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在地上的月亮》 第1章 迟到的真相 盛夏。 一间古香古色的房间里,肥胖的简招娣像一摊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一身的肥肉没能护住她的骨头,她全身的骨头都被打断了。 她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汗湿的大红花衣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肥厚的肉段,给人一种油腻肉山的既视感。 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和恐惧,使她控制不住地抽搐,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心头涌上一股悲凉和绝望。 一只穿着硬底靴的脚踩在她的胖脸上,脚的主人正发出恶魔般的桀桀笑声:“贱人!你一个骨子里都散发着土腥味的臭泥腿子,粗鄙无知,恶俗,凭什么看不起本参军?就凭你的草包脑子,还妄想拒婚?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不是乖乖进了我牛家,落在老子手里。” 牛彪又狠狠抽了简招娣一鞭子,往她脸上吐了一口老年陈痰:“整天摆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你不是想死吗?今天老子就成全你!” 牛彪的脚正想用力踩下去,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清灵悦耳的声音:“牛参军息怒,姐姐糊涂不懂事,请你看在我和爹爹的面子上,饶过她这一回。” 一双穿着珍珠绣花鞋的脚从门外进来,踩着莲步停在简招娣的不远处。 牛彪生怕给眼前天仙一般的人儿留下不好的印象,立刻扔了牛皮鞭子,把臭脚收回来,对着燕馨宁点头哈腰,连说话的声音都放轻了:“馨宁小姐来了,老牛有失远迎,慢待了,实在抱歉!”说着,拱手作揖。 简招娣努力睁开眼,想看清绣花鞋的主人,想对她诉说自己的委屈。但她觉得头太沉了,怎么也动不了。她的牙齿被牛彪打掉了两颗,脸肿得跟发面馒头一样,嘴里咕哝不清,连她自己都听不清自己说的什么。 燕馨宁就像没看到她的惨状一样,柔声细语地对牛彪说:“牛参军,我有几句话要对姐姐说,你能回避一下吗?” “能,能,馨宁小姐你请便,老牛马上让人给你送糕点和茶水过来。” “不必麻烦了,我跟姐姐说几句话就走,请牛参军先去外面亭子里等一会儿。” “好,好,老牛先出去了。”谁能想到,专横暴戾的牛彪在燕馨宁面前,像小白兔一样乖顺。 沉重的脚步声远去,燕馨宁清灵的声音响起:“招娣姐姐,你要死了吗?妹妹听到消息,特意过来送你一程。顺便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她掀着自己的裙角,生怕蹭到地上的血污。她慢慢蹲下,靠在简招娣的耳边,嘴角噙着恶魔般的笑意,轻声说:“招娣姐姐,你知道吗?自从你出生的那天起,你的命运就一直掌控在别人手里。即使老天给了你一次重生的机会,那又如何呢?” “招娣姐姐,读书明理开智,所以我只教你吃喝玩乐,把你养得跟猪一样肥,一样蠢,呵呵……” 简招娣的胸口剧烈起伏起来,她努力睁开胖成一条缝的眼睛,青紫的嘴角蠕动了好久,才吐出几个字:“为,什么?” 燕馨宁嘴角的笑意更深,狐狸眼中散发着胜利者的光芒:“是啊!为什么呢?等你死后,世人都会知道你忘恩负义,辜负我对你的教导和维护。世人还会知道,你不是被牛参军打死的,而是被捉奸在床,羞愤之下以死谢罪。” 她轻声地笑了,精致的眉眼之间满是得意:“你会遗臭万年,我会流芳百世。你知道吗?多少个日日夜夜,你就像一根刺,横亘在我的喉头,令我寝食难安。如今,这根刺终于可以拔了。” 简招娣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燕馨宁这么恨她,要这样对付她?她最信任的就是燕馨宁了。可以说,燕馨宁是她人生里唯一的光和温暖,她怎么就成了燕馨宁喉头的刺了? “还是不明白是吧?好,那本小姐就告诉你。”房间里的味道实在不好闻,这让平时纤尘不染的燕馨宁无法忍受。跟这种蠢钝如猪的废物浪费口水,真是抬举她了。 她低下高贵的脖颈,稍微凑近简招娣,明明脸上挂着优雅得体的笑,殷红的小嘴却说着诛心之语:“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你是……”后面的声音轻不可闻,但简招娣还是听清了。 犹如一柄重锤撞击心口,她陡然瞪大眼,死死瞪着燕馨宁,恨不得把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瞪出一个窟窿。 原来如此! 简招娣恨意滔天,追悔莫及。可她更恨的是,即使她知道了真相,也什么都做不了,她如今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上天对她为什么如此不公? 简招娣心中的怒吼声声泣血,撕心裂肺。 噗! 一口黑血喷溅出来,喷了燕馨宁一脸…… 简招娣的怨气太大,简月接受这具身体的记忆时,脑中最刺目的记忆就是简招娣吐血而亡的画面。 毒医门第十六代传人简月,路过一个小操场看人踢球时,被一个身材高大的帅哥踢偏的足球砸到脑门。再次睁眼,就发现穿到了一个古代小姑娘的身上。 原主是因为被母亲罚一天不许吃饭,被赶到河边洗衣服时饿晕在河边,再次醒来,芯子就换成了踏破虚空而来的简月。 简月接收了简招娣两世的记忆,对目前的处境也是很头疼。 在原主的记忆里,原主无故被冤枉被打被罚是常有的事。原主被一家人打压得胆小懦弱,沉闷寡言,常常一天都说不了一句话。这应该是造成她后来悲剧的原因之一。 简招娣的悲剧大概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派她来收拾简家人。但是,接手这样的一把烂牌,总得给个金手指助力一下吧? 别人不要的,有点鸡肋的也行啊!她不挑的,真的! 简月把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除了一身纵横交错的旧伤新伤,没发现异常的地方。 胃里火烧火燎的,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又出了一身虚汗,头重脚轻,眼前直冒黑星星。 不行!眼前最要紧的是填饱肚子…… 第2章 挖藕充饥 不行!眼前最要紧的是填饱肚子。 快到中午了,一年中最热的季节。河边的水草都晒得蔫头耷脑的。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来河边洗衣服。 简月看着木盆中的一堆衣服,眼中闪过寒意。 让姑奶奶伺候你们这帮子渣滓,想得美! 她把手搭在眼上,举目四望。 她如今所在的地方是大曦朝南昌国的一个偏僻小村子——老湾村。 老湾村一面临河,一面靠山,是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这里良田少,荒地多,每年的产出少得可怜,村里大多数的人都穷得叮当响。 不远处有一片绿色,那是河边的一片浅滩,长着一片野生莲藕。 在原主的记忆里,老湾村没有人吃莲藕和莲子。至于什么原因,她现在没精力知道。 简月把木盆和衣服藏到一处浓密的草丛里,拔了几棵蒲草编了一个草帽。 她从小就跟着师傅在山里跑,编草帽蓑衣竹筐背篓都会。 编完草帽,她渴得嗓子冒烟,感觉身体更虚了。 看看河水,每天都有很多人在这边洗衣服洗菜,没有煮沸过的水,她怕有寄生虫。 戴上草帽,感觉眼没那么花了。她向那片浅滩走去。 走了几步就开始喘,这具身子亏空得厉害。如果不好好调养,活不过三十岁。 简月暗暗叹气。 要想把这具孱弱的身体调理好,需要很多名贵药材和补品,而这些,要耗费无法估量的钱财。 指望简家人是不可能的。她得想法子搞钱保命。 终于走到了莲藕地,简月一阵阵晕眩。她按摩了身上的几个穴位,才感觉好点了。 四下看看没人,她挽起裤腿下水,顺着一根离岸边最近的荷叶梗往下挖。 大概是没人挖过,泥里的根茎扎得不深。简月扒开淤泥,很容易就找到了下面的莲藕。 她顺着这一根继续挖,居然挖出六节莲藕。 简月拿着莲藕上岸,顾不得清洗脚上的泥,先找了一处水比较清澈的地方,把莲藕洗干净。掰下一节,用力甩甩水,就迫不及待咬了一口。 莲藕又脆又甜,就是带着外皮有点涩嘴。但简月顾不上这些,先填饱肚子再说。 莲藕有清热凉血,健脾开胃,益血生肌的功效。但体质虚弱者慎用。 一口气吃了两节莲藕,简月就吃饱了。她常年吃不饱,胃已经饿小了。再说她就是那个体质虚弱者,莲藕寒凉,不易多吃。 剩下的莲藕肯定不能拿回去,简月不想便宜简家人。她拿着莲藕走回洗衣服的地方。把脚上的泥洗干净,穿上快挂不住脚的草鞋。 又用蒲草编了一个手提筐。把手提筐用水洗了一遍,把莲藕放在里面,她准备上山看看。 身为毒医门传人,身上没点毒药傍身,总觉得不得劲,就像走路没穿鞋一样。 沿着河岸走就能直接上山。只是这个时间点太热了,简月身上的补丁衣服都汗湿透了。 吃饱了身上有了力气,走路没那么虚了。简月不敢走快,怕流汗太多,中暑。 简月歇了两次,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到山脚下。 她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哎呦!烫屁股,赶紧起来,这石头被太阳晒得能煎鸡蛋。 简月扯了一把野草垫在石头上,总算能坐下了。 歇了一会儿,她找了一根木棍,一鼓作气上山。 山脚啥都没有。凡是人能吃的,牲畜能吃的,都被人薅干净了。 对于像简月这种极度虚弱的人来说,爬山不亚于上天梯,太痛苦了。她走几步就歇一歇,腿酸脚软,跟蜗牛一样慢。 好在她并不奢望上来就能找到名贵药材,也不想拖着孱弱的身子去里面碰运气。她只想找一些普通常见的毒草。比如虎耳草和猫眼花等。 手上没有采药的工具,她只好摘了几片大叶子,折了两根小木棍当筷子采摘。 手提筐里放一层野草叶子与莲藕隔开,上面放采摘的药草。 又往上面走了一段,发现了一片黑色的小果子,好像熟透的地稔。简月摘了一颗尝了尝,果然是,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地稔有清热利湿,活血止血,解毒消肿的功效,很适合她这种气血两虚的人吃。 她一边摘一边吃,等摘完了,也吃完了。心里那种强烈的渴意也压下去了。 简月继续找毒草,遇到一些普通药草,也顺便挖下来。村里有个赤脚大夫,医术平平,只会看一些简单的小毛病。但心地善良,是个很有仁心的老人家。 以前原主受伤或者生病,老大夫看她可怜,偷偷给过她几回药。顺手能回报的事,简月也愿意替原主偿还这些人情。 简月在山上待了一个时辰左右,提手筐里装满了普通的药草和毒草。 简月确定了,命运之神既没有给她金手指,也没让她气运加身。鸡兔没投怀送抱,野猪也没送上门来。 算了,别白日做梦了,还是面对现实吧! 下山比上山快一些,简月回到洗衣服的地方,又歇了一会儿,把木盆拉出来,盆里的衣服全倒进水里,等湿透后,捞上来拧干,扔进木盆。 这么一大盆衣服,里面没一件是她的。 湿了水的衣服,很重,简月都不知道原主以前是怎么搬回家的。反正她搬不动,搬动也不搬。 她正准备坐在河边等,远远跑过来一个黑瘦的姑娘。 “招娣,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是不是你娘又不让你吃饭?”杨小春从怀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菜窝窝,“给,吃吧!” 杨小春对原主不错,自家穷,还常常偷偷接济她。也是原主愿意敞开心扉说几句话的好姐妹。 “谢谢小春。”简月把菜窝窝接过来,咬了一口,一股苦涩的味道弥漫口腔,很不好吃。即使这样的窝头,她在简家也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 简月把手提筐里的莲藕拿出来给她,“你带回去,让杨大娘给你炒着吃。” 杨小春没见过莲藕,感觉很稀奇,接过来打量:“这是啥东西?” 简月随口扯谎…… 第3章 生鸡蛋好喝吗? 简月随口扯谎:“我听别人说,这东西叫莲藕,可以炒着吃,凉拌吃,煮汤,都可以。” “传言不一定是真的,可不能胡乱吃。万一吃出毛病来,我们可没钱看病。”杨小春沉着脸告诫她。 简月知道杨小春是好意,笑着说:“我已经吃过了,没问题,不信你尝尝。”她在杨小春手里掰开一段,送到她嘴边。 杨小春迟疑地咬了一点,有点甜丝丝的。她眼睛一亮,随即咬了一大口,用力嚼了几下。 “好吃!”她黑黄的脸上满是惊喜。 “生吃涩口,炒熟了好吃。小春,我想麻烦你帮我看着衣服,我去叫家里人过来拿。” “你去吧!我帮你看着。”杨小春满口答应。 “这些莲藕你先藏起来,不要被我家里人看到。”简月拿起手提筐。 杨小春急忙摆手:“招娣,我吃这些就够了,剩下的你带回家吧!” 简月苦笑:“无论我带多少回家,都没我的份。”原主不说,她可不会替简家人藏着掖着。 原主木讷懦弱,胆小怕事,从小就被简家人磋磨,也不知道为自己分辩一句。外人自然不清楚她在简家过的什么日子。 杨小春一愣:“简婶子不给你吃吗?”简家供着一个读书人,条件比村长家都好。杨小春一直以为,因为招娣笨手笨脚,经常做错事,简婶子才会惩罚她,不给她饭吃。 实际上,简家人经常在外面败坏原主的名声。好吃懒做,又蠢又笨,别看在外面装得胆小怕事,实际上在家里从不服管教。 原主的母亲钱英很会做人,从不当着外人的面打骂原主,甚至有外人在时,她表现得很慈母。而外人眼里的原主,就是一个屡教不改,令父母头疼失望的孩子。 原主从小没有玩伴,杨小春之所以跟她走得近,还是因为有一次上山掉进了一个深坑里,恰巧被上山打猪草的原主发现,救了她。从那以后,杨小春才知道原主经常被罚没饭吃。 简月嗤笑:“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被罚吗?简小禾偷吃了一个鸡蛋,跟我娘告状,说是我偷的,所以我娘罚我一天不准吃饭。” 她拿起手提筐走了,杨小春还愣在当场。以她有限的见识,她不知道该信谁。但私心里她是偏向招娣的。跟招娣的交往中,招娣是个从不占别人便宜的人。吃了她一口东西,就会帮她打猪草,挖野菜,或者摘野果子送给她。 这样的人怎么会说谎呢? 不对! 招娣今天多说了很多话,而且口齿特别伶俐。以往她跟招娣说话,她说十句,招娣都不会说一句,顶多“嗯”一声回应。 从前的招娣死气沉沉,眼里没有光。但今天的招娣很不一样,她就像枯萎的小草活过来了一样,变得鲜活生动起来。 简月先去了马老大夫家里。 马老大夫的老妻几年前去世了,留下一儿一女。儿子儿媳在镇上摆摊做小生意,女儿嫁到了隔壁村。马老大夫不愿意跟着儿子儿媳住,一个人住在村里,行医看病糊口。 马老大夫正在院子里晾晒药草。篱笆门敞开着,简月走了进去:“马爷爷。” 马老大夫转过身,笑着说:“是招娣啊!” 简月把手提筐里上面的药草拿出来:“马爷爷,我在山上挖了几棵药草,你看能不能用?” 马老大夫一脸惊讶:“你认识药草?” “我看着跟马爷爷晒的药草长得一样,就挖回来了。”简月自然不能承认自己认识药草。简招娣在村人眼里可是一个愚笨执拗的人设。 马老大夫看她拿出来的是比较常见的蒲公英和蛤蟆草,没有丝毫怀疑。笑着点头:“没错,都是药草。我收下了,你想换铜板还是吃的?” 村里也有人挖到药草卖给马老大夫,因此让他以为简月也是来换钱换东西的。 简月摇头:“以前马爷爷给我的伤药膏和汤药都没要过钱,一把药草实在不算什么,马爷爷能用,我很高兴。”说着,把药草塞到马老大夫手里,转身跑了。 “哎——你这孩子……”马老大夫没想到简招娣居然是个记恩的,还记着以前帮过她的事。 他当时就是看着瘦瘦小小的丫头可怜,一副随时要死掉的样子,才忍不住偷偷给了她一些药,并没指望过她的回报。 原来这孩子一直记在心里。 马老大夫摇摇头。 小丫头眼神清明,口齿伶俐,说话思路清晰,不明白她娘为何老在外面说她愚笨执拗。 简家的大门开着。 十一岁的简小禾正坐在树下绣花。她拿着绣花撑子,不时往大门口偷瞄一眼,半天下不了一针,可见心思并不在绣花上。 原主的娘钱英拿着扫帚坐在树下,黑着一张脸,瞪着门口,一看就知道是在等简招娣。 简月不禁嗤笑一声,迈步进了大门。 “把门关上。”钱氏的声音倒是听不出喜怒。 但简月通过原主的记忆熟悉她的操作。关起门来教训她,还不让她哭出声,这样外人就永远不知道她在简家过的什么日子。 简月就像没听到一样,直接走到简小禾跟前,问:“简小禾,生鸡蛋好喝吗?” 简小禾眼神一慌,下意识去看钱氏,嘴里骂道:“你不要脸!谁喝生鸡蛋了?鸡蛋是你偷的,鸡蛋皮是从你床上找到的。” 钱氏最疼的是大儿子。除了偶尔喝一次蛋花汤,攒下的鸡蛋都卖了钱贴补儿子。要知道简小禾为了养颜,隔两天就偷喝一个鸡蛋,肯定饶不了她。 她放下绣花撑子,扑到钱氏身上撒娇:“娘,你看简招娣偷了鸡蛋还敢嘴硬,她就是欠教训,不能饶了她。” 而此时钱氏正阴沉沉瞪着简月,脸上有愤怒也有疑惑:“我让你关大门,你竟敢忤逆,不听娘的话?谁给你的胆子?” 简月斜睨她一眼,嘴角噙着一抹讥诮:“为什么要关大门?你是害怕别人知道你虐待我吗?” 钱氏心头一震,瞳眸紧缩…… 第4章 我不孝,我忤逆,要不你杀了我 钱氏心头一震,瞳眸紧缩:“你,你胡说什么?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怎么会舍得虐待自己的孩子?” “舍不舍得你心里最清楚。别老拿母亲的名义教训我,你不配!” “你说什么?”钱氏气得差点跳起来,吓了简小禾一跳。 “你偷吃鸡蛋,我罚你少吃两顿饭,只是让你长长记性,没想到你牙尖嘴利,死不悔改,还顶撞长辈。你个不孝的玩意儿,让你洗几件衣服,你竟然在外面浪了一天才回来。不对!衣服呢?你把衣服弄哪儿去了?” “哦!原来你每次出门都是出去浪了,我爹知道你这么浪吗?应该不知道,要是知道早把你扫地出门了。” 钱氏看着简月的表情就像见了鬼一样。 她养成的简招娣,是个胆小懦弱的锯嘴葫芦,绝不是眼前牙尖嘴利,敢反抗她的人。 “你不是招娣?你是谁?”她尖声质问。 简月一副惊讶的表情:“我不是招娣吗?那我是谁?是你偷来的还是捡来的?不如你来告诉我。” 钱氏心口一堵,不禁乱了呼吸。 在屋里睡午觉的简大成走出来,皱着眉头呵斥:“你们娘俩又吵吵什么?整天不消停,该干嘛干嘛去。” 简大成中等个头,微胖,也读过几年书,为人精明。简月说的话,他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虽然一时搞不清楚简招娣为何有这么大的变化,但知道这样的话题不宜继续往下扯。 他探究的视线落在简月身上。一身短小破旧的衣服,枯黄的头发,黑瘦的脸颊。人还是那个人,却又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钱氏也回过味来,横眉竖眼怒斥:“你个死妮子,反了你了,跟谁学的胡咧咧?我让你洗衣服,你把衣服洗哪里去了?快说!” “哦!衣服在河边,我搬不动,特意回来通知你们去端衣服的。”简月不会跟他们一家彻底撕破脸,毕竟,还不到时候。 “几件衣服你都拿不动,你干啥吃的?赶快去把衣服拿回来。”钱氏用手中的扫帚指着她,命令道。 简月根本不理她的话,把手提筐和草帽放到墙根,去厨房找水喝。 厨房里正好有冷好的凉白开,是给简大成准备的。简月端起粗瓷碗,一口气喝光了。 随后跟进来的钱氏又呆了一下。 简招娣渴了只敢从缸里舀点凉水喝,从不敢喝烧开的水,她也不让简招娣喝热水。 今天真是鬼上身了,简招娣不仅敢忤逆她,还敢喝她给当家的准备的凉白开。 “你个不孝的玩意儿,那是给你爹准备的水,你也敢喝……” 啪! 粗瓷碗砸在钱氏脚下,碎成了好几块。 在钱氏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简月把案板上的菜刀塞到钱氏手里:“对,我不孝,我忤逆,我不逆来顺受任你磋磨就是错,要不你杀了我。” 钱氏惊得头皮发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样的简招娣让她感到陌生,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好像突然之间,简招娣就脱离了她的掌控。这种感觉非常不好,也是她不能容忍的。 她紧握着手里的菜刀,脸皮抖动,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一个赔钱货,你以为我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来,往这里砍。”简月直接把头伸给她。 钱氏被唬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钱氏敢磋磨她,但不敢杀她,这是简月从原主的记忆里得来的结论。 在原主的记忆里,还有五天,燕馨宁派来的人就到了,到时简家鸡犬升天,要一起搬到府城去生活。这个时候,简大成绝不会允许出现其他状况,耽误他们一家去府城享福。 简大成一把夺过钱氏手中的菜刀,转头呵斥:“招娣,你怎么回事?你到底闹什么?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别人的挑唆?” 简月冷笑:“是我闹吗?我喝口热水都不让。从小就让我喝生水,生水喝多了拉肚子,对女孩子的身体也不好,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同样是你们的女儿,来,咱们对比一下。” 简月大步走到简小禾身边,看着简大成和钱氏:“简小禾的衣服一个补丁都没有,每天像个大小姐一样让我伺候。而我身上的衣服,不是大哥的旧衣服改的,就是捡的简小禾的破衣服。自从我记事起,我从没穿过一件新衣服,大米白面什么味儿,我从来不知道。” “看看我,再看看你们,我不像你们的女儿,更像你们家不花钱的奴仆。” 简月走到钱氏面前,目光寒凉:“你在外面败坏我的名声,以为我不知道吗?谁家的亲娘是这样的?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把我逼急了,我们全家一起死。” 简大成夫妇骇得四目圆睁。 真的不一样了!简招娣今天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到底是谁点化了她? 简月转身走进了西屋。 简家四间砖瓦房,一间厨房,屋后还有猪圈,鸡棚,菜园子。 简大成夫妇住东屋,中间是堂屋。堂屋西边的两间,简大成的儿子简怀安住一间,原主和简小禾住一间。 原主和简小禾的房间里,简小禾睡床。原主是没资格睡床的,在靠墙角落铺了一层干草,干草上面铺着自己编的草垫子。被褥又破又硬,都是简家不要的破烂。 简小禾平时以大小姐自居,很会欺负原主。她的鞋子故意摆放在原主睡觉的草垫子上,有时还故意往草垫子上泼水。以前,懦弱的原主一声不敢吭。因为反抗的结果就是遭简小禾一顿毒打。 只要不影响她干活,怎么打简大成夫妇都当看不见。 简月进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简小禾的鞋子全扔出来。 “啊!我的鞋,下贱胚子,不许扔我的鞋。”简小禾尖叫,想过来阻拦,一只鞋子飞过来,砸到了她脸上。 “啊!好疼!娘,快打死她,简招娣疯了。”简小禾快被气疯了。 简月呵呵一笑:“还有比这更疯的。”厨房门口放着半盆洗手的水,这半盆污水是要等着简招娣回来倒掉的。简月端起来就往…… 第5章 为妹妹多担待点没什么 简月端起来就往房间里冲。 刚开始简大成夫妇和简小禾都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简小禾忽然想起自己常做的事,脸色大变,急忙冲进房里:“简招娣,你敢!看我不打死你。” 简月拿着空木盆转过身,笑呵呵:“我有何不敢?以后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不服过来打。”简月跟着师父练过几招花拳绣腿,对付真正的武者不行,但打一个简小禾,还是没问题的。 简小禾看向她的床。 她最喜欢的绣花枕头,娘刚给她做的绣粉蝶薄被,还有昨天刚换上的干净床单,全湿透了,一块块黑乎乎的污迹。 “啊啊啊……贱胚子!我要杀了你,你去死吧!”简小禾气得头顶冒烟,理智全无,跳着脚扑向简月。 简月灵巧一闪。简小禾长长的指甲挠到了后面人的脸上。 “嘶!哎呦……”钱氏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她在简月身后,本想堵住简月的后路,让小女儿教训她,没想到直面伤害的是自己。 简小禾是下了狠手的,是奔着挠下简月脸上的一块肉去的。所以钱氏的脸上立刻出现了几条深深的血道子。 鲜血顺着钱氏的指缝流出来。钱氏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钻心的疼。 她怒瞪着简小禾。简小禾则是被吓住了。她还保持着张牙舞爪的姿势,右手指甲里还挂着从钱氏脸上挠下来的肉皮屑。 “娘,娘,我,我……不是故意的。”简小禾脸色煞白,看到一旁幸灾乐祸的简月,急忙用手指着她,“都怪她,对!就是怪她,她要是不躲,我就不会失手伤到娘。” “你们都给我滚出来!”钱氏疼得直冒汗,咬着牙吼了一句,赶紧出去了,“当家的,你快去叫大夫,我的脸被招娣伤了。” “我去,我跑得快。”简大成来不及阻止,简月已经跑出了院子。 跑出一段路后,简月放慢了步子,大大喘息了几口,脸上满是汗道子。 她身体孱弱,刚才跟钱氏母女斗,已经耗费了不少精力。不需要刻意装,她真是一步一喘。 她暗暗掐了自己一把,一边走一边抹泪。 因为钱氏在外面的宣扬,村里人都不喜简招娣,也不让自家孩子跟她玩。大多数村民对她的态度都是漠视冷淡。 不过,简月今天运气好,刚走不远就遇到了出来串门子的冯婆子。 冯婆子对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儿特别热衷,哪里热闹哪里钻。看见她这样,忍不住好奇,随口问了一句:“招娣,你这是咋了?”她知道简招娣跟个小哑巴似的,也没指望她能放出个屁来。 没想到简招娣抹一把泪,抬头看了一眼冯婆子,又低下头,怯怯道:“小禾妹妹把娘的脸挠伤了,让我去叫大夫。可是我身子实在不争气,才两顿没吃,就头晕眼花,跑不快。娘脸上都流血了,我心里急啊!” 冯婆子立刻瞪圆了眼珠子,一脸吃惊:“小禾看着文文静静,你娘还常夸她规矩学得好,像富人家的小姐,怎地这么粗暴?咱乡下的女娃可没有这么狠毒的。” 简月猛地捂住自己的嘴,一脸惊慌:“娘说小禾妹妹以后要嫁进富贵人家的,绝不能落下不好的名声。冯奶奶你千万别往外说。如果有人问,就说是我挠破了娘的脸。娘说我长得丑,以后也嫁不到好人家,为妹妹多担待点没什么的。” 冯婆子眼神闪了闪,脸上的褶子抽搐了几下:“你是个懂事的丫头,我不会跟别人说的,你赶快去叫马老大夫给你娘看看吧!” “好的,冯奶奶,我先走了。”简月走得很急的样子,身后的冯婆子都听到了她喘息的声音。 大成媳妇整天说招娣执拗木讷,这不是挺懂事的嘛!冯婆子咂吧了一下嘴,转头就找关系好的老姐妹去八卦简小禾了。 等简月慢腾腾把马老大夫请过来,简家院子里已经围满了好事的人。 对突然涌进院子的人,简大成和钱氏都一头雾水。两口子都是要面子的人,除了败坏简招娣外,自家里的事向来都是捂着掖着不外传。 钱氏下意识想躲进屋里,不让人看见自己脸上的伤。没想到冯婆子快走几步,一把拉住她,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哎呦我的天呐!大成媳妇你这是咋了?脸怎么被挠成这样?你们两口子打架了?” 站在门口耷拉着头的简小禾一哆嗦,悄悄后退,缩进了屋里。 娘常常跟她说,女孩子要经营一个好名声,才能找到好婆家。一旦名声坏了,就只能嫁瘸腿瞎眼的老鳏夫。 她是要进富贵人家当少奶奶的,绝不能坏了名声。娘也不会允许她坏了名声,一定有办法帮她遮掩。 这时人群里有人调侃:“大成,你不能往你媳妇脸上挠啊!挠花了脸还不是你吃亏。” 很多人起哄笑了。 简大成一脸黑沉,什么跟什么啊!乡下泥腿子就是粗鄙,别人家里的事也跟着瞎掺和。 他心里十分厌恶。尤其今天的事很丢人,小禾把亲娘的脸挠花的事若传出去,以往营造的好名声就全毁了。 他给钱氏使眼色。钱氏索性也不躲了,把伤脸对着院子里的人,无奈叹了口气:“唉!冯婶子,你是不知道,我家招娣今天在外面不知听了谁的挑唆,回家就跟我闹。抱怨我让她去洗衣服,不让她妹妹洗,说我偏心。为此还把衣服扔在河边不管,自己跑回来了。那些衣服可是我们一家子最体面的衣服,平常舍不得穿,只有出门走亲戚才舍得穿一回。她说扔就扔了,我能不生气。谁知说了她两句,她就……” 她就干啥没说出来,留给别人脑补发挥想象的空间,比直接说出是简招娣干的更让人信服。 钱氏在心里冷哼,自己好歹在大户人家里当过差,糊弄这些泥腿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谁知这时人群后面响起一道怯怯的声音…… 第6章 简月的茶言茶语 谁知这时人群后面响起一道怯怯的声音:“娘,我没有把衣服扔了。那个木盆太大,衣服太多,我搬不动。所以,我让小春帮我看着,回来叫妹妹帮我去抬。” 院子里的人纷纷往后看,还自动闪出一条缝来。 简月提着药箱,跟着马老大夫走进来。 她走到钱氏面前,怯怯道:“娘,你别生气,我都明白的。你的脸是我挠伤的,跟妹妹一点关系都没有。” 钱氏跟简大成的脸同时一沉,什么叫跟妹妹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钱氏失望又生气:“招娣,错了就是错了,娘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要攀扯你妹妹了。” 冯婆子闻言跟几个老姐妹挤眉弄眼,一副看吧!果然如此的表情。 简小禾忍不住跑出来,对着简月控诉:“你怎么那么狠毒,娘只是说了你几句,你就下这么重的手。” 简月身体一抖,往马老大夫身后缩了缩,连声认错:“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是我挠花了娘的脸。妹妹你别生气。” 吃瓜群众:哦…… 简大成和钱氏的表情更难看了。 这不是越描越黑吗? 简招娣什么时候有这般心机了? 而在吃瓜群众眼里,一个盛气凌人,一个卑微懦弱,任谁都能看出两人的地位不对等。 冯婆子撇着嘴,对简小禾语重心长劝道:“小禾啊!谁都会犯错,做错了改就是了。但是逃避错误就不对了。” 简小禾毕竟年纪小,心虚又敏感,听了冯婆子的话,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谁逃避错误了?明明是招娣伤了娘,她忤逆不孝,心思歹毒,这样的人就该把她卖了……” “小禾!”简大成打断她的话,呵斥道,“你胡咧咧啥?你姐又没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错,自家事自家人说说就完了,你就是生气也不能吓唬你姐。” 训斥完简小禾,简大成挤出笑脸,对着院子里的人说:“家里的孩子不懂事,让大家伙看笑话了。都散了吧!” 冯婆子看了一眼瑟缩的简月,对简大成说:“大成啊!都是你的闺女,你的心可不能偏到咯吱窝去。想当年你对捡来的姑娘都那么好,怎么能苛待自家闺女呢?你看看你家招娣,衣服破得像叫花子,草鞋都挂不住脚了,再看看你家小禾穿的,让谁说都不像一个娘的孩子。”冯婆子倒不是想帮简月,她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简大成下意识去看简月,却见她眼中含泪,语声哽咽:“谢谢冯奶奶为我说话。家里供着大哥读书,也不宽裕。妹妹学绣花也需要不少银子,我穿破一点没关系的。” 话外之音:读书学绣花都有钱,就是没钱给她做身衣服。 看热闹的都是成年人,都听懂了简月的茶言语,纷纷互相咬耳朵。 看来,钱氏在外面表现出的慈母形象水分很大啊! 冯婆子啧啧出声,感叹道:“多懂事的孩子啊!越懂事的孩子越让人心疼。” 冯婆子的老姐妹张家婶子帮腔:“大成媳妇有福啊!生了一个这样懂事的闺女。招娣一点都不执拗,大成媳妇你以后别在外面埋汰招娣了。” 钱氏气得不行。 死八婆!这不是当着简招娣的面拱火吗?再亲生的母女,听了这样的话都会生嫌隙。 钱氏恨不得拿大扫把把他们赶出去。但是她不能崩了以往的人设,憋着火没好气道:“大家都散了吧!我请大夫看脸,你们又不替我拿银子,有啥好看的?” 钱氏这话已经相当不客气了,冯婆子嗤了一声扭头就走:“大家伙快走吧!人家嫌咱多管闲事了,别讨人嫌了,走了,走了。” 张家婶子临走看着简月叹气:“唉!可怜的孩子,你受委屈了。” 简大成夫妇:……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看热闹的人都走了,马老大夫咳嗽一声,提醒他的存在。 钱氏连忙说:“马叔,你看看我的脸,不会留疤吧?” 马老大夫上前检查了一下伤口,摇摇头:“我医术浅薄,不敢保证不会留疤,你还是去镇上的医馆去看看吧!”