 众人兴奋地对视了一眼,一齐向城内跑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热闹,亲眼见证这一出戏,一辈子都有的吹了. 上书房里,永昌帝坐在御案前,对侍立在两侧的内阁阁臣们说道:“不能再拖下去了,立刻与女真人签订和约。” 众阁臣:“是。” 永昌帝:“三路大军所需的钱粮器械月底之前必须运送到前线大营。” 内阁首辅:“是。” 永昌帝突然想起:“这天气热的有些不正常,立刻从外省急调些防暑药来。还有,让顺天府熬凉茶散发给百姓祛暑。” “皇上如天之仁!”戴权和内阁几位连忙颂圣。 这时,当值大太监匆匆走了进来,在永昌帝耳边低语了几句。 永昌帝两眼不断地闪动,然后对大太监说道:“盯紧了。” 大太监:“是。”答着退了出去。 永昌帝:“下去吧。” 众阁臣:“是。” 上书房里只剩下了永昌帝和戴权。 永昌帝又把目光转向戴权:“王子腾去了忠顺王府。” 戴权吃了一惊,王子腾这是真打算下跪?忠顺王现在破罐子破摔,连皇帝都敢顶撞,肯定不会给王子腾脸面。 想到这里,戴权望向皇帝:“要不,老奴去劝劝忠顺王爷.” 永昌帝:“不用。朕要看看王子腾有多大的决心,也要看看忠顺到底有没有大局观.他不是攀比老二吗?传旨,老二的田庄产业全部收归内务府。” 戴权:“是。”答着向外退去。 “让忠靖侯过来。”永昌帝补了一句。 骄阳似火,耀人眼目。 忠顺王府门前站满了看热闹的人,一个个满头油汗却兴奋地站在那里,等着看这一场大戏。 李虎也来了,此刻正满脸流汗站在人群后方,兴致勃勃地望着忠顺王府门前。 大门紧闭,穿着总督官服的王子腾此时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大门前的石阶上。 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开开了,门房拿着一个蒲团出来,也不说什么,直接放到了王子腾脚下。 众人见状,都兴奋起来,紧紧地盯着王子腾的后背。 李虎也紧紧地盯着王子腾。 一旁的王大牛忍不住了:“王子腾会跪吗?” 话未落音,王子腾将袍角一撩,竟真的跪了下来! 众人都是一惊,喧嚣的府门前顿时安静下来,死一般的沉寂。 门房露出了惊惶的神色,接着飞也似的跑了进去。 静默只是一瞬间的事,接着“轰”的一声,府门前立刻骚动了起来。 王大牛咽了口唾沫:“他,他竟真的跪了!” 李虎目光一闪,好一个王子腾,真是小瞧他了。王子腾这一跪就如同电视剧中某位学长一样,他给自己跪出了一个锦绣前程,跪出了平步青云,也跪出了人生巅峰! 推行新政是皇帝的旨意,且新政深受老百姓的拥护,这一跪,帝心民心都得到了! 还有,忠顺王是个狠人哪,王子腾这一跪,不仅坏了他自己的名声,还牵连了皇室的名声。 官员给王爷下跪本没什么,但这件事很复杂,特别是经过这两天谣言的传播,王子腾成了为民请命的青天大老爷,这一跪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一跪,忠顺王得大出血。嗯,总感觉这老小子是故意的。 想着,李虎的目光向街面上扫去,果然有一个肩宽长腿的汉子向街头奔去。 李虎笑了一笑,回家给林妹妹讲笑话去。 第288章 那就给他一锅端了 礼部大堂上一片沉寂,鸦雀无声,屋外远处的蝉声成了唯一可以听见的声音。 大顺和满清的官员对面坐在一条紫檀木长案旁。 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内阁首辅,望着他伸向笔架的那只手。 就在手指碰到毛笔的一刹那,内阁首辅突然又把手给缩了回去。 所有的人都是一惊。 内阁首辅又望了望那份和约,接着扫视了一遍所有的人,他总觉得心头不踏实,好似只要签了这个名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一个内阁阁臣说话了:“首辅.” “我再看看。”内阁首辅的声音有些沉闷。 弘昼目光一闪,连忙给永琰递过一个眼色。 永琰会意,一拍扶手站了起来,声音不大却也毫不掩饰他的气盛:“既然如此,那就改日再谈吧,正好我们还有些条款没商量好呢。” 大顺的文官们都有些吃惊,整个大堂的空气一下凝固了,远处的蝉声更响亮了。 几个内阁阁臣对视了一眼,一齐说话了:“首辅。” 内阁首辅闭了下眼睛,拿起毛笔在墨池里舔了舔,在和约上签下了名字,可签字时手有些颤抖,以致最后一点点得有些过于粗黑。 和珅眨巴着眼,汉人文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白鸿志也来了,这时坐在最后一张椅子上,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冷笑,有了这些粮食、食盐、布料等生活用品和大量生产工具,女真人很快就能从这场天灾中缓过劲儿来,明年这个时候,或许狗皇帝就该后悔了! 见弘昼也签下名字,大顺的文官们长长吐了口气。 弘昼站了起来,从袖中掏出乾小四的手谕说道:“我们女真人是最讲究信用的,有了这道手谕,你们的军队就可以轻松接收绥远城和归化城了。”说着将那道手谕一递。 内阁首辅接过一看,接着点了点头。 弘昼又笑着说道:“现在两国通商了,我也打算组建一个商队,以后还要请几位老大人关照一下啊!”说着望向白鸿志,“还不给几位老大人行礼?” 伤筋动骨一百天,白鸿志的腿还没好,在两个红顶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刷下马蹄袖,向首辅等人扎了个不伦不类的千儿。 内阁首辅忍着气点了点头。 弘昼又说道:“希望关内关外永无战火。” 话未落音,突然,一阵风吹了进来,把桌案上的笺纸全部卷了起来,漫天飞舞。 “起风了!看,天边有云了!”一个内阁阁臣惊喜地喊道。 礼部尚书眼睛一亮:“和约一签,老天爷就降雨了,这是祥瑞啊!” 几个内阁阁臣和甄应嘉、贾雨村,以及礼部官员们都是眼睛一亮。 内阁首辅的眉毛却是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脸上也现出了惊惧的神情! 风越来越大,大团大团的乌云从天际滚来。 忠顺王府门前的人群早已散去,管事的脸色灰败地候在高大威猛的石狮子侧旁。 一队护卫簇拥着一顶杏黄大轿来了。 管事的连忙迎了上去。 大轿停了,轿帘一掀,忠顺王迎着扑面的刚风走了出来,袍角衣襟都被风撩起老高,他微微抬起头,望着那块红底上镏着“忠顺亲王府”金字的匾额,嘴中迸出三个字:“摘了吧。” 管事的:“王爷.” 忠顺王:“不要让人家为难。”说罢径直走了进去。 管事的急忙跟了进去。 忠顺王停住了脚步:“告诉老三,就说我答应他了。” 管事的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王爷,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忠顺王闭上了眼睛。 管事的心中一叹,只得退了出去。 突然,一声沉雷拖着长长的尾音从天际传来,接着又是一声炸雷,一滴好大的雨珠滴在忠顺王的脸上。 忠顺王抬起了头,一滴一滴好大的雨珠疏疏落落地滴了下来,间歇地打在忠顺王的脸上和身上,他咬着牙说道:“这是你逼我的!”说罢向后院大步走去。 一道闪电划过,疏落的雨滴之后,接着是由东向西松涛一样的雨声来了,整个京城刹那间便淹没在帘一样的雨幕中。 “.快点!跑快点!” “我又不是牛马!” “老虎不是应该跑得更快的吗?” “老虎是要吃羊的。” “呸!没个正经。” “哎哎,我怎么不正经了,你这小脑瓜子一天都在想啥呢?” “呸呸呸,不许你胡说!” “嘿,看来我猜对了啊!” 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声中,李虎抱着林黛玉冲进了凹晶馆。 李虎喘着气:“以前我抱着你绕着后花园跑一圈都不带喘气的.” 林黛玉脸一红,嘴却硬:“是花园大了!” 李虎:“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是花园变大了。”说着抱着她在窗下椅子上坐下,从她袖中掏出手绢替她擦了擦头上的雨水,接着一惊,“哟,后背上还是湿了嘛!” 林黛玉撇了撇嘴:“我说要下雨了,你偏不信,都怪你!” 李虎尴尬地笑了笑:“你这应该只是外面的纱衫湿了些,脱了晾晾吧。” 林黛玉脸儿一下红了:“胡说什么呢。” 李虎一时回过味来,知道自己出言冒失,正要拿话岔开时,只见琥珀和紫鹃穿着油衣小跑着进来了。 林黛玉站了起来。 “姑娘身上湿了吧。” 紫鹃脱掉身上的油衣,慌忙走了过来。 李虎这才发现,紫鹃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包袱,又把目光望向琥珀,怀中也抱着一件短褂。 紫鹃拉着林黛玉进了里间,李虎脱掉身上的褂子,露出了强健的体魄。 琥珀从身上掏出手绢替他擦了擦身子,接着服侍他穿上褂子,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毓庆宫刚送来的信。” 李虎接过那信撕开展看,接着微微一笑,王子腾赌赢了,忠顺王的爵位从亲王降到了郡王,皇帝赏赐也算大方,王礼成了南镇抚司千户。哎,算上王礼,南镇抚司有三个不靠谱的纨绔子弟了,也不知以后会不会闹出事来。 这时,换了身衣服的林黛玉走了出来:“自己这儿偷偷地乐什么呢?” 李虎将信一递:“和约签订了,女真人成了最大的赢家!” 林黛玉看了一眼信,也是一笑:“不摔跟头,不碰壁,不碰个头破血流,怎么能清醒呢?” 李虎笑了一笑,望着窗外呼天啸地的倾盆大雨:“不要小瞧那一位,或许还留有后手呢。” 上书房里,永昌帝也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淙淙大雨。 戴权侍立在边上,静等着永昌帝发话。 一道闪电将上书房里照得一片惨白,永昌帝终于开口了:“让盛京那边的人给福康安来一场刺杀,不,挑起一场争斗,让乾小四的儿子死在福康安手里。” 戴权默了一下,说道:“福康安是久经沙场之人,不可能失手的。” 永昌帝沉默了片刻,又说道:“那就找个与福康安亲近之人,最好是支持他的八旗贵族们.” 戴权想了一想:“他们的儿子好些都是好勇斗狠之辈,经常打架斗殴,缺乏理智。” 永昌帝:“那就给他一锅端了。” 第289章 碰一碰 大雨在这儿也溅起了巨大的浪花。 忠靖侯史鼎站在客厅门边,望着不尽不休的雨幕出神。 雨幕中,穿着油衣的保龄侯史鼐风急火燎地走了进来,见到史鼎那副神态,先是一怔,接着走了过去,轻声问道:“老三,这么着急忙慌的叫我来,有什么大事吗?” 史鼎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史鼐看。 史鼐被看的心里发毛,试探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良久,史鼎开口了:“皇上知道了。” 史鼐一愣,又问道:“知道什么了?” 史鼎望着他:“替皇上办差,能力不重要,忠心才是最重要的。” 史鼐先是愕然了一会,咂摸明白史鼎的话后,说道:“你的那些话我一直都记着呢,我也是按照你的嘱咐办差.也就是收了一些商户的财物,哦对了,不是收,是你情我愿的买卖。” 说到这里,他笑了起来,“听那些商户说,这还是李虎当年想出的法子呢。” 史鼎盯着他看了一会,这才又问道:“张成是怎么回事?” 张成? 史鼐怔了一下,接着脸色有些不好看了:“李虎去皇上那儿告状了?张成出现在那里,我总要查一查吧?” 史鼎也怔了一下:“你查了?” 史鼐有些迷糊了:“到底怎么回事?” 史鼎默了一下,回道:“你私自放走张成的事被皇上知道了好了,不说了,你说你查了,怎么样?” 史鼐:“还能怎么样?什么也没发现呗。” 史鼎皱了皱眉:“什么也没发现?” 史鼐:“我手下那些人哪能跟你的人比,都是从边军哨营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 史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何不告诉我一声?” 史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什么都没有发现,你让我告诉你什么?再说了,李虎是太子的人,又是皇上信赖的人我不得替你,替史家考虑啊!”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对了,当时还发现了四名锐士营哨骑,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在保护张成,还是跟踪张成?” 一声炸雷,雨下得更大了。 史鼎目光一闪:“走,跟我进宫去。” 三皇子书房的屋顶上,也滚过一声石破天惊的响雷。 三皇子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疾走。 一道好亮的闪电,接着又是一声炸雷! 三皇子转身走到书案前坐下,提起笔在一张笺纸上大大写上了“太上皇、忠顺王、北静王”一排大字。 接着,又写上了“步军统领衙门”六个大字。 又写上了“南镇抚司”四个大字。 又写上了“白莲教”三个大字。 接着,他又在边上大大写上了“皇帝、太子、老二”一排大字。 三皇子两眼紧紧地盯着那张纸,像是在沉思,好一阵子,提起笔在“老二”上粗粗地画了一个“x”。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管家的声音:“殿下,人来了。” 三皇子将笔一搁,把那张纸撕成碎片扔到水盆里,这才说话:“进来吧。” 门帘一挑,人走了进来,这个天竟还披着一件罩帽的黑缎子斗篷。 三皇子望向了他。 那人拖过一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取下了头上的罩帽,竟是一直没有露面的老年管事,白鸿志的老仆。 老年管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对三皇子说道:“三殿下,这是我们孙少爷的信。” 三皇子看了看他,这才接过信撕开展看,一边说道:“三两天一封信,你家孙少爷就不怕被女真人发现?” 老年管事一笑:“有钱能使鬼推磨。三殿下没有去过辽东,不知道底层人的生活,别说那些普通汉民,就是一般八旗贵族的包衣奴才的生活也较为困苦,与女真人的奢靡生活大不相同。” 顿了顿,“甚至都不如京郊的老百姓。” 看罢信,三皇子笑着说道:“大顺早晚要收复辽东,到时候将那些鞑子全部贬为贱户,世世代代为奴为婢。” 老年管事笑了笑,没有搭话。 三皇子晃了晃手中的信:“满纸废话!” 老年管事笑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三殿下不要着急嘛!” 三皇子脸一寒:“你们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老年管事毫不怯场,满脸堆笑地说道:“现在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不过我可以保证,消息公布那一日,三殿下就能看到一个全新的局面。另外,殿下知道的太多了,容易乱了方寸。”说到这里,他心中冷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水溶就是那位神秘的朱明王朝后裔。等到夏汛的关键时刻,将水溶的身份一公布,他想不造反都不行!到时候再利用青龙堂残部破坏黄河大堤,大水一冲,数十万灾民,整个中原就都会乱起来! 想到这里,他心中又是一阵叹息,虽说残忍了些,但只有这样,自家孙少爷才有翻盘的机会,白莲教才能摆脱水溶的掌控。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趁着朝廷的注意力集中在中原,再利用女真鞑子取出那批财物,招聚逃亡的灾民,在中原拉起一支人马,完成改朝换代的宏图霸业! 想着,老年管事的眼睛熠熠地闪出光来。 三皇子已看见,眼中掠过一丝疑惑。 老年管事回过神来,对三皇子说道:“告诉三殿下一个消息,与甄家保持距离,免得到时候被牵连。”说着站了起来,“雨小了,我也该走了。”一面戴上罩帽,又说道:“为了不被皇帝的人察觉,最近一个月我就不过来了。”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一丝寒光在三皇子的眼中闪过,暗骂一声:老不死的,半年前你们主仆俩还只是我身边的哈巴狗,这会子敢给我脸色瞧了。等我腾出手来,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三皇子对外喊道:“来人!” 管家应声走了进来。 三皇子:“多派些人去河南,将水溶给我盯死了。” 管家:“是。” 三皇子:“还有北静王府。” 风声雨声小了下来。 林黛玉有午睡的习惯,又陪着李虎在园子里游玩了半晌,躺在榻上就睡着了。 李虎这时从外间走了进来,望着熟睡中的林黛玉笑了笑,走到榻边,将榻内的薄被轻轻地盖在林黛玉的身上。 见林黛玉嘴角带着甜甜的微笑,李虎忍不住在她的额上亲了一口。睡梦中的林黛玉被打扰了,极其不满地哼了一声,接着翻了个身,面朝里面。 李虎一愣,装睡的? 突然一道光亮直射进来,李虎望去,是琥珀。 李虎替林黛玉整理好被子,这才走了出去。 林黛玉翻过身来,望了一眼仍在晃动的门帘,笑着闭上了眼睛。 外间,琥珀将一个蜡丸递给李虎。 李虎捏碎蜡丸,展开里面的小纸条,一看,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接着把那张纸条一攥,皇帝竟让忠靖侯史鼎查张成! 这是打算将火烧到自己的身上?!既然躲不过去,那就碰一碰吧! 想着,李虎眼中露出一丝凶光,大步走了出去。 第290章 必须死 天色阴沉,雷声阵阵。 太子竟然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门帘一挑,太子妃走了进来,手中还拎着食盒,走到太子面前轻声呼道:“殿下,殿下” 太子一颤,从梦中惊醒:“回来了?” 太子妃“嗯”了一声,将食盒放下,揭开盒盖,从里面端出一碗药膳,柔声说道:“不凉也不热,殿下赶紧喝了吧。” 太子接过了碗,大口喝了起来。 太子妃脸上露出了笑容,走向一旁的面盆,从里面绞了面巾,一面说道:“殿下自吃了这药膳,气色是越来越好了。” 顿了顿,“这样殿下的病一定好得快。” 太子望了她一眼,一口喝完了剩下的汤:“听说老太妃咳疾又犯了,赵通打探消息去了。” 太子妃会意,将面巾递给他,接过空碗放进食盒里,一边低声说道:“母亲说,这种事不应该泄露出来的。” 太子一拧眉毛:“假的?” 太子妃:“是真的,也是一种试探。” “哼”了一声,太子:“身为天子,当行光明正大之道,而不是阴谋诡计、旁门左道。他难道不知这样做的后果?!” 太子妃笑了笑,皇帝的皇位本就是通过阴谋诡计得来的,没有接受过正统的帝王教育。 太子的手在扶手上敲击起来,突然又停住了。 太子:“既然他敢让史鼎去查张成,就是有了很大的把握。”说到这里,他目光一闪,“绝对不能让李虎被牵扯进去!他本就在怀疑李虎,这要是坐实了张成的身份,肯定会借机夺了李虎的兵权。” 太子妃一惊:“不会吧?张成是禁军出身,这件事怎么也怪不到李将军身上啊!” 太子叹了一口气:“他现在连母亲都不相信.你觉得他会相信李虎吗?” 太子妃慌了:“那该怎么办啊?” 太子目光一闪:“杀了张成!” 太子妃吃了一惊:“张成死了,李虎身上的嫌疑岂不是更大了?” 太子站了起来:“总比坐实了罪名,夺去兵权的好。再说了,可以将事情做得”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向外面看去,显然是听见了什么,便停住了话。 太子妃转身望去,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接着赵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老奴回来了。” 太子:“太妃她老人家怎么样了?” 赵通:“回殿下的话,太医说了,上了春秋的人,天气突变,吃几剂药,调养调养也就好了。” 太子顿了顿:“备驾,我要去看看老太妃。” “不行!”太子妃一听便急了,“外面好大的风雨,着了凉可不得了。” 赵通也吃了一惊:“殿下.” 太子:“不要啰嗦,备驾!”说着给太子妃使了个眼色。 赵通:“是。” 太子突然想起:“哦对了,让人通知老三” 一天一夜的足雨,从紫禁城城楼上望去,远远近近的树枝上都是一片油绿,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永昌帝背着手走在前面,忠靖侯史鼎跟在他的身后。 戴权远远的跟着。 史鼎一边走一边说道:“那几个老者的身份确实没有问题,但哨骑发现,他们不经意间会流露出军中老卒的警惕,特别是回家的路上若非提前在各个路口布置了探子,多半会跟丢。” 永昌帝停住了脚步:“你是怎么想的?” 史鼎沉吟了好一阵子,才答道:“张成是锐士营参将,忠勇伯的心腹,必须有铁证另外,臣以为此事非同小可,必须慎重考虑。一旦抓了张成,不说忠勇伯会有什么反应,朝中大臣肯定会想到太子,届时朝野猜测,人心观望.请皇上斟酌!” 永昌帝却淡笑了笑:“一个小小的参将而已,怎么就能牵及太子了呢。” 史鼎暗暗心惊,这是在暗指李虎? 永昌帝望向他:“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史鼎默了一下,回道:“要想拿到证据,就得抓人” 永昌帝:“那就抓吧。” 史鼎真的惊住了,怔在那里,望着永昌帝。 永昌帝望着他:“朕当年诛了张家九族。” 史鼎想起了,当年就是张家领兵疯狂反扑,攻破了王府,射伤了太子。所以说,太子不仅不会怨恨皇帝,还会理解皇帝的苦心。 永昌帝:“朕给你透个底吧。张家的余孽必须死,但朕也不会牵连其他人。当然了,李虎作为锐士营主将,一个失察之罪是逃不掉的,以之前的军功抵罪。” 话说到这里,史鼎哪里还不明白,皇帝就是冲着李虎去的,借此事清除李虎积累的军功,压制李虎的崛起。 想到这里,史鼎咽了口唾沫,说道:“臣这就回去安排,入夜后抓捕,连夜审讯,明日清晨呈上供词。” 永昌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史鼎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锐士营那边是不是提前准备一下?若是发生骚乱” 永昌帝一笑:“不用。没有朕的手谕或李虎的手令,其他将领连本部人马都无法调动。” 史鼎更惊了:“这,这怎么可能?” 永昌帝:“别看李虎不怎么去军营,但锐士营一直被他牢牢掌控着。张成、陈强两个参将只能按照他的军令处置营中事务.下面领兵的游击将军、千总官只认李虎的手令。” 史鼎明白了,皇帝这是心中有了忌惮,就如太上皇当年忌惮废太子一样。 一阵脚步声响,永昌帝转身望去。 当值大太监捧着一道奏章急急忙忙向永昌帝走来。 走到面前,当值大太监禀道:“皇上,内阁转来的奏章,首辅病了,说是情况不是太好。”说着把那道奏章递给永昌帝。 永昌帝接过展看,接着眉头一皱:“请辞?” 史鼎一惊,首辅要辞官?他还不到七十呢! 永昌帝想了一想,说道:“传旨太医院,叫李院正亲自去给首辅诊脉。要尽快治好!” 大太监:“是。”答着向后退去。 永昌帝:“慢着!” 大太监连忙站住。 永昌帝:“你亲自走一趟,告诉首辅,好好养病,内阁的事先交由次辅处置。” 大太监:“是。”答着躬身退了下去。 永昌帝望了望手中的奏疏,眼中掠过一丝疑惑. 第291章 错的是这个世道 昨儿在林黛玉面前丢了脸,李虎天一亮就去后花园来了一场五公里负重慢跑,来锻炼自己的体力和耐力。 洗了个热水澡,李虎神清气爽的走了出来,在正厅外廊檐下的竹圈椅上坐下,对着院门外大声喊道:“香菱!香菱!” “哎~”香菱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 李虎:“给我擦头发。” 香菱又一阵风似的跑进屋里,拿来一块雪白的带绒棉布面巾替李虎慢慢擦拭头发。 李虎:“又去哪里疯的?” 香菱:“我陪雪雁姐姐去了趟小厨房。” 李虎笑了:“你们又偷吃去了?” 香菱红了脸:“不是的。是,是姑娘想吃炒芦蒿,我和雪雁姐姐去通知她们” 李虎:“明白了,是顺便偷吃。” 香菱急了:“没有.” 这时,换了身衣服的琥珀走了出来,一面问道:“怎么了这是?” 李虎一笑:“没什么,逗她玩呢。哎,你这么快就洗好了?” 琥珀脸红了红,接过香菱手中的面巾,一面替李虎擦拭头发,一面说道:“刚才忘记说了,姑娘那儿传话来了,说是二爷没事了过去一趟。” 香菱突然想起了:“哦对了,听雪雁姐姐说,荣国府的三姑娘打发人给姑娘送了东西来.” 正说着,封氏急匆匆走了进来,向李虎禀道:“二爷,前院传话来,说二爷请的人到了。” 李虎手一抬,示意琥珀不要再擦了,接着缓缓地站了起来,没了刚才的散漫,身上散发出一股凌厉气势,琥珀、香菱和封氏都被惊住了。 李虎望了一眼皇城方向,大步走了出去 前院,王大牛背着手从仪门前经过。 仪门前,四名亲兵挎着刀笔直地站着,一动不动。 王大牛眨了眨眼睛,又退了回来,瞄了一眼门内。 这时,当值军官走了出来,笑着说道:“王将军有事?” 王大牛:“啊,没事.不是,有事有事,打听二爷可出门?好预备车马。” 当值军官一笑:“怎么,王将军又要去给媒婆送礼?” 王大牛笑了笑。 当值军官:“不是我多嘴,王将军可以等到升了参将再张罗亲事,或者到时候求一求将军,给你寻一个勋贵人家的嫡次女,哪怕是庶女咱也不亏。” 王大牛烦躁地摆了摆手:“去去去,你懂个屁!” 当值军官笑着摇了摇头,便要转身走回去。 “等一下。” “这事儿你去问三伯,我哪里知道将军出不出门!” “不是这事。” 王大牛上前一步,低声问道:“张成来了?” 值哨军官微微一愣:“张将军来了?没听说啊!” 王大牛见他不像说谎,皱了皱眉,“不可能啊,我刚才见着一道披着斗篷的背影,应该就是张成难不成我看花了眼?” 值哨军官奇怪地看了看他:“这一早上,除了三伯从这边经过,我就没见着其他人。”又对那四名亲兵问道:“你们见着人了吗?” 四名亲兵齐声回道:“没有。” 王大牛:“难不成真是我看错了?”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值哨军官摇了摇头,转身走了进去。 王大牛没看错,张成来了,不过没有走仪门,走的是小厮走的夹道。 书房里,张成直挺挺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虎则坐在书案前看着他。 一片沉默。 张成忍不住了:“卑职该死,卑职给将军惹了祸,卑职这就去投案自首!”说着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便要起来。 李虎冷声道:“投案自首?你以为你去自首,就牵及不到我了?” 张成重重地磕了个头:“卑职该死!” 李虎:“你是该死!只要你不死,这件事就没完,懂吗?” 张成闻言一惊,微微抬起头望向李虎。 李虎没好气地:“看什么看,你听懂了吗?” 张成先是愕然了一会,咂摸明白李虎的话后,又重重地磕了个头:“我‘死了’,将军就更说不清了,不值当的。” 李虎叹了口气,望了望张成,说道:“你若是在事情发生之时就告诉我,将那些人全部除掉,就不会有今日之事。” 张成:“这件事太大了,我不敢说。我,我以为可以瞒过去的。” 李虎:“好了,不说了。叫你来是有件事嘱咐你.”说着把手一招。 张成爬了起来,把脑袋凑了过去。 李虎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张成点了点头。 李虎默了一下,又说道:“太子要是知道了你的身份,也不会放过你的。” 张成明白,将来就是太子登基了,他也只能是个“死人”。 李虎站了起来:“那个家你就别回了,直接回军营,天黑以后走.等我的消息。” 张成:“是。” 李虎来回走了几步,“我要利用这件事来钓一条鱼。” 话刚落音,外面传来了当值军官的声音:“将军.” 李虎走了出去,很快又走了回来。 李虎对张成笑道:“鱼上钩了。”但这笑容中却透露出苦涩。 张成心里一咯噔,试探地问道:“大牛.” 李虎闭了下眼睛,没有答话。 张成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呀!咱们弟兄当年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却.将军没有食言,是我们负了将军。”说着跪了下去,连磕了三个头趴在了地上,泪水一滴一滴洒在了砖地上。 李虎眼圈也红了:“你们都没错,错的是这个世道。” 张成抬起了头,满脸的泪,哽咽道:“我们该死,我们负了将军这该死的世道,将我们一个个全都给逼上绝路,总没有一天,我要” 李虎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哭了,抓紧回去吧。” 张成哽咽着爬了起来,戴上罩帽,退了出去。 李虎走了出去,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收拾了一下心情,转身向后院走去。 刚踏进院子便听见林黛玉在屋里的说笑声,便大步走了过去。 几个坐在台矶的小丫头一见李虎回来了,便忙都笑着迎上来,说道:“刚才姑娘还念呢,二爷这就回来了。”说着争着打起湘帘,一面禀道:“二爷回来了。” 李虎笑着走了进去,见林黛玉笑吟吟地迎了过来,便说道:“哟,妹妹来了啊!” 林黛玉撇了撇嘴:“你不来找我,当然我来找你啦。” 李虎微微一愣,这话怎么听着阴阳怪气的。 林黛玉从袖中掏出一封信:“三丫头的信,说是贾家要被王家给架空了.” 李虎看了一眼信,吃了一惊,王家人这么嚣张的嘛?贾老大也不行啊! 王礼现在有官职在身,需要去衙门点卯当差,王夫人的差事就落到了王仁的身上。 王仁在林之孝等荣国府管家管事的陪同下,四处察看、指挥工匠赶工修建省亲别墅。 正说着话,忽然一阵风吹过,隐约听见一阵鼓乐之声。 王仁停住了脚步,侧耳听了听时断时续的鼓乐声,问道:“哎,这是谁家娶亲哪?” 林之孝回道:“回二爷的话,是为迎接娘娘省亲采买的小戏子在演习吹打呢。” 王仁眼睛一亮:“走,看看去。”说罢,向鼓乐声传来的方向大步走去。 林之孝愣了一下,急忙追了上去。 那几个管家管事的对视了一眼,跟了上去。 第292章 风雨欲来 上书房里,太医院李院正这时正侍立在御案边,静等着永昌帝发话。 看完了医案,永昌帝抬起了头默默地想着,想了片刻才望向李院正:“病得这么严重,岂不是一时三刻好不了?” 李院正:“是。首辅也是上了春秋的人,本就身子不大好,又得了伤寒,至少要卧床休息一个月,之后还要看恢复的情况,若是不大好.” 永昌帝手一抬:“知道了。你下去吧。” 李院正:“是。”答着退了出去。 永昌帝默了一下,又把目光转向当值大太监:“是你亲眼见到的吗?” 大太监:“是。老奴亲眼所见,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病得很重。” 永昌帝站了起来,习惯地来回走了起来,一边走一边说道:“朕总觉得这件事透着蹊跷,堂堂内阁首辅竟因淋了一点雨就病倒了,还病得这么严重。” 说到这里,他猛地停住了脚步,目光一闪,“他想要辞官,朕偏不答应。派两个太医过去,每天两班轮流侍疾,要什么药到宫内药房里取。” 大太监:“老奴这就去传旨。” 永昌帝:“让次辅来上书房。”说着走回龙椅上坐下,摊开了御案上的奏章,提起朱笔准备批阅。 突然,他感到一股莫名的烦躁,接着将朱笔狠狠地往御案上一拍! 戴权吓得一颤,还是拿着一块抹布走了过来,轻轻地擦了起来。 永昌帝望向他:“朕是昏君吗?” 戴权一怔。 “出去。” “皇上.” “出去!” 戴权无奈,只得退了出去。 永昌帝闭上了眼睛,往椅背上一靠。 “啪”的一声,林黛玉将一枚棋子布在棋盘上,望了一眼李虎,嗔笑着摇了摇头。 围棋对面的躺椅上,李虎半躺半坐在那里,香菱坐在竹凳上轻轻地替他捶腿,雪雁则拿着一把团扇轻轻地给他扇扇。 李虎掏出一子,布在了棋盘的一个棋眼上。 林黛玉望了一眼李虎那颗棋子所下的位置,笑着说道:“好大的杀气啊!” 李虎眉一挑:“今儿我要杀你个片甲不留!” 林黛玉听了,嗤的一声笑道:“要是你的本事有你嘴的一半硬,也不至于连输了两局。” 李虎:“我那是让着你。” 雪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连忙忍住。 李虎在她脸上拧了一把:“你笑什么笑!” 雪雁立马可怜巴巴的看着林黛玉。 李虎气乐了:“嘿,当着我的面打小报告!”说着便要去拧雪雁的脸,唬得她慌忙躲到林黛玉身后。 林黛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要欺负雪雁。”说着拈起一枚棋子轻轻地下在棋盘上。 李虎啪地布上了一子,说道:“账上还有多少钱?” 林黛玉从容不迫地应手布了一子,反问道:“你要多少?” 李虎想了一想,答道:“先给我拿三万。” 林黛玉:“现银,还是汇票?” 李虎:“汇票,最好分成三家票号。” 林黛玉:“什么时候要?” 李虎:“越快越好。” 林黛玉:“行,明儿午后让琥珀去我屋里。” 李虎捏着一枚棋子下在棋盘上,“好。” 林黛玉:“需不需要我多准备些钱?” 李虎默了一下,答道:“好。” 林黛玉不再说话,拈起一枚棋子轻轻布下。 这时,王嬷嬷拎着食盒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婆子。 王嬷嬷:“姑娘,史大姑娘打发人给姑娘送东西来了。” 林黛玉有些惊喜:“哦?快打开我瞧瞧。” 王嬷嬷将食盒放到棋盘的脚下,揭开盒盖,是两个小掐丝盒子。 李虎凑了过来,先揭开一个,里面装的是桃子和杏子两样鲜果。又揭开另一个,是一碟子桂花糖蒸新栗粉糕。 那婆子道了万福,说道:“这都是自家园子里新结的果子,我们姑娘送来与姑娘尝尝。这绢包儿里头是姑娘上日请我们姑娘做的活计,我们姑娘说,请姑娘别嫌粗糙,能着用罢。” 林黛玉愣了一下,还是让雪雁接了。 林黛玉又恢复了笑容:“回去说‘费心’,谢谢你们姑娘。”又对王嬷嬷说道:“请这位嬷嬷吃碗冰镇酸梅汁,去去暑气。再给拿五百钱,回去打酒吃。” 王嬷嬷:“是。” 那婆子笑道:“谢姑娘赏酒吃。”说着,又向李虎、林黛玉行了一礼,随王嬷嬷走了出去。 李虎拈起一块糕点瞧了瞧,放下,又望向那个绢包:“你怎么想起来让史大姑娘帮忙做针线活?” 林黛玉却摇了摇头:“我没让云丫头帮忙做针线活。”说着从雪雁手中接过那个绢包放到棋盘上,解开了包袱。 里面就是一些络子和两色针线。 李虎眼尖,一眼瞧见了线团里的蜡丸。 他取出蜡丸,轻轻捏碎,里面藏着一张拇指宽的纸条,展开一看,微微一怔,史家弟兄这是什么意思?再一次两头下注? 看罢,李虎对香菱说道:“火。” 香菱连忙跑进了卧房,少顷端来了烛台。 李虎将那张纸条伸向烛火,点燃了,直到火苗燃到了手指边才将最后一角落入边上的水盆里,又对雪雁、香菱说道:“这事儿谁也不许说出去。” 雪雁、香菱一齐点头:“知道了。” 李虎故意将脸一沉:“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不要怪我辣手摧花!”说着将手指捏得叭叭直响。 雪雁、香菱唬得小脸一白,连忙点头。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李虎瞟了一眼墙角的自鸣钟,算是时辰,人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既然大家想到一块去了,那就碰一碰吧,看看谁才是哨骑中的精锐! 想到这里,李虎站了起来,对林黛玉说道:“我出去一趟。” 林黛玉也站了起来,望了望他,接着从袖中掏出手绢替他擦了擦两边的鬓发,这才柔声说道:“去吧,我在家等着你。” 李虎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大步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太子将手中的信伸向烛台。 那信的一角点燃了,接着火焰慢慢吞噬了下来,直到将信封上“镇国公”三个字也烧成了白灰! 突然,室外檐下一声声铜马“叮——咚咚——”传了进来。 太子走到窗边,望着院中随风摇曳的大树,喃喃说道:“起风了~” 上书房外的廊檐下,戴权站在那儿抬头望了望天:“要下雨了!” 这时,上书房里传来了永昌帝呼唤他的声音。 戴权转身走了进去。 第293章 王熙凤:我要是好不了,你们谁也别想好 天早就阴沉了下来,这会儿一团一团的乌云正越来越浓。 正厅外廊檐下,一个小炭炉在吐着青色的火苗,催沸着药罐里的汤药,平儿就守在药罐前,扇着扇子,不时抬头望一眼屋内。 王熙凤抱着已经熟睡的女儿站在门里,两眼望着窗外,眼中满是惆怅。 平儿揭开了药罐盖,轻轻吹散笼冒的白汽,接着用一块布包住了药罐的把手,慢慢将汤药滗到药碗里,又将药碗里的汤药倒向另一只空碗,然后又倒回去,来回几次,这才端着药碗走进了屋里。 平儿轻声说道:“二奶奶,该吃药了。” 王熙凤回过神来,将女儿递给奶娘,接过药一口喝了。 平儿又端着一碗温水递了过来,送到王熙凤嘴边。 王熙凤含了一口温水漱了口吐在药碗里,将药碗递给平儿,转身进了里间。 平儿走进里间,只见王熙凤侧躺在榻上出神。 平儿顺手拿起榻边几上一把宫扇轻轻给王熙凤扇着:“奶奶别急,这病总会有起色的。” 王熙凤望了她一眼,没有答话。 平儿无声地叹了口气,王熙凤在大出血后落下了病根,身子骨亏损太厉害了,养了大半年也没有什么起色,三天两头不是咳嗽就是生病,请了不少名医修方配药,皆不见效。 良久,王熙凤终于说话了:“你二爷可能快要升官了。” 平儿一喜:“真的?那我提前给奶奶贺喜了。”说着向王熙凤微微一福身。 王熙凤却微微叹了口气。 平儿:“怎么了?” 王熙凤:“你二爷的官越做越大,可我这身子” 平儿明白了,王熙凤着急了,担心贾琏纳妾。 王熙凤又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和我一样福浅命薄的,我是多病多灾,你也没病,怎么也不见怀胎.”说到这里她自己也是一怔,望向平儿。 平儿也正睁着眼望着她。 二人目光一碰,又都移开了。 一阵沉默之后,王熙凤先开口了:“刚才的话,是我失言了.今晚你二爷回来.” 正说着,只听外面小丫头说道:“林之孝家的来了。” 王熙凤强撑着坐了起来,说道:“进来吧。” 门帘一挑,林之孝家的急匆匆走了进来。 望着她这副样子知道不是好事,王熙凤:“出什么事了?” 林之孝家的低声禀道:“二奶奶,王仁少爷把小戏子给打了。” 王熙凤似乎没听太清:“你说什么?把谁给打了?” 林之孝家的:“从姑苏采买来的小戏子。” 王熙凤一惊:“他不是监工去了吗?怎么又跟小戏子扯上了?” 林之孝家的苦笑了一下:“我们男的陪着王仁少爷在园子里察看,恰好赶上小戏子们演习吹打,被王仁少爷给听见了.王仁少爷让她们唱了两出戏,后来.” 王熙凤:“后来怎么了?” 林之孝家的:“王仁少爷见几个小戏子扮相好,就,就上手了.一个小戏子咬了王仁少爷的手,王仁少爷那性子奶奶也知道,就掌了小戏子一个嘴巴,就闹了起来。” 王熙凤:“这些该死的狐狸精!” 平儿和林之孝家的对视了一眼。 王熙凤:“怎么处置的?” 林之孝家的:“奶奶放心。我才和众人劝了她们,又威吓了一阵,又许了她们几个钱,也就不闹了。我们男的也震慑了其他人,不会传到老太太、老爷、太太那里去的。” 王熙凤点了点头,又问道:“王仁呢?” 林之孝家的:“回去了。” 王熙凤:“传下话说,谁敢出去乱说,我就打烂他的嘴。” 林之孝家的:“是。” 王熙凤:“还有那些狐狸精,要敢乱说一个字,立刻打死.我们王家有的是钱赔!” 林之孝家的:“我已经将舅老爷的官职与她们说了,她们不敢的。” 王熙凤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去吧。” 林之孝家的:“是。”转身走了出去。 平儿犹豫了一下,说道:“奶奶还是将王仁叫来说一说吧,那些小戏子毕竟是为娘娘省亲准备的,要是闹出事来” 王熙凤打断了她的话:“能有什么事。王仁不过是一时觉得新鲜,说不定这会子就已经忘记了。哎对了,刚才我想说什么来着?” 平儿望着她。 王熙凤想了一想,说道:“今晚你二爷回来,再好好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请个主治太医回来.” 平儿听了,将双眼垂了下来,慢慢给她扇着扇子。 王熙凤望了她一眼:“方才舅太太那边送来两笼子鹌鹑,你去把它炸出来,留着你二爷回来吃酒。” 平儿:“是。”答着放下宫扇,走了出去。 “哼”了一声,王熙凤:“平儿这小蹄子也有了自己的心思!”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恶狠狠地说道:“我要是好不了,你们谁也别想好,我的好姑妈!” “下雨了!”外面传来小丫环的惊呼声 天已经黑了下来,雨也越下越大了。 忠靖侯史鼎迎着扑面的雨腥味走了出来,微微抬起头,仰视着黑沉沉的天穹。 雨幕中,一盏油纸红灯飘了过来。 一个穿着油衣的将官走到了台阶下,向史鼎禀道:“大帅,张成回城了,带着几名护卫去了那老汉的家中。” 一阵沉闷的雷声,闪电时而在云层间金蛇走空。 史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将那口气长长的吐了出来,这才望向那将官:“确定是张成?” 那将官犹豫了一下,答道:“雨太大,不能确定。” 史鼎想了一想:“无论是不是,一起抓了再说。准备的怎么样了?” 那将官:“都已经准备好了,时辰一到,哨骑就可以将几个叛逆窝点给抄了。” 史鼎:“好。传下话去,那几个老家伙一定要留活口。” 那将官:“是。” 史鼎:“下去吧。” 那将官应声退了下去。 一道闪电将院中照得一片惨白,墙角的芭蕉、花丛、大树在雨风中被吹得枝条抽摆。 史鼎叹了口气,不知为何,他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惨白的光芒照亮了南城的大半个上空。 张成的院子中站着二三十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壮汉,怀中还抱着腰刀。 正屋的门洞开着,一把椅子摆在屋子正中央,椅子上端坐着一个批着斗篷大氅的壮汉,腿上摆着一把腰刀。他的背后躺着没了气息的丫鬟小厮。 一阵脚步声,一个汉子匆匆走了进来,低声禀道:“张成去了那老汉的家中,还在附近发现了行踪可疑的人,应该是宫里的眼线。” 顿了顿,“人数还不少呢。” 壮汉冷哼一声:“一些番子而已。”说着瞟了一眼墙角的自鸣钟,“这么大的雨,路上连个鬼也没有,不等宵禁了,走。”说罢起身走了出去。 第294章 开干 屋外是连天的暴雨,屋内却十分安静。 保龄侯史鼐站在南城兵马司衙门值房门外,望着黑沉沉的天穹出神。 突然,一阵沉闷的雷声把他惊醒了过来。 雨幕中,南城兵马司指挥使大步走了过来,风雨中仍不失礼节,向史鼐行了一礼。 风雨声太大,史鼐大声说道:“人都撤回来了吗?” 南城兵马司指挥使也大声答道:“回侯爷,都回来了。” 史鼐点了点头,他这副小身板谁也惹不起,碰上李虎的人不好,碰上太子的人就更不好了!另外,南城兵马司的前身是南营,李虎的老部下,鬼知道这些兵油子会干出什么事来,他可不想被牵连。 常言道,眼不见心不烦。他将那一片巡夜的兵丁全部撤了回来,看不见也就不操心了。至于理由嘛,配合宫里的行动,为他们提供方便。 一道好亮的闪电,接着是一声令人胆寒的炸雷,震得值房簌簌发抖。 南城兵马司指挥使说话了:“侯爷,外头风大,当心着了凉!” 史鼐:“病了才好呢。”说着转身进了值房。 南城兵马司指挥使不解。 “过了子时再恢复巡夜。”史鼐的声音从值房里传来。 南城兵马司指挥使应声退了下去. 淙淙大雨中,一道闪电,显出了两名躲在墙角避风雨的司礼监番子。 一个番子骂开了:“奶奶的!到底是那个狗日的主意,这么大的雨,连个鬼影儿都没有,封锁谁呀!” 另一个番子:“还能哪个的主意,一定又是配合忠靖侯爷的人清理逆匪你听,什么声音?” 