说完,也不收诊金,拿过简月手中的药箱,转身走了。 “马爷爷,我送送你。”简月追出去。 马老大夫摆摆手:“不用了,你身子虚,赶快去歇着吧!不然会晕倒。唉……” 马老大夫的声音很大,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 但谁也不会在乎。钱氏更关心自己的脸:“当家的,你陪我去镇上吧!我可不想毁容。” 简大成顿了顿,答应了。 钱氏瞪了简小禾一眼:“罚你去河边拿衣服,快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钱氏气恼简小禾没用。 没教训了简招娣,还惹来一群人,让人看了笑话。 “我不去,那是简招娣的活,凭什么让我替她干活。”简小禾不服。 简月进来,幽幽道:“那一大盆衣服,没有一件是我的,反正丢了我不心疼。” “你,孽女!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玩意儿。”钱氏瞪着简月,一脸厌恶。 简月呵呵:“不是一个,是三个,你生了三个玩意儿。” “反了你了!老娘打死你!”钱氏四处找扫把。 简大成拦住她:“你还去不去镇上了?再磨蹭一会儿,今天就回不来了。” “小禾,你去把衣服拿回来,如果不听话,今晚就别吃饭了,以后也别学绣花了,以后跟招娣一起干家务活。”简大成下了命令,简小禾不敢不从。 她有点惧怕简大成。简大成一旦被触怒,就会用柳条抽人。她娘说情都不管用。 简小禾蔫蔫地出了院子。 简大成看了简月一眼,冷笑一声:“简招娣,你长本事了。” 简月缩缩头,一副惧怕的样子,低着头不出声。 “去把鸡棚和猪圈打扫了。”钱氏说。 简月抬头:“马爷爷说我身体亏空,不好好调养会影响寿命。” 钱氏讥笑:“他一个半吊子大夫会看什么病,纯粹胡说八道。” 简月定定看着她…… 第7章 吊打简小禾 简月定定看着她:“是不是胡说八道,找镇上的大夫看看不就知道了。” 钱氏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想去镇上检查身体?呵!你想得真美!老娘都不舍得花钱去检查身体,你算老几?” 简月意味深长一笑:“是啊!我算老几。” 钱氏一愣,总觉得她这句话意有所指。 “赶快去拿钱,咱们得走了。”简大成催促。 钱氏暂时压下心头的狐疑,转身进了屋。 简大成看着简月,眼中满是阴鸷。 通过原主的记忆,简月深知这两口子的尿性。钱氏虚伪会装,简大成人狠话不多。 虽然在原主的记忆里,简大成并没有打过她,但原主就是从骨子里怕他。 “爹,你的眼神好吓人,像要杀人一样。你会因为我顶撞了娘杀我吗?”简月眨着清亮的眸子,一语道破了他的心思。 简大成心口一滞,迅速收回自己的视线,硬邦邦道:“胡说什么?你是我闺女,我怎么会杀你。虽然你让爹很失望,但只要你改正错误,乖乖听话,爹不会跟你计较的。” “真的吗?”简月一脸期待的神色,“请问爹我犯了什么错?是因为我不愿意替妹妹顶替偷鸡蛋的罪名?还是因为娘故意养坏我的身体,想让我做个短命鬼?” 简大成猛地看向她,瞳孔地震,竟没掩饰住内心的惊骇。随即,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恼羞成怒呵斥:“你说的什么鬼话?你娘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你,怎么会故意把你的身子养坏?你是不是听了马老头的挑唆?” 村子里只有马老头懂医,要说谁能看出简招娣的身体不好,只有马老头能做到。 简月呵呵笑了,笑声凉凉的:“爹,我只是胆小懦弱,我不傻,也不瞎。我常常晕倒,每天头昏眼花,走一步喘三喘,即使不用看大夫,我都知道这样的自己活不长。哦!对了,你早就聋了,听不到我的喘息声。” 简月抬起胳膊,扯扯快短到胳膊肘的破衣服,神色幽冷:“从今天开始,简小禾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不让我吃?可以,那就谁都别吃。” 她无视简大成暴怒又审视的目光,转身向屋里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我要两身新衣服,里衣外衣各两套,新鞋子两双。不给买或者糊弄我,可以,我会去镇上书院,让书院里的学子认识认识简怀安的妹妹,顺便让他们知道,简怀安是吃着妹妹的人血馒头读书的。” 简大成脸上闪过狰狞之色:“你以为胡言乱语几句,别人就信你?” 简月淡淡一笑:“会信的,毕竟我现在的鬼样子很有说服力不是?” 简大成阴沉的眸中闪过一抹深思。 今天的简招娣很不一样,就像突然开了窍一样,又或者鬼上身。 他不相信一个人会突然开窍,他更相信后者。 看来,得找个道士驱驱邪了。 简大成掩住眸中的情绪,沉声道:“你不用再闹了,爹娘回来的时候,会给你买新衣服新鞋。” 简月扯扯嘴角,一声不吭进了屋。 简大成不会这么好说话,她也得做点准备。 目前最要紧的是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调养身体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她首先得吃饱,让自己有力气做其它事情。 简大成两口子走了后,简月把手提筐里的毒草晒到后院鸡棚上面。日头毒辣,等简大成两口子回来,早就晒干了。 她从鸡窝里摸出两个鸡蛋,进厨房烧了一碗水,烫了一碗蛋花汤喝了。虽然没油没盐,但却是原身长这么大吃得最好的东西。 简小禾分两趟才把衣服拿回来,热得满头大汗。她进屋找简招娣晾衣服,却发现她口中的贱胚子正躺在她的床上。 被泼湿的被单被褥枕头扔在地上,床上铺的是放在箱子里的干净被单。而她宝贝箱子上的锁头被砸坏了。 简小禾直接气炸了,像疯狗一样扑上去:“你给我滚下来,臭乞丐,贱胚子,你把我的床弄脏了。” 她想去掐简月的脖子,简月往里一滚,简小禾上半身扑倒在床上。简月翻身而起,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啪啪啪”一连十几耳光扇下去。 扇完立刻松开了她的头发。打得手生疼,简月暗恼:失策了,该用鞋底子的。 “哇……简招娣,你死定了,我要让娘打死你。”头发一得到自由,简小禾疯狂反扑。 简月抓起提前准备好的柳条,朝着她劈头盖脸一顿抽。 简家后院有棵大柳树,钱氏常常备着柳条抽打原主。 柳条打人疼,又不会造成大面积创伤,不会影响她干活。 这具身体里还残留着原主的憋屈愤怒意识。当简月抽打简小禾时,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简小禾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她第一次对这个一直当作丫鬟对待的姐姐生出畏惧感。 “简小禾,这是你欠我的。以后你再敢欺负我,奴役我,定把你打得满地找牙。顺便告诉你,以后这张床是我的,你要么去睡地铺,要么去睡简怀安的房间。” 清冷的声音令简小禾感到十分陌生。以前的简招娣唯唯诺诺,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可现在的简招娣,句句犀利,充满压迫感。 简小禾哭得直打嗝,心里又怕又恨,不敢在屋里待着,跑出去了。 简月关好门,继续躺下休息。 这具身体太弱了,打了简小禾一顿,她也累得头昏眼花,四肢酸软。 屋里闷热,但简月的身体畏寒,并没有感到多热,她沉沉睡着了。 “啪啦”一声脆响,简月突然被惊醒了。她翻身起来,用手抹了一把脸,出了满头的汗。 开门出来,简小禾正在树下收拾碎瓷片,地上还散落着几颗刺泡。 刺泡还是原主上山打猪草时摘来的。简小禾一个都不让原主吃。 简月嗤笑一声:“废物!现成的都吃不进嘴里。” 简小禾脸色涨红,愤恨地瞪了简月一眼…… 第8章 送你们不一样的烟火 简小禾脸色涨红,愤恨地瞪了简月一眼。 简月去厨房打水洗了脸。到后院收晒干的毒草。 没有工具,她找了一块巴掌大小圆滑的石头,把毒草放在大石头上碾碎。用菜刀砍了一节细竹筒,把配好的药粉装进竹筒。 天边还残留一抹最后的余晖,简大成两口子回来了。 家里冷锅冷灶,既没有做饭,也没有提前冷好的凉白开。 以往两口子出门,都会给原主留下做饭的米面,吩咐原主做饭烧水。今天钱氏走得匆忙,忘了留出做饭的米面。 两人渴得嗓子冒烟,见厨房里没有凉白开,钱氏胸口的怒火直窜脑门:“简招娣,你是死的吗?都不知道烧点水凉着,我们喝什么?” 简月倚在门框上,慢悠悠道:“喝凉水啊!又凉快又解渴。” “生水怎么能喝?”钱氏脱口而出。话出口气氛忽地一滞,她下意识去看简月,就见简月似笑非笑:“原来你也知道不能喝啊!可是我从小喝到大,娘,午夜梦回,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钱氏脸色涨红,眼像刀子一样狠狠剜着简月。 简大成走过来:“你不是给招娣买了新衣服新鞋子吗?还不给她。” 钱氏不情愿地把手中的包袱扔给简月:“给你!” 躲在简怀安房间的简小禾,听到新衣服立刻跑出来:“娘,是给我买的新衣服吗?” 简大成眼一瞪:“没你的事,一边儿去。” 简小禾发现简月怀中的包袱,不敢相信地看着钱氏:“娘,你居然给贱……简招娣买新衣服,不给我买?” 钱氏脸色难看。 她才不愿意给简招娣买,是当家的说先稳住她,等晚上再教训她。 “娘,你不疼我了,你偏心!”简小禾跺着脚吼了一句。想起今天下午被简招娣狠狠揍了一顿,顿时,道不尽的委屈涌上心头,哭着跑进简怀安的房间。 钱氏头疼。 小女儿被她娇惯坏了,一点都不理解当娘的心。 钱氏瞪着简月:“衣服鞋子都给你买了,还不快去烧水做饭。” 简月像没听到一样,抱着包袱转身进屋,“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简大成&钱氏:……心里窜起了燎原之火。 最后,还是钱氏做了晚饭。她去后院摘菜,见鸡棚和猪圈都没有清理,鸡窝里还少了两个鸡蛋,怒火差点掀了天灵盖。不过,想到晚上的计划,她忍了。 摘了两棵绿叶菜,做了一锅鸡蛋疙瘩汤。拌疙瘩用的两合面,一少半黑面,一多半白面。锅里放了两个鸡蛋,没有打碎。 简月打开包袱,灰蓝色粗布衣服,摸着都刮手。里衣也不是纯棉布,灰不拉几的颜色,都是最次的衣料。两双鞋子是黑布鞋,像男孩子穿的鞋。她试了试,好在合脚,她就不计较了。 衣服的颜色像老年人穿的,有点肥大,简月也不计较,总比补丁摞补丁的好吧? 估摸着做好饭的时间,简月开门出来。 钱氏和简小禾正往堂屋里端碗。看见简月出来,简小禾冷哼一声。两人进了堂屋,简小禾立刻把门关上了。 简月进了厨房,锅里只有刷锅水,这是一点都没给她留。看来她下午说的话,简大成当成了耳旁风。 简月拿起打火石,抓了一大把柴草,堆到堂屋门口点着。 屋里的简小禾正得意洋洋:“不给她吃,她能咋滴?活该喝泔水的贱命。” 门缝里透进一道火光。正对着门的简大成猛地站起身。 钱氏吓了一跳:“当家的,怎么了?” “娘,怎么有烟?”背对着门的简小禾鼻子灵,先闻到了烟气味。她起身走到门口,趴在门缝上往外看。 “啊!咳咳咳……爹,爹,不好了,简招娣要烧死我们。”简小禾吓得声音都劈叉了。 简大成急忙把门打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简大成差点窒息。 门口一堆火正熊熊燃烧,简月双手环胸,戏谑地看着屋里的三人:“送你们不一样的烟火。” 钱氏气得脑子嗡嗡疼:“简招娣,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你谋杀亲人,大逆不道!老天爷,来道雷劈死这个不孝的畜生吧!” 简月呵呵:“如果老天有眼,一定先劈死你。毕竟,你丧尽天良,比我做的恶多。” “你!孽障!孽障啊!”钱氏快气死了。 简大成也是双目喷火,双拳紧握,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沉声道:“招娣,你赶快把火灭了,我让你进堂屋吃饭。” “哦!真的吗?”简月一副不相信他的样子。 简大成心口一堵,耐着性子说:“真的,爹说话算数。” “好吧!信你一回。”简月去厨房端了一盆水,泼在燃烧的柴草上。一股浓烟直冲进屋里。 站在门里的三人猝不及防被烟气熏了眼睛,呛得直咳嗽。 “咳咳咳,该死的简招娣,可恶!”简小禾糟心死了。 钱氏也是不住声地咒骂。 简大成刚睁开眼睛,就看到简月正伸手要端他的碗。 “你干什么?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他竟然没察觉到简月进屋。简大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自己座位跟前,护住自己的碗。 简月遗憾地缩回手:“我看那碗鸡蛋最多,原来是爹的碗。爹,我们能换换不?” 简大成死死瞪着简月:“招娣,我已经允许你进屋吃饭,做人不要得寸进尺。” “好吧!”简月拉了一个凳子坐下,端起碗就吃。 简大成,钱氏,简小禾都默默看着她。 “吃啊!你们怎么不吃?老看着我啥意思?”简月作势要放下筷子。 简大成赶紧说:“吃吧!快点吃,天马上就黑了,一会儿看不见还得费灯油。” 三人坐到座位上端起碗吃饭。简大成和钱氏一边吃饭,一边用隐晦的目光瞄一下简月的碗。 天气热,饭凉得慢,所以四个人吃饭的速度都不快。 简月吃得满头汗。 钱氏的手艺不错,做的疙瘩汤很好吃。 简月第一个吃完,端着自己的碗出去洗刷。 钱氏和简小禾都罕见地保持沉默,没有说不好听的话。 简月把锅洗出来,烧水洗澡…… 第9章 拉裤子里了 简月把锅洗出来,烧水洗澡。 等她往屋里提水的时候,钱氏捧着碗进了厨房。她看了简月一眼,没有说话。 钱氏应该早就知道她把简小禾赶出了房间。但是钱氏一句话都没说,这很不钱氏。 简月把自己关在屋里,摸黑洗了个澡,感觉身心舒爽。 以前原主只能用凉水简单擦洗一下。钱氏以废柴为由,从不让她用热水。从今天开始,她要打破钱氏立下的所有规矩。 钱氏让简小禾把门口的柴灰扫了。简小禾噘着嘴,很不情愿出去拿扫帚。 不过一想到娘的话,简招娣马上就蹦跶不起来了,她对扫地的事就不那么抵触了。 堂屋里,钱氏点了灯。她坐下又站起来,刚站起来又坐下,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简大成皱眉:“坐下,晃得头晕。” 钱氏心里不踏实:“当家的,会不会要了她的命?馨宁可是再三嘱咐,让我们把她带去燕陵府。万一有个好歹……” 简大成不耐烦打断她的话:“我心里有数。她今天的行为实在怪异,在府城那边来人之前,我们不能出任何差错。让她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随便给她一口吃的,等到了燕陵府,交给馨宁处置就是。” 钱氏更不愿意错失去府城的机会。她在心里嘀咕:让她在乡下出点意外或者病逝不是更妥当。也不知馨宁为何非要让她去燕陵府。 “娘,门口打扫干净了。”简小禾走进来,“爹,需要我过去看看吗?”简小禾小声问。 “嗯,你去看看,招娣身体孱弱,别晕在……”简大成腹中突然一阵绞痛,还伴随着天旋地转。 扑通! 简大成从椅子上摔到地上。 “当家的?”钱氏惊呼出声。 “爹……” 钱氏还没来得及弯身扶人,就听着一阵“噗嗤噗嗤”声,瞬间,屋里臭哄哄的屎尿味弥漫,简大成拉在了裤子里。 “啊!当家的,你……呕……”钱氏吐了。 “呕……爹怎么了?”简小禾懵了,张着两只手想去扶,又觉得恶心。 就在这时,简月洗完澡出来倒水,听到了堂屋的动静,勾唇一笑。 她就知道简大成没憋好屁。以为他会请个神婆来给她驱邪,没想到简大成竟然想给她下迷药。 不管是想让她瘫痪在床,还是想让她神志不清。这两种可能都不是她能容忍的。 一开始她还不确定,简大成痛快答应让她进屋吃饭,钱氏和简小禾没出声反对时,她就确定了。所以,趁着三人被浓烟熏了眼睛,迅速进屋。 原主熟悉简家人座位位置,所以调换了桌子西边的碗,并顺便给简大成加了点料。 即使调换错了也没关系,她总有办法让简大成中招。 简大成是一家之主,只要他从床上爬不起来,钱氏就没多余的精力找她麻烦。 至于简小禾,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燕陵府来人之前,她想尽可能地赚点钱。到府城后,定制一套趁手的制药工具。没有工具,制什么药都不方便。 钱氏很快就回过味来,当家的不会无缘无故昏迷,除非…… 她冲出堂屋,正好看见简月倒完水往厨房门口放木桶。她冲到简月跟前,伸手抓她,怒声质问:“说,你对你爹做了什么?” 简月躲过她的手,惊讶出声:“娘这话好奇怪,我能对爹做什么?不就吃了你一碗疙瘩汤,你至于这么急吼吼地给我安罪名?” “你爹昏迷了,你个孽障……” “娘!爹昏迷了不应该请大夫吗?为什么骂我?”简月打断她的话。 钱氏又慌又气,脱口而出:“还不是因为你……”她硬生生咽回后面的话。 简月却不肯放过她,步步紧逼:“因为我什么?是因为我不肯老老实实任你们摆布吗?” 钱氏的疑问冲口而出:“你是不是提前就知道了?” 简月在夜色下挑眉:“知道什么?莫非你们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瞒着我?” “没有!”钱氏下意识矢口否认。说完立即骂道,“你是个木头吗?你爹昏迷不醒,不说赶快去伺候他,还像个木桩子一样杵在这里。” 简月呵呵:“娘,我已经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伺候爹不合适,让外人知道了会说我们家没规矩。反倒是你,爹昏迷了你一点都不着急,反而揪着我东拉西扯。” 钱氏被说得心里发虚,她能说她也不愿意去给简大成换屎尿裤子吗? “你不管多大都是你爹的闺女,别拿偷懒当借口。去,给你爹擦洗干净身子,换身干净衣服。” “那娘你呢?你连大夫都不给爹请吗?你就这样对待爹,他知道你嫌弃他吗?” “你给我住嘴!”钱氏恼羞成怒,想过来掐简月:“你去不去?” 简月躲开她的手:“不去,你如果觉得闺女脱亲爹的裤子没问题,就让简小禾去。平常你们最疼她,好吃好喝的都紧着她,也该是她表孝心的时候了。” “简招娣!”钱氏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小禾是你妹妹,她还小。” 简月嗤笑:“个子比我高,力气比我大,吃的比我好,哪里小了?要不,我们把邻居叫过来评评理,该我去,还是该她去?” 钱氏连马老大夫都不敢请,就怕他看出什么来,自然更不愿意让村里人知道。她一时也没了办法,只能用孝道逼迫简月:“简招娣,你还不够丢人吗?让你伺候伺候亲爹,你推三阻四,你有没有良心?” “没有,我的良心早被你们吃了。”简月淡淡道。 “你……个混账!”竟然说她和当家的是狗。钱氏被气了个倒仰。她突然发现,简招娣横起来,就是个熬不熟煮不烂的人,她竟然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娘,你快来,爹又拉了。”简小禾在堂屋门口焦急喊。她倒不像钱氏一样躲得远远的,但也不愿意靠得太近。 “你到底去不去?”钱氏咬牙切齿又问了一遍。决定拿一件天大的好事诱惑她。 “不去。”简月特别鄙视她。 这就是一个有福同享…… 第10章 崩溃的钱氏 这就是一个有福同享,有难不能同当的主儿。还没到伺候一年半载的份上,这就嫌弃上了。 简月一脸恍然大悟状:“怪不得你逼着我去给爹收拾,原来爹拉裤子里了。娘不是说爹昏迷了吗?怎么又拉裤子里了?” 钱氏不回她的话,咬咬牙道:“简招娣,过几天府城来人,曾经在我们家住过的馨宁小姐要接我们去府城享福。如果你继续这样顽劣不听话,我就不带你去,把你一个人扔在乡下,让你过一辈子吃野菜的苦日子。” 府城啊! 许许多多的乡下人连县城都没去过,更不知道府城长什么样子。 她以为简月会非常向往,会很迫切离开这个偏僻的穷地方,没想到等来的却是简月一声长长的“哦”字。随后是她满不在乎的声音:“不带就不带吧!反正我不知道府城有什么好,去不去的无所谓。” “啊?你……活该一辈子穷鬼的命!”钱氏气急败坏骂道。她没想到还有人不喜欢府城。 府城多好啊!繁华富庶,达官富人多,机遇也多。将来她的怀安是要考状元的。去了府城,小禾也有机会做官夫人。将来简家也能跻身上流社会,成为人上人。她有一辈子都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娘,娘,爹怎么办?”简小禾急切的声音拉回钱氏发散的思绪。 钱氏忽然很暴躁。 简招娣不肯去收拾那些污秽,让她和小闺女去收拾,还不得要去她半条命。 “简招娣,只要你给你爹收拾干净,我可以再给你买一身新衣服。”钱氏实在没办法了,只好低声下气求简月。当家的不能一直在屎尿堆里躺着。 简月的语气非常坚决:“不去!不过,你如果嫌弃爹脏,不愿意给他擦洗,可以把他抬到院子里,扒了他的衣服,用水冲洗。” 办法已经献上,就看钱氏肯不肯用了。如果钱氏真用了她的办法,日后简大成知道了,一定会恼恨她,心里生出嫌隙。 钱氏眼中一亮。 这个提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关键是除了这个办法,她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来。 “你去帮着我把你爹抬出来。”能说出一个“帮”字,已经是钱氏最大的让步了。谁知简月把她的话当作放屁,扭身向屋里走去:“我身体不好,没力气,没有好药调理,就得多睡觉。” 钱氏简直咬碎了满口牙。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油盐不进。 简月躺下不久,就听到了简小禾哭哭唧唧攀扯她的声音,以及院子里“哗啦哗啦”泼水的声音,还伴随着呕吐声,她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钱氏,等着吧!你的好日子在后头。 简大成可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虽然他为人精明,却为人小气,锱铢必较。 她会让简大成的腹泻一直持续到府城来人。希望钱氏不要太嫌弃,呵呵! 泼水的声音伴着简月入睡。 不知过了什么时候,睡梦中的简月突然听到了钱氏歇斯底里的狂叫:“简招娣,不是只有你会烧屋子,我也会。今晚我就让你变成一把灰。” 简月感觉到了门缝里透进来的滚热气息。 她揉揉眼睛,把窗户开了一条缝往外看。 门口,钱氏也学她点了一堆火。 想烧死她? 简月赌她不敢。 她就在窗户旁边看着钱氏表演。 钱氏忙活了大半夜,忍着恶心把简大成清洗干净。为了让女儿避嫌,她只让简小禾帮她抬人,清洗全程都是她自己。 等把简大成收拾干净,抬到床上。又把堂屋里打扫干净,钱氏直接累成狗。想起在屋里舒服睡大觉的简招娣,钱氏越想越不甘心。 以前家里的所有家务活都是那个小贱人干,她想撂挑子不干,问过她同意了吗? 她想睡个舒坦觉,想得美! 今晚要不吓得她跪地求饶,她就不姓钱。 钱氏热得像水洗的一样,身上的汗衫紧紧贴在身上,黏腻得难受。她掐着腰像疯狗一样继续咆哮。不过,也不敢太大声,怕被邻居听到。 “简招娣,你以为破罐子破摔,老娘就怕了你吗?老娘养了你十几年,你是个什么玩意儿,没有比老娘再清楚的了。老娘能生你养你,也能随时捏死你。不管你怎么蹦跶,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老娘的手掌心……” 钱氏一顿疯狂输出,说得嗓子冒烟,寂静的夜里,回荡着她疲惫的嘶哑声音。 简月躲在窗户后面,全当半夜疯狗叫。 门口的火光弱下去,钱氏又从厨房里抓出来一把柴草放在火堆上。火堆再次燃烧起来,但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钱氏气得跟蛤蟆一样,呼哧呼哧直喘粗气。有那么一刻,她真想就这么烧死简招娣。她死了,悬在简家头顶上的那把剑就没了。 她躲在屋里一声不吭,难道真不怕死?还是她笃定自己不敢烧死她? 馨宁来信,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她完好无损带去府城。不然,惹恼了贵人,简家没好果子吃。 钱氏疯狂的头脑忽然冷静下来。比起让小贱人死,简家的富贵更重要。 可是,如果就这么放过她,自己闹这么一出,岂不是成了笑话? 钱氏骑虎难下,心里焦躁得像烧着一把火。 眼前突然一亮,门口的火堆越烧越旺。 钱氏定睛一看,不得了了,居然把门槛烧着了。 她吓得头发丝都竖起来了,急忙往厨房跑。但是跑到厨房才想起来,水缸里的水给当家的冲洗时用光了。 钱氏急了一脑门子汗。她在院子里像无头苍蝇一样转了一圈,发现了立在墙根的铁锹。急忙跑过去抓起铁锹,挖土灭火。 躲在窗户后面的简月也吓了一跳。她都做好跳窗的准备了,见钱氏拿起铁锹,她决定再等一等。 钱氏在院子里拼命挖土,一刻都不敢停。一直把火扑灭,她才敢停下来。 她累得四肢酸痛,扔了铁锹,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沮丧极了。 一阵清凉的夜风吹过,钱氏发热的头脑渐渐回笼。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第11章 老光棍拦路 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小贱人在屋里一直没动静,有没有可能其实她吃了迷药,这时候已经昏迷不醒了? 而当家的中招,有没有可能是下药时不小心沾到手上了? 这个发现令钱氏一阵狂喜,她全身陡然有了力气,决定撬开门进去看看。 她刚从地上坐起身,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就着朦朦胧胧的月色,钱氏认出了门口的人,不是简招娣又是谁? 她静立不动的身影,仿佛在夜色中嘲笑自己。 钱氏犹如被迎头痛击,全身的力气又突然泄掉,无力躺回地上。 算了,毁灭吧! 钱氏的闹剧气势汹汹登场,凄凄惨惨闭幕。 翌日天不亮,简月就起床了。她换上了灰蓝色粗布衣,穿上了黑布鞋。 门口堆着一堆土。门槛被烧焦了。躺在地上的钱氏不见了,大概是回屋睡觉去了。堂屋门口前面,有一大片水迹,院子里还弥漫着淡淡的屎尿味。 简月去村里水井提了半桶水回来。简单洗漱完,把厨房里橱柜上的锁头砸了。橱柜里放着白面和米,黑面,鸡蛋,油盐,一小包红糖,还有大酱和几颗酸浆果。 南昌国没有醋,而是用一种特别酸的酸浆果代替醋调味。 简月和面烙了四张圆盘大小的糖饼。从菜园子里拔了两棵青菜,做了青菜蛋花汤。汤里面荷包了一个鸡蛋。 她吃饱喝足之后,天才刚蒙蒙亮。 她用干净的菜叶子包了糖饼,放在手提筐里,背着背篓,带上砍刀,去山上采药。 村子里陆续有公鸡打鸣的声音,有早起的人家房顶上已经冒出了袅袅炊烟。偶尔还有狗的叫声,真真应了“鸡犬相闻,溪山如画”般的景色。 简月前世七岁拜师,此后的十五年光阴都是在山上长大。 她理想中的生活就是住在有山有水的地方。前院种花,后院种菜,养鸡鸭鹅几只,再加一条看家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春看柳,夏赏荷,秋吟菊,冬咏梅。那样诗一般的日子,应该有很多人向往吧? “哟!这不是招娣吗?这么早上哪儿去啊?”一个邋里邋遢的中年矮个男人拦住了简月。 简月的思绪被拉回,这才发现她快走到山脚了。 她抬头看面前的人。长得尖嘴猴腮,身上的衣服脏得都包浆了。头发乱糟糟的,特别油腻。 这人是村里的老光棍,叫王得宝,又懒又馋,家里只有两间茅草屋,和一个老娘相依为命。 他整天在村子里乱晃,还喜欢往寡妇跟前凑,想娶个不花钱的媳妇。但决心不改嫁的寡妇性格都泼辣强势,人家连眼风都不给他一个。 不知什么原因,从今年开始,他盯上了原主。每当原主去山脚打猪草的时候,他就会尾随。被原主察觉后,原主就不敢一个人去山脚了,要么躲着他走,要么拉着杨小春一起打猪草。 王得宝见简月看着他不说话,下意识用手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龇着大黄牙笑着说:“你是去打猪草吧?哎呀!你家里人也真是一点都不心疼你,这么早就让你出来干活。看把你累得又黑又瘦。看着就让人心疼。” 王得宝一脸猥琐样,把简月恶心得不行。 “滚开!别挡我的路。” “哎呀!”王得宝吓了一跳,惊讶地瞪着简月。他印象中的简招娣可是很懦弱的,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所以他盯上了她。没想到今天的简招娣一出声,就令他头皮发麻。 但他也只是惊讶了一下。 一个瘦弱的小丫头,只要旁边没人,还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等生米煮成熟饭,简大成不愿意也得愿意。 嘿嘿! “招娣,别生气,我没有坏心,就是想帮帮你。走,我去帮你打猪草。”他伸手抓简月拿着砍刀的手。简月猛地抬手,砍刀劈向王得宝的手。 王得宝赶紧收回手,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颤着声怒道:“你干啥?我好心帮你,你竟然拿刀砍我,不知好歹!” 简月一脸寒霜,目光如刀:“离我远远的,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哈!”王得宝怪笑一声,肆无忌惮打量简月,“不客气?你对我不客气试试?你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臭丫头,装什么清高?有人要你就不错了。” 简月放下背篓,直接动手,大砍刀搂头就砍。 啊! 我艹! 真砍啊! 简招娣疯了。 王得宝吓得扭头就跑。 简月也不追,捡起地上的石块砸他。有一块砸到了王得宝的头,他也不敢回头,抱着头跑得更快了。 简月嗤笑:“就这样的胆量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楼下:姑娘你是一只丑小鸭】 【简招娣:滚……】 背上背篓上山。今早吃得好,吃得饱,比昨天精神头好多了,上山也有了力气。其实,原主的身体就是饿坏的。一想到这茬,简月就替原主愤怒。 既然占用了你的身体,你的仇我一定替你报。 昨天去过的地方就不去了,简月决定换一个方向走。 原主的胆子小,从没有往深处去过,所以对山上的情况一无所知。 她用砍刀削了一根长棍拍打草丛浓密的地方,以防有毒蛇藏匿。 走过一片矮小的杂树,简月就发现了几棵野决明,正开着黄色的花朵。野决明花朵的香气能驱蛇,所以野决明也叫蛇灭门。 简月把盛开的花都摘了,花苞没有动。她往衣服上揉了几朵花,让全身都沾上野决明的花香,这样毒蛇就不敢近身了。 她又继续往前走,在一个浅水坑旁边,发现了一根枯木,上面长满了黑木耳。简月把木耳都摘了。 简月的耳朵忽然动了动,她听到身后有轻微的簌簌声。她不着痕迹打量了一下四周,左前方有个斜坡,斜坡上长着一片高大的野草。她快步走过去,很快消失了身影。 咦?人呢? 王得宝并没有死心,一直远远跟着简月。见简月一直往内围走,他心生怯意,不敢往里去。就这么犹豫的功夫,一转眼,简招娣不见了…… 第12章 又拉了 就这么犹豫的功夫,一转眼,简招娣不见了。 到底是追还是不追? 王得宝纠结了片刻,眼看到嘴的鸭子飞了,他十分不甘心。一咬牙,随后追过去。 到了斜坡上,王得宝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他一边扒拉开半人高的野草丛,一边诈人:“简招娣,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了。你要是乖乖从了我,我就风风光光娶你进门。你若不听话,我就去村里宣扬你已经跟我睡了。等你名声坏了,只要我不要你,你就等着沉塘吧!” 没有人回应他。只有山风吹动草丛发出的声响,听着像毒蛇游走的声音。 王得宝心里发慌,四处张望,大着胆子又喊了一声:“简招娣,赶快给老子滚出来。” 身后草丛晃动,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 王得宝蓦地转身,身后没人。 有毒蛇! 这是王得宝的第一个念头。他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突然,一道绿影从草丛里窜出来,极快地扑向他。 “啊!有蛇!”王得宝猛地向后退,一脚踩空,头朝下滚下了斜坡。 啊—— 惨叫声惊飞了几只野鸡。 简月从草丛中站起身,走到斜坡边上往下看,没看到王得宝的身影。不知道是摔死了还是摔昏了。 简月冷笑一声。 这样的人不值得姑息。如果她没穿来,原主今天被王得宝盯上,不一定能逃脱王得宝的魔爪。 在这种视女子贞洁比命还重要的时代,一个女孩子被玷污了,再被坏了名声,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她转身离开,把手中的草编绳子扯坏,扔进草丛里。 沉睡的钱氏被简大成一脚踹醒。 简大成苏醒后,发现自己拉在了床上,这让他又羞又恼。脑子里回忆起昨晚的事,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没算计成简招娣,他反被算计了。 他一边震惊简招娣的能耐,一边恼恨钱氏竟然不照顾昏迷的自己,让自己拉在床上。 气怒之下,不仅踹了钱氏一脚,还照着她油腻的胖脸扇了一巴掌。 钱氏长得很富态,平时在村子里也以一个见过世面的富太太自居。再加上她笑起来一副和善的模样,欺骗了很多愚昧无知的村民。 她跟那些吊梢眉,横肉脸,很有标识性的反派不一样,仅凭她的外貌,让人很难辨忠奸。 钱氏费力睁开眼睛,脑子昏昏沉沉。 昨晚先是给简大成清理,累了个臭死。后来又跟简月闹腾,没讨到一丝便宜,大受打击,真真是身心俱疲。她觉得自己刚睡着,就被人强制叫醒,还是以这种粗暴的方式,钱氏很火大。 “当家的,我刚睡着……”她口气很冲,想埋怨几句,突然闻到了熟悉的臭味。同时,也感觉到身下不舒服。 钱氏的脑子猛地清醒了,翻身坐起,才发现当家的又拉了,弄了一床,她半边身子也沾满了屎尿。 呕! 钱氏从没有这么恶心过。 她以为昨晚是她感觉最恶心的一次。没想到还有比昨晚更恶心的。 简大成气得双眼通红,脸像恶鬼一样狰狞:“贱妇!你嫌弃我?” 钱氏的恶心立刻烟消云散,头摇得像拨浪鼓,急忙解释:“没有,没有,我就是,我就是……”就是怎样,情急之下还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还不快点给我收拾!蠢货!”简大成怒吼。 钱氏顾不得身上脏,麻溜翻身下床。冲进厨房端水,她得先把自己洗干净。 掀开缸盖,缸里没水。昨晚她就把缸里水用光了,这个她知道。问题是简招娣居然没给家里挑水,这个不能容忍。 她气咻咻走出厨房,一脚踹在西屋房门上。房门被踹开了,钱氏愣了一下。 屋里没人,床上整理的干干净净。 钱氏扭头又去了后院,简招娣也不在后院。后院的鸡和猪饿得直叫唤。鸡在笼子里扑腾,猪在猪圈里扒墙。钱氏的脑子嗡嗡嗡直响。 以前这些活都是简招娣干,她只当监工即可。简招娣突然撂挑子了,她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简大成又在屋里喊。钱氏急忙返回前院,把简小禾叫起来,让她去打水。 简小禾睡眼朦胧,一听让她去打水人就炸了:“简招娣呢?让她去,她死哪里去了?”她长这么大就没打过水,她也不会打水好吧!再说她以后要嫁进富贵人家当少奶奶的,怎么能干这样的粗活? 钱氏现在一肚子火气,没耐心哄女儿,虎着脸道:“娘也不知道简招娣去哪里了。娘身上脏,没办法出去打水,娘知道你没干过这样的活。你先打半桶来,娘洗干净身上,娘去打水给你爹洗。” 简小禾在院子里四处张望:“背篓没有了,砍刀也没有了,她是不是出去打猪草了?” 钱氏心中一松,知道去干活就好。不然简招娣不打猪草,拿什么喂猪。 “小禾,你快去打水,娘实在受不了了。”钱氏催促简小禾。 简小禾噘着嘴去厨房提水桶。 简月早上提回来的半桶水用的剩了一个桶底,她泼在了菜园子里,一滴都没给简家人留。 屋里的简大成等得不耐烦,焦躁得破口大骂钱氏。如果她晚上细心照顾好自己,自己也不会在昏迷中拉在床上。自己还没怎么着呢!这个婆娘就开始嫌弃。果然,不能对她太好了。 简大成每次拉肚子,都是一泻千里。虽然只拉了两次,但两腿发软,站不起来。 他心里疑惑迷药怎么会拉肚子?是不是被花街上的老鸨坑了? “快进来扶我下床。”他又朝着钱氏吼。钱氏赶紧进屋。 简小禾费力把木桶提到井边,又傻眼了。她不会打水。这时正好一个村民过来打水,帮她从井里提了一桶水。 简小禾根本提不动,想把水倒出来一半,村民拦住她:“你别倒了,我帮你提回家吧!以往都是招娣过来挑水,今天怎么换你了?” 村民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真想知道原因。谁知却打开了简小禾的话匣子,只听她气愤地说…… 第13章 颠覆认知 谁知却打开了简小禾的话匣子,只听她气愤地说:“简招娣不孝,不仅不干活,还跟我娘吵架,把我爹娘都气病了。” 提着水往简家走的村民非常惊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管钱氏在外面怎么说简招娣不好,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简招娣每天上山打猪草,捡柴禾,挖野菜,挑水,去河边洗衣服。村里人天天都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这样的人还叫不干活? 村民心里狐疑。但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不好掺和。于是,没吱声。 简小禾见村民没顺着她的话讨伐简招娣,心里不高兴,含沙射影道:“简招娣也不知道给村里人灌了什么迷糊汤,让村里人都觉得她可怜,以为她在家里受了磋磨。” 村民:……本来他没什么想法,简小禾这么一说,他反而有想法了。 钱氏老说简招娣又蠢又笨,真是她说得那样吗?不说别的,就看看简小禾穿的,一身细棉布,衣服上还绣着花。人养得白白净净,一点都不像乡下人。反观简招娣,身上的衣服补丁打补丁,又短又小,人黑瘦黑瘦的,走路很慢,就像八十老太太一样。她们俩就跟不是一家的孩子似的。糊弄他们眼瞎吗? 村民对简小禾的印象立刻大打折扣。 到了简家,钱氏正好在院子里。她以为回来的是简小禾,忽然一个男人提着水桶进来,她愣了一下,赶紧躲进了屋里。 村民:……不是,我有这么可怕吗? 村民摸摸自己的脸,感觉不对劲。钱氏半边身子黄乎乎的怎么回事,院子里还非常臭。 “小禾,你家……” “哎呀!水送到了,你赶快走吧!别学那些八婆,就喜欢打听别人家的事。”简小禾把村民推出院子,“砰”一声关上了大门。 村民:……不是,我怎么就成八婆了? 不对!帮人把水送到家,连句客气话都没有,还莫名其妙被人赶出来。 村民很郁闷。 好心没好报,呵! 杨小春在简家大门外转悠,想见见简招娣。结果等到中午,也没见简招娣的影子,只好失望而归。 她不敢去简家。有一次她来简家找简招娣,钱氏耷拉着脸,说什么都不让简招娣出去,还指桑骂槐说没事别乱串门子,免得跟人学坏。 杨小春不傻,知道钱氏不待见她,从此后再不踏进简家大门。 杨小春下午又去山上找。 简招娣不是在河边洗衣服,就是上山捡柴,挖野菜,打猪草。她几乎每天都能看到简招娣的身影,今天却没看到她。杨小春很担心,简招娣是不是病了。 她跟简招娣常在一起挖野菜,捡柴,自然也知道她的身体状况。 穷苦人家看不起病,杨小春自然没往别处想。但自从昨天知道小伙伴自己弄来的东西都吃不到嘴里,她对钱氏的印象更不好了。 她回家给娘转述了简招娣说的话。娘当时怎么说来着?娘扯了一下嘴角,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钱氏是个面甜心苦的,总喜欢把别人当傻子,谁傻呢?以后她的话要反着听。” 黄昏时分,杨小春终于在山脚等到了简招娣。 简月累得浑身湿透,头晕眼花。不过,今天的收获不错,她非常兴奋。 “你什么时候上的山?我上午没见到你,下午也没见到你。”杨小春问。 简月用袖子抹一下头上的汗,笑着说:“我趁早上凉快进的山。” 杨小春吃惊地瞪大眼:“你在山上待了一天?” “嗯。”简月点点头。 “你这么拼命干啥?简婶子待你……”她本想说待招娣不好。但想想那是招娣的娘,就没说出口。 简月还是点头:“我知道,我都明白。我去山上采了一些草药,想调理一下身子。你也知道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再不想法调理一下,我过不了这个冬天。” “这,这么严重?”杨小春吓得不行,语气急切,“你赶快让你爹娘带你去镇上看看,别再耽误了。” 简月苦笑:“他们不给我看。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都是喝生水,我娘她不让我喝开水。” 杨小春一头雾水:“为什么?” 简月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而且,我们家都是吃两样饭。我爹娘,我哥我妹,他们吃大米白面,肉菜。我每天只有一个野菜黑面窝头,汤是没有的,只能喝他们的刷锅水。” 杨小春直接惊住了,呆呆看着简月:“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简月重重点头:“我在家里,就是一个不花钱的丫鬟,吃猪食,干最多的活。你看看我娘和小禾的手脸多白净。为什么?因为她们不干活。家务活,喂猪喂鸡,捡柴洗衣服都是我在做。每天,她们只等着把饭端上桌吃就行了。” “小春,你觉得我再为这样的家累死累活有意思吗?我想为自己打算。” 信息量有点大,杨小春久久不能回神。简月的话直接颠覆了以往她对简家的认知,所以,有点消化不良。 如果让她遇到这样的家庭,她不知道怎么办。 杨小春在家里没受过苛待。杨父杨母对儿子闺女一样疼。有好吃的大家一起吃,有苦大家一起受。所以,杨小春不能理解钱氏对招娣的苛待。 “你想怎么做?”过了半天,杨小春才问。 “我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其他的以后再说。我见过马爷爷采的草药,我比着样子采回来,让马爷爷帮忙配一些调理身体的药。” “你真厉害!居然看一眼就认识那些草药了?”杨小春又被震惊了一下。 简月抿唇笑笑:“也不全认识。你一定要为我保密。不然,我娘一定抢走草药,不让我调理身体。” “好,我谁都不说。你可以去我家熬药,别让你娘知道。”杨小春一脸慎重。她很同情招娣,觉得这样的招娣很可怜。 简月犹豫:“杨大娘会同意吗?”她还真不能在家里熬药,免得被简家人知道她懂药草。 杨小春拍着胸脯保证…… 第14章 王得宝摔断腿 杨小春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我娘一定会同意的。” 简月立刻打蛇随棍上:“你在家门口等我,我这就去马爷爷那里配药。” 简月把自己需要的草药都留下,剩下的又给马老大夫送去了。 两人前脚刚离开山脚,两个上山打柴的村民就背着被摔断了腿的王得宝下山了。 马老大夫发现这次的草药不仅品种多,品相还好,其中还有几株比较值钱的。 “你真打算送给我?”马老大夫问。简月点点头。 “你可知道你这些草药值多少钱?” 简月摇头,她不清楚南昌国的物价。她说了自己的最终目的:“我想请马爷爷帮个忙,以后我采来的草药,一半送给马爷爷,一半请马爷爷帮我卖了,行吗?” 马老大夫定定看了她一眼,点头:“行,你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说。如果有人问,我就说你是为了感谢我以前给你的药,才给我采药的。而且,你认识的药草也是我告诉你的。” 马老大夫是一个睿智的老人,他清楚简月在简家的处境,也猜到了简月身上有秘密,她在藏拙。但是他没有点破。 “谢谢马爷爷!”简月向马老大夫深深鞠了一躬。 马老大夫摆摆手:“不用谢,你采来的药草,帮我省了不少力气。”他看了简月一眼,又道,“我上午给你爹看过了,他中了迷药和很厉害的泻药,那种泻药我从没见过,总之我配不出解药。你爹娘雇了牛车去镇上看了。” 简月点点头,反应冷淡,丝毫没有担心的样子。 她不了解南昌国的医术水平,只希望没有人能解得了她配制的泻药。 马老大夫心里诧异,他有点看不透这个瘦弱的女娃子。 这时,一群人朝马家院子急匆匆而来。 “马大夫,快救救我家得宝,得宝从山上摔下来了。”一个苍老带着哭腔的声音由远而近。 简月回头,看到一个村民背着昏迷不醒的王得宝走过来。旁边跟着一个头发花白,驼背的老妇人,一边哭嚎一边喊马老大夫救命。后面,跟着一群看热闹的村里人。 王得宝被放到地上。衣服上布满勾扯的破洞。头破了,黑脸上满是擦伤,两条腿呈现一种不正常的扭曲姿势。 简月被人群挤到一边。不用看王得宝的伤势,她就知道凭马老大夫的医术,医不了。 果然,马老大夫检查完,只简单给王得宝处理了一下,就摇摇头,对王得宝的娘说:“这种重伤我医不了,你们还是赶快去镇上吧!” 去镇上要花很多钱,对于一贫如洗的王家来说,是一件非常不现实的事。 王婆子也知道出了这个院门,儿子就是死路一条。家里只有几十个铜板,如果去镇上连诊费都不够。 王婆子直接跪下了:“马大夫,你行行好,救救得宝吧!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们没钱去镇上看伤。” 马老大夫摇摇头:“我医术浅薄,保不住得宝的腿。他脑袋摔得也很严重,不知人能不能醒……” “马大夫,求你了,我们真的没有办法。”王婆子苦苦哀求,不停给马老大夫磕头。 王得宝是村里出名的二流子,平常不受村里人待见。但现在浑身是血,生死不知,引起了很多人同情。有村民就劝马老大夫尽尽力。 马老大夫叹气,对王婆子说:“我可以尽力一试,但得宝醒来能变成什么样,就看他的造化了。他的伤要用到一些名贵药材,药费最少也得一两银子。” 王婆子傻眼,哭花的褶子脸上很是为难:“马大夫,您行行好吧!我们家没那么多钱。” 马老大夫气笑了:“我一个铜板不挣你的,总要本钱吧!你看不起就把人带走吧!” 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简月悄悄出了马家院子,在人群外面发现了杨小春。她叫了杨小春,两人离开了。 “招娣,我已经跟我娘说了,我娘让你尽管去,不要不好意思。”杨小春在路上跟简月说。 到了杨家,杨小春的娘正在厨房做饭。杨小春的大哥杨贵和杨小春的爹杨成正在修理锄头。 “杨大伯,杨大哥。”简月一一叫人。 杨成父子都是一脸笑容。 “招娣来了。”杨成笑着回应。 杨贵一张憨厚脸:“招娣妹妹。” 杨小春的娘听到声音从厨房里出来:“招娣,陶罐已经洗干净了,你现在用吗?” “现在用,谢谢杨大娘。”简月放下背篓,杨小春赶紧把陶罐拿出来。 靠厨房墙角摆放着三块平整的石头,呈三角形。杨小春把陶罐放在上面。 简月把一副补气血的药草拣出来,清洗干净,放进陶罐里,加入适量水,把火点着。 杨小春在一旁蹲着看。她很佩服招娣,马老大夫配的药草都没放在一起,但招娣却能准确地找出来,记性真好! 简月在杨家喝完汤药才回家。 家里冷锅冷灶,没人做饭。 简大成夫妇刚从镇上回来不久,连口凉白开都没喝上。 简小禾不会烧水,她自己也渴得难受,忍不住偷偷喝了几口凉水。娘不让她喝生水,说对女孩子不好。可她现在渴急眼了,哪管得了那么多。 钱氏一边烧水一边咒骂简招娣,就差鼻孔喷火了。 简大成每隔半个时辰就跑一趟茅房。他的腿软得跟面条一样,菊花也遭了大罪,上个茅房必须有人搀扶。此时,他正坐在树下,倚靠着石桌。 看见简月背着空背篓进来,阴沉沉盯着她。 “娘,简招娣回来了,你快点打死她。”简小禾尖叫。 早上,钱氏和简大成把自己清理干净,做饭时才发现橱柜上的锁头被砸坏了。白面少了,红糖和鸡蛋也少了,钱氏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把简招娣大卸八块。她发誓等简招娣回来一定要好好教教她做人。 钱氏拿着烧火棍从厨房冲出来,还没冲到简月跟前,简月就举起了大砍刀,声音凉凉的:“来啊!杀一个垫背,杀两个不亏,杀三个血赚。” 钱氏慌忙紧急刹车…… 第15章 爱翻旧账的简月 钱氏慌忙紧急刹车,拿着烧火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朝着简月大吼:“简招娣,你到底想怎样?非要把这个家搅和散了是不是?” 简月一脸惊讶:“我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想法。我只是希望你待我跟简小禾一样,一视同仁,很难吗?” 钱氏语噎。 难吗?不难。但是她有什么资格跟自己的女儿享受一样的待遇? 简月忽然笑了:“娘,你自己不觉得很奇怪吗?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女儿,可是看看你对我的态度,说是仇人都不为过。我不瞎,村子里的人也不瞎。你以为你在外面说什么人家就信吗?你好好看看我这副鬼样子。” “咳——”简大成重重咳了一声,“招娣,你也别怨你娘。你娘生你时难产,差点丢了命,所以看见你心里有疙瘩,这些年的确亏待了你。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不会了。以后你跟你妹妹一样,你妹妹吃什么穿什么,你就吃什么穿什么,绝不厚此薄彼,如何?” 简月点头:“可以啊!妹妹不干活我也不干活,这样,我就不觉得自己委屈了。” 钱氏气得暗自磨牙。 简大成一脸和善:“以后不用你干活,家务有你娘,外面的活有我。不过,招娣……”他话锋一转,仔细观察着简月的神情变化 “我现在腹泻厉害,站都站不起来,你能否给我配一副解药?” 简月一副见鬼的表情瞪着他:“爹,你莫不是癔症了?我要是有配药的本事,能让自己的身体虚弱成这样?你真是抬举我?” “你,真不会?”简大成忽然又不确定了。他怀疑是简招娣给她下药,但简招娣一直生活在他眼皮子底下,她有几斤几两,他清楚得很。他真不相信简招娣有这种本事。 但家里嫌疑最大的就是她,所以,他一直在信与不信之间徘徊。 简月呵了一声,意有所指道:“爹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你应该好好想想究竟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简大成皱眉。 难道真是老鸨给的迷药有问题?明天让钱氏去问问。 简大成打定主意,便吩咐道:“招娣,小禾,你们俩去做饭,让你娘扶我去茅房。” “我不……”简小禾刚张嘴,就被简大成呵斥住了:“不干可以,也别吃。” 简小禾气得跺脚:“不吃就不吃。”她转身进了房间。 简月放下背篓去做饭。 简大成已经做了让步,她见好就收。不能把他们逼得太紧,免得他们像疯狗一样,反扑咬人。 晚饭清炖了茄子,凉拌了黄瓜,贴了两合面的饼子。简月又就着菜锅熬了米汤,煮了三个鸡蛋。 钱氏心疼得直抽抽。但简大成警告她,不让她找简招娣的麻烦。钱氏恨得牙痒痒,狠狠咬着饼子,就像在咬简月的肉。 简月就贴了三个饼子,熬了三碗米汤,多一点都没有。简小禾不是不吃吗?那就成全她。如果钱氏愿意把自己的那份省给简小禾,她没意见。 简大成腹泻不影响他吃饭,他反而因为腹泻吃的多,喝的多。然后,拉得更多。 钱氏不知道简月做的饭是定量定份的,等吃完一个饼子,喝完一碗汤,才知道锅里没有了。 钱氏实在忍不住自己的怒气:“你怎么才做了这么一点,都没吃饱。” 简月抬头看她:“晚上又不干活,吃多了也是浪费。睡着了就不饿了。” 钱氏被噎得瞪眼。这话是她以前说简招娣的,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简招娣又把这话还给她了。 记性真好! 钱氏深呼吸,努力压抑心中的熊熊烈火,她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简招娣气死,咬着牙道:“行!吃多了浪费。那你妹妹的饭呢?你怎么没做她的饭?” 简月看向简大成:“爹说了,不干不吃。简小禾也说了不吃。我明知她不吃,再做她的饭,不是浪费吗?” “浪费,浪费,你既然知道浪费还吃这么好?”钱氏觉得体内有一股洪荒之力在横冲直撞。 简月惊讶:“咱家平常不是都这么吃吗?如果娘觉得吃得太好了,那我明天蒸野菜糠皮窝窝。煮不放油不放盐的野菜汤。以后我们天天这样吃行吗?” 行你个头! 还天天这样吃,喂鸡的糠皮能吃吗?又苦又涩的野菜,钱氏饿八天都吃不下去。但是她忘了,即使这样的窝窝头,以前的简招娣每天只能得一个。 简月叹了口气,幽幽道:“娘的记性真不好。即使苦涩又剌嗓子的野菜窝头,我每天只能得一个呢!” 简大成见她又想翻旧账,急忙训斥钱氏:“小禾被你娇惯坏了,以后不能再惯着她。不干活就不许吃饭。招娣,咱家粮食还是吃得起的,不用做野菜窝头,明天还是照着今天的做吧!” 简月长长“哦”了一声:“原来咱家粮食够吃啊!” 简大成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又被简招娣抓住了小辫子,本以为她又会借题发挥翻旧账,没想到简月说:“以后咱们分分工,做饭的不洗锅洗碗,洗锅洗碗的不做饭。今晚我做的饭,后面的活不该我干了。”说完,出了堂屋,去了后院。 气得简大成和钱氏干瞪眼。 简月奇怪后院的猪和鸡怎么没闹腾。结果到了后院才发现鸡和猪都没了。她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她罢工没人伺候了是一个原因,再一个原因是府城的人快到了,早晚要处理的,所以简大成夫妇提前一两天把鸡和猪卖了。 等钱氏骂骂咧咧收拾完厨房,简月进厨房烧水洗澡,结果发现缸里没水。她二话不说拿起桶出去打水了。 钱氏看到她拿着水桶出去,得意道:“贱胚子!老娘治不了你。” 简大成看了钱氏一眼。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钱氏这么蠢呢? 无所畏惧的简招娣很难缠,连他都栽在她手里,也不知钱氏哪里来的自信能扳回一局。 事实证明,简大成比钱氏看得透。 钱氏以为简月打了两桶水回来。其实…… 第16章 送给杨家一个挣钱的机会 钱氏以为简月打了两桶水回来。其实,简月只打回来够自己用的。等简月烧完水,把热水凉水都提到自己屋里去,钱氏才发现缸里根本没水。钱氏的肺几乎气炸了。 “当家的,你快想想办法,不能让这个小贱人这么嚣张,你看看她,斤斤计较,快翻天了。”钱氏从没受过这样的气,她平日维持的端庄慈和荡然无存。 简大成眼眸阴沉,他现在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她不干就不干吧!卖了鸡猪,咱家也没多少活。哼!她以为少干活,吃点好的就能把身体养回来吗?她未免太天真了。等去了府城,进了高门大院,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钱氏瞬间明白了。 当家的是想让馨宁整治她。也许根本不需要馨宁出手,只要馨宁一句话,有的是人替她动手。 钱氏曾在富贵人家里当过丫鬟,她太清楚大宅院里面的道道儿了。在后宅,想让一个人悄无声息毁了,简直太容易了。 行!就先让贱胚子嚣张几天,以后有她受的。 简小禾没饭吃,委屈得直哭。钱氏偷偷给了她几块糕点充饥,喝了几杯水,总算对付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简大成夫妇再次雇牛车去镇上,再从镇上雇马车去县城看病。 简月起床后,照样提半桶水,只做自己的饭。 橱柜没有换新锁头,不过,里面的鸡蛋没了,应该是被钱氏带走了。 简月照样烙了葱花油饼,炒了一盘豆角茄子吃。 家里有一个水囊被简大成夫妇带走了。简月带了两竹筒开水,背着背篓,拿着大砍刀走了。她走的时候,简小禾还没起床。 简月先到了杨家。杨家人刚起来。杨小春把熬药的陶罐拿出来给她。 “招娣,你没吃饭吧?,一会儿在我家吃吧!”杨小春说。 简月麻利地把药草放进陶罐里加水:“不用了,我吃过了。” “这么早你怎么可能吃过饭呢?一会儿跟着吃,别不好意思。”杨小春的娘说。 杨家并不富裕。杨成父子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汉子,除了侍弄家里的几亩地,就是去镇上打零工,运气好的时候,父子俩每天能挣二十几个铜板。 从古至今,越贫穷的地方劳力越不值钱。 简月笑笑:“谢谢大娘,我真吃过了。我还带了上山的食物。”简月把手提筐里用树叶包着的葱花饼给她看。杨小春的娘只闻到了油香味,并没看到树叶下面是什么。 简月话锋一转:“大娘,前天给你的莲藕吃了吗?” 提起莲藕,杨大娘眼睛一亮:“吃了,按照你说的法子炒的,很脆,很好吃。我还正想问问你,你在哪里找到的?” 简月没回答她的话,而是说:“大娘,镇上有没有卖莲藕的,如果没有,你们可以去卖。” 杨大娘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一脸惊喜:“招娣,你说这东西能卖钱?” 简月点头:“如果镇上没有,大娘家占个先机,能挣点小钱。”杨家人不错,简月愿意在临走前帮杨家一把。 杨大娘赶紧把杨成父子叫过来,把简月的话重复了一遍。杨成父子都很激动。两人仔细回忆了一下镇上的菜市场,还真没有看见卖莲藕的。 四双眼睛热切地看着简月。 杨小春问:“招娣,你快说说,真的能卖钱吗?” “能!莲藕气味清香,味道微甜,脆嫩爽口。有清热凉血,健脾开胃,益血生肌的功效。不过,体质虚弱者最好少吃。适合食欲不振者吃。”简月详细说了莲藕的功效和作用,又说了几种做法,让杨家人牢牢记住。末了说,“杨大伯和杨大哥可以少挖一点带到镇上试试,这是稀罕物,价格不要定太低。而且,这东西不能长时间存放,会变黑。” 杨家人被简月说得很心动。但是他们家没卖过东西,不知道怎么吆喝。 简月教了杨小春几遍,又让杨家人卖藕送简单的菜谱。 汤药熬好了,杨大娘抢着帮简月倒汤药,还贴心地多拿出来两个碗,给她凉着。 简月又给杨家人讲了怎么采藕。 “大娘,你们要想挣钱,就先别声张。早起或者晚上采藕。” 杨家人连连点头称是。 杨大娘忽然觉得招娣很聪明,跟以前的招娣很不一样。 喝完汤药,简月离开了杨家。杨小春要帮她去采药,简月婉拒了。深山危险,她可保证不了杨小春的安全。 老湾村只有马老大夫会采药。但他年纪大了,很少进深山,因此,靠近内围的地方草药不少。 简月昨天在山上又配了对付野兽的烈性迷药。有前世在山中采药的记忆,她并不惧怕进深山。 在山中采药并不是轻松活,简月身体虚弱,都是采一会儿歇一会儿。她今天运气不错,发现了一株五十年份左右的人参,和两朵红褐色灵芝。这种颜色的灵芝能增益心气,补充内脏,增强记忆力。 这两样珍稀药材都是简月调养身体需要的,她不打算卖掉。 药材装满背篓后,简月就在外围找一个隐秘的地方,把药草藏起来,继续进去采药。 到了傍晚,简月给马老大夫送去了两背篓草药,她还帮马老大夫按品种分拣出来。她分拣的速度直接惊呆了马老大夫。 是个学医的好苗子啊! 马老大夫起了惜才之心。 但他医术平平,也教不了人家什么,所以什么都没说。 简月去了杨家。 杨家人对她空前热情。 杨小春拉着她的手,激动的语无伦次:“招娣,卖钱了,真的卖钱了。有个什么楼的大厨,他,他全要了。” 简月微笑点头。 她表现得很淡定,似乎早已预料能卖出去。她没问杨家卖了多少钱。她打算告诉杨家这个营生时,就没打算从杨家分利。 杨大娘拉着简月的手,感动地说:“招娣,这个挣钱的好事是你告诉我们的,我们得分你一半银子。”她拿出二十几个铜板,往简月手里塞,“今天没敢多挖,怕卖不掉,就挖了几根,还卖了一吊钱,莲藕太值钱了。” 简月坚决不要…… 第17章 简小禾花钱买饭 简月坚决不要:“大娘,你给我钱,我也留不住。与其便宜别人,你不如不给。” 杨大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简月口中的别人指的是简大成夫妇。对招娣的处境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叹了口气:“招娣,你对我们这么大的恩情,我们不回报点什么,这心里过意不去。” 简月想了想:“大娘,我需要一个包。不管用什么布,只要结实耐脏就行。” 杨大娘瞬间来精神了:“我的针线活还行。你要什么样的?我一定给你做出来。” 于是,简月在地上画了一个简图。又拿着布巾反复比划了一番。 杨大娘连连点头:“行!我能做出来。明天你过来熬药时,看我做的对不对?不对可以及时改。” 简月喝完汤药,背着半背篓野菜回家了。 简大成夫妇还没回来。简小禾这一天全靠钱氏给她留的糕点充饥。缸里没水,她只好提着水桶去打水。 很巧,又遇到上次帮她把水送回家的村民。这次,村民像没看到她一样,打好水,挑起来走了。 简小禾气得跺脚。 小气鬼!帮一下会死吗? 【楼下毒舌:好心没好报这句话,在你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简小禾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一位来打水的大娘,让人家帮她提了半桶水上来。 这回没有人帮她送回家。简小禾一步三晃,累得满头大汗。 等回到家,桶里的水洒出去一半,手都勒红了,很疼。 简小禾委屈得直哭。 这两天,她的眼泪掉的比一年的都多。 简大成夫妇没回来,简月很高兴,她有机会处理人参和灵芝了。 简小禾看见简月火冒三丈,似乎一天的委屈找到了发泄口,恶毒道:“你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简月勾唇:“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简小禾气得又想动手,简月朝着她晃了晃手中的大砍刀,吓得简小禾转身跑进屋里,关紧了房门。 简月放下背篓,去挑了两趟水回来。她每次都是挑半桶,不会累伤自己。 背篓就在厨房门口放着。如果简小禾好奇翻一翻,就会发现野菜下面藏着的人参和灵芝。可惜,她向来对野菜都不多看一眼。 简大成夫妇不在家,简月有很多操作空间。她先把人参和灵芝清洗干净,切下自己用的,其余的悄悄踩着梯子晾到了房顶上。 然后,她又从背篓里翻出来一只野鸡。是她在山上下迷药捉住的。 今晚喝人参鸡汤。 简月烧热水,麻利处理野鸡。 以前简家吃鸡,都是原主处理,所以,简月很熟悉流程。她很快处理好野鸡,把不能吃的内脏和鸡毛埋在后院。 然后,把鸡胸肉和鸡腿肉剔下来,鸡架鸡翅鸡脖子鸡头鸡肝鸡胗熬汤。 陶罐里熬着人参鸡汤,她又把剔下来的鸡肉切成细条爆炒,用酸浆果和红糖调汁,做成酸甜味的。 闻着厨房里传出来的一阵阵香气,简小禾馋得嘴里疯狂分泌唾液。她忍不住走出房间,悄悄靠近厨房。见简月炒的肉,更馋了。 简月早察觉到她来了,也不搭理她,她正在手擀面条,把面条切得细细的,等会儿下鸡汤面吃。 简小禾咳了一声,简月就像没听见,连头都没抬。 简小禾又咳了两声,简月还是不看她。 简小禾忍不住了:“贱……简招娣,你做的什么饭?” 简月终于抬头斜睨她一眼:“跟你有关系吗?” “啊?难道你又没做我的饭?”简小禾想起昨晚的事,又急又气。她从昨晚到现在,光靠糕点充饥了,都吃腻了。再说,娘就给她留了四五块糕点,根本吃不饱,她早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简月声音淡淡:“我为什么要做你的饭?你是我的谁?” “我是你妹妹!”简小禾冲口而出。 简月定定看着她,眼中看不出情绪:“你把我当过姐姐吗?” 简小禾脸色微变。 简月嗤笑一声,眼中含着讥讽:“让我想想,我在你嘴里是什么?简招娣?贱胚子?臭乞丐,赔钱货?在我的记忆里,你没叫过我一声姐姐。” 简小禾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简招娣说得都对,她从没把简招娣当作姐姐看待。娘从小就对她耳提面命,把简招娣当成奴仆对待,她就是简家的小丫鬟。 简小禾忽然意识到,简招娣也是爹娘的孩子,为何爹娘对她如此……不同? 她不知道,她也不明白。 “想吃也可以。”简月说,“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想吃,就拿钱来买。” 以她现在的饭量,她吃不了一只鸡。天气太热,也不好存放,可以把吃不了的换点钱。 简小禾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多,多少钱?” “半盘鸡肉丝,一碗面条,一钱银子。” “一钱!”简小禾倒抽一口凉气,气愤道,“你怎么不去抢?白面油盐调料可都是用的家里的,只有野鸡是你拿回来的。对了,你哪来的野鸡?” “爱吃不吃!”简月转身走到灶台跟前,把鸡肉丝盛出来。 掀开锅盖,香气扑鼻,简小禾馋得受不了了,最终妥协:“行,我给你一钱银子。但半盘鸡肉丝要纯肉,不加菜。” “写张证明。” “啊?”简小禾没听明白。 “你拿纸笔写张你买饭的证明。别到时吃进肚里变成屎拉出来,回头再反咬我偷了你的银子。” “你!”简小禾简直气死了。吃饭的档口,说什么屎尿,不恶心吗?再说,她的人品有那么差吗? 简月很肯定地回答她:有! 简小禾气咻咻回屋写证明去了。她跟着大哥学过字,写张证明还是可以的。 当简月拿到简小禾的证明和银角子,只见上面写道:我用一钱银子买简招娣做的饭。以此证明。右下角署名简小禾。 简月抽抽嘴角。字体粗细不匀,歪歪扭扭,还有几个错别字。好在大意还是说明白了。 简小禾一直盯着陶罐,没有意识到简月认识字。 “陶罐里是鸡汤吗?”她问。 简月笑了…… 第18章 又来了,又来了 简月笑了:“是啊!鸡头鸡爪子鸡骨头没有肉,所以熬成汤。你想喝吗?半两银子一碗。” 简小禾端起面条和鸡肉,气鼓鼓走了。她在树下石桌上吃饭。 简月就在厨房里吃。 加了人参须子和灵芝的鸡汤很鲜。简月就留了半碗面条下到鸡汤里,直接吃撑了。 收拾碗筷,消食,洗澡,直到简月躺到床上睡觉,简大成夫妇也没回来。 尽管钱氏临走之前跟简小禾说了今天不回来,简小禾心里还是不踏实,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反观简月,她才不管简大成夫妇回不回来,死在外面才好。 翌日一早,简月还是早起,吃饭,喝药,去山上。 简月去杨家的时候,只有杨大娘在家,其他人都已经去镇上卖藕了。若不是等着简月熬药,杨大娘也跟着去了。