那番子先是一怔,接着一声大吼:“什么人!”便要伸手去拔刀。 一道好亮的闪电,接着是一声炸雷! 两道刀光,两名司礼监番子的头立刻飞了出去! 一道闪电将周围照得一片惨白,两名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汉子甩了甩腰刀上的鲜血,转身进了边上的胡同。 紧接着,一群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汉子提着腰刀冲了进去。 “谁!”胡同里传来了番子的喝问。 砍杀声、惨叫声顿起! 风雨声大,天上又打着雷,胡同口的厮杀声并没有传出太远。 胡同深处寂静得反常,一座院门半掩着的院子里站满了拿着钢刀的大汉! 正屋的门开着,那将官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腿上也摆着一把钢刀,这时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怀表,瞧了一瞧,又揣了回去。 不多时,一个汉子匆匆走了过来,禀道:“将军,那几家熄灯了。” 那将官皱了皱眉:“熄灯了?张成呢?” 那汉子:“没出来。” 那将官目光一闪:“难不成搞错了?” 一语未了,另一个汉子飞也似的跑了进来,禀道:“将军,封锁街道的番子遭遇了袭击” 那将官猛地站了起来,对汉子说道:“你立刻带一队人去支援,斩杀逆贼。” 汉子:“是。”转对一队大汉:“随我来!” 汉子领着那队大汉飞奔而去。 那将官想了一想,大声说道:“动手,除了那几个老者,其他人全部杀掉!” 那汉子:“是。”答着拔出了腰间大佩刀,挥出一道寒光:“动手!” 一队队大汉握着钢刀冲了出去。 那将官望了一眼里间,对身后的汉子说道:“留一锭银子。”说罢大步走了出去。 那汉子走进里间,对靠在墙角的一家子说道:“敢说出去一个字,杀你全家。”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锭小银,一扔,转身走了出去。 一道闪电划过,一个大汉从院墙上跳了下来,打开了院门。 一群大汉轻步无声地走了进来,显然是已经部署好的,一队大汉向后院潜去,一队大汉径直来到了正房,彼此点了点头,有两个人走向东边的窗户,有两个人走向西边的窗户,剩下的几个人都留在门外。 一声炸雷,“砰”的一声,门被踹开了,几个大汉闯了进去! “砰砰”两声,窗户被击开了,四个大汉跳了进去! 接着便是一片惨叫声,一片刀光闪过,跳进屋里的大汉都被砍中了腿,纷纷倒在地上! 一道闪电将正房内外照得一片惨白,一群黑衣人从大门两侧和窗户底下站了起来,握着刀走了上去。 那将官领着另外一群大汉站在胡同里,坐镇指挥。 突然一座宅子里几个大汉仓皇跑了出来。 一个大汉喘着气:“将、将军,有埋伏.” 那将官一惊。 又几名大汉从另一个宅子仓皇跑了出来:“有、有埋伏!” 话未落音,身后也跑过来十好几个大汉。 接着,一队队黑衣人从那几座宅子里走了出来。 那将官心里一咯噔,中计了! 一道好亮的闪电,跟着便是一声炸雷,下地了,好像就炸在胡同里! 大雨如注。 那将官左手一把扯下身上的斗篷,右手猛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挥出一道寒光:“杀!” 两边立刻厮杀起来。 刚一交手,那将官就知道这些黑衣人的身份了,哨营哨骑,五军营开拔了,这些人只能是锐士营哨骑。 胡同里没有喊杀声,只有兵刃撞击声和临死前的闷哼声,每一道闪电划过夜空,都有好几个身影倒下! 另一边,那些披着蓑衣的汉子终于解决了司礼监的番子和赶来支援的大汉,他们的人显然少了很多。 一个汉子说话了:“大人,这些人肯定不是司礼监的人!” 壮汉的脸在闪电中一明一灭,阴晴不定,这与他得到的信息完全不同,想了一想,他对一个汉子说道:“你回去禀报国公爷!” 那汉子点了一下头,转身奔了出去。 壮汉深吸了一口气,一挥刀:“杀!” 领着剩下的人向胡同内冲去。 这边的厮杀已经结束了,史鼎的人只剩下了那将官,还负了伤,靠坐在墙下,望着提着刀慢慢走上来的王耀祖:“你、你们这是在造反,要诛九族的” 王耀祖甩了甩刀上的血,回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那将官咳了一口血,望着他:“你们是什么时候埋伏在这里的?” 王耀祖一笑:“我们半个月前就在这里了。” 那将官怔了一怔:“半个月前,难怪,难怪.”又对王耀祖说道:“你们赢了。”说着举起长剑往颈间一抹。 王耀祖默了一下,大声说道:“仔细打扫战场,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一语未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一道闪电划过,两边都蒙了! 只是一眼,那壮汉就感觉脊背发凉,那些大汉的实力他是亲自领教过的,竟被这些人给灭了,对方的实力可想而知。 王耀祖大声吼道:“不要让这些人跑了一个,全部杀光!” 壮汉这才反应过来,一声大吼:“跑!” 可惜已经晚了! 忠勇伯府 前院花厅内,此时是灯火通明,划拳行令之类的喧嚣声阵阵传出。 小厮们端盘递盏,进进出出。 花厅内摆着八张席面,觥筹交错,众亲兵一个个喝得都有些酒意了。 李虎陪着李三坐在上首,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众亲兵,不时瞟一眼门外。 这时,一只灯笼从院门外飘过。 李虎不动声色地给李三斟满了酒,又给自己也斟了酒,举起了酒杯:“诸位,请!” 众亲兵纷纷举起酒杯,站了起来。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 第295章 回不了头 又是一夜的足雨,为炎热的夏日带来一丝难得的凉意。 后花园,三皇子站在水榭边喂鱼。 梅御史、梅公子父子俩站在一旁。 三皇子的心情似乎被梅御史父子俩逗哄得很好。 梅公子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话。 三皇子大声笑了起来,将鱼食洒向池中,引的游鱼浮上来争抢。 梅公子:“这些说给您是可以解解闷的。您说堂堂一个总督的公子,居然会赖一个婊子的账。” 梅御史:“这种事要是写在戏里,谁看了都会觉得是话编乱造。” 梅公子:“真不知道当时王子腾的脸是红还是白。” 三皇子笑了一笑,说道:“当时我正忙着河套的事,没留意。哎对了,出了这样的事,你们都察院怎么没人参王子腾?这可是青史留名的大好机会呀!” 梅御史:“写了,写到一半,内阁传出了消息,王子腾升官了,哪个还敢去触这个霉头!” 三皇子点了点头,心中冷笑:一群废物! 梅公子转了话题:“还有可笑的,王子腾的侄子王仁和外甥薛蟠在太和楼还打过架,听说是那个王仁当着薛蟠的面说了些调戏他妹妹的荤话.” 梅御史:“王家的家风还真是不敢恭维啊!” 三皇子又被逗笑了。 梅公子:“我打听到了王仁的一些情况,这小子遛鸟,斗蟋蟀斗蝈蝈,赌博无一不通,吃喝嫖赌样样出色,比那些纨绔子弟还不是东西!” 王仁赌博? 三皇子目光一闪,笑着说道:“你这小道消息挺多啊!” 梅公子一笑:“殿下过奖了。只不过闲来无事,整天瞎逛,瞎打听罢了。” 三皇子笑着看了看他,说道:“南镇抚司千户甄頫与我关系还算不错,哪天介绍你们认识认识豁出这张脸,给你弄个总旗当当。” 总旗?正七品的芝麻官儿,打发叫花子呢?!梅公子脸上的笑容一滞。 梅御史见儿子发愣,忙拉着他跪下:“谢殿下恩典。” 梅公子回过神来,跟着说道:“谢殿下恩典。” 一丝冷笑很快在三皇子的眼中闪过,一瞬间他又恢复了笑容,伸出手虚扶了扶:“起来说话。锦衣卫不是一般的衙门,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能力了。” 话未落音,三皇子府的管家带着甄頫走了过来。 甄頫望见梅家父子先是一怔,接着说道:“梅御史也在这儿啊。” 三皇子望向他:“什么事?” 甄頫望了望梅家父子,犹疑地说道:“这个,刚听到一个消息.” 三皇子:“这儿没有外人,说吧。” 甄頫:“是。忠靖侯史鼎的手下在南城遭遇了伏击,算上司礼监的番子,昨夜死了一百多人.” 三皇子一凛:“什么人干的?” 梅御史和梅公子都是一惊。 甄頫:“还不清楚。听说史鼐史鼎弟兄俩正在上书房外跪着呢。” 三皇子瞥了他一眼,突然指向梅公子:“这是梅御史的公子,你们认识一下。” 甄頫听了,只含笑点了点头。 梅公子心中不快,却还是挤出一丝强笑:“甄千户。”说着向甄頫拱手一揖。 三皇子目光在二人身上扫了一遍,接着将刚才的事告诉了甄頫。 甄頫也没考虑,直接答应了下来。 梅公子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梅御史看出甄頫有话与三皇子说,便告辞了。 眼看着梅家父子随着管家走远了,三皇子这才望向甄頫。 甄頫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可靠消息,现场发现了二三十具凶手的尸体” 三皇子:“哦?还有呢?” 甄頫:“还有一伙人。” 三皇子目光一闪:“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甄頫点了点头:“城门那边正在查出城的马车,宫里怀疑那些人带走了尸体,五城兵马司的人正在南城挨家挨户搜查呢。” 正在这时,管家匆匆走了过来,向三皇子禀道:“殿下,内相来了。” 三皇子一惊:“他说有什么事吗?” 管家:“说是皇上赏赐锐士营哨营酒肉,让内相陪着殿下前去按名册发放。” 三皇子和甄頫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对管家说道:“告诉内相,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管家:“是。” 三皇子又把目光转向甄頫:“会是李虎吗?” 甄頫想了想,“少了一个人,李虎就摆脱不了嫌疑。” 三皇子点了点头。 酒楼里,穿着便衣的当值大太监坐在靠角落的一张桌子边,叫了两碟菜、一壶酒正在那儿自斟自酌,一双眼不时望向大门。 这时,王大牛手里拎着一包食物走进来了,跑堂的迎了过来:“您几位?” 王大牛:“找人.看见了。”向大太监那张桌子走去。 王大牛在大太监身边坐了下来,向四周望了望,压低了声音:“怎么这会子约我出来?” 大太监:“问你点事,昨夜李虎在哪里?” 王大牛:“在家,怎么了?” 大太监:“没出过门?” 王大牛:“没有。我们将军一整天没有出门,晚饭时大家一起吃酒,二更天才散。” 大太监听了,眼中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王大牛:“怎么了?” 大太监想了一想,将张成的身份,以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王大牛变了脸色,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那道身影,昨儿自己没有看错,是张成! 这样看来,昨夜的事还真有可能是王耀祖的哨营干的。 想到这里,王大牛为难了,一边是皇命难违,一边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心中挣扎了片刻,最终决定将此事隐瞒下来! 大太监四下望了望,压低声音:“陛下旨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与张成有关的消息,无论大小,你都要立即禀报。” 王大牛点了点头。 大太监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还有忠勇伯府,来了什么人,哪些人出门,也都要上报。” 王大牛默了一下,问道:“有这个必要吗?” 大太监也默了一下:“这是旨意。” 王大牛还能说什么,只好答道:“是。” 大太监叹了口气:“回去吧,路上注意点。” 王大牛却坐在那里没动。 大太监:“还有什么事吗?” 王大牛望了望他,低下了头。 大太监像是看透了王大牛的心事,叹声道:“咱们这一行,一旦踏入就回不了头了。” 顿了顿,“这一次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再有下次,我就上奏了。” 王大牛:“我知道了,谢总管。”说完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大太监摇了摇头,站起身:“店家,会账!” 结了帐,大太监走了出去,候在门外的两名护卫立刻跟了上去。 酒楼对面茶馆靠门口的一张桌子前,倪二端起茶碗咕咚几口喝了下去,抹了抹嘴,戴上斗笠,掏出两枚铜钱搁在桌上,向大太监的方向走去。 第296章 好聚好散 王大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独自一人坐在床上,抱着双膝出神。 李三将虚掩的房门轻轻推开,悄悄走到王大牛床边,唤道:“大牛。” 王大牛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发现是李三,连忙跳下床来:“三伯,你老怎么来了?有事吗?”说着拖过一把椅子,搀着李三坐下,又准备去沏茶。 李三:“别忙活了,二爷唤你过去呢。” 王大牛下意识一颤! 李三看在眼中,似乎明白了什么,对王大牛说道:“坐着,咱爷俩说会儿话。” 王大牛:“哦、哦”挨着床沿坐了下来。 李三:“大牛,你跟二爷相识快有六年了吧?” 王大牛:“差三个月零七天。” 李三:“嗬!记得这么清楚?” 王大牛抬起了头,似乎是在回忆着:“那一年中秋夜,火光几乎照亮了半个京城,皇城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杀红眼的禁军.若非将军,我这条命在那一夜就应该没了” 李三:“张成也是?” 王大牛点了点头。 李三转了话题:“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王大牛触即心事,慌乱地摇了摇头。 望着有些慌乱的王大牛,李三又明白了几分,接着说道:“昨儿吃完酒,二爷让我将后街上的几处宅子买下来,翻修一下,准备将来给你和几个没有家人的亲兵成亲用。”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我去看过了,有个带后花园的特别好。我做主了,给你留着。” 王大牛:“谢,谢三伯。” 李三突然叹了口气:“我这辈子无儿无女,二爷对我好,却隔着礼法规矩,不能摔盆。”说着,对王大牛问道:“大牛,我对你如何?” 王大牛:“三伯待我如亲儿子,无论是吃的喝的,还将军专门给三伯寻来的人参肉桂,三伯都会留一份给我.” 李三:“那你愿意给我摔盆吗?” 王大牛心乱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李三:“你不愿意?” 王大牛:“我,我,我愿意给三伯养老送终!只是,只是” 李三见他急得满头大汗,亲手沏了一杯茶递了过去:“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些年,你一直尽心尽责的跟在二爷身边当差,护着他的安危” 王大牛:“三伯.” 李三:“我知道你的心在李家,不然也不会让自己如此痛苦。” 听了这话,王大牛的汗水和泪水一齐流了下来。 李三从身上掏出手绢,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汗水,一边说道:“干了错事不要紧,要紧的是赶快想法子补救,不能一错再错!让自己亲近的人受苦,也让自己痛苦!” 听到这里,王大牛扑通一声跪倒在李三面前,泪流满面地说道:“三伯,我没有做过伤害将军的事情,您相信我吗?” 李三:“我信,我信!” 王大牛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后厅里,一桌酒菜凉凉的摆着,还有一只匣子。 李虎静静地坐在主位上,望着桌面出神。 终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接着传来了李三的声音:“二爷,大牛来了。” 李虎回过神来,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进来吧。” 门帘一挑,哭红了双眼的王大牛慢吞吞地走了进来,又回头望了一眼李三。 李三:“去吧。”说着放下湘帘。 王大牛这才慢慢走到木桌边,望了一眼李虎,低下了头。 李虎微微一愣,什么情况? 一阵沉默之后,李虎先开口了:“坐下吧。” 王大牛低着头:“我,我站着回话吧。” 李虎:“坐下。” “嗯”了一声,王大牛这才挨着那把椅子的边沿坐下了。 李虎将酒壶里的酒给王大牛斟了,一边轻声说道:“咱们弟兄相识快有六年了吧?” 王大牛低着头:“差三个月零七天。” 李虎愣了一下,又给自己也斟了酒,笑着说道:“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王大牛依旧低着头:“我这条命在那年八月十五就应该没了。自那以后的日子都是将军给的,我哪能记不清楚。” 李虎又是一愣,脑海里蓦然浮出了那夜的情景,叹声说道:“你没必要这样说,若非咱们仨相互扶持,都很难活过那一夜。” 顿了顿,“你并不欠我的。” 王大牛抬起了头,望向李虎:“将军要赶我走?” “张成的事你知道了吧。”李虎没有回他这个话茬,突然提到了张成。 王大牛愣了一下,明白他的意思了,轻声答道:“是。” 李虎默了一下,将那只匣子往前一推,“里面是银票,你走吧。” 王大牛愣在那里。 李虎也默在那里。 好一阵子,王大牛才回过神来,扑地向李虎跪倒。 李虎:“我也不难为你,咱们好聚好散吧。” 王大牛一急:“将军不能赶我走!” “哦?”李虎脸色沉了下来。 王大牛反应过来了,急忙说道:“我没有威胁将军的意思。我走了,宫里就再也不会相信将军了!真的!” 不等李虎开口,王大牛又说话了:“我做了对不起将军的事,我该死,我也早就过够了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可我不敢死.我怕将军说不明白.害怕牵连到将军。” 说着两眼落下泪来,“我可以对天发誓,没有做过伤害将军的事情每次送进宫的密报,我都是斟酌再斟酌,删了再删,但凡有丁点对将军不利的事情,我全都删掉了.” 李虎沉默了,他相信王大牛的话,之前好多事情都没有避开他,皇帝却拿捏不到把柄,显然是他帮着隐瞒了下来。 王大牛已经膝行到李虎身边,泪流满面的说道:“将军,我是在兵谏之前就被安插到禁军中的,不是与将军相识之后您知道禁军的规矩,不收没有家人的孤子” 见李虎沉默不语,王大牛急了:“只要将军不赶我走,让我当牛做马都行我,我去守马房.” 李虎:“好了,你不嫌丢人,我还要这张脸呢。” 王大牛先是一怔,接着反应过来了,哭声和笑声一齐迸发了出来,“谢将军恩典!谢将军恩典!”一边将头磕得砰砰响。 李虎没好气地:“拆房子呢!” 王大牛这才停下,却依旧趴在地上。 李虎:“回去洗把脸,换身衣服再来。” 王大牛:“是。”答着爬了起来,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这时,倪二从后堂走了出来,怀中抱着李虎的佩刀。 倪二见李虎发愣,轻声说道:“二爷,是不是再斟酌斟酌?” 李虎目光一闪:“还有件事需要他去办呢。” 一语未了,李三拿着一封信匆匆走了进来,向李虎禀道:“二爷,甄頫的信。” 甄頫的信? 李虎一愣,接过那信拆开展看,看不数行,眼中露出了嘲讽之色,查吧! 第297章 可惜了 上书房里,永昌帝坐在御案前,正低头翻看着兵籍册。 这时,戴权轻步无声走了进来,走进御案,揭开茶碗一看,又前无声息地走到隔间提起铜壶,到御案前把茶水沏上。 永昌帝的余光感觉到了,没有抬头,却开口问道:“老三走了?” 戴权:“是。” 永昌帝慢慢翻看着,又问道:“一个不差?” 戴权答道:“锐士营哨营把总王耀祖与四百四十九名官兵都在,一个不差。” 永昌帝:“真的不是他们?” 戴权:“要是他们的话,不可能没有一个伤亡。” 永昌帝:“要是他们着了甲呢?” 戴权微微一惊。 永昌帝哼了一声,烦躁地飞快翻着兵籍册,接着他把兵籍册重重地一合,一掌按在御案上,站了起来,急速地来回走动。 戴权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屏住呼吸,目光却悄悄地随着皇帝的脚步移动。 永昌帝又踱回到御案前,对戴权说道:“查,天下没有不露风的墙,朕就不相信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可寻。” 戴权:“是。” 永昌帝:“还有那些身份不明的死尸,你催一催,叫他们尽快查明真相。” 戴权:“是。”答着躬身退了出去。 戴权才走了出去,当值大太监又急匆匆走了进来,低声禀道:“陛下,查过了,李虎昨儿确实没有出过门。” 永昌帝眼中露出了茫然的神色:“真的不是他吗?” 大太监:“王大牛说了,李虎昨儿没出过门,也没见过任何人,他不可能知道忠靖侯爷的抓捕计划。” 永昌帝目光一闪:“太子?” 大太监暗暗心惊,咬了咬牙说道:“太子殿下没有田庄产业,俸银只能维持毓庆宫的日常花销,吃的药膳都是皇后娘娘的体几钱哪!” 永昌帝微微一愣:“有这回事?” 大太监也是一愣:“皇、皇上不知道?” 永昌帝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来人!” 一个红衣太监应声走了进来。 永昌帝:“让赵通滚过来!” 红衣太监:“是。” 永昌帝:“不用了。你带两个行刑太监过去,给朕狠狠打二十板子!” 红衣太监:“是。” 大太监有些后悔自己多嘴了。 永昌帝又急速地来回踱起步来,一边走一边说道:“不是李虎,也不是太子,那会是谁干的?” 大太监沉思了片刻,回道:“除了张成,临江侯府的余孽全部死了,对方显然是在杀人灭口!应该是当年没被发现的乱党。” 顿了顿,“或许,四殿下的事也是这些人干的。” 永昌帝停住了脚步,两眼闪出光来:“勋贵当中还有乱党!” 大太监没敢搭话。 就在这时,一个司礼监红衣大太监急匆匆走了进来,将一个蜡丸递给大太监。 大太监捏碎蜡丸,取出其中的纸团展看,接着一喜,连忙对永昌帝说道:“皇上,王将军的密报,张成果然还躲藏在南城。” 永昌帝望向他。 大太监:“一个小贩替张成给忠勇伯府送了封信,李虎恰好去太和楼赴和珅的酒宴了,这封信就落到了王将军的手中”说着将那张纸呈上。 永昌帝看了一眼,然后对大太监说道:“你亲自带人去,一定要将张成给活着带回来!” 大太监:“是。” 大战在即,除了户部,要数兵部最忙。 兵部尚书、镇国公牛继宗一早就赶到了兵部,这会儿正坐在书案前翻阅公文。 显然,他的心绪有些烦乱,眼睛对着公文,眼神却不在公文上。 突然,他一掌按在书案上,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深深地吸了口气,两眼忧虑地望着远方。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牛继宗望去。 一名护卫打扮的壮汉疾步走了过来。 牛继宗目光一闪,那护卫已经走到他面前。 那护卫四下望了望,低声说道:“全部处理干净了。” 牛继宗闻言心里一松,转身走回椅子上坐下,接着翻阅公文。 与此同时,兵部值房相反方向的太和楼包间里,李虎和和珅都喝得有些酒意了。 和珅又将一大杯酒一口喝干,然后笑着对李虎说道:“中秋节的时候,李将军别忘了给我送螃蟹啊。” 李虎一笑:“放心,一准让你吃上新鲜的活螃蟹。” 和珅笑着点了点头,给李虎斟了酒,又给自己也斟满了,一边说道:“京城太热了,我们明儿就回辽东了。”说着端起了酒杯。 李虎也端起了酒杯,二人饮了。 和珅放下酒杯,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封,轻声说道:“这是白莲教宝藏藏匿的地点以及弘昼留给白鸿志打下手的人员名单。”说着将那个信封递给李虎。 李虎接过瞧了瞧,“这下面是什么?” 和珅:“是他们可能会用到的联络手段。” 李虎笑着看了看他:“你就不怕我利用这个把你们的细作一锅端了?” 和珅笑了一笑,说道:“多放点盐和胡椒,不然有膻味。” 李虎先是一愣,接着笑了起来。 笑罢,李虎将那个信封折好,塞进怀里,接着说道:“汉中府的范围太大了,还是等白鸿志他们替我们将宝藏运出来吧。” 和珅笑道:“那是你的事情,我坐等分钱。” 李虎突然想起了:“对了,蛐蛐蝈蝈的事你要多上点心。” 和珅:“你放心,对于赚钱这件事,我绝对上心的。”说着,他的眼中闪出光来,“我都想好了,斗鸡、斗狗、斗只要能分出胜负,能赌输赢的,我都要把它做成一门赚钱的生意。哎对了,这些生意我可不分你钱啊!” 李虎笑着摇了摇头。 和珅端起酒杯一口干了:“这个钱真是个好东西呀!有时候,只要稍微给那么一点点,黑的就能变成白的,甚至一个懦夫都可以成为勇士。” 说到这里,他得意一笑,“我只是从牙缝里吐出那么一点,弘昼和永琰身边的奴才就愿意为我卖命了。”说着还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正在这时,窗外传来了爆炸声,震得窗户抖动。 李虎目光一闪,成了! 和珅唬了一跳:“你们这京城可真热闹啊。” 李虎:“以后的盛京城只会比这更热闹。” 李虎和和珅相对大笑。 李虎站了起来:“走吧,一会儿该戒严了。” 和珅叹声道:“真有些舍不得啊!” 李虎:“以后有的是机会。”说完陪着和珅走了出去。 一走下楼梯,李虎便瞧见了倪二,对他使了个眼色,陪着和珅走出了酒楼。 眼看着和珅的马车走远了,倪二才走了过来,在李虎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虎微微一愣,不是忠靖侯史鼎,是司礼监的人,太可惜了! 第298章 六月 老话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正是夏练三伏的天,李虎光着膀子顶着太阳将一根粗竹竿串着两只偌大的大石锁扛在肩上,一只脚提起,一只脚金鸡独立,在那里练马桩功。 正厅的湘帘卷起,一大盆冰块前,林黛玉坐在竹圈椅上,一边吃着西瓜,一边看着正在练功的李虎。 紫鹃坐在她身旁的矮凳上,轻轻地给她扇扇子,不是瞄一眼光着膀子的李虎。 忽见林黛玉又要去拿冰块里的西瓜,紫鹃忙劝道:“冰镇西瓜虽好吃,却也不能多吃,吃多了肚子疼。姑娘已经吃了三四块了。” 林黛玉没好气地:“吃个西瓜你也要管我,我肚子疼不疼,管你什么相干!”口中说着,却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紫鹃掩嘴笑了笑,放下宫扇,走从一旁的面盆里绞出面巾,替林黛玉擦了擦手,一边轻声说道:“快午时了,姑娘是不是提醒二爷,中暑就麻烦了。” 林黛玉:“他又不是三岁孩童.怎么,你心疼了?心疼了自己说去,别来支使我。” 紫鹃满脸飞红,又不好说,又不好不说,迟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是替姑娘考虑的。” 林黛玉笑着看了看她,没有穷追猛打,对卧房那边喊道:“琥珀~” “哎,姑娘有事?”琥珀从李虎卧房走了出来。 林黛玉:“去准备洗澡水吧。” 琥珀:“是。”答着走了出去,路过李虎身前,笑着说道:“姑娘请二爷歇息呢。” 林黛玉望向紫鹃:“你呀,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紫鹃撇了撇嘴。 林黛玉笑了笑。 李虎脚落了地,双手将竹竿撑起抛在地上,走进了屋里。 紫鹃忙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我去给二爷换一盆水来。” 李虎:“这不是有水嘛。”说着从面盆里绞出了那块面巾,抖开,往脸上蒙去,“哎,这面巾怎么一股西瓜味?” 林黛玉和紫鹃相视一笑,都没有说话。 李虎擦了把脸,又把面巾在面盆里搓洗了几下,擦了擦身上的汗珠,对紫鹃说道:“给我擦擦后背。” 紫鹃愣了一下:“我是姑娘的丫头。” 李虎一笑:“连你们姑娘都是我的。”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 见林黛玉没有说话,紫鹃这才接过面巾,替李虎擦了后背上的汗珠。 李虎走到林黛玉身边的矮凳上坐下,拿起一块冰镇西瓜吃了起来,一边说道:“这西瓜还不错,你也吃啊。” 林黛玉拿起那把宫扇,大把地给李虎扇风,“你吃吧。” 李虎瞄了一眼西瓜皮,说道:“冰镇的东西少吃些,吃多了肚子疼。” 紫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连忙忍住。 李虎:“怎么了?” 林黛玉瞪了一眼紫鹃,对李虎说道:“你不是常说,‘武功再高,一枪撂倒’。怎么这会子又习练起武艺来了?” 李虎吐出西瓜子,淡淡地回道:“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带火铳的。” 林黛玉沉默了,虽然李虎什么都没说,但她明白,半个月前发生的那些事情都与李虎有关。特别是那场爆炸,皇帝损失惨重,司礼监里的亲信几乎被一锅端了。暴怒的皇帝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不仅是老百姓,就连勋贵们也跟着倒了霉,凡是家中无人在军中领兵的,一律不许私养亲兵,强令他们遣散了家中的老卒。 还有,她怀疑张成并没有死。 李虎突然想起了:“咱爹有多久没来信了?” 林黛玉回过神来:“快一个月了,怎么了?” 李虎:“没什么,就是有些想他老人家了。” 林黛玉听了,嗤笑道:“说的好像你有多孝顺似的。” 李虎一笑:“咱爹觉得我孝顺就行。” 林黛玉撇了撇嘴。 李虎:“哎对了,昨儿探春有没有说二老爷的事?”说着又拿起一块西瓜吃了起来。 林黛玉瞧着馋,也拿起了一块西瓜,“我是看你一个人吃着可怜,陪你吃点。”似乎是为了增加说服力,她切了一小半递给紫鹃。 李虎失笑:“谢谢你啊!” 林黛玉得意一笑,一边小口吃着西瓜,一边说道:“听探丫头说,二舅舅来了一封信,说是黄河的水还在见涨,好些以前没有出现决堤的地段也出现了崩塌.要修复的地方很多,人手不够。”说到这里,她微微叹了口气,“若是不能及时修复,一场大雨下来,马上就会冲垮。” 李虎点了点头,心中盘算着:张成等人应该还在河南境内,让他们暂时不要去陕西,先去开封瞧瞧。 林黛玉:“我有种感觉,河南要出事,出大事。” 李虎将瓜皮一扔:“皇帝不急太监急。” 林黛玉:“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又觉得不解气,便伸手在李虎腰间一拧,可李虎上身没有衣服,身上还有汗水,这一拧只抓了些臭汗,没有在李虎身上留下痕迹。 林黛玉先是一怔,接着笑了起来。 紫鹃也笑了起来,她的目光显然从院子月门的方向看见了什么,立刻走到衣架前拿起了李虎的衣服,走回李虎身边,“二爷,封大娘来了。”说着将衣服抖开。 李虎也瞧见了低头站在院门外的封氏,向后伸开双臂穿了短褂,站起身,让紫鹃替他系扣子。 服侍李虎穿好衣服,紫鹃这才对封氏唤道:“封大娘。” 封氏拿着一个信封走了进来,微微一福身,对李虎说道:“二爷,邬家的信。” 洋人找到了?李虎眼睛一亮,接过那信撕开展看,看不数行,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林黛玉说话了:“找到了?” 李虎笑着点了点头:“邬家办事还是挺靠谱的,人已经随邬家给宫里进献水果鱼虾等时鲜物品的船进京了。” 林黛玉:“这件事还是要同宫里说一声的。” 李虎默了一下,皇帝过河拆桥,自己还巴巴的给人升级火器呢。算了,就当是被狗咬了!不对,是为华夏民族伟大复兴做出贡献。 哎,这格局一下不就打开了嘛! 想到这里,李虎心情舒畅了很多,笑着对林黛玉说道:“我这就进宫去。” 林黛玉眨了眨眼睛:“不憋屈了?” 李虎:“不憋屈了。” 正在这时,王嬷嬷满头大汗从院门进来了。 王嬷嬷:“二爷,前院来人报信,首辅没了。” 李虎一惊,首辅死了?! 第299章 上书房里死一般的沉寂,戴权、太医院李院正屏住呼吸,偷偷地瞅着御案的方向。 永昌帝坐在龙椅上,两眼愣愣地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终于,他提起了笔,摊开空白的本章疾书起来。 写完后,永昌帝又出了一回神,这才望向戴权。 戴权会意,走了过来。 永昌帝把那道旨意往前一推:“送到内阁,让他们拟旨。” 戴权瞄了一眼,微微一愣,加“少师兼太子太师”衔,赐谥号“文忠”。 在大顺的谥号忠,文忠是仅次于文正的谥号。推贤尽忠曰忠,首辅忠吗?堂堂内阁首辅得了个伤寒就死了,可能吗?这是宁愿死也不愿继续当这个内阁首辅啊! 谥号文忠,可见皇帝心中还是有怨恨的。 戴权双手捧起那道旨意,躬身退了出去。 上书房里又陷入了沉寂。 突然,永昌帝站了起来,急速地来回踱起步来。 李院正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屏住呼吸,目光悄悄地随着永昌帝的脚步移动。 永昌帝走到御案边又猛地站住了:“确定药方和药材都没有问题?” 李院正:“臣以列祖列宗的英名起誓” 永昌帝打断了他的话:“行了,你下去吧。” 李院正犹豫了一下,说道:“王太医他们还跪在外面.” 永昌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李院正心里一松,向永昌帝行了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永昌帝踱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天空,一阵强烈的孤独感袭了过来,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决策产生了怀疑,不过这也只是片刻间事,接着一股傲气冲了上来,他挺直了腰身,两目炯炯发亮:“等着吧,都等着吧!” 突然,外面传来了小太监的禀报声:“陛下,太子殿下和忠勇伯来了。” 永昌帝目光一闪,他们怎么一起来了?是来看朕的笑话?!想了一想,说道:“请进来吧。” 一个“请”字让新来的小太监蒙住了,片刻才应了一个“是”字。 太子在前,李虎在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这时,永昌帝又坐到了龙椅上低头看着奏章。 二人行了礼,李虎十分自觉地去隔间搬来了一把椅子,搀着太子坐下了,他则老老实实的站着。 永昌帝的余光看到了,没有抬头,却开口问道:“你怎么不坐?” 李虎:“陛下和太子当面,臣万万不敢当。” “还有你李大将军不敢的?”永昌帝抬起了头。 李虎一愣,接着答道:“臣是副将,当不得一个‘大’字。” 永昌帝也默了一下,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将心中的话压了下去,又把目光转向太子,望着他手中的宣纸。 太子撑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启禀父皇,这是李将军进献给父皇的宝物。” 永昌帝:“哦?” 太子走上前,将那张宣纸展开,平铺在御案上。 永昌帝也站了起来,瞧了一瞧,问道:“这、这是火铳?” 太子望向李虎。 李虎会意,答道:“回皇上的话,这是臣设计的后膛自生火铳.这种火铳不仅装填速度快,射速也比自生火铳高了很多。另外,后膛自生火铳不但可以蹲下或者卧倒装填,在马上也可以装填” 听到这里,永昌帝眼睛一亮:“在马上也可以装填?” 李虎:“是。” 永昌帝:“不对,战马飞奔,弹丸还好说,这火药怎么装填?” 李虎突然想起了:“这个,臣还设计了一种方便装填的弹药图纸忘记带了。” 永昌帝拿起那支朱笔,在墨池里掭了掭,然后递给李虎。 李虎犹豫了,这他娘的是皇帝专用的御笔,今儿要是敢用,明儿就是皇帝杀自己的理由。想了一想,他伸出手指在墨池里蘸了蘸,简单的画了一个定装纸壳子弹。 太子赞赏地笑了。 永昌帝脸上反倒放不下了,轻哼了一声。 李虎装作没听见,又给皇帝和太子简单介绍了一下。 太子笑着点了点头。 “造价如何?”永昌帝问出了关键。 李虎想了想,答道:“刚开始的造价肯定要很高。不过等工匠们掌握了制造工艺,应该会便宜不少.”说着,又将拜托邬家帮忙聘请西夷人的事说了出来。 永昌帝望向他:“你怎么知道西夷人的事?” 李虎:“臣从和珅那里知道了罗刹人的事,罗刹人有的,这西夷人想必也有。” 永昌帝点了点头:“行吧,不过西夷人毕竟是异族,不可信,一定要提防着。” 李虎:“是。” 永昌帝默了一下,接着说道:“朝廷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朕会从司礼监选派一人给你打下手。” 李虎:“是。” 太子说话了:“这种犀利火器让边军在战场上可以轻松压制女真人的火铳手,极大地提升了边军获胜的几率。” 永昌帝明白,太子这是替李虎讨赏赐呢。 他想了一想,对李虎说道:“你放心,该有的赏赐不会少了你的。只要这新式火铳真像你说的那样,朕定会重重地赏赐你,给你记大功,军功。” 李虎和太子对视了一眼,果真是大饼。 不过谁叫人家是皇帝呢!李虎将那口气咽了下去,行了一个军礼,口中说道:“谢陛下恩典。” 永昌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朕给你一道手谕,方便你进出军器局。”说着,提笔写了一道手谕。 李虎双手接过手谕,朝着墨迹吹了吹,一边说道:“臣听说黄河大堤好些地段出现了崩塌.” 永昌帝:“内阁那边已经给河南巡抚衙门去了公文,只要官民一心,肯定能将大堤修好的。” 李虎:“六月天,说变就变。一场大雨下来,那些崩塌地段马上就会冲垮。” 太子插话了:“荣国府今儿不是去清虚观打醮祈福吗?打发个人送祭品去,让他们替大顺祈福。” 永昌帝有些意外,盯着太子一会儿,才说道:“好。” 李虎差一点没忍住,这父子俩真奇葩,这种事竟能指望虚无缥缈的神灵。 永昌帝坐了下来,将那张宣纸小心翼翼地折好,一边说道:“没事你们就回去吧。” 李虎、太子:“是。” 永昌帝望了望李虎和太子的背影,又望了望手中的宣纸,眼中露出了迷惘 刚走出乾清宫,就见兵部尚书、镇国公牛继宗拿着一份上面粘了鸡毛的军报走了过来。 牛继宗向太子行了一礼。 李虎则向这位顶头上司行了一礼。 太子望向他手中的军报:“什么事?” 牛继宗:“回殿下,绥远城送来的军报。”答着递上军报。 太子接过展看,李虎把头凑了过去,大同卫从女真人手中接收了绥远、归化二城。 看罢,太子递还给牛继宗:“快去报喜吧。” 牛继宗:“是。”答着望了一眼李虎,这才进了乾清宫。 “哎,他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啊?”李虎对这种事反应可快了。 太子一笑:“好了,去毓庆宫,我请你吃西瓜。”说罢,推着李虎走了。 看着宫里送来的祭品,王夫人显得异常兴奋,也异常激动,她手中的那串念珠急速地转动起来,然后对周瑞家的说道:“告诉戏子们,上些劲,比平时奏响亮些!” 周瑞家的大声应道:“是。” 贾母面容凝重,她总觉得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 第300章 被大水冲走了 转眼到了六月下旬,京城出现了二十年来最热的伏天。一连十天,城外护城河的柳梢都没有拂动过。 正当午时,骄阳似火,树叶也像被火烧过一样,蔫蔫的。禅在树上叫个不停。 入伏的天,气候闷热,心里烦躁,李虎光着膀子躺在躺椅上也是睡不着。 一声一声的蝉鸣搅得李虎心烦意乱,猛地翻身坐起,把一边打盹一边给李虎扇着扇子的香菱唬了一跳。 香菱迷迷糊糊地望着李虎:“二爷睡醒了?” 李虎没好气地在她脸上拧了一把,接着下意识在她身上扫了一眼,太瘦了。 香菱终于醒过来了,脸红了红,然后低下了头,加大了幅度,把风扇到李虎的身上。 李虎笑了笑,天气又闷又热,就是有冰块镇热也不行,男的还能光着膀子,女的就不行了。不过权贵之家可以穿蚕丝织成的纱和罗,这种面料透气、透汗,不过这种面料做的衣服虽然凉快,却过于透明,穿上后会暴露里面的贴身衣物。 李虎已经十几天没有去林黛玉院子里了,不是他不想过去,是林黛玉不给他过去,就是晚饭后在后花园碰到了,也只是远远的说两句话。 想着,李虎从化了差不多的冰块里拿起一块西瓜递给香菱,又拿了一块自己吃了起来。 这时,卧房外传来了封氏的声音:“二爷,毓庆宫的信。” 李虎望向香菱:“拿块冰镇西瓜给你娘吃。”说着接过她手中的宫扇自己扇了起来。 香菱捡了一块不大不小的西瓜乐呵呵的跑了出去。 “娘,这西瓜可甜了!” “你吃吧,娘刚喝了一碗酸梅汁。” “娘~你就吃一口吧” 听着香菱撒娇的声音,李虎笑了笑。 “好了,不要耽误二爷的事。” “嗯。” 门帘一挑,香菱又乐呵呵的跑了进来,将一封信递给李虎:“二爷,信。” 李虎一笑:“傻丫头。”接过那封信撕开展看,看不数行,便苦笑着摇了摇头。 自首辅死后,内阁发生了很大的变动,先是新任内阁首辅落马摔断了腿,辞官养病。这件事震惊了整个京城,一个文官,还是内阁首辅,竟骑马去上衙,怎么看都有问题。不等推举新任内阁首辅,又有两位资历深的内阁阁臣因为各种原因辞官,一连三位大学士辞官,朝野猜测,人心官望,民间更是起了一些不好的谣言。 若是礼部尚书辞官的消息传出去,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风波啊! 李虎叹了口气,文官瞎闹腾,结果折腾自己,这么热的天还要出门,命苦啊! 李虎站了起来:“琥珀~” “哎。” “把我官服找出来,我要进宫一趟。” 在京城此时是烈日高照,在这里却是狂风后的雷电暴雨。 淙淙大雨中,黄河发出令人心悸的咆哮声,一人来高的涌浪,从河心汹涌拍来,在大堤上激起一丈多高的水花,震得整个大堤都在簌簌发抖。 雨幕中,无数的民夫和兵丁正在抢修堤坝。 俗话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河南河道衙门大大小小百余名官员被砍了脑袋,让整个河南官场风气得到了整顿,上至河南巡抚,下到微末小吏,全都来到黄河大堤上修堤了。 北静王水溶、贾政和河南巡抚等人更是吃住都在设在堤上的毡棚内。 毡棚里,贾政实在是累得乏极了,不一会儿就躺在竹椅上沉沉地睡了过去,顷刻间已是鼾声如雷。 门帘一挑,周瑞拎着食盒进来了,望着满脸满身泥水的贾政,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难受的神色,无声地叹了口气,走到贾政身边的竹凳上坐了下来。 突然,一声炸雷,下地了,好像就炸在毡棚外! 贾政被惊醒了,他猛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擦去嘴角的涎水,掏出怀表就着昏暗的光线看了看,表上的指针停了! 周瑞说话了:“这表应该是进水了。午时刚过,老爷再歇息一会儿吧。”说着揭开盒盖,从里面端出一个瓷盅,揭开了盖子,“这是刚熬的参汤,老爷趁热喝了吧。” 贾政:“哪来的参汤?” 周瑞:“开封府的几位士绅见老爷和北静王爷这几日实在是太辛苦了,便送了几支人参来,专门孝敬老爷和北静王爷.也算是为朝廷分忧了.” 贾政脸一沉:“为朝廷分忧?他们要是真想为朝廷分忧,就该派人来修堤!” 周瑞苦笑了一下,说道:“这是北静王爷的事,老爷犯不着与他们置气。” 贾政微微一怔,接过参汤慢慢喝了起来,一边又问道:“北静王爷呢?” 周瑞:“说是昨夜刚修好的那段堤坝又崩塌了半边.” 贾政端着参汤的手一抖:“塌了半边?” 周瑞面容凝肃地点了点头。 贾政也顾不得喝参汤了,立马站了起来,然后喊道:“来人!” 一名差役应声走了进来。 贾政:“快,立刻叫起所有轮休的兵丁,随我支援王爷去!” 那差役大声应道:“是。”飞也似的向外跑去。 周瑞:“也不急这一会儿,老爷先喝了参汤吧。” 