因为今天她要给简月买布做包。 简月今天熬药偷偷放了一片参片。接连喝了两天汤药,她感觉比刚穿来的时候好多了。 夕阳西下。 简月背着背篓走进马老大夫的院子。 马老大夫拿出五两银子和一吊铜板:“之前你采的药草都给你卖了,这是五两加一吊钱。” 简月没想到药草这么值钱,这真是意外之喜。她没有接,而是道:“马爷爷,再过两天,我可能会离开这里,你能帮我买一把匕首吗?” 马老大夫一怔,也没追问她要去哪里,点点头:“行。” “如果剩下钱,就先在马爷爷这里放着,我会在临走之前过来拿。” “好。” 简大成夫妇回来了,跟着回来的还有在镇上书院读书的简怀安。 县城里的大夫也没有治好简大成的腹泻,这令简大成很恐慌。他跟钱氏两人去找了卖药的老鸨,老鸨一口咬定自己的迷药没问题,也不会出现腹泻的症状。这种事又不能拿到明面上吵吵,简大成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简月进了院子,就看到简大成夫妇坐在树下,脸拉得一个比一个长。 简小禾正坐在石桌边吃糕点。钱氏昨天给她留的糕点吃完了。今天她饿了一天,喝了一肚子凉水,小脸像失了水分的花,皱巴巴的。 简怀安正巧从屋里出来,看见简月,只是淡漠地扫了一眼。 简怀安眼睛像简大成,其他部位都像钱氏。他面皮白皙,脸上没有棱角,有一种温文尔雅的书生气质。 在原主的记忆里,简怀安对她的态度一向是冷漠的,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不屑和厌恶。 原主重生后,想改变自己被家暴致死的命运,抵死不肯嫁给牛参军,就是简怀安给燕馨宁出的主意,把原主卖给燕馨宁,让燕馨宁完全掌控她的生死。卖身契还是简怀安亲手写的。 简月的眼底闪过一道寒光。 简怀安,我会让你深刻体会被人踩在泥泞里的感觉。 简怀安走到石桌边坐下,安慰简大成:“爹,你也别着急。我们马上就要去府城了。府城里一定有名医,到时让馨宁给你请名医医治。” 简大成也是这么想的。问题是他一天到晚地拉,不止人受不了,菊花也受不了啊! 简大成很焦躁,心情坏透了。 这次去县城看病,病没治好,钱没少花。要不是有馨宁送来的银子,他连县城医馆的门都进不去。 一来一回折腾了两天,简大成的脸色蜡黄,人更虚弱了。他现在迫切希望府城的人快点到来。 钱氏跟着伺候了两天,在外面什么都不方便,可把她折腾得够呛。回来喝口水还得亲自烧,钱氏对一向疼宠的小女儿也有了怨言。这么大的姑娘了,连水都不会烧。 不对!没有开水,她喝的什么? “小禾,你今天一天都没喝水吗?” “喝了,这么热的天,不喝不得渴死。”简小禾也是怨气冲天。爹娘不在家,她成了没人管没人问的小可怜,差点渴死饿死。 “你喝的什么水?” “从井里打来的凉水。” 钱氏的脸立刻耷拉下来:“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女孩子不能喝生水。” 简小禾把糕点往石桌上一扔,口气很冲:“是我愿意喝的吗?家里没有开水,我不喝就得渴死。你怎么不说简招娣,她都不给我烧水,饭只做她自己的,一点都不给我留。” 简月把背篓放下,正舀水洗脸。闻言抬起头,毫不客气怼她:“你是没有手还是没有脚?你自己不会做吗?还是说你是个只会吃不会做的废物?离了别人就活不了。” “简招娣!” “简招娣!” 简怀安和钱氏同时怒吼。 “你闭嘴!我还小,长大了就会了。”简小禾跳脚。 简月嗤笑:“我四岁就在厨房里烧火,六岁踩着小板凳做全家的饭。七岁洗全家人的衣服,打猪草喂鸡喂猪,十岁开始挑水。这么一数,原来家里有这么多废物需要我养。” “简招娣!” 简怀安“腾”地站起身,大步朝简月走过来。他一向都维持端方君子形象,但简招娣的话太犀利了,刺得人像全身长了芒刺一样难受。 简月冲进厨房,举着菜刀出来:“来呀!来呀!杀一个垫背,杀两个不亏,杀三个血赚。” 又来了,又来了! 钱氏头疼欲裂。 变成铜豌豆的简招娣不仅爱翻旧账,戾气还特别重,动不动就杀一个杀两个的。 简大成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所以,他摆烂了。爱咋滴咋滴吧!反正天塌不下来。 简怀安硬生生顿住了脚步。 这么刚的简招娣令他陌生,心里毛骨悚然。这不是他熟悉的简招娣。 “你不是简招娣,你是谁?”他问出了跟钱氏一样的问题。 钱氏立刻感到不妙。 果然,熟悉的回答又来了。只见简月一脸惊讶:“我不是简招娣吗?那我是谁?是你爹娘偷来的还是捡来的,要不你来告诉我?” 简怀安目瞪口呆。 这是个踩坑题,他知道答案,但他不能答。 娘跟他说无所畏惧的简招娣不好对付时,他还不相信。一个养废的丫头片子还能翻出天去? 现在看来,她岂止是不好对付…… 第19章 先撩者贱 现在看来,她岂止不好对付,还是个挖坑高手。 简小禾自从被揍了一顿后,再也不敢靠近简月,她再愤怒就只敢耍耍嘴皮子。 就像现在。 “娘,你管管简招娣吧!她越来越不像话了。” 钱氏没好气瞪了简小禾一眼。 是她不想管吗?她管不了了好吧!想想心里就堵得慌。 她无力摆摆手,声音有气无力:“简招娣,别闹了,去做饭吧!” 简月冷笑:“是我先闹的吗?哪一次不是你们挑起来的?先撩者贱!” 先撩者贱!? 四人都气红了眼。 简招娣!该死的简招娣! 但他们知道跟现在的简招娣对抗讨不到一点便宜,所以,默契地没有回怼。 简月在后院摘了一个茄子,几根黄瓜。准备做疙瘩汤。再凉拌黄瓜,切点咸菜丝。 大热的天,谁也不愿意在厨房里多待,做疙瘩汤最简单最快。她之所以妥协做饭,就是为了能按照自己的口味做饭,能吃得舒服点。 钱氏拿进来四个鸡蛋,板着脸说:“放锅里做荷包蛋,不要打碎。”说完,就站在一旁看着。 简月二话不说把鸡蛋打进锅里。有些人就是记吃不记打,总想垂死挣扎一下,呵! 她麻利把自己的菜单独盛出来。估摸着鸡蛋熟了,拿了一个海碗盛饭。 “别盛鸡蛋,没你的。”钱氏急忙阻拦。 简月拿着勺子站直身体:“你确定?” 对上简月冷冽的目光,钱氏心里无端发虚。“确定”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 简月冷笑一声,端着饭菜出了厨房。 钱氏气得胃疼。吃饭的时候,只好跟简小禾分吃一个鸡蛋。简小禾不高兴,又不敢说,嘴撅得能挂油瓶子。 简小禾刚拿起筷子,就觉得肚子疼,越来越疼。然后……跑茅房。 简大成三人拿着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娘,你快来,疼死了,娘……”简小禾在茅房里喊。 钱氏重重放下筷子,拉着脸向茅房走去。 “爹,是不是简招娣下毒?”简怀安阴沉着脸问。 简大成不确定。 简招娣把饭菜端进屋里,谁知道她吃没吃? 不过,简招娣的屋门开着。 简大成抬了一下下巴,示意儿子过去看看。 简怀安真过去看了。他轻手轻脚靠近简月的屋门,站在门口就能看见里面的简月,她正专注吃饭,似乎没察觉到门口有人。 简怀安悄悄退回来,低声说:“在吃。” 马老大夫又被请来了,给简小禾看过后说:“生水喝得太多,又吃了过量甜腻的东西,引起肠胃不适。喝两副药就好了。” “马大夫,真能好吗?”钱氏不放心追问了一句。 马老大夫脸一沉,没好气道:“不相信老夫的医术,就去镇上看。别折腾老夫来回跑腿。”说完,提起药箱就走。 简怀安赶紧拉住他,说好话:“马爷爷,你别生气。我娘太担心小禾,一时说错了话,我替我娘给您赔个不是,请您开药吧!我们相信你的医术。” “哼!”马老大夫拿出两个药包,“五十文。” 钱氏瞪大眼睛,忍不住声音拔高:“怎么这么贵?两个药包就要五十文。我记得周婆子那次拿了三天的药,才花了二十文。” 马老大夫怒了,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你闺女能吃周婆子的那种药吗?如果能吃,我也收二十文。嫌贵去镇上。”说着,就要把药包放回药箱。 简怀安急忙一把抢过来:“马爷爷,你别生气,我们买。娘,赶快给钱。” 钱氏很不情愿拿出五十文钱。马老大夫一把抓过钱,冷哼一声:“以后有病别找我。我医术浅薄,治不了你们家的病。” 啥叫我们家的病?这不是诅咒吗? 钱氏不服,又想掰扯几句。简怀安急忙拦住她:“娘,快去给小禾煎药吧!你看她都疼得直不起腰来。” 简小禾趴在石桌上,捂着肚子,疼得直冒冷汗。 钱氏赶紧去煎药了。 吃完饭,简月把碗放进厨房,抹嘴进了屋。 钱氏又是洗锅刷碗,又是给简小禾熬药,忙活得汗流浃背。 简怀安瞪着简月的房间,心里盘算着怎么教训她。 等钱氏收拾完厨房,简月就挑着桶出去打水洗澡。缸里照样没水,简大成父子都得洗澡,钱氏有的忙活。 简月很快挑着半桶水回来。发现大门紧闭,有人从里面把门闩上了。 呵呵! 真是黔驴技穷。 简月也不叫门,搬起门口的一块石头,一下一下使劲砸。 嘭嘭嘭…… 周边的邻居都听到了,有人出来问:“招娣,你砸门干啥?家里没人吗?” “婶子,家里有人,我大哥趁我出去挑水,把我关在门外。呜呜,大哥嫌我今晚吃了一碗疙瘩汤,说我是家里的奴婢,不配……” 哐当! 门突然开了,钱氏急赤白脸走出来,怒斥:“你胡咧咧啥?你大哥什么时候把你关门外了?” “哦!不是大哥,原来是娘不想让我进家门,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简月语声哽咽。 钱氏真是够了,竟然比她还会装。 “赶快进去,你还嫌不够丢人吗?”钱氏怒吼。 简月挑起水:“娘,淡定,你在外面对我一向很慈母的,你这样河东狮吼就露馅了啊?” 钱氏眼前一黑。 她的理智行走在暴怒的边缘。她的心里着火了,七窍冒烟了,她要爆炸了。 啊—— 该死的简招娣!究竟是什么鬼附了她的身? 【楼下回复:杠精转世……】 邻居婶子好心苦劝钱氏:“钱嫂子,不是我爱管闲事,招娣已经很勤快了,你以后对她好点吧!你看孩子瘦的,病病殃殃的,唉——看着就揪心。” 钱氏:…… 咸吃萝卜淡操心! 简月回屋洗澡,发现简小禾躺在床上。 简怀安回来了,她自然不能在他的房间住了。不过…… 洗完澡后的简月拿着柳枝站在床前,阴恻恻道:“是你睡地铺,还是我睡地铺?” 简小禾全身一哆嗦,缩缩脖子,声音不自觉弱了:“我,我们可以睡一张床。” “我嫌你臭。” 这是简小禾四岁那年…… 第20章 简怀安中招 这是简小禾四岁那年,第一次赶原主下床睡地铺说的话。她兴许都不记得了。但原主的记忆里有。 简小禾又羞又气又委屈,她果真不记得小时候说过的话,憋屈道:“我都不嫌你臭。” 简月嗤笑:“不嫌吗?你四岁那年就嫌弃过了。” 简小禾茫然了一瞬。她真的不记得了。再说,小时候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还耿耿于怀,揪住不放? 简月:因为我记仇啊!因为我记性好,没办法。 还不等简月再说什么,简小禾捂着肚子下床,冲出房间。 等她回来,简月已经躺在床上,枕边放着柳枝。 简小禾想上前,又不敢,气得不知怎么办好。 爹的腹泻治不好,心情很坏,她不敢去触霉头。娘这两天也特别不耐烦,嫌弃她不中用。忽然之间,简小禾觉得自己很多余,她再也不是那个爹娘疼爱,大哥爱护着的娇娇女了。 她拉得腿脚发软,想坐在床边上歇一歇。屁股还没挨到床,简月一声冷喝:“滚一边去!” 简小禾的眼泪“唰”一下就落下来了。 她打不过简招娣,退而求其次地想:既然简招娣能睡地铺,她睡一晚也没关系的。 她走到地铺跟前。屋里昏暗,也看不清地铺上脏不脏。现在天热,也不用盖被子,简小禾小心坐在地铺上,感觉像坐在柴草里一样,很不舒服。 屋里不知被简招娣点了什么,有一股好闻的味道,也没有蚊虫叮咬。简小禾呆呆坐了一会儿,又跑了一趟茅房,才虚弱地躺在地铺上。 简月天蒙蒙亮就起来去河边洗衣服。回来把衣服晾上,简家人还没起来。她不知道简家人昨晚有没有洗澡,反正缸里没有水。 她打水回来做饭,打开橱柜舀出一碗白面。然后,她闻了闻白面的气味。 现在的白面没有增白剂,没有后世的那么白。如果里面掺点药粉之类的,很难分辨出来。 简月笑了笑。 还不死心啊?说明被虐得还不够重。不用猜,肯定是简怀安出的主意。 这个人披着一张端方君子的皮,实际上,他比简大成的心都黑。 简月把背篓拿进厨房,从里面的野菜里找出几种药草,把药草洗干净放进蒜臼子里捣成汁。然后把汁用笼布挤出来放进面粉里。她依旧做了葱花油饼。因为有油,放一天不会太干。 鸡蛋被钱氏藏在自己房间里。简月烧了开水,往竹筒里放了几片灵芝泡水喝。 背上背篓,拿上大砍刀,出发。 简月走后,钱氏从房间里出来,走进厨房查看。桶里还剩了一些水,钱氏不敢用,泼在了院子里。她把厨房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异样处,才放心做饭。 吃完早饭,村民们纷纷趁着凉快下地除草。这个时候,正是庄稼地里长草的时候,村民们扛着锄头,背着背篓向村外走去。 钱氏急急火火冲进了马老大夫的家。 今天挖最后一天草药,简月就决定不进山了。虽然条件有限,但也得尽可能地做些准备。 今天还是两背篓药草。简月刚把背篓放下,马老大夫就迫不及待八卦:“招娣,你说奇怪不奇怪?你家大哥今早也拉肚子,跟你爹的症状一模一样,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还是得罪人了。” 马老大夫昨晚放了狠话不给简家人医病。但是钱氏软磨硬泡,最后跪在院子里不走,马老大夫只好跑了一趟。然后……治不了。 简月的反应很平常:“他们常常背着我吃好东西,吃坏肚子也不稀奇。就像简小禾,不就是油腻的糕点吃得太多才拉肚子吗?” 马老大夫一想有道理,对简大成夫妇的印象又拉低了很多。 “马爷爷,我明天不进山了,能在你这里做点东西吗?” “行。匕首买到了,我拿出来你看看。”马老大夫从屋里拿出来。 匕首很小巧,有点细长。而且特别锋利,简月很满意:“谢谢马爷爷,我很喜欢。”她又给了马老大夫。 杨大娘给她做的背包也做好了,简月也很满意。 简家院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臭味。简大成已经跑不动了,在床上躺着,想拉的时候就用尿盆。 后院的茅房成了简怀安的专属。 简怀安一直被简大成夫妇当有钱家的公子培养,哪里受过这样的折腾。仅仅一天的功夫,就像放了几天的青菜,蔫巴得抬不起头。 钱氏见简月进门,劈头就骂:“你还知道回来,一天天不着家,怎么不死在外面?” 简月把背篓扔在她脚下,一身冷冽:“还真叫你说对了,我今天差点死在外面。我吃完饭刚到山上,就昏迷了,也不知道哪个丧尽天良的玩意儿在面粉里放了迷药。幸亏我倒在草丛里,在山上昏迷一天,到现在还头重脚轻。” 丧尽天良的简怀安:…… 真的假的? 心里发虚。 钱氏眼神闪烁:“你,真的昏迷了?” 简月冷笑:“幸亏没进深山,否则,我是回不来了。我要诅咒那个歹毒的畜生,浑身长疮,断子绝孙!” “住口!”钱氏脸色骤变,话出口察觉自己反应大了,连忙找补,“一个女孩子说话怎么这么恶毒?被人听到了岂不说你没教养?” 简月呵呵:“我本来就没教养啊!我在这个家里,除了干活,挨打挨骂,谁好好教过我?” 又来了!又来了! 钱氏太阳穴急跳,她赶紧摆摆手:“快去做饭吧!家里人都饿了。” 能不饿吗?除了钱氏,其他三人都在拉。 呵呵!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吃饭的时候,家里没有一个人作妖。 有力气的男人都倒下了,简月特别心安。真敢硬来,她觉得凭自己的花拳绣腿,能打过养尊处优的钱氏。 第二天简月没有早起,钱氏一早却出去了。 做好早饭,简月谁也不等,先吃了饭。 她准备去马老大夫家的时候,钱氏领着几个人进来。原来是看房看地的。 简家有三十亩良田…… 第21章 府城来人 简家有三十亩良田,全部都佃出去了,简家人就靠收上来的租子过活,又供着一个读书人,所以简家只是比其他人家好过一点,也没有多富裕。 简大成夫妇这是打算卖了房子和田地,带着钱走。 简月趁他们还在前院寒暄,赶紧踩着梯子上屋顶,把晾晒的人参和灵芝拿下来,揣在怀里,去了马老大夫家。 村里来了两辆马车,对于没见过世面的乡民来说,马车都是有钱的大户人家才有的,像他们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逼,奋斗三辈子都混不上一辆马车。 村里只要没下地没出门的,都好奇地出来看热闹。 马车在简家停下,一个五十左右,头发黑白掺半,梳得一丝不苟,金鱼眼,薄嘴唇,穿着丝绸衣裙的胖妇人被一个小丫鬟扶下马车。后面的马车上跟着六个护卫。 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的钱氏看见胖妇人,一脸惊喜:“哎呀!容嬷嬷来了,您老辛苦了!快请!快请!”她紧走两步,亲自扶着容嬷嬷进屋。 尾随而来的村民纷纷议论。 简家这是攀上贵人了。几年前简家的养女被接走,贵人给了简家一笔钱,简家买了地,盖起了砖瓦房,惹得村里人羡慕眼红。也不知道简家怎么这么好运,总是能攀上贵人。 羡慕妒忌恨! 简月并不知道燕陵府的人提前一天来了,她正在马老大夫家做药丸。缺的药草就从马老大夫这里拿,从她存在这里的银子里扣钱。 简月并不避讳马老大夫。所以马老大夫在一旁帮忙,两人一起动手,速度加快。 马老大夫确定以及肯定,简月懂医,而且做药的手法比他高出很多。 大佬!隐藏的大佬啊! 果然,高手在民间。 马老大夫赞叹归赞叹,却什么都没有问。 快到中午的时候,马老大夫从屋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布包里是一本泛黄起了毛边的书本,书本上写着《难经论》。 简月一惊。 后世传下来的有《难经》,不过已经失传,不知这本《难经论》是不是后世传说中的《难经》? 马老大夫低沉的声音响起:“招娣,我年轻时曾救过一个采药人,他在临死时送给我这本书,让我交给有缘人,我觉得你天赋不错,就送给你吧!” 简月震惊:“马爷爷,你可以自己学啊!” 马老大夫苦笑:“我天赋平庸,医书里面的很多东西都看不懂。再说年纪也大了,没有上升的空间了。你不同,你年纪还小,有的时间钻研学习。” 简月立刻跪下:“谢谢马爷爷赠书之恩。”说完,磕了三个头。 马老大夫受了,伸手把她扶起来:“好孩子,医者仁心,我相信你将来大有所为,希望你守住自己作为医者的本心。” “谢谢马爷爷教诲。马爷爷放心,我不会无缘无故拿医术害人,也不会为虎作伥,我心中自有一杆良知的秤。” “好!好!好!”马老大夫很欣慰,越发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他拿出几个瓷瓶,“你用这些瓷瓶装药丸吧!易于保存。” “爷爷,你有纸笔吗?我告诉你几个常见药方吧!是我偶然得到的。按这几个药方制药,效果会更好。”收了这么珍贵的东西,自然要投桃报李。 马老大夫很高兴,果然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虽然他送书并没有奢望得到回报,但简月的大方还是取悦了他。 简月口述,马老大夫记录。记完之后,马老大夫看着纸上的药方,又惊又喜。原来这些普通的草药还可以这么结合。这样做出来的药丸价格大众化,效果比传统的制药方法却更好。 马老大夫就药方上几处不明白的地方问了简月,简月一一详细讲解。马老大夫心中暗惊。恐怕县里的大夫都及不上招娣的医术,她到底跟哪方高人学的?由此,他想到简大成父子的腹泻。县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可见配药之人的高明。那个人恐怕就是…… 杨小春跑来找简月,告诉她家里来马车的事。 简月反应不大,看着杨小春说:“小春,我们家要离开了。” 杨小春震惊:“去哪里?” “府城。” 杨小春很失落:“招娣,你走了,我都不知道跟谁玩了。” 简月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府城离这里应该不远,也许我们还会见面的。先不要告诉别人,因为还不确定。” 杨小春点头:“我不会往外说的。你的包已经做好了,我们这两天卖藕卖得特别好,谢谢你招娣。”后面一句话,她是小声说的。 简月笑着点头,什么都没说。 中午,简月回到家,马车已经走了。容嬷嬷嫌弃穷乡僻壤条件差,跟简家定好启程时间,赶紧离开了。 天气太热,简家院子里的气味不好,容嬷嬷差点吐了。 钱氏和简小禾正忙着收拾东西。 “快去做饭,中午吃过水面条,做几个菜。”钱氏吩咐。 明天就要走了,后院的菜不吃也是便宜别人。 钱氏不知是忙忘了,还是故意不说,她没有告诉简月明天一早就走的事。 简月就当作不知道。吃完饭,把自己的衣服鞋子收起来。就连她原来穿小的补丁衣服和挂不住脚的草鞋,都洗干净了带着。 下午,简月去了杨家,杨小春不舍简月,哭了一场。哭得简月心里很酸涩。然后,又去了马老大夫家。 简家人这次轻装出行。只带了几身换洗衣服。不是简家人舍得扔下,而是容嬷嬷不让带。 到了晚上吃完饭,钱氏才忽然说:“明天早起,我们要去府城了。”她一脸得意,想看简月震惊无措的表情。结果,简月只是淡淡看她一眼,转身出去打水了。 她不吃惊?她居然不吃惊?也没有什么欣喜之色,难道她真无所谓? 钱氏很懵。 没有得到意料中的反应,令她有一种挫败感。不过,她很快又高兴起来。 今天来的容嬷嬷话里话外,表示要在路上教简招娣规矩。她可是知道那些老嬷嬷的手段…… 第22章 送别 她可是知道那些老嬷嬷的手段。如果她们想整治一个人,能让你生不如死。 简小禾被即将去府城的喜悦代替,没有计较自己再睡一晚地铺的事。她甚至激动得一晚上都没睡好。 翌日一早,钱氏就喊简月起来做饭。她把所有的鸡蛋都拿出来,让简月炒鸡蛋,煮鸡蛋。 简月一边做一边吃,等做好饭,她已经吃饱了。 钱氏又让她烧水灌水囊。简月趁机给自己泡了两竹筒灵芝水。 刚过卯时,简家雇的牛车停在大门口。 车夫李大爷帮着钱氏把简大成背到牛车上。短短几天时间,简大成瘦了整整一圈。神色阴郁得令人发怵。 虽然简怀安昨天才中招,但看他的样子,似乎比简大成还虚弱。 钱氏拿着包袱,看着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多少还是有点不舍的。但一想到马上就可以住上漂亮的大房子,过上奴仆成群的生活,心里的那点不舍立刻荡然无存。 门外,杨大娘母女和马老大夫都来了。杨小春手里提着一个奇怪的包,马老大夫拿着一个包袱。 简大成以为是来给自家送行的。但三人对他们父子都是熟视无睹,反而伸着脖子一个劲儿往院子里瞧。 简月和简小禾前后脚出来,三人立刻朝简月围上去。 杨小春眼睛红红的,把包给简月,故意说给简家人听:“招娣,这是我娘给你做的包,里面有一身衣服和几个鸡蛋。你看你这么瘦,鸡蛋留着自己吃,不要让别人抢了去。” 简小禾:…… 她怀疑杨小春说的是自己。 杨大娘语重心长:“招娣,去了外面多长个心眼。我听小春爹说,外面的人过不下去了就卖儿卖女,还有那狠心的爹娘,为了多卖几个钱,把闺女卖进花街柳巷。你千万要小心点,可不能被人害了。” 简大成父子:…… 从来不知道自家口碑这么差。 两父子气得朝杨大娘甩眼刀子。 马老大夫也把包袱给简月:“招娣,谢谢你帮我挖草药。我给你准备了几两银子和一些药。万一有个头疼脑热,或者水土不服也能应应急。调理身体的药也配了几副,你记得按时吃药。还有一本基础医书,等你认识了字就看看。” 他看了简家人一眼,继续说:“如果有人觊觎我给你的东西,你就去告官,到时我会给你作证。对那起子黑心的,你不要太心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该强硬的时候就得强硬。你怕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简家人:…… 不就嫌你的药贵吗?你至于吗? “谢谢马爷爷,谢谢杨大娘,谢谢小春,我们有缘再见。”简月一一给马老大夫和杨大娘鞠躬。 钱氏酸得不行。 居然有人给贱胚子送钱送物,咋没有人给当家的送。 等等!几两银子?马老大夫这么大方的吗? 钱氏狐疑地看向简月。 要知道在乡下,庄户人家一年也存不了二两银子,几两银子可是一笔巨款。 “娘,时间不早了,别让容嬷嬷等急了。”简怀安虚弱地提醒。 钱氏一激灵,立刻把刚才的疑惑丢到脑后。 容嬷嬷可不是好相与的,惹得她不快,自家没好果子吃。 “小禾,快上车,快走。”钱氏招呼着小闺女,慌不迭上了牛车。 “马爷爷,杨大娘,小春,多保重!”简月摆摆手,坐在了牛车前面,跟车夫李大爷并排坐着。 “招娣,你也多保重!”杨小春带着哭腔说。 牛车缓缓离开。 杨大娘母女有些怅然。马老大夫倒不是多担心。毕竟身怀那么高的医术,自保应该没问题的吧? 有早起的村民看见牛车上的简家人,纷纷打招呼。 “大成哥,在外面混好了别忘了乡亲们呐!” “钱大妹子,要丫鬟不?我家大丫手脚勤快,干活麻利,做饭洗衣打扫都没问题。” “大成,去了府城,给村里的后生找条路呗!” 简大成父子在牛车上躺着装死。钱氏只是微笑不说话。 都要离开了,谁还搭理这些穷酸泥腿子。简招娣都有人送钱送物。求他们帮忙只用一张嘴吗? 呸!想的美! 简月把包袱里的东西分门别类放进背包里。然后,把两个竹筒分别放在背包两边的杂物袋里。 杨大娘不仅给她做了背包,还给她做了一身细棉布的衣裙。杨小春都没有细棉布的衣服穿,简月很感动。 坐牛车并不舒服,路面不平整,颠簸得很。 坐着的人还好点,最难受的就是简大成父子。 钱氏看了看车尾的竹筐,心里乏力。 父子俩都要定时拉,没办法,只好把尿盆带上。 以前脏活累活都是简招娣干,如今简招娣罢工,钱氏又累又恶心。这根本不是人干的活。不行!还得想办法让简招娣干。 也许,可以请容嬷嬷出手。 牛车停在镇上最好的客栈。 原主两辈子来镇上的机会,就是去府城的时候在镇上路过。所以,她对镇上并不熟悉。 因此,简月看哪里都稀奇。 镇上的商铺不多,路边摊挺多。卖的都是吃食和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吃食种类不多,最常见的就是包子馒头和油果子。 客栈门口停着四辆马车。其中两辆是在镇上雇的。 李大爷帮着把简大成父子搬上马车,便赶着牛车走了。 钱氏进大堂里面去见容嬷嬷。等了一会儿,容嬷嬷才由小丫头扶着,慢悠悠从楼上下来。见面第一句就问:“那个丫头带来了吗?” 钱氏一脸谄媚的笑:“带来了,就在外面等着。” “让她进来。” 钱氏赶紧把简月叫进来。 一个穿着灰蓝粗布衣,穿着黑布鞋,打扮得像个乡下老太太的瘦弱女孩出现在容嬷嬷面前。她背着一个奇怪的大包,显得她更加瘦小。 看着顶着一头枯黄的头发,又黑又瘦的简月,容嬷嬷满意地暗暗点头。 就这模样,拿什么跟主子争?黑得跟炭头一样,根本看不出来像谁。主子多虑了。 简月就感觉眼前的老女人对自己有莫名的敌意。而且她看人的目光…… 第23章 容嬷嬷穿越了? 而且,她看人的目光令人很不舒服,像打量货物一样。 “你就是招娣?听说我们家小姐在你家住着的时候,你经常欺负她是吗?”容嬷嬷不笑的时候,显得很刻薄,金鱼眼一瞪,胆子小的都得被吓哭。 简月直视着容嬷嬷的眼睛:“听说?你老人家听谁说的?不如把她叫出来我们对质。” 想往她头上扣屎盆子,借此拿捏她,也得看她愿不愿意。 “大胆!没教养的玩意儿,竟敢顶撞长辈。”容嬷嬷黑着脸呵斥。 简月嗤笑,上下打量容嬷嬷:“你穿得再体面,也改变不了你是为人奴才的身份。所以,你是谁家的长辈?我是没教养,因为我爹娘没教过我教养。你如果想问罪,可以啊!我娘就在你眼前,我爹在门外马车里躺着。” “你!掌嘴!”容嬷嬷没想到简月的言辞如此犀利,真是看走眼了。 她身边的小丫鬟走出来,扬手就想打简月。简月一把抓住小丫鬟的手腕,看着容嬷嬷:“请问你是站在什么立场教训我?是奉了你主子的命令吗?我还没到府城呢!你家主子就这么迫不及待?” 容嬷嬷一惊,不由瞪大了金鱼眼:“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简月呵呵:“我胡说吗?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吧?你无缘无故又骂又打的,为何?要不我们把客栈里的人都叫出来评评理?” 容嬷嬷下意识向周围看。不知何时,二楼有好几个人正趴在栏杆上看热闹。 她脸一黑,暗暗懊悔自己太心急了。上了马车再教训不行吗?若是被外人看出端倪,传出什么闲言碎语,主子肯定责怪她办事不力。 她怨怪地瞪了钱氏一眼:怎么调教的?不是说木讷寡言,胆小怕事吗?就这? 钱氏被无辜迁怒,也不敢辩解,赶紧转移话题:“嬷嬷,咱们启程吧!趁着凉快赶路。您别跟一个粗鄙的臭丫头计较,免得气着您。” 有了台阶下,容嬷嬷冷哼一声,走出客栈,都不用小丫鬟扶了。 要上马车时,她转头对钱氏说:“你家这丫头太粗鄙,上不得台面,等到了府城不知道会给你惹出多少祸来,得找个教养嬷嬷好好教教。” 听话听音儿,钱氏急忙说:“这丫头执拗,顽劣,谁的话都不听。能不能请容嬷嬷费费心,教教她?” 容嬷嬷勉为其难的样子,很不情愿地点点头:“好吧!看在你曾养过我家小姐几年的份上,我就帮你调教调教。不过,到时候你可别心疼。” “不会,不会,招娣不听话,您该打就打,该骂就骂。”钱氏语气非常诚恳。 简月站在一旁呵呵。 问过我的意见吗? 显然是没人在意她的意见。 “招娣,你上容嬷嬷的马车,趁着在路上的时间,让容嬷嬷教教你规矩,免得进了府城丢人现眼。” 简月眼皮一翻,直接回怼:“你们都不怕丢人现眼,我怕什么?” 钱氏一噎,咬牙切齿道:“别废话,上马车。” 简月上了容嬷嬷的马车。 容嬷嬷坐的马车很宽敞,很舒适。里面还有一个固定的小四方桌子,桌子上摆着一盘时令瓜果,一碟糕点和茶壶茶碗。 容嬷嬷大马金刀坐在后座上,瞪着简月的目光像毒蛇一样阴冷。 简月无视她的目光,伸手拿起一个小白瓜“咔嚓”就咬了一口。 伺候容嬷嬷的小丫鬟翠儿不乐意了,呵斥道:“放肆!这是给嬷嬷准备的吃食,谁允许你动了?没教养!” 简月一边吃瓜一边白了她一眼:“我一个大字不识的乡下丫头,没教养不是很正常吗?倒是你们口口声声把教养挂在嘴上,手却伸得长。难道插手别人家的事,替别人家管教孩子,就是府主府里的教养?” “你放肆!”容嬷嬷真是被简月气着了。她还没怎么着呢!就被这个臭丫头快整不会了。 “除了放肆你们还会说啥?”简月呵呵笑,“容嬷嬷是吧?我不管你打着什么主意,你要老老实实不找我麻烦,咱就好说。你要是敢作妖,我到了府城第一件事就去找府主,我去问问他,他府里的奴才残害农家子,是个什么意思?” “你敢!”容嬷嬷气得差点跳起来。 简月把瓜蒂扔在桌子上,用车帘子擦擦手,淡淡道:“你看我敢不敢?容嬷嬷,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没有什么不舍的。就看你家主子舍不舍得丢了荣华富贵了。” “你?”容嬷嬷骇然色变。她很想问简月知道什么。但如果这么问,岂不是不打自招。容嬷嬷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她审视地重新打量简月,简月却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容嬷嬷不甘心。 就是在府里,她也是得脸的嬷嬷,主子都给她三分薄面呢!怎能被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几句话吓住。她突然大喝一声:“跪下!” 小丫鬟翠儿都吓了一跳,差点不由自主跪下。 简月睁开眼,声音不悦:“鬼叫什么?这么大年纪了,你就不能消停点?不知道人坏了容易老吗?你看你那一脸褶子,都是坏事做多了招来的报应。” 容嬷嬷气了个倒仰。 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怪胎?嘴怎么这么毒?钱氏这个废物,这就是她调教出来的木讷寡言? “翠儿,把她摁住,老身非得好好教训她。”容嬷嬷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长针。 吆喝!难道电视剧里的容嬷嬷也穿越了? 简月一把掀开扑过来的翠儿,窜到里面,迅速拧住了容嬷嬷拿针的手腕,夺下长针。 “哎呦哎呦!快放手!手断了。”容嬷嬷哀嚎。 简月手中的长针在她眼前晃了晃,问:“你平常扎人,都喜欢扎什么部位?” 容嬷嬷闭嘴不语。翠儿则小脸惨白,惊恐地看着这个黑瘦丫头。她太邪门了,连容嬷嬷都不怕,府里的下人就没有一个不怕容嬷嬷的。 “算了,我挨个部位试试吧!哪里好扎扎哪里。”简月自言自语。 容嬷嬷吓得起了一身白毛汗,色厉内荏道…… 第24章 扎人么?她也会 容嬷嬷吓得起了一身白毛汗,色厉内荏怒斥:“你敢!” 简月用行动告诉她敢不敢。她一针精准狠扎在容嬷嬷另一只想反抗的手上。 “啊!”容嬷嬷的尖叫传出了车外。 “嬷嬷,出了什么事?”一个护卫骑马过来问。 容嬷嬷看着直对着她眼睛的长针,吓得差点尿裤子。简月对着车厢门口一抬下巴,容嬷嬷赶紧说:“没事,我刚才眯了一会儿,头不小心碰在了车厢上。” 护卫离开了,简月一针又扎在容嬷嬷的肩窝处。容嬷嬷下意识痛叫,嘴刚张开,针尖又对准了她的眼睛。容嬷嬷把到嘴边的声音艰难咽下去。 简月的手法太快,容嬷嬷根本没看清她是怎么动的。 这一刻,容嬷嬷的心里涌起了惊涛骇浪。那根长针在她手中,就像她自己的手一样灵活。就好像她练习了很多年一样。 如果简月听到她的心声,肯定会赞她一句:你真相了! 可不就是练习了十几年。自从她七岁入师门,一边学习制毒,一边练习扎针。师父说,金针术能杀人于无形,有时候比毒药更好使。 师父是个很奇怪的人,一边把她培养成毒医,一边又约束她不能滥用毒术,更不能随便杀人伤人。 很矛盾的一个人。 简月又快速扎了容嬷嬷几针。