贾政:“油衣!” 周瑞无奈,只得拿起油衣服侍他穿上。 贾政迎着扑面的罡风走了出去,一声令人胆寒的炸雷,震得大地都簌簌发抖,惊得贾政浑身激灵一颤。 暴雨紧随着雷声倾泻而下,贾政的目光穿过天幕般的雨帘,望向河床正中浑浑汤汤的河水,脸色顿时一变,接着一把握住周瑞的胳膊:“河水是不是降了?”声音都发颤了。 周瑞望去,脸色也是一变:“降好像是降了一些.” 贾政脑子里“嗡”的一声,颤声道:“决、决堤了” 远处,“决堤了,决堤了”的哭喊声一阵阵传来。 贾政猛颤了一下,循声望去。 一名差役跌跌撞撞来了,一边大声哭喊着:“巡抚大人和知府大人都被大水冲走了.” 贾政的脸更白了。 那差役跑到他面前扑通跪了下来,号哭道:“决堤了巡抚大人,知府大人,还有好多人都被大水冲走了” 贾政:“北静王爷呢?” 那差役:“.可能,可能也被大水冲走了” 贾政眼一黑,就要向后倒去。 周瑞连忙将他抱住。 贾政:“快,快去救人.” 赶来的兵丁民夫面面相觑,怎么救? 贾政一跺脚:“去呀!” 众人无奈,只得向决堤处奔去. 和着涛声,轰鸣的湍流声从决堤口发出,黄河大堤决口已有三四丈来宽,咆哮的黄河洪流铺天盖地往这道决口里冲挤,冲过决口扑向大堤那方的土地! 无数的兵丁,还有许多百姓扛着土包、抬着土包奔来了! 远远的,水溶和杨启隆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良久,杨启隆说话了:“少主子,咱们该走了。” 水溶没有说话,“嗯”了一声,跨鞍上马。 杨启隆跟着跨上了马背。 水溶又望了一眼决口那一边,猛一挥鞭,那马箭一般向前冲去。 杨启隆紧跟着策马追去,消失在雨幕中。 第301章 输急眼了 看着前后翻动的“吊扇”,李虎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只见毓庆宫大殿房梁的每根横梁上吊着一块用水竹编织成的三尺见方的扇子,一共四扇,串在一根小拇指粗的丝绳上,丝绳又都卡在横梁的红木轱辘上,几个小太监捏着垂下来的绳头,一下一下地拉,如同“吊扇”一般前后翻动,扇起一阵阵的风来。 远处还有几个手摇式的风扇,类似前世的手摇鼓风机,风扇前还摆着一盆冰块,这样扇过来的风就是凉的。 万恶的旧社会,呸,回去也搞一个。 太子端起身边茶几上的茶碗喝了一口,放下,接着说道:“.父皇已经准了礼部尚书的辞呈。父皇的反应很平淡,我怀疑朝堂局势很快会迎来重大改变。” 李虎:“怎么说?” 太子:“父皇可能会打破朝廷的人事规章制度,启用新人。” 李虎摇了摇头,启用新人可以打破官场因循守旧的积习,牵制其他各方势力,但风险也不小。 太子突然想起了:“你那个什么后膛自生火铳打造出来了。” 李虎:“这么快?” 太子一笑:“京师军器局汇集了天下最顶尖的工匠,哪怕没有图纸,你只要跟他们讲明白了,他们就能打造出来。” 李虎笑着点了点头。 太子叹了口气:“五位内阁大学士,现在只剩下俩,还有一个是刚补上来的。各部衙门的例行公事虽日常办着,公文案牍却没了首辅票拟,全都送去了上书房,等着父皇批阅” 李虎目光一闪,要是时间久了,皇帝习惯了,会不会觉得有没有内阁一个样,然后把内阁给废了? 这时,赵通满头大汗走了进来。 李虎看着他笑了笑,挨了皇帝二十板子后,这二五仔就老实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监视太子了。 赵通:“殿下,上书房传出旨意,开恩科取士,时间就定在了今年十一月。” 李虎和太子对视了一眼,皇帝这是要给自己找帮手了。 赵通:“还有一件事,谢鲸将军打了大胜仗谢鲸将军所部七千余人在翻越狼山之后遭到乌兰察布盟两万余联军围攻,双方于山隘口展开大战,战斗非常惨烈,最终我军大胜,乌兰察布盟残部败走。” “打得好!”太子一拍扶手。 李虎皱了皱眉,三打一,还是埋伏战,蒙古人竟惨败而退,这么废物的嘛? 见李虎发愣,太子问道:“怎么了?” 李虎想了一想,说道:“我去兵部瞧瞧。” 太子:“有问题?” 李虎:“不好说。” 太子:“去吧。哎对了,你对镇国公尊重些,怎么说也算是你的长辈。” 李虎眉一挑:“尊重是相互的。” 太子苦笑了一下:“罢了罢了,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李虎也笑了,又说笑两句,便告辞了。 听见外面殿门关上的声音,赵通这才又说话了:“刚听到一个消息,陛下从御马监选了几个懂兵略的管事太监” 太子望着他。 赵通:“老奴正安排人在查。” 太子闭上了眼睛。 赵通会意,躬身退了下去。 太阳已经偏西。 李虎从兵部衙门走了出来,候在门边的王大牛连忙跟了上去。 走着,李虎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的眼中露出了茫然的神色,难不成真是自己多心了? “孔庆祥来了。”王大牛在李虎身后低呼了一声。 李虎循声望去。 孔庆祥满头油汗地奔了过来。 孔庆祥:“这几日一直盯着曲阜那边有件事我也是才听到。” 李虎:“什么事?” 孔庆祥:“梅家那小畜生和王仁交上朋友了,二人不仅一同出入青楼,还经常去赌场,听说王仁这几日赢了不少钱。” 李虎:“哦?这是个局?” 孔庆祥:“不清楚。我让人查了那家赌坊,与梅家背后的三皇子没有任何关系。对了,王仁今儿自己去的赌坊。” 李虎一笑,这就对了,估计王仁今儿就会被收割,然后欠下一大笔赌债!电视剧里的老套路了,真正的目标是王子腾。 皇帝的这些儿子呀,也就太子还正常,死了一个老四,又蹦出一个老三,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哎,王仁不会将主意打到大观园上吧? 李虎摇了摇头,贾母和贾老大都不操这个心,自己瞎操什么心?回家。 再热的天也挡不住赌徒,小小的赌桌挤满了人。 此时的王仁已经红了眼,一把扯开颈边的领扣,接着将一张银票押了下来,大声吼道:“小!”说着紧盯着骰子筒。 赌坊老板拿开骰子筒,却是个六六五四四,一个大。 “妈的。”王仁骂了一声。 这时摇骰子的声音又爆响起来,只见赌坊老板手腕翻花,前后左右地摇起了筒子,接着把筒子又扣在桌上:“下注吧!”嗓子都有些哑了。 王仁盯着筒子看了看,把一张银票拍在桌上大叫了一声:“大!” 掌柜的拿开骰子筒,一一二二三,却是个小。 “要小来大,要大偏是小!真他妈见鬼。”王仁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大吼一声:“再来!” 掌柜的也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又喝了一口茶,望向王仁:“这样吧,咱们干脆把手里这些银票一次下了,王公子什么也别赌,我呢赌一个豹子,是豹子我赢,不是豹子前面我赢王公子的银票全部返还,怎么样?” 有这样的好事?王仁微微一愣,怀疑地问道:“真的?” 掌柜的一笑:“我就是有八个头也不敢欺骗公子啊。” 听他这么一说,王仁牙一咬:“好。”说着将银票全押了下来。 掌柜的拿起筒子又将桌上的骰子扫了进去,又摇动了。 所有的眼睛都盯着掌柜的的手。 啪的一声,筒子又扣在桌面上,掌柜的:“王公子,看好了。”说完将筒子掀开。 围观的人都吸了一口冷气,全是六点,最大的豹子! 王仁脑子轰的一声:“豹子.怎么可能?” 掌柜的一把将桌面上的银票拿了过来,满脸堆笑地从银票中抽出一张,递给王仁:“承让,茶钱。” 王仁突然失态地大吼一声:“你出千!” 掌柜的脸沉下来了:“怎么?王公子想耍赖!” 王仁不搭理他,一把抢过筒子和骰子,一个一个仔细查看,看完了最后一个骰子,他的眼中露出了失望而又茫然的神色。 掌柜的冷哼一声:“王公子请自便。”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慢!”王仁一声大吼。 掌柜的望向他。 王仁红着眼:“咱们再赌一把!” 掌柜的:“王公子也累了,明儿再来吧。” 王仁眼一瞪:“怎么,怕我赖账?” 掌柜的:“不敢。” 王仁:“再赌一把豹子,不是豹子就把银票全部还我。拿纸笔来!” 掌柜的假装犹豫了一下,“这个.” 王仁:“怎么?不敢赌!” 掌柜的:“好,笔墨纸砚伺候!” 众人都兴奋起来。 王仁将写好的欠条往桌上一拍。 筒子又响了,王仁死死地盯着掌柜的手。 掌柜的一阵猛摇,将筒子一扣,飞快一开。 众人注目一看,顿时发出一阵惊叹,清一色全是一点,虽然是小豹子,但确实是个豹子! 王仁那张脸白了:“不可能!不可能” 掌柜的一把将那张欠条拿过来了,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怀中,这才对王仁说道:“王公子今儿也累了,明儿再来吧。”说着又从银票中抽出一张,“茶钱。” “再赌一把!还是赌豹子!”眼睛通红的王仁这时格外吓人。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输急眼了! 第302章 七月 三皇子看罢那两张欠条,眼中一阵阵闪出光来。 梅公子兴奋地:“输了这么多钱,王仁绝对不敢对王子腾说,半个月后拿不出钱,看他怎么办!” 三皇子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梅公子两只眼珠滴溜溜直转:“这点钱说多也不多,并不足以拿捏王仁,赌场他肯定不敢再去了,还得想个法子” 三皇子摇了摇头:“赌徒从来都是不服输的,一次输钱就会翻倍再赌,不赢回来誓不罢休。更何况王仁欠下巨额赌债,他一定会想法子搞来一笔钱,然后再来翻盘,将输的全部赢回去。” 梅公子明白了,笑着说道:“殿下放心,我一定让王仁再写下两张欠条。” 三皇子又摇了摇头:“让他赢。” 梅公子不解。 三皇子笑了笑:“赢了,才能去赌更大的。” 梅公子暗暗心惊,这是打算让王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正在这时,管家进来了,走到三皇子身旁,低声禀道:“殿下,刚听到的消息,凤藻宫那位这一两天就生了。” 三皇子听后,愣了半晌,突然问道:“开封那边有消息没有?” 管家:“还没有消息传来。” 三皇子皱了皱眉头,说道:“让人盯着姓白的。” 管家:“殿下放心,那小子腿还没好,跑不了的。” 三皇子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还有凤藻宫那边。” 管家:“是。” 转眼到了农历七月中旬,入伏以来好些天没有风的京城,这天黄昏时竟起了微风,李虎便将门窗全部打开了,那风儿从对面开着的窗户中穿过,把正在收拾书案的琥珀身上的纱衣吹得飘了起来。 琥珀将书案收拾干净,在旁边的铜盆里洗净了手,一边擦着,一边说道:“终于起风了,这一两天准有雨。”说着从椅子上拿起短褂,服侍李虎穿上,又对外面喊道:“香菱,香菱~” “姐姐叫我什么事?”香菱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 琥珀拿起一把拂尘递给她:“站到二爷身边,不要让外面飞虫之类飞了进来。”说着走了出去。 香菱“嗯”了一声,拿着拂尘乐呵呵地走到李虎身边,一边驱赶蚊虫,一边笑着说道:“终于要凉快了。” 李虎望向她:“你是怎么做到天天这么高兴的?” 香菱:“为什么要不高兴呢?” 李虎怔了一下,这话好像没毛病? 这时,琥珀捧了一个焚着百合宫香的玉香炉进来,笑着说道:“天气凉快了,二爷又能去姑娘院里吃饭了。” 李虎笑了一笑,这话说的更没毛病。 风大了起来,吹在身上透体的凉爽。 “天边有云了!”香菱惊喜地喊道。 琥珀也是眼睛一亮。 李虎抬起了头,大团大团的乌云从天际滚来。 风骤然间大了起来,挟着尖厉的呼啸声刮了进来,窗边的纱幔被吹得飞起来,窗户和门也被风刮得哐当乱响。 香菱下意识就去抓纱幔,结果风太大了,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李虎笑了笑:“你太瘦了,以后要多吃点,最好像你琥珀姐姐那样。不然要啥没啥,还硌手。” 一句话说的两人都红了脸。 李虎正要伸手拉香菱起来,院外突然传来了雪雁的惊呼声。 循声望去,只见林黛玉和雪雁被狂风吹着飞一般飘了进来。 “小心着点!”李虎飞也似的向外跑去。 风太大,又是穿堂风,林黛玉只觉得自己快要被吹得飘了起来,突然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中,耳边是那熟悉的声音:“想我了?” 林黛玉没有说话,伸手在李虎腰间拧了一下。 李虎一笑,这是默认了。 “姑娘救我!”雪雁惊呼一声。 原来雪雁被狂风吹得趔趄着向连廊的柱子撞去,就在要撞上柱子的瞬间被李虎给拽住了。 李虎一手揽着林黛玉,另一只手拽着雪雁,进了正厅。 雪雁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吓死我了!” 李虎没好气地:“多吃饭,不要总是点心什么的。”一边替林黛玉理了理发髻,又瞪了一眼正在斟茶的香菱,“还有你。” 说完,拉着林黛玉坐下,轻声说道:“末伏快要过去了,早晚会凉快些,胃口也会好些,适当再多吃点。稍微胖点好,我不嫌弃的。” 这回,林黛玉没有生气,也没有说话,向他甜甜的笑了一下。 “这是刚送来的新茶,姑娘尝尝。”琥珀亲手把茶捧给林黛玉。 林黛玉对她笑了一下,接过茶喝了一口,放下,对李虎说道:“才刚我打发人去给二姐姐她们送果子,管事媳妇听说了一件事,二太太正张罗着在小皇子满月那天摆酒唱戏呢。” 贾元春生了,还是个大胖小子,可把王夫人高兴坏了,又是摆酒唱戏,又是遣人去寺庙中放堂舍钱。 不过当天传来了不好的消息,黄河决堤了,还将北静王水溶、河南巡抚等人淹死了。 这让众人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若非知道水溶的身份,李虎也被蒙骗过去了。 不得不佩服水溶,不仅成功诈死脱身,还将河南巡抚、河南布政使、河南按察使、开封知府等大大小小十好几个官员一波给带走了,使得河南官场群龙无首。 水溶算计皇帝,却便宜了贾政,他被皇帝简拔为河南布政使,负责赈灾、抢修黄河大堤。 从一个正五品的工部郎中一跃成了主管一省钱粮民政的从二品的布政使,京城百姓纷纷调侃贾家祖坟上冒了青烟。 李虎却明白,贾政这个河南布政使做不长久,只希望他不要被白莲教给活捉了。 李虎没想到水溶还是个情种,他以这种方式诈死,北静王妃就不会受到牵连,哪怕皇帝最终知道他造反了,为了朝廷的颜面,也会善待这个可怜的女人。 正在这时,封氏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向林黛玉微微一福身,这才将那封信递给李虎:“二爷,这是孔千户那边送来的信。” 李虎接过那封信,拆开封口看了看,接着摇了摇头。 林黛玉望着他。 “王仁将凤辣子的嫁妆全输了,还欠了一屁股赌债。” 李虎叹了口气,说来王熙凤也可怜,竟被自己的亲兄弟给哄骗了。 林黛玉默了一下,问道:“欠了多少?” 李虎伸出一只手,然后翻了翻。 林黛玉一惊:“怎么会这么多?” 李虎笑了一笑,说道:“这就是赌徒。” 林黛玉也摇了摇头:“可怜的凤丫头。” 就在这时,一连扯的闪电,紧接着从天际远处滚过来一阵闷雷。 李虎一笑:“终于要凉快了。” 林黛玉点了点头。 又是一道闪电,跟着便是一声炸雷。 暴雨紧随着雷声倾泻而下,在院中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李虎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望着天幕般的雨帘,心中盘算着:河南的急递应该快要进京了。 淙淙大雨中,一匹快马冲进了皇城! 第303章 七月2 一道闪电将客厅内外照得一片惨白,墙角的自鸣钟响了。 林黛玉放下手中的书,瞟了一眼,戌时快过了,马上二更天了。 这时,琥珀从里间走了出来,轻声说道:“姑娘,要不要给二爷准备出门的衣服?” 林黛玉站了起来,走到窗边,仰视着窗外黑沉沉的天穹。 闪电时而在云层间金蛇走空,一阵闷雷从天际远处滚过来。 林黛玉说话了:“不用,你们二爷暂时不会出门。” 琥珀不解,却也不敢多问。 林黛玉转身走回椅子上坐下,拿起那卷书,随手翻了两页,又放下了。 一声炸雷,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 琥珀从桌案上用象牙编的一个镂空茶篮里提出茶壶,给林黛玉续上茶水,轻声说道:“姑娘喝口茶吧。” 林黛玉“嗯”了一声,端起茶碗刚要喝,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转头向门外望去。 一只灯笼飘了过来。 琥珀眼睛一亮:“二爷回来了。”刚要出去迎接,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向林黛玉望去。 林黛玉放下茶碗,起身迎了出去。 琥珀这才快步走过去,打起湘帘。 “外头风大,当心着了凉。”李虎将油衣交给婆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揽着林黛玉走了进去。 李虎在椅子上坐下,端起那碗茶,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林黛玉接过琥珀递来的面巾,替李虎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一边问道:“怎么样,二舅舅没事吧?” “白莲教是在河南府、汝州、许州和陈州府四地发动暴乱,开封暂时还是安全的。” 李虎放下茶碗,示意琥珀给他续上茶水,一边接着说道:“事情有些棘手。为何抢修黄河大堤,这四个州府及开封东边的归德府的巡防营主力都被抽调到了开封.”说到这里,接过琥珀递来的茶喝了一口,“我怀疑归德府已经丢了,只是朝廷还没有得到消息。” 林黛玉一惊:“这怎么可能?” “水,咳咳.白莲教要想成功,他们必须挡住朝廷的第一波‘大围剿’,只要他们在归德府方向拖住来自徐州的官军,哪怕只是拖延十天半个月的,他们就成功了一半。” “可是,他们怎么可能攻下归德府府城?” “中原承平百余年,那些老爷兵还不如被逼上绝路的灾民,更何况是疯狂的白莲教徒.当初黑水峪口一战,我从各州府抽调的巡防营就被白莲教徒击溃过。你是没见着,那些白莲教徒是真不要命!” “宫里怎么说?” “从临近几个省调兵镇压。为了确保洛阳武库的安全,八百里急递送往潼关,抽调精锐支援洛阳。” 林黛玉点了点头,大顺在京城和地方都设有武库,用于储存武器装备,洛阳、徐州、金陵等要地都有武库,其中洛阳武库是为了应对陕甘地区可能发生的暴乱。 在一旁默默站着的琥珀终于忍不住了:“二爷不领兵平叛?” 李虎愣了一下,“我才不去掺和那些破事呢。” 林黛玉听了,嗤笑道:“是轮不到你吧。” “你这张嘴呀!” 李虎失笑,在她腮上轻轻拧了一下,“哎,你这脸是越来越圆润了啊!”说着,忍不住又捏了一下。 “你讨厌死了!”林黛玉拍开李虎的手,没好气地,“说了多少次了,不许你捏我的脸。” 李虎:“好好好,以后只亲不捏。” 林黛玉懒得理他,对琥珀说道:“让人把夜宵取来。” 琥珀应声走了出去。 李虎一笑:“还是妹妹心疼我。”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 李虎:“好了,不说笑了。无论是黄河决堤,还是白莲教暴乱,都是有人计划预谋好的,一时半会平定不了,甚至可能会波及大半个中原。” 林黛玉:“你会领兵南下?” 李虎摇了摇头:“河南的局势要一两个月以后才能逐渐明朗,我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 林黛玉一惊:“出什么事了?” 李虎:“我总感觉北边要出事。” 林黛玉:“京营会战败?” 李虎又摇了摇头:“那倒不至于,我怀疑京营遇到的并不是乌兰察布盟的真正主力。” 受李虎的影响,林黛玉没事的时候也会翻一翻兵书,京营军报的抄件她也看过,立时明白了:“他们要偷袭京营的粮道?拖垮京营!” 李虎叹了口气:“不说这些烦心事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对了,贾琏调到户部去了,升了户部右侍郎,专门负责河南的事。贾雨村也升官了,礼部左侍郎,甄应嘉礼部尚书。” 林黛玉苦笑了笑:“凤丫头又要心急了。” 李虎撇了撇嘴:“她那是自作自受。贾琏不是一次两次抱怨她的醋意太大,一个平儿还是有名无份,一年也就能亲近一次,她还要唠叨抱怨,找理由寻不快。她身子好也就罢了.贾琏本就不是省油的灯,又在吏部这个大染缸里滚了近两年,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任她拿捏的贾琏了。等贾琏对她的态度逐渐变得冷淡了,那时才是她的苦日子呢。” 顿了顿,“老太太也帮不了她。” 林黛玉点了点头,现在的贾琏已经脱离了老太太的掌控,那个“孝”虽说还能压一压他,但老太太绝不会浪费在王熙凤的身上。她要想保住琏二奶奶的位子,要么怀上孩子,证明自己没事;要么让平儿生一个儿子,然后记在她的名下。 李虎突然想起了:“王氏不是要摆酒唱戏吗?太子的意思,让咱们去。” 林黛玉一警:“为什么?” 李虎手一摆:“到了那一天,咱们只管吃席,其他的爱咋咋地。” 这时,琥珀招呼几个小丫头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林黛玉:“好了,吃饭吧。” 农谚说“早立秋冷飕飕,晚立秋热死牛”,永昌五年属于晚立秋,太阳依然很晒,不过风中已经有了一丝细细的凉意。 此时贾母院中搭了个家常小巧戏台,戏台上正演着唐代尉迟敬德因不肯挂帅出征而假装疯病的故事,俗称《妆疯》。 贾母上房摆了几席家宴酒席,除了薛姨妈、薛宝钗和薛宝琴,并无一个外客。 贾母现在谁也管不了,王夫人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她躲在荣庆堂乐得自在。 史湘云放下筷子,瞄了一眼贾母,然后凑到林黛玉身边,轻声说道:“林姐姐,怎么不见林姐夫来敬酒?” 林黛玉依然望着戏台:“没来。” 史湘云:“忙着呢?” 林黛玉:“忙着呢。”说着,她微微一愣,转头望向史湘云,“有事?” 史湘云笑了笑:“听说西夷人长得像鬼,是不是真的?” 林黛玉没好气地:“我又没见过。听你叔父说的?” 史湘云摇了摇头:“宝玉说的。” 林黛玉没说话,又把目光望向了戏台。 史湘云眨了眨眼睛,“林姐姐,林姐夫买的这些西夷人中有没有婆子?” 林黛玉:“不清楚,没问过。对了,是聘请,不是买。” “差不多,都是给钱的。” 史湘云拉着林黛玉的手,央求道:“好姐姐,我还没见过西夷人长什么样呢。要是有西夷婆子,你可一定让我瞧瞧呀。好不好嘛~” 林黛玉无奈,只好点了点头。 史湘云又问道:“林姐夫这会儿有没有接到西夷人?” 林黛玉:“应该差不多了吧。” “西夷人吃什么?” “不知道。” “那西夷人说什么话?” “看戏!” “哦” 第304章 西夷人 巍峨迤逦的城楼城墙已遥遥在望。 一条偌大的官船占了运河正中的河道驶来了,正中桅杆上的“邬”字大旗被河风吹得哗哗直响。 甲板上挤满了金发碧眼的西夷人,一个个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吃惊地望着遥遥在望的京城,嘴巴张成了o形。 一个青年走出了船舱,瞧着他们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心道:一群土鳖! 这时一个老者走了过来,对青年说道:“忠勇伯会亲自来码头迎接,大公子回去换正装吧。” 青年正是粤海将军长子,邬大公子。 邬大公子点了点头,转身进了船舱。 此时的码头已被戒了严,码头上那条大道停着好些车轿,还有十几辆宫里接收邬家进献时鲜物品的大车。 码头顶端站着两个司礼监红衣大太监,正小声说着什么,不时望向站在不远处的李虎。 李虎带着王大牛和亲兵接西夷技工来了。 望着河道中那条慢慢驶来的官船,王大牛:“不就是一个小屁孩和几个红毛鬼嘛,至于将军亲自来迎接吗?” 李虎懒得理他,不来接粤海将军的儿子和西夷技工,就得去荣国府吃酒。至于荣国府那边,出了两份大礼,就一个人吃席,二房赚大发了。 王大牛四下张望了一轮,低声说道:“那边终于有人与我联系了。” 李虎望着他。 王大牛:“那边可能是怀疑张成没有死,要我留意给将军送信的人,特别是陌生人。” 李虎点了点头。 王大牛:“听那个人说,宫里从各地镇守府抽调了一批精锐进京.还是不死心啊。” 李虎:“你自己注意些。” 说话间船儿已经驶近朝阳门码头。 换了身骑都尉服饰的邬大公子站到了船头的甲板上,向码头上端遥遥可见的李虎等人双手高拱。 李虎笑了一笑,说道:“这小子有意思,可以介绍给孔庆祥认识认识。” 王大牛:“孔庆祥心眼太多,还不如介绍给薛大傻子,那是个会玩又没心眼的人.哎,好久没有见着薛大傻子了.” 李虎望向他:“怎么,想他的戏酒了?” 王大牛笑了笑。 李虎望了一眼东郊方向,水溶的死讯传来之后,琪官就开始在城外盖房子了,薛蟠出钱出力还出人,天天往琪官的庄子上跑,家里的生意都不管了。 王大牛:“靠岸了。” “迎一迎吧。”李虎走下了码头,迎了过去。 王大牛、两个大太监跟着迎了过去。 偌大的跳板架好了,李虎、王大牛和两个大太监的目光望向搭在官船上的跳板,一队护卫走了出来,在岸边分两列站好。 “邬家这些护卫的手上都沾过血。”王大牛在李虎耳边轻声说道。 李虎点了点头,这种气势不是纯粹习练武艺能练出来的,是用人命喂出来的。 邬大公子从船上走了下来,两个大太监迎了过去。 等他们说完了,李虎才走上前去。 邬大公子向李虎拱手:“伯爷!” 李虎双手一抱:“大公子。” 寒暄几句,邬大公子有些歉意地说道:“我要先进宫一趟,失陪了。” 李虎一笑:“差事要紧。等大公子有时间,我在太和楼做东。” 邬大公子:“好。”说完,随着一个大太监向码头上走去。 李虎笑了笑,这小子确实有点意思。 “来了!”王大牛低呼一声。 一个老者领着一群金发碧眼的西夷人快步走过跳板,向李虎走来。 还有好几个穿着长裙的女子,胸口露出大片白花花的肌肤。 王大牛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真白,真大啊!” 李虎瞪了他一眼,不过确实晃眼睛。 “她们国家在哪里?”王大牛看得眼睛都直了。 李虎:“什么意思?” 王大牛眼中闪着光:“光天化日之下伤风败俗,这还得了!这样的蛮夷必须教化。” 李虎差点气笑了,没看出来,这小子竟是这样的人。 走到面前,那老者向李虎行了一礼,说道:“伯爷,这是我们家主替您挑选的西夷人,他们都是法兰西人,会一点汉话,基本交流没有太大的问题。” 会说汉话?李虎着实有些惊喜,这个粤海将军确实靠谱! 老者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这个领头的名叫威廉,是法兰西一个没落贵族子弟,他身后那几个都是他从军队中带出来的,他们懂得多,却也需要伯爷防备些。” 李虎点了点头,望向王大牛。 王大牛会意,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老者。 李虎:“不要嫌少,拿去喝杯茶吧。” 老者满脸堆笑:“谢伯爷赏!”接过银票退了下去。 那个叫威廉的西夷人这才走了过来。 “尊敬的伯爵殿下,我很荣幸能为您效力。”威廉左手扶右胸,右手脱帽,身体稍微前躬同时点头,向李虎行了一礼。 那些男子纷纷行礼,女子则双腿略微曲膝,同时两手稍提裙摆两侧,点头致意。 李虎笑着点了点头。 王大牛有些不高兴了,若非李虎交代了,他一定上前按着他们跪下磕头,教一教他们规矩。 这时,一个西夷人捧着一个匣子走上前来。 威廉笑着说道:“这是我送给伯爵殿下的见面礼。”说着掀开盒盖,里面竟是一把燧发手枪,还有一个黄铜制的火药盒和一个很像后世啤酒起子的制弹钳。 李虎拿起那把燧发手枪瞧了瞧,枪管太短,并且没有膛线,精确度堪忧。 见李虎感兴趣,威廉连忙操着生硬的汉话介绍。 李虎目光一闪,粤海将军竟没告诉他们自己懂火器,靠谱! 听完他的话,李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说话:“你们辛苦了,先随我进城吃饭,然后歇息两天。”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殿下这两个字以后不要说,会死人的。” 送走邬大公子,戴权回到上书房,见永昌帝坐在那里出神,忙走上前,轻声说道:“陛下.” 永昌帝回过神来,调整了心情,将御案上的纸条递给他,“你也看看吧。” 戴权双手接过一看,他的眼睛一下子直了! 永昌帝往椅背上一靠,望着戴权:“每家送去伍仟两银子,以后每年都要从内库送银子去。” “是。”戴权这才回过神来,这是盛京传来的密报,成了,福康安被逼上了山崖,他要是不向乾小四的儿子们报复,他就会失去那些丧子的八旗贵族们的支持。 这时一个司礼监红衣大太监走了进来。 大太监:“陛下,西山狩猎场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发现了两具被狼群啃食过的尸体” 永昌帝一凛:“什么人?” 大太监:“查过了,不二殿下的人,也不是行宫的人.倒是有些像是” 永昌帝一拧眉毛:“说!” 大太监:“像是司礼监的人!” 永昌帝立刻望向戴权。 戴权懵住了。 就在这时,一个管事太监急匆匆走了进来,向永昌帝禀道:“陛下,贵妃娘娘要生了。” 永昌帝望着戴权:“好好查一查。”说罢起身走了出去。 第305章 伯爷救我 太阳已经偏西。 贾母是一个惜老怜贫的人,小戏子们唱了大半天了,便让人将各色果子点心等拿些给小戏子们吃去,歇一歇,她们也能清净一会儿,说说家常话。 吃了点心果子,小戏子们歇了一回,正听着班头的嘱咐,准备着接下来的戏曲。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院门外传了进来:“哎,怎么不唱了?” 班头、小戏子和乐师们一齐望去。 穿着便服的李虎大步走了过来,一边说道:“接着唱,接着唱啊!” 众人面面相觑,这人谁呀? 走到戏台前,李虎停住了脚步,想了一想,然后说道:“来个《豪宴》。” 这个戏班子是王子腾送给贾母贺喜的,之前没来过荣国府,更没有见过李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都愣在那里。 就在这时,林之孝家的领着几个管事媳妇迎了出来。 林之孝家的道了万福,口中说道:“请伯爷安。” 李虎笑着看了看她,都说林之孝夫妇是“天聋地哑”,是老实巴交不善言辞的,其实都看错了他们,这两口子帮着王熙凤瞒着不少事呢。 王仁为了翻本,不仅私下截留了本应该付给内务府的货款,还克扣了工匠们的工钱,窟窿越来越大,快要瞒不住了。 林之孝家的:“伯爷想听什么戏?” 李虎:“让她们唱个《豪宴》。”说着转身向贾母上房走去。 林之孝家的立刻走到戏台前:“唱起来!”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一通手忙脚乱,小堂鼓敲响了,接着一阵悠扬的曲笛声传进了上房。 一见李虎进来,除了贾母,在场的人都站了起来。 李虎笑着上前给贾母行礼,话还没说两句,王熙凤领着贾宝玉、平儿走了过来。 王熙凤:“来晚了得罚酒。” “二嫂子说得对,罚酒三杯!”大脸宝跟着起哄。 贾母笑呵呵的看着,没有说话。 李虎看着王熙凤笑了笑,这娘们胆子越来越大了,等王仁的雷爆了,有你哭的时候。 见李虎没有说话,王熙凤更是上了劲,朝平儿一挥手,“李伯爷海量,换大碗来.” 话未落音,贾宝玉从婆子那要来了三只大碗,一张胖脸贼兮兮地,“拿这个喝!”说着,又帮着王熙凤将三只大碗倒满酒。 王熙凤得意一笑:“请吧。” 林黛玉瞪了她一眼。 “太大了,换杯子喝吧。”就连老实人贾迎春都看不下去了。 王熙凤估计没听清是谁在说话,直接回了一句:“怎么,你心疼了?” 贾迎春满脸飞红,慌忙低下了头。 王熙凤这才反应过来,正暗自后悔,只见李虎端起大碗,连干三碗,脸不红气不喘。 史湘云拍着手跳了起来,高兴地叫道:“林姐夫海量!” 众人鼓掌叫好,气氛瞬间活跃。 王熙凤得了脸面,敬了贾母一杯酒,又与林黛玉喝了一杯,得意洋洋的走了。 与贾母说了几句话,又跟邢夫人、薛姨妈打了招呼,李虎径直走到林黛玉身边坐下了。 林黛玉眨了眨眼睛:“你怎么来了?” 李虎一笑:“陪你听戏,接你回家啊。” 林黛玉如何不知道他是在逗自己开心?但心里依然十分开心,拿起筷子给他夹了一筷子肉,“这个肉好吃,你尝尝” 接过紫鹃递来的筷子,李虎一边吃菜,一边说道:“回来的路上碰到了王子腾,保宁侯等人也在,不还驳了他的面子.我没去荣禧堂,去大老爷那里坐了半晌” 林黛玉点了点头,又给他夹了些菜:“那些西夷人安排好了。” 李虎:“安排好了。” 史湘云一直留意着这边,听到“西夷人”三个字,立马将头凑了过来,“林姐夫,有西夷婆子吗?” 李虎咽下嘴里的菜,又喝了一口酒,这才回道:“有啊。” 史湘云兴奋地:“太好了!”声音有些高,引来了贾母等人的注意。 李虎望了她一眼:“怎么了?” 史湘云望向林黛玉。 林黛玉抚了抚额头,这么丢人的话她可说不出口。 史湘云皱了皱鼻子,然后笑着说道:“我还没见过西夷人呢,林姐夫你把那西夷婆子叫来,让我瞧瞧呗。” 此话一出,不仅是迎春、探春、惜春、薛宝钗和薛宝琴等人,就连贾母、邢夫人、薛姨妈等人也望向了李虎。 李虎突然想起那白花花的肉,连忙摇了摇头。 这时,贾宝玉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李二哥” 李虎调侃地说道:“怎么,你也想瞧西夷婆子?” 贾宝玉点了点头。 李虎笑着看了看他:“行,过两天我带你去瞧瞧,顺便让她们教你学外语。” 贾宝玉兴奋地点了点头。 史湘云不开心了,撒娇地抱着林黛玉的胳膊,“林姐姐” 近两年的朝夕相处,林黛玉太了解李虎了,知道这里面有事,本不想开口,却被史湘云缠的头疼,想了一想,问道:“不方便吗?” 李虎有些为难了。 王熙凤目光一闪:“不要带坏我们宝玉啊!” 李虎眉一挑,带坏他?这小子玩的花着呢。 哎,让她们穿上汉装,遮住不就行了嘛。想到这里,李虎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真聪明! 李虎:“有什么不方便的。这样,天气凉快了,家里的小戏子们习练的也差不多了.过两日咱们做东道,请老太太和姑娘们去逛园子听戏.大太太和姨太太也去啊!” 邢夫人、薛姨妈连忙答应。 正在这时,周瑞家的走了进来,向贾母禀道:“老太太,粤海将军邬家大公子进京了。此刻遣人来送礼请安。”说着,便将礼单送上去。 王熙凤接了,展开给贾母看。 李虎也想起了,对薛宝钗说道:“宝姑娘,你哥哥呢?” 薛宝钗如同被老师抽查作业的学生,连忙站了起来,回道:“兄长出城去了。” 李虎:“他晚上回来吧?” 薛宝钗:“这个.” 李虎手一抬:“让他这几日不要出门,我随时有事找他。” 顿了顿,“好事。” 薛姨妈一喜。 薛宝钗则面色平静的答应了。 史湘云眨了眨眼睛,凑到林黛玉耳边,压低声音:“林姐姐,你不问问林姐夫吗?” 林黛玉白了她一眼:“你瞎操什么心!有什么好问的,不过是些吃喝玩乐的事情罢了。” 这话虽轻,却清晰地钻进李虎的耳中。 李虎汗颜,太聪明了也不好啊! 暮色苍茫中,李虎领着一队亲兵护着林黛玉的轿子回来了。 远远的,他看见一个人先是坐在府门对面的墙角下,后来又站了起来。 李虎:“谁呀?” 王大牛刚要上前,却被李虎拦住了。 这人要是有问题,早就被府门前的亲兵拿下了。 李虎走近了,定睛一看。 那人穿了一件破旧的长衫,头上戴着一顶也已破旧的竹笠,满面尘土,十分狼狈。 那人望着李虎,不敢上前。 李虎想了一想,朝那人挥了下手,那人这才慢慢走了过来。 李虎试着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对方身份,只好问道:“你是?” 那人摘下竹笠,扑地跪下,接着激动地说道:“伯爷救我,求伯爷救救我哪!”两行热泪唰唰滚落下来。 李虎皱了皱眉。 王大牛:“你谁呀!” 那人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尘土,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小心翼翼地问道:“伯爷还记得泰山脚下的驿站吗?” 驿站? 李虎又将他细细打量了一回,突然想起了,这人不正是勒死周奎的番子嘛! 第306章 洛阳 坤宁宫里黑沉沉、空荡荡的,只有偏殿的门窗里射出一缕缕微弱的亮光。 偏殿内只有皇后,此刻正坐在榻边,膝上还摊着那件玄色的袍子,在上面绣着龙纹。 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宫女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娘娘.” 皇后依然低着头:“皇子?” 宫女:“皇子。” 皇后站了起来,轻轻提起那件袍子,似乎是在欣赏上面自己绣的龙纹:“吴贵妃有功啊,为皇室开枝散叶,于江山社稷有大功劳。” 宫女不解。 皇后放下那件袍子,走到桌案前倒了半碗茶吃了,突然问道:“德妃的母亲还是进不了宫是吧?” 宫女:“是。皇上没有赏赐王氏诰命。” 皇后转身走回榻上坐下,拿起那件袍子接着绣了起来。 宫女躬身向外退去。 皇后说话了:“明儿一早让太子太子妃将皇孙带来。” 宫女:“是。” 李虎背着手从前厅走了出来,望着远方刚升起的月亮,他没想到二皇子会如此心狠手毒,更没想到他身边还有一股势力。 想将周奎的死往自己身上扯?李虎冷哼一声,转身走回厅里坐下,望了望跪在那里的汉子,然后喊道:“三伯!” 李三应声走了进来。 李虎:“带刘二下去用饭。” 李三:“是。” 刘二闻言大喜,明白自己这条命保住了,激动地:“谢伯爷天恩!”说着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随李三走了出去。 王大牛说话了:“将军,需不需要我带人将二皇子的人给灭了?” 李虎摇了摇头:“宫里正盯着咱们呢。周奎的死是他命不好”说到这里,他目光一闪,“你立刻将刘二的事禀告宫里。” 王大牛大惊,扑地跪了下去:“将军!将军!我怎敢做这样的事?!” “动动脑子,别整天只想着女人!” 李虎瞪了他一眼,“刘二在门前呆了大半个时辰,宫里的眼线肯定注意到了。这样的事你怎能不上报?” 王大牛先是一怔,接着笑了:“我明白了,将军这是为我好。” 李虎没好气地:“美的你,我是为我自己好。” 王大牛嘿嘿一笑:“一样,一样。” 李虎:“还有,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三皇子的人。” 王大牛:“明白。”答着起身走了出去。 李虎也站了起来,走到门边,眼中露出了一丝冷笑,轻声说道:“我倒要看看他的心到底有多偏” 月光静静地照着,洛阳城寂静得反常。 知府衙门里灯火通明。 书房门开着,洛阳知府坐在书案前,凑近身侧的灯火,握着一卷书在那里看着。 突然,洛阳知府把手里的书往书案上一搁,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深深地吸了口气,两眼忧虑地望着远方。 洛阳城被围了,城外全是不知从那儿冒出来的白莲教徒和难民,若非他早有准备,洛阳城早在两天前就被提前混进城内的白莲教徒给夺下城门,配合城外逆匪攻陷了。 虽说洛阳城城高墙厚,白莲教的逆匪也没有攻城,但洛阳知府依旧忧心忡忡,他担心朝廷根本不知道洛阳城被围,担心没有援军前来解救洛阳城。 黄昏后,他命人将武库、火药库和粮库全部装上火药,一旦洛阳城破,全部炸掉,特别是武库! 洛阳知府叹了口气,慢慢走向书案,刚迈出两步,突然一震! 远远地,夜风中传来了喊杀声! 他脸色一变,猛地转身奔了出去。 无数的喊杀声在洛阳城上空回荡,夹着无数百姓惊恐的叫声和哭喊声! 府衙里一团乱麻,到处是惊惶奔走的差役和兵丁。 洛阳知府红着眼睛在大堂上来回踱步,走到大案边站住了,端起茶碗来喝,手兀自有些微微颤抖,喝了一口便将那茶碗往地上一摔:“连口热水也没有吗?!” 差役班头吓得慌忙说道:“小的该死.” “派出去的人怎么还没有回来?!”洛阳知府连连拍着大案。 差役班头:“已经派了三起人去了” 洛阳知府:“再派人去!” 话未落音,“城破了!城破了”的哭喊声传了进来。 洛阳知府猛颤了一下,转身望去。 一名差役从院门外冲了进来,一边高喊:“城破了!”一边向洛阳知府飞跑过来。 洛阳知府脸都白了。 那差役跑到他面前扑通跪了下来,哭喊道:“大人,北门守将叛变,打开了城门.逆匪攻进城了” 洛阳知府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差役班头一惊:“大人!”上前将他扶起,那差役连忙搬来椅子,让他坐了。 洛阳知府突然想起了:“快!快!立刻烧了武库、火药库和粮库!要快!” 那差役:“是。”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洛阳知府喘着气:“.多,多派些人去。一定要烧了武库” 差役班头:“大人放心。”说着疾步走了出去。 洛阳知府撑着扶手站了起来,走到大案边,拿起笔写了起来。 不一会儿,差役班头走了回来。 洛阳知府也写完了,拿起那张墨笺吹了吹。 差役领班说话了:“大人,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逃?” 洛阳知府惨然一笑,“朝廷有律法,凡地方长官城池失守或是弃城逃跑,一律斩立决。” 差役班头沉默了。 洛阳知府闭了下眼睛,把那张墨笺递了过去:“你现在就走,把这封信交给朝廷。” 差役班头接过那张墨笺,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怀里。 就在这时,一名管事媳妇闯了进来,哭禀道:“老爷,不好了老夫人、夫人和小姐少爷自缢了.” 差役班头一惊。 洛阳知府却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流下泪来:“好,好没给列祖列宗丢脸!”一边从袖中抽出一条白绫,对差役班头说道:“房梁太高了,帮我一把。” 差役班头跪了下去,双手接过那条白绫:“恭送府尊大人上路.” 远处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城内各处都冒起了火光! 洛阳城很快被吞没在一片火光之中! 到处是惊惶奔走的百姓,洛阳城失陷了! 洛阳知府的担忧成真了,洛阳武库落入了逆匪的手中。 水溶在一群护卫的围拥下来到了洛阳武库,几十辆大车一溜儿排在门外,大车上已经堆得高高。 一队队壮汉仍然在搬着武器。 水溶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一个老者说话了:“可惜了,没能拿下火药库和粮库。” 就在这时,杨启隆策马赶来了。 杨启隆:“少主子,刚得到的消息,那一千潼关骑兵已经过了陕州。” 老者眼睛一亮:“吃掉这些官军,咱们就有骑兵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眼睛一亮。 水溶没有搭话,把目光望向杨启隆。 杨启隆手掐胡须沉思,好一会儿才开口:“撤。” 众人一惊:“撤?” 杨启隆:“以咱们的人数优势,确实可以淹死这一千骑兵,不过代价会非常大,而且会被拖住一旦后面的官军主力赶到,咱们就走不掉了!” 水溶点了点头。 杨启隆望向武库:“这些武器咱们肯定拿不完” 水溶:“毁掉?” 杨启隆:“不,发给老百姓。” 水溶先是一怔,接着笑了起来。 杨启隆也笑了。 众人面面相觑,有了武器的老百姓还是老百姓吗? 第307章 消息传来了 一夜足雨过后,天气凉爽了许多。 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后花园的上空。 水榭里摆着三张席面,王嬷嬷、封氏正招呼丫鬟婆子放桌子。 李虎靠坐在临湖的栏杆上,望着连接新湖和旧湖的河道,两艘小船缓缓驶来了。 今儿李虎和林黛玉做东道请客,贾母、邢夫人、薛姨妈、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史湘云、薛宝钗、薛宝琴和王熙凤、贾宝玉一大早就过来了。 西夷婆子瞧了,西夷的舞蹈欣赏了,西夷的歌曲也听了,贾母高兴,一群人又去山上逛了逛,然后在凹晶馆坐船来水榭吃午饭,下午去戏楼那边听戏,晚饭也摆在戏楼,一边吃酒一边听戏。 李虎可没有时间陪她们游玩,他刚从兵部回来,京营传来了捷报,大军一路高歌猛进,连战连捷,俘斩五万余,威震漠南草原,给乌兰察布盟联军沉重打击。 战事进行得很顺利,李虎反而更担心了。 还有河南那边,张成的密信昨儿就到了,洛阳丢了,水溶得到了洛阳武库里的武器装备,中原这下是真的要乱起来了。也不知皇帝知道这事会是什么反应。 “林姐夫!”史湘云的叫喊声将他从思绪中拉回。 李虎抬头望去,坐在林黛玉身边的史湘云在冲他挥手。 这就是个神经大条的“憨丫头”,这要是被外人瞧见了,指不定以为他们之间怎么怎么样呢。 李虎摇了摇头,突然又想起了,哎,待会听戏,她不会又指着齡官说像林黛玉吧?嗯,应该不会,她们俩关系可好了,好姐妹,一辈子的那种。 “李二哥!”坐在贾母身边的贾宝玉也朝他挥手。 李虎翻了个白眼,史湘云挥手就算了,你瞎凑什么热闹! 王嬷嬷说话了:“二爷,现在摆饭吗?” 李虎:“摆饭。” 说话间,小船已驶近码头。 李虎迎了出去,正好赶上林黛玉下船,便搀着她下了船。 一行人说笑着进了水榭。 上首贾母一桌,李虎和林黛玉陪着,又让史湘云一起坐了。对面邢夫人、薛姨妈带着贾宝玉一桌,王熙凤陪着。贾迎春姊妹仨和薛宝钗、薛宝琴一桌。 丫鬟婆子鱼贯而入,顷刻间上齐了饭菜。 看着那一大锅胭脂米饭,贾母心中一叹,为了修建省亲别墅,荣国府不仅公账上的钱被折腾的差不多了,还变卖了好几处田庄产业,其中就有一处专门种植胭脂稻米的庄子,现如今胭脂米饭都是可着头做帽子,要一点儿富余也不能了。 不过贾母也知道,穷的只是公账,大房二房都有钱,这两次摆酒唱戏都是二房出的大头,公账上再拿出一小部分钱来。至于大房,让贾赦、贾琏帮忙招待客人还行,出钱是不可能的。 嗯,园内工程眼看着就要告竣了,到时候按照老大的意思,抄了王氏那几个负责园子工程的陪房。这一年,他们几家贪了不少钱,明年娘娘省亲的开销钱就有了。 想到这里,贾母心中顿时舒畅了许多。 林黛玉拿起贾母的碗满满盛了一碗饭,双手放在她的面前。接着又去拿李虎面前的空碗。 史湘云说话了:“林姐夫,你平日吃饭都要林姐姐给你盛饭的吗?” 李虎:“怎么,你想给我盛饭?” 史湘云听了,立马闹了个大红脸,随后凶狠地瞪了一眼李虎。 李虎得意一笑,小样,我还治不了你了? 贾宝玉凑了过来,笑着说道:“李二哥,你什么时候让那些西夷婆子教我学.学.” 史湘云:“学外语。” 贾宝玉:“对,学外语。” 李虎差点笑出来,连忙忍住:“你真想学?” 贾宝玉点了点头。 史湘云:“我也想学。” 贾惜春也凑了过来:“林姐夫,林姐夫,我也想学。” 李虎扶了扶额,这事闹的。 他想了一想,觉得他们就是一时兴起,便说道:“过一阵子再说吧。”说着,他突然想起了,“哎,二太太真没来呀?” 此话一出,邢夫人没忍住笑了出来,见贾母望过来,立马低下了头。 史湘云笑道:“你没请人家,怎么来?” 贾宝玉光张嘴没有声。 这时贾探春走了过来,笑着说道:“二太太进宫去了。” 李虎:“哦?她能进宫了?” 贾宝玉这才开口:“是大姐姐求的旨意。” 李虎点了点头,并没有多想。 另一边,薛姨妈给薛宝钗使了个眼色。 薛宝钗会意,起身走了过来,轻声说道:“来前听哥哥说,古董行管事的不知哪里寻了一尾新鲜的鲟鱼,一个暹罗国进贡的灵柏香熏的暹猪。说是午后亲自送过来,请伯爷、老太太、大太太、林姑娘和姑娘们尝尝鲜。” 李虎明白了,这是提醒自己呢,笑着看了看她,“行,我知道了。” 薛宝钗没有躲开李虎的目光,向他浅浅笑了一下。 贾母见姑娘们都围在李虎身边,便咳了一声,说道:“有什么话,吃了饭再说吧。” 这里也正在开饭。 三皇子的卧室内摆上了一张紫檀木圆桌,桌上只摆着四碟家常炒菜和一碗清汤。 三皇子正坐在那儿吃饭,他的面前站着一个精壮的大汉。 三皇子吃完碗里的饭菜,又将那清汤倒进半碗,漾了漾,咕嘟喝了下去。这才望向那大汉:“确定是水溶?” 那大汉:“是。” 三皇子默了一下,又问道:“水溶手中现在有多少人?” 那大汉:“水溶麾下除了两三千白莲教徒,还有几百名投降的兵丁,这些是有一战之力的。剩下的都是被裹挟的难民,具体的人数不太清楚,估计有好几万人他们押着从洛阳武库劫掠的武器装备往汝州去了。”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水溶将带不走的武器全部发给了洛阳城里的老百姓。” 三皇子目光一闪,好狠毒的计谋啊!这些拿了武器的老百姓在赶来的潼关援军眼中就是乱民! “哼”了一声,三皇子:“你下去歇息吧。” 那大汉:“是。”答着躬身退了出去。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走了进来,向三皇子禀道:“殿下,查清楚了,那个谣言是真的。” 三皇子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冷声道:“找到他们,杀掉,然后嫁祸给司礼监。我倒要看看他们父子会不会反目成仇!” 管家一凛:“是。” 三皇子:“王仁那边再逼一逼他,尽快让他纳个投名状。” 管家:“是。” 一阵脚步声响,接着传来了护卫的声音:“殿下,宫里来了旨意,召殿下进宫议事。听说是河南那边来了八百里急递,兵部尚书、左右侍郎都被召进宫了.” 三皇子明白了,洛阳城失陷的消息传来了! 第308章 交易 正厅门外廊檐下,贾赦懒懒散散地侧躺在躺椅上,他面前的矮凳上放着一个盒子,正拿着草签在那里拨弄蛐蛐。 这时,王善保走了进来,轻声说道:“老爷,王家舅老爷来了。” “王子腾来了?”贾赦手一顿,眼睛眨了几眨,接着对王善保说道:“去,就说我吃醉酒了。” “好悠闲啊!”院门边已经传来了王子腾的声音。 贾赦、王善保都是一愣。 王子腾已经微笑着走了进来。 后面气急败坏地跟着管事的。 贾赦坐了起来,朝王善保摆了摆手。 王善保会意,领着管事的退了出去。 王子腾大步走了过来。 贾赦调侃地说道:“青天大老爷来了,失迎啊。” 王子腾嘴角扯了一下,接着苦笑了笑:“你就别挖苦我了。直隶总督当到这个地步真是憋屈,事事小心,生怕被那些宗室勋贵拿到把柄” 贾赦还在调侃:“大顺立国百余年,你可是第一个被老百姓称为‘青天’的总督啊!” 王子腾:“老百姓,老百姓算个屁!只要我被那些人抓到丁点把柄,我这个总督唉,不说了,洛阳的事你知道了吧?” 贾赦点了点头。 王子腾叹声道:“这个直隶总督我是一天也不想当了,整天提心吊胆.你瞧瞧,我这头发都白了。” 贾赦这才发现,王子腾鬓角竟露出了几丝银色的白发。 王子腾:“我仔细琢磨了,宫里之前定的平乱方略已不行了,必须汇集临近几省的兵马,否则会被逆匪各个击破,这就需要朝廷选派一个既懂兵略又有身份的武将去领兵。” 见贾赦不搭腔,王子腾接着说道:“现在北面在开战,朝廷能选派的将领就不多了,这是我从泥潭脱身的机会,也是我翻身的机会。”说完,望向贾赦。 贾赦敷衍地点了点头。 王子腾:“皇上那边算是重新接纳了我,只要李虎不与我争,那几个赋闲在家的争不过我。当然了,要是李虎能推荐我,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贾赦望着他。 王子腾默了一下,“在你面前,我就不说那些场面话了。我希望恩侯能帮我说两句话,无论成不成,都有一份心意。我从泥潭脱身,也能给贾家再添一个助力。” 贾赦望着他,仍然没有吭声。 王子腾:“我知道,整个荣国府也就恩侯可以与李虎说上几句话” 贾赦手一抬:“别给我戴高帽。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 王子腾深深地吸了口气,心道这老东西不见兔子不撒鹰,话都说到这地步了,还不接招,只能增加筹码了。 “五千银子,外加一个人情。至于李虎那边,条件随他开!”王子腾咬了咬牙道。 贾赦笑了笑:“你侄女婿现管着河南的赈灾粮” 王子腾笑了:“上阵父子兵,这后援粮草的事自然要靠琏儿支撑我了!恩侯放心,少不了琏儿的军功。” 贾赦笑着点了点头。 王子腾松了口气:“我现在要进宫一趟,李虎那边就有劳恩侯了。”说完便告辞了。 贾赦这才站了起来:“来人!” 王善保应声走了进来。 贾赦:“去!把粤海将军送我的那些礼物都拿来,随我去李家。” 王善保:“是。” 另一边,王子腾从黑油大门里走了出来,径直向大门走去。 “舅老爷。”一声女人的叫声把王子腾的脚步叫停了,转身望去。 周瑞家的匆匆走了过来,先向王子腾请了个安,接着说道:“我们太太请舅老爷说话去呢。” 王子腾点了点头,随着周瑞家的向荣禧堂走去 送走王子腾,周瑞家的回到荣禧堂,见王夫人还坐在那里生气,便捧了碗茶过去,轻声说道:“太太,刚才舅老爷说了,一个小小的吴家而已,让他们再猖狂两天,等舅老爷平定了白莲教的逆匪,再收拾吴家。” 王夫人又惊又喜:“宝玉舅舅真这么说的?” 周瑞家的:“我还刚诓骗太太不成?!” 王夫人:“好好.一个商贾贱户出身,也敢与我的元春争宠,挡我外孙的路”说着,眼中放出凶狠的光来 忠勇伯府客厅 李虎连身上的官服也没来得及换下,就匆匆赶到这里见贾赦。 贾赦:“.那里就是个烂泥潭,谁去谁陷进去。潼关援军误杀了这么多洛阳百姓,这个影响太恶劣了,那些被白莲教攻陷过的县城百姓会恐慌,他们为了活命,有可能会加入白莲教,接下来不知会死多少无辜百姓你还年轻,不值当的。再说了,宫里也不一定想让你去。” 李虎看了一眼贾赦,问道:“你老收了他多少好处?” 贾赦一笑:“不多不多,五千两银子,一个人情,外加琏儿分润军功。” 李虎笑了:“王子腾真大方啊!” 贾赦:“他要是不想办法,接下来三年就算熬不死他,也会被宗室勋贵给算计了。” 李虎点了点头。 贾赦:“王子腾这人阴着呢,为了重获圣心,他一定会将与咱们之间的交易告诉皇帝。你最好也让他欠个人情,再适当要一些财物。” 李虎想了一想:“好吧。我现在就进宫,说不准还能碰到王子腾。哦对了,薛蟠送了个暹罗国进贡的灵柏香熏的暹猪待会回来,我陪你老喝一杯。” 贾赦:“好!” 客厅里,三皇子穿着皇子服饰正在来回踱步。 门外跪着三个光着上身的大汉,三个人的后背都是血肉模糊! 三皇子走到门边站住了,眼中闪着凶狠的光:“追!一定要将白鸿志那个杂碎给我抓回来,打断四肢!” 三个大汉齐声应道:“是。” 三皇子咬着牙:“往河南追!” 正在这时,管家一面快步走了过来,一面向三皇子禀道:“殿下,皇上把镇压白莲教逆匪的差事派给了王子腾!” 三皇子闻言一惊:“怎么会?” 管家:“听说是李虎举荐的。” 三皇子脸色一变:“该死,坏我方略!” 管家苦笑了一下,王子腾不在直隶总督的位子上了,他们的谋划只能更改,算是白忙活了。 三皇子又急速地来回踱起步来,一边走一边说道:“废物利用一下,把王仁拉进来吧。” 管家:“那个窟窿.” 三皇子:“替他补上。这些都是咱们以后拿捏王家的把柄!”顿了顿,“先集中力量对付老二。” 第309章 南北局势 八月的草原,野花盛开,姹紫嫣红,最是迷人耳目之时,然而归化城外的大草原却成了人间炼狱,尸横遍野,这些死尸有大顺的,也有蒙古人的,到处都是断肢残臂,还有好多大车翻倒在地,破损的口袋流出白花花的大米;一队队蒙古人正在打扫战场,收集铠甲武器,补刀。 乌兰察布盟几位郡王在一众亲卫的护卫在战场上四处察看 昌特林将两个首级抛向天空,转过身擦了面颊上晶莹的泪珠,打了个响指。 这么说着,林烟儿似乎被气到了,直接伸起脚来,意图要踩过来,以泄心头之恨。 碧碧姐坐在开着后车厢的红色靠椅上,垩粉色的大衣微微张开,其内即露着一双风韵的踩着红色水钻高跟鞋的美腿。 她的双手不断地在空中敲打,时不时的划弄几下,然后又在卫然的后脑中扯弄着什么。 等她再次转过头的时候,就看到沈家老爷子依然朝着门口的方向张望。 斯然边说边去前方洞口察看,然而前方那片“空地”空空如也,影像人竟全都不见了。 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终于在第五日的时候,玄铮的脸上开始有了血色,身上的伤口也不再扩散,一点点长了新肉,而斯然却一天天的憔悴下去。 有一瞬间,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到底身在何处。我不敢想象,也不敢相信……这就是我们的结果吗?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竟然有了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为什么? 等反应过来,他大骂谢特一声,虽然不情愿,但也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会超过魔术礼装的极限。 不过,还没有来到门口,大门打开了,走进来两个强壮的、貌似霸王龙形象的巨人。 敌人的炮阵地被炸毁之后暂停了攻势,但我们都明白他们并不是要撤退,而是在酝酿更猛烈的进攻,恐怕枪声再起时,就是决战了。 “你是?”国王虽然老了点,但是却没有老糊涂,他向后靠了靠,面对不熟悉的人,谨慎一点比较好。 镇长府的卫兵已经将这个村子所有人是尸体都搬了出来,足足五六百人,全部都是精血被吸干而死,一个个死状都极为恐怖。 “我不需要电竞领域。”安庸平每回答王越一句话,都以“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态度拒绝王越,脾气暴躁的人绝对因为安庸平的话暴跳如雷,安庸平每一句话都不留一点余地。 林欣雪和和许梦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五哥也呆住了,如韩宗磊猜测的那般她们根本就不认识五哥,难道五哥临时醒悟了? 这次死亡重置刚一开始,吴子健便将咖色双肩背包里,翻了个通透,可还是没有找到什么灵界试炼信物。 “难道此人的武功已经臻至巅峰,返璞归真?”郭靖心中嘀咕着,半天没回过神。 这个时候,孙成心中也多少有些慎重。可以说,那一千颗下品灵石,已经是他最后的积累,万一这次炼丹失败的话,那他想要重新再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就又得耽误不少的功夫了。 就在奇拉比还要死皮赖脸地缠上来的时候,两人突然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不一会,云隐村上忍基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梦氏武馆传承百年,此时的馆主正是梦瑶的父亲,有着元武境八重天的修为。 “没有,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一个当主子的,还不忍惩戒一个丫鬟了吗?”杨雨薇反问道。 第310章 刘姥姥报信 一阵阵欢快的笑声回荡在后花园的上空,天空中飘满了各式各样的风筝。 土山脚下,林黛玉等人正感受着放风筝带来的乐趣。 “砰!” 一声火铳声划过天际,惊起了一大群飞鸟,也惊醒了沉浸在欢乐氛围里的林黛玉等人。 “呀,是林姐夫回来了!”史湘云最先反应过来。 话未落音,又是一声火铳 不过此次的任务难度何等之高,倘若是稍有失误,便会直接出局。 她虽看不见,可却是能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道无形力量的冲击!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不就没办法反驳了嘛~”蓝光微微一笑,随后单手将加特林机枪扛在肩上,同时转动了一下握柄。 工地上一地狼藉,还在建的高楼主体不知什么原因倒塌,地面堆积的各种材料虽然凌乱散落,好在齐全。 教官一走,众人瞬间放松下来,七嘴八舌地讨论什么,但无一例外的是:话题全是围绕宋清歌的。 那曼妙的曲线,还有宛若凝脂一般的肌肤,让他跟其他活在裆下的男人没有什么两样。 这个阵营的神明虽然喜欢按照自己的意思行动,但心地很好,善良友好且乐善好施;他们都拥有属于自己的道德底线和处事方式,基本上都会建立在不给他人添麻烦与不给他人造成困扰的前提上。 剜完金丹后他们火急火燎地走了,刚刚附在白若芸身上的绯樱,正检查着她的身体。 镇北军白发将士中,没有兵权派和兵阴阳的将士,伊蕾喵想要在兵阴阳一途有所发展,只能依靠自己了。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朱重生顺着声音找去,在他看到头顶【何傲】这个玩家在对自己说话时,朱重生下意识的从复活池中站起来。 完手中的信笺,陈三有些发怔,信笺是青叶真人发来的,要他速去上清宫。 晚上再去找博丽算账吧,好歹自己这边也要做到仁至义尽什么的,现在就给他一点自由空间,晚上他总是要来跟自己解释一下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的。 “毒狼的断魂针果然厉害!”凌风苦笑一声,闭目沉思片刻。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脸上透出决然的表情,双脚一蹬,身形宛若猎豹般迅疾向惊魂崖方向飞奔而去。 陈三强压着心中怒火,将自家的几间屋子查了一遍,里面倒是没什么损伤,只是院落中的那一层厚厚的落叶,连同那屋中桌面上的灰尘,无不让他想要暴走。 “冷梦,你也看不见这孩子头上的血条吗?”桐人皱着眉头走在沙发上。 虽然岩嘱咐过他不要出门,但是仁榀棣为何要听他的话呢?虽然让对方发现了有些麻烦,但是不让他发现不就好了。 李柱边走边和秦戈说着救邓世昌时将两大舰队分割的情景,其他人则是不时的补充一些细节。 “你反正肯定是有事儿才来找我的吧,没事儿你这样冷血的人才不会记起我来,想要求人就先听话。”映姬冷哼了一声,似乎是很了解博丽的一样,轻巧的说道。 当然,毕竟这只是理论上的,赵辰不可能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跨越东西之地。 “我知道,我想问的是窃取的限制条件?是一定要从玩家那里窃取,还是说从npc那里也可以窃取?”叶泽明追问道。 “你可不要听他瞎说,他虽然没有参加排名,可是,以他的实力,即便是进入月榜前百名那都是轻轻松松的!”一旁的阿娇会长嗤笑道。 第311章 狠毒 工部掌管全国的屯田、水利、土木和工程等事务,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差事,干不完的活。然而作为奉旨掌管工部的三皇子却非常的悠闲,每日钓钓鱼,溜溜鸟,或是进宫去陪母妃淑妃吃饭。 老话说,心宽体胖。没了工部那些烦心的差事,三皇子最近胖了不少。 后花园,三皇子正在给笼子里的鸟喂食,一边听着工部尚书的唠 其实若是骑兵的武器的话,还是弯刀好一些。借助马力,一刀下去便会将被砍中的敌人砍个皮开肉绽,甚至是当场死去。只是萧村现在弯刀并不多,很多人使用的还是大刀。 “呵呵,我道是谁,原来是呼厨泉老弟。”一骑从左贤王丘于夫队伍中奔出,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丘于夫的儿子被人称为南匈奴第一勇士的丘除车。 悟道天尊,是一个将武道之力应用到极致的天尊,在他心中,一直认为,自己掌握的武道本领,谁都别想超越。 如今的他们,虽然处于万米高空之上,但风之大陆的全貌,却是被他们清晰的观察在眼底。 肖卿感觉很不错,虽然在比赛中肖卿的两次shè门一次成为了一次高shè炮一次被对手挡住,但是肖卿感觉到现在对手的防守越来越勉强,他们根本不可能给肖卿太多的威胁,他们根本无法跟上肖卿的脚步和节奏了。 比赛再一次的开始,和此前一样,国米现在还没有坚定进攻的决心;所以当国米丢球后准备再一次的开始防守的时候,他们有些慌张的发现肖卿再一次的回撤到了中场拿球。 他不知有多久没有看到淑雨调皮的模样了,不知多久没有听到淑雨那天真无邪的悦耳声音了。 凯沙恩说完就缓步离去,一走到门开,陡然施展了闪电传送的法术,飞也似的走了。“韦斯特先生,请跟我来。”罗多克自门外走来,热情的对李智说道,他跟了凯沙恩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凯沙恩大人对谁有这般重视的。 肖卿现在的经验谈得上十分丰富了,他知道对手现在距离崩溃其实已经不远了,肖卿知道现在他的对手们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了。所以肖卿开始继续发威,他还是在更加的努力的争取着制造威胁。 本来以为能混个“红衣大主教”之类的职务干干,结果人家直接把老大的宝座让了出来,韩彪不由得张口结舌,并开始认真起来,考虑着为什么会让圣子大卫做出这样的决定。 此后剧情依旧,在兑换了全部黄金之后得到了三亿贝利的路飞一行人游览了水之都,之后终于找到了通往水之都船坞的通道。 摩纳哥点了点头,简单的将刚刚韩彪还没有过来之前的情况转述给他听。 当天晚上七点多钟,金家家主金立东就在百峰市的华生酒店客房内和马海震谈好了双方家族‘合作’的详细情况,并当场签下了契约。 吃痛捂住右臂,手指间满是湿热的液体,手里的阴罗盘的指针,再次变了一个方向。 但是这不包括逃命的虫子,它们可没多余的灵智去考虑这些,本能的选择逃命。 谢玲是洗了头,拎着一桶水从后山泉水处回到石窟前时,才发现王比安不在原地的。 右侧,一条白带缓缓流过,那就是鄞江,弯弯曲曲藏在远方的山间的,就是江的上游。 这下,不光是喋喋不休的多格拉斯死死的把嘴闭上了,连其他人都跃跃欲试的有夺门而出的打算。 而面对菲利普斯的一记重拳,鲁长老却是轻描淡写的同样是一引一点一撞,便成功化解了菲利普斯的拳力,并将他从冰块上甩了下去。 张远倒没多想,他心神已经被芯片吸引了,将芯片插入一旁的播放仪上。 “三哥你来了。”见走进来的人是秦韶,秦睿的神色略微的一暗。 “记得,在宫里千万不要乱跑,该看的看,不该看的不要看。”翌日等坐上了入宫的马车,盛装之下的王妃娘娘还在不停的叮嘱叶倾城。 呵呵,只要是人一有了弱点,不管是怎样的无坚不摧,都会让人破开那道屏障。 安若然气嘟嘟的模样很好的安慰了一下琳达,当即开始疯狂的笑了起来。 苏南来到这个世界毕竟是系统为他精心量身定做的躯体,无论是爆发力还是力量,都是比普通人优秀太多了,而三井寿自从开始当了混混之后,没了锻炼,自然是开始落下了下风。 张武极,蓝战天,还有那两个老妪,和老者,他们可以说是这里修为最高的了,现在,他们都被从无尽深渊里覆盖出来的威压,压的匍匐在地了,都是脸色苍白的。一脸惊惧。 第三步计划,分公司的建立,这个急不来,还需要与各国沟通,就算完成了,也需要大把的时间和金钱建造设施。 见到这情景,林雷微微一笑,他掀开车帘子,从三米高的大车子上直接跳了下去。 本来,韩俊早就应该跟政府沟通一下跟雷诺公司合作的事情。可是为了照顾科林希望“低调”的情绪,韩俊也一直为其保密,同样也是因为八字还没一撇,多说了也无意。 李福秀看着闵欣这副求饶道痛哭流涕的模样,心里多少就有了几分鄙夷。 而习雅婷面对张天佑的不甚理睬,也并不气馁,每天都按时按点的跑过来和张天佑说说话,即便张天佑根本不听,她也说的滔滔不绝,反正就是耗上了。 按他的理解,宇星人已经彻底的失去了过去的锐气,成了匍匐在泛维生命脚下苟延残喘的一个弱势种族,根本不配再称守望二字。 第312章 北上 转眼又是一个中秋节了。大顺自定都京城以来,还从来没有哪位皇帝取消过大朝会。 今儿是十五望日大朝会,然而奉天殿广场上却是空无一人,不见皇帝和文武百官。 远处,李虎拿着一份公文走来了,望了一眼金水桥对面的奉天门,转身进了协和门,向毓庆宫走去。 刚过了文渊阁,就见一个小太监拿着一把长长的 昨天给左子穆摆了个脸色,他担心走后,这家伙会迁怒到薛慕华身上。 “放!”薛仁贵之下,叶继阳也配合薛仁贵下达的命令,凭薛仁贵一人的声音,还无法将命令及时传达到全军,包括叶继阳在内的数名身边的军士,都配合着一起大喊了起来。 罗无缺打量着对方,脸晒黑了,有些脱皮,双手戴着手套,手套部分被染红,显然手在出血,富家子弟哪里吃过这种苦?抗不住正常。 而罗仁何许人也,数合将罗通长枪打成“弯弓”的铁雷八宝在罗仁手中也不过是两锤的事情而已,以罗仁表现出的实力,极大的概率达到了神将的级别。 李知恩抬起头,脸上的笑意依旧,只不过下一秒安生的手指就弹到了她的脑门上。 青山刀宗驻地,李泰看着江饮溪的背影,只见江饮溪面色不对,眉眼间充满着忧愁,时不时望向通往驻地的路过,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所有观战的黑衣人大惊,他们立刻看了过去,发现正是他们自己内部的人施展了法术。 郝云面对漫天火雨并未畏惧,他的身影在火海中左突右突,不断躲避火焰。 惊天巨响之声炸开,瑶池内外的一切,地面,湖泊瞬间粉碎,化为了虚无。 “他说有人杀他,是什么意思?”师盈盈感觉他可能有些神经质了。 宝贝愣愣睁着眼,他的一举一动都像带电一样,激过她的身体细胞,『荡』起一阵阵心悸的涟漪。 急骤的枪声再次响起,其中夹杂着一个濒临死亡、无比绝望的惨叫声。 南朝的公共交通很不发达,公交车十分稀少,所以公汽里挤满了人,凌阳又是中途上车,好不容易挤上去以后,感觉自己立刻化身为罐头里的其中一只沙丁鱼,转身的空隙都没有,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冷墨琛一把甩开了我,瞥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这个时候,我怀疑我的神经出问题了,上一刻他还那么温柔的关心我,这一刻竟然这么粗鲁,到底是我脑子有问题,还是他有人格分裂症? 这两位守卫只是宫殿外围的一般守卫,还没有见过地龙,更是不认识地龙,虽然知道听自己的同伴们说起今天早朝上,皇上已经任命了新的大内统领,就是皇太皇上跟前的红人地龙大学士,同时也被封为御前行走之职。 “有麻烦?”宝贝定定看着他。慕容瑾转过脸来,黑中透着幽蓝光的双仁有一丝凝重,代表着他不是在开玩笑。“是什么麻烦?”她追问。难道真的被她猜对了吗?那只公猫真的惹麻烦了。 秦飏和宝贝一起看向他,宝贝来到沙发旁道:“宝宝,你去电子商城干什么?”“我想去看看有什么新的电子组件。”宝宝淡淡道。 恢宏浩大的可怕威能震荡之间,顿时天地塌陷,山河开始倒卷,连神秘莫测的陵园,亦开始不住的震动起来。 凌秒那句话,如果语气暧昧一点,外人听来,用两个字就可以表达:约吗?苏煜阳的回答也可以换成一个字:约。 四眼相对,苏影湄看着律昊天。律昊天终究没有说话,因为他认同苏影湄说的。如果她们相爱,欠下了一条生命的债,那么,这辈子,剩下的日子,她们该如何爱下去呢? 毕竟,他转移意识到新的躯体中时,根据目标的实力和抵抗意识,总会有长短不一的“适应期”,在此期间他完全没有力量对外界做出反应,如果被人发现并进行封印,很可能千万年都无法脱身。 一边的阿宝跟贱娇听到这话立马紧张了起来,看着年轻的医生,又看了看张浩,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们也不好让张浩把这明细单还给医生。 自已来京已近五月之久,名望已得大半,全国皆闻得自已的大名。虽比不上袁绍那等一呼百应,可也做到了能让旁人放下自已的事物,认真侧耳倾听。而不再是漠视,亦有了几分名士的样子。 黑炎魔剑刚刚祭出,斩神剑顿时爆发出一阵欢悦的翁鸣,并在石室内上下翻飞,最终绕着钟子浩转圈。 这种种疑问萦绕在我心间,让我对那个冰姨的身份大感好奇,还有,晓梦那把易水寒,应该也是她师傅赐予她的,可那把剑,不是应该属于那个逝者的吗?难道冰姨与那个逝者之间,存在某种关联? 夏洛克偏头看了一眼莫里亚蒂,原本打算同他谈谈接下来的计划,但却发现这位同学正直勾勾地盯着窗外,表情呆滞,童孔涣散。 这一刻,甄善美在众星捧月下,已经全然忘记了男神韩七宸的警告。 这样的功法随便流出去一本,便能使得一方天地大乱,必定会成为多方势力不惜代价抢夺的对象。莫说是将它给韦轻寒,即便是对于玄羽宗和烈阳门这样的大宗门而言,都绝对会被当作传承至宝一般供起来的。 暴君崇祯指使锦衣卫番子在北京城中大肆搜捕晋商,反而诬蔑晋商勾结建奴意图谋反。这罪名对晋商来说实在太过冤枉,勾结建奴不假,至于谋反,短时期内确实没这个打算。 第313章 盛京 千里之外的盛京城已是深秋时节。 秋高气爽,天气不冷不热,一到巳时,闲来无事的旗人老爷们便拎着鸟笼子、揣着蝈蝈出门,前往茶楼遛鸟喝茶斗蝈蝈。 偌大的茶楼很快挤满了人,挂鸟笼子的,找席位的,和熟人大招呼的,人喊鸟叫,热闹非凡。 突然,茶楼中响起了高亢响亮的蝈蝈叫声。 刚才还如鸟市 这话一说完,大王子的心神就乱了,其实他一直控制着这十八个封号斗罗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以他的精神力,也完全可以控制这十八个封号斗罗杀死王波和三爷。 眼看着各种攻击铺天盖地的袭来,尤其是允晨那方大印更是带着毁天灭地之势砸向自己顶门,云千妙的脸色冷到了极点。 有着万古神体依仗,面对天煞魔尊所有的杀招猛攻林辰绝不会虚。 那个满脸煤灰,看不清本来面目的家伙,身上充斥着一股难闻之极的怪味道。 虽然他真的需要一个当地的司机开车,但是现在情况紧急,到了这里,除了他自己,别人他谁都不信,当然司机被收买的概率不大,不过这不代表没有可能行,现在经不起任何闪失。 曹德说着一挥手,一道真气在手掌下涌出,泛着鳞鳞的青光,真气形成一个镜面,里边映出的似乎是某个铁匠铺的一角,堆积着大量不知名的材料,泛着五颜六色的光彩,显然都不是普通之物。 “没关系,一年租金的钱你该有吧,你先付我一年的钱好了,以后每年的租金你提前打到我的账户上面就行,在合同上面写明一下。”老板很好说话。 我又回想起,林昊砸死李山前那一抹苦涩的笑容,希望他的仇恨会伴随着恶人的毁灭而逝去。 只是王妃不说,她也不敢追问,她其实不怎么相信对方,可她相信王妃一定不会伤害王爷,所以稍稍怔了一下,她就带人进了王府。 老爷子带着几乎颤抖的声音说道,上官福不敢拿全族人的性命开玩笑,再说了,他还有其他的办法验证这件事,总之,首先要保密,不能让其他的上古家族知道这件事。 残留的叛党余孽,最终将她逼下了悬崖,这一幕被裁缝店的老板看在了眼里。这些年来,他一直未至你的安全着想,因为只是兰馨歆最后对她说的话。还有当年的水生,也很是喜欢兰馨歆。 凤舞在精神力方面很薄弱,此时听到他说得头头是道,知道他对此定是有所研究,当下也不再纠结其他,将自己的冥想一一说出来,夜祥君的眸子越听越亮,看着凤舞的表情又是惊喜又是自豪,仿佛晋升的人是自己一般。 而他失落的原因,并不简简单单的是说他要跟这个洛大人多赌几场,其实是因为他上一场赢了,唉本来赢了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她并不是什么神医,只是后世一个很普通的老百姓,而她所知道的这些,也不过是前人积攒下来的经验而已。 雪鸢的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凤舞,而凤舞,则微微挑着眉头看着辛十。 奈奈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精神力好就要让自己对她出手,对自己未免太狠。 “那我把油盛出去!”纪子恩说着就拿起汤勺把汤汁上面浮着的一层油给挖到了放骨头的碗里。 苏半夏和柳江县到了云花镇的时候是正午,云花镇的大街上全是人,还有不少尸体。 第314章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战场态势瞬息万变,但李虎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变化,还没赶到宣府,就挨了一个晴天霹雳,在关外围剿察哈尔残部的宣府主力骑兵没了,被蒙古人给包了饺子。 宣府总兵府大堂上,李虎一边翻看着手中的情报,一边在沙盘上到处扫视。 活着的宣府将官都来了,这时都默默地站在沙盘两侧,没有一个人吭声。 至于 这种等级的灵器,哪怕对于灵王境强者来说,也能够算的非常珍贵。 荷姬看着唐锋认真的样子,嘴角微微一挑,这一刻,唐锋才算真正的走入她的心里。 除此之外,m573的造价高昂,原材料及其珍贵,很少有人能够拿到这样的药物。 百货源源不断,在杨婷的组织下,一些工厂恢复了生产,当然,这些工厂的恢复是有条件的,就是收购,唐氏占股百分之五十一,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勾诛等一行人已经消失在黑暗里,在佟瑶的晦暗术法的笼罩之下往城主府和传送阵的方向前进。只有木头望了被木飞触动了灵机警铃大作的庆丰楼,那边早就被各种妖修重重包围了。 “乖乖,了不得,光是这身皮,就算得上是宝物了。”铜锤看着独角狮子的尸体两眼放光。 赵构毫不掩饰自己的赞美之词,他也知道吴用道出来的策略是经过深思熟虑,众人共同商议得到的,故而赵构没有任何的反驳,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方式是最好的,各个方面都想进去了,不留给方腊任何逃生的时机。 唐辰背包内已经有了第三和第十二张章印碎片,加上现在手上第五张攻击章印,已经集齐3张了。 “公主,此事由帝君作主,我可没有那样的权力。”高侍长回道。 可血神刚说完,灵王直接便是霹雳一掌,掀起漫天流炎,浩荡无边,扭曲层层空间,威力无穷,霸劲十足,强横的轰向血神。 这说明夜间悄悄潜出青狼关来到定州城下的那三十余名铁甲玄兵没有完成任务,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被视为弱势的东原兵士竟然会以死血拼,不仅仅是那两位懂得些许修行的副将,还有定州城守城的普通士兵。 最重要的是眼下除了跟着叶锋离开之外。第一时间更新他们已经沒有其他选择了。 从而,让皇族主上和上长老觉得叶锋此人相当可怕,现在做出如此形态,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魂王元神被灭,如今虽保留着魂体肉身,但他已是油尽灯枯。仅存一丝的怨气,再是如此强烈,也无法再支撑起整个肉身。 四大名琴之一的‘焦尾’,是何等珍惜的瑰宝!刘东现在有缘得到,实在是天大的幸事。所以,他绝对不会允许已经到了自己手里的焦尾琴出现丁点的闪失。所以,那怕是得罪面前这些琴道前辈,刘东也不会更改自己的决定。 一个足有几丈方圆的拳影轰了出去,狂风如刀,像是刮在一众修炼者的身上。 他相信只要自己以男一号的身份,参与这部电影的制作,自己在娱乐圈的未来将会不可限量,以前所有的不如意,都将成为过去。 百丽儿的绿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恐惧几乎要让她失去控制能力,但是她忍住了。这一刻她的脑海中闪现的,全部都是自己被人抓捕后可能遭受的各种折磨。 第315章 李虎:走,抢他娘的! 长城沿线除了漫漫雄关,绵延的山脉中还分布着众多隘口。 长城隘口或置于高山间的谷地,或在河流汇合转折之处,或在一马平川但属咽喉要道之地。隘口起初是为实现军事隔离的目的而建,但随着历史演变,好些隘口又成了关内外交易的地方。 张家口就位于东太平山、西太平山之间,两山之间夹一条清水河,自然形成一 滚滚真元降在禹老释放攻击的区域,化为一只大手压下,瞬息湮灭所有能量。 其实就算不是苏昊,萧灵儿也能看出来,只不过,更加吸引萧灵儿的,不是地形的变化,而是天空中,那些非常漂亮的红色星辰,还指给苏昊他们看。 而就在此时,突然有一只蝴蝶拍打着它那一双晶莹的如同精美的折扇一般的翅膀,向凤傲月飞了过来。 邱玉珍依然是靠在大树上,也依然是那副惨白的脸色,只是此刻的她双手已经垂放了下来。 不过多时,凤傲月的身边就围上了数百只的蝴蝶,浑身散发着晶莹光芒的蝴蝶们,让凤傲月感觉孤独感渐渐消散,竟然莫名有些梦幻的美丽之感。 这一挥一甩之间,那股沉重的实感越来越不明显了,到了最后,竟然完全消失了。 他已经不必再说谁欠谁的了,因为他们是兄弟,所以不必说亏欠的事情。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凤傲月就这样跟着蝴蝶漫无目的的行走着。 “是…是什么人?”徐元凯心头不安,隐隐生出一抹不好的预感。 和平鸽在上一世就是光明联邦的第一势力,它们的宗旨就是为了和平而奋斗,吸引了无数猎人参加,和平鸽所掌握的猎人和资源几乎可以成为第六个联邦了。 而猴子男似乎也没发现我此刻的变化,双手交叉护在后脑勺后,百无聊赖地跟在我身后。 如果想继续从高速公路行驶,只能进入北城,在北城的高速公路入口进去继续行驶。 从母王八接下好色老王八的烤龙虾串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来了,母王八对好色老王八并不反感,只不过好色老王八相对于母王八来说实力太低了,所以母王八才会对好色老王八不理不睬。 “大哥,你兑现你的诺言了。”大黑吃饱喝足,冷不丁的来了这一句。 莲叶入口即化,化为一道能量洪流直接冲到了我的身体之中,瞬间,我就感觉到一股冰寒之气,但是这股冰寒之气没有让我感到寒冷,反而让我感到一丝舒服的感觉。 不过,被当作试验品?我目光下意识的落到那些怪物身上,恐怕那样的遭遇会比死了更惨。 此后,不管饕餮怎么问,马永杰都丝毫的不开口,随后马永杰给驱逐到了河对岸,饕餮警告他,如果敢过河,就杀了他。 我的心沉入谷底,李梦情要是真的到了国外,我上哪找李梦情去,到时候,我恐怕真的要让李梦情消消停停、风风光光的去做她的阔太太去了。 “你做得对,儿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哪怕因此被人关注,带来麻烦也在所不惜,有麻烦,父王和你一起解决。”钱隽慷慨激昂。 “哥哥好提议,就用青缎和蛇皮配,再在银楼定个带勾,保准又大气又漂亮。 当然了,这个世界段,堕落冥凤脑海之中的替死符接连碎掉三次,而最后一次堕凤惊恐的怒吼着,最终化作了一团乌黑色的波光,彻底神魂俱灭。 第316章 兵强马壮 “啊~李虎,我誓要杀你!” 玻璃器皿碎裂的声响和尖锐刺耳的怒骂声从一座豪华的大帐篷内传出。 远处,喀尔喀郡王、乌拉特部郡王、茂明安部郡王、四王子部郡王和锡林郭勒盟副盟长、西苏尼特旗王爷走来了。 李虎猜的没错,漠南蒙古人出兵了。 察哈尔郡王此刻眼睛通红的吓人,把面前的几案都掀翻 多功能飞剑势大力沉,一个沉重的撞击,就能把冥妖撞个跟头,不过三五下,已经把七八只冥妖凑成一堆。 “那好,肖清芳死亡时间最短,我就从她先开始吧。”元正首先看向了肖清芳。 “原来是你指使那些恶奴,每天去欺负黄姐姐,让她的饭店难以维系。”娄淑儿愤怒道。 本来顾黎和邵庭也不是那喜欢摆架子的人,所以便由着他们自己做主。 然后,林宇又看了看秦俊的信息面板,前期普普通通,十三岁时,父母双亡,后来独立自主,看起来倒是挺普通的。 为了能够追到那些逆党,两人也准备背水一战,连看守牢房的人都带走了一部分。 虽然大家酒量都不好,但因为杀人犯而冷下来的气氛却是瞬间回升。 真的太过离谱,只要一沾床,随便碰一下李彩裳,对方就水漫金山,不给就哼哼唧唧不让他修行,不让他睡觉。 否则这大师傅的名号应该是自己的,而如今,这老家伙贼心不死,竟然妄想再次抢夺第一下属的称号。 而林宇又感觉,自己对永恒之城很熟了,不需要在乎那么多礼节,永恒之城也是把林宇当老朋友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钱局长敲了下脑袋,咂舌道,“差点把来这儿的重要事情给忘了——你给我装几袋‘花土’拿着。”钱局长轻描淡写的对我说道。 而闻人薛和不少闻人世家的长老也是面色一片铁青,那瞪着楚晨的眼神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东方晓满意的点了点头,有了这么一个地方,他也省去了自己准备炼金器具的的麻烦,也算是有个地方能安心的研习炼金术了。 收回手机,贺川直接回了家中,对于贺川来说,这些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事情,反正和自己又没有什么直接性的关于,赵雅雅变成什么样,和自己有关系吗?那自然是没有的。 说实话,如果夏然早就知道陆枫叶也会出席顾跃龙的八十大寿的话,她是怎么都不会答应蒋善凯的。 “有,这是我的职责。”保镖一本正经地回答着,拿起一个药瓶检查仔细着,还晃了晃药瓶,看看药水的“挂壁”程度。 陈锋有些犹豫,正因为他是一位控虫师,才明白这些蚁卵的珍贵性,虽然他很希望得到这些蚁卵,但却也不好意思就这么收下。 伴随着马蹄声,巴特尔背着头肥壮的大山羊,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这倒说的也是。”一号点了点头,这新建成的工会还真有专门测试人偶的地方,看来一号也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了。 瞿玲玲看着同学们一个个都站在周围也不走,就知道这帮人是等着看热闹。气得瞿玲玲一个劲儿的瞪这些人,希望他们都赶紧走,别在这里碍事。 明明是一句很无奈的话,可是听上去,为什么比一些情话还要来得动听呢? “老四,这话不能乱说的。”康熙凝视着自己的四儿子,虽说,他说的并无道理,现在的这种情况,少点人知道这里面的隐秘,才是最好的。 第317章 小心眼的人 同样纳闷的不止李虎一人,蒙古几位王爷也是一头雾水。 乌兰察布盟和锡林郭勒盟的数万大军遍布在方圆十几里的山头和辽阔的草地周围。 阴山白道出口附近被围得水泄不通。 远远的,喀尔喀郡王坐在马上,举着一只单筒千里镜一直朝向出口处,关注那里的情况。 锡林郭勒盟副盟长、西苏尼特旗王爷开骂 她没有伸手去拿林辰手中的那块上品土遁灵符,因为对方看似步伐很慢,只要自己稍有动作,对方必定会直接动手。 毕学成和叶言行这两名弟子,先前情绪有些低落,却尽量没有流露出来,在饭局上扯谈也是在无意识中做自我排解。但这与是否进入禽兽国无关,想必是遇到了别的不开心的事,而人总会遇到不开心的事。 遂上去揭下了告示,告示下端写着张家住址:烟斜街鹿儿巷以西第三家。 见气势滂沱的劈天巨剑如银河倾泻而下,场面顿时陷入混乱,如绽放的烟花一般,纷纷向两边逃窜。 张剑的这一剑不仅震住了公羊奇的仆从,也震住了四周蠢蠢欲动的围观者,他们原本打算擒下胡杨,逼问剑法,但此时见到张剑轻描淡写的一剑,便将公羊奇斩杀,心中骇然,哪里还敢动手。 而这时,秦凡拍死数百士兵后,启动神控,立即控制第八师团的防空导弹部队士兵。 张剑突然的开口,让天斗拍卖场,陡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齐齐一转,宛若万千星光,望向角落中的张剑。 这一句话,很显然的是在告诉他们,想要妖界出来,参与此事,只有通过他才行。 还有的咨询师自作聪明,他们能看出求助者的心理,了解她们来到这里是想要什么,于是便采取了安抚和赞同的引导方式,让对方的情绪稳定下来,重点是让她们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错,肯定她们的优秀之处。 身外化身修炼达摩真经,其实力在天骄丹磅礴的药力下,也是达到了登峰境九重,更是一身精纯雄浑的佛力,其实力,也足以堪比一名无双境。 此二贤王,一为太子于单,二为赫连御舜,于单生性软弱,不敢贸然向前。赫连御舜虽骁勇善战,屡屡奇袭汉军,但是面对二人也不敢贸然进击。玉不与瓦相碰,真的出了意外,手下的几万铁骑就要拱手让人了。 张浩知道,该来的始终要来,反正任务摆在哪儿,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有他在这里把门,说明没有发生意外,一切都在他们自己的控制之内,他自然可以放心的过去。 若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刚溜达一会儿就看到拿着本子满场绕的柳月娥,这货还真的是哪里有热闹哪里凑。 一个身影坐在布幔左侧的椅子上,静静地等候着,哪怕他看着这布幔出神、浮想联翩,也没有出声打扰。 