除了第一针巨疼,后来几针容嬷嬷都没感觉,居然一点都不疼。 关键是她的手速太快,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的针就扎完了。 容嬷嬷呆呆看着简月,就像在看一个妖魔鬼怪。 “针不错,我没收了。”简月理所当然把针放进自己背包里。然后,又若无其事靠着车厢闭目养神。就好像刚才凶神恶煞般的人不是她一样。 翠儿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很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这样的乡下丫头让她又怕又崇拜。如果她也可以这么厉害,是不是就不会受府里其他丫鬟的欺负了? 她是被狠心的父母卖给牙婆的,几经周折进了府主府邸。她一直很自卑,觉得自己乡下穷丫头出身,又大字不识一个,没资格跟府里那些得脸的下人争长短。所以,一直是最受欺负的那一个。 但是,简月刷新了她贫瘠的认知。给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人一旦横起来,就是如容嬷嬷这般厉害的人物也是惧怕的。 学到了! 简月不知道,自己的言行无意中影响了一个小丫鬟的人生。 容嬷嬷精神萎靡歪倒在座位上。她觉得自己被这个粗鄙不堪的臭丫头吓掉了魂,要不怎么没精神,还这么困倦呢? 后面的马车停了,简大成父子一泻千里的时间到了。 跟随的护卫跟容嬷嬷禀报了一声,容嬷嬷困得要命,不耐烦“嗯”了一声。 护卫和车夫都捂着鼻子,躲得远远的。 被雇佣的车夫很后悔,为什么要接这趟活,马车都被熏臭了,以后还能拉人吗? 简大成父子也感觉丢人。但是他们也没办法,全身无力,起不来。 钱氏伺候着两人拉完,累得出了一身臭汗。这还没完,还得把尿盆清洗干净。钱氏不想干。 她小心翼翼凑到容嬷嬷马车跟前,试探着说:“容嬷嬷,我想让招娣搭一下手可以吗?” 马车里没人回应。因为容嬷嬷睡着了,睡得很沉。简月不搭理她。翠儿觉得跟自己没关系,自己继续保持沉默就好。 钱氏在外面一连说了两遍,没得到回应。心里不免忐忑,莫不是她打乱了容嬷嬷的调教计划,惹得容嬷嬷不高兴了?念及此,她赶紧走了。把简小禾叫下来,让她去清洗尿盆。 简小禾长这么大就没干过这么脏的活,再说她也不会干啊!简小禾差点哭死。 最后,迫于钱氏的淫威,在钱氏的指导下,把尿盆清洗了。恶心得她快把胆汁吐出来了。 天呐!这到底是去府城享福还是去受罪的?简小禾觉得自己都是臭的,再也不是香香软软的小姑娘了。 哭死! 还不到中午,马车就进了一个小镇,停在一家客栈门口。 七月流火,八月也不遑多让。容嬷嬷睡了一路,都被热醒了,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难受得不行。只好就近找客栈洗澡休息。 容嬷嬷无精打采,看着简月心烦,不让她跟在身边了。钱氏母女一个房间,也不让简月进屋。钱氏看着简月还得意地笑:贱胚子!没地方住,就睡走廊吧!她这会儿显然忘记了马老大夫赠银的事。 简月转头定了一间普通房间。她们只在这里休息一个半时辰,房费并不高,普通房间收四十文。 简月点了一盘青菜,一碗米饭,又花了二十五文。 马老大夫给了她十二两银子。简月猜测老人家应该是把她采的药草全卖了。并没有像之前说的那样扣下一半。 她又拿出杨家给的熟鸡蛋吃了一个。然后,找小二要开水,把竹筒全灌满。 天气太热,得多喝水,免得中暑。 容嬷嬷的房间里。翠儿伺候着容嬷嬷洗了澡,吃了饭,容嬷嬷还是提不起精神,老是觉得困倦。于是,她又躺下睡着了。 下午未时,马车启程。临走之前,钱氏和简小禾又伺候着简大成父子拉了一次。 一个水囊不够父子俩补充水分,钱氏又买了一个。 简月依旧坐容嬷嬷的马车。容嬷嬷想把她赶下车,但她精神实在不济,困得睁不开眼。简月朝她晃了晃长针,容嬷嬷憋屈闭嘴,歪倒座位上继续睡。翠儿在一旁给她打扇。 接下来的路程比较消停。 钱氏母女被简大成父子折腾得心力交瘁,没精力关注简月。 容嬷嬷一天到晚睡不够,整个人都快睡傻了,也没精力整治简月。 四天后,一行人到达了燕陵府。 燕陵府西面有条大江,是贯穿南北的交通枢纽,很多外地商人带来东西南北的货物,来燕陵府售卖,使燕陵府的经济快速发展。总而言之一句话,燕陵府的繁华富庶在南昌国排名前十之内。 高高的古城门给人一种…… 第25章 画眉姑娘 高高的古城门给人一种古朴厚重的感觉。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简月掀着车窗帘往外看。 燕陵府,不是她的富贵窝,而是她真正的战场。她要在这里把原主的人生夺回来,帮原主报仇雪恨。等了了原主的心愿,她就找个依山傍水的地方,过自由自在的田园生活。 简月一直伸着脖子看外面,翠儿不敢笑话她。几日的相处,她也摸清了简月的脾性。只要不主动招惹她,她还是很好相处的。 马车在城中又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给简家安排好的住处——清水胡同的一处小院子。 在原主重生的记忆中,据说这处院子是用燕馨宁的私房钱买的。 简大成夫妇一直跟燕馨宁说,简怀安读书的天赋很高。再加上简怀安又考上了童生,燕馨宁也想培养完全属于自己的助力,便想方设法让简家人进城,给简怀安创造一个更好的读书条件。 至于事实如何,还有待求证。 小院子不大,三间正房,东西各两间厢房。西边是厨房和杂物房。紧挨着杂物房有一口水井和废水槽。东边两间厢房是客房。正房后面还有两米宽的后院,茅房就建在后院。 基本需要的生活物品都备好了,厨房里柴米油盐非常齐全。 容嬷嬷没下马车,恹恹交代了几句,便准备回府复命。 钱氏急忙扒住容嬷嬷的马车,祈求道:“容嬷嬷,麻烦您给馨宁小姐带个话,请她帮忙请个名医来。我当家的和儿子快没命了。” 馨宁对怀安寄予厚望,如果她知道怀安病了,一定会管。 容嬷嬷“嗯”了一声,让车夫赶快走。一趟乡下之行,要了她半条老命。她也需要名医看看。 车夫帮着把简大成父子抬下来,赶快赶着马车走了。得找个河边把马车好好洗洗,不然,真不能用了。 四天的颠簸,简大成父子俩苦不堪言。如今的两人眼窝深陷,面皮灰白,出气多进气少,一副随时要挂掉的样子。 东厢房采光好,钱氏就让简怀安住。决定另一间给他做书房。 东屋自然是简大成夫妇住。于是西屋成了简月和简小禾的卧房。 西屋里只有一张床,简月直接霸占住了。简小禾不敢跟她争,就去找钱氏闹。 钱氏想等着燕馨宁的下一步指示,也不想多花钱,就让简小禾先在简怀安的书房里凑合一下。书房里有张小榻,是供平日休息用的。 小院里留了一个粗使婆子迎接简家人。她是燕馨宁派来打扫卫生的,顺便帮简家人熟悉周围的环境。 午饭是简月和粗使婆子做的。天太热了,简月想吃点清淡的,就做了一个凉拌豆角,一个凉拌黄花菜。钱氏的鼻子差点气歪了。 在乡下吃萝卜青菜也就算了,到了府城还是吃得这么寡淡,就不能吃点好的吗? 简月呵呵:厨房里这么热,又煎又炒的,谁受得了? 钱氏吃了一肚子火气。 先憋着,馨宁一定有办法整治她。 简月也很累,吃过午饭后就睡了。 下午刚过未时,一个穿着葱绿薄纱裙的俏丽女子带着燕陵府名医登门。 简月睡了一个时辰就醒了,被热醒的。 要是有冰用就好了。对于一名毒医来说,制冰是很简单的事,但她不能在简家人面前露。 简月出去洗脸,看见堂屋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开药方。一个药童站在背后给老者扇风。 旁边还站着一个绿衣少女。那少女似有所感,简月刚出现在院子里,她的视线就落在简月身上。 简月一眼就认出了她,是燕馨宁身边的大丫鬟画眉。画眉在原主重生的记忆里印象很深刻,燕馨宁对付原主的很多手段都是这个画眉去执行的。可以说,她是燕馨宁最得力的帮凶。 简月只当没看见她,端了竹盆在井边舀水洗脸。 竹盆做得很精致,边缘口打磨得很光滑,还雕刻了几片竹叶,简月仿佛嗅到了竹子的清新气息。 洗完脸,简月去倒水喝。 “简招娣。”钱氏在门口叫她。 简月走出来:“娘,什么事?” 钱氏:“大夫开好了药,你跟着去拿药。” “医馆在哪里?远吗?”简月看着老者说。 画眉在一旁接话:“不远,我带着你去,我坐着马车来的。” “哦!请问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可不敢随便跟着你走。村里的老人都说大城市里拍花子多,她们扮成各种各样的人诱骗女人和小孩。” 小药童看看画眉,莫名想笑,使劲忍住了。 画眉黑了脸。 钱氏怒斥:“你胡咧咧啥?这位是馨宁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画眉姑娘,是她带着名医来给你爹和你哥看病的。你不感谢人家就算了,还把画眉姑娘当成人贩子,如果人贩子长得像画眉姑娘这么漂亮,还用当人贩子吗?” 画眉:……你还不如不说。 “哦!原来是燕馨宁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啊!失敬失敬!你身上的衣服真好看!府主府里的丫鬟都穿得这么漂亮吗?”简月的表情有点夸张,她甚至想上手去摸画眉的衣服。 画眉厌恶地躲开了。她可不想让这个穷酸摸脏了衣服。你看她穿的,自己身上的衣服甩她十条街。而且,她故意咬重“丫鬟”两个字,是专门膈应她吧? “行了!就你废话多。赶紧跟着画眉姑娘去,别给画眉姑娘添麻烦。”钱氏推了她一下。 “娘,给我钱啊!没钱怎么拿药?”简月伸着手。 钱氏没好气朝她的手打了一下,斥责道:“不用你操心钱的事,医药费都是馨宁小姐出的。馨宁小姐是个人美心善的姑娘,哪像你这么不孝。” 简月脸一沉:“娘,你说清楚,我怎么不孝了?我在乡下伺候一家人吃喝,干所有的家务,你们吃大米白面,我只能喝清汤寡水的野菜汤和刷锅水……” 一旁的小药童听得目瞪口呆。 刷锅水?那不是喂猪的泔水吗? 又来了!又来了! 钱氏急忙打断她的话…… 第26章 云中鹤 钱氏急忙打断她的话:“你瞎叨叨啥?赶快去,别耽误齐大夫的时间。” 简月转身进屋把自己的背包背上。 钱氏:“……让你跟着拿个药而已,你背着个大包干啥?” 简月一脸似笑非笑:“我就一身别人送的新衣服,我怕等我回来莫名其妙没了。” 钱氏:……再不走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了。 她赶紧把齐大夫恭恭敬敬送出门。生怕简月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 画眉看着瘦小的简月身后的大包,眼中闪过鄙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副穷酸小家子气。 胡同口停着两辆马车。一辆是齐大夫的马车,一辆是府主府里的马车。 齐大夫坐上马车先走了。 画眉让简月坐在车厢外面,跟车夫坐在一起。刚走出一条街,她就把简月赶下车,让她跟着马车跑,没有任何理由。 就简月的体质,不要说她追不上马车的速度,就是能追上,她也不会傻傻地跟着马车跑。 一个丫鬟想羞辱她,也要看她愿不愿意。 马车“哒哒”跑了。简月背着一个大背包慢悠悠在街上走。她仔细观察街道两边的摊贩和店铺,以及来来往往的路人。行人身上衣服打补丁的很少,穿丝绸衣服的很多。而且,她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普通百姓女性穿的服饰上衣很像晚清的花式绦子边斜襟马褂,下身是凤尾裙。而那些非富即贵的女性穿的却是襦衫裙。裙腰束至腋下,用漂亮的绣花丝带系扎,领稍微低,露出优美白皙的脖子。 what? 大曦朝到底是几个朝代的组合体? 看行人身上的布料,大曦朝的纺织和印染技术应该比较先进。 简月想找找有没有适合自己的商机。 在简家人眼皮子底下,她什么都做不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钱。 但她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这个问题很难解决。 她最擅长的是毒,然后才是医,她总不能去卖毒药吧?不说行不行的问题,就她的年龄和这副尊容都很难取信于人。 唉!好愁,头秃。 马车在回春堂门口停下。画眉从马车上缓缓下来。她站在屋檐的阴影处,四处张望,没有看到狼狈追马车的身影。她光洁的眉头紧蹙:废物!连马车都跟不上。 不是说乡下泥腿子常年干活,都有力气,跑得快吗?她怎么连放慢速度的马车都追不上? 画眉吩咐车夫,注意着那个乡下土妞,别让她跑过了地方。毕竟,她斗大的字不识一个。 她进了医馆,让药童抓药。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人影。 画眉等得心里急躁,心想:她不会跑迷了路吧!如果真是那样,隔天再找回来,这个乡下土妞的名声就坏了。一个坏了名声的女子,跟判了死刑也差不多了。 画眉突然兴奋起来。 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小姐出手,她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没了。 画眉拿起药包,坐上马车走了。 路边有个算卦的摊子,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顾客。 算卦老头梳着道士头,胡子乱糟糟的,身上的袍子补丁摞补丁,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此时,他头一点一点的,正在打盹。 他旁边立着一个残破不堪的布幡,上面的字还依稀可见:神算子。 简月看看布幡,又看看老头,在他旁边蹲下,托腮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 算卦老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斜睨了简月一眼:“小姑娘,你在看啥?” “没看啥,就是累了,歇歇。”简月扭头看了他一眼,“老先生的卦摊好冷清。没人来算卦,是因为你算得不准吗?” 算卦老头摇摇头:“我算得很准,但是他们不相信我。” “也没人相信我。”简月心有同感。她说的是靠医术挣钱的事。 简月好心给他提建议:“老先生可以给自己起一个很高大上的名号,兴许能把人吸引过来。” “云中鹤,还不够高大上吗?”算卦老头不服。 简月:……很有逼格。既然名字没有问题,那肯定是在算卦上出的问题。 咕噜噜…… 什么声音? 简月四下里寻找。 云中鹤老脸一红,略显尴尬地说:“别找了,是我,我肚子饿了。” “老先生没吃午饭吗?”简月随口一问。 云中鹤突然有点羞窘:“就,就昨天吃了一个馒头。” “啊!”简月惊讶,她扳着手指头数,“这么说您已经四顿没吃了?” 云中鹤小声“嗯”了一声,一只手下意识捂着肚子。 看着老人饱经风霜的脸,简月心里有点发酸,她站起身一言不发走了。 云中鹤的视线落在她的背影上,眼底意味不明。 简月很快回来了,拿着四个素馅包子,一个竹筒。 在府城,竹筒是最便宜的盛水容器。 “饥饿过度不宜吃油腻的食物,我买了四个素馅的。”简月把包子递给云中鹤。 “小丫头善良坚韧,以后会有福报的。”云中鹤也不推辞,接过来就吃。 他吃得很快,四个包子很快就下肚了。又“咕咚咕咚”一阵牛饮,喝完水感慨一声:“吃饱喝足的感觉真好!” 然后,他看着简月:“小丫头,我不能白吃你的东西,给你算一卦吧!” 简月点头:“行!您算算我什么时候发财?什么时候能租到房子?” 云中鹤:……这个要求好像貌似有点难为人。 “小丫头,看你面相你今天没有财运。” “明天呢?” “明天也没有。” “后天呢?或者大后天?” “我只能看到你的明天。奇怪……”云中鹤挠挠头,其他人都能看透半个月之内的气运,唯有这个小丫头,让他有一种隔着面纱的感觉。 简月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银角子,放在云中鹤面前的破桌子上,转身走了。 “小丫头,小心你身边的小人。多往东走走,兴许你的愿望能达成。”云中鹤在背后喊。 等简月回到清水胡同,已经到了酉时。画眉已经走了…… 第27章 喜欢八卦的邻居们 画眉已经走了。 粗使婆子在屋檐下熬药。 井边放着一盆脏衣服。 钱氏耷拉着脸站在屋檐下,手中拿着扫床的鸡毛掸子,看着大门口。 看见简月进来,眼一瞪,直接开火:“你还知道回来,怎么不死在外面?” 简月嘴角一勾,嗤笑:“不能死,我还等着给你送终呢!” 钱氏气个倒仰:“你个不孝的玩意儿,竟然诅咒自己的娘死,你会遭天谴的,你不得好死!” “不,遭天谴的是你,不得好死的也是你。”简月反唇相讥。 蹲着熬药的粗使婆子都惊呆了。 这个丫头真虎啊!竟然这样顶撞亲娘。谁家要有个这样的闺女,真是造了八辈子孽了。 要论打嘴仗,钱氏绝对不是简月的对手。所以,她拿着鸡毛掸子冲上去,决定狠狠抽她一顿,把她打老实了。 简月身体灵巧一转,转到了钱氏的一侧,手中的长针快狠准扎入钱氏肩头的肩贞穴,又快速收回来。 钱氏只觉得肩膀上像被蚂蚁咬了一口,那种被蛰的感觉像是错觉一样,只是一下,就恢复正常了。她没当回事,继续追着简月打。 简月这段日子吃得饱,又有灵芝和人参吃着调理身体,感觉身体不但有了力气,也灵活多了。钱氏一时半会儿还真追不上她。 “给我截住她!”钱氏命令粗使婆子。 “杀人啦!杀人啦!新搬来的简家要杀人啦!”简月立刻冲出门去,扯着嗓子喊。 钱氏大惊,拿着鸡毛掸子赶紧追出来。但清水胡同里的住户都听到了。本来就对新搬来的住户好奇,听到这家出了事情,立刻八卦地跑出来看热闹。 简家斜对门邻居刘家出来一个穿着干净利落的婆子,她逮着简月就问:“哟!小丫头,你这是咋了?你们家谁要杀人啊!不行赶快报官吧!街上就有巡逻的衙差。” “呜呜!大娘,你救救我吧!我娘要打死我。”简月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疼得眼里出现了泪花。 随后跟出来的钱氏气得咬牙:“简招娣,你还要不要脸?一点小事就嚷嚷得满大街都是。” 简月躲在刘家婆子身后,大声道:“你都想要我的命了,我还要脸干什么?你不问青红皂白就打我,也不问问什么原因,我就想知道,你是我亲娘吗?” 邻居的眼都亮了几个度:大瓜!今天绝对能吃到大瓜。 简家左边的邻居金家媳妇,人称金嫂子的接话道:“这位大姐,你别怪我多事,有什么误会,你先了解清楚,可不能上来就打。万一误会了孩子呢?” “我……” 钱氏刚说了一个字,就被简月把话抢过去了:“没有误会,我娘明知道我回来晚的原因,还要打死我,我严重怀疑她不是我亲娘。因为她从不打妹妹,连养女都不打,还好吃好喝供着她,花钱让她读书,学习琴棋书画。” 哇! 好大的瓜! 亲女往死里打,养女不但娇养,还花钱培养,任谁听了都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吃瓜群众的眼又亮了几个度。 刘婆子把简月从身后拉出来,拍着她的手说:“好孩子,你别怕,有我们这么多邻居在,你娘不敢打你,你说说,你去哪里了?为什么回来晚了?” 金嫂子不着痕迹挡住钱氏瞪向简月的目光,鼓励她:“小丫头,你尽管说,是非曲直,有这么多邻居看着呢!你娘总不能不讲理吧?” 钱氏气得头嗡嗡响。 有你们什么事儿啊?一群好事精!但她初来乍到,也不敢贸然得罪左邻右舍。 简月抹了一下眼睛,口齿伶俐叙述:“今天下午,我娘的养女派一个叫画眉的丫鬟给我爹和大哥请了齐大夫来看病。看完病我娘让我跟着画眉去拿药。谁知出了外面那条街,画眉就把我赶下车,让我跟着马车跑。大娘婶子们不知道,我在乡下干活多……” “简招娣,你敢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钱氏想冲过去打简月。被金嫂子一把拽住了:“大姐,你别吓唬孩子,让她说完。我们又不是小孩子,难道她说真话假话我们听不出来?怪不得孩子怕你,你这脾气真不行。” 钱氏快气死了。 我教训自家的孩子,你们跟着瞎掺和啥?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 “孩子,你在乡下干活咋了?接着说。”刘婆子催促。好久没热闹看了。天气热,大家伙都不爱出来闲聊了,日子过得沉闷,今天的热闹,说什么也得看全乎了。 “我在乡下干活多,每天只有野菜汤和刷锅水喝……” “简招娣,你想反天是不是?”钱氏怒吼。立刻被两个妇人钳制住。两个妇人嘴里说着客气话:“她大姐,别冲动,孩子心里有委屈,让她说出来就好了。万一憋出病来,岂不是更不好。”手却死死抱住钱氏的胳膊,不让她动弹。 钱氏很想说憋死才好。但她还有理智,知道这样的话不能说,只能憋屈得干瞪眼。 简月拍拍头,一脸茫然:“我说到哪里了,娘一吼,我就害怕。我一害怕,就会忘记之前说的话。” 刘婆子赶紧提示她:“你刚才说到干活多,每天只有野菜汤和刷锅水喝。” “对!对!对!”简月一脸恍然大悟状,“然后,我娘不让我喝热水,只能喝生水。我经常拉肚子,后来身体越来越虚弱。” 嘶! 吃瓜群众倒抽一口气。 这是亲娘能做的事吗?这不是妥妥的仇人吗? 钱氏吃了简月的心都有了。 整天翻旧账,整天翻旧账,有意思吗?就问有意思吗? 简月继续:“把话说回来。就我这样破败的身体,怎么可能追得上马车。很快,我就看不见马车的影子了。然后,我就迷路了。我问了很多人,才找到清水胡同。谁知刚进家,我娘就要打死我。呜呜!我好命苦!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们兄妹三个,我娘只对我不好?” 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多,吃瓜群众们脑补得也多…… 第28章 挖坑埋雷 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多,吃瓜群众们脑补的也多。纷纷用异样的眼神看着钱氏。 看看可怜小丫头的模样,跟她娘一点都不像。说不定真不是亲母女呢! 呃! 事儿有点不寻常,好想继续深挖。 钱氏呼哧呼哧直喘粗气。无奈两个妇人死死摁着她,令她动弹不得。她狡辩道:“我又不知道你迷路了,你惯会偷……” “画眉把药送家里来,难道没告诉你她把我赶下马车?”简月打断钱氏的话,一脸怀疑的神色,“娘,我们今天第一天来府城,我们跟画眉都是第一次见,她为什么故意针对我?明知道我们今天刚来,就随便把我扔在大街上,也不怕我迷路。万一我被拍花子拐走了又或者找不到回来的路呢?她就不怕出人命?给她家小姐惹祸?她可是燕馨宁小姐派来的人。” 该透露的信息都透露出去,至于别人怎么脑补,就跟她没关系了。 燕馨宁? 是她们知道的那个燕馨宁吗? 吃瓜群众们又是疑惑又是震惊。 府主千金燕馨宁小姐可是燕陵府的风云人物。美貌无双,知书达礼,柔善宽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南昌国难得一见的才女。 听说她每年都去贫民窟去接济穷人,捐衣捐物,是底层百姓心中的女菩萨。 作为燕馨宁小姐的拥趸,是不允许她们心目中的女神有一丝一毫的污点的。 胡同里一个刚成亲不久的年轻小媳妇郑氏神色激动,不确定地问:“你,你说的是府主千金吗?”这么问的时候,她紧紧盯着简月的眼神都不对劲了。仿佛只要简月说燕馨宁一个字的不好,她就会跟简月干架一样。 简月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不动声色说:“是啊!府主千金燕馨宁小姐曾在我家住了九年,我们之所以能来府城,也是燕馨宁小姐给买的房子,说是要感谢我们简家的养育之恩。” “简招娣!”钱氏一声河东狮吼。 简月吓得一哆嗦,赶紧藏在刘婆子身后:“婆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没有,你是个诚实的孩子。”刘婆子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安慰了一句,接着又感慨了一句,“原来你们家就是馨宁小姐的养母家。馨宁小姐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奇女子。为了报答养育之恩,竟然把养母一家全部接到府城来,还给你们买了房子。” 虽然不是多好多宽敞的房子。但燕陵府繁华富庶,地皮房子都特别贵,像简家这样的小院最少也得一千五百两左右。 乡下穷人三辈子都挣不了一千五百两。 小媳妇郑氏一脸与有荣焉:“馨宁小姐人美心善,谁见了不赞一句菩萨心肠,她可是我们女子中的楷模,我们都应该向她学习。” 初步鉴定:舔狗一枚。 简月愁眉苦脸:“我真的不明白,馨宁小姐在我们家的时候,都是我当丫鬟伺候她的。我自认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她为什么要让丫鬟这么对我?哦!也许是画眉自作主张针对我的,可是我不认识她呀!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啊!”简月一副苦恼想不通的样子。 郑氏不高兴了,用眼瞪着简月:“绝对不是馨宁小姐指使的,馨宁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简月赶紧点头:“馨宁小姐是大家千金,我也觉得她不会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肯定是画眉自作主张,肯定是。馨宁小姐有情有义,绝不会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 郑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就是,就是,谁都不能污蔑馨宁小姐。”附和完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娘,我已经说清楚了,你不会再打我了吧?”挖坑埋雷,至于什么时候炸,就看她搅动风云的本事了。 钱氏暴怒的脸一时都扭转不过来。 贱胚子!她怎么敢?给她的馨宁挖坑,以为她听不出来吗? “两位婶子,请放开我娘吧!她已经知道真相了,应该不会打我了。唉!要怪也应该怪画眉,她怎么能隐瞒不说呢?万一我出了事……” “好了,好了,两位大妹子放开我吧!不是简……招娣的错,是我错怪她了。”钱氏赶紧打断简月的话。再让她继续胡咧咧下去,不知道又会咧咧出什么来? 两个妇人立刻放开她,其中一个以劝慰的口吻说:“这就对了!女孩子大了,不能说打就打,有什么事情,一定了解清楚了再下结论,可不能随便冤枉孩子。” 钱氏脸色僵硬,想挤出一个笑容来,怎么也做不到。 这都是些什么神仙邻居啊!管这么宽,是从大海边来的吗?可恨! 她活动了一下僵硬发麻的手臂,硬邦邦道:“孩子不懂事,让大家看笑话了,改天再登门拜访。天不早了,大家都回家做饭吧!”说完,扭头进了院门。 从头看到尾的粗使婆子转身把屋檐下的药碗端起来:“夫人,药冷好了。” 钱氏拿着鸡毛掸子进屋:“端进来吧!”老觉得右臂酸麻,感觉很不舒服。她用左手捏了捏,揉了揉,只当是刚才被两个妇人抓的。 “谢谢婆婆,谢谢大娘婶子,嫂子姐妹们,你们都是好人。”简月给邻居们鞠躬道谢,给每人都发了好人卡。 好听的话谁都爱听。简月人丑嘴甜,哄得邻居们都很高兴。又何况,新邻居是府主千金的养母家,跟他们家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即使不巴结,也不能得罪。 “挺知礼的孩子,快进去吧!” 众邻居们说了几句场面话,各怀心事回了自家院子。 简月嘴角上扬,心情颇好地进了院子。 简小禾站在书房门口,愤恨地看着简月。 自从住进这个院子,她就自觉地注意自己的形象了。将来她要在府城里找婆家,可不能像简招娣一样,整天跟个疯婆子似的,逮谁咬谁。 府城里的人都有涵养,绝对不会喜欢这种粗鄙不堪的女子。跟简招娣一对比,岂不是显得她更加温婉懂事。 简小禾越想越觉得…… 第29章 失去知觉的手臂 简小禾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忍不住心情愉悦。 简月直接无视她,回到屋里,把背包放在床头,歪身倒在床上。 双腿又酸又疼,刚才真是强撑着,几乎站不住。体质还是不行,以后得加强锻炼。 钱氏伺候着简大成父子俩喝完药,阴沉着走出来,踢了一下简月的房门:“滚出来做饭,糟心玩意儿。” 简月只好起身,拖着沉重的双腿出来。 钱氏看见她,就忍不住眼中喷火:“今天做六个菜,红烧鱼,炖一只熏鸡,蒸一碗熏肉,再炒三个青菜,蒸一锅米饭,做一个蛋汤。” 简月静静看着她,也不恼,淡淡问:“娘,如果你不把齐大夫的叮嘱当回事,我可以做。但出了事算谁的?” 齐大夫叮嘱什么了? 钱氏皱眉回想。 齐大夫好像说过,病人脾胃虚弱,要忌荤腥,吃好消化的清粥和炖的软烂的青菜,少食多餐。 钱氏莫名心虚。她要是让简招娣做了大鱼大肉,到时当家的只能看不能吃,不知怎么记恨她呢! 本来想折腾贱胚子的,结果法子不妥当。钱氏只好不甘地退让,让简月炒一盘鸡蛋,做两个个素菜。给简大成父子俩单独熬粥。 简月做好饭后,粗使婆子还在井边洗衣服,她就给粗使婆子单独留出来一份,端到她跟前:“婆婆,吃了饭再洗吧!” 粗使婆子赶紧在身上擦擦手,接过大海碗,见碗里米饭上面铺了一层鸡蛋,一层青菜,心里感动,忙不迭道谢:“谢谢小姐!” 简月笑笑:“我不是什么小姐,以后叫我招娣就行。” 简小禾看不过眼,给钱氏上眼药:“娘,你看看简招娣,拿咱家的东西拉拢人,真不要脸!” 钱氏看着碍眼,却没有阻止。虽然粗使婆子是个下人,但毕竟是府主府里的人,她也不敢得罪。 简大成父子俩吃了齐大夫开的药后,腹泻症状明显减轻了,由原来的一个时辰拉一次减缓到两个时辰拉一次。父子俩都很高兴,多喝了一碗粥。结果胃疼得一晚上没睡好。 吃完晚饭不久,就有周围邻居提着礼物陆续上门。有送布料的,有送好酒的,也有送点心的。简家人受宠若惊,钱氏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指使着简月烧水泡茶。 因为简家男人病着,邻居们都很识趣,没有多待,聊了几句就走了。 简月用烧开的热水泡了一竹筒参片水喝。又用剩下的热水洗完澡,把衣服摸黑洗出来晾上,才上床睡觉。 翌日,天还没亮,简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钱氏的右臂不能动了,软绵无力地垂着,没有任何知觉。 简大成父子俩被惊醒了。粗使婆子和简小禾也被她的声音吓醒了。只有简月翻了一个身,继续睡。 钱氏惊慌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一连声说着是邻家的妇人把她的手臂扭坏了。因为昨天她就感到手臂一直酸痛发麻。 简大成问了原因,也认定是那两个妇人的原因。于是,钱氏一边让粗使婆子去府主府给燕馨宁报信,一边去找邻居算账。 她不知道是哪一户的邻居,便愤怒地挨个砸门。 邻居们都被从床上挖起来,起床气大的就骂骂咧咧的,纷纷出来查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大清早扰人好梦。 吱呀! 同时开了三户门。 “谁啊?懂不懂礼貌,天不亮就砸门,你家里没教你规……”简家右邻黄婶子看清门口站着的是钱氏,声音戛然而止。不管怎么说,人家是府主千金的养母,不能得罪。 她快速换上一副笑脸:“简嫂子,这么早,你有什么事吗?” “不是你。”钱氏转身去了下一家。 黄婶子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看着走到下一家的钱氏。 钱氏最终在胡同最里边找到了昨天钳制她手臂的两个妇人。 这两个妇人一个叫鲁金花,一个叫赵三娘,都是泼辣能干的。钱氏一口咬定是她们扭伤了自己的手臂,导致手臂失去知觉。两人一听就不干了。 致人残废的罪名可不轻。一旦落到自己头上,肯定会被婆家休掉。别说不是她们弄残的,就是是她们弄残的,也得咬死了不承认。 鲁金花脸一耷拉,语气很冲:“简家嫂子,诬陷人可不是这么诬陷的。我们昨天是碰过你的手臂,可你昨天好好的,你回家后应该吃饭端碗,喝水端杯,拉屎撒尿了吧!你那时都没问题。过了一夜谁知道你怎么弄的?” 赵三娘眼一斜:“简家嫂子,你可不能仗着跟府主府有点关系就仗势欺人。府主是个清官,衙门里判案公正。可不是你嘴角一歪歪,想赖谁就赖谁。” 钱氏真是服了这帮子邻居,嘴巴一个赛一个厉害。昨晚送礼时一脸谄媚,今天就翻脸不认账。 她止不住冷笑:“昨天你们松开我,我的手臂就发麻酸痛。当时我没当回事,谁知过了一夜就抬不起来了。不管你们承不承认,只有你们扭过我的手臂,就是你们。你们若不给我看好,包赔我的损失,我就告官。你们也说了,我可是府主千金的养母。” 鲁金花和赵三娘傻眼。心里暗暗后悔昨天出来看热闹。这下好了,被人赖上了。 没想到这个乡下来的婆娘这么不要脸,居然仗着是府主千金的养母讹人。 两人对简家的印象直接跌落谷底。 鲁金花和赵三娘不约而同寻找昨天看热闹的邻居。 其他邻居听清了是事故纠纷,纷纷默契地躲在自家门后看热闹。不敢靠近,生怕扯上自家。 鲁金花和赵三娘都很生气。 鲁金花大声说:“我们是多年的邻居,谁家什么人性都清楚。我希望昨天在场的人为我们作证,大家可都是亲眼看着她什么事都没有进门的。她今天能赖上我们,明天也能赖上你们。” 