漂亮!楚轩对宁婉儿的回答很满意,这是当事人自己说楚怜涵是她姐姐,这肯定能让周围人相信。 一切都无法记忆,哪怕是承受了那一切的世界本身,也只记得当初的恐惧,而不知道最终如何度过。 他当时做出这个决定时,无论人数还是具体名单都没有确定,还需要进行更详细的梳理,与各分部进行密切的交流讨论,这才能够最终确认。 因为在全民爆星之后,哪怕刚刚出生的婴儿,生命层次都超过了踱虚——压根都不再有爆星以下的人,还要爆星以下的境界有什么用?新的划分,只有基础、主宰、超维、至圣、极巅五个境界。 第318章 各有算计 喀尔喀郡王躺在虎皮褥子上,头上敷着一块热气腾腾的面巾,两只眼睁得大大的,怔怔地望着帐篷顶出神。 帐外突然传来歇斯底里地怒吼声,喀尔喀郡王回过神来,向帐帘望去。 紧接着,帐外传来了阵阵哭泣声。 良久,一名亲信神色黯然地走了进来,在褥子前跪下了,眼中满是凄凉:“王爷,再这样下去,人心就 安妮躲在沙发上,那些骷髅战士虽然很听话,但是她最初看着还是觉得有点儿害怕,不过看多了,就有了点麻木的感觉。 “谢谢。”乔瘸子感ji得不行,又有人找来了手电筒,他抢先就要钻进去。却被后面的李霖给拽住了,里面太危险,空间有限,人多了反而不方便,还是李霖自己进去吧。 让自己的部下能够有傲骨,不管是以后对抗各种的敌人,还是抵挡在修炼之中的各种的劫难,拥有着傲骨,都会拥有着无谓于困难险境的勇气,对于以后的修炼一定是百利而无一害。 “骑士,怎么样你们光明值还差多少?”楚成看了一眼上面的圆孔问道。 编号19627号进化体离开临时队伍,临时队员主动离开,不造成任何原成员能力的削弱。“跳蚤怎么了,咦,跳蚤不见了”胖子眼看着身前的跳蚤不见了踪影。 谢玖虽然即将临盆,可还是经常出现在皇后的寝宫里,差不多我每次去都能遇见她。皇后怎么劝她都要去。 春瑛看得眼都直了,悄悄拉过父亲:“怎么这样多?难不成你把银子都花光了?”可就算花光了,也未必能把这么多料子买下来吧?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老太太一声冷哼,显然是十分的不赞同。况且,甘露虽然看似在替顾婉音说好话,可是面上的笑容,要多勉强就有多勉强,十足十的委屈求全一般。 随着红儿躬身退下,清远无力的背靠躺椅,手中平常美味异常的糕点,也变得索然无味。 因为中间魔法阵不能被破坏,不然会前功尽弃,两人只能守在这里哪也不去。直到魔法阵上的光芒黯淡下来,剑锋自发从魔法阵上漂浮起来后,整个过程才算完成。 红孩儿早就憋了很久了,听到天生的话,裂开嘴巴就是一阵桀桀怪笑,同时身体之上腾起一股红雾,箭一般的射向了蛊魔宗的建筑物。 无论是从男人的自尊来说,还是从大秦皇帝的身份来说,胡亥都不可能接受伊娅的要挟。虽然那要求胡亥亲自来西域见上一面的话并不能算是要挟。 有一个老者冷声说道,手中的长刀,似乎随时准备长驱直入,直取陈琅琊。 上面没有罩罩,脱下来之后,一对胸便露了出来,人死了之后,胸倒是很坚挺,不得不说这黄秀荣的身材确实不错。 “喂,亲爱的,我回来银城了,你在哪呢?”余昔软软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声音腻得让人骨头发酥。 元凤栖肆意的笑了起来,在别人面前,她还从未有过如此活泼的一面,或许只有在自己在乎的人面前,他才会流露出真实的自己。 但是他明白眼前这个老爷子是不会跟自己全盘托出的,而且老一辈的事情,他虽然好奇,但却并不是非知道不可,他现在想做的,不是追寻爷爷当年的风采,而是想要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 老实说,在看到蓝胖触发三倍施法的那一刻,赵定国的心就凉了。 第319章 李虎:我要等一个消息 蒙古包内灯火通明。 喀尔喀郡王坐在正中的矮几前,茂明安部郡王、四王子部郡王、察哈尔郡王都铁青着脸坐在两旁的矮几前。 喀尔喀郡王的亲信跪在那里小声说着什么。 听了他的话,茂明安部郡王一拍矮几:“好哇!出内奸了!来呀!” 茂明安部郡王的亲信应声走了进来。 喀尔喀郡王咳了一声 会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的人很多,但很少有人会温柔的说出来。 他的目光环视起来,想要找一个可以批评的对象,好让他有一个台阶下。 闻言,乔丽娅不再吱声,将背影露给雷特,自己面朝宝箱,眼中透着一抹深深的可惜。 也不知道是不是析的话起了作用,下一秒紧盯着电视屏幕的若歆就惊呼。 随后,在一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走到金光上人身前不远处,轻蔑看了一下对方。 一个用力,单薄的身子就随着男人用力的方向倾去,下落的地方正是沙发上,腰间的大手还没有离开,析感觉事情超乎自己的想象了。 在场的众人看得皆是一震,要知道,这山壁的硬度,莫说是王耀等人境修者,即便是同属地境修者的白施仪,也绝无办法将其撼动一丝一毫,只得沿着山洞而行,可王浩天竟能将山体轰开,足以见得他实力的强大。 “学长,他是是是担心,在跟李教授约定的时间内,赶是到跟李教授约定的这片海域?”薛红鹰走了过来,递给戴诚一瓶橘子汁。 她看过他穿青袍和白袍,一直以为那两种颜色是最适合他的,没想到,他连红袍都能穿得这般好看。 等季少涵从外面再进来的时候,林冉已经交卷,正在看贺茹审批卷子。 劲笼不过是一防御绝技,但若是抓住一个点进行爆发性的输送内劲,这劲笼的范围就会瞬间增大,被其击到,非死即伤。 “现在你们两个再抓阄,看看谁上来抓这第三道考题。”安静了一会后,世子陈显生突然开口了,大家于是将希望寄托在他们看好的人身上。 卫生间拉门的玻璃有点透,正常而言,卫生间的拉门都不透,怕别人看到里面的内容。 一见到这个孩子竟然还活着,钱虎高兴的满脸是泪。对那孩子又是亲又是抱,说不尽的宠爱。 最后沈三郎准备将马栓到,他们经常堆放杂物的地方。马是安顿好了,马车却只能放在院子里,如果要将马车和马都放到屋子里,就必须将其中一面墙壁给拆了。 洗漱完了,从卫生间里出来,她们还在化妆,林东只好坐在沙发上看。 欧阳欣都不提季主任了,毕竟不在一个办公区,说出来这些人也未必清楚,但季政委,军区的首长之一,谁又能不知道。 不过他也不会去贪慕那些虚荣,他只想充分的过着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就好了。说不定自己过腻歪了这锦衣卫的生活,去四处潇洒也说不准。 黄万敌双眼通红,而老不死在听到黄万敌这句话,或者说那个名字后,身上同样爆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杀意。 他的神色微微一变,手掌再度变幻,下一刻,竟然又有一条火焰巨龙凝聚而出,与另一条交相辉映。 听到云浩的话,辛愿吃惊不已,周达能认云浩为老大,这是她根本无法想到的。 “李长瑞,你别忘了我们分手的原因!”叶素缦终于有些不镇定了。 第320章 一战定乾坤 太阳升起来了,整个大青山被温暖而柔和的光线所笼罩。然而大青山脚下却成了人间地狱,到处都是尸体,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残破的旗帜在烈火中熊熊燃烧! 喀尔喀郡王和四王子部郡王、茂明安部郡王、察哈尔郡王都铁青着脸坐在战马上。 他们的身后,数万人马已经列成方阵待命出击,人数显然少了很多。 对 严太极一提起夏侯子旻恨得牙根都痒痒,可同样脸上也带着后怕式的惊惧,显然刚才经历的事情太恐怖了。 路上韩乐随口问:“你们酒吧晚上还营业吗?”昨天乔艺雨还去的。 弥辰知道,有些至尊器残缺了,但是却未必代表着没有任何的威能,失去了器灵。 他脚步下方的地面上符意升腾,在他的感知里,一块块砖石浮了起来,挡在了那数条白光之前,阻挡了往前的力量一瞬。 现在,一股无形的墙,已经把欧阳星海和自己的父亲隔开了,两人之间要是想要再回到之前那种互相信任的状态里,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 而后,终于动用自己的最后的世界,这最后一个世界的守护之力。 首长按捺住心中的挫败感,取消了行动——继续跟下去是完全没意义的,乔艺雨完全没有防着他们,身份证的刷卡记录随时都能查得到。 状态回满了的大蜘蛛,马上就得到了秦浩的命令了,先是一轮毒毛射击,之后是蛛丝缠绕,将那几个不受毒毛影响的战士玩家给控制下来。 “不劳你操心,如果你真能三枪胜我,那我自然会服你,所以你就别废话了。”苏浩然背负双手,自信满满的说道。 就在祖孙二人对话的时候,一直在地上抽搐的闫无缺,身体中突然发出一声闷雷般的炸响。 接着,两人从大家视线中消失,然后门口传来的敲门的声音,琳达像一阵风一样冲到门口将门打开。 里尔的尼日利亚门将恩耶亚马非常紧张,他很清楚,曾经的队友西迪比在这个距离有着相当的把握。 贫苦和疾病困扰着这座城市多年,有钱的人,早就搬离,不是移民就是去首都,留下来的人,已经很少,在这座城市,又太多的不幸。 “吹吧你。”莫抢嘴里是这么说,他心里震荡不已,既然狮兽成了躯壳,那么岂不是成全了自己?万一……轰隆!星云外几道波动传来,打断了莫抢的遐想。 中年男子摇摇头,身躯一闪,立刻消失在原地,只剩下这个老祖一脸复仇的面孔,突然目光看向远处的陈奇,他要杀了陈奇报仇。 一解脱之后,我立刻凌空飞起,两只手同时在空中画符,一道是万剑归宗符,一道是三昧火符。 听到这话,杜和握起拳头用力砸向桌子,他情绪激动看起来更加愤怒。 京城的阔少爷他见得多了,但只要他报出身后的那位大人物,不管是谁都得给他赔礼道歉。 “哼哼,只黄金白银就有一亿两千多万两,勋戚们交上来的一应字画珠玉等,至少也是这个数字。”崇祯大叔开心的像个两百斤的胖子。 远的不说,就说那金陵四大世家,彼此联姻,官官相护,几乎在本地一手遮天。 最初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那时候根本没时间考虑这些,只想着安顿下来,有个安稳的居所和解决吃穿问题。 第321章 林黛玉:我做主了 繁华的京城依旧繁华,并没有受到战乱的影响,京城的百姓也都在照常过着自己的日子。 倪二如同往常一样领着李虎派给他的两名护卫走进了酒楼,闹哄哄地坐满了酒客。 这座酒楼也是李家的产业,不过名字记在了倪二的名下。 倪二径直向角落里一群划拳哄闹的酒客走去。 那些酒客见倪二来到,急忙站了 手轻轻的抚摸着冰冷的橱窗玻璃,感受幸福就是这么与自己相隔。它在里头,她却在外头。 系统提示:你的装备凤凰披风特效发动,你原地复活,气血回复50%。 见我石化呆滞不回话,飞雪也不管我同不同意,直接就把我向着一片阴森树林拉去,当我反应过来已在深林之中。 也许大家会认为这个结局还不够圆满,可是没办法,当时合同定的字数到了,所以只能简简单单写了这个不算很完美,可是还算美好的结局。 夜幕下黄土和尘沙都归于黑暗,只有明黄色的月亮大而可见,点点星光散布四周。 她不愿意说,陈琛却知道为什么,说到底还是之前那句狠话惹的祸。 兰锋锐和东方家三个不同的成员分别做了dna鉴定,有白纸黑字的数据做证明,没有任何理由否认兰锋锐是东方家的成员。 机场的停车区,杨震帮着萧硕把行李放在了后备箱里,然后拉开商务车的车门,等着苏悦和苏郁上车。 不过这样也好,他倒是好好观察下唐门,想一想自己的父母会被关押在哪里。 “怎么,头一次来这里吧。”看着王侯四处不断打量的样子,东方莹也是在王侯的一旁笑道。 杨剑的意识渐渐的模糊了,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让杨剑有了一丝思考的能力,好像,之前在试炼之地也有过这种感觉,那是接受恶魔的传承,只是力量自己是得到了,但它所说的代价却还没有看到。 当赵铭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躺在密地中,看来这段时间并没有来找自己,无人发现他昏迷。赵铭坐起身子,现在感觉舒服多了,元气运转二十四周后,感到神清气爽。 “高志……”沐枫夜猛地回想起高志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眼泪顿时如柱般涌出。 “恭喜牛道友,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切磋。”终于,鹤道人出声了,不仅仅不再纠缠先前,甚至还遥遥拱拱手送来了一声贺喜,没有了先前的高高在,而是平等以待的姿态。 由于云羽此番炼制,使用的皆是玄灵境初期层次兽皮,故此让符箓的威能荧光,看上去可以瞒过玄灵境修士之人,其实真实情形,也并没有增加太多威能。 一块黑石雕,一片幻化境,居然如此包罗万象,无论你想要练什么样的武法,似乎都能从里面得到裨益,哪怕是那道幻象没曾展示过的。 武器,是身体的一部分,是身体的延伸,武器受损,也就意味着另一种意义上的自身受伤。 婉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于是,她赶忙起身,然后来到了院子里,从井水里打来了一盆子凉水。 七叶目光闪动,片刻后缓缓垂下了剑,冬晨风说的没错。但七叶眉头却还是皱着的,目光也随断剑垂了下去,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一声犹如雷鸣般的巨响陡然间从庄重的头顶响起,让庄重瞬间一惊,下意识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之前还算空旷的对垒间隙,眼下已是炮灰无人机跟飞虫的坟场,地面上的虫族罕见的被打的退步。 “两三千吧,今天发工资,还有我中奖了。”一一把事情说给两人听。 因为新娘还没有下来,因为一一和杨洋说过,闹到最后就是叫新朗背新娘,或者是推新娘。 在回程的路上,令她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原本和自己一样都对于这里感到恐惧的同伴们,仅仅是一天,似乎就已经习惯了这个地方,而且之前对于这里的忌惮也减弱了许多。 三天后,也就是一白昼过后,要塞的储备矿将被耗尽,到时候将面临着选择性的停产。 茶竹气得牙痒痒,但却拿庄重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眼眶里面几乎都要冒出火来。 黑夜似乎已经融进了他的身体里,侯爷只看见冷渊慢慢地从黑暗中浮现了出来。 想了想今天一天干了啥,就是出去领个衣服,然后打了一架,遛了个弯儿,吃了个饭,睡了个觉。 三谷阳太表示了理解。随后他帮助鸿上舞衣一起放置冷饮。因为她端着太多冷饮,根本抬不出手用于放置冷饮。所以他们俩把可乐等饮料放到他们的坐位中。 “我不喝,你喝吧。”淳元本来还在想如果苏弘毅如果要喝淳元要怎么办。 “是。”老牛点点头,他给了老熊一个眼神,两个壮汉格挡住林珊珊的方向,用身子扶住林珊珊往外走往外走。 此时,心急如焚的山本泉一郎则没有空看他们在无聊的秀恩爱中,专心驾驶,前往米花医院中。 第322章 封赏 玩鸟据记载在唐朝就有,但到了大顺,达到了鼎盛。大顺定都京城后,不仅册封了一大批功臣,还荫封好些功臣家族子弟,这些人不读书不习武,什么也不干,有钱、有闲怎么打发时间呢?于是他们就把玩鸟作为消遣方式的一种,有需求就有供应,鸟市也随之而生了。 三皇子如同往常一样拎着鸟笼走进了鸟市,里面永远是热热闹闹 反倒是秦浩林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他可是将桌子上的菜夹了个遍,最后还要往独孤陌的碗里夹菜。 有可能吗?她会怀孕吗?与宁时修的每一次似乎都未做任何措施,而她也从来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如今迟到的月事提醒着她究竟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他便呵呵干笑了两声,按照慕寒之前的吩咐,用高大的身形作为掩护,悄悄把一锭沉甸甸的银元宝塞进了那个负责登记的玄品炼药师的手里。 看林震天对他说话时的态度,郑立帆没做错,当然,这一切都是苏秋的功劳。 宁时修蹙眉看着林一一的离开,想挽留却终究没有说什么,翻看了一下通话记录,在接听的那一通电话之前还有两个未接来电,她应该是担心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才接听的,但这终究改变不了宁温柔知晓林一一存在的事实。 因为这家温泉旅馆还处于试营业的阶段,所以里面的员工也不算多,但已经配备齐全。 紧接着,徐老那苍老却充满了战意与热血的声音在整个柳家庄内响起,鼓动着所有的心魂。 如果说长相,陈默也是一表人才,俊朗无比,除了有些花心性子轻佻之外,表相是看不出来他的好与坏。 哀嚎、嘶鸣、死前饱受莫大痛苦的叫声传给后面的商队,大批的骆驼开始骚动不安,纷纷把背上的人摔下来。 “好啦好啦!”恶魔军团的一位长老赶紧道:“军团长今天累了,不如您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显然这是给恩斯一个台阶。 不同于人类城市的繁华与混乱,精灵的村落大多建筑在参天大树之间,有在树底搭建草屋的,也有在树干中挖洞居住的,更有些身份尊贵的村落长老,居住在了几十米高的树顶。 除非,是他们愿意成为第二个的弥勒帮,永远的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柿子金歪着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辛途,仿佛有无限委屈似的,要是它会说话,兴许就会说“我都没有嫌弃你你倒是先赶起我来了”。 “末将霍骏,拜见军师!”两个对着坐在主位上的诸葛亮抱拳说道。 “既然身份已经核实了,那你还在这儿呆着干啥?还不赶紧继续去码头上巡逻,继续做保安队长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说不定别的地方还有世俗界的修士混进来呢!”萧辰面无表情的说道。 可已经狂化成嗜血半兽人的吴子彤仍一声怒吼扑了上去,一拳又一拳的打在陆太华的头上,直到将陆太华的整个头颅打成肉泥。 而且就和金妈妈说的一样,就当是他把金泰妍给娶了。现在是给他们奉茶就行了,跟着金妈妈;金爸爸2人想着里屋走了进去。 说起来,陆上光表面上是紧张木叶村,可真正叫他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父亲。回响起那个装扮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甚至利用自己的身份去承接任务,陆上光很是担心那个家伙有没有和自己的父亲接触过。 第323章 兵败朱仙镇 刚过了农历九月,大青山的树叶便都黄了。 北风萧瑟,阴山白道上落了一层又一层的落叶。现在不是后世,阴山东西千余里都是茂密的草原和森林,动物种类繁多,为蒙古人提供了食物和栖息地。 阴山山脉地势南高北低、西高东低,东面几个山口就是阻挡北方游牧民族南下的关键要冲。武川就位于阴山白道出口,是游牧民 是的,有很多人修行几百万年几千万年都到达不了准圣,但是有人几年就可以。 千承百诺之后,林杰大汗,脸色古怪的放下了手机,又看了看手表,发现已经到了八点零十分,顿时有些无奈。这妞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 几名特种军的将士拦住了村民的去路,感受着村民们的躁动,神色异常凝重。 我太上老君为盘古大神元神所化,道祖鸿钧亲传大弟子,人教之尊,道教之长,众不死不灭的圣人之,自封神大战后除了西出函关化胡为佛时,眼下可还是第一次亲自出招呢? 对赵政策,全心意是有些意见的。全心意的表弟全无本在赵政策的老家石头乡派出所任职所长,硬是被赵政策给弄得灰溜溜地跑了。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更何况,全无本还是全心意这个市委办主任的表弟呢。 拳头落在身体上的沉闷声响,夹杂着凄厉的惨叫声,成为了这个夜晚所有的旋律,包括那两个大汉在内,所有人都是傻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却不敢有半分上前阻拦的心思。 初时念她毕竟王后,不好冷落,相处些时日,发觉她的确品德兼备,后宫上下管理有方,一应琐碎事物都绝不劳他忧心,那些妃子也都对她为人行事敬服。渐渐对中甄更喜爱,这时心情异常矛盾烦恼,不由对她倾诉。 观音宣了声佛号,芊芊玉指取出那玉净瓶中杨柳枝,抬手轻轻一挥,姿态曼妙优雅。就在那杨柳枝舞动间,五滴晶莹剔透的珠,分黄、青、赤、黑、白五种颜色。直向嫦娥洒去。 只是同样的,幽冥教主的大梦剑,其中积存了百亿人的梦境,稍稍的弱了心神,也便堕入无边的轮回当中,轮回百亿次,只怕便是准圣,也要一身修为全部削掉,幽冥教主的可怕,同样一丝不逊。 别墅里面的装修十分的高档,看的出主人绝对是一个很有品味的人,沙发上坐了一个二十七八的年轻男子,男人正拿着茶杯品茶。 “沁儿?”看到沁儿以这种搞笑的姿势出现,杨若不由一阵惊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早就看穿她是在找借口开溜,穆君直接拦住了她的去路,而倪青禾更是嫌事情不够‘乱’,在一旁落井下石。 只是当看到吕子青身边的李元庆在皱眉头时,申吉秋又不敢放肆了,他看不出李元庆的道修有多高,只是看出比自己高出很多而已。 论起实力和势力,皇后完全有能力自己处理掉莫如雪这个障碍,根本不必跟丽妃合作。且,丽妃性子焦躁,容易坏事,跟她合作太困难了。 用五级金刚狼的狼牙升级了手上的兵器,当两柄利器再度变了一种颜色,森冷的刀锋边沿竟然萦绕着一种氤氲的雾气。 一个可以对自己妹妹下手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下手的人,还有心吗? 原来昨天大家就注意到瑜君庙的牌匾不知道被师先凤扔到哪里去了,于是连夜加班做出了一块漂亮的牌匾,牌匾做好之后,立即就敲锣打鼓的送来。 第324章 李虎:你会跳舞不? 太阳已经落山,天边的晚霞越来越红,夕阳中的大草原美的恍如仙境。往年在这个时候,牧民们骑着马,唱着悠扬的牧歌,赶着牛羊群回家了。各家也都燃起了缕缕炊烟,到处弥漫着奶茶和煮肉的香味。 今年两边开战了,大顺击败了草原联军,横扫了大青山东麓所有的蒙古部落,没被俘虏的也都纷纷离开了这里,躲避战火,没有人 根据蝶组织的估计,一旦州牧府出事,南北护卫军中的四名半步圣阶在理论上两分钟之内就能够赶到州牧府,六名凡阶巅峰的武者差不了多久也能抵达。 忽然,牢房里有了动静,就像老鼠在啃家具一样。孙日峰能够听得到那声音一路从牢房的最里头,翻越过无数的杂物来到了他的跟前。 “你这话就难听了,什么叫骗!而且我这是合理拉动消费,也促进通路城年轻人的尚武精神。”卡奇诺为自己的行为辩解道。 路扬冷眼看着汉斯的动作,手掌一翻,旋即一道血色令牌便是出现在掌心之中。 “你明白就好。我不是不想帮助你。但是我知道军部那些人的野心,他们有足够大的野心,却没有足够高明的眼光,看不清楚世界的局势变化。如果按照任由他们按照他们的想法做事,只会带来灾难。 或许,通天教主也在那个时候给了他们一些趁手的法宝,增加他们的实力,让他们能够更稳妥地躲避灾劫。 战场中,隐藏在边缘的蔷薇身上升起一道看不见的能量波动,紧接着张尘和炙心身上各自升起湛蓝色和金色的光芒。 他在记录的时候还偷空瞅了一眼对面,此次所出现的天地可说不同以往。对面既没有茂密的森林,也没有高大的人工建筑,此次在大门对面出现的是碧蓝的天空、以及颜色稍微深一些的大海。 都怪林夏这个家伙,说什么想看她穿黑丝的样子,害得她连裤子都找不到一条。 路扬眨了眨眼,也不等梅瑞狄斯解释,直接激活了龙裔血脉,眸子也缓缓变成了竖瞳。 而明显妲己瞬间眼中便不由闪过一丝紧张,别人或许看不出其身份,但孔雀绝对能一眼看出。 唐安梁一听这个心里就大致明白了一个大概,楚轩是捉鬼师,肯定是又出幺蛾子了,他现在只能以院长的身份来尽量控制影响,但是他的心是沉着的,这几十年间医院里发生的怪事全都集中的发生了。 此时不说出来,什么时候说出来,周围围观的人,谁又愿意蹚浑水帮老爷爷? 结果就是青龙关头的青龙关总兵丘引,眼见之下都是不由一呆,眼中不禁瞬间闪过诡异之色,那黄飞虎还会作诗? 王建业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举起右手打了个响指,“呼”的一声,整只手瞬间被凭空出现的火焰包裹起来,伸到了李默言跟前。 谷雅南心道不好,这位李大爷也有咳嗽症状,也可能被鸽粪中的新生隐球菌感染。 见他身法到了极致,眨眼间已经冲到了千布姬鬼魂的面前,当面就是一顿老拳。 欧建峰的未婚妻从卫生间里补妆出来,便看见欧建峰在和何雪说话,醋意奔腾,这欧建峰真是死性不改,见色起意,每次都是这样,以后结婚了难道也还会这样? 但见另一道青气化为的一人却是头戴九霄冠,身穿八宝万寿紫霞衣,一手执龙须扇,一手执三宝玉如意,而坐骑异兽地吼。 第325章 心狠手毒 清晨的草原静谧安详,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草香,远处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在柔和的晨光中,牧民赶着牛羊群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突然,大草原的尽头传来惊天动地的马蹄声,牧民们注目望去。 远远的,一大群骑兵向这边冲来了,在大草原上卷起了数里长的黄龙,滚滚赫赫,声势惊人! 为首 用逆规则之焰,炼化轮回中的这个存在,也只是羽落的一个构想而已。 天地间既然降生了这种血脉天赋,就是独一无二的。一旦空间血脉天赋者陨落,那么关于他的一切,都会被摧毁。 看到大天使出现,并且出手复活信徒,光明教会一方顿时发出振奋的欢呼,原本崩溃逃散的信徒们纷纷围聚起来,以大天使为中心,迅速的靠拢,集结,原本低迷的士气也如同烈火烹油般,炽烈的高涨起来。 不过不管怎么说,得到了这颗赤血晶玉之后,自己的圣血洗礼,必然能够达到完美级别。 “你现在根本无法想象你的敌人有多么强大和恐怖,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他也能推演出你的存在。”梦魇虫王说道。 只不过徐立三人都未说话,只是盯着莫之遥,想看他会如何应对。 杰克激烈的踢打着挣扎着,但只是徒然,仿佛大人逗孩子一般,亚瑟提起他的双手将他提到眼前,望着亚瑟越来越近的脸,杰克的踢打越来越无力,死亡的绝望已经攫住了他,抽光了他所以力气。 “那种变异的冰灵之力,叫做凛冥阴灵!”左长风生产低沉的说道。 虽然周辰的身体还没有准备好成为一个一代仙宗,但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九华叶璇双坚信,只要到了凤首城附近,那个臻国国君听到消息一定会派人前来查看,到时候自己就安全了。 他暂且按捺住找他的念头,花重金在社会上寻找愿意捐献骨髓的志愿者。 苗一白顺着苗槐裤腿,爬到了身上,爬上了桌子,脑袋径直往装着蜂蛹的饭盒去。 今日出门前,红酥给她戴了一根扁形翡翠玉簪,她握紧手中之物,用力从发间拔了下来。 这个时候的季明媚话格外的多,也正是因为她的唠唠叨叨,让季安之回归了现实。 听到这动静,秦羽一愣,随后不由想到之前遇到的那几只蝴蝶,心里顿时暗道不好,几个纵跳隐藏在一处树冠中。 不明就里的人,进树林便会迷路乱撞。没她带领,一辈子都别想出来。 所有的猴子都围着他们欢欣舞蹈,嘴里发出“吱哇吱哇”的啸叫声。 他的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是阴郁,是因为太过于紧张了,所以才会这个样子。 “放心吧,这本来就是我这个当婆婆的该做的,再说,我毕竟也是过来人,照顾起来也知道不少的!”林母说道。 他双手挥舞,那些掉落在地的红丝又重新飞了起来,试图绕过沈鸣飞的盾墙。 不过他们这样也太大胆了,毕竟烧烤会弄出火光,陈武也没有想过今天晚上能够安全度过去,肯定会有妖兽要找上门来。 不说他的实力强大,就凭他一生服侍沐家,他沐烈就要敬他三尺。 男子一惊立马撤退,不过还是晚了半步,半个手臂被黑剑直接砍了下来。 天星圣人仿佛没听见一样,操控着星光大手,很轻松的就把叶辰抓在了手里,打算把叶辰活活捏死。 第326章 缴纳钱财赎罪 皇后扶着宫女的手进了养心门。 宫门内鸦雀无声,当值的太监宫女们一个个低着头噤若寒蝉。 养心殿正殿门外石阶下,一个散发,穿着一身素服的女子直挺挺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皇后无声地叹了口气,推开宫女的手,走了过去。 一见皇后来了,那些太监宫女纷纷跪下了。 皇后走到那女子身旁 陆承言和容轻轻再次去了茶楼的地方,这次也带上了刘工,因为这茶楼已经烧了一多半了,得看看要怎么处理,才能尽可能的减轻损失。 在绿蛇婆婆手下的招呼下,栾家的人被安排在蛇口大寨那里,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就是栾家的立场,是来给绿蛇婆婆一方撑腰的。 实际上,如果他选择精灵血脉,在这里的声望值会大幅度提高,并且恐怕升级任务,也会很简单,让他变成一个真正的精灵。 “带着诗语去了,回来晚零。”谢陆回答,然后在屋里找了个凳子,坐到刘兰身边来。 跟着护航编队跑了十几天,远洋货轮到达r国,但柳俊,已经不在船上。 这次换成是一道橙色的魔法阵覆盖了过来,伴随着大量的羽毛幻影,将牛头斗篷切换成了橙色的猎隼斗篷。 想了半晌,李婉儿也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李天云,李天云也是一头的雾水,只能苦笑着摇摇头,大佬的心思,太难以揣测了。 “尊主……”凌风与凌云怔怔的看着他,心里咯噔一声,尊主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看上去跟神智失常了一样。 “有话就说吧。”孙老爷子摆了摆手,在自家哪里需要这么多矜持? 罗天阙并不后悔,不后悔做出现在这样的选择,他只是遗憾,遗憾他和筱雨夜就此错过。 “哎。”黄永祥也不知道该笑还是怎么,虽然他也很想把这个游艇占为己有,但是把自己的心里却又不想接受这个礼物,最后只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那孟良已经是这次作乱的兵马中最勇武的人,更是这些乱军的主心骨。 因为现在x美丽药剂的出现,以及奥斯本集团和图瓦卢合作制造了很多变种特效药,所以医疗技术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有了飞速的进步。比如说变种人都不会得艾滋和癌症,奥斯本集团就从这方面着手研究。 希望是虚妄的,但却足以让绝大部分平民相信自己也会有飞黄腾达的一天。 显然谁都没有想到这个秦兵马俑居然会化成灰烬,不过想想存在千年的秦兵马俑都能都,现在这个模样好像也很正常。 这座山……豁然就是纪宁进入“巫江仙府”的时候,看到的那座黑色的高山。 刚刚到就看到满脸笑容的洛天依还有那比刚见面还有冷的影若,看到自己来了影若的眼神就好像要杀死自己一样。 霍克将军疑惑不解的看着秦天,想从他这里知道一下秘密,但是显然秦天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及了。 诸将之众,要说严绍最亲近的人必定是管亥,对这个追随自己追究的部将,严绍从没有掩饰过自己的亲近之意。可要说他最喜欢的将领,莫过于赵云了。 当然她第二天一早就知道了他傻乐的原因,可惜她实在高兴不起来。 有时候无声的陪伴,往往比天花乱坠的甜言蜜语,更能够打动人心。 第327章 东窗事发 贾母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吃了半盏茶就回去了。 林黛玉送至垂花门前,又嘱咐了王熙凤、鸳鸯等人几句,眼看着贾母的轿子去了方回来。 林黛玉正房客厅里琳琅满目,摆满了各家送来的各种贺仪。 紫鹃一边清点着堆积如山的贺仪,一边笑着说道:“要是二爷三天两头打胜仗,咱家就发财了!” 林黛玉没好气地:“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啊!” 紫鹃笑了笑。 林黛玉走到主位上坐下。 小妮捧了碗茶过来,放在桌上便要退下去。 林黛玉突然想起了:“你别走。” 小妮只好站住。 林黛玉:“小妮,这么大的喜事,也没见你请我们吃酒呀。” 小妮:“我不知道姑娘说的什么。” 林黛玉看着她:“贾芸升了游击将军了,你还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小妮脸儿一下红了:“他升不升游击将军,关我什么事!” 林黛玉笑了:“昨儿你回家去,贾芸母亲来了,说是贾芸年纪不小了,该成家了.” 小妮羞了:“姑娘.”一跺脚,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众人都笑了起来。 林黛玉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放下,她原以为贾母是来借钱,结果是来借亲兵的,贾母要抄了负责省亲别墅工程的王夫人陪房和几个管事的家。 荣国府这下又要成京城的笑话了,不过这样也好,皇帝看到荣国府真的穷了,也就能放下心中的警惕了。 “宝姑娘和琴姑娘不是说在这陪姑娘的吗?怎么突然都走了?”紫鹃突然问道。 薛宝钗、薛宝琴姊妹跟着一起回去了。 林黛玉想起薛宝钗见到贾母的表情就想笑,她就像是偷东西被人给当场抓住了似的,对,就是那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河南的事必须立刻通知李虎。 想着,林黛玉起身走进了里间。 王夫人的心情异常的好,走起路来都带着风。 周瑞家的捧着一个匣子跟在她的身后,从薛家小院走了出来。 这时,薛宝钗、薛宝琴带着丫鬟婆子从夹道走了过来。 薛宝钗、薛宝琴站住,向王夫人行礼:“姨娘、二太太!” 王夫人从头到脚将薛宝钗、薛宝琴姊妹俩整个身子审视了一遍,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领着周瑞家的向荣禧堂走去。 见王夫人走远,薛宝琴这才敢出声:“姐姐,二太太的眼神好吓人啊!就像是在打量猎物一样。” 薛宝钗:“是货物。”说罢径直走进了院门。 薛宝琴微微一愣,急忙跟了进去。 客厅里,薛姨妈坐在椅子上出神,并没有注意到走进来的薛宝钗。 薛宝钗轻步无声地走了过去,轻声说道:“妈” 薛姨妈这才回过神来:“你怎么回来了?”突然想起了,“碰到你姨妈了?没有为难你吧?” 薛宝钗摇了摇头:“姨妈心情好着呢。” 薛姨妈苦笑了笑。 薛宝钗默了一下,问道:“又给了多少?” 薛姨妈叹了口气:“一万银子。” 薛宝钗又默了一下,“除了银子的事,姨妈还有没有说什么?” 薛姨妈:“没有。怎么了?” 薛宝钗沉默了片刻,说道:“妈,咱们离开荣国府吧。” 薛姨妈一惊:“不行。不说你哥哥得罪过忠顺王,那个背靠三皇子的梅家,都不是咱们能应付的。”顿了顿,“出什么事了?” 薛宝钗犹豫了一下,将刚才的事告诉了薛姨妈。 薛姨妈皱了皱眉:“你想多了吧?” 薛宝钗沉默了。 薛姨妈一把抓起薛宝钗的两只手,叹声道:“我的儿,娘知道你委屈,可谁让你哥哥不争气呢!但凡他能争一口气,咱娘们也不至于天天看人脸色。为了这个家,你就再忍忍吧。啊!”说着红了眼圈。 薛宝钗还能说什么,只得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个薛家婆子匆匆走了进来。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 薛家婆子:“奶奶,贾家后街上出事了。” 薛姨妈又是一惊:“出什么事了?” 薛家婆子:“来了好些骑着高头大马、挎着刀的士卒,把二太太的几个陪房家给炒了,还有几个管事的家也被抄了” 薛姨妈:“啊?!” 薛宝钗:“妈不要担心,那是李家的亲兵” 薛姨妈:“李家的亲兵?这是怎么回事?” 薛宝钗:“是老太太从李家借来的.听老太太话中的意思,就是故意让姨妈的人来负责园子里的工程,让他们贪.”说到这里,她苦笑了笑,“谁能想到,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出手会这么狠!” 薛姨妈点了点头,这一刀砍下来,王夫人就只剩下周瑞家的一个心腹了。所有的人都以为老太太被王夫人利用宫里娘娘给压制住了,没想到是给王夫人下套呢,好狠的报复啊! 薛宝钗正想说什么,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周瑞家的进来了,喘着气说道:“姨太太快去帮忙劝劝老太太吧” 薛姨妈急忙站了起来:“怎么了?” 周瑞家的:“老太太要打断王仁少爷的腿!” 薛姨妈:“啊!这是为什么?!” 周瑞家的支吾着答道:“王仁少爷不是经常呆在园子里监工嘛,有时候会去小戏子们的院子里听戏,有一次酒喝多了,就把,就把.” 周瑞家的话没有说完,但大家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薛姨妈和薛宝钗对了一眼,都没想到王仁的胆子会这么大!那些小戏子可是为宫里娘娘省亲准备的啊。另外,这么大的事肯定有人帮着遮掩。 二人的眼睛一亮,王熙凤! 薛宝钗突然明白了,这就是一个局,贾母打压王家势力的局,薛家绝对不能去趟这个浑水! 想到这里,她突然猛地咳嗽起来,似乎还有些喘不上气来。 薛姨妈慌忙在她背上轻捶,一边对同喜同贵喊道:“冷香丸,快去取一丸冷香丸来!” 同喜同贵应声一齐跑了出去。 周瑞家的也惊了:“姑娘这是犯病了?要不要请太医?” 薛姨妈:“不用,吃一丸药,歇息歇息也就好了。” 周瑞家的刚想说话,薛姨妈:“我要照看宝丫头,实在是脱不开身。你还是抓紧打发人去王家吧!” 周瑞家的还有何话说,只好答道:“是。”又望了望薛宝钗,这才走了出去。 薛宝钗推开了薛姨妈的手,一边咳嗽,一边走到窗边望向窗外,好一阵子才住声,接着走回椅子上坐下。 薛姨妈笑着点了点她:“我说呢,明明你前一阵子才吃的药,怎么这会子又犯病了.以后不准这样。” 薛宝钗一笑:“凤丫头要倒霉了。” 第328章 打虎亲兄弟 太阳已经沉下去了。 在步军统领衙门众官员的陪同下,忠顺王从步军统领衙门的大门走了出来。 远处,三皇子大步走了过来。 众官员乱纷纷地行礼:“三殿下。” 三皇子笑着不断点头:“不要多礼,不要多礼。” 忠顺王手一挥:“都散了吧。” 众官员:“是。”答着一齐离去。 三皇子向忠顺王行礼:“给皇叔贺喜!” 忠顺王一笑:“咱爷俩没必要这样。再说了,我还没感谢你呢。若非你向你父皇举荐我出来带兵.” 三皇子打断了他的话:“皇叔说笑了,我哪有这个本事,是父皇” 忠顺王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不说了走,咱爷俩喝一杯去,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在一起吃酒呢。” 三皇子点了点头。 王子腾一战葬送了朝廷汇集在河南省的数万兵马,周边各省已无多余兵马可调,只能从京城调兵。京营刚打了败仗,且刚回京,必须要休整个大半年。现在能抽调的只有步军营和禁军,皇帝就是靠着收买禁军将领成功造反,他不可能让别人染指禁军。 王子腾败得太惨了,大家当兵吃粮是为了杀敌立功,不是白白送命的,哪个还敢在他麾下当差,只能重新选派将领。 他一直等着这个机会,便向皇帝举荐忠顺王出来带兵,理由很简单,忠顺王姓李,是皇帝的亲弟弟。 果然皇帝让忠顺王重新领了步军统领衙门统领一职,率领步军营南下剿灭白莲教逆匪。 想到这里,三皇子眼中露出了一丝蔑笑,皇帝也是人哪,越是缺什么,就越爱表现什么。亲情?打虎亲兄弟?太天真了! 忠顺王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放心,我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剿灭白莲教逆匪,给你涨脸,给咱们宗室子弟争口气!”说到这里,他笑了起来,“我不是王子腾,不会因为一个娘们就失了方寸” 三皇子停住了脚步,四下张望了一轮,压低声音说道:“皇叔到了河南先打好几仗,稳住河南局势,让父皇和文武百官看到皇叔的能力。” 忠顺王:“一群贱民而已,我年底之前就能将他们全剿了!” 三皇子正色道:“不,打好了这几仗就休整。白莲教逆匪在,皇叔就能掌握兵权,就能扩充实力,咱们就能在朝中获取更大的权力。” 忠顺王暗暗一惊,心道皇帝的儿子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三皇子:“我手底下有几个人才,还希望皇叔多多照顾。” 忠顺王:“没问题。哎对了,那个传言是不是真的?” 三皇子笑了一笑,皇帝是极要面子的人,水溶是朝廷册封的异姓王,倘若传了出去,朝廷的脸面将扫得干干净净。 另外,这是诛九族的重罪,水溶的父族没人了,母族也没人了,但妻族还有人,妻族二是指岳父的一家和岳母的娘家,怎么杀?!皇帝只能将王子腾看到水溶在白莲教叛匪中的事压了下来。 忠顺王明白了,同时心中一惊,这个酸王竟有这个胆量! 正在这时,三皇子府的护卫匆匆走了过来,在三皇子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三皇子脸色一变:“废物!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忠顺王好奇了:“怎么了?” 三皇子苦笑了一下,将王仁的事告诉了忠顺王。 忠顺王先是一怔,接着露出佩服的神色,说道:“这小子可以啊!” 三皇子摇了摇头,不能在这废物身上浪费时间了,还是要在王礼身上想办法。 忠顺王眼珠一转:“那些小戏子是贾家为德妃准备的.咱们是不是让姓梅的写个奏疏弹劾?” 三皇子:“不要节外生枝。还有,到了河南后,皇叔要与王子腾、贾政好好相处.”见忠顺王脸色不好看了,忙说道:“只有打了败仗,皇叔才能正大光明的扩军,咱们可以让王子腾来顶缸。至于贾政,那是个老实人,父皇相信他说的话。” 这小王八蛋当真是阴险至极!不行,我得防着他。 想着,忠顺王脸上又有了笑容:“好,都听你的。走,吃酒去!” 今儿晚上的灯光分外的黯淡。 饭桌上的饭菜凉凉地摆着。 一双象牙筷子、一个官窑的蓝釉酒杯和一壶酒摆在空着的座位前。 王熙凤静静地坐在饭桌前等着。 这时,平儿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熙凤站了起来,盯着她。 平儿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 王熙凤似乎明白了什么,慢慢坐了下来:“说吧。” 平儿默了一下,说道:“昭儿来传话,说,说二爷公务繁忙,这几日在外面书房安歇。”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 王熙凤脸白了。 妻凭夫贵,王熙凤现在是朝廷册封的三品诰命夫人,虽无实权,但享有对等的特权,就是犯了罪,官府也不能逮捕,必须上报朝廷,除去诰命封号。 贾母虽十分气愤,却也只能口头责罚。但贾琏不同,他可以休了王熙凤!这才是王熙凤最害怕的事情。 平儿眼中闪过一丝难受的神色,无声地叹了口气,她不止一次劝说王熙凤,让她不要管王仁的破事,偏不听。这下好了,二爷恼了,夫妻不住在一起,会越来越淡,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该死的王仁,就该将他的两条腿全部打断! 王熙凤说话了:“平儿.” 平儿走了过去:“奶奶.” “我该怎么办啊?”王熙凤的声音都发颤了。 平儿沉默片刻:“要不,奶奶去跟二爷认个错.” 王熙凤紧紧握住平儿的手:“你二爷早已不是当年的琏二爷了。他是不会见我的。”说着眼中落下泪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平儿心中一叹,从身上掏出手绢替王熙凤擦了擦眼泪,一边说道:“不会的,二爷心中还是有奶奶的,不然也不会打发昭儿来报信。” 王熙凤听了,眼中露出了一点光亮:“真的?” 平儿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王熙凤说的不错,贾琏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贾琏了,根本没有打发昭儿来报信,是她亲自到外书房打听的消息。 王熙凤这时也反应过来了,既然贾琏打发昭儿来报信,为何不当面与她说?想到这里,眼中那点光又黯淡了下去。 平儿刚想说话,王熙凤泪流满面地说道:“平儿,你可一定要救我啊!”说着,扶着桌沿向平儿跪去。 平儿一惊,连忙扶着王熙凤,说道:“奶奶,你这是干吗?” 王熙凤:“我知道,你二爷心里还有你.你,你给你二爷生个儿子,然后记在我名下.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就当是可怜我吧,啊~”说着拉着平儿一起跪在了地上。 平儿蒙了,怔在那里。 王熙凤眼中满是哀伤和乞求的神色。 “好妹妹,看在咱们姊妹多年的情分上,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平儿回过神来,望着王熙凤,半晌才说出话来:“只要奶奶好,让我做什么都行.”说着两眼滴下泪来。 王熙凤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 听着屋内的哭号声,丫鬟婆子面面相觑,又不敢进去,只能派人去给贾琏报信。 第329章 李虎:咱们做个买卖吧 永昌五年阴山北麓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要稍晚些。 漫天的飞雪裹着一行三十余骑在覆盖了尺余深的积雪的大草原上艰难地行进。 骑在最前面马上的十人是身着官军服饰的骑兵,正中间那匹白色的骏马上坐着面容黯淡的四王子部郡王,他的周围十名蒙古人紧紧地护卫着他,一个个紧绷着脸,风雪中仍然将眼睛睁得老大,防备着前后的汉人骑兵。 大雪纷纷,到处白茫茫一片。 四王子部郡王勒住了缰绳。 走在后面的带队军官策马走了过来,望着四王子部郡王:“怎么停下来了?” 四王子部郡王没有答话,望着大草原的尽头。 一座城池孤伶伶地矗立在风雪之中。 那军官眉一拧,正要发火。 四王子部郡王说话了:“走吧。”说着双腿一夹,策着马径直向那座城池驰去。 十名蒙古人连忙策马紧随四王子部郡王驰去。 那军官:“艹!跟上!跟上!” 众人急忙夹马追去。 说是城池,其实就是木头搭建的一座巨大的军营。 为了赶在暴风雪来临之前竣工,李虎从周边抽调了数万农牧奴,三班倒十二个时辰赶工,终于在两天前竣工。该城东西宽一百四十丈,南北长一百一十仗,城周五百余丈,城高一丈六尺,城墙宽一丈,两道木栅栏间用石块泥土进行夯筑,建有城门和城楼各三座,角楼四座,为了防止北方的敌人突袭,没有北门。开春后,再在外面建一个外城,留给关内的百姓居住。 城虽小,挤一挤还是装下近五千人马。 欢快的乐曲声从一座豪华的大帐篷内传来。 帐篷内,李虎盘膝坐在偌大的虎皮褥子上,王大牛坐在他身侧的狼皮褥子上,黄进忠和周勋等人分坐在两侧的狼皮褥子上,众人面前的案上摆满了大盘的牛羊肉和美酒干果。 帐篷中央,十个身着蒙古盛装、艳丽异常的蒙古姑娘正随着乐曲翩翩起舞。 这些蒙古姑娘没有丝毫的草原风霜,一个个面容红润健康,眼睛大而明亮,且都身材高大挺拔。她们是茂明安部和乌拉特部的贵族姑娘。 人民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仅仅半个月,他们就找到了茂明安部和乌拉特部的王庭,斩获敌军首级万余颗,俘获茂明安部郡王和乌拉特部郡王家眷及数万族人,战马过万,牛羊无数。 现在只剩下四王子部王庭没有找到了。 李虎拈起一颗干果扔进嘴里,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黄进忠的身上,抓住机会观察他。 黄进忠没有喝酒,只是默默地坐在那儿,欣赏这充满异域风情的舞蹈,目光清澈。 黄进忠望了过来。 李虎一笑,端起了酒杯。 黄进忠也端起了酒杯,二人饮了。 王大牛咽下嘴里的烤羊肉,眼睛盯着仍在舞蹈着的蒙古姑娘,一边拿起酒壶给李虎斟酒。 李虎没好气地:“酒洒了。” 王大牛:“洒不了。”说着停了手,刚好满满一杯酒,“这叫熟能生巧!” 李虎懒得理他,切下一小块外焦里嫩的烤羊腿肉,蘸上酱料,送进在嘴里,细细嚼咽,再喝上一口美酒。 这日子,真tm舒坦啊! 李虎一边吃肉喝酒,一边欣赏着舞蹈。 李虎自认为自己还算个好人,并没有为难这些女人孩子,等天气好了,就把她们打包送进京。 就在这时,帐帘掀开了一角,当值军官从帐帘的缝里钻了进来。 李虎手一抬,王大牛立刻大声吼道:“停!” 帐篷内立刻安静下来,舞蹈和乐曲都停了,蒙古姑娘和乐手们都吓得跪倒在地,浑身颤栗,一个蒙古姑娘更是低泣了起来。 李虎抚了抚额,老子就这么吓人?! 那值哨军官走了过来,向李虎禀道:“大帅,四王子部郡王来了。” 一听说四王子部郡王到了,众人都来了精神,一个个都坐直了身子。 李虎:“让他进来吧。” 当值军官应声退了出去。 李虎端起酒杯:“接着奏乐,接着舞。” 欢快的乐曲又响了起来。 那些蒙古姑娘慌忙挤出笑容,随着乐曲舞了起来。 看着这些强颜欢笑的蒙古姑娘,李虎心中一叹,男人打了败仗,女人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终于,帐帘又掀开了一角,四王子部郡王也从帐帘的缝里钻了进来。 四王子部郡王先是一怔,接着面色如常的向李虎走来。 王大牛眼一瞪:“谁让你走过来的?!” 四王子部郡王脚步顿了一下,继续走了过来。 王大牛猛地站了起来:“滚出去!” 四王子部郡王没有搭理他,走到离李虎身前案几约有五步的距离站定了。 王大牛眼中寒光一闪,唰的一声,拔出了腰间佩刀,走了过去。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 所有的人都惊住了! 四王子部郡王在王大牛的眼中看到了杀意,急了:“李虎!” 李虎这才从嘴里迸出了两个字:“掌嘴。” 王大牛大声应道:“是。”答着还刀入鞘,极熟练地抽了四王子部郡王一个嘴巴子。 四王子部郡王:“李虎~” 王大牛立刻又赏了他一个嘴巴子。 四王子部郡王气得眼睛都红了,死死地盯着李虎。 李虎慢慢切下一小块羊肉,饱蘸酱料,送进嘴里,细细咀嚼,慢慢咽下去,接着拈起一块牛肉蘸上酱汁,慢慢吃了起来。 四王子部郡王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口气带着唾沫生生地咽了下去,这才接着说道:“想必李将军看过我们的信了,我们是带着极大的诚意来谈判的。只要李将军放了我们的妻儿和族人,要多少赎金都可以,甚至可以和谈!” 和谈?谈个锤子!不打仗,老子怎么升官发财? 李虎懒得理他,端起酒杯一口干了。 黄进忠说话了:“可以和谈,不过你们得放下武器,交出军队,接着朝廷的整编,改土归流,由朝廷派遣官员管理各部落事务。当然了,你们可以保留百余人的卫队。” 李虎微微一愣,这老太监挺狠的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四王子部郡王哪里还不明白,牙一咬:“既然这样,咱们就战场上见吧!”说完,扭转身就走。 李虎:“慢。” 四王子部郡王站住了,却不转身。 李虎:“咱们做个买卖吧。” 四王子部郡王这才转过身来:“什么买卖?” 李虎:“不瞒你说,你的妻儿和族人还没有被抓住.我这个人最重信用的,你把女真人和漠北蒙古诸部的情况说出来,我放你的妻儿和族人离开,怎么样?” 见他面露难色,李虎笑了一笑,说道:“不方便说?写下来也行。” 四王子部郡王犹豫了,说道:“这恐怕不太好吧。” 李虎哈哈一笑:“笔墨纸砚伺候。” 黄进忠睁大了眼睛,这也行? 王大牛亲自取来了笔墨纸砚。 四王子部郡王望了望那些仍在强颜欢笑舞蹈着的蒙古姑娘,闭了下眼睛,拿起笔写了起来。 写完后,四王子部郡王望向李虎。 李虎会意,提笔写了一道手令。 四王子部郡王双手接过那张手令,仔细瞧了瞧,有些激动地说道:“多谢。”说罢转身匆匆离去。 黄进忠两只眼珠滴溜溜一转:“大帅,是不是将这件事传出去?” 李虎看着那张墨笺笑了笑:“不,等打起来了再说。” 第330章 退婚 和大雪纷飞的阴山北麓相反,京城仍然是阳光明媚,微风徐徐。 皇帝早在半年前就下旨加开恩科,离十一月越来越近了,贡院附近的客栈、茶馆、酒楼到处都是进京赶考的举子,十分热闹。 今日最热闹的却是安定门附近的茶楼酒馆,就连大街两边都站满了人。 锡林郭勒盟盟主和众贵族今儿进京,都是来看热闹的。 这时,城门外传来了喧哗声:“来了!来了!蒙古王爷被押进京了!” “来了!来了!” 嘚嘚的马蹄声和沉重的车轱辘声传了过来。 人群骚动起来,后面的不断往前面拥,维持秩序的五城兵马司兵丁们横着长枪拼命地抵住涌动的人潮。 几名举人打扮的青年好不容易也挤了进去,向城门口望去。 骑在最前面马上的是风尘仆仆的锐士营哨骑,一个个凝神戒备,目光徐徐地在大街两侧人群的脸上扫过。 那鹰隼般锐利的眼神,透露出凌厉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一名举子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这,这就是边军?!” 另几名举子也都被这眼神唬了一跳。 一个满口京腔的人说话了:“什么边军?这是锐士营哨营的哨骑,地道的北京爷们!”说到这里,他满脸的自豪与骄傲,“整个锐士营,除了那三千河套骑兵,一多半是我们北京爷们。这一仗算是给我们北京爷们争了口气!” 一个外地人接言了:“我怎么听说这仗都是骑兵打的啊?” 满口京腔那位脸一红。 一个老北京帮忙说话了:“打仗全靠主帅的运筹帷幄,李侯爷是地道的北京爷们。” 那外地人又接言了:“王子腾也是北京爷们。” 哄的一声,周边的人都笑了。 那老北京脸上挂不住了:“你小子是来找茬的是吧?” 满口京腔的那位插言了:“勋贵将领哪一个不是北京爷们,您大人大量何必同这乡下佬一般见识?” 那老北京“哼”了一声,向街心望去。 一列十几辆囚车驶了过来,第一辆车上坐着穿着羊皮袄子、带着手铐、两眼紧闭的锡林郭勒盟盟主,其他贵族分坐在后面的囚车里。 围观的百姓发出了一阵阵由衷的欢呼声! 几名举子对视了一眼,又挤了出去,向酒楼走去。 几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一名举子将酒壶里的就给众人斟了,一边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吧?陛下会在录取的恩科进士中挑选一些人做侍读,这可是一步登天啊!” 那几名举子一齐望着他:“当真?” 那举子点了点头。 那几名举子立刻激动了: “皇恩浩荡啊!” “皇上的圣德、圣恩真是天高地厚.天高地厚呀!” 那举子又说话了:“我还听说,此次恩科会试与往年都不一样,边考边阅卷,中旬殿试,下旬就出皇榜!” “噢!”众人发出一声惊叹。 那举子:“皇上这是求贤若渴呀!” 众人又都激动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酒客从外面闯了进来,大声喊道:“六百里加急,李侯爷又打了大胜仗了!” 大厅里先是一静,接着“轰”的一声,那些酒客立刻兴奋起来 自贾母出手整治了王夫人之后,整个荣国府的氛围都和谐了不少,就连宁荣两府的关系都缓和了许多,贾蓉帮着贾赦监管各处账目,尤氏、秦可卿婆媳没事的时候也会过来陪贾母说笑。 今儿太阳好,贾母领着众人进园子逛了半日。 林黛玉和史湘云也来了,是贾母派人请来的,让她们帮着题匾额对联。 现在的林黛玉不是原著中的林黛玉,没有在众人面前表现自己的才华,一路上都是陪着贾母、邢夫人、薛姨妈和尤氏说话,几次开口,还是贾母觉得不好,让她给迎春姊妹改改。 贾母心情好,没有坐轿子,牵着林黛玉的手从省亲别墅的大门里走了出来。 这时,史湘云拉着贾探春和贾惜春的手跑了过来。 史湘云:“林姐姐,林姐姐,我们商量了一下,那处祭月赏月的建筑群也叫凸碧山庄和凹晶溪馆吧。” 贾探春、贾惜春一齐点头。 林黛玉没有说话,望向贾母。 贾宝玉、贾迎春和薛宝钗、薛宝琴姊妹也凑了过来。 贾母笑着说道:“又要占你们便宜了。” 林黛玉掩嘴笑了笑,她没想到自家后花园的两处建筑竟与省亲别墅里的十分相似,特别是凸碧山庄和凹晶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史湘云又说话了:“还有那片竹林,我觉得还是林姐姐家里的好,竹林阴凉潮湿,房舍狭窄,房后就该敞亮、透风,偏偏又引来了清水.夏天虽然凉快,但是冬日未免太过阴冷了” 薛宝钗打断了她的话:“又不住人,也没必要太计较的。”又在史湘云耳边低声说道:“不要胡说,这是大老爷、二老爷与工部一起商议的图纸,宫里娘娘同意了的。” 这话虽轻,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中。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 史湘云嘟着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贾母望了望史湘云,又望了一眼薛宝钗,然后对林黛玉说道:“你前儿打发人送来的那雪鸡好,我特意留着叫小厨房熬雪鸡西米粥,咱们回去吃吧。” 林黛玉“嗯”了一声,搀着贾母向荣庆堂走去。 回到荣庆堂,贾母一边吃粥,一边听管事媳妇回话。各处监管都交清账目;各处古董文物,皆已陈设齐备;采办鸟雀的,自仙鹤、孔雀以及鹿、兔、鸡鸭鹅等类,悉已买全,交与园中各处饲养;采买的十个小尼姑、小道姑也都学会了念几卷经咒。 至于小戏子,全部被贾母打发了。好在李家还有十二个小戏子,且能演出二十来出杂戏。 贾母接过手绢擦了擦嘴,对林黛玉笑问道:“怎么样,味道还行吧?” 林黛玉笑了一笑,回道:“明儿我打发厨娘来学一学。” 贾母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好。” 说着话,王熙凤领着平儿走了进来。 林黛玉笑着站了起来:“二嫂子来了。” 王熙凤连忙上前一步,扶着林黛玉坐下:“刚吃了饭,坐着歇会儿。” 林黛玉看了看她,王熙凤没了以往的那种干练,更没了往日的霸道嚣张。又把目光转向平儿,这丫头终于熬出来了,摆脱了尴尬的身份地位,成了贾琏的妾室。 平儿向林黛玉浅浅笑了一下。 贾母:“什么事?” 王熙凤赔着笑:“回老太太,那个妙玉请来了。” 贾母:“那就请进来吧。” 王熙凤:“妙玉从牟尼院请了菩萨来,这会子正在念经,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贾母点了点头。 王熙凤又对林黛玉说道:“这个妙玉也是姑苏人士。” 林黛玉来了兴致:“哦?” 王熙凤:“她是个代发修行的尼姑,今年十八岁,法名叫妙玉。原来也是读书人家的贵小姐,也是自小多病,买了许多替身儿皆不中用,没办法,只能亲自入了空门,带发修行。如今,还有两个老尼姑和一个丫头服侍着呢。听说她文墨极通,人我刚瞧了,长得不错,就是不太好说话的样子。” 林黛玉刚想说话,突然看见了什么,站了起来。 贾母、王熙凤望去,“养病”的王夫人匆匆走了进来。 王夫人喘着气:“老太太,宝玉与甄家三姑娘的婚事要马上退了.” 贾母眉一拧,正要发火。 王夫人缓了一口气:“宝玉舅舅来信了,说是水溶是逆贼,这是要诛九族的!” 贾母脸色立变:“当真?” 王夫人将王子腾的信递给了贾母,一边说道:“宝玉舅舅之前遇伏就怀疑了,现在确定水溶就在叛军中趁着宫里还没得到确切的消息,咱们立马去甄家退婚!” 第331章 林黛玉:发财了 永昌帝从养心殿暖阁外走了进来,对一直候在这里的戴权问道:“黄进忠的密疏到了吗?” 戴权:“回陛下,刚到的。”答着手一指。 一只上了锁的匣子摆在御案上,永昌帝走到墙角的柜子前,从腰间取下钥匙,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一把钥匙,走到御案前,把那只匣子打开了。 永昌帝取出里面的密疏展看。 看完了那道密疏,永昌帝轻轻地把他合好,目光一闪:“李虎这笔财可发得不小哇” 戴权暗暗一笑,李虎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先是大张旗鼓的将从察哈尔王庭贪墨的财物送进京,接着用朝廷的驿站给林家千金送吃的玩的,上一个这么干的是李隆基。茂明安部和乌拉特部百余年没有经历战火了,他们积累的财物肯定不少,若是按照察哈尔王庭的分法,李虎估计截留了近百万的财物,除去底下人的,他最少贪了三四十万。 想到这里,戴权下定了决心,今年李家的年礼必须比去年多五成,不,翻一番! 永昌帝将那道密疏一扔,踱到窗边望着窗外纷纷飘落的枯叶,叹声道:“算了,只要他能解决蒙古人,贪再多,朕也认了。”说着话,忽然瞥见窗下的玉石条盆里面攒三聚五栽着一盆芙蓉花,点着宣石,微微一愣:“马上十月底了,这芙蓉花怎么还在盛开?” 戴权想了一想,答道:“这花儿应在十月初败的,今年节气迟,花房里又暖和,多开了十天半个月,也不为奇。” 顿了顿,“这花是一早刚送来的,陛下若是不喜欢,老奴让他们换成.” 永昌帝手一挥:“这花不错,让人给元春.”余光瞟见一个司礼监红衣大太监正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同戴权打着手势。 永昌帝一拧眉毛:“什么事?” 那太监慌忙走了进来,在门口跪了下去:“启奏陛下,荣国府那边传来的消息,王子腾将水溶的事告诉了王氏太夫人和王氏这会子去甄家退婚了” 戴权接言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朕不喜欢这样的常情。”永昌帝来回走了几步,又停住了,“有好处就往前凑,碰到事往后缩”说到这里,他微微一愣,这场婚事贾家从一开始就不怎么愿意。 想着,他冷哼了一声,“把这盆花给吴贵妃送去。” 戴权苦笑了笑,然后走到门边,叫来两个小太监,让他们将这盆花给吴贵妃送去。 那大太监跟着退了出去。 戴权突然想起了:“陛下,太子殿下那边” 永昌帝手一抬:“朕身子还没养好,让他再辛苦一段日子。” 戴权牙一咬:“听赵通说,太子殿下最近咳得利害,昨儿夜里咳了好几遍,只安稳睡了四更一个更次.” 永昌帝默了一下,说道:“等朕忙完了恩科的事吧。” 听永昌帝这么一说,戴权只好答道:“是。” 永昌帝:“走,去老太妃宫里坐坐,顺便给太上皇请安。” 坤宁宫还是一如往常般安静,皇后正坐在暖阁榻上,绣着那件依旧没有绣好的袍子。 一阵脚步响,接着一个宫女走了进来, 那宫女轻声说道:“娘娘,皇上让人给吴贵妃那边送了一盆花去。” 皇后依旧绣着袍子:“什么花?” 那宫女:“芙蓉花。” 皇后手一顿,继续绣着那件袍子。 那宫女躬身退了出去。 暖阁里又陷入了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皇后终于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望着远方,自言自语道:“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这时,外面又响起了脚步声,管事太监走了进来,禀道:“娘娘,北静王府传来消息,北静王妃薨了。” “你说什么?谁死了?”皇后似乎没有听清,又或者是没有想到。 管事太监:“北静王妃。” 皇后一怔,慢慢转过身来,望向管事太监:“怎么死的?” 管事太监:“从甄家回来之后,北静王妃就将自己关在了屋里,等丫鬟察觉出不对劲,推开门就看见北静王妃挂在房梁上了” “甄家?甄家那边怎么了?” “没听说有什么事。” “皇上现在哪里?” “听说去老太妃宫里了” 皇后:“走,去老太妃宫里!” 消息很快传到了李家。 林黛玉苦笑了一下,贾家这次是把甄家给得罪死了。 突然一道光亮直射进来,门帘掀开了。 王嬷嬷捧着一个用布包着的匣子走了进来,对林黛玉说道:“姑娘,这是三伯亲自送来的,说是陕西来的。” 林黛玉接过那只包袱放到书案上,解开了包袱。 是一只上了锁的匣子。 林黛玉起身进了内室,径直走进了拔步床,然后捧了一个紫檀木匣子出来。 她从匣子里取出一把钥匙,把那个匣子打开了,取出里面的信撕开展看,竟是一行数字。 林黛玉又从紫檀木匣子里取出一本诗集,很快便译出了信上的内容。 看着译出来的文字,林黛玉眼中的光一闪一闪,发财了! 王嬷嬷见林黛玉发愣,试探地问道:“姑娘.” 林黛玉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从紫檀木匣子里取出一只上了锁的匣子:“交给三伯,让他派亲兵把这个在五天内送到榆林总兵手里。” 王嬷嬷接过那只匣子:“是。”转身走了出去。 林黛玉又望了望那张墨笺,然后扳起手指算了起来,除去李虎许诺给榆林总兵的,再除去和胖子的,还要除去意外损失的,然后下面的人分一点,哎呀,好烦人啊,没有账单怎么算! 算了,不算了,知道自家发财了就行! 想到这里,林黛玉又在心里盘算接下来要置办那些产业了。 门帘一挑,紫鹃走了进来,笑着说道:“姑娘什么事这么高兴?” 林黛玉一笑:“就不告诉你。”说着将东西都放进了紫檀木匣子里,上锁。 紫鹃嗔笑着摇了摇头。 “咱家开个钱庄怎么样?”林黛玉突然问道。 紫鹃一愣:“这个,我哪里懂这些” 林黛玉:“没事多看些书。” 紫鹃气乐了:“我白天要伺候姑娘,晚上还要陪姑娘睡觉,哪里有空闲的时间啊!” 林黛玉笑了:“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紫鹃笑道:“自然是姑娘的不是了。” 林黛玉故意将脸一沉:“再贫嘴,仔细你的皮!” “姑娘才舍不得呢。”紫鹃皱鼻子笑道。 林黛玉笑了一笑,摊开一张空白信笺,给李虎写信,将京城里的事告诉他. 第332章 刚停了大雪,战俘们便肩扛手抬,把一根根原木从大山上运下来。 一辆辆由牛拉着的特制巨大扒犁一行行排列在山脚下。 一根根原木摆放在爬犁上,边上农牧奴将鞭杆在牛臀上轻轻一拍,那牛拉着爬犁在雪地上慢慢走去。 正在这时,一声虎啸震得山林中鸟儿惊起,纷纷向远处逃去。 无数战俘和农牧奴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循声望去。 周边的巡视的官兵也都把目光望了过去,他们都知道,自家大帅又进山打猎了。 果然又是一声虎啸传来,只不过这次的啸声却是凄惨无比,似乎是遭受了什么巨大的疼痛。 紧接着,山林里又传来一声凄惨的哀嚎声,然后整个山林都安静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就死了?! 山脚下又热闹了起来,忙忙碌碌又有条不紊。 突然间,人声、号角声、狗叫声惊天动地。 猎户们牵着身上沾染着血的猎犬从山林里出来了。 李虎领着众亲兵慢慢走了出来。 官兵们抬着猎物紧随其后。 战俘们乱纷纷地跪了下去,官兵们和农牧奴发出了雷鸣般的呼声! 李虎勒住了缰绳。 一行人都跟着停了下来。 李虎从马褡子里掏出几只雪兔递给王大牛:“打发人给家里送去,还有昨儿抓的那些野鸡。” 王大牛一脸坏笑:“我看山上的石头挺不错的,二爷不顺便送些回去?” 李虎斜了他一眼:“我看你脖子上的脑袋挺不错的。” 说的大家一笑。 王大牛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壶酒,递给李虎。 这时,一溜轻扬的雪尘从远方驰来。 李虎停住了送到嘴边的酒壶,注目望去。 一骑马渐渐地驰近了,奔到李虎的面前停了下来,哨骑向李虎禀道:“大帅,王将军他们回来了。” 王耀祖回来了! 李虎:“回城。”领着王大牛和亲兵们向大营驰去。 小城外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无数农牧奴在官兵的指挥下打造拒马桩等反骑兵武器。 李虎策着马径直奔进了城门。 王耀祖已在大帐外等候着李虎。 一见李虎来了,王耀祖立刻迎了上去,向李虎行了一礼。 李虎翻身下马,向大帐走去,一边向王耀祖问道:“怎么样?” 王耀祖:“回大帅,四王子部郡王提供的情报是真的,福康安率领联军越过了边界,向咱们这边杀来了。” 帐外的亲兵早已打起帐帘,李虎大步走了进去,在沙盘前站住。 王耀祖跟了进去,目光在沙盘上一扫,接着将一面小旗插在了沙盘上,一边说道:“人数也差不多,三四万的样子。福康安还要应对北方的罗刹人,女真八旗兵不会超过五千还抓了几个蒙古探子,确定福康安军中没有火器。” 李虎闻言心里一松,福康安没有火器,但他们手中不仅有火铳、子母炮,京营撤离的时候还留下了数十门火炮,能打两三里的那种。 王耀祖:“若是天气不变的话,只要五天,福康安的大军就会出现在咱们的面前。” 李虎点了点头。 王耀祖想了一想,说道:“算上那五千农牧奴,咱们满打满算才两万余人,是不是从其他地方抽调骑兵?” 一语未了,帐外传来了王大牛的声音:“大帅,柳湘莲来了。” 河套的援军到了! 李虎眼睛一亮:“快,请进来!” 帐帘一挑,已经成了糙汉子的柳湘莲疾步走了进来,没了往日的风流倜傥,面容却更冷峻了,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气息。 走到面前,柳湘莲跪了下去:“二爷!” 李虎伸出手虚扶了扶:“起来说话。” 柳湘莲磕了个头,站了起来。 李虎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你瘦了,也黑了,不过更有精神了。” 柳湘莲一笑:“身子骨也更壮实了。” 李虎笑着点了点头,对外面喊道:“准备酒菜。”又一指王耀祖:“自己人。” 柳湘莲会意,与王耀祖寒暄几句,接着将一封信递给李虎:“这是谢鲸将军写给二爷的信。” 李虎接过那封信,撕开展看。 柳湘莲:“接到二爷的信,谢鲸将军就命我率领五千精骑赶来支援二爷.” 看罢信,李虎笑着点了点头,征调河套驻军是皇帝给他的权力。现在是十一月末了,自四王子部郡王离开之后,他就在为可能到来的大战准备着。 黄河在河套地区的水面宽阔平静,加之河面浅,冬天可以结冰通行马车。以往蒙古人都是借天气之便越过黄河,进攻榆林等地。现在阴山南麓都掌握在大顺朝手里,河套驻军也可以越过黄河支援李虎,省去了大半的路程。 柳湘莲:“对了,谢鲸将军还给二爷准备了礼物。” 李虎:“哦?什么礼物?。” 柳湘莲:“是一只金雕,能啄死狼。十分难得的东西,特地给二爷送来的。王将军!” 王大牛招呼亲兵抬着一只笼子进来了。 李虎望去,一只体型巨大的金雕站在笼子里,前额、头侧黑褐色,后头、枕和后颈羽基暗赤褐色,羽端金黄色。看样子最少有十几斤重。 柳湘莲:“这只金雕是雄鸟,体长近四尺,翅展七尺有余,体重近十一斤。听猎户说,雌鸟更重。” 李虎:“哦?这东西不好弄吧?” 柳湘莲:“为了抓到它,死了五个猎户,有一个是失足跌落悬崖,其他人全是在悬崖上被它啄得掉下来的。” 李虎皱了皱眉。 柳湘莲会意,连忙解释道:“不是我们强迫猎户的,是他们发现了这只金雕,想拿它换钱.” 王大牛摇了摇头:“当真是人为财死啊!”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亲兵的声音:“大帅,黄监军来了。” 王大牛低声嘟囔:“真是条癞皮狗!” 李虎瞪了他一眼:“请进来。” 话未落音,黄进忠从帐帘的缝里钻了进来。 一踏进大帐,黄进忠的目光就落在了柳湘莲的身上。 李虎一笑:“柳湘莲,京城理国公府子弟,河套驻军游击将军。” 柳湘莲行了一个军礼。 黄进忠笑着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转向笼子里的金雕:“哟,好大的鸟啊!” 王大牛笑了出来,又连忙忍住。 李虎踹了他一脚:“这是谢鲸将军献给陛下的金雕。” 黄进忠脸红了红,接着目光一闪:“既然是谢鲸将军献给陛下的.” 李虎一笑:“这金雕能啄死狼,是猛兽谢鲸将军有些拿不准主意,先送来给我瞧瞧,看能否进献给陛下。” 黄进忠当然不相信,不过他也不想多管闲事,便指着金雕身上金黄色的羽毛说道:“此种猛兽,只能进献给陛下。我想陛下一定会高兴的。” 李虎笑着点了点头:“走,咱们去偏帐,正好我猎了些新鲜野味,咱们吃火锅去。” 黄进忠一笑:“咱们有口福了!” 数千里外的皇宫里,永昌帝此刻却是心急如焚,背着手在吴贵妃寝宫外来回走着,不时停一下脚步望一望深深的宫门。 突然,寝宫里传来了吴贵妃凄厉的哭喊声。 永昌帝脸色一变,便要走进去。 戴权慌了,扑通跪在了他的面前:“皇上,不能去.六皇子的病太凶险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传染啊!” 这时,一名司礼监红衣大太监满脸是汗的奔了过来,扑通跪了下来:“皇、皇上.六皇子薨了.” 第333章 白鸿志,你可一定要争口气 三皇子拿着一封信,看着看着,笑了起来。 看罢信,三皇子站了起来,踱到窗边,窗外的天灰蒙蒙地布满了阴云,将雪未雪的压抑,然而他的心情却十分舒畅。 河南的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接下来只要忠顺王按照他的方略行事,让他手下的人有时间成长起来,他的谋画就算成功大半了。 同时,他在心中将贾政狠狠地夸赞了一番,打仗打的是后援粮草,若非贾政的全力支持,忠顺王也不会连战连捷,横扫了杀入河南府境内的白莲教逆匪主力。 不得不说,贾政确实是个纯粹的忠臣,等以后继承了皇位,可以给他一个闲散的官职养老。听说他还有一个女儿,长得也不错,以后可以纳进宫去,稳固勋贵一脉。 他又想到了甄家,他让人将水溶的事传了出去,虽说难以置信,但贾家前去退婚,再加上北静王妃死的蹊跷,基本上坐实了此事。别看现在宫里没有追究此事,但大家都害怕秋后算账,没人再敢跟甄家往来。 看老太妃的情况,再活个年把二年的还是没有问题的。等时机成熟,可以拉甄家一把,让老太妃和太上皇在宫里配合一下。 还有水溶,混进逆匪的探子传来消息,这小子正准备找王子腾拼命呢。 嗯,这是个好机会,让王子腾领兵平叛,再来一场大败,这样就可以向朝廷要钱要粮要武器了! 想到这里,他走到书案边,拿起笔写了起来。 写完后,三皇子又拿起信笺吹了吹,折好塞进信封封好,然后喊道:“来人!” 一个护卫应声走了进来。 三皇子把那封信递了过去:“你即刻动身,务必在五天内把这封信送到忠顺王爷手里!” 那护卫大声应道:“是!”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护卫刚走了出去,管家就急匆匆走了进来,并顺手关上了书房门。 三皇子知道不是好事,盯着他。 管家凑到他面前,压低声音:“刚传来的消息,六皇子死了。” 三皇子一惊,怎么会这样?洒在花盆里的东西是有毒,但需要三两年才能要了人的性命,他可不想皇帝死在太子前头,且需要经常接触才行,就算是孩童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死了啊! 想到这里,他目光一闪,有人想做渔翁!太子?不可能,太子暖阁里的花已经成功送进去了两盆,而且听说太子又咳血了。若不是太子,那又会是谁呢?! 管家像是看透了三皇子的心事,低声说道:“会不会六皇子本就身子不好?” 三皇子没有理会他,抬起了头默默地想着,然后说道:“想办法去毓庆宫西暖阁里瞧瞧,看看那两盆花还在不在。” 管家犹豫了一下,说道:“前两天刚找的借口去瞧了,总不能花盆又该换了吧?” 三皇子一拧眉毛:“总不成叫我亲自去吧?” 管家有心回一句“闻一次两次没事”,却想起了这位爷的心狠手毒,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一片鸦雀无声。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惊呼:“下雪了!” 三皇子走到门边,将书房门打开。 屋外,一片片雪花从天上飘落下来,纷纷扬扬。 三皇子说话了:“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了。过几天给养心殿、坤宁宫和毓庆宫送两盆腊梅去。” 这是要一锅端? 管家瞥了他一眼,答道:“是。” 三皇子突然想起了:“这都快一个月了,白鸿志那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管家:“老奴这就去查。” 养心殿西暖阁,戴权、太医院李院正、王太医等人跪在那里。 永昌帝背着手来回走着,踱到窗边望着窗外纷纷飘落的雪花,开口说话了,声音十分阴沉:“既然确定没有问题,那就按照规矩办吧。” 戴权答道:“是。” 李院正和王太医等人闻言心里一松。 永昌帝:“吴贵妃那边你们要用心请脉,用心护理。” 众太医:“是。” 永昌帝:“下去吧。” 众太医:“是。”答着一齐叩了个头,起身退了出去。 戴权也爬了起来,走到隔间提起铜壶,到御案前把茶水沏上。 永昌帝这时目光又落到了窗下花盆上,里面攒三聚五栽着一盆单瓣水仙。 戴权捧着茶走了过来,轻声说道:“皇上,喝口热茶吧。” 永昌帝接过茶碗,喝了一口,说道:“打发人把这盆花给吴贵妃送去。” 不等戴权答话,外面传来了当值太监的声音:“启奏皇上,恩科进士的名单出来了。” 戴权连忙走到门边:“快!快递上来!” 那名太监急忙把名单递给戴权。 戴权捧着名单疾步走到御案边递给已经坐回龙椅上的永昌帝。 永昌帝接过名单,连忙展看,看着看着,他的脸上又有了笑容:“这一甲三名与朕预料的完全一样.” 大顺朝疆域实在是太大了,在京城此时是大雪纷飞,在这里却是狂风后的雷电暴雨。 呼天啸地的倾盆大雨已经笼罩了黑沉沉的秦岭古道。 淙淙大雨中,借着闪电可以依稀看出,一群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精壮汉子正在搬运尸体。 一处高地后已挖好了一个人偌大的土坑,里面已经摞满了尸体。 “啪!”最后一具尸体被扔在尸堆里。 边上早已准备好的汉子立刻往里面填土,接着一群汉子用脚将土给踏实了。 古道上,数十辆大车一溜儿排在那里。 大车上都堆满了大箱子。 榆林副将陪着张成站在一辆大车边。 榆林副将:“要不要把另一支队伍也给灭了?” 张成摇了摇头:“留着还有用。” 榆林副将:“这不是小事,我必须禀明总兵大人,总兵大人会给李将军写信的。” 张成点了点头。 这时,一名汉子大步走了过来,向榆林副将禀道:“禀将军,都处理干净了。” 榆林副将点了点头,望向张成。 张成:“走吧。” 榆林副将:“撤。”说着翻身上马。 张成也翻身上马,望了一眼另外一条山道的方向,心道白鸿志,你可一定要争口气,让你带走了一部分钱财,又替你灭了女真人和三皇子的人,你若是还不能成事,那就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一群人赶着马车消失在雨幕中 另一条山道上,白鸿志的心情显然很好,一边打量着十几辆大车上的大箱子,一边哼着小曲。 老年管事一笑:“有了这些财物,咱们就可以拉起一支队伍了。” 白鸿志眼中的光一闪一闪,似乎是在畅想着未来的宏图霸业。 第334章 永昌六年 好大雪,漫天纷纷扬扬,角楼上的大旗被雪风吹得猎猎发响。 雪风凌厉地吹拂过脸颊,如同刀片一样带来一丝丝刺痛。李虎紧了紧脖子上的白狐皮围脖,接过王大牛手中的千里镜瞄望向大草原的尽头。 天色越来越暗,苍茫的雪幕中,一眼望去全是皑皑白雪。 王大牛跺着脚避寒,目光飞快地扫视了一遍远处的防御工事:“这么冷的天,那些拒马桩肯定冻住了。福康安若想发起进攻,必须用战马破开这圈防御工事。这么多拒马桩,够他喝一壶的了!” 福康安的大军就在大草原的另一头。 如此恶劣的天气,大家都有各自的优势和劣势。福康安麾下的大军比他们更适应这里的环境,但天气太冷了,弓箭在这种情况下,开不了几弓就废了,他们有火铳火炮。不过由于雪风太大了,火铳和火炮的射程都受到不小的影响。 放下千里镜,李虎转望向城内,此时的城内已修筑了十余座炮台,为了保证大炮能打响,他还命人给大炮盖了房子,里面炭火不息。当然了,弹药是分开储存的。 王大牛:“这么冷的天,福康安不可能等太久,我估计他这一两天就会做出决定,要么硬着头皮来攻,要么滚回去。” 李虎点了点头。 一名亲兵眼尖:“有人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一骑快马顶着风雪驰来了。 王大牛:“是女真人!” 那女真人驰到拒马桩前勒缰停住,跳下马,开始翻越由拒马桩组成的防御圈。 王大牛疑惑地:“他这是来打探情报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柳湘莲开口了:“应该是来下战书的。” 众人纷纷把目光望向李虎。 李虎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那女真人。 终于,那女真人翻越了最后一道拒马桩,奔到了城下,操着生硬的汉话,大声喊道:“奉我家将军令,来给李将军带句话罗刹人犯边,我们回去打罗刹人了,明年开春后,咱们再一决胜负!”又大声复述了一遍,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打了? 众人面面相觑,又都把目光一齐望向李虎。 罗刹人? 李虎目光一闪,明白是弘昼和永琰出手了。 王大牛两眼滴溜溜一转:“咱们要不要追击?” 李虎没好气地:“不懂就闭嘴。”套上白狐皮袖筒,转身下了角楼。 众人连忙跟了下去。 王大牛一把拉住了柳湘莲:“我说错了?” 柳湘莲苦笑了一下:“福康安肯定早就撤军了。再说了,人家是撤军,不是溃败。”说罢追了下去。 王大牛脸红了红,跟着走了下去。 沉沉的鼓声敲了起来,各营主将穿戴整齐,赶到了中军大帐。 中军大帐,李虎坐在当中的矮几前。 黄进忠、陈强、周勋、王耀组和柳湘莲等人分坐在两侧的矮几前,等待李虎的军令。 李虎也不废话,将刚才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黄进忠:“会不会是障眼法?”说着他自己反应过来了,倘若福康安领兵攻击身后的戍堡城池,就是自寻死路。 众将官都无声地笑了。 李虎咳了一声,接着说道:“黄监军的担忧不无道理,王耀祖。” 王耀祖站了起来:“在。” 李虎:“你立刻派出哨骑,打探周边的情况。” 王耀祖:“是!”答着大步走了出去。 李虎:“福康安虽说撤军了,但咱们不能放松警惕,因为下一次福康安会率领更多的人马来犯!甚至锡林郭勒盟等漠南蒙古诸部也有可能参战。” 帐内气氛陡然凝重起来。 李虎接着说道:“现在大雪封山,消息一时半会送不出去,等朝廷调兵支援肯定是来不及的。再说了,目前朝廷也抽调不了太多的援军.所以,咱们要自己想办法。” 众将官都明白了,一齐把目光望向黄进忠。 黄进忠默了一下,问道:“蒙古人?” 李虎点了点头。 黄进忠:“多少?” 李虎也默了一下:“最少两万。” 黄进忠急了:“太多了,军队中蒙古人的人数绝对不能超过汉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李虎:“我还有一个想法,一万蒙古人,剩下的从河套地区的汉民中征调。如何?” 黄进忠又犹豫了:“一万汉民,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李虎有些不高兴了:“那你说多少合适!” 黄进忠两眼不断地闪动,接着牙一咬:“五千,再多我也不敢上奏皇上了。” 李虎心里一喜,却假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皇上那边就有劳监军了。”又对柳湘莲说道:“打完了这一仗,你再回去吧。” 柳湘莲站了起来:“是。” 李虎也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废话不多说了,练兵,等待决战。” 众将官一齐站了起来,大声应道:“是!” 转眼到了永昌六年二月中旬,春也开了,天也暖了,前门大街两侧的大树都吐出了绿芽。 前门大街上依旧繁华热闹,人群熙熙攘攘,来往的人这时都把目光瞟向一家挂着“李氏钱庄”大匾的钱庄。 突然,惊天动地的鞭炮声从钱庄大门内传了出来。 换了身喜庆服饰的李三亲自举着一挂用竹竿挑起的鞭炮,噼噼啪啪从大门中走了出来。 一群管事小厮都挑着燃放的鞭炮,热闹地放了出来。 “快!快抬进去!” 孔庆祥带着几个小厮抬着箱子走来了。 “三伯!” 孔庆祥向李三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接过李三手中的竹竿接着放了起来。 李三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贾琏的小厮昭儿带着几个小厮赶着马车来了。 昭儿:“三伯,这是我们二爷的私房钱,以后就都存放在李氏钱庄里了。” 李三:“好。抬进去。” 紧接着,一辆辆装满大箱的马车停在了钱庄门口。 像是商量好的,宁国府的焦大、荣国府大房的王善保、贾母的大丫鬟鸳鸯的哥哥金文翔、薛蟠、贾雨村的管家、理国公府的管家、保龄侯府的管家,以及锐士营将官的家人都来了。 看着那些被抬进去的大箱子,围观的百姓发出一阵惊叹。 李氏钱庄对面酒馆二楼临街包厢的窗户开开了,现出了三个穿着便服的青年。 三人正是去年恩科会试的三鼎甲。 探花郎目光一闪:“真嚣张啊!” 榜眼郎鼻孔里哼了一声:“一群蛀虫!” 探花郎:“特别是李虎,他就是大顺朝最大的贪官,这才半年,他就贪墨了百万战利品,还利用朝廷的驿站.呸!朝廷的驿站都快成他李家的了。”说完又觉得不太对,愣在那里。 状元郎两眼闪出幽幽的光来:“让他再嚣张一段时间,等北边的战事结束,咱们就策动御史上疏弹劾他,就算不能把他扳倒,也要让他将贪墨的财物吐出来!” 二人一齐点头:“对!” 状元郎:“算着时间,鞑子皇帝的圣旨应该送到福康安的手中了。” 探花郎:“这场大战也该结束了。” 永昌帝从恩科进士中挑选了十个人,经过一个多月的观察,留下了他们三个做侍读。 三人都是天子门生,又是天子近臣,再加上三人确实争气,二月初升了侍读学士,替皇帝草拟诏书、记事等。 突然,包厢门啪地被推开了! 三人吃惊地转身望去。 一个青年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喘着气:“出,出大事了.忠顺王爷战败了,差一点被白莲教逆匪捉了去.” 状元郎一惊,急问:“怎么回事?” 那青年:“听说是被人偷袭了后翼.我也不太清楚,快回去吧!” 三人对视了一眼,疾步走了出去。 第335章 李虎在做什么 今儿的太阳很好,照在刚抽完嫩叶的竹林上,生机勃勃。 一道红色身影趴在竹林边上,身后是史湘云的丫鬟翠缕。 翠缕半蹲在那里,苦着脸:“姑娘,我的腿麻了。” 红色身影正是史湘云,她回头望了翠缕一眼,没好气地:“你站起来不就行了嘛!” 翠缕:“哦。”答着站了起来。 史湘云:“真 一度让秦照因为这张照片经过了ps处理,加了美白的效果。毕竟现在这个时代照骗非常多。 数千人当场炸裂,那景象已经不能用恐怖和惨烈来形容了。冥府的高手们一个个看的心惊胆颤,心中对于江翌的感激之情也达到了顶峰。 “嘿嘿紫金王国也是七大空间的一部分,守护紫金王国就是守护七大空间的和平,咱们要想办法阻止鬼王,嘿嘿想办法,那个林萧你赶紧让这家伙吧天雷收了。”于老骚躲到我的身后。 “怎么回事?”姜怀仁问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李艾不会来这种地方。 蛮荒聚集地也没有让上京城失望,一直往枣庄增兵,暮鼓晨钟更是常驻枣庄,按上京城估计,东破雷显然想跟苏省来一场硬仗,但就在这个时候,东破雷本人居然出现在天火城,这就不对了。 