这话管用。毕竟,多年的邻居比一个外来户感情深厚,也各有利益牵扯。于是昨天在场的人纷纷走出来,一致维护鲁金花和赵三娘。 钱氏快气死了…… 第30章 衙差来了 钱氏快气死了。 m的!这不是欺生吗? 她一个人也说不过这么多张嘴。但钱氏不怯场,她毕竟是在富贵人家当过丫鬟和奶娘的,又背靠府主府,她怕啥? 粗使婆子已经去报信了,馨宁知道了一定会派人帮她的。 钱氏底气十足,嗓门大开:“既然你们不承认,那就报官。” 报官!? 鲁金花和赵三娘心头一慌。虽然家里人跟衙门里的衙差有点拐弯抹角的关系,但简家背靠府主千金,要想诬赖她们,也没人敢替她们出头。 两人的气势不自觉弱了。 刘大娘金嫂子等人一听钱氏要报官,心里发虚,都暗暗后悔替简家的丫头撑腰了。 说起来都怪简家那个穷酸丫头。她要是不闹腾,她们也不会出来看热闹,不看热闹,就不会惹一身骚。 几个妇人心里把简月也怨恨上了。 简小禾出来搀扶着钱氏,低声问:“娘,你的手臂要不要请大夫看看?” “看!当然要看!”钱氏没好气地大声说。 赵三娘陪着笑违心夸赞:“小禾姑娘真是又懂事又孝顺,简家嫂子有福呐!” 钱氏“哼”了一声。 昨天还是他家大姐,今天就变成简家嫂子了。以为拍几句马屁这事儿就能了吗?想得美! 鲁金花也跟着赶紧夸:“可不是,小禾姑娘长得白嫩水灵,一点都不像从乡下来的。你看她一脸福相,将来也不知便宜了哪家儿郎。” 简小禾被夸得心里喜滋滋,满脸羞红。 这些婶子大娘泼辣是泼辣了点,不过眼光还是不错的。 钱氏绷着脸一声不吭。 鲁金花和赵三娘变着花样夸简小禾。夸着夸着不知怎么扯到了简月,赵三娘随口说了一句简招娣不懂事,见钱氏眉眼松动,大有赞同的意思,便使劲贬低了一句。钱氏对她们的敌意都淡了。 鲁金花和赵三娘都是混街头子的人,惯会察言观色。于是,不遗余力说了简月一通坏话。 钱氏还一副被不孝孽女拖累的愁苦模样,唉声叹气,不时抱怨几句自己的不容易。 其他邻居也纷纷跟着附和。一时间,吵架现场变成了声讨大会。在这些婶子大娘的嘴里,简月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果然,流言能杀人。 简月不知何时站在她们身后,她倚着墙,静静听着她们列数她的“罪状”。 说得最兴奋,唾沫星子乱喷的赵三娘一眼看到了靠着墙的简月。对上简月似笑非笑的视线,她猛地住嘴,心虚地眼神乱飘。 说句良心话,一个女孩子被这么编排,坏了名声,以后别想嫁到好人家了。 她们跟这个可怜的女孩子没仇。但为了能摆脱麻烦自保,不得不拿她作筏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她命不好,摊上一个这样厌恶她的娘呢? 赵三娘这么一想,心里的那点子愧疚感没了,瞬间理直气壮起来。 其他人陆续发现了简月,声讨的声音不自觉小了。在简月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彻底没了声。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这时早已经天光大亮。胡同里的妇人都看到了来人。 是一群身穿皂衣,腰挎大刀的衙差。衙差前头是一个四十左右,眼露精光的中年人。 鲁金花和赵三娘面如土色,抖如筛糠。 简家婆娘竟然真把衙差叫来了,这不是把她们往死里逼吗? 衙门是随便进的吗?进了衙门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钱氏却是心中一喜。 馨宁果然是担心她的,这么快就把衙差叫过来了。而且,走在衙差前面的人她见过一面,是府主府里的燕大管家。就连知县见了都要客气几句的人物。 钱氏赶紧带着简小禾迎上去,热情打招呼:“燕管家,您来了。” 赵三娘几步窜到简月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声道:“招娣姑娘,昨天我们可是为了替你出头,才惹上了无妄之灾,你可得帮帮我们。” 鲁金花也围过来,正好挡住了简月的身形。 简月鄙夷,这会儿是招娣姑娘了,刚才可是把自己贬得十恶不赦,一文不值。不过,为了自己的计划,她还是愿意提点两句的。 “想顺利脱身吗?”她低声且快速道,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她就快速在赵三娘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扒拉开两人,走进院门,在院门口看着后续发展。 赵三娘愣怔了一下,迅速跟鲁金花耳语了几句。鲁金花眼睛一亮。 两个衙差走过来,喝问:“你们就是鲁金花和赵三娘?” 两人惊慌点头:“是,是民妇。” “你们有伤人致残嫌疑,跟我们走一趟。” 两个衙差拿着锁链把两人锁住,拉着就走。 鲁金花和赵三娘的家人躲在门口,没有一个人敢出来阻拦。 刘婆子等人见没牵扯到自己,正暗自窃喜,没想到燕管家说了一句:“差爷,应该把昨晚在场的人都带去,免得有什么问题,再跑一趟。” 刘婆子眼前一黑。 衙差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便让胡同里所有在场的人都去衙门。其中有几个昨晚不在场的,还没来得及辩解,就被带走了。 简月也没能幸免。 幸亏她提前烧开水的时候煮了两个鸡蛋,泡了参片水。吃饱喝足身上有力气,简月跟在人群后面走。 燕管家想看看简招娣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着痕迹往后瞄了好几次,才看到人群后面坠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冤枉啊!”鲁金花突然扯着嗓子哀嚎一声。 所有人都看了她一眼,就连路人都往这边看。 鲁金花缩缩脖子。 这是简招娣出的馊主意。如果害了她,她回去非得撕了那个穷酸土鳖。 又走了一段路,赵三娘又是“嗷”一嗓子:“冤枉啊!” 众人:…… 纷纷向她行注目礼。 鲁金花和赵三娘替换着来。两人也不连声喊,每隔一段路就喊一嗓子。她们这种怪异的行为吸引了很多路人。一看是衙差押着人去县衙的,纷纷跟在后面看热闹。 简月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人越多,简家的事才能传得更远…… 第31章 谁是简招娣 人越多,简家的事才能传得更远。 简月想知道,如果简家的名声臭大街,燕馨宁还会不会托举简家? 在简招娣重生记忆里,燕馨宁给简怀安请了名师大儒教导,助他一路扶摇直上。最后,简怀安中了进士。虽然名次不靠前,却靠府主燕修远的人脉运作,进了户部。 燕馨宁因为有简怀安撑腰,底气更足。原主临死前,听说燕馨宁被皇家看中,要选她做皇子妃。至于做哪一位皇子的正妃,原主不清楚。 简月呵呵。 这一世,你们欠原主的,通通都还回来。 燕陵府很大,距离府衙最近的一个县衙就是松县县衙,恰巧跟清水胡同隔着四条街。 一群人很快到了县衙。 因为是燕管家报的案,知县何大人利落升堂。 燕管家被请到一旁坐着。 衙差手拿水火棍,两旁站立。 何知县一拍惊堂木:“谁是苦主,出来陈情。” 钱氏心里一哆嗦,硬着头皮站出来,上前跪下:“大人,民妇是苦主,民妇要状告邻居鲁金花和赵三娘扭坏了民妇的胳膊。” 何知县:“把详情经过仔细道来。” 于是,钱氏说教训自家孩子一句话带过,把后面邻居维护简月,致使她手臂残废的事说得非常详细。 “大人,不是她说的那样,民妇冤枉。”鲁金花忍不住喊冤。 “肃静!没轮到你说话,不要乱插嘴。”何知县呵斥一声。 鲁金花吓得不敢吱声了。 钱氏说完了后,何知县又问其他人,证实了鲁金花和赵三娘确实扭过钱氏的手臂。但鲁金花和赵三娘一口咬定钱氏回家时好好的。 “谁是简招娣?”何知县突然问。 简月走出来跪下:“大人,民女是。” 燕管家的视线立刻落在简月身上。 何知县一愣,小姑娘看着不大,却穿了一身老太太穿的麻布衣服,头发稀黄,瘦得一把骨头架子。 他不禁看看一旁的钱氏。穿着细棉布湖蓝色碎花裙,面容饱满白皙,像富户家的太太。 “你们是母女?”他不禁问。 燕管家抬眼看了一眼何知县。 “是。” “是。” 简月和钱氏一前一后回答。 那好吧!何知县继续问:“简招娣,你母亲回到家里后,可做过什么?” 钱氏歪头瞪着简月。 贱胚子!若敢胳膊肘往外拐,回去饶不了她。 简月可不想放过她,立刻哆嗦了一下,还往旁边挪了挪,怯怯道:“娘你别瞪我,我听你的,你让我说我就说,你不让我说,我坚决不说。” 钱氏心里一梗。 啪! 何知县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钱氏,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威胁你的女儿,莫非你的伤有内情?” 钱氏双手乱摇:“没有,没有,大人,民妇说得句句属实。” 何知县重重“哼”了一声,对着简月时,又缓和了语气:“简招娣,你陈述事实即可。如果你母亲以此为难你,本官为你做主。” “真的吗?大人?”简月一脸惊喜,她又胆怯看了钱氏一眼,满眼期待地看着何知县,小心翼翼恳求,“大人,您能不能让娘别打我了……” 啥? 围观群众竖起了耳朵,有大瓜。 “简招娣,你胡咧咧啥?”钱氏急了,忍不住吼了一声。 简月吓得又挪了挪,眼中含着泪花,看看钱氏,又看看何知县,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心疼。 何知县又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脸色黑沉:“钱氏,你再阻碍本官问话,下去领二十大板。” 他最痛恨磋磨儿女的父母。因为他的父母就偏心,他从小也是爹不疼娘不爱。若不是受老秀才丈人教导资助,根本没有他的今天。 他转头又变成了温和的大人:“你大胆说,本官为你做主。” “谢谢大人,您真是青天大老爷。”简月磕了一个头,继续说,“以前在乡下,娘总是用柳条打我。大人您不知道,柳条打人可疼可疼了,外面看不出伤,可是疼到了骨子里。有很多次,我都疼得抽了过去。” 许是原主的残存意识作祟,简月的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心里酸楚得不行。 有心软的妇人听了她的话,忍不住湿了眼眶。 钱氏张了张嘴,想到二十板子,终是没敢打断简月的话,只是用阴狠的眼神看着简月。 燕管家在心里摇头。 这个妇人一看就不是个善茬,也不知小姐为何总说她的好。 “来到府城后,我非常高兴。大人你知道我为什么高兴吗?因为清水胡同没有柳树。我想,娘这回不会再无缘无故打我了吧?她就是想打,也找不到柳条了。谁知,我跟着画眉拿药时,画眉故意把我扔在街上,我回来晚了,娘又找到借口打我了,这次她用鸡毛掸子。鸡毛掸子打人更疼啊!所以,我吓得跑了出去。” 众人更心酸了。 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不因为进了繁华的府城高兴,而是高兴住的地方没有柳树。 这么凄惨的身世太戳心窝子了。感到心酸流泪的妇人更多了。 就连燕管家都忍不住动容。但是,她把画眉扯出来是什么意思?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简月毕竟是从信息大爆炸的时代穿来的,空余也看过几本煽情小说,知道怎么说话能引起别人的共情。这不,围观群众都唏嘘起来,纷纷指责钱氏这个做母亲的狠毒。 人群中的简小禾都不敢抬头,生怕别人认出她是钱氏的女儿。 简月的话何知县感同身受,因为他那个偏心的娘就用柳条打过他。他心里更加怜惜简月,不由问道:“画眉是谁?” 燕管家眼皮子一跳。 只听简月道:“画眉是燕馨宁小姐的贴身大丫鬟,她带着齐大夫来给我爹和大哥看病。后来我娘让我跟着她去医馆拿药,我坐在车厢外面,刚过了一条街,她就把我赶下车了。” “她为什么赶你下车?” “我不知道啊!”简月一脸茫然,“我第一天来府城,第一次见她,我也没得罪她。而且,她拿药回来后……” 第32章 公堂控诉 简月一脸茫然:“我第一天来府城,第一次见她,我也没得罪她。而且,她拿药回来,也不知跟我娘说了什么。我进门时,我娘就拿着鸡毛掸子对我说,你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围观群众又是一片哗然。 这是亲娘吗?怎么这样诅咒自己的女儿? 简月抽泣了一下,低头抹泪。她觉得自己很入戏,本色出演。 围观群众义愤填膺,纷纷指责钱氏。但同时又质疑简月的话。原因无他,只因燕馨宁是远近闻名的才女菩萨。 “不会吧?馨宁小姐是个温婉善良的人。她怎么会让丫鬟欺负一个可怜的小丫头?” “说不定是这个丫头说谎,编排馨宁小姐。” “馨宁小姐是有名的女菩萨,绝不会做这种自降身份的事。也有可能是她的丫鬟仗势欺人。” 很多人点头附和:“高门大院里不乏奴大欺主的事,那个叫画眉的应该是看不起这个穷丫头,自作主张欺负她。” “对,对,对,就是这样。” 但也有忠实的铁杆拥趸,不允许别人对心目中的女神有一丝亵渎。一个青年公子不满地在堂下叫道:“小姑娘,你攀扯燕馨宁小姐,是何居心?” 简月扭头看向外面,带泪的脸上仍旧是茫然:“我跟燕馨宁小姐已经五年没见面了,为何要攀扯她?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也不行吗?” 呃! 行!很行! 青年公子没好气道:“谁知道你是什么居心?” 简月委屈地抽泣一下:“馨宁小姐住在我家时,我们家给她吃最好的,用最好的,家里只有她和大哥读书,娘还从县里请师傅教她琴棋书画。我给她当小丫鬟用都没有怨言。如今她是高高在上的府主千金,想捏死我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别说我没居心,就是有,我敢吗?”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又抹了一下眼泪:“家里爹娘偏心。大哥有书读,小妹有好吃的,有新衣服穿,还不用干活。就我没吃没穿,每天还有干不完的活。我每天小心翼翼,生怕惹了谁不高兴。被挨打挨骂饿饭,” 简月难过地扭回头,垂下眼帘,眼眸暗沉。 她没想到燕馨宁把名声经营得这么好,怪不得原主即使重生也斗不过她。 围观群众又是一阵唏嘘。 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这么可怜。 燕管家眼眸深沉。 这个小丫头明面上卖惨,但却口齿伶俐,思路清晰,言辞犀利,可不是一个受气包该有的样子。并且,她不着痕迹地把自家小姐在简家的待遇说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父母的授意。 这一刻,燕管家想得有点多。他轻咳一声,提醒何知县:“知县大人,跑偏了。” “哦,哦……”何知县有瞬间的尴尬。此时,他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没想到堂下跪着的钱氏竟是燕馨宁小姐乡下的养母。这其中似乎还有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何知县很识趣地言归正传,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堂下肃静!简招娣,你母亲回去后都做了什么?” 简月回答得很详细:“大人,我娘进了院子后,放下鸡毛掸子,就去给我爹和大哥喂药。我去厨房里做饭。做好饭后,我端进堂屋,娘坐在桌上吃饭,我给爹和大哥都端了一份。” “你娘用筷子了吗?” “用了,左手端碗,右手拿筷。饭后还洗了澡。” 鲁金花和赵三娘满脸激动。 鲁金花:“大人,你可听到了,真的不关我们的事。” 何知县重拍惊堂木,吓得鲁金花赶紧缩回脖子。 何知县吩咐堂下一个衙差:“去请几位大夫过来,最好能把齐大夫请来。” 衙差领命快步走出去。 钱氏狠狠瞪了简月一眼。自从简招娣像变了一个人之后,她就越来越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了。 衙差赶着马车去的,很快就请来了三个医馆的大夫,其中就有齐大夫。 何知县又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请三位大夫给钱氏诊断。 三位大夫都认真仔细给钱氏把了脉,让钱氏试着抬抬手臂。但钱氏说右臂没知觉,抬不起来。 然后,三位大夫一一在堂上陈述了自己的诊断情况。 他们得出的诊断结论都是一个意思:脉象没问题,臂骨也没有损伤。 钱氏急了:“我的手臂耷拉着,抬不起来,你们看不见吗?这叫没问题?” 三个大夫一齐黑了脸:这是质疑他们的医术? 赵三娘嗤笑:“你就是装的,你不想抬起来,神仙来了也没辙。” 鲁金花:“你是燕馨宁小姐的养母,你还能缺钱花吗?刚来第一天就讹诈邻居,以后谁还敢跟你们家来往?” 燕管家皱眉:怎么老是把小姐扯出来?今天钱氏若是落个讹诈的罪名,对小姐的名声也会有损。 钱氏气得不行。 “你眼瞎吗?自从家里出来,我的手臂一直耷拉着,你以为我愿意装残?我可是有一个童生儿子,我怎么会因为一点小钱坏了儿子的名声。” 这话听上去很有道理。赵三娘和鲁金花同时看了简月一眼。简月好像很随意地用手指挠了一下脖子。 赵三娘比鲁金花反应快,立刻明白了简月的意思,她突然猛地扑向钱氏:“蛇蝎心肠的毒妇,你讹诈我们,坏我们名声,我掐死你。”她一把掐住了钱氏的脖子。 鲁金花跟着反应过来,也恶狠狠扑过来。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三个妇人已经厮打在一起。 啪! 惊堂木差点把桌子拍裂。 这还了得!在公堂上就敢公然行凶。 两边的衙差赶紧上前把三个妇人拉开。何知县正想下令打板子惩罚,就听赵三娘激动的声音响起:“大人,您看,她的手臂抬起来了。” 唰!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钱氏的右臂上。 钱氏正用右手指着鲁金花和赵三娘两人,一脸狰狞。 n的!刚才差点掐死她,这两个贼婆娘是真敢啊! 赵三娘的声音令钱氏…… 第33章 赔钱打板子 赵三娘的声音令钱氏全身僵住。她的目光缓缓下移,看向抬起的右臂。 她的右臂能抬起来了?居然能动了? 钱氏不相信地上下活动。灵活自如,没有任何不适。 “没事了!能动了!”钱氏激动的声音脱口而出。 公堂上下有一种诡异的安静。众人都用鄙夷不屑的目光看着钱氏。 乡下村妇没有文化就罢了,居然品行也不行。 钱氏后知后觉看看周围,看看上方端坐的知县大人,额头冷汗毫无征兆落下来。 她慌乱跪下,语无伦次辩解:“不是大人,我右臂真不能动了,不是,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现在能动了。” “大人,我要告钱氏蓄意讹诈,诋毁民妇声誉。”赵三娘跪下大声说。 鲁金花紧随其后:“大人,我也要告钱氏蓄意讹诈,诋毁民妇声誉。” 藏在人群中间的两人家人,一看事情出现了反转,立刻大喊着要公道。 何知县看了燕管家一眼。 简家跟府主千金有关系,他要是一点面子不给,就是打府主的脸。但要是一点不罚,明显有失公允。 何知县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肃静!钱氏有讹诈之嫌,但念其没有造成实质伤害,杖责五下,罚钱氏赔偿鲁金花和赵三娘各一两银子。钱氏,你服不服?” 南昌国的律法,要是真较真,像钱氏这种有讹诈之嫌的,最低也得二十板子,吃一个月牢饭。 何知县因为钱氏是府主千金的养母,已经很给她面子了。燕管家对这样的判决,也说不出什么来。 但是,小姐执意要把简家人接进城里来报恩,还是有些草率了。 燕管家在心里暗暗摇头。 “我不……”钱氏想反驳,忽然接触到燕管家深沉的目光,心里一“咯噔”,到嘴边的“不服”咽了回去,憋屈道:“民妇服从判决。” 鲁金花和赵三娘大喜过望。 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被冤枉了一下,就得了一两银子。 “钱氏,以后对你的女儿好点。如果简招娣再遭受虐待,她要告官,本官定会秉公执法。” 燕管家又看了何知县一眼。他这是在暗示简招娣受了委屈可以告官。 南昌国地广人稀,当今圣上鼓励生育。打孩子管不着,但虐待就有律法框框给你上纲上线。 被罚了银子,还要打板子,钱氏本来就很憋屈。知县还要管她的家事,敲打她,钱氏就很不服。现在的简招娣比谁都刚,谁能给她委屈受。 钱氏恨得咬牙,忍不住道:“大人,您有所不知。我家这个孽女现在可厉害了。家务活不但一点不干,还打骂妹妹,辱骂民妇,偷家里的大米白面鸡蛋吃。” 何知县看向简月:“你娘说得可属实?” “属实,属实。”简月忙不迭点头,一脸隐忍,“娘说什么都是对的。娘说我做过,我就做过。” 钱氏:“……你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故意在这里装可怜博同情。” “对,娘说得都对。” 围观群众……当娘的平常得多狠毒啊?看把孩子吓的。 何知县脸一沉:“简招娣,你娘说的这些,你真做过?” 简月紧咬着下唇,委屈道:“娘说我做过,我就做过吧!大人!”简月眼含泪花,抬头看着何知县,“您是一个好官。但是大人不可能天天看顾我,不管娘给我安什么样的罪名,我都得接着。大人您明白吗?” 明白!很明白! 就是围观群众都听明白了。 如果这个小丫头忤逆了钱氏,她会背地里整治她。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重男轻女的思想普遍存在。但像钱氏这种故意虐待磋磨的还是少见。 众人看钱氏的目光很是厌恶。就连何知县也是毫不掩饰对钱氏的憎恶。 可恨! 然后,钱氏就悲催了。 五板子,结结实实,不掺一丝假的五板子,直接把钱氏打得起不来了。 何知县宣布退堂,简月又对着何知县千恩万谢了一番。 这个知县心存正义公正,是个好官。 何知县也怜惜简月弱小可怜,又安抚了她几句,告诉她,如果遭遇不公,可以到衙门里来喊冤。 简月真心实意道谢。 燕管家找了一辆马车送钱氏回去。他直接打道回府了。他得回去好好跟老爷小姐说道说道。 两个衙差送人回去,顺便监督钱氏赔钱。 钱氏憋屈得快爆炸了,头又“嗡嗡嗡”疼起来。 鲁金花和赵三娘昂首挺胸,像打了胜仗的大公鸡,扬眉吐气,趾高气扬。遇到相熟的人,还不忘把钱氏的讹诈行为宣传一下。 钱氏又恼又气,心肝肺都疼。 两个人的家里人围着两人,同仇敌忾吐槽讥讽钱氏,钱氏彻底把这些邻居恨上了。 等着! 等我儿考上状元,一个个收拾你们。 到了清水胡同,因为钱氏把邻居都得罪了,没一个人过来帮忙抬她。最后还是粗使婆子把她背进屋去的。 钱氏肉疼拿出二两银子给了鲁金花和赵三娘,衙差才走了。 钱氏又嚷嚷着要请大夫。 简月嗤笑:“娘,你伤的地方是屁股,哪个大夫能来给你看?” 虽然讨厌简月说话,但她说得确实有道理。钱氏便让粗使婆子去给她买药膏。 “招娣,娘手里没钱了,你先垫上,等娘有钱了再还给你。” 简月扭头就走,一边走一边说:“你给了简小禾那么多零花钱,怎么不朝她要?不应该让她表表孝心吗?” “简招娣!我要告你不孝。”钱氏怒吼。 简月回头嗤笑:“中气这么足,看来用不上药膏。” 钱氏气得捶床。 “招娣,赶快去做饭,吃了饭还得喝药。”简大成催促。 齐大夫的药很管用,只喝了两次,腹泻次数明显减少。所以,简大成父子俩对喝药都很积极。 “你先去熬药吧!熬完药凉着,再去买药膏。”简大成吩咐粗使婆子。 粗使婆子看看钱氏,见钱氏没反对,便出去熬药了。 钱氏疼得冷汗直流,心里不满,只委屈得叫了一声:“当家的……” 简大成一脸愠怒…… 第34章 玉醅酒 简大成一脸愠怒:“蠢妇!” 赔钱不说,还把左邻右舍全得罪光了,就没见过这么蠢的。 简大成郁闷死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钱氏这么愚蠢。 钱氏很委屈,默默流泪。 在外受了气,回来还被当家的骂,没有一个人安慰她,心疼她,她这是什么命啊? “小禾,小禾,给娘倒杯水。”钱氏扯着嗓子朝外喊。 简小禾慢腾腾进来:“娘,简招娣在做饭,锅都占着,没办法烧水。” 钱氏气得狠狠瞪着简小禾:“一大早上你都干嘛了?你就不知道提前烧点水凉着?你不渴吗?” 简小禾也很委屈:“娘,我不会烧水啊!以前都是简招娣烧的。” 钱氏这才恍然记起,以前都是简招娣早起烧水。不管春夏秋冬,一家人起来都有热水用。自从简招娣罢工,一家人哪哪都不方便。他们从来不知道,瘦瘦小小的简招娣在家里有这么大的作用。 吃完快到中午的早饭,简月带着两竹筒参片水,背着大背包又出去了。 趁着简大成父子俩不能动弹,她多出去转转,好好了解一下府城。 简月又看到了云中鹤。他依然守着他的破布幡打盹。 简月走过去跟他打招呼:“云前辈。” 云中鹤睁开惺忪的睡眼,瞬间来了精神:“是你啊!小姑娘,谢谢你给的钱,让我昨天吃了一顿饱饭,还喝了二两小酒。”他咂吧咂吧嘴,好像还在回味昨天的酒味。 简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昨天给你的半两银子,你都花完了?” 云中鹤的脸瞬间皱巴起来:“唉!钱真是不经花啊!我就买了半两玉醅酒,半两银子就没了。” 简月皱眉:“什么酒这么贵?” 前世,她那位毒医师父就是一个酒鬼。看病卖药挣来的钱几乎全买了酒喝,她也跟着饥一顿饱一顿。后来,她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就自己学着酿酒。那位酒鬼师父一听说给他酿酒喝,比她还积极,给她找来很多酿酒方子。 酒鬼师父是个品酒高手,一般的酒都入不了他的口,因为这样,逼得简月的酿酒手艺不断提升。到了最后,酒鬼师父只喝简月酿的酒。因为其他的酒,再也入不了酒鬼师父的口了。 幸好之前酿的酒多,有上百缸,自己穿来后,应该够师父自己后半生喝了。自己在原来的世界应该死了吧?不知道师父会不会伤心? 虽然酒鬼师父做事不大靠谱,对她也缺少关爱,但毕竟教了她一身医术,简月还是很挂念她的。 云中鹤絮絮叨叨的声音拉回简月发散的思维:“小姑娘家不懂。玉醅酒可是南昌国最负盛名的好酒,是酿酒世家温家温九大师酿造的。皇宫的贡酒就出自温家。温家外卖的玉醅酒是三等品。一二等品都送进皇宫了。即使是三等品,也是供不应求,一两酒一两银啊!” 云中鹤的话引起了简月的兴趣。她想知道自己的酿酒手艺在这个世界是什么程度。 她左右看看,又悄悄掏出半两银子,低声说:“云前辈,你去买一两酒来,我想尝尝玉醅酒。” 云中鹤蓦地瞪大眼,继而怒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喝什么酒?看你穿的跟个老太太一样,家里应该不富裕吧?如果有钱就花在有用的地方。” 简月连连点头:“前辈说的是。我现在就想找个能识字的地方,可是我没钱。” 南昌国没有女子学院。要想读书明理,就得请私教。所谓才女,都是从大家族里出来的。 在资源不宽裕的情况下,肯定是先供男子读书。有闲钱,家里长辈开明,女子才有机会读书。但这样的人家毕竟是少数。 云中鹤不解:“你为什么想着识字?你家里有读书人?” 简月点头:“都说读书明理,我觉得女子应该认几个字。不然,到时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卖身契上写的什么。” 云中鹤笑了,赞许地点点头:“你这想法倒是奇特。不过,也有道理。你如果只想认识几个字,我倒是可以教你,不收你钱,但你得给我买二两玉醅酒。” “可以可以。我这就给前辈去买。”简月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南昌国的文字跟前世的有很大出入,就像中文跟日语的区别一样。简月受前世的影响,觉得一个人没文化就相当于睁眼瞎,做什么都不方便。再说,如果她连字都不认识,拿什么跟有才女之名的燕馨宁斗。 简月去了卖玉醅酒的酒肆——温家酒肆。 温家酒肆门口很多买酒的人,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简月站在队伍后面。不一会儿,她后面就排满了人。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简月抽抽鼻子,心里了然。 过了小半个时辰,才轮到简月。 酒肆门口一个收账台,先交钱,再打酒。 收钱的掌柜看到简月皱了一下眉头,刚想张嘴赶人,简月把二两银子拍在柜台上。掌柜到嘴边的话改成了:“小姑娘打什么酒?” “玉醅酒。” “二两玉醅酒。”掌柜朝里面喊。 简月递上云中鹤的破酒葫芦。 打酒伙计利落打了二两玉醅酒,递给简月。简月晃了晃酒葫芦,皱眉:“这是二两?” 她在前世配药都是用手抓,她的手比秤都准。 伙计闻言一瞪眼:“怎么不是二两?一酒提子是一两,早就提前测量好的。温家酒肆是百年老店,难道还会克扣你一星半点的?” 简月嗤笑一声:“有没有二两,你心里有数。黑心钱赚不长远的。” “你说啥?你个穷酸,买不起就别买,跑到这里来撒野,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地盘?”伙计扔了酒提子,捋着袖子走向简月,大有一副要狠狠教训她的架势。 简月看向装聋作哑的掌柜:“掌柜的确定要把这件事情闹大?知县大人可是公正廉明的清官。” 连掌柜本想让伙计教训简月一顿再出面。敢质疑温家酒肆的斤两,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但简月的话却让他…… 第35章 认字 但简月的话却让他心里“咯噔”一下。他不怕报官,就怕万一事情闹大了,传到主家耳朵里,他就麻烦了。 听说最近主家会派人来铺子里视察,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连掌柜皱眉低声呵斥:“赶快滚!别在这里闹事,温家可不是你能惹的。” 呵! 简月冷笑一声,拿着酒葫芦出了酒肆。 她人微言轻,还惹不起有百年底蕴的温家。但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个目标出现了。那就是酿造比温家的贡酒更好的酒。 能坐着不站着的云中鹤,此时正站在他的破摊位前,焦急地翘首以待。看见简月的身影,竟迫不及待迎过来:“买来了吗?买来了吗?” “买来了。”简月把酒葫芦藏在身后,“前辈,别急,等我把话说完再喝。” “有什么话赶快说,酒虫子都被勾出来了。”云中鹤紧跟着简月的步子,一副猴急的样子。 两人到了摊位前。 简月道:“前辈,第一件事,温家酒肆的酒短斤缺两。” “啥?”云中鹤惊跳而起。 对于一个酒鬼来说,啥不能忍?肯定是少了他的酒。 “前辈你小声点,别激动。” 云中鹤急忙捂住嘴,发现有人往这边看,便装作无事地坐回到他的破木墩上。 “温家是世家大族,还是皇商,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你是不是搞错了?”云中鹤实在无法接受他最喜欢的酒家居然是个黑心狼。 “前辈,这种事情,我没有十分的把握怎么敢乱说?温家是我这种小人物能得罪起的吗?我告诉你,只是让你心里有数。就像现在,我明知道他们给的酒不够量,不还是憋屈地忍下了吗?” 云中鹤点点头:“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不要逞匹夫之勇。你做得对。” “前辈,我先尝一口行吗?” 云中鹤脸一沉:“都说了女孩子不能喝酒。” “我不喝,我就想知道一两银子一两酒的玉醅酒好在哪里?” 云中鹤意外地看着简月:“你会品酒?” 简月嘻嘻一笑:“我说我会酿酒前辈信吗?” 云中鹤不语,沉默片刻道:“你尝吧!不要多喝。” 简月拧开木塞,只喝了一点,咂吧下嘴:“色泽不够清透,入喉不够香醇,香气不浓不持久,此酒一般般。” 云中鹤不相信地接过酒葫芦,也喝了一口细品:“我走过大江南北,喝过无数种类的酒,没有比玉醅酒更好喝的酒。” “那是因为前辈没有喝过好酒。温家这个三级玉醅酒真的很一般。” 云中鹤打量着简月:“小姑娘,你是认真的吗?” 简月笑笑:“前辈,我已经给你把酒买来了,你是不是该教我学字了。” 云中鹤从他座位后面拿出来两根树枝:“你走后我就准备好了。” 看来不是一个骗酒喝的江湖骗子。 简月立刻接过来一根树枝准备好。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云中鹤瞪着简月:“你确定你没学过?” 简月不好意思一笑:“小时候在大哥的书房外听他读过几遍。” 云中鹤赞许地点头:“小时候听过的,你能记到现在,说明记性好。事实证明你的记忆力是真好,我只教你读了几遍,你就把《三字经》背下来了。” 简月尬笑。 她能说她前世就背过《三字经》吗? 接下来就是认字。 因为有前世的基础,简月学字的速度也比较快。 云中鹤一边给简月讲其中的含义,一边教她字体的笔顺。教了二十个字就不教了。让简月熟记,明天过来不但要默写,还要讲出其中的意思。 简月芯子可不是一个没文化的小姑娘。她发现云中鹤讲起课来通俗易懂,很博学的样子。并不像他说的只是认识几个字。 简月暗自窃喜。 难道她走了狗屎运,遇到了一个深藏不露的大佬? 有点莫名的小激动。 “如果你能把今天学的东西全部熟记于心,明天你跟我去住处学。”云中鹤道。 简月惊讶:“前辈还有住处?离这里远吗?” 云中鹤不满地瞪了她一眼:“瞧不起谁呢?我云中鹤再浪荡不羁没本事,也不至于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以后叫师父吧!前辈前辈的,听着别扭。” 简月嘿嘿一笑,立刻改口:“师父住在哪里?” “石门巷。” 简月给新认的师父买好午饭才离开。 家里静悄悄的,粗使婆子和简小禾都不在。 简月去厨房做饭。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钱氏在屋里喊:“简招娣,是你吗?” 简月慢悠悠进屋,惊讶地发现简大成竟然能坐起来了。他靠着被子坐在床上,一脸阴郁地看着进来的简月。 “我在做饭,娘有何吩咐?” 钱氏咬牙切齿:“你死哪去了?一个女孩子到处乱跑,一点家教都没有。” 简月嗤笑:“我本来就没有家教。” 钱氏一噎。狠狠瞪着她:“老实待在家里学规矩,学学女红。都到了相看的年龄了,整天往外跑,谁家敢要?” 简月狐疑看着钱氏:“今天家里谁来了?” 钱氏眼神闪烁,扭了扭头,“哼”了一声。 简月忽然冷笑。 看看简大成,又看看钱氏,语气冰凉:“爹,娘,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们胡乱做主我的婚事,或者背着我偷偷把我卖了,我就弄死简怀安。不信,你们就试试。” “简招娣!那是你哥,你简直没有人性。”钱氏尖叫。 “简招娣,你说的什么混账话?”简大成有气无力怒斥。 简月看着两人,一脸嘲讽:“是不是我哥,你们心里最清楚。我再混账,也比不上你们混账。爹,娘,别算计我,别打我主意,咱们相安无事。把我惹急了,咱们就鱼死网破。看到最后,是谁输不起。” 她转身走出去。简大成和钱氏面面相觑。 听简招娣的意思,她应该知道些什么。但只要不触碰她的底线,她并不打算揭穿,是这个意思吗? 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她的? “咱们得找个机会见见馨宁。”简大成说。 燕馨宁让下人捎来消息…… 第36章 富人街上的铁铺 燕馨宁让下人捎来消息,近日不方便见他们,让他们低调行事,不要惹出麻烦来,累及她的名声。另外捎话,有让简招娣进府当丫鬟的意思。 若是没有变化之前的简招娣,就是把她卖了,简大成夫妇都不带犹豫的。但是现在的简招娣不好惹,像扎人的刺猬,令他们很棘手。这样的简招娣,能进府主府吗?万一她在府里闹起来,馨宁岂不是危险了? 钱氏狠狠道:“高门大院里,整治人的手段多了。我倒是盼着馨宁早点把她带走。” 简大成眼眸深沉,沉默片刻道:“馨宁派来的人,可提过卖身契的事?” 钱氏眼中一亮:“贱胚子的话倒是提醒我们了。我们把她卖给馨宁,馨宁有卖身契在手,看她怎么猖狂?” 简大成点头:“等见了馨宁,记得提这件事。” 简招娣就像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利剑,让他们时刻坐立不安。但馨宁那边再三明示,她们自有安排,不让他们两口子轻举妄动。 但每天看着简招娣在他们面前嚣张蹦跶,两口子抓心挠肺一样难受。 过了一会儿,简小禾跟着粗使婆子回来了。她跟着粗使婆子出去买菜,顺便熟悉周围的商铺和菜市场。走了一圈回来,简小禾热得满脸通红,汗流浃背。 她把菜篮子扔在厨房门口,舀了一瓢水缸里的水“咕咚咕咚”喝下去。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凉沁沁的,喝进肚里通体凉爽。 都快渴死了,谁还顾得上对身体好不好。 喝完凉水,简小禾怨恨地瞪了简月一眼,转身出了厨房。 要是简招娣在家,也用不着她出去买菜。被大太阳晒着,脸都晒黑了。简小禾又气又委屈,进了自己房间,重重关上门。 简月还是按照自己的口味做饭,爱吃不吃。 吃饭时,简大成要求一家坐在一起吃饭。 简月心里冷笑。这是怕她在饭菜里下毒。她的威胁终究是让简大成害怕了。 饭菜端上桌,不等简大成夫妇动筷,简月端起自己的碗就吃,气得一家四口全部用眼瞪她。 简怀安眼窝深陷,模样像个大烟鬼。简月注意到他拿筷子的手微微发抖。 很好!后遗症令简月很满意。 简大成夫妇一直注意着简月夹菜,发现她每道菜都吃,也没有什么异样。心中的疑虑才减轻了些。 吃完饭,简月照样碗一推,嘴一抹,去干自己的事。 她把自己买的药锅子拿出来,洗刷干净,熬上草药。 粗使婆子也在廊檐下熬药。见简月熬药,便问了一句:“招娣姑娘也生病了吗?” “是啊!我身体被磋磨坏了,大夫都说我活不长。所以,我求了大夫,给我配了调理身体的草药喝。草药还是我从山里挖回来的。” 粗使婆子尬笑。 简月的话她真没法接。 身体被谁磋磨坏了,不言而喻。只要不瞎,谁都能看出这个丫头跟家里的父母水火不容,每天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开战的危险。她一个粗使婆子,地位卑微。虽然看着这个善良的丫头可怜,但也不敢掺和主家的事。 再说,她只是一个帮工,过两三天就会回去,最好本分做事,别惹事端。 喝完药,简月睡了一会儿,便又背着大背包出去转悠。 云中鹤让她多去东边转悠转悠。燕陵府东城和西城住的都是富人和贵人,南城和北城住的都是穷人和手艺人。 东城的街道明显比北城宽阔干净,街道两边的商铺也显得高端上档次。来往的大多都是华丽的马车,穿着丝绸的男女老少。 一身灰蓝粗布,背着大背包的黑瘦丫头显得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简月每走一段,都会引来许多意味不明的目光。 简月发现一个铁铺。 能开在富人区的铁铺肯定不是一般的铁铺。简月怀着好奇心走了进去。 铁铺很大,是个三开间,边上还有一个歇脚的雅间。铺子里摆出来的铁器打造得都非常精致,一看就知道是专供富贵人家的铺子。 一个伙计走过来,并没有因为简月穿着寒酸瞧不起她。他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姑娘需要什么?” “我想定做一些东西,贵铺接定做的活吗?” “接的,不知姑娘想定做什么?” 简月犹豫了一下。她要做的东西挺多的,但是她没钱。 “我要定做的东西比较特别,可否拿张纸来,我画下来。” “稍等。”小伙计没有不耐烦,转身去后面拿出来纸笔。 简月发现他拿出来的笔很像炭笔,上端用布条包着。 小伙计引她到一旁的桌子上,并殷勤地帮她把白纸铺开。 制药工具简月早已烂熟于胸,她很快就画了出来。每种工具所用的材质,尺寸都标注的非常清楚。 一张纸不够用,简月画了满满的两张纸。 小伙计本以为她要做一种东西,见她画了满满两张纸,直接看呆了。 这都是啥?他认识的也就一两样,其它的像某种器具又感觉很怪异。 “你估算一下,做这些东西需要多少钱?”简月的声音拉回走神的小伙计。 “姑娘,稍等一下,小的去请示掌柜。”小伙计拿着两张图纸快步去了后面。 铁铺掌柜拿到图纸反复看了几遍。原谅他孤陋寡闻,不明白为什么同一个型号的小碗要做好几种材质的。金银铜铁他能理解,为什么还有木碗,竹碗,锡碗? “画此图的是个什么人?” “一个穿着寒酸的小姑娘。” 掌柜快步从后面走出来,看到简月愣了一下。 眼前的小姑娘像一个逃难的难民,面皮黑黄,只有一双眼睛黑漆漆,亮晶晶的,很是出彩。 “姑娘,我是铁铺掌柜,不知能否告知一下,这些器具是做什么用的?”掌柜很客气地问。 简月笑笑:“很抱歉!我是替师父定做的,不方便奉告。” “冒昧了。”掌柜的告罪一声,“图纸上的器具小巧精致,材料用不多少。但样式繁琐,且每一种都需要模具,费工费时……” 简月摆摆手…… 第37章 茅老 简月摆摆手,打断他的话:“掌柜的给句准话,能不能做?” “能做,”掌柜的点头,“就是费用不低,大约在五百两左右。” “五……”简月被空气噎住了。 前世的制药工具是师父给她准备的。她从来不知道,一套制药工具居然这么贵。卖了她都不值五百两。 她暗暗顺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淡定:“需要多长时间?” “最快也得二十天左右。” 简月一咬牙:“好,交多少定金?” “两百两。” 简月:…… 百两以上的数字对她来说就是天文数字,她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的定金。 简月手里还有十两和几十个铜板。她从背包里拿出十两的银锭:“我先交十两的定金,你们先把图纸上最简单的工具做出来,我看看成品效果。如果满意,我再交剩余押金如何?” 掌柜的思忖片刻,点头:“行。”于是,他利落写了一张收据给简月,约定两日后检验成品。 简月走后,掌柜的拿着图纸匆匆出了铁铺,坐上马车,七拐八绕,进了东城的一处大宅院。 大宅院在外面看着普通,里面却修建得非常低调奢华。亭台楼阁,三步一景,五步一画。 宅院管事带着掌柜穿过长廊,走过小桥,去了池塘中间的凉亭。 凉亭上,一个华衣锦服的年轻公子和一个白发老头正在钓鱼。两人一边钓鱼一边吵吵。白发老头嫌年轻公子的鱼钩离他太近,把他的鱼都吓跑了。年轻公子就嫌他太聒噪,把上了钩的乌龟都聒噪跑了。 白发老头不服:“你连根毛都没钓着,哪来的乌龟?” 年轻公子:“你做的鱼饵臭哄哄的,能把乌龟熏死,乌龟怎么咬钩?” 白发老头扔了鱼钩,双手掐腰:“嫌我的鱼饵臭,以后头疼腚疼别找我老头子。” 年轻公子白眼一翻:“找你有用吗?连个小毒都解不了。” 这句话像捅了马蜂窝。白发老头气得跳脚:“老头子我是正儿八经医病的,又不是搞歪门邪道的毒医,解不了毒很正常。” “哦——”年轻公子一声长长的“哦”令白发老头更生气了,用手指着他控诉,“你个忘恩负义的,若不是因为你,老头子我根本不会出山。” 年轻公子哂笑:“不出山干嘛?做你的茅山道士吗?” 白发老头一蹦三尺高,朝着他怒吼:“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老头子姓茅,但不是茅山道士,你埋汰谁呢?” 宅院管事无奈摇头:自家主子就爱逗茅神医,每每把小老头气得暴跳如雷,三天不吃饭。也不怕惹急了他,万一他撂挑子走人了怎么办? “主子,部掌柜求见。”宅院管事大老远就喊。 争吵的两人立刻变得一本正经。钓鱼的钓鱼,看风景的看风景。 宅院管事:呵呵!装得真像! 年轻公子看着部掌柜:“部掌柜有事?” “小人见过主子。”部掌柜先恭恭敬敬行礼问安。又双手把图纸奉上,“小人今天接了一个定做的活,图纸上的器具很是奇特,特意拿过来给主子看看。” 部掌柜见识过天南海北的各种器具,就是暗器也做过不少。能让他感觉奇特的,肯定不一般。 年轻公子点头,宅院管事接过图纸,送到主子手上。 年轻公子看到图纸上的图形,忍不住挑眉,他转头对白发老头说:“茅老,你过来看看这些东西,有好玩的了。” 被称为茅老的白发老头呵呵:“用着老头子了,就是茅老,用不着的时候就是一个臭老头。” 年轻公子抽抽嘴角:“我什么时候把你当臭老头了?你可不能倚老卖老,栽赃陷害。” “哼!”茅老坐着不动。 “茅老,你真不看吗?这么奇妙的东西,不看可是会后悔的哦。” 茅老:……明明知道臭小子是在引诱他,可他就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给你一个面子,老头子就勉强看一眼吧!”茅老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起身过来。 刚看到图纸上的东西,茅老先是皱眉,接着拍腿叫绝:“妙!妙啊!这一套制药工具太精巧了。不对……”他又紧皱眉头,盯着图纸,看他的样子,恨不得盯出一个窟窿来。 一旁的部掌柜却恍然:原来是制药工具,他就说那个长形的扁勺子很眼熟,原来是药匙。 “茅老,有什么问题?”年轻公子凑过来。 茅老一脸困惑的样子:“这些明明是一套制药工具,可是其中的几种器具我却没见过,也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奇怪!” 年轻公子抬头问部掌柜:“是什么人定做的这些东西?” 部掌柜:“回主子,是一个穿着很寒酸的黑瘦姑娘,她说她是替她家师父定的。” “懂了!我明白了!”茅老突然激动叫起来,“这些应该是毒医特制的制药工具。” “毒医!?”年轻公子漫不经心的脸瞬间正经起来,“茅老确定?” “不确定。” 年轻公子“……茅老这个时候就不要开玩笑了。” 茅老一本正经:“老头子没开玩笑。这里面有几样器具我从没见过,也不知道他们的用途。我可以确定,南昌国没有。” 年轻公子皱眉:“茅老觉得定做这些工具的人,会是一名毒医吗?” “有一半的可能是。” 年轻公子用扇子敲着自己的手掌,思索片刻:“部掌柜,你仔细说说,你是怎么跟她谈的。” 简月在东城转悠了几条街道,除了认认路,没其他收获。那些高门大院看大门的,都把她当乞丐防着,不让她靠近。 高门大院里腌臜事多,里面的人肯定有中毒的,只可惜她接触不到。再说就凭她现在的身份,也不能轻易掺和别人家的内斗。 简月转悠到了府衙,站在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看着府衙门口进进出出的人。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府衙的记忆。因为她从没来过府衙。 原主自从进了府主府,在简月看来…… 第38章 吃肉喝血不过瘾,想敲骨吸髓? 原主自从进了府主府,在简月看来,就是一种变相的软禁。因为原主在府主府里,没有任何自由。 简月看了一会儿,决定明天去府主府附近去看看。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去府主府坐马车都得半个时辰,今天已经来不及了。简月转身往回走。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一个面貌英俊,浑身充斥着威仪的中年官员从府衙里走出来。如果简月看见他,一定能从原主记忆里找到这个人的影子——原主的亲生父亲。 在原主有限的生命里,原主只见过这个男人两面。每次都是在大型宴会上,远远地看到过几眼。在重生临死的最后时刻,她才知道,那个她仰望敬畏的男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简月回到家时,已经到了黄昏。简大成父子俩都被扶出来,坐在廊檐下凉快。 “招娣。”简大成主动招呼她。 简月走过去,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简大成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招娣,你也知道,咱家是卖了乡下的家业来府城的。咱家家底薄,不能坐吃山空。所以都得出去找活干。” 简月挑眉:“所以呢?” 简大成咳了声:“你哥还得继续读书。我和你娘的身体,你也看到了,暂时做不了活。能做活的只有小禾跟你。小禾可以接绣活,你……” 简大成顿了一下:“你手脚麻利,洗衣做饭都不在话下。我们想求求燕馨宁小姐,让她收你进府做丫鬟。府主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咱们也就是仗着那点子情分,燕馨宁小姐碍于往日的情分,一定会收下你的。” “听说府主府里的大丫鬟吃的穿的,比一般富户家的小姐都好。招娣,如果你能进了府主府,也算是进了福地了。” “为什么是我,而不是简小禾?听说大户人家找丫鬟,都是找年龄小的,简小禾长得漂亮,年龄也正好,要卖也应该卖她。” “什么卖不卖的。”简大成脸一沉,“我们进府签活契,干三两年,等你哥考上秀才,咱家条件好了就回来。” 简月呵呵:“爹,我已经为这个家奉献了十几年,该你的大儿子和你的小闺女做贡献了。你的大儿子可以抄书补贴家用,你的小闺女接绣活也可以补贴家用。我的身体已经被你们磋磨坏了,你总不能让一个病鬼供养你们一家子吧?” 简大成气得拍了一下椅子扶手,结果把自己的手拍疼了。他疼得龇牙咧嘴,连抽冷气:“你说的什么鬼话?哪有你这样往爹娘头上扣屎盆子的?” 简月冷笑:“是不是扣屎盆子一查便知。要不咱们去医馆。不用找别人,就找那位齐大夫就行。” 简大成变了脸色,阴沉沉看着简月不语。 “怎么?爹不敢吗?”简月双手环胸,站在简大成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爹这是等不及了?想榨干我最后的剩余价值?吃肉喝血不过瘾,想敲骨吸髓?” “简招娣!”简大成怒吼。但明显底气不足,不敢直视简月的眼睛。 “燕馨宁派人递消息了是吗?是不是连我的卖身契都偷偷准备好了?牙行里有那么多调教好的丫鬟不买,偏偏买我这个一身病的瘦弱丫头,这行为很值得怀疑啊?要不,我去见见府主大人,问问他家的燕馨宁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 简月故意咬重了“不为人知”四个字。 “你敢!”简大成紧咬着后槽牙,猩红的眼睛瞪着简月,像一头要吃人的猛兽。 简月声音淡淡:“只要你们敢做,我就敢。我早就说过,我一无所有,拖着一个破败不堪的身子,没有什么不舍得。” 简大成的双手紧紧握住扶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心中的暴怒。 “好,你不愿意就算了。给你找个享福的地方,你不愿意,以后就别叫嚷着我们偏心。” “你们不止偏心,还歹毒。” 简大成一噎,心里堵得慌。他终于能体会钱氏被这个死丫头气得七窍生烟的感觉了。 简月转身出去做饭。 吃饭晚了有蚊子,她不想被蚊子咬。 自从来到府城,大概是因为有粗使婆子在的缘故,钱氏也不藏米面肉和鸡蛋了。 简月和粗使婆子一块做了饭,还是跟简家人一个桌上吃饭。 吃完饭,她利落洗完澡,温习了一会儿今天学的《三字经》。确定都背下来,二十个字完全会写后,才上床睡觉。 她这个房间里没有蚊帐,幸好有提前配制的驱蚊香。 府主府里。 容嬷嬷自从回府,浑身无力,嗜睡的症状一直没有改变。府主千金燕馨宁请府医给她看过,没看出什么毛病。又请了回春堂的名医齐大夫。 齐大夫仔细把脉后,给出的结论是脉象正常,没毛病。 容嬷嬷说出了自己曾被一个丫头的长针扎过。齐大夫详细询问了扎针的地方,容嬷嬷一一指出。 齐大夫也会金针术,对容嬷嬷指出的地方笑着摇头:“看扎针的位置就知道是胡乱扎的。她扎的这些地方都不是穴位,所以不会造成你现在的状况。你应该是年纪大了,被惊吓了。” 容嬷嬷非常不喜齐大夫的话。什么叫我年纪大了?你年纪比我大好吧? 不过,齐大夫说她被惊吓到了,她倒是认同。她当时的感觉就是吓得不轻,紧接着就浑身无力,打瞌睡。 齐大夫给容嬷嬷开了提神压惊的方子。燕馨宁给容嬷嬷放了几天假,让她好好休养。 今天燕管家回府,给燕馨宁详细禀报了公堂上的事。并隐晦地暗示简家人不可交,燕馨宁听得直皱眉头。 她想方设法把简家人弄进府城,是想培养助力的,可不是叫他们来给她添堵的。她心里暗暗埋怨简大成夫妇做事欠妥当。刚来府城就连累了她的名声。 对燕管家提到的简招娣,她也暗暗留了心。燕管家口中的简招娣,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木讷寡言,唯唯诺诺…… 第39章 没饭吃的师父有一座院子 燕管家口中的简招娣,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木讷寡言,唯唯诺诺。是他们有所欺瞒,还是简招娣故意藏拙?如果是后者,她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燕馨宁用的最顺手的心腹就是容嬷嬷。结果容嬷嬷已经喝了两天的药了,症状丝毫没有缓解。 燕馨宁又派画眉去清水胡同,看看简大成父子俩的病情好转没有。如果也没有好转,不仅简招娣的嫌疑很大,齐大夫的医术也令人质疑。 翌日,简月前脚出门,画眉后脚就来了。 简大成父子俩已经不拉肚子了,就是身子虚软无力,站不起来。 画眉又请了齐大夫,齐大夫说父子俩腹泻时间太长,伤了身子,得好好调养一段日子。于是,又开了调养的补药。 这次花了三十多两银子,还是画眉付账。 画眉跟简大成夫妇,还有简怀安关在屋里,不知说了什么。 简小禾很不满,爹娘竟然背着她,不让她听。这是连她都防着了? 简小禾心里很不舒服。 跟着新认的便宜师父到了石门巷,简月才发现石门巷跟清水胡同只隔着两条街。原来这么近!怪不得她一出门就遇到便宜师父。 云中鹤带着简月在巷子最里面的一家大门口停住。他拍拍门,门很快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 “陶伯,是我。” “原来是先生回来了。”陶伯赶紧打开门。 云中鹤平常只要出去就是一天,很少有提前回来的时候,所以陶伯很意外。 “这是我收的一个弟子,叫简月,以后会常来。”云中鹤给陶伯介绍。 “陶爷爷好。”简月给陶伯行了一礼。吓得陶伯差点摔倒,他双手乱摇:“别,别,简小姐,老奴是先生的下人,可不敢受您的礼。” 云中鹤道:“简月,你敬重老人家是一种美德。但尊卑有别,礼不可废,你可以叫陶爷爷,陶奶奶,以后就不要跟他们行礼了,免得他们诚惶诚恐,不自在。” “陶伯,以后你们就叫她月姑娘吧!叫她简小姐,她也不自在。” “是,先生。”陶伯赶紧答应。 简月没想到行了一个礼,竟然把老人家吓着了。她也很尴尬。同时也深刻意识到南昌国的尊卑观念分明,等级制度森严。 她心里很不舒服。但以后这样的事会越来越多,她必须尽快适应。 既来之则安之。在她没有能力改变现状时,就只能让自己学会适应。 简月没想到落魄得没饭吃的便宜师父,居然有一处二进宅院。虽然这处宅院看着很破,墙皮严重脱落,很多地方都长出了苔藓和野草。简月还看到房顶上长出了几棵手指粗的小树。 大门两边有四间倒座房,陶伯陶婶住了一间。 进了垂花门,有一个还算宽敞的院子。四间正房,左右两间厢房。后院还有一个半亩大小的花园。只不过花园里种满了菜。 简月此时才知道,便宜师父的一对老仆夫妻靠后院里的菜为生。他算卦不挣钱。为了不跟老仆夫妻争那点可怜的口粮,他常常说在外面吃饭。 陶伯的老妻每天去附近的菜市场卖菜,卖菜的钱换点粗粮回来糊口。这会儿,出去卖菜的陶婶还没回来。 四间正房里啥都没有,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据云中鹤说,能卖钱的都被他卖了。自从买了这处院子,他就一直靠着典当过日子。 可怜!便宜师父真可怜! 简月真是一言难尽。 四间正房有两间漏雨,东西厢房只有一间不漏雨。云中鹤把简月领到不漏雨的东厢房。 令简月意外的是,东厢房里有很多书,摆满了靠墙的一个破旧书柜。此外,房间里还有一张桌子,一个凳子。桌子是瘸腿的,有一条腿用石头垫着,凳子也是。 桌子上有一个沙盘,一根木棍。 云中鹤略显尴尬地咳了一声:“师父穷得只剩下这些书,所以你只能在沙盘上练字。” “没关系的,师父,我自己挣笔墨纸砚的钱。”简月说。 云中鹤也只当她随口一说。他堂堂神算子都挣不着钱,一个瘦弱的小丫头去哪里挣钱? 快到中午的时候,陶婶卖菜回来了。竹篮里的菜剩了大半,放了一上午的时间,都蔫巴了。 陶婶身体还不错,就是瘦,也是常年吃不饱饿瘦的。她是个干净利落的妇人,得知自家先生收了徒弟,非常高兴,对简月很是热情。 简月临走掏出二十个铜板:“师父,这些钱让陶奶奶买几斤米面先吃着,等我挣了钱,再多买。” 云中鹤皱眉:“师父知道你也过得不好。不然,不会穿这么老气的粗布衣服。把钱收起来吧!师父已经花了你不少银子了。” 简月笑笑:“以前在家乡,有位采药的老人教过我几个药方,实在需要钱用,我可以卖药方。” “不行!药方是多珍贵的东西,那都是传承,你怎么能随便卖?再说以后可是你傍身的东西,可以当传家宝。”云中鹤一脸严肃。 简月心里微暖。 这个便宜师父还是不错的。虽然只认识了两日,却处处为她着想。 她脑子里有很多药方,即使卖几个也是洒洒水的事。但这话不能跟师父说。 “师父,我也略懂一些医术。放心吧!我可以去药铺帮着拣药挣钱。” “好,多历练历练不错。但不要轻易出头,免得惹祸上身。” “我记住了,师父。”简月临走时死活把铜板留下了。她刚走出巷子,就看到前面路边倒着一匹白马,一个年轻人正抱着白马哭。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急得满头大汗,围着白马转圈。 奇怪的是,周围没有一个人看热闹。发现这边有情况的人,也是远远绕道走。 简月赶紧跑回师父家里,跟陶婶要了一块破头巾,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又把背包放在师父家,只拿了需要的东西藏在怀里,转身就走。 “简月,你这是干什么?”云中鹤急忙拦住她。 “师父,你不是神算子吗?我的财运来了,难道你没算出来?” 云中鹤掐指一算…… 第40章 燕阔的命根子 云中鹤掐指一算,又看看简月的面相,黑黄的小脸上有若隐若现的财运纹出现。 小丫头气运不错,今天有一笔横财等着她。云中鹤赶紧让她走了。 一身锦衣的公子坐在地上,弄得全身脏兮兮的。他抱着马头哭得鼻涕眼泪一塌糊涂,比死了亲爹还伤心。 “这马中毒了,再耽误一会儿,神仙也救不回来了。”突兀的声音犹如天籁之音,正在痛哭的公子一听他的宝贝还能救,立刻蹦起来:“只要你救了我的踏雪……” 燕阔的声音戛然而止。 眼前瘦瘦小小的人,一身灰蓝粗布衣,头脸被一块破布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 乞丐? 这是燕阔脑海里自动蹦出来的一个词。 燕阔的小厮刘同不耐烦道:“哪里来的乞丐?你捣什么乱?不想死的赶快滚!” 燕阔在燕陵府是一个有名的不学无术的浑人,不吃喝嫖赌,最喜欢的就是马,看见马比见了亲爹都亲。 凡是他看中的马,都被他拉家里当祖宗一样伺候着。据说他家的马厩,比他住的房子都好。 他的马出来遛圈,谁碰了一下,他能把人家抽死。 今天拉出来遛的踏雪,就是他的命根子。看到他的马突然倒地,吓得路人一哄而散,急急躲避,生怕被沾染上,丢了小命。 小厮刘同都没想到,居然有个不怕死的,这档口无知无畏撞上来。 简月无视刘同的呵斥,看着燕阔说:“再耽误下去,真的救不了了。如果你有办法,也不会在这里抱着马头哭。不如给我一个机会,死马当活马医,兴许有一线生机。你要快点做决定,越耽误,救回来的希望越小。” 燕阔眼睛猩红,狠狠盯着简月:“好,你救,如果你能救了我的踏雪,我给你一百……不,一千两银子。如果救不了……”他狰狞一笑,“我就让你给踏雪陪葬。” 简月冷笑一声:“尽人事,听天命,就是神仙来了,都不会给你保证一定救活。凡事总有万一,我可不想给一匹马赔命,你找敢给你保证的人去吧!”简月转身就走。 燕阔和刘同傻眼。 燕阔急了,急忙拦住简月:“你不能走!” “收回你最后那句话,我就给你的马解毒,不收回,就让你的踏雪等死。”简月寸步不让。 “我打死……”燕阔举起的拳头僵在半空。简月毫不畏惧的眼神令他心头一突,脑中忽然灵光乍现:兴许这就是一个有本事的。真正有本事的人,都有硬气的资本。万一他错过了…… “好,你赶快医,医不好,本少爷不追究你的责任。本少爷说话算数,如有反悔,天打雷劈。”为了他的踏雪,燕阔是真豁的出去。 “赶快去打一桶温水来。要快!”简月吩咐着,立刻拿出从容嬷嬷那里抢来的长针,在马嘴周围连刺几针。在主仆两人惊诧的目光中,踏雪张开了嘴。 “你们是死人吗?温水!温水!耳朵聋了吗?”简月朝着两人吼。 主仆两人瞬间回神。燕阔根本没心思计较简月骂人,踹了刘同一脚:“赶快去提水。” “哎哎哎……”刘同着急忙慌跑向最近的一个店铺。 简月往马嘴里扔了几颗解毒丸,快速说:“还差几样药,拿纸笔来。” “哦哦哦……”燕阔四处张望一下,赶紧向附近的商铺跑去。 刘同提着一桶水回来,惊喜地发现本来一动不动的踏雪竟然艰难地抬起马头来了。 “扶着它的头,我给它喂水。”简月吩咐。 刘同立刻到另一边托住马头。 简月把水桶放到踏雪嘴边,稍微倾斜。踏雪见到水,像渴了很久一样,狂饮起来。 燕阔带着一群人过来时,踏雪已经能颤颤巍巍站起来了。 燕阔狂喜,小心翼翼蹭着马头,喜极而泣。 回府去叫人的小厮带来了府里的府医和兽医。但这个时候,燕阔谁也不信,就信简月。他亲手把纸笔奉上,简月急忙摆摆手:“我念,你写。” 一个小厮立刻弯腰,让自家少爷在他背上写。 “马蹄金三钱,马鞭草四钱……” 燕阔写完后,简月嘱咐他:“十碗水熬成八碗,给踏雪灌下去一个时辰后,再喂半桶温开水。两副药就能把踏雪体内的余毒清除干净。” 现在的燕阔简直把简月当成了神仙,十分恭敬:“恩人,您能跟着我回府吗?踏雪还没好,我实在不放心。” “只要踏雪熬药喝药你全程跟着,派几个可靠的人照顾,踏雪就会没事。”简月向他一摆手,“你过来,我给你说几句话。” 燕阔赶紧屁颠屁颠跟着简月走到一边。 简月低声道:“踏雪中的毒是醉马草,我不知道你得罪了谁。但我给踏雪解毒的事,希望你封口,我不喜欢麻烦,也不希望天天有人找我来解毒。” 燕阔本来听踏雪中了醉马草的毒生气。简月后面的话又让他受宠若惊:果然是高人!没想到他燕阔的运气这么好,居然遇到了一个深藏不露的解毒圣手。而听这位高人的意思,她好像轻易不会给人解毒。 燕阔点头如鸡啄米:“高人请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传一个字出去,绝不会给高人惹麻烦。”他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恭恭敬敬递给简月,“高人,这是一千两,您先收下。以后您有什么吩咐,尽管来找我燕阔。燕陵府府主是我亲堂叔。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事,我都能帮您解决。” 简月没想到救一匹马还能有这么大的收获。她心里狂喜,声音却淡淡的:“嗯!那就先谢过燕公子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简月把银票卷吧卷吧塞在袖筒里,转身走了。 直到看不见简月的身影,燕阔才恋恋不舍回头。 要是高人愿意去家里长住多好啊!这样他既不怕他的宝贝马中毒,自己的人身安全也有保证。 可惜高人就是高人,即使是权贵世家也不能驱使他们,束缚他们。 简月回到家时已经到了午时…… 第41章 试探 简月回到家时已经到了午时。 钱氏骂骂咧咧,简大成父子俩耷拉着脸,就连简小禾都朝她翻白眼,冷哼。但是没有人说她什么,就像他们都瞎了,没看到她晚回来一样。 简月今天发了横财,心情特别好,就当没看见一家人的死人脸,脚步轻快地进了厨房。 定做制药工具需要五百两,她还需要一副金针。师父家里啥都没有,得给他添置一些家具和日用品,还有粮食,漏雨的房屋也需要修缮。 简月本来觉得一千两挺多的,结果这么一算计,竟然不够花。怀里的一千两瞬间不香了。 吃完午饭,简月穿上了杨大娘送的细棉布浅蓝衣裙。换衣服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应该做几身小衣。内衣不贴身,总觉得没有安全感。 把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晾到晒衣绳上,简月又准备出去。 坐在廊檐下的简大成叫住她:“招娣,你是大姑娘了,不能老是往外跑。你不顾及我们的感受,总得为自己的名声想一想吧!” 简月看着他呵呵:“我不出去做工,拿什么调养身体?你们舍得出钱给我调养身体吗?” 简大成一张苦瓜脸:“招娣,你别听乡下庸医胡说,你的身体根本没问题,你就是瘦弱了一点。以后多吃饭,慢慢就会强壮起来。” 简月嗤笑:“爹,你说这话的时候,良心会不会痛?” 简大成脸一黑:“招娣,你怎么这么执拗?爹娘的话一点都听不进去。” 简月怪笑一声:“我如果啥都听你们的,兴许现在已经瘫在床上,任由你们宰割了。” “你,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简大成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简招娣,你给我进来。”钱氏在屋里喊。她屁股疼得厉害,到现在都不敢站立。 简月只当听不见,转身走出了院子。 简月又去了定做工具的东城铁铺,又定了一套金针。 南昌国的医术中也有金针术。只不过这个时代人体的穴位还没有完全开发,只认识几十个大穴位,并不像医学发达的现代,已经把人体三百六十二个穴位全部开发出来了。 部掌柜亲自接待了简月。看着她画出的金针型号和数量很是震惊。 其他擅长针灸的大夫到他这里定制金针或者银针,最多三十几根。但是这个小姑娘却定了一百零八根。他很想问问,定这么多金针的用处。又怕引起简月的反感,想想还是算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伙计急匆匆跑进来:“掌柜的,不好了!小李子嘴唇舌头肿胀,呕吐不止,眼看就不行了。” “啊?怎么回事?”部掌柜吓了一跳,“赶快找几个人,带他去看大夫。”部掌柜急忙往外走。 他走了几步,忽然想起还有客户在,又停住脚致歉:“不好意思,姑娘,店里伙计出了点事,我得去看看,千万不能出了人命。” 简月点头:“人命关天,掌柜的去吧!我不急。” 部掌柜:……你不急,我急,你为啥见死不救?难道茅老和主子猜错了? 部掌柜拱拱手,疾步去了后院。简月坐下慢悠悠喝茶。 昨天来的时候,掌柜的和伙计对她客气有余,没有恭敬。但今天她一出现,部掌柜立马亲自出来接待,言行之间对她非常恭敬。