看完之后我从脑海的意识中退出来,而大鹏跟黑豹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由于激烈的战斗了这么久,大鹏身上的妖气弱了许多,而黑豹身上的蓝色阴气也弱了许多。 “好,大家等我一会”王飞说道,然后便是闭上了眼睛,心中开始沟通张天。 赵远常的半个脑袋被掀飞,身体一阵痉挛,最后仰面栽倒,至死……手臂都保持着伸出的姿势。 那紫色丹丸表面,有五条血色的灵纹如细蛇般来回游走,整个丹丸成半透明状。丹丸的中心处,一个背生双翼,头生独角的紫色魔婴虚影若隐若现。 “三日后,青莲古灯上的灯火会自行熄灭,并将你四人带出真莲天境。”青谷子法相认真道。 莫里喘着粗气,身上的衣服碎裂了大半,汗水在流出来的瞬间就被身上的高温蒸腾成了气体,全身散发着白色的蒸汽。 既然秋月姨来了那玩意,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如果再继续下去,不光对方难受,自己也受罪,所以北冥停止了动作。 再想想当年懵懂的自己,当时的心情和此时的心情交相辉映,只是让人感叹这世事无常。 随后,轮到他们的二楼和三楼选英雄了。对面大鳄鱼已经确定了,中路的卡牌也确定了,因此这两个位置就成了陈毅和华烁的位置,华烁深思熟虑以后,选择了吸血鬼,而陈毅想了想,选了一个简单粗暴的英雄,火男布兰德。 微微的探头看去,夏琉便就见到那柔姑娘正打开了后面车座的门,将昏迷的阿曼往里面塞进去。 “打扮就不用了!让我好好看看你再说吧!”吴昭大步跨到了翠儿跟前,伸手去抓她的衣裳。 一声巨响,手榴弹爆炸了,虫子被炸的半边身体焦黑一片,嘶叫着。 “幸好,还有十分钟左右就到城里了,这次打击真是太疯狂了!”想到刚才的核爆,现在许一鸣还是胆战心惊的。 阿尔伯特怎么想,蠢卡怎么知道?不过这还是不妨碍蠢卡被吓到。 “对对,有龙兄弟在这里。自然就什么不用担心了。那我走了哈。那边的朋友等急了,我得赶紧回去了。”金大牙打个招呼后,离开了。 第336章 福康安:这是你逼我的 凛冽的寒风刮过两军之间相隔约五里的大草原,福康安的大军也已严阵以待,但武器装备显然没有大顺的好。 福康安放下千里镜,脸上满是骄悍之色。 对于这场决战,他有九成的胜算,他们在兵力上超过了汉人,且都是经历过战火洗礼的老卒,特别是那五千八旗兵,战力强,武器装备也不逊于汉人。 李虎麾下真正 余采关了鼓风机,将炒好的菜装盘,米饭装碗,为方建留下了他那份,把她自己那份和方木木那份倒在一个大碗里,打算出来和方木木一起吃饭。 一个天位境武者,能够得到灵级上品的剑法,本来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申请慕尼黑大学是很难的,这对很多华夏学生来说是不太可能的,首先,张斌对自己的学术是有信心的,而且关键是,韩森的推荐信就是一封烫金的敲门砖,就算张斌是个垃圾也会被接纳的。 西院排名前一百的外宫学员,每一个季度,可以得到一滴半圣真液。 王木这才注意到,玄东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下了他的官袍,穿了一身朴素的青色长袍。 “好。”方木木低着头,不敢去看母亲,她怕眼前的母亲变得更加陌生。阴阴刚刚睡起来的她,哪里还有半点睡意。不过,在目送母亲离开侧屋后,她很乖巧的脱掉衣服上炕拉开被子,面对墙躺下,紧闭着双眼。 他们两人又得到大量的修炼资源,不仅有兽眼、灵晶、银币,还有数十件稀有宝器,大量丹药,以及十多斤灵肉。 不过结局已定,维斯康根本就没有想要让球的意思,一通神操作,没用上十分钟的时间,球桌上被打的是一个球也不剩了。 尤其是李晴坐上来之后,向前一推,前面的李梅立刻感觉后面一阵温暖。 “一共一千七百八十五。”交费窗口的工作人员看着计算器上的数字说。 而且这还不是沐毅的巅峰,相信以后他的实力肯定还会有很大的提升空间的,他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坚决的要把仙儿嫁给沐毅。 “我想见苍帝一面。”南宫玉本来想与兰溶月做交易,收到白羽警告的眼神,立即改口。 自始至终,司清都是静静的,除了给燕旭请安,从头到尾都不曾插话。 “我靠,终于是清理完这批怪物了,搞得我都有点累了,数量也太多了点,还别说,那些墓园流浪者跟偷盗者的攻击力还真是挺强的呢。”战斗结束之后,擎天柱便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累得跟个哈巴狗似的了。 倾仙儿轻轻皱了皱黛眉,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之中那股厌恶之情也是很明显,很显然秦乐的这种做法已经让她反感。 司亚柔看到艾慕就气不打一处来,早就忘了自己是来找司君昊求情的。 “饶过他们吧,咱们就当成是没看见,继续咱们的挑战吧,下一个谁来。”我也是无奈的摇摇头,对于那一对活宝,我真的是无话可说了,还是先做点正事吧。 答应了艾慕,然后跟司君昊汇报的时候,她隐瞒了真实的情况,告诉大boss一切正常。 正当沐毅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就看到前面的人都是停下了脚步,张长老的话也是随即传了过来,这精神修炼室位于在原力修炼室的后面。 通知完风纪,凌秒又通知了言离。尽管言离有些郁闷,也表示尊重凌秒的选择。 第337章 杀白马为盟 炮声、吼杀声、兵刃撞击声彷佛都离李虎很远,他捧着黄进忠从怀里掏出的永昌帝的手谕,也是一脸的茫然。 黄进忠说话了:“大帅,随着这道手谕来的还有陛下的口谕,希望大帅能理解陛下的苦心。” 李虎回过神来,皇帝的手谕都拿出来了,他还能说什么? 那女真人说话了:“还请李将军立刻下令鸣金收兵,我 林格直接将幽魂城城镇全部占据住,这些年来,在世界之间摸爬滚打的林格,早就已经不在是当年那个纯洁的人。 看了眼痴傻的云倾玥,迷茫的看着众人,太子嘴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意。 大曲龙次眯起了双眼,额上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球的力量在不断增加,像是一个无底洞将所有的力量都吸力进去然后吐在他的手臂上一样,感觉像是抓住了冲刺中的大象那般吃力无比。 后来刘明转念一想,自己的所要研发的这种药物最少也要一年才能上市,最关键的是戴婉玲需要活出自己的人生,她自己的选择别人又能说什么,到时候自己的纳米新药研究出来,再给她用也不迟。 由于伤疤的原因,脸部的表情有些受碍,那愤怒的神情做出来就显得有些诡异。 空之门,时空之门就闭上,林格躺在城主府的椅子上昏沉沉的睡过去。 知琴默默的温着手,偷看了两眼正坐在榻上面如美玉气息冷峻的人,不自觉绯红了脸。 在这个房间中有一百多人,按照不同势力,坐的位置也是各不相同。 她不过是看出这男人不止中了一种毒,且有一种似乎中毒颇深,时日已久,不过男子实力雄厚,一直压制着毒素,才没有毒发。 随着他们这些嗜血尖兵和芬戈尔斯人撞在一起,开始交战,他们才发现这些个芬戈尔斯人根本就不好对付。 像上杭大学这样的高等大学,从这里走出,在这社会上混得风生水起的人多了了。 以他对胡同里的生存现状,三人家里都不宽裕,甚至还比不上虎子,和勇子瘦猴也相差无几,勇子几乎每天都在家帮忙,瘦猴忙着上街,要不是楚明秋帮衬着,瘦猴恐怕已经出货了,这朱洪三人还有时间到处乱逛? 也正如陈汐所推测那般,在这一场战斗结束之后,一切消息都被封锁,外界甚至都根本不清楚,在幽燕宙宇雪氏宗族的地盘上,曾爆发了一场可怖惨烈的对决。 其他道仆想了想,却并不以为然,他们自然也清楚这柄剑乃是当初混沌神莲所遗留之物,谈不上有多神异。 这里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甚至都有交通警察在这边开始维持秩序了。 故而当看见这列浮罗出现时,他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身影一闪,人已来到了战场中。 就在此时,一只大手按在了陈汐肩膀上,透过来一股温暖的力量,让得陈汐顿时平静下来。 而且李林相信以他在这个世界的“先手优势”和现在的实力压制第一个完成三大主线任务应该是没问题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最后的“九皇”应该有他一个,然后顺势再拿下其他八皇。成为最后唯一的那个胜利者。 此刻,此人行走进来时,却带着丝丝笑意,对待羽时。却没有半点仇恨之意,反笑的很和善。 秦唐本来都已经忘记了李漠zhègè人的,毕竟很久都没有打交道。 第338章 大义灭亲 “乓啷”一声,一只茶碗砸在客厅地上,碎片迸溅,茶水四溅! 刚走进来的管家吓一跳,接着又一个磁碟砸在了地上,碎片四溅。 “废物!谁叫他自作主张攻打开封城的!”眼睛通红的三皇子这是格外吓人。 管家苦笑了一下,官军是在攻打开封城时遭到的袭击,后翼领兵的几个将官是三皇子的人,一个也没逃出来 禁忌武帝就是虚元境的巅峰,但剑气的威力,显然远胜禁忌武帝层次,至少比武帝和幽灵马车之主强了不少。 天空中的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人们也陆续到来,等待着葬礼的开始。 君莫黎见君临烈如此反应,不禁一愣,貌似对凤七七身上发生的事情貌似格外的在意,并且还有一丝丝心疼在眼神之中。 四方的迷失像是一座困兽笼似的,四下皆是一片冰冷的墙壁,这下可坏了,她已经无法从这里离开了。 与此同时,一股邪异的阴风,突兀凭空产生,在满地的死尸上空,呼啸盘旋。 这家茶餐厅,属于咖啡茶餐厅,所以除了一些基本的饮食供应之外,最大的特色就是咖啡了。 说罢老人似乎在那一瞬间也苍老了不少,他颤颤巍巍的迈着步子就要离去。 当皇帝醒来时,已经身在自己的寝宫,他刚才还温香在怀的,怎么现在就躺在了自己的寝宫了呢? 同时,没有经过安天放他们的同意就随意得去看,这就显得格外不礼貌了。 谢怀德心中更是惊讶,不过他只是拱手应是,退到了一边,片刻之后,只听一阵脚步声响起,他抬头看去,只见一人身着青衣,翩然走入这大厅内。 此时场面一下子混乱开了,只看到无数人好似动物一样,居然直接手脚并用在地上疯狂的逃跑起来。 仙人之体:继承自六道仙人的强大体魄,不仅可容纳巨量的查克拉,就连查克拉的回复速度也非常惊人。 阴阳虎听到他的话,用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仿佛要看破他一样。 至此,这一届的真央灵术学院毕业典礼正式结束,而这也宣告着学员们的苦难开始了。 萧若安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摆了摆手,刚想说些什么,便又是一个哈欠。 黄石一听顿时无比的欣喜,如果姜云不去,凭着自己这些人,如果要是那个魔族出世的话,恐怕分分钟就被秒成渣,换句话说自己这些人去了纯粹是送死。 “是吗?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吧。”陈清越其实觉得苏觅这姑娘挺不错的,不仅性格直爽,而且为人没有什么心机。 “呵呵,哪里的话,以后就是邻居了,多多关照。”沐思颜从洗手间探出头,等收回脑袋的时候,差点没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一跳。 自从昨天和两个分队失去联系以后,整整一个大队的士兵被派出来。结果在黎明的时候,才发现冻得梆硬的尸体。 辛夷跪在李景霆面前,君臣大礼,挑不出错。李景霆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她,浑身都僵住了,连眼珠子也不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眉间有愤怒有哀然有无力有痴魔如狂。 楚浩已经放弃了自己的思考,他着实想不出,慈善基金会能跟华磐特钢有什么能够双赢的地方,更看不出,凌霜有什么解散自己的慈善基金会,然后将其并入自己这个,只停留在口头上的慈善基金会的必要性。 在这一次的战事之前,倭人偷偷的在沙漠边缘建立了一个野战机场。 然而世间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巧,当笛头他刚一说下注要翻倍的时,耳机上就传来了导播的声音。 听了这话,楚浩稍微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一直不知道凌霜的家里究竟是干什么的,是什么级别,但是多少也知道了些蛛丝马迹,应该是省部级干部,而凌霜的外公也应该是香江区区可数的几个大亨。 当辛夷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饴糖般浓稠的日光淌了她满锦被,清肃的西风卷得院子里满地的秋菊落英刷刷滚,房檐尖儿残留的雨滴,一滴滴打在芭蕉叶上。 产学研一体化,前世已经开展的如火如荼,但是现在应该是刚开展而已。 不过joke非常忌惮伊桑,可不想再尝一次那种可怕的心痛感觉,因此在动手之前,他向伊桑征询意见。 内地流寇之乱貌似已经平息,辽事也不算太坏,皇帝对大明剿寇第一功臣洪承畴寄予厚望,期待他练就强军平定辽东。 这第一件好事,卫阶望眼欲穿的何无忌终于如约赶到了建康,而就在同一日,司马道子发来了邀请,要卫阶去会稽王府一聚。 “灭魂清心咒,千古之谜真的那么难吗?”黑影心中暗忖,只见她手掌轻轻一挥,似有一道轻微的波动自指尖涌出,朝姐妹花射去。 偏偏这时候,联邦军方迫于压力,撤出了对罗门方面的暗中投入,这些人浮动的心思缺少专业引导,也没有足够的特工混入其中稳定队伍,让身为团长的胖子信任他们,实在不可能。 “我若答应帮你传递消息,你会给我什么报酬?不要跟我说什么两清的话,本命寒晶对你来说仅仅是噩梦,不然的话你也不会疏于防御,是吧?”宋铭目光一闪,开口说道。 毕竟唐易的实力,他想管也管不了,如果把唐易真的当做是一名特使看待,来命令唐易,这也太自欺欺人了,如此实力,即使是一名特使,也必须得到尊重。 黑白无常两个鬼对视一眼,都是一脸的疑惑,不知道张易为什么突然发飙。 趁着现在手中还有二十位死士,便下达一个将楚敬格杀的命令,然后趁乱逃跑。 张易四处打量一下,发现失去了那个青年的身影,顿时微微皱眉。 奶奶一路领着我下到了巫神宫第七层,她吩咐了几句走廊上的奴卿,那意思是去准备我成婚的礼服之类的话,然后带着我找到了自己府邸,果然也和曾祖父的府邸一样精美,奶奶说还有事,就先走了。 言语异常犀利,林西索根本不给麾下船长讨价还价的机会,只要做通薄单和李玲珑的工作,就不怕这些船长不卖命。 黑狼公子身影一晃,瞬间冲到了雷蒙面前,势若奔雷,轰出一拳。 ‘丘陵穿山甲’赶在他将死亡穿山甲全灭之前。非常及时地把剩下地百余头死亡穿山甲全部召了回去。并且以圆阵地形势团团环绕在周围附近。铜墙铁壁一样地避到了海滩上。离海面足有三十米远。 第339章 王熙凤:不是我 门窗外已经射进了蒙蒙的的晨光。 门帘一挑,紫鹃散着头发,边走边扣着衣服走进了林黛玉卧房,撩开纱幔拢上,来到了拔步床外,把帘子拢起来,轻步走到了床外,侧着耳静静地听着。 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了两道呼吸声。 紫鹃轻声唤道:“姑娘,姑娘。” 少顷,一只戴着黄金嵌东珠戒指的手将帐子撩了开 所谓的主谋,在国外已经很惨了,二爷跟他岳父母之间的联手可不是吹牛玩的,若不是被逼上绝路,怎会如此狗急跳墙。 东西算是完成了,唯一的缺点就是因为瓦数的不同。大海也不敢乱用高科技的材料,在自给自足的情况下携带设备有一个背包那么大。 但是翻遍了整个兑换商城,3万2能量值以下根本就没有能够大幅度提升游客的办法。 夏含煜正在陪着艾家人聊天,他和艾家人没有一丝血缘关系,但毕竟是夏含清的哥哥,也不能说跟艾家毫无关系。“哥哥!”夏含清看到夏含煜,先跟他打个招呼,而后便走进病房,看望艾烨。 在家十几年,其实家人很少会提起两位姑姑,就连村里人,偶尔说起两位姑姑,发现她在场,也会立马换个话题。 那块白色的板子上并没有写出最后的结论,而且板子上面的位置有限,写不了多少东西,所以只凭借上面的只言片语,席慕寒猜不出自己的病情到底是怎样的。 而始作俑者刘天……则是带着敖欣回到了客栈之中,毕竟二人也都玩累了,在随手设立了一个隔音的结界后,刘天就抱着敖欣陷入了熟睡当中。 “这就是蓝染所说的那个连他都无能为力的家伙所在的地方吗……”从黑腔里出来的蒂亚·赫利贝尔四处打量了一番后,有些复杂的说道。 破空而来的风声!他心中警铃大作,却无法通过听觉简单定位对方。 听着妲己的声音,看着妲己眼中的喜意,苏护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当诸神殿大军都自觉胜券在握时,突然有人发出一声惊呼,手指直指场内,引得所有人都凝神看去。 资料中说,清水彩与早川信将是第一次去长野大厦,所以当二人看到长野大厦的繁盛气象时,免不了要夸上几句。 本来吗,游墨、宿三等人要从北俱芦洲分离出去就是一个大工程,而这批人肯定是要在沈归正式登位之前抵达天庭的,现在沈归决定在十年之后举行登基大典——如果不是沈归不在跟前,妖月真想打他一顿。 “爷爷。”东方觉心情确实很激动,但是家教摆在那里,他进门前还是深呼吸降了降心率。 看着突然出现的后羿,嫦娥先是有些惊讶,但是随即就明白过来。 大庭广众之下,叶青没办法动作。垂下眼睫,她不动声色的拿出一个食指粗的玻璃瓶放在门口的角落里。 一旁的郑卫国不由得为叶青捏了一把汗,至于李向阳他们,则冷眼旁观的望着这一幕。 不然的话,设立这个部门的意义就没有了。所以这是底线,绝对不能逾越。 区区一个鄂崇禹,根本无关大局,沈归灭了也就灭了,还专门找他说什么? 沈枭听没了声音,正诧异着,转头便看到了被捂住嘴的颜苏,他忍着笑,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 第240章 逃了,烧了,怒了 王仁没有住在王家,他在京城有住处,是一所三进四合院。 这所四合院还是王熙凤利用贾琏的关系从一个离京外任的户部官员手中低价买来的。 卧房里,王仁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床顶出神。 突然,外间门啪地被推开了! 接着门帘一挑,一道身影闯了进来。 王仁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发 金色的光线刺透了云层,如同血管般汇聚到巨大白狼的面前,最终汇聚成一团蕴含难以想象能量的金黄色圆球。金色的光芒四射,如同太阳一般。 征西军在郢都城外二十里左右的地方扎营,主将林青与副将顾平生,这段时间在到处勘察郢都地形,但是看了几天之后,这两位将军都是暗自皱眉。 百余年来,南启对北齐的战争,往往是以落败告终,当年老肃王带兵伐齐的时候,历时十余年,虽然都是大胜,但是杀敌也不过十万人左右,在这段时间里,肃王军也更迭换代了好几次,并没有占到太多便宜。 被修理过几次,李磊最怕孙腾发火,不过今天太阳却打西边出来,面对‘威胁’他依旧笑的出来。 发现领队仍旧有些不理解,黑狼又进一步为他分析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秦山风僵硬地点点头,一直在他意识里出现的,自称秦岚的青年真的会是池晓月他们嘴里说的魔尊吗? 能够在罗浮山内随意行走,而且一副随意的口吻,这可不是一般人。 说话的两人正是从北镇抚司手中逃脱的正白旗残党,马金山和许成。 之前送妖兽精血的弟子来时,遇到时才知道林承虎师兄突破炼气九层后申请离宗历练的消息。 两人走进了民政局,等出来的时候,各自的手上多了一本离婚证。 接下来白苍天就将自己这几天遇到的所有事情告知了白灵,白灵一直都是震惊的样子,未曾改变。 牧玄眉头一跳,轻轻一甩袖子,磅礴的内力便将溅来的鲜血给甩到了一旁。 我的时间不能浪费在跟她扯皮上,因为她的野心太大,已经想到并吞七公公的地盘,也就是掌控京城的北面和东面大片的土地。 “上次见你用过,去外面找物资的时候遇到了,偷的。”千忬想起她和林言在医药大楼对面的大厦门口的事,决心这个理由比较合适,面对林言也不算穿帮。 金山银山就在眼前却不能动之分毫,这才是让赵敏最难受的事情,欧阳锋虽然在养伤,但是她仍然派人密封好金银送去蒙元,想要看看欧阳锋能否破解上面的剧毒。 感应石倒可以辨别身份,但这个方法不免有些被动,试想,哪个被夺舍的修士会主动触碰感应石呢? 现在本州岛的粮食运不过去,九州岛的北部地区的驻兵恐怕都要被流民给生吞了。 我怀疑七公公已经黔驴技穷,不知该怎样对付马贵妃,所以四处出击,寻找马贵妃的弱点。 迅速的连汤带面一起吃完,擦了擦嘴角,明川站起来走出结界,走进了卧室。 受到棺椁内法阵的影响,此时的石青能量变得十分微弱,甚至无法凝聚出实体。 在成功收伏二十名鬼王和十八万鬼兵鬼将,加上先前又在恶魂中的一阵砍杀,他此刻的心情只能够用“舒爽”来形容,心满意足得很。 我昨天晚上就想过了,这东西是靠我的血才打开的,如果没有我的血,那这东西是否能打开呢,如果强行打开的话,里面的东西是否会是完好的? 第341章 报应 转眼又是一个清明节了,天空阴沉沉的,似乎随时都会落下雨来。 后花园河边,纸钱熊熊地烧了起来。 紫鹃和雪雁在一张一张地将纸钱往火堆上添。 一旁的林黛玉在香鼎前行了跪拜大礼,起身默默地走了过来,在火堆旁默默地蹲了下来,望着那堆火出神。 今年李虎不在家,林黛玉只能自己遥祭贾敏。 “此等芥子空间,都是从道庭祖地之流传出来,寻常人可是难以炼制的。”张三丰继续解释道。 陈浩有些无奈,看着由于【虚弱】状态下降了一半的各项属性,他想出去搞事情的心情都没了。 他给她盖上被子出来。他也不想吃饭,坐在帐篷门口。这时风停了,夕阳西下。天下地上,悄然无声。他茫然瞧着落日,脑子变成空洞,在这无边的寂静中,自觉灵魂出窍,仿佛死了一样。 随后,一双狗眼圆睁,一股危险的气息出现在它身上,虎视眈眈的看向周围黑衣门徒,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撕的气势。 那两棵无边的古木,树叶抖动簌簌,似乎是在说着没有人能听懂的话语。 在大门的两侧,还有两排十人的护卫,腰里挂着长刀,威风凛凛,等闲之人,在这门前都不敢久留。 所以这些家伙一个个颇为好战,也只有战场上,才会让他们发光发热。 次日,赤炎之城的整座城池已经被一座座节点防御塔包围起来,不过这还没完,在整个赤炎一族的配合下,陈锋手里又多了大把的魔晶,其中圣阶数千枚,神阶以上的也有几百枚。 当萧炎以灵魂力量探查着老者的同时,后者也是有所察觉,黝黑的老脸上掠过一抹笑容,而后,晃晃悠悠的脚步,在无形当中变得缓慢了下来。 首先倒下的是陈裂阳,在那洒落的血雨中,他的脑袋滚落在地,猩红的鲜血灌溉在晶莹的花草之上,有一种妖异的美感,可是再无半点生机可言。 虽然一开始的枪战当中,他和李煜不分上下,但是在肉搏战当中,凭借着言语攻势,虽然明知道这只是对方的策略,但是李煜还是不自觉的中了对方的计策。 巧慧大声的迎着海风大胆直白的表明着自己的心迹,当然回应她的只有唐少轩丝毫不留恋的背影,和那冷飕飕的故意给她添乱的海风了。 实际上,风统帅却是有些误解了,秦龙这个土包子,哪里知道什么奥斯曼帝国,不过影翼这个名字,他倒是从那宇宙使者哈迪斯那里听到过。他不知道奥斯曼帝国的威势,自然无从惊诧了。 “只收一半家产……”杨阳这句话一出,两人嘴角抽搐的更为厉害,听听人家的措辞,“只收”,听起来就像我们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什么?这不是威胁我吗?那如果我随便应付,你们不是也一样发现不了?”吴明感到很不爽。 要知道,人和动作最大的区别就是人会使用工具,火的使用都‘摸’索了几十万年,一只神经系统看似遭受到破坏的巨熊,竟然会使用武器?尽管这武器仅仅是最初等的。 随着这三个字脱口而出,十三使徒的脸上猛然浮现出一丝狂喜,随即身子渐渐化作虚无,最终变成一缕青烟,钻到了李煜手中的圣轩当中。 此刻吴明却是蹲在葛亮面前,笑嘻嘻地看着满脸血污的他,他的脸已经被吴明扇得如同一个猪头一般。 第342章 魔怔了 雨不见小,又起了风。 屋内只有薛宝钗和丫鬟莺儿,二人正坐在窗下炕上拿着剪子裁布料。 莺儿拿起一块裁好的布料在薛宝钗身上比划着,一边说道:“昨儿听金钏儿说,宝二爷最近越发长进了,已经通读四书了......” 薛宝钗拿起剪子的手停住了,自王夫人被迫养病之后,就将心思全部放在了贾宝玉的身 刚才他们打斗,很有可能引来了玩家,再回去就等于给人送物资。 日子进了七月中,靖安城热的像是一个大蒸笼,街巷中人的都靠着墙走,排成一条直线,只为了那一抹阴凉。 范安脚踏火龙,环视周遭,时不时对着地面劈下几道血色闪电,犁入岩浆之中,激起火焰高涨翻腾。 一名县兵骑士长剑仅仅做出了一个将要挺剑直刺的动作,便被锋利的精钢长矛贯穿了身体。 钱多的就送去莫大,钱不够多的就送到友大、列师之类的学校,甚至还有彼得堡大学、西伯利亚大学等。 九玉以前宝物全都给她,从未计较过任何东西。尤其是功法,曦沁可是白白得来。此时花了天价才买到个消息,曦沁肉痛极了。 虽然他们说的有些夸张了,香江二十多万古惑仔的平均身价确实非常少,可身为大哥的那些古惑仔却都有不菲的身价,全都加在一起肯定要比肖章更有钱。 以往在对战其他骑兵的时候,这样一击往往能够直接削断对方的脖子。 起因是一个士兵到另一个军的火头军去蹭饭,还打了厨子,惹火了这边的士兵,把蹭饭的士兵狠打了一顿。 两队匈奴骑兵重新汇合成了一队,跑在前面,一边跑一边向身后放箭。 其他系修士也是这样,遇到零星水修就动手杀,但是这些水修也很精明,知道了惹了众怒,纷纷躲在水下抱团。 不过他一个大男人去不合适,被榆枝拦了下来,就让桑叶跟着一起。 这话说出来,秦雷雷表情突然比刚刚阴翳了几分,倒是孔婉歌直接愣住了。 “然姐,爹地是眼瞎了嘛?为什么不认你呢?你明明就是我的姐姐呀!”慕容宸满面愁容。 足以割裂山峰、堪比超巨型水刀一般的攻击,直接撞得粉碎,化作一颗颗细碎的水珠弹飞开去。 星星这个孩子天真活泼,十分善良可爱,辰辰虽然不爱说话,沉默寡言,但是做事极其认真细心,景阳懂礼貌,腼腆可爱。三个孩子都是好孩子,难怪他们相处这么好。 朱明花身形一僵,迟疑了许久才从转角出来,一双三角眼,带着凶狠,死死盯着胡晓琴。 就算是最清心寡欲的金山寺的一众僧人,此刻也是目不斜视,直念阿弥陀佛,至于为什么念这个,懂得都懂。 二楼一声惨叫,上官额抱着脑袋倒地打滚,痛苦不已。刚才他施展出神识攻击,连续三次叩门无法进入对方神识海,不得已强行施展秘术醉花梦暴起闯入,却不料哪里冲来一团火焰一把火烧了他的神识,还受伤不轻。 这人冷冽下令,当下便是有十数人走出,个个精气神慑人,都处在神帝层次。 这个酒楼效率很好一会就大盘大盆的把桌子堆满了都不客气的开吃填饱肚子了好去血拼。 天门道人全没料到他竟会真的取剑,一怔之下,铁剑已被玉玑子夺了过去。他不及细想,刷的一声,抽出了腰间长剑。 第343章 是把好刀 此时的上书房里铺着一幅崭新的丝锦织成的军事地图,乌里雅苏台以南的广袤土地全部被纳入了大顺版图。 永昌帝背着手在地图上慢慢走着,一边向站在边上的戴权问道:“你说,朕是该从李虎麾下挑选将领坐镇阴山北麓,还是从边军中挑选?” 戴权岂敢正面回答,沉默了片刻才答道:“雷霆雨露莫非天恩。” 永 常咏麟不等裴芩应下,拉住他,“慌啥!反正就在家里住着,又跑不了!那郑家胆敢欺到我们,不教训他们一下,当我们都是好欺负的!”给他使眼色。 “黄丰说的沒错,当年刚刚來到外宇宙空间,古风就是以这种方法从黑冥卫统领鸿鹏手中逃走的。 “水鬼的实力都不是很高,但他们都潜伏在水里就有点不容易对付了,对付水鬼用火系符咒是没用的,你得用雷系符咒,或者用法器去攻击水鬼才有效”师父放下手里的鼠标对我回道。 这中年魔修,既然就是人界传说中的五毒老魔也。当然五毒老魔在人界,那也是很出名的。就算是徐不凡,那也听闻过他的名讳。并且这听闻,还不止一两次。 望着那向着远方奔逃的弥陀,古风挥动手臂,这一刻,又有一道幽深光点出现在古风的指尖。 郝老板之所以这样自信,那是因为平时有不少有钱有势的人去他的酒店消费,一来二去的就和郝老板认识了。 忌惮的看着古风,邪神脸色狰狞的怒视盯着古风看着,凶神恶煞,一身戾气。 “来来大家吃饭,老婆洗把脸来吃饭,一会咱们就去学校了。”昊洋招呼大家吃饭。 “这样就对了嘛,妈咪最乖了,来,赏你一口水果吃!”说着,宫曜从盘子上拿起一颗葡萄就要喂程海安。 她特意留了个心眼儿,进到卧室之后,把房门反锁好,才去换衣服、洗澡。 看情况,现在长孙敬的状态,比他料想的还差,神魂力量最多还能剩下一成,完全不足为惧。 李坤山王子哭着哭着,来到了他的父王跟前,是嚎啕起来了——李坤山王子和耶律西川他们几个,刚刚结成好朋友,谁知道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让李坤山王子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叶青当看见他的战斗力有浮动的时候,惊讶的问道。一万五千是主人的普通战斗力,两万是主人的真正战斗力。 滴,周迁儿对宿主的好感度达到60%。恭喜宿主获得了60点恋爱点,恋爱点可以进行抽奖。 陡然,这巨圆裂开,一半如闪电般飞离,一半则无声融入穆白身体。 九把灵器被标上了号收走了,送到了主持这场比赛的四位渡劫前辈手中,最后的结果,将由他们四人来评定。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这时候她自然不会矫情的不动,沉默着上了车。 当年,在洞玄门突变前夕,老人曾对他有指点之恩,若非老人指点警示,他在那一夜可能已然葬身火海,更别提今日所拥有的这一切造化。 一天后,杨菱星好了,回来捋头发正好抬头,瞧见聂云,聂云明显看见她眼神一躲,挺不自在的样子。 这个微笑在这研究所里李晨见得太多了,以至于这种在他看到这个微笑的一瞬间,他就肯定了这人一定就是朱博士。 哪怕上次她光着脚穿运动鞋在外面走了一圈,他偷偷闻了下,也是她身体上那种好闻的体香。 第344章 一群废物 在蒙古语中,达里冈爱意为广阔的草原。这里水草丰美,气候宜人,是天然的优质牧场,被女真人誉为“塞外江南”,并将其划为皇家牧场,为皇室和八旗兵提供优质战马。 满清皇帝每隔几年就会率领王公大臣和八旗精锐来到这里狩猎,展示八旗精锐的战力,巩固其统治。 现在这里的一切都属于福康安了。 一座明 手机那边好像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叫杨琪琪,杨琪琪匆匆说了两句便挂断了。 而且她若是不答应的话,恐怕难以走出明秀宫的大门,既然如此,不如归顺皇后娘娘,只要她听话办事,即使最后当不了定国公夫人,应该也不至于落到凄惨的下场。 这个秦胤戬倒是记得清楚,当时他第一眼看到那条名叫海洋之星的项链就被惊艳到了,脑海里立即想到陆希戴上它的样子,他觉得陆希戴上一定好看,便花巨额拍下它送给了她,但是程家丫头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事? “整日都在玩这些阴谋诡计,要是他把这些心思用在治理国家上面,咱们大梁的百姓又怎么会起义?”沈世康怒骂了一声,眼中全是沉痛。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一位魔族老者缓缓从庞大的飞舟之中飞出。 但是让唐洛洛没有想到的是在她这边的会办公室的看到的竟然是公司公关部的负责人李部长。 叶欢乘坐飞舟,在风云古迹之中穿行,掠夺这些云霄城天才手中的翼石。 “如果我说,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再宣布结果…”话音还未落全,便被一声报告给阻止了。 燕捷在忙工作,还没有收到消息,他现在只有工作麻痹自己,才会忘记父亲已故的事实。即使还会哄杨琪琪,但是他内心没有真正开心起来,之所以还在杨琪琪面前笑,是怕她担心。 花奴看上显瘦,但摸上去有肉,叶重轻拍花奴脊背给她顺气的时候就感觉出来了。 这渡劫境弟子心头一颤,苦不堪言。他本来还想着凭自己渡劫境巅峰的实力,能多呈几轮威风,轻松拿到闫法族三公子许诺的奖励。现在看来,也只能苦战一番,牺牲自己来探路了。 叶重本来想今晚化身铁猴子,暴揍杨国兼和张高士一顿,以报今日花灯竞赛的仇。 两旁还有两排共八个全副武装的中型机械生命体,看起来是守护这个核心的。 a2可是一个知心大姐姐,人长得好看,性格也不让人讨厌,说话还清脆好听,我我超喜欢a2的。 这口气是绝对不能咽下去的,不然就算以后有人在上面罩着自己,这件事也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而随着花奴两手伸出貂裘的动作导致貂裘大衣被掀开一个角度,叶重的视线自发寻到此处,发现原来花奴穿着一袭桃红色的齐胸襦裙,胸前之丰盈只悄悄逊色于杨贵妃。 这个老东西,果然是在拿老子当枪使。活都我干了,好处却什么都不给。 但是,一众强者却依旧看不穿,足见这七彩雷电的恐怖,果然不愧是绝世大尊境的强者引来的天劫神雷。 老张头在这个监房就属于一个“牛逼”人物了,别人不能搞到烟。最起码人家能弄进來,这就是“常客”牛逼的一面了。 他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此门的本源到底属于哪一门,然后想办法破开八门灭生阵,让魔族的计划付诸东流。 第345章 徐州 “啊!大山~你全是石头~骏马~你四条腿~” “鬼叫什么!” 王大牛嘿嘿一笑,跟着李虎向山下走去:“我这不是怕二爷无聊嘛。” 李虎懒得理他径直沿着石阶向山脚走去。 为了控制大青山南北的交通,李虎不仅在山谷口南重建了白道城,还将白道岭上的北魏王朝的行宫遗址改建成了戍堡。 这 薛佩琪自己也是迷迷糊糊的造出来这个,蒋湘云一脸无奈的离开了薛家。 听完两位的汇报,方远就放心下来了,这么清晰的规划,让方远对九州接下来的发展充满了信心。 几分钟后,所有人都将奥迪停止了停车场,然后迅速更换车辆,全力赶往东海南郊,在城乡公路上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后,所有人才无声无息摸到了逍遥山庄后方的山顶上。 视频虽然被删掉了,但还有遗留痕迹,程博可以通过黑客技能恢复。 在众人还在震惊的同时,叶阳与海皇皇子再度厮杀了起来。这一次,他们两人战力更强,杀的更加的狂暴,更加的惊天动地。在他们的狂暴战斗之下,甚至连万宝河都被镇压了下去,异象连连,十分的恐怖。 这时,就在夜锋成功挣脱机关锁链的刹那,早已经有所准备的他,也是直接飞起一脚猛踹在了傀儡的身体上面。 果然,父亲在人类世界变得真的太多了竟然会关心他,而且,他的这心里也是很激动的。 “你让本官如何信任于你?”沈岳怒极道,这事儿他是越想越生气。 左辰还在苦苦支撑中,而里面和陆恒却已经停止了战斗,身体微微颤抖着,接着便大声喊叫出来。 因为一名出色的火枪手,必须是要依靠大量地子弹喂出来的一样,不然的话,你天赋再好一枪也没有真正的开过其结果会是怎样也就不用说了。 只不过一到外面,又把那遮阳帽给戴脑袋上了,她可不想被蓝子介给撞到。 司马惊鸿面目一片沉凛,看来,那个白流风是不会让他见白芷了。不过还好,他总算有她的信息了。 已是深秋,却还有不少花蕾绽放,姹紫嫣红,繁花簇绕,别样生机。 时为上午偏早,赵明月才吃完早饭不久,四五道菜轮流品过一遍,便失了继续吃的兴致,璨眸儿滴溜溜地慢慢转到了蓝釉酒壶上。 为了他的大计,恐怕就是秦菲让他废了她,说不定他也会同意的。而自己还得乖乖地让位。 旋转的过程中,他运起武功,勾住白枫的脚腕,一手拉住他的手臂,阻碍他发力,掌风将人劈出去。 白芷披了件外衣,从卧室出来,走廊中很是安静,所有的人好像都睡着了,她向观景台处走去,信目一望,她发现,今晚的星河异常的璀璨。 傅雷幽怨的瞥它一眼,我都苦逼成这样了,你还幸灾乐祸的笑话我、你的良心都不会痛吗? 把药袋放下,她拎着保温桶走进厨房,把里面的粥倒进锅里,接上电源按了保温键,弄成刚做好的假象。 而说完之后,玄清的目光也落到了来人的身上,只见此人一身青色的长袍,看上去六十多岁的样子,不过身材却是十分的高大,头发蓬松,看上去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打理过了。 神农躲在神农鼎之内,随着每一波攻击降临,身子便禁不住大震,面色愈发苍白,一身气势紊乱之极。 第346章 去吃瓜 水溶不知道,此时的皇帝已经被气得快要吐血了。 永昌帝坐在龙椅上,胸脯一起一伏地,眼中满是震动和愤怒,过了好一阵子,才调匀了呼吸,说道:“这就是与国同休的宗室!酗酒、赌博、演戏、斗蝈蝈斗蛐蛐,贩卖私盐,还要盗卖官仓存粮,照这样子,明天是不是把这座紫禁城也给卖了!”说到这里,他又动了气,将御案拍得 随着这声高亢之音,角斗场另一侧的铁栅栏打开了,一头流着口水的灰色双头狼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猩红的眼珠,血红的舌头,锋利的獠牙,无一没彰显着野兽的凶恶。 甘天的眼神模糊了,握住心之剑的那只手在雪姬的强势压迫下开始退却,心之剑不断地深入他的身体,吞噬着他的生命力。 黄月英对推动三国争霸的进程,大汉荡平天下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她发明的木牛流马、诸葛连弩、霹雳弹等物更是汉军在战场上无往而不利的神器。 想到这里的甘天在心里骂了一句远古的紫皇,‘你这垃圾,又让我给你背锅。’他扫了一眼正在附近游走的辰越,放弃了对德迦说些现代人生道理的想法。 铃瑛素在战机从列克星敦的舰装甲板跑道上起飞的那一刻里,看得很是清楚。 ……一看就很麻烦,遇到这种顾客也是作为店家偶尔会遭受到的麻烦吧。 感觉到前肢脱离后,元素紊乱体向着由莫尔斯带队的冒险者们咆哮起来。 “我要把这里全都毁灭!”似乎决定了什么,奈克欧特杀手狂笑起来。 “这还用你说吗?就是因为这个能力才让我痛苦不堪,可炸天兵团除了淡化我对麻仓叶的记忆之外,其余全部都是原汁原味地保留,难道你要怪我吗?”安娜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所以,那些家伙才会团结在一起吧。”甘天缓缓地说道。眼神凝重,这是他思考的标志。 这两天,百草公司的事可是让他忙的焦头烂额,对商业一窍不通的他只盼望萤萱能早点康复。而且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忙的更是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这当然没问题。”顾诚也觉得一个都50岁的前辈艺人了,名利淡泊,还能坑他不成。 七天之后,我胸口的伤已经基本痊愈,让我开心的是,灵珑一行在革锋的护送下安然抵达了洛邑,听闻我受伤,灵珑刚下马车便紧张的冲到了我的房内。 “和你这样的年轻人比起来,我这身子骨,体力不支了,所以,我不打算打下去了。”面罩男子沙哑沧桑的声音,让崔斌很是不解。 可是荒国的制度不是最先进的,半奴隶制半封建制的制度肯定是落后的,肯定是比不上资本主义更是比不上共产主义的。可是荒国如今的情况若是直接推行其他制度的话,那么不用敌人来攻打,荒国也会自行败亡。 “认错人?那马车里的是谁?”对方依依不饶,指着燕凌玥乘坐的马车戏虐的说道。 不久之后,十八人出现在战斗爆发的地点,看到四名实力相当于号令仙尊的神龙界修炼者大肆屠杀,愤怒不已。 出了密室之后,陈远眼中一片清明,之前挂在脸上的懊恼之色竟是半点都看不到了。 睁开眼没多久,崔斌就感受到一个犀利的目光投向了自己,他愣了一会儿,随即抬眸望向前面拥有一头酒红色波浪发的姑奶奶。 第347章 吃瓜看戏 日落月升,惨白的月光静静地泼洒在乌珠穆沁左翼旗的领地上。 从高处俯瞰下去,曾经的驻地已成废墟,废墟上插着上万只木棍,密密麻麻全是人头,一阵夜风吹过,人头随风四处摇曳,是那么的狰狞恐怖! 为了震慑漠南蒙古诸部,乾小四下旨将追随福康安反叛的锡林郭勒盟高过车轮的男子全部处死。 乌珠穆沁左 待她打扮妥当,这才慢慢悠悠带着丫头去了苏宅,其实也是有意为之,她认定如今是苏云有求于她,自然要摆上几分架子。 “对了丫头你是怎么知道掉进泥潭时不能动呢”南宫凌风不解地问她。 许波安也控制不住自已的感情,用手抹了下眼角,原本在卫生部专家来确诊了病情后,已经失去了希望,现在竟然真的出现了奇迹,这让他的心情如何能平静? 而同一批入山的弟子里,而拜师不同而产生的辈分差距,也是时常发生了。 只是这位安夫人身份尊贵,与她也是素昧平生,为何会赠她这般贵重之物,只怕也是有所缘由。 到处一片狼藉房屋没有一间是好的到处倒塌一气残垣断壁赫然入目。地面上全是破烂的物件铺满已经腐烂的家畜尸体发出阵阵地恶臭苍蝇“嗡嗡”地满处叫嚣飞窜。看到这样的情景先前的喜悦完全化为了乌有。 脚一落地扑面而来是那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气院子里种的全是桂花连呼吸的空气也变成桂花香味。 “差点就累死我了!”王霖枫总算是松了口气拿出了一颗补元丹塞进自己的嘴里。 “你究竟怎么知道堕魔之地的秘密的。”昊天冷冷问道,这已经是第三个问题了,琉璃依旧不回答。 要不是今天这一出,她竟不知道自己用来过二人世界的别墅,居然还住着一堆寄生虫,而且还不知道住了多久。 宁惜容点点头,“我都记下了。长姐,要不怎么说还得是嫁到京城、嫁到高门贵户中的人有见识呢!这些事我都没有往深里想,我就是觉得这事儿神神秘秘的,有点儿吓人。 “从你月钱里扣。”祝老夫人言简意赅,将众人目光带回八卦镜上,那条红线在一点点的变黑。 而颜色的深浅,代表了词条的优劣,粗略的可以分为优异、良好、普通。 自从去年冬天以来,齐国的探子就频繁出现在燕国境内,对燕国兵力部署进行打探。 韩远已经发现了火潭上方的婆罗门之主二人,以及低垂着脑袋,好似昏迷不醒的腾龙。 “最后原创者被挤出市场,杉江集团的项目就成为这个领域的垄断者。 话说上次江柔说好了要给姜明心谢礼的,但她作为记者总是忙得脚不沾地,前些日子才履行承诺,把谢礼送到了四合院。 黎晗这个提议让不少网友都期待住了,特别是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和刚毕业找不到工作的毕业生们,又看到了一条新的赛道。 梦海一瞬间规则大变,梦海上空凭空出现无数梦境种子,等待着生灵自行觉醒。 叶羽凡五人按照白鳞龙灵图中的提示,来到了一处茂密森林,路见不平,打退了双生岭的妖王,就下了一位名叫赵清平的老者。而后,随着来到了驻地,“富源村”。 这两人的实力却是不弱,竟然已经达到了地级的境界,就算不吃炼丹师这一碗饭,离开了药师城,也能够有一个好工作,但是却待在这药师城内,成为了一个诈骗团伙。 第348章 安排的明明白白 “真嚣张啊!” 多拉尔。海兰察举着一只单筒千里镜朝向李虎这边,一边对富察。明瑞说道:“看样子也就万余人,这是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啊!” 富察。明瑞坐在马上,静静地望着正在鏖战的战场。 “哼”了一声,海兰察又把目光转向了战场,见四王子部被汉军旗杀得大败,笑着说道:“好奴才。” 话未 经过三天的疲劳轰炸,精神崩溃的陈贞终于将幕后主使的下落招供了,秦风生怕常万成逃走,听了一个地址,一个名字后就迫不及待的往宫里去了。 杨逸并没有让他们失望,甚至他的动作,让这些赌徒们大吃一惊。 想到这里,杨逸再也按耐不住心头火热,双手一探,捧住了安露洁白无暇的俏脸。 金圣哲趴在地上,用双臂肘支撑着身体,热血终于夺口而出,泼洒在冰冷的土地上。 而这人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感觉,莫辰总觉得,这两者并非一回事儿。 