这前后的转变,令简月不免多想。 很快,几个人从后院抬出来一个伙计。伙计面色青紫,特别是嘴唇,肿得像香肠一样。 简月站起身,装作好奇地凑到跟前。听到伙计滞涩的呼吸,她心里一沉,急忙大喝一声:“赶快把人放下,他撑不到去医馆。” 几个抬人的伙计一愣,齐齐看向部掌柜。 部掌柜也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姑娘你会看病?” 呵!装得真像。 简月点头:“会一点粗浅的医术,赶快把人平放地上。”说着,拿出容嬷嬷的长针,在伙计的嘴巴周围,迅速扎了几针。 “拿纸笔过来,我说你们记。”简月吩咐。 “我来记,姑娘请说。”部掌柜几步走到桌子跟前。 “当归,藿香,牛蒡……” 一个伙计拿着药方跑出了铁铺。 “端半碗温水来。”简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颗药丸。 一个伙计用最快的速度端来水。简月把两颗药丸放进碗里化开,让伙计给地上的人灌进去。 灌完药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中毒的伙计开始从嘴角周围的针眼里渗出黑血。 “把他的头侧立起来,赶快用湿布给他擦,别流进嘴里。”简月吩咐。 伙计慢慢清醒过来,他肿胀的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 部掌柜又惊又喜,对着简月拱手,语气比之前更加恭敬了:“原来姑娘是一位解毒高手,失敬失敬!” 简月扯扯嘴角,没揭穿他的试探之意,淡淡道:“这位伙计中的是白掌。白掌是观赏植物,虽然有净化空气的作用,但它的花和叶都含有毒素,最好别贸然往嘴里塞。救治不及时,真的会死人的。” 部掌柜尬笑。他总觉得这个小丫头看穿了他的把戏,在内涵他。 “多谢姑娘的提醒。后院养了几盆这样的花草。我们都觉得雅致好看,并不清楚这种植物有毒,我这就让人处理了。” “那倒不必。只要不往嘴里塞,它对人是没有伤害的。” 伙计买来药后,赶紧熬了给中毒伙计服下,中毒伙计服下不久,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跪下感谢简月:“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简月摆摆手,让他赶紧起来:“我年纪小,别折我寿。” 伙计看看部掌柜,部掌柜点头:“姑娘不拘小节,你起来吧!以后姑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你勤快点儿,也算报答了姑娘的救命之恩。” 伙计连声答应着,被其他伙计扶到后院去了。 “姑娘,这边请坐。”部掌柜恭敬地把简月引到桌子旁坐下,“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无名之辈,部掌柜不必放在心上。” 部掌柜笑笑…… 第42章 老头子我缺一个传人。 部掌柜笑笑:“姑娘谦虚了。姑娘救了店里的伙计,部某无以回报,姑娘定制的工具和金针费用就免了。如果姑娘还有其他需要,尽管提出来。” 简月挑眉。 铁铺里的伙计这么值钱? 南昌国地广人稀不假,但从牙行买一个人,也不过十几两左右。部掌柜这么大方,看来是有所图了。 “那就多谢部掌柜了。”简月掏出一个小瓷瓶,“里面有几颗普通的解毒丸,部掌柜若不嫌弃,还请收下。” “不嫌弃,不嫌弃!”部掌柜赶紧站起来,神色激动,双手接过。 “如果想请姑娘帮忙看病,不知到哪里去找姑娘?”部掌柜小心翼翼问。 简月沉吟:“我现在还没有固定住所,等稳定下来,再告知部掌柜。” 部掌柜眼中精光一闪:“如果姑娘想买居住的房子,部某可以效劳。部某对燕陵府还是比较熟悉的。不说对燕陵府的每一条街道都熟悉,最起码哪里的房子便宜,治安情况如何,还是清楚的。” 简月听了很心动。不过还是客气道:“如果有需要,一定过来麻烦部掌柜。” 简月离开铁铺,就去了粮铺杂货铺和成衣铺子,菜市场。给便宜师父买了一些米面油盐和调料,割了三斤肉。又给便宜师父和陶伯夫妻各买了两身衣服和鞋子。最后去附近的书铺买了笔墨纸砚。 因为她买的多,粮铺让伙计送货上门。 陶伯打开门,看着门口一板车的粮食,还以为人家走错了门。 简月从后面走过来:“陶爷爷,这是我买的粮食,你看看让伙计放到哪个房间?” “这,这……我去告诉先生。”自从跟了先生,陶伯从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粮食。他们平常都是几斤几斤的买,日子过得非常抠搜。 这一车粮食节省着吃,能吃到年底。 陶伯又激动又忐忑。 激动是因为见到这么多粮食。忐忑是因为怕先生不收。 云中鹤很快跟着出来了。 他下午一直在家等着简月来学习。结果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还以为她有事不能来了,没想到她给买来了这么多吃的用的。 云中鹤心里很熨帖。 还是小姑娘细心啊!知道穷困潦倒的他现在最需要什么。要是再给买点酒就更圆满了。 可惜简月不给他买酒,理由是酒不够好,还短斤缺两。 当简月拿出新衣新鞋的时候,云中鹤感动地湿了眼眶。 穷困潦倒的这些年,有谁关心过他的温饱冷暖?没有!反而是这个在大街上随意收的徒弟,把他的窘迫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陶伯陶婶也是又感动又高兴。他们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有些地方都糟烂了,洗的时候都不敢用力搓。先生的徒弟真是太有心了。 陶伯夫妻俩对简月真诚了很多。 伙计卸完粮食走了后,简月跟着云中鹤进了书房。把买来的笔墨纸砚放在桌上。她买了两种不一样的。一种是给云中鹤用的,纸和笔墨质量比较好。另一种是她用的,纸和笔墨的质量都一般,凑合着能用就行。 云中鹤没说什么。但却把她的所作所为记在心里。这个徒弟他一定会好好教,用心教。 中途休息的时候,简月见缝插针打听了一下房价。 云中鹤整日在大街上游荡,像个百晓生,对东西南北城都非常了解。哪家牙行是官办的,哪家牙行不靠谱,他都了如指掌。 相较于东西城,南北城区比较便宜。但也要看院落大小,居住环境。 最后,简月委托师父买一处院子。说有了自己的院子,可以给师父酿酒喝。 云中鹤最听不得一个“酒”字,赶紧给简月布置了课业,迫不及待出门去了。 简月:…… 虽然我很急,但也不至于这么急。 大宅院里。 部掌柜把粗糙的瓷瓶交给了茅神医。茅神医迫不及待打开,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放在小玉碟上。他先仔细闻了闻,又用小刀刮下一点,沾进嘴里细细分辨。 姬云重像没骨头一样歪倒在一旁的太师椅上,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斜睨着茅神医。 茅神医的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表情很是丰富。 片刻后,茅神医感叹:“虽然是普通的解毒丸,但制药人搭配精妙,能最大限度激发药性。应该是手边没有趁手的制药工具,所以药丸显得粗糙。” 大曦朝治病还是以汤药为主。像茅神医这样医术超群的人,也会制作一些药丸。但也只能制作一些配方简单的药丸。 “主子,茅神医,当时那姑娘给伙计解毒时,手法非常娴熟老道。她应该是擅长针术配合药物驱毒。当时她手里只有一根普通的大长针。”部掌柜说。 姬云重眯起丹凤眼,慵懒地问:“她多大年纪?有这么好的医术,怎么可能穷得吃不饱穿不暖?” 这一点部掌柜也很奇怪。 简月的身材瘦小单薄,容貌面黄肌瘦,头发枯黄,明显是常年饥饿造成的。这次来虽然换了新衣服,但面料很一般,显得土里土气,一看就是乡下人打扮。 “主子,那姑娘看着就十一二的年纪,长得很瘦弱,不好辨别实际年龄。她防备心很重,不肯透露自己的身份和名字。不过,她透露自己没有固定居所,说稳定下来会告知住处。” 一旁的茅神医眼神灼热看着部掌柜:“你说那姑娘只有十一二岁?那不正好,老头子我正缺一个传人。” 部掌柜抽抽嘴角:“茅神医,您的大弟子跟二弟子不是您的传人吗?” 茅神医摆摆手,一脸嫌弃:“那两个笨蛋脑子不灵光,无法传承我高超绝伦的医术,我觉得送给你药丸的小姑娘不错,明天我去会会她。” 部掌柜腹诽:您觉得人家不错,人家也得觉得你不错才行啊! 但这样的话部掌柜不敢说出来。 这时,余管事进来禀报:“主子,伏二来了。” “让他进来。” 余管事出去后,很快进来一个小商贩打扮的人。他向姬云重行礼后…… 第43章 看房子 他向姬云重行礼后禀报:“主子,最近几天有一个黑瘦的小丫头进出云中鹤的院子。昨天下午,那个小丫头还买了一车粮食送进石门巷。从昨天下午开始,云中鹤进出牙行,想买一处院子。他似乎对要买的院子很重视,看了几处都不满意。” 部掌柜心中一动:“黑瘦的小丫头?她昨天是不是穿着一身浅蓝棉布裙,有时会背着一个奇怪的大包?” 伏二诧异看了部掌柜一眼,又看了主子一眼,见主子不吱声,便点了点头。 部掌柜惊喜:“没想到那姑娘跟云中鹤有关系,这回找她不难了。” 姬云重蹙眉。 怎么会这么巧? 他一向对比较巧合的事情持怀疑态度。 “可去查过那丫头的底细?” 伏二:“属下昨晚跟着她到了清水胡同。今早又去了一趟,查清了。前几天从乡下来了一户人家,姓简,那姑娘就是简家的,叫简招娣。她跟父母和兄妹的关系都不好。刚搬来的第一天就被她母亲拿着鸡毛掸子追出来。周围邻居还因为劝架惹上了麻烦……”吧啦吧啦! 伏二把打听来的消息详细说了一遍。末了道:“属下还查到,简家就是府主千金的养母家。简家住的那处院子就是府主千金给买的。” “有意思,简家是个有故事的人家。”姬云重一脸兴味,“让伏三去盯着简家,必要时保护简招娣。她对我们有用处,不能有闪失。” “是。” “把石门大街上的那处宅院想办法卖给云中鹤。” 石门巷后面就是石门大街,石门大街西头就是菜市场。 翌日,茅老一早就来了铁铺。但是他在铁铺里守株待兔一天,也没见到他想见的人。因为简月没来。 茅老很失望,决定明天再来。他就不信他守不到那个小丫头。 “月丫头,合适的房子找到了,我带你去看看,你保准满意。”云中鹤人还没进屋,激动的声音就传进来了。 这几天为了给简月找一处合心意的房子,云中鹤几乎把北城都跑遍了,鞋底子都磨破了。 “师父,先喝口水。”简月把自己配制的凉茶给云中鹤倒了一杯。 云中鹤端起来一阵牛饮,几口就喝光了:“再来一杯。” 简月配制的凉茶不仅解暑,还有药草的清香,云中鹤非常喜欢喝。 喝了一肚子凉茶,解了渴意,云中鹤就赶紧带着简月出门。人家牙行的牙人还在宅院门口等着呢! 简月没想到云中鹤找的房子居然在石门大街上,离师父的居所太近了。 一个中年牙人正在门口站着,看见云中鹤过来,就打开了院门。 这是一处三进院。大门左边是三开间铺面。右边是三间倒座房。过了垂花门,前院六间正房,东西三间厢房。 “云先生,这处院子我们受主家朋友托付,时常过来打扫修缮。主家在南方做生意,在那边发展得好,才捎信过来打算卖掉。屋里家具齐全,厨房里厨具也齐全。如果你们不介意是旧物,买了就能立刻住进来。” 牙人能说会道,极力推销这座院子,夸得像朵花一样。 穿过月亮门,三进院跟二进院一样的布局。不过院中多了一个小花坛。 后院靠西墙一排下人房,靠东面是一个荒芜的花园。靠后门有马棚和杂物房。 简月越看越满意。 这处院子太合她心意了。 荒芜的花园很大,可以种草药,还可以留出一部分空地放酒缸。前面的铺面可以开酒铺。虽然这条街不是旺铺,但她觉得问题不大。 “这处院子多少钱?”简月问。 “姑娘,两千六百两,不二价。如果不是主人急着脱手,这样的院子没有三千两以上买不下来。” 简月也觉得这样的院子就是花三千两买下来也不亏。毕竟,燕陵府繁华,人口密集,地皮金贵。但是,她就是一个穷酸,没这么多钱啊! “师父,走吧!咱买不起。”简月扭头就走。 牙人急忙叫她:“姑娘,这样的院子两千六百两真的不贵。” 简月停住脚:“我知道不贵,但我师父没那么多钱。” 云中鹤也有点失落。他是真相中这处院子了。这样宽敞的院子酿酒多合适啊!可惜徒弟买不起。 唉!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喝上徒弟酿的酒?好心急呀! 牙人也不说话了。 还说啥?没钱免谈。 三人刚走到大门口,迎面进来一个人。 “云先生,姑娘!”部掌柜又是意外又是惊喜。 简月看向云中鹤:“师父,你认识部掌柜?” 云中鹤点头:“算认识吧!东城铁铺的掌柜,我给他算过几回卦。好像是算过三次吧!算中了两次。” 简月:“……准确率挺高的。” “部掌柜。” “部掌柜。” 两人同时跟部掌柜打招呼。 “难道买房子的是你们?”部掌柜问。 云中鹤打个哈哈:“还没确定买,就是过来看看。部掌柜怎么来了?莫非你也要买房?” 部掌柜摇摇手,笑着解释:“这是我一个朋友的房子,托付我帮他卖掉。这不,听说今天有人看房子,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是你们。怎么?云先生和姑娘不满意?” 云中鹤一脸惋惜之色:“不是不满意,是我没那么多钱。” “啊?是因为钱的事啊!好说,好说。”部掌柜把云中鹤和简月叫到一边,低声说,“姑娘救过我的伙计,我曾许诺过,姑娘若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帮忙。” “这样啊!”云中鹤看向简月,“我不能因为买房子让我徒弟欠你人情。” 部掌柜“嗨”了一声:“姑娘不需要欠人情,是我们欠着姑娘的救命之恩。” 简月看着部掌柜,直接问:“我师父的确看中了这处院子,但钱不够,部掌柜想怎么帮忙?” 部掌柜沉吟片刻:“不知云先生先交多少钱?” 云中鹤伸出两个手指:“八百两。” 这是简月提前给他透的底,能拿出的只有八百两。她留下一百多两应急。 部掌柜道…… 第44章 接受橄榄枝 部掌柜道:“我可以做主给先生一年的期限。如果先生一年之内凑不齐房钱,先交的这八百两就当是租赁费了,不退。而且房契不过户,什么时候钱凑齐了,什么时候过户。” 像这样的院子,出租一年的话,租金大约在两百两左右。 如果凑不起房钱,部掌柜要求先交付的八百两全当房租。这样的条件看似不合理,但简月拥有高超的毒术,又会酿酒,一年的时间怎么可能挣不到买房的钱。所以,部掌柜看似在跟云中鹤开绿灯,实际上是给她开的。因为部掌柜在之前的谈话里,已经知道她要寻找住处。 “部掌柜对我和师父大行方便之门,究竟图什么?你说明白,我们才敢接受你的好意。”简月很直白地说。 部掌柜阅人无数,眼光毒辣,自然看出简月是个说话做事不喜欢绕弯子的人。于是坦言道:“虽然姑娘年纪不大,但医术高超,是个能人。部某想在姑娘微末之时交好。不然,等姑娘混得风生水起时,哪里还需要我们这等人献殷勤?” 简月淡淡一笑:“原来部掌柜这么看好我。” 部掌柜认真道:“姑娘的落魄是暂时的。部某相信,凭姑娘的才能,很快就会乘风而起。” 简月向部掌柜作揖:“借部掌柜吉言。部掌柜的好意我领了。只要不违背道德律法和我的底线,部掌柜有解毒救人的需要,我会尽力而为。” 部掌柜大喜。 只要简月能接受他的橄榄枝,后面的事就好运作了。 简月并不是猜不到部掌柜后面有人。但她现在急需在府城站稳脚跟,需要助力,也就不顾虑那么多了。 牙人带着三人去牙行签了契约,契约上的名字是云中鹤签的。 南昌国的土地房屋买卖在官衙过户,需要户籍证明。简月不想让简家人知道自己有私产,自然拿不出户籍。所以,房子只能挂在云中鹤名下。 签好契约,云中鹤掏出八百两银票给部掌柜。 “简姑娘,云先生,我回去就派人把宅院打扫干净,你们明日就能住进来。”部掌柜笑着说。 简月没有推辞,人情已经欠了,不在乎再多一点。 “那就多谢部掌柜了。” “不必客气。以后简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跟部掌柜分开后,云中鹤和简月回到石门巷。 云中鹤看着简月:“月丫头,东城铁铺不简单,与他们来往要谨慎。”毕竟只是相处了几天的徒弟,还没有完全摸透脾性,云中鹤也不好过多干涉。 “师父,弟子明白。其实弟子的家跟师父这里就隔了两条街。”与其让云中鹤从别人嘴里知道,不如自己大方告诉他。 简家刚来第一天就闹出一个大笑话,这样的消息根本瞒不住。 简月简单说了自己在家里的遭遇。并没有直接说她不是简家的女儿。云中鹤是个看透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人,他会自行脑补。 果然,等简月说完,云中鹤脸上有心疼,也有愤怒:“天下没有这样的父母。再是重男轻女,也就是让家里女孩吃的少,干的多。女孩子长到十四五就能找人家换彩礼,怎么会故意把自家闺女的身体磋磨坏。” 云中鹤说着,忽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你父母对养女好,还舍得出钱培养她,除非他们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他语声一顿,“可这样也说不过去。你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你母亲从小培养她学女红,家里人唯一对你不同。” 简月低叹:“所以我不服,我跟他们对着干,我不想窝窝囊囊被他们磋磨死。府主千金派人来过几次,听我那对父母的意思,想把我卖给府主千金。” “为何?就为了得你卖身的几两银子?”云中鹤皱眉。 简月呵呵:“师父别忘了,一个签了死契的下人,生死可全看主家心情。” 云中鹤倒抽冷气:“你的意思,他们想让你死?难道你小时候跟府主千金有过节?” “没有,从我有记忆起,就是府主千金的小丫鬟,一直到她九岁离开。” “听你这么说,你对府主千金是有恩的,听说府主千金是个温婉大气,心地善良的人,她应该念旧情啊?” 燕馨宁善良? 别开国际玩笑了,燕馨宁就是一条善于伪装的毒蛇。 “她的确念旧情,第一天就给请来了名医,她的贴身大丫鬟亲自来的。去医馆买药时,把我赶下马车。我初来乍到,对府城不熟,所以才遇到了师父。” 云中鹤闻言仔细看简月的面相。他从来没遇到过面相变化这么频繁的人。不由担忧道:“你最近要特别小心,你眉心有凶煞之气笼罩,恐怕近日有血光之灾。” “多谢师父提醒,我会小心的。师父,那处院子大,我是不是该买几个人?” 云中鹤一拍额头:“把这事给忘了。你以后要学习,还要酿酒,还有……部掌柜说你会医术?” 简月尬笑:“师父,我医术一般,就是会几种普通的解毒丸。” “毒医!?”云中鹤虽然心中有猜测,还是被惊讶到了,用手指点着她的额头,嗔怪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深藏不露的。我就奇怪了,既然你这么厉害,怎么还被那一家子欺负?” 简月嘿嘿:“我说出来师父恐怕不信。在来府城的前几天,我才突然开窍。之前都是浑浑噩噩,就好像丢了魂一样。” 简月这样说,也许别人不会信。但云中鹤信。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得了失魂症的人大有人在。有人直到死都是魂魄不全,浑浑噩噩。他的弟子是幸运的,也是一个有大气运的人。没能人异士相帮,魂魄能自动归位,简直犹如天助。 “师父信,你命格奇异,只要不走上歪路,自有大造化等着你。走吧!去买人,买了人,你赶快把酿酒的事提上日程。话说师父什么时候才能喝上你酿的酒啊!”云中鹤有点哀怨。 这个小丫头不地道,光给他画饼…… 第45章 管不了!真的管不了 这个小丫头不地道,光给他画饼。他这几日馋酒馋得吃不香,睡不好,别提多难受了。 “师父不用急,我画一套提纯工具,只要铁铺做出来,先弄点普通酒,你先喝着。” “行,咱们先去铁铺,让铁铺先把工具做出来。” 简月哭笑不得,看来这几日不让师父喝酒,真把他馋坏了。 部掌柜对再次登门的简月有点讶异,以为她对房子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结果,简月画了一套简化版蒸馏设备,让他尽快打造出来。 部掌柜看不懂她的图纸,把几个大师傅都叫出来,听简月讲解了一番。 部掌柜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这样奇怪的工具能干啥。 简月交代清楚,就和云中鹤匆忙走了。 两人刚走不久,茅神医就来了,进门就嚷嚷:“那丫头有没有来过?” 部掌柜心不在焉回道:“刚走,茅神医来晚了一步。” “啥?”茅神医跳脚,“你怎么不把人留住?往哪边走了?”他转身就要追。部掌柜一把拉住他:“茅神医,给你看一样新奇的东西,看看你认识不?简姑娘画出来的。” 简月没有买人经验,心里也有点别扭。她生在和平年代,哪里直面过这种把人当牲口买卖的场景。但穿到这样的朝代,入乡随俗是免不了的。 再说,她现在缺人手,只有买来的人比较保险,所以简月逼着自己尽快适应。 云中鹤帮简月挑了五个人。 一对无儿无女的老夫妻,五十出头。这样的人身后没有依靠,只要主家和善,就会忠心一辈子。 一个会赶马车的跑腿小厮,会两下拳脚,因为替伺候的主子顶罪被卖。 两个丫鬟。一个十四,家里姊妹多,穷,被卖。另一个二十三,娘家没人后,被婆家磋磨,男人跟村里的俏寡妇搞在一起,婆家以她无所出为由,把她卖了。 简月给年龄小的丫鬟改名木香,年龄大的叫沉香。 夕阳西下,云中鹤和简月带着五人去了石门大街的宅院。宅院已经被部掌柜派来的人收拾好了,简月等人到的时候,宅院后门停着三辆板车,布庄,杂货店和粮铺的伙计正往里面搬东西。 部掌柜竟然细心周到地把日常所需都给她备齐了。省了简月很多麻烦。简月很感激,决定以后找机会还这个人情。 把几个新买的下人安排好,简月就跟师父告辞,急匆匆回家。 钱氏能下床走动了。正在廊檐下跟简小禾两人看新买的衣服。 简大成父子俩正在院子里走动,锻炼僵硬的腿脚。 父子俩喝着调理身体的补药,脸上的灰白之色渐渐褪去,整个人看着有了几分精气神。 钱氏看了简月一眼,神色里竟有几分莫名的得意之色。 简月扫了一眼她们手中的衣服,是一般的丝绸料子。但即使是最低等的丝绸料子,也不是现在的简家人能穿的起的。所以,应该是别人送的。 至于谁舍得送丝绸料子,不言而喻。 简月简单洗了一把脸,去厨房做饭。 粗使婆子在厨房里已经蒸好了米饭,正在切菜。见简月进来,快速朝门外看了一眼,低声道:“招娣,今天画眉来了,明天小姐在泰和楼宴请你们一家。” 简月诧异地看她。粗使婆子仍旧低头切菜,就好像刚才的话不是她说的一样。 简月“嗯”了一声,悄声道:“谢谢婆婆。” 粗使婆子没有回应。 简月听到了外面悄悄靠近的脚步声,很轻。她端起粗使婆子洗菜的水,泼了出去。 “啊!简招娣,你要死啊?”简小禾像落汤鸡一样,身上的衣服湿透了,水滴滴答答往下淌。头上还挂着几片烂菜叶子。 “咦?你怎么在门口?何时来的,怎么没听到声音?”简月一脸意外的神情。 气得简小禾跳脚:“贱胚子!你就装吧!你明明是故意的。” 简月脸一沉:“我跟你是一母同胞,我是贱胚子,你是什么?小贱种吗?” “你,你不要脸的玩意儿,整天出去浪……” 简月抓起门口的扫帚,劈头盖脸就打,一边打一边骂:“你是从楼子里出来的吗?张口贱胚子,闭口出去浪,谁教的你?没教养的东西。” 简大成夫妇:…… 骂谁呢?没教养的东西! 呸呸呸! “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很好!简月总能轻易激起简家人的火气。 简月索性扔了扫帚,上前一把薅住她的头发,掐住她腰间的软肉,使劲拧。 “啊疼,疼死了!”头发被拽住,简小禾挣扎都不敢使劲。 “简招娣,快放手!” “简招娣,你疯了吗?住手!快住手!” 钱氏和简大成同时呵斥。 简怀安想过来拉偏架,简月一把把简小禾推进简怀安怀里,兄妹俩差点一齐摔倒。 钱氏快气死了,迈着僵硬的八字步,摇晃着身体走过来:“你想翻天不成?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狠毒的孽障!”她的腿不敢迈大步走路,所以走路的样子像鸭子一样。 “遗传呗!你狠毒,所以生的孩子也狠毒。”简月朝她翻白眼。 钱氏气了个倒仰。 管不了!她真的管不了了。 一想到明天的计划,她心里好受了些。就让这个小贱人再嚣张一晚吧!等明天……看她怎么嚣张。 “小禾,去换衣服,你姐脾气不好,别跟她一般见识。”钱氏拉着小禾走。 哎呦!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就凭钱氏这个态度,简月敢肯定明天会有大坑等着她。 来吧,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蹦跶得越欢,死得越快。 饭桌上,简家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安静吃饭。 简小禾毕竟年龄小,沉不住气,时不时狠狠剜简月一眼。 简怀安眼眸深沉,跟他死爹一样,像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钱氏更不用说了。虽然极力隐忍,但偶尔飘过来的眼神,很是厌恶。 简月只当疯狗逗趣,一边吃饭一边看节目,谁有她惬意? 直到吃完饭下桌,简家人都没有提明天去泰和楼的事。这是想打她措手不及? 呵呵! 屋里的油灯不知…… 第46章 去赴宴 屋里的油灯不知什么时候被钱氏拿走了。简月摸黑洗了澡,上床睡觉。 翌日,简月故意起晚了。 她让粗使婆子去打扫院子,洗衣服:“婆婆,别急,慢慢洗,一直洗到吃饭就行。” 粗使婆子看看她,又看看盆中的衣服。她干活麻利惯了,就这么几件衣服,让她洗到做好饭,还真有点难度。 不过,她毕竟是在大宅院里混的人,猜到简月想搞事情,便点点头,抱着木盆去了井边。 简月磨磨蹭蹭洗漱,磨磨蹭蹭做饭。 简家人沉浸在要去府城最大的金牌酒楼赴宴的激动与喜悦中,都在忙着整理自己的装束,没空搭理简月。 日头高升,钱氏才察觉没人喊他们一家人吃饭。她气冲冲走进厨房,发现简月还在炒菜。 “什么时候了?还没做好饭?” “最后一个菜了,马上好。”嘴上说着马上好,动作依旧慢腾腾的。 钱氏看得心头火起,今天大好日子又不想坏了心情,咬着后槽牙道:“赶紧端饭,吃饭。今天馨宁小姐请我们吃饭,不能误了时辰。我也给你准备了赴宴的新衣服。” 为了能快点吃上饭,她在厨房里亲自监督。 等吃完饭,已经过了巳时。 钱氏扔给简月一套粉红色细棉布衣裙:“赶快去换上。” 简月拿着衣裙回到自己房间。 斜襟立领上衣,百褶裙。款式跟杨家送给她的浅蓝衣裙很像。只不过这套衣裙上绣了几朵桃花。 简月现在的皮肤黑黄,并不适合穿粉色。但谁会在乎她喜不喜欢呢? 简月看着手上的衣裙,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砰砰砰! “简招娣,赶快出来,要走了。”钱氏在外面拍门。 简月猛地打开门,吓了钱氏一跳:“简招娣,你去做贼吗?蒙着面巾干嘛?” “这套衣服太粉,衬得我肤色更黑,所以把脸遮住。” “把脸遮住就不丑了吗?丑八怪就是丑八怪。”钱氏恨恨讥讽了一句,急着出门,没觉有什么不妥。 燕馨宁派来两辆马车接简家人。阵仗不小,派来了两个婆子,两个丫鬟,两个小厮。 简家四口都穿着燕馨宁送来的衣服,钱氏和简小禾佩戴的头饰,简大成父子俩身上的饰物也都是燕馨宁送的。 与此同时,府主千金为感谢养父养母,给养母家买房子,在泰和楼宴请养母一家的消息,也被人故意传出去。 很多仰慕燕馨宁的青年才俊和她的拥趸们又是羡慕又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得高贵美丽的府主千金高看? 于是,这一天,很多人在泰和楼订桌,泰和楼一时人满为患。 马车上,车厢里坐了六个人。钱氏,简小禾,简月,还有两个丫鬟,一个婆子。另一个婆子坐在车厢外头。 车厢里的婆子人高马大,长得很粗壮。一脸横肉,金鱼眼。自从上马车,她就肆无忌惮盯着简月看,看简月的眼神,就像看一只待宰的小鸡仔。 简月微眯着眼养神,无视她的目光。 车厢里人多,钱氏母女又涂脂抹粉,气味很不好闻。 钱氏热得受不了,不好意思赶燕馨宁派来的人,便命令简月:“车厢里太闷了,你下车跑一段吧!很快就到了。” 简月睁开眼,神色淡淡:“娘确定吗?我可是路痴,根本不认路。兴许你们吃完饭,我都找不着地方。如果娘不希望我去,我可以下车。” 钱氏心里一梗,狠狠剜了简月一眼。 今天可是摁死简招娣的好机会。谁不去她都得去。 紧盯着简月的尤婆子冷哼了一声道:“女孩子要懂礼仪,父母之命不可违,你这样顶撞母亲,就是忤逆不孝。以后就由我和孟嬷嬷教你规矩。” 简月闻言嗤笑:“你算老几?还教我规矩,你也配?” 尤婆子眉眼一沉:“我们是馨宁小姐派来的……” “堂堂府主千金把手伸到别人家里,管天管地,手还不是一般的长。” “放肆!”尤婆子怒斥。 “你才放肆!一个奴才到别人家里耀武扬威,我倒是要去问问高贵的府主千金,这是为何?” “你,你敢!”尤婆子气势弱了些。没吓唬住简招娣,若真让她去质问小姐,肯定有损小姐的名声,到时候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她不敢再刺激简月,只是阴狠瞪着她:小贱人,你等着! 马车到达泰和楼时,泰和楼门前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 泰和楼作为燕陵府金牌酒楼,建造得大气辉煌。“泰和楼”三个金色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楼里面更是布置得富丽堂皇,足可媲美现代的五星级酒店。 两个丫鬟在前面引路,简家人跟着走进大堂。尤婆子和孟婆子走在后面。 大堂里坐满了人。 食客都知道府主千金请客,都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一家人。当简家人一踏进大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简月挺直背,目不斜视,走路自然。反倒是简家人,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有点同手同脚,很是紧张。 宴请地点在二楼,二楼的雅间全是屏风隔开的,并不隔音。也不知燕馨宁出于什么心理,特意选了一个中间的位置。 尽管原主记忆里有燕馨宁的模样,看到燕馨宁,简月还是意外了一下。 边领绣着吉祥云纹的淡紫色低胸襦裙,裙腰束至腋下,用同色绸带系扎。细长的雪颈,半片酥胸,很令人遐想。 她戴了一套翡翠头面,妆容精致,显得端庄大气。 这样的气质,是世家大族选媳的首选。 燕馨宁的眼睛很像钱氏,长了一双狐狸眼。只不过现在的钱氏眼泡虚肿,没有二八年华的少女皮肤紧致好看罢了。 燕馨宁优雅起身,眼睛比卫星定位还准,一眼就看到了走在后面的简月。 简月脸上蒙着布巾,两人隔空对视,简月的目光不喜不怒,没有燕馨宁意料中的惶恐,畏缩。 二楼的食客有的往这边看,有的在屏风后面竖着耳朵倾听。 “小姐,简老爷,简夫人,简公子,简小姐到了。” 燕馨宁一脸得体的微笑…… 第47章 大家一起来演戏 燕馨宁一脸得体的微笑:“简叔,简婶,怀安大哥,招娣姐姐,小禾妹妹,你们来了。快坐,快请坐。”她声音清灵悦耳,显得很亲热。 “馨宁……小姐。”钱氏差点失态。简大成及时打断她的话:“多谢小姐给我们买了房子,接我们到城里来住。今天又破费宴请我们一家,实在是太感谢了。” 燕馨宁一脸动容,语气恳切:“简叔简婶不必客气。怎么说你们也含辛茹苦养育了我九年,我回报一二也是应该的。都别站着了,快坐下。” 简家人依言坐下。 简月显得畏畏缩缩,站在钱氏身后。 画眉亲自上茶。 燕馨宁笑着问:“招娣姐姐怎么了?怎么不坐下?” 简月突然朝着燕馨宁跪下,哀声祈求:“馨宁小姐,求求你了,不要让你家的婆子教训我,求求你了!我很听话的,在乡下家里的活都是我干,我只喝野菜汤,没吃过一次大米白面,还不行吗?” 悄悄围观的吃瓜群众:…… 这是唱的哪一处? 燕馨宁脑子一懵。 许是从没把这个人放在眼里,一时接不住简月的出招。 简大成夫妇骤然色变,同时呵斥:“招娣,你出什么幺蛾子?别胡说八道。” 燕馨宁稳稳心神,眼神骤冷:“招娣姐姐,我是派了一个粗使婆子去你家,是怕你们初来乍到,出来采买东西不方便,让她帮你们做做家务,买买菜。她敢教训你?” “不是她,不是她。”简月显得诚惶诚恐,双手乱摇,“今天去接我们的尤婆子,她说宴请过后,你就派她们去我家教训我。馨宁小姐,你上次派画眉去我家,画眉不知跟我娘说了什么,我娘就拿鸡毛掸子打我。呜呜!我身子已经被磋磨坏了,经不起毒打了。” “简招娣!”钱氏愤而起身,瞪着简月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馨宁小姐对我们家这么好,你竟然往馨宁小姐身上泼脏水,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悄悄围观的人中,燕馨宁的拥趸们也不乐意了。 馨宁小姐就是活菩萨一样的存在,高贵圣洁,这是哪里来的乡巴佬,敢污蔑攀扯她。 这样的人不能容忍! 简小禾气得去拉扯简月:“你在家里就忤逆不孝,出来也敢胡说八道,看来爹娘还是对你太好了。” “是,是,妹妹说得对,我忤逆不孝,我丧尽天良。只要妹妹不往我床上泼水,妹妹说什么我都认。” 围观群众本来对简月攀扯燕馨宁十分