湖泊大浪被斩破,但是水乃是天下至柔,又可以化成各种自由形状,仅仅这样的劈杀攻击,根本不能威胁到湖泊成精的生灵。 杨逸演唱这首歌,并没有使用戴荃的那种分辨度很高的声音,而是选择了完完全全用自己的声音歌唱,歌声清亮婉转,无形之中还夹杂着些许淡淡的不甘之情。 白云飞一脚将一名狗腿踹飞,落在地上发出一道闷响,狗腿子面色惶恐,挣扎着跪在地上,尽管被踹的地方传来一阵剧痛,但丝毫不敢吭声,甚至连一丝痛苦的表情都不敢出现。 金圣哲早在出门前,就预想到了可能会发生的各种情况,并一一准备好应对策略。 穿着正式的礼服,被肖毅用轮椅缓缓用轮椅推着从内宫进入了大厅。 醉意就像这夜的雪花一样,窸窸窣窣地洒在大地上,李景珑的话犹如仍在耳畔,等这一切结束后,他答应带他走遍神州大地,去看遍天底下的美景,去吃遍天下好吃的。 他曾经见过任我行一面,那次他们五岳剑派共同联手,牺牲了众多好手,这才将魔教势力逐出中原武林。 “我失去的东西我都会拿回来的!”如果是以前,张三风决对没有把握说这些话的,不过现在由于阎王的存在,他不在是人人可捏的可怜虫了。 至于把老太太留给她的东西也收拾进去了,则纯粹是个意外,云秀本来没这个打算的。 原先,宫外的诰命们递牌子入宫后,决定其可不可以入宫的权利在皇后手中,但自从迎春等几人参与宫权,这份实惠的决定权就在迎春等人手中了。 迎春跟着贾赦学了不少珍贵玩意的鉴定,一打眼就知道老太太所赠之物珍贵,由此可见,老太太对贾珠李纨两口子的喜爱和重视。 “真是奇怪了,你们在这里打得如火如荼,难道南空浅和水神,也不打算出手管教管教?”寒烟尘接下了众人的目光,微微一笑。 “这个前辈,我这人天生就很懒,才不喜欢惹麻烦呢。”张三风摸摸脑袋开口道。 他双手紧握着龙腾椅两侧的扶手,闭上双眼,想象着这张象征着蓝家最高权威者的龙腾椅,到底有多么的威风。 汪掌珠记得楚焕东对自己是温柔的、温暖的,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是全然陌生的,她满腹的委屈与相思,转念间,变的悲凉如水。 第349章 当归 说到最后,金飞瑶带着哭腔,双手捂住脸把身子转了过去,似乎在伤心流泪。却又因为眼泪滴在伤口上,痛得深吸了一口气,带着眼泪吹了吹手掌,好减轻一些痛感。 “恩,你选的不错,去吧,为父的,现在能做的也就到此为止了。至于此后你能否在帮中脱颖而出,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苏爷点了点头,说着。 直到下午,来客才陆续散了,作为半个主人的张宣凝,也必须一直送客到大门之外,施礼如仪,道谢不迭,半点都不能怠慢,要知道,这其中大部分人,都未必经常见面,因此他们的印象就是这短短一段时间的印象。 有了大量的食肉鱼,才能满足海豚安琪儿和贝贝的生存要求,因为海豚需要捕食大量鱼类。 “进去再说。”应祈打断他的话,转身带头朝前走。要不是他临时有事来公司一趟,进大楼时又听保安彼此在聊,大楼外的角落有个傻头傻脑的大学生不知是要干啥,他压根就错过了吧。 不是陈晚荣爱爵位,是这问题得想弄明白。只是,这问题,陈晚荣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是想不明白,只得不想了。 “我们一直想着别处,有人把主意打到龙武军身上了,居然没有发现。”太平公主不无感慨。 当然夺下扬州城不可能是自己独立完成对付石龙还必须帮中高手甚至帮主亲自来自己只要扎根扬州就已经建了大功。 这几天和同学们的聚会之后就不一一详述,同样和华玉夜关系亲密的伊丽丝、海伦、姚晨、叶红珠等许多人的来电也是一样,还有家里人、亲人等等等等。 不过艾尼路却是没有丝毫喜意,反而惊讶的看向了街道对面,在那里,雷恩赫然是垂握刀锋,淡漠的注视着对方。 她原以为自己的祖母是个保守派的人,但是没想到,她竟然巴不得靳霆枭赶紧把她娶了。 “可是,舒涵偶然把当年遇袭的事说漏了嘴,成了司寒羽手中威胁她的把柄?”郑天神情淡漠。 只要被属性面板的力量体系果然是都可以通过源点提升,现在看来,提升的方面应该是所谓的气魄。 自己有那么一点的记忆,似乎自己的储物袋里面有丹药可以把自己身上的症状给压制下去,但是自己却忘了是什么东西了。 她话音未落,忽然眼前白光一闪,惊得林超英尖叫一声往后退去,却是慢了半步,只觉额前凉飕飕的,寒气刺骨。 尘剑上前握住剑柄,这一剑如果无所顾忌的抽出来,殷寒多半没有命在了。 nn高挑的身形维持着最优雅的姿态,但茕茕孑立的孤影难掩其落寞。 “不错,卫火是我以前的名字,现在的我叫包天。”包天对此并不掩饰,事实上知道他以前叫卫火的人还是有不少的,这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当然,他什么时候改名的这种细节就不需要说给赤虎听了。 她说:姐夫,我们都是姐姐最在乎、最放不下的人,她在天上看着我们,所以,我们都要过得幸福,这样,她才不会难过。 “啪!”杨卫张开的双臂勾住了戚氏兄弟的脖子,将他们抡翻在地。 “唉。”叹了一口气,沈杰背上起了那个老人,飞一样地跑回去了。 “不要走了张野!!”刘协见几人上马向外奔去,当时也急了,张野知道他太多的秘密,而且又是外出的大员,不在朝中,根本就没有办法掌控,所以这也是他要杀了张野的原因。 “慢着,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话虽如此,但是加百列的手开始松开。 可能是因为是室内的关系,空调又不是很给力,在灶台上,林承宰的额头也是出了一层薄汗,不过因为太忙了,林承宰也没有时间去离它,任由着汗滴在脸颊上滑落。 “我又要有什么心思呢?”刘宏脸上的笑容仿佛是不屑,又仿佛是宽慰。 借助神力感知着沰围最后一缕意识陷入长眠,祭台上的风岩总算松了一口气。一边梳理着青帝符诏内的知识,风岩满怀感激的看了天空上那道鲜红的身影。 活动说明,星芒科技公司与炫风汽车厂合理打造了一个大型的抽奖活动,无论是星芒管家的用户,还是锁月大陆以及其他游戏的玩家,都可以凭借会员号抽取大奖。 雪橇车迅速地靠前,聪慧的狗儿们奔跑着紧随这一支被赶出来的驼鹿分支,飞溅的碎雪遍地都是,而这一段的地形也逐渐开始变得复杂起来——机不可失。 张野走出驿馆,身后跟着阿尔萨斯等人,坐骑倒是都没有骑,游侠一般都是步将,就算是马战那也是后来学的,大部分人都还是喜欢步战的。 魏东明还没有任命他为财务总监,一旦成为财务总监自然还有管理的额外薪酬,机房也同样如此。 “想走,拿命来”,yu霜霜与龙赋在听到李海的回答之后头冒黑线,同时怒吼着向李海冲了过去。 法灵族的的冥想方式大巧若拙,将那些繁冗的技巧大而化之,简约而不简单。漫长而枯燥的岁月里,抛开了对魔法力的执着,迹近苦寒的心境让他们在魔法感知领域达到了前人未有的高度。这一点上,夜枫深受裨益。 黑毛怪人一爪落空,竟然大怒,顺势便抓住藤蔓,另一只爪子夹风带啸再次抓来,熊倜放手下滑,那黑毛怪人再抓藤蔓,上面爪子放开藤蔓顺势急速抓来,步步紧逼。 第350章 兴亡百姓都苦 芒种是一个耕种忙碌的节气,民间也称其为“忙种”,这个时节正是南方种稻与北方收麦之时。 往年在这个时候,直隶的田间地头一派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老百姓趁着好天气,捋起袖子,挥舞着手中的镰刀,处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欢声笑语响成一片。 今年又是一个丰收的季节,然而麦田里却弥漫着一股低沉的沉寂气氛 双手和苟伊脚跟接触的地方,一圈清晰可见的冲击波扩散开来,被排开的猛烈气流,甚至吹得一旁g2身上衣物宛若要被撕裂一般。 恍惚间,刚才那句话又在脑海里突然浮现,甜美幻惑的声音像是安抚着方然有些不安的情绪。 “研究表明,更大的浴缸在泡澡的过程中会让人的幸福感提升许多,并且能够在泡澡之外演变出更多的功用,并解锁更多的姿势。”系统认真的回答道。 当初自己的朋友就劝过自己,说带俩个耳钉的男人都是孃炮,是靠不住的东西,可自己那时完全被他那帅气的面容迷了心窍,可惜现在一切都已经悔之晚矣。 放在希德尼娅的位置考虑,这的确是当前最好的方法,先离开等待回复元气,到时候这些奇居子在来的时候,才有更充足的准备来应付。 一听到杨一凡说自己生病,梵泽澹一下子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急切的来到杨一凡的身边,上上下下的就帮他检查了起来。 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说起这个,瑟利卡神情漫不经心的淡淡开口,黑白两色t恤外套的帅气身影在高脚凳上翘起长腿。 我的灵气什么的,对这些黑漆漆的蛊虫什么的,能有用吗?对此,我是表示怀疑的。但是,就算是再有怀疑,我也得把灵气释放出来,试上那么一试。 “你找死!”蒋琦斯眼见杨一凡真敢扔自己的衣服,顿时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左手遮挡住关键部位,右手握拳含恨狠狠的向着杨一凡打了过来。 她难道不知道,真要是打断了,她享受不到也就罢了,让别的漂亮姑娘也没办法享受,那是多么的罪大恶极吗? 挨训的田铁柱虽然有些不乐意,却知道胡彪让他跟八路军打交道,更多也是为了锻炼他。而秦天佑等人,也笑着安慰了一番,告诉他一定会保护好胡彪。 三人攻势联合,那声势极端强横,而且,三人显然准备强势镇杀陆尘,所以,一出手便是倾力施展,体内元力已经被三人催动到了极致。 等等,不该是大洞,更像是一个秘密工坊。难怪他们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造出这么多的兵器。 如果是记性好了,那应该对什么都有好记性才是。如今自己这记性,却是区别对待的。药理病症过目不忘,但动手性强的炮制和熬药,怎么都学不好。 在胡彪看来,想进废弃的矿洞,把那些尸体捡拾起来,只怕没多大可能。先不说矿洞中尸气冲天,真下去打捞尸骨,搞不好还要搭上几个活人。 听这二人的言辞,这更像是——应无患和锦葵的大婚当日。不会吧——一眨眼,应无患已经开窍了?这感情线开始发展,难不成是这次未名时空的任务?可感情线这种东西,上回不是已经放弃了吗? 唯有这种解释,才能说明戴笠为何亲自给他发电报,还特别提醒他密切配合特遣支队的作战。对于学忠而言,若胡彪真能解六安之危,他不介意听胡彪的调遣。 第351章 回家的感觉真好 随着徐州城失陷,噩耗一个个传来,江苏、安徽的急递几乎是一天一封,做为皇帝身边的近臣,榜眼郎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离开上书房也才三刻时辰左右,捧着一沓公文回来的榜眼郎知道又有了新的情形,大殿的门紧闭着,当值太监守在那里。 榜眼郎愣了一下,还是轻步走了过去。 当值太监连忙走下台阶,迎了过 风,轻轻地吹着,带起所有人的衣袂摇曳出淡淡的波浪线,水面上的波纹一圈一圈地散开,从最初的激烈渐渐平息下来,但仍然有涟漪在扩散着。 可是林迪了解苏糯的脾气,霸主公会走到今天,是所有人努力的结果,她宁可被家里人责骂,也不会将公会据为己有,所以她才会让别人来和苏家人来谈。 “定不辱命,领主大人!”艾拉用力点头,然后从他背在背后的一个巨大的布包里开始往外掏起东西。 好漂亮的钢琴,纯白色的,一尘不染,看着他墨黑色的头发软软的搭在前额,隐藏着魅惑的双眸,会弹钢琴的手指,指甲总是修的很干净整齐。 李栋跟着白天凡腾空而起,望着白天凡毫无遮掩的后背,看似二楞的眼眸中划过一抹悸动的寒芒。 青玥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白了一眼南长卿,转过身背对着南长卿,嘴角上扬,有了微弱的幅度。 “不介意本大爷吧,江户川。”迹部习惯性地抚摸着自己的泪痣,略显邪肆的双眸看着樱一,但总是不着痕迹地扫向一边的藤原。 试了一下陨墨战甲,周舟心念一动,将其收进自己体内。 林二先生背对着病房,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见一声声惊呼,还有急促的警铃声,心中绷得老紧,心跳的厉害。 一开始驭兽师之间的战斗就是游戏的全部,但是当这个世界新加入了“阴阳师”们,战斗的重心逐渐成为了驭兽师与阴阳师之间的战斗。 看见身旁的男人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他不再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却高雅的气质,反倒是像白鹤看见新鲜的水蚌一样,唇边勾着抹玩味的笑意。 宫明坐在原地,面无表情,目光呆滞,若不是他偶尔眨一下的眼睛,真的很容易让人误解他坐在那里睡着了。 星则渊慢慢落到战舰的残骸上,甘索慌忙的接住他,情绪开始失控。 南长卿面具下的墨眉,无奈皱起,看着青玥的眼神,却越发的柔情。 这是一处绝地,仿佛受到了上天的唾弃,灾难不断。苍穹之力,笼罩在这一片大地之上,似乎封绝了此地的一切生命气息。 其实修炼之后,永遇乐感到收获颇多,神清气爽,根本没有任何的疲惫与不适。 黑龙早已变成了一条简单纯粹的黑色围脖,一边缠在王灵韵的脖子上给她保暖,一边呼哧呼哧地睡着了。所以时不时地能听见王灵韵的身上传来打呼噜的声音,那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把它当成一件正常无解的诡异事件就好。 只见多森一听到这声音,立马寒毛竖起,恨不得找个耗子洞藏起来。 监察司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这里一般情况下执掌大权的都是殿主,不过在一种情况下会特殊,当有帝血觉醒的时候,监察司就会出现一个帝主,他的权利非常大,能够制衡皇帝。 今夜过后,扬州城外的精怪骤然间增多了五成,让净明道的众人忙的焦头烂额。 第352章 愈发魔怔了 李家厨房十二个时辰都有厨子当值,转眼间桌上又摆满了美味珍馐。 众金钗又都回来了,有陪着聊天的,也有陪着吃的。 在漠北吃了近一年的牛羊肉和干菜,此时一见新鲜果蔬,便如风卷残云,大啖不止。给林黛玉送吃的玩的,李虎能舍得用朝廷驿站的快马,若说用快马邮寄新鲜果蔬,他还真舍不得。 史湘云、贾 巴西勒听到炮声,想到的并不是抵抗,而是逃跑,他带领自己的亲卫军在城南找到一个突破口,就直接向着南方跑去。 “能让我们看一下吗?”翎好奇的问,自己还没看见过什么是陨石。 早知道便让下人做了,她手真是欠,好不容易做到一半的貂皮大氅,被一个土包子要去了。 我把队形冲破了,此时嗜灵蜂抓住漏洞也趁虚而入,大家不好再保持原先的队形,眼看着我跑到中间,却不能马上把我拉过来,想要靠近我吧,有没有金刚伞抵挡。 就在我们都在思考的时候大海忽然大喊一声把我们大家都吓一跳。 “咻”的一声,龙爪直接被一剑洞穿,才气灵剑在空中迅速一闪,下一刻就出现在黑蛟龙的身前。 越君泽微微皱眉,他没有想到,越泠然居然如此伶牙俐齿,事到如今,她还能如此淡定的质疑他的话。 可是,当时并没有人想过要问问刘识的意见,更没有人在乎彭瑾的意愿,因为怕受到牵连,他们直接以分家为名,强行撵了三房出去。 天娇暗暗称奇,再看慕容冲和老和尚头顶却没有银光。她以为自己眼花,闭了几次眼睛再睁开,布尘和尚头上的光芒依然还在。 她听到他的感叹,“真香!”他的脸贴着她的脸颊,一双手不安分地探进她的衣襟,在她的波峰柔肌间揉捏。 一顿下来,整个饭局就林杨这么一个另类,最后当他擦了擦嘴后看向早已坐在那里沉默不语的宁溪道:董事长,你看事情也办完了,我们是不是? 听得这话,郑凡当时便是一噎。若非是其涵养还不错,再加上无数岁月传下来的,白日里坊市交易,不得生冲突的传统,他还真有心教一下明幽。可是现在,他也只能是忍了。拉着卫无忌就走。 当皇甫漩等可以踱得过这一片岩崖时,萧秋水已“鹞子翻身”。到了对崖。 几十艘飞船排着庞大的编队,气势如虹地降落在了白鸟星的皇宫之前。 李智只好放弃了杀死海盗船长,一个懒驴打滚避过了矮个海盗的背刺偷袭。 风来。木叶的僧袍飘,李沉舟的衣袂飘。众人围观的心,也犹似被风吹送出了口腔。 月台上早有准备的银河一脚踹飞,随后左手拿着海盗p点射两发,右手反握疯狗atak,冲了上去。 只不过,作为炼利太乙天罡剑的最后一份儿主材诸天星辰真金。他们还没有现丝毫的影踪。 萧秋水本觉东一剑那一招“东日飞升”,已是精妙无穷,如今一听章残金的拳招,才知道是破解得天衣无缝,而且反击得令人无法招架。 现在自己是想走也走不掉了。唐金德悲哀的慨叹了一声,继续打起精神来,应付日常酒楼的经营来。 “我可没说一定要加入你们兵家学宫,赵地的大宗门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萧墨挑了挑眉。 可事实证明根本就不是这样,无论是严厉的批评还是校方给出的处罚警告,王羽根本都没有放在心上。 第353章 皇后:给德妃送去 坤宁宫寝宫里一片安宁,小宫女轻轻进来,见皇后坐在榻上,一如往日,绣着那件袍子。 她轻步无声走了过去,在皇后耳边低语了几句。 皇后手一顿,接着站了起来,将那件袍子放好,转身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永昌帝背着手走进了坤宁宫。 一见皇帝,最近的几个正在捡地上落叶的小太监立刻跪了下来, 又是一句话,翟曜一咬牙,立刻将自己裤兜里的钥匙摸出来扔到了地上。 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那双眸子像是有魔力一般,只要他往你身上看一眼,深邃的幽光,能够让人控制不住的乱想。 白灵菁看着夏菲菲潇洒的背影,无奈的摇头浅笑,这丫头说到底还是个孩子,怔怔的看了许久,直到对方完全消失在了眼前,白灵菁这才缓过神来。 被喊的烦了,他轻轻的挥手,那喊话的人竟然直接消失无踪,被他丢出了旅店。 两人摸到了菜市场,叶垂锦听着别人吆喝,这才发现鸡蛋真没自己想象中那么贵。 之前夏繁星逃跑带给他的打击和不确定,现在,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不远处,致命深蓝的雇佣兵也发现自己的长官被制住了,一时间都开始投鼠忌器,唯恐自己的长官受到什么伤害。 荣冕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把她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这让练舞室中充满了欢声笑语。 姬子见到韩墨踹过来的腿,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攻势,转身向后退去。其实她这个举动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如果不这样,她的腿必定会被韩墨踹断的。 成为融帝的过程实在可怕,只是因为机缘不够,星尊在融尊九阶停留了一百多年,现如今,吸收了两名融尊九阶者的能量,依旧还处于半帝阶段。 乌恩奇还没有答话,安妮便抓起他,吻了他的唇。安妮的嘴唇软软的,除了软软的还是软软的,除了软软的触感,完全没有任何其他的感觉。 按照正常剧情发展,这个时候应沐不是应该转身就跑或者求饶吗? 苏九打量了李渊一眼,李渊并没有修仙的资质,他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公交车不动还好,这一动,伊乐瞬间感觉桐乃那已经初具规模的柔软胸部在他身上轻轻摩擦了两下,这瞬间让伊乐将准备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ps:姗姗来迟了,现在去洗个澡,然后继续码字,争取在凌晨一点前再更新一章。 飞射而去的青冥剑刺入那片黑暗之中,和某种坚硬的东西碰撞了一记,然后倒飞了回来。 再说吕布来徐州投奔刘备,便率先派人前去说明了来意,刘备此刻正在自己的议事厅里,商议此事了。 不光父亲知道弟弟的脾气秉性,他这个当哥哥的也知道。金家要逃亡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对弟弟明说的。 有的人还不信邪,认为那个剑士,大概是一种隐藏职业,远程攻击虽然强大,但近战能力就不一定了。于是,他们主动靠了上去,想要试探对方的近战——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罗浩前世修为达到龙腾境界,所以他就算没有突破到龙始境界,也能炼化血魔石,去提升自己的五脏六腑。 迎着叶枫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卫贞贞脸色微微一红,顿时明白自家公子其实是为了让自己免受骑马的不适与痛楚,才选择这速度很慢的毛驴,心中一阵感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第354章 大白天做梦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怕什么来什么,天已大亮,雨还在不停地下着。 夏收小麦最怕的就是下雨天气,现在不是后世,没有机械设备,收割小麦都是靠人工,割麦、晒麦、打麦等等,整个农忙期下来,差不多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了。而如果刚收获的小麦得不到急时的晾晒,很容易出现发芽、发霉的情况,就不 张龙说着,大手一伸,覆上了一座山峰,揉捏,感受其弹软的手感。 问出这话,昌武开始紧张了,毕竟坐在对面的是韩泰俊,赌注肯定和一般人不一样,万一要赌个几千万上亿的钱,昌武只有把老本都拿出来了,那可是娶老婆用的。 最重要的是,张龙的神念之刀,不是普通的神念之刀,而是附带雷神力量的神念之刀,上面有雷电闪耀,攻击力是普通金丹初期修仙者神念之刀的数倍。 好嘛,事情其实就是这样的,她永远也忘不了这种感觉,比什么时候都想要倾听凤南瑾到底在想些什么事情。 声音不太清楚,就像从鼻腔里挤出来的,软软的,李昱听了心里觉得此时他要把吴晗手挣开,那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娘!”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张叫花奔跑着追向欲走越远的汽车。 叶斩手蘸茶水,在几上似慢实稳地同时画出了一个正方形和一个圆形。 郑飞扬等人没走远,他开车带着爷爷等人去了离济世医院不远的和平医院,经过一系列检查,主治医生将爷爷确诊为肝硬化早期。 雾气中一个朦胧的暗影逐渐接近,船主立刻松了口气,紧接着更多的暗影出现了,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清晰。 我在恶魔曾经生活过的山洞里认真搜寻,果然找到了那颗只属于龙城人的最高法宝龙珠。 齐锐拿出一份报纸,上面有自己在上海打擂时候的照片,然后摘掉金丝眼镜和胡子等露出了本来面容让金山看。 最早斗法大陆上何时出现魔,又是怎么出现的,早已经不得而知,记载中魔最后出现的时期,那是在十万年前,与建木的惊天之战之后,那时恰好有魔的踪迹在大陆上出现。 “噗,他不是在国外吗?怎么突然回来了。”白瑾言刚刚喝下的水一口吐了出来,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刚才韩依洛呆坐了半天,因为他此刻也是同样的惊讶。 八十七位看门的天仙一致认定,林傲天刚才没有逃脱,肯定被碾压了。 是他口中那一位至高神派遣到世界洗净人罪孽的?还是像以往自称是‘至高神仆人’的众人一样? 她不是没有看到驸马先去救太子妃,驸马能够来救自己,也是因为太子殿下会去救太子妃的缘故。 韩墨宸的心里本来就烦躁极了,现在哪还有什么心情管这些事,所以当贾谌昱说完这件事以后,韩墨宸也没有什么反应,只不过是听听而已。 安澜在乔雨的扶助下,越走腿脚越灵便,我偶尔回头观察,发现他竟然能和正常人一样行走自如了。 风落尘的呼吸渐渐粗重了起来,他本来就是个火爆的性子。只是岁数大了,要比年轻的时候沉稳了许多。 可是,那数以万计的帮众,可是实打实的。如果不能以雷霆之力,迅速消灭的话,一旦打成了持久战,可就不好玩儿了。 足足等了两天之后,代表大会才正式开始,12月的瑞士,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持续大雪,整个日内瓦和国会山,都已经被皑皑大雪覆盖为一片白色世界。 第355章 效仿闯王 在京城此时是细雨绵绵,在这里却是烈日高照。 往年在这个时候安徽的田间早已是禾苗茁壮,蛙声一片。今年战火波及到了这里,县城被白莲教逆匪攻破,老百姓被裹挟,田地全部撂荒,到处都是野草,虫鸣声响成一片。 驿道远方的马蹄声传来了,越近越响,许多虫子便不叫了。一名头裹白巾的壮汉不断挥鞭猛抽胯下的快 现在这场戏,主要演员都没啥台词,重点是他程勇和病人之间的交流,其他人只是辅助作用。 这天训练结束,蓁蓁解下拳套,发现双手被汗水浸湿很难受,并且拳套里的汗都能拧出水来。 这些疑惑一直都在困扰着南丁格尔的,但是没有人为她解答,她也知道自己就算问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而实际上李富贵开了不止一枪,他连续开了三枪,每一枪都附带着一个单位的元气。 但话音未落,突然的,只听远处隐隐传来了一阵蒸汽机车的特有轰鸣。 这样的天才也确实很吸引人,不过相比较新能源的专家而言,就不值一提了。 雪夜大帝并未太过在意,心情反而更好了,大笑几声,也起身离开了。 或许,家乡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不管自家人有多贬低,却不许别人说一句坏话。 看了几眼慕少游后,张大山紧紧皱起了眉头,甚至有些不敢置信。 此时的俱乐部内没什么人,训练室都不见人影,唯有网络故障维修检测师,保安、清洁人员等几个为数不多的工作人员。 苏如绘随皇后请了安,太后道了个起字,复与甘沛、公主玩耍,周皇后本来要禀告食盒之事,然而见太后这个样子迟疑了一下究竟没敢主动提起来。 毛乐言听着两人的对话,有些诧异,那日就已经有些奇怪了,静王妃不是只生了一个孩子么?为何会多了一个?这个俊儿到底是什么人? “九重楼!”汤璨喃喃念叨这个名字,这个传说中无比神圣的神地。 叶赫临风握紧着拳头,似乎随时都要往台上冲去,却见展霄走在了他的身前。 只是,贺兰瑶也着实厉害,这样一条人命,她仍旧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法神一样。这就是,上位者吗?宁儒熙心里想着,淡淡的跟上了。 王跃和李楠也没多说连忙先吃了起来,不过林玉成也不知道咋回事,莫名其妙的盯着饭菜流口水。 “那你喜欢我吗?”她忽然反手握住他的肩膀,依样画葫芦地摇晃他一下,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带着委屈的光泽,轻颤颤地瞅着他,眼里是满满的期待。 丹朱正垂髫年纪,不知道是不是因与霍清瀣同行的缘故,穿的十分清淡,不过是浅碧色褶裙外披了一件鹅黄半臂,发束金环。 刘欣是娴峰地产的董事长,财大气粗的她直接就包下了整栋大楼作为魂魄战队的总部。她这也是有点全力进军电竞圈的意思,要知道一般的战队,一层便足够了。刘欣这也是有种要把魂魄战队打造成国内一线战队的节奏。 方逸来到了妖异男子的面前,只有三步远的距离,妖异男子的唇角噙笑,似乎隐有期待。 西王母抬起手掌,五指之间仙力跃动,弥漫着一股可怕的神威,一股毁灭之力便对着叶晨轰杀而且。 在他伸手拍向了萧峰袭来掌影的瞬间,直接被萧峰一掌给拍了下去。 第356章 偷棋子 此时的水溶还不知道白鸿志将他家的祖地给霍霍了。 这边是淮安运河码头上,几十条装满了军粮、军械、火药和火炮的大船都升起了风帆。每条船上都站着头裹白巾的白莲教徒。 水溶站在码头的石阶上,向站在下面的白莲教头目大声说道:“这些军需限五天内押送到前线大营!迟误一天者,斩!” 那些白莲教头目 奉天殿,是刘辩处理公务,举行朝会的地方,大殿坐北朝南,清晨时分,宫门便已大开。 听到她叹气,婢子顿下手中收拾药盏的动作,问她可还是不舒服。 距离虫母只有几步之遥,天初咬牙想爬起来,可身体已经不能动了,他不甘心地看着虫母不停长出的两颗头,突然眼前一花,便失去了意识,身上的紫火也随之灭掉了。 “宿主要提取病毒干吗?”虽然魔镜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他有点不敢去想,不愿去相信自己的那个猜测。 倾染染的目光自晦暗之中又生出了炫亮,“她是想要将我父王狠狠地拉在身边?”? 突然,怜星身前刚刚浸过水的地面一下子凹下去了铜镜那么大的一个圆坑,吓了怜星一跳,白月也看到了,停止了大喊大叫,咦了一声看了过去。 但此时狄仁杰等人也已经赶到,阎行于是便向狄仁杰冲去。李元芳连忙护住狄仁杰,却不料阎行反手砍杀几个士兵,夺路而逃了。 因着合周已经说出事情中最奇怪的点,所以,鸣棋也就无可避免地产生好奇之心。 “哎呀师父你就别问了,你只要记得我把你救了就成,哈哈哈……”云真可不敢说自己用钱逼着赖老六去给胖妞当相公的事,天初要知道的话,肯定会揍他一顿,所以他说完拔腿就往前跑了。 陶大少爷是长房长子嫡孙,不管在外面多么能惹祸,因着模样长得好,所以甚得家中长辈的喜爱。 “我不知道,你可以去问你钟铃姐姐。”张三风觉得此时祸水东引才是最好的办法。 当所有的领国将士们都来到了这城内的练兵场之后,各国的领头将军也是上前冲秦玫娘抱拳参拜一番。 这股凛冽之气在他丹田中游走,犹如鱼儿一般灵活,任凭他调动。 回到家里之后,司徒杏儿和英子、林娆娆三人在沙发上坐着,出乎意料,司徒杏儿竟然颇为平静,也没躲着自己,像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龙青有些惊讶,中午在武馆走的时候明明还充满愤懑,怎么现在就好了? “没时间了!”祖龙说完,一伸手,将烛龙按坐在地,同时自己也盘膝坐下,只见祖龙的腹中金光一片,同时这金光正顺着身子换换上升,最后从嘴中吐了出来。 “我马上去安排!”尹和行说完,便往外走,这时尹沧坤又叫住了他,说道:“还有件事,查清楚尹沧誉把云中忆和尹志熙关在什么地方!”尹和行应了一声是,便走出怀阳洞。 吴谦不想理会他,继续往后走,这时夏侯昊天的那几个跟班冲了上来,将吴谦和陈君梅二人围住。 夜渐渐地深了,这嫔妃本是坐在这床榻边的,也不知道何时她太困了,也就倒在了金凤国皇上的床榻上,倒在了金凤国皇上的身上,也是沉沉地睡去了。 经历了祖龙老头刚才那雷霆之怒,吴谦哪敢去叫醒祖龙老头,就算心中再急,也得等祖龙老头醒了再求他。 第357章 着火了 天色阴沉,细雨蒙蒙。 插秧的季节,即使天空飘洒细雨,也无法阻挡农户们忙碌的身影。 转眼又是三天过去了,李虎一大早就带着林黛玉来到了香山别院,林黛玉有午睡的习惯,李虎便独自一人来到新盖的院子闲逛。 原本说盖好了请贾母和她那群小姐妹来赏秋景的,结果李虎中秋节当天就出征了。 与边上 此时身为太阳神,凌霄很火大,这个世界的神奇宝贝们,都算是受到他的保护,也算是对自己曾经的杀戮做补偿,如今自己的眼前发生这种残忍不堪的事情,他如何能置身事外? 于是王南北调整了一下角度,将准星对准了2is的一名坦克上的机枪手。距离、视线、风速、湿度,完全都是非常适合狙击。 李逍逸也对这“近战治疗职业”表示无语,苦笑声后加入战团,其实没有他尸傀也无法对众人产生威胁,现在更如流水般的倒下,没过一会就消灭殆尽。。 李海收回了右手,负在了背后,表情平静,好像此时飞速后退的人影不关自己任何事情一般。 “老大你没事吧?”雷格纳低声问道,他刚才似乎从科尔达克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仇恨,科尔达克他究竟怎么了? 一瞬间,十几个宝贝龙回归一个,龙之爪施展出来,直接将迷你龙抽飞了出去。 或许说王南北都不知道,此刻胜利的天平,竟然在无形中在向自己倾斜着。当然不管这些情况是怎么一回事,王南北都是会抓住任何一个机会,都会给对方带来致命的袭击。 早在雷格纳抓起达克罗斯的时候,艾琳就感觉到了不对,所以她往前凑了凑,以便应付可能发生的什么事件。也多亏了她的机警,这才挽救了一条性命。 “我说请不要来打搅我,更不要试图用你们的方式来让我屈服。”王南北冷声的看着眼前一脸惊诧不已的数名警察。 听完杰森的讲述后,卡拉奇和零度等人都微微诧异,想不到夜枫还有如此往事,心中不禁多加了几分崇敬。影若望着夜枫的目光也是变了些许。 难得张良来视察一下,这些人竟然这么不配合,就像是校领导来听课,学生们却是各种捣乱是一样一样的。 他静修道法,法力纯正深厚远超两人,天辛拂尘在他体内更是蕴养超过百年,一出现就把两人双剑给死死压制。 “什么?三年?五年?十年?”晋阳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如果真的需要那么长时间,那这种新的微生物降解法岂不是跟没用差不多? 这一块的内容,江辉在光辉微博正式上线前已经有所准备。光辉微博项目组在成立初期也就只有二十多号人,虽然陆陆续续还招聘了一些人手,但是在内测之前,始终没有超过五十人。 好像在一瞬之间,整个半月湖区域,乃至整个牧场,一下子就变成了一片欢声笑语的乐园,节日的气氛弥漫着整个牧场。 王弗苓又来到井边,老老实实的打了一桶水上去之后觉得实在费力,干脆就不动了,站在那里当桩子。 沈世谦有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野心和沉稳,这样的人一定会出人头地。 “铁藜,两日后再不把人交出来,我和北谷要亲自搜查。”水璋冷冷的警告。 王弗苓知道他在撒谎,说什么见不得杀生,只要他不来就眼不见为净。再说了,杀她的是青岩,又不是他。 第358章 翻脸不认人,无情便是帝王家 宫中失火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二皇子死而复生的消息更是震惊了朝野。 三皇子气得脸色煞白,几乎失控地乱喊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废物、废物!” 管家:“殿下没必要生气,这或许不是什么坏事。” 三皇子望向他。 管家:“殿下不要忘记了,二皇子是因为刺杀太子才被废的......” 这股真气好似一颗石子掉进了平静的湖泊中一般,顿时引起了连锁反应,天老的身体内那些黑色气体立刻朝着萧然渡入的真气包围了过去,不过在这个时候,萧然的第二针却是直接插了下去。 蔺心没有说错,发出这三发导弹的战舰已经被锁定,而它发出的三发导弹中,有两枚能量耗尽掉入海域,还有一枚则被反控制成功,然后轰向那战舰。 金牙雷和一干福义兴的叔伯坐在香堂上首,看着此刻底下跪着的四个字头兄弟。 正想着,他一转头,忽然吓了一跳,就见楚燕菲不知何时已经把脑袋凑到了他的手机边上。 因此,实力强大的一些人,都捎上了一个实力弱的,或者没有实力的。 徐敏君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脚步不停往前走去,雷厉风行。 这地下洞穴中乃是巫族的藏宝之地,这里面的蛊虫,圣巫蛊,蚩尤精血都是十分重要的,如今被我洗劫一空,蛊虫也全部毁了,那黑龙大祭司要是有幸活下来看到,定然会气得七窍生烟。 “大哥完成了。”凌霄握紧拳头开口道,他明白这代表着周青也和洛水月一样丧失了什么东西。 天坛花,剑圣境界以下的人,只要服用了一次,立即便会毫无副作用的提升一级等级,而且无论任何人都可以服用,可以想象其珍贵之处。 带着一脸极其勉强的笑容,林清清忍住了自己想骂人的冲动。“不好意思,我觉得……”她的话还没说完,这位激动的粉丝又想上来拥吻她。 在林雪狐面前的僧人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轻轻的擦了擦林雪狐的脸。 不只是六王爷,宫内所有大臣亦是如此。甚至是皇上的手足,每一个待在云都城内的王爷。。 安静这一觉睡得着实久了些,从太阳初起睡到夜幕降临。当她迷迷朦朦地睁开眼睛时,入耳的便是很多次,只有在她的梦中才会想起,却也是在梦醒之后便会消失的声音。 陆云璟跪在地上连连摇头,但是这个时候,他心里却是微微松了口气。 ——她又能怎么样呢,充其量,这些东西也只是叶静怡自己心中所坚持的东西,或者说是所坚信的。 “姑娘,还有什么事吗?”那人转过了身子,微笑着看着林雪初。 毕竟一个是朝廷命官,一个是和京都有瓜葛的真隐宗弟子,两人的身份都很特殊。如今他们念及旧情把姜仁宝带进家里,已经有很大的风险了。 “前辈只管问!答与不答,晚辈来选!”霓裳自从做了这天澜商会负责空桑大陆的总管以来,已经遇到老者不下百次,自然熟络很多,话语中全然没有什么恭敬之色。 “先别管这个,你能否告诉妹妹,为何连你也要护着她?”金贵妃问道。 “二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怎么会在你送给郡主的胭脂和口脂里面加东西呢,而且这瓶子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我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还会使我?”阮柔这个时候自然是打死都不会承认的,直接开口为自己辩解道。 第359章 和珅:希望福康安争口气 三伏不热,五谷不结。 转眼到了农历六月初,永昌六年的京城出现了三十年来最凉快的伏天。朝廷和老百姓都慌了神,三伏天通常是一年中气温最高、天气最热的时段,也是农作物的生长关键阶段,如果三伏天不够炎热,阳光不足,就会导致农作物生长缓慢、果实不饱满,最终影响收成。 如此凉快的天气,从会同馆大门走 “他们应该是中了迷幻一类的毒药。”柳廷玉也看了那些双眼通红,悍不畏死的看众,沉声道。 “呃?之前,什么时候之前呢?”周壹问道。重生之前他倒是做过,但是重生以后他还真没做过。不知道那次祝菲雅替他解决的算不算。 “情况怎么样?”洁西卡从船舱里出来之后就开始行使自己的船长职责了,她看着卡里兰,脸上带着甜蜜的微笑,对卡里兰问道。 穿越成解忧公主之后,刘烨拥有了无与伦比的非凡美貌,不可比拟的尊贵地位,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宝,但她知道,她还是她,简单纯粹的刘烨,心中有爱的刘烨。 休斯差点没一头摔倒下去,看到这一幕,辰寒心里暗自苦笑,看来梅林的名气确实很大,连休斯听到他的名字都被吓成这样。 江海宛如一个无底‘洞’一般,每天吸允‘花’殇菱的鲜血量也在日益俱增。 在桅杆上的了望员发出了心的预警,刚才被长风号转舵甩在侧面的海盗船在急速的接近中,不仅如此,在长风号的另一侧,也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五六艘海盗船,看样子也是特雷克家族布置在这里的伏兵。 林夏几乎要吐血了,他真的想拉着巴乔和琉克去自己以前的那个世界看看,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大炮,不过看来林夏这个愿望是实现不了的了。 听到“南粤省委的宣传部长”这句话,司马婷婷的脸有点变色了,常宁这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只见电话上面的备注是“将军哥”,陈默双眼一眯,心中记下了将军的名字。 他很好奇陈默的潜力到底在哪里,毕竟刚才陈默那不带瞄准的一枪简直神乎其技,令人惊叹。 “当时穹顶把我们和丧尸,和变异体困在远江,如果大家都没有上战场的觉悟,到头来谁都难逃一死,如果新远江的城墙被打破,如果江心岛的海防被打破,所有人都会……”说到这里,黄恺靖突然停住,低头沉思。 怎么又出来了?夜晨看一眼林翎,示意她回到马车里去,但狼飞贼已经看到了林翎。 “俾众周知,皇饷优厚。”辛瑶随意扯了个理由,也算是善意的谎言了。 真是自己固执不知道变通?还是说自己已经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以一个圣骑士的身份严格要求他了? 开心消消乐确实在地球上有一千多关,新人能够连续通关几十关就已经不错了。 “好,那哀家就再相信你一次,要是下一次还敢再犯,就别怪哀家手下无情了。”太后微微点了点头,开口。 就像是一个雷达,在雷达覆盖范围内的所有大鱼,都逃不过他的掌握。 “去吧去吧。”林翎被听雨轩内的装饰美景吸引,忙着进去欣赏一番,便敷衍道。 一副求报酬的模样像是游湖么,只是可惜了她的包子,她还没吃饱呢。 战枪和战刀,在交碰的那一瞬间,惊天的金属碰撞声,徒然间爆发了出来,凛然的劲气席卷而出,而俩人交碰的位置,一道裂缝犹如蜘蛛网皲裂而开。 第360章 水溶:六合不去了 朝阳门码头两边的岸上挤满了人,这时都望着码头,望着一群一眼就能看出“非我族类”的西夷人。 其中一人正是威廉。 此时的威廉正与一名老者拥抱在一起。 威廉:“上帝保佑。听说叔叔落入了叛军的手中,我还以为我们叔侄再也见不到面了呢。” 老者正是威廉的叔叔,也是使团的主使,老威廉。 当然在多罗大人下达了命令之后巨翼魔也没有恢复恶魔真身。如果那样的话恐怕多罗大人直接一个心灵震爆就落下来了。 看着面前的双尾狐伤势十分严重,躺在地上呜呜的叫唤着,看到夜紫菡过来,眼底带着人性化的哀求。 如果当初不是力之魔王帕拉蒂的赏赐,恐怕多罗现在还住在男爵式的城堡里。 作为港口的警备队员。他们并不是那么孤陋寡闻对于法师的强大他们虽然没有见过。不过却是早有耳闻。 “还有五分钟就该与将军联络了,这家伙或许会带该咱们幸喜。”太岁半躺在椅子上,提醒道。 “阿黄”是只犬,是一只胸肋霜白,表背焦黄,生性憨厚乖巧,看家护院尽忠职守,已三四岁大的成年田园犬,雄性。 特维斯与海廷加几乎同时杀到球门前,海廷加的大腿明显长出一截,率先捅到球,然而另他没想到的是球却冲着球门滚去。门将佐蒂脑袋嗡地一下,顿时蒙了,眼睁睁地看着球擦着立柱滚入球门。 此时已经是临近下午,即将西下的夕阳洒落的光芒已经不再那么的炙热耀眼,慢慢地,卫风的身形也逐渐的消失在这片丛林深处。 或许明天该给他做一个全身扫描什么的,人狼检查了一圈,又详细查看了总忘的生命参数,看看没什么问题,转身出了房间。 他保持足够的耐心,更加细致地回溯所有目见的情形,尤其是发现林无忧之后至引动天劫之间的短暂空隙内,那令人绝望的元气强压,无疑是最直接的研究对象。 金色的巨型鸟人一扇翅膀,无数能量化的翎羽密密麻麻的向大汉皇朝一方轰来。 索亚微微一笑,却是坦然接受了台下这些人的大礼,倒不是他托大,如今爵位已经无法彰显他的地位了,所有人都清楚,只要这位雪漫勋爵不谋反,那他就是雪漫的二号人物,他说的话,跟领主的意志也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假如晴雯每回跟着他跑,都是这样束着胸,那他宁可不让她再跑了。 上万年的连续战斗,在昆仑山全境凶兽被清理之后,百余先天全部都非常疲惫,就连宋灵云和南宫玲珑也是如此,特别是心灵上的疲惫,只能够通过深层次的沉睡来恢复。 “在我们的房间有一名莱泽渡军方潜入的奸细,他想撬门逃跑,被我们发现制服了,就在里面。”那名士兵说道。 “你当然希望若昭死,因为你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他,你那么伤害他和司徒月,如果他还活着,你该如何自处呢?”方逸伟冷冷说着,便携了刘凝波离开。 他们已经忍耐了很久的时间,每一天都被仇恨之火燃烧着,煎熬着,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很难忍耐下去了,就要违反高姆的命令了,庆幸的是,在这个时候,他们的仇人再一次的进入了战场。 敌人全部被留下,但宋灵云的本尊却被搞得五痨七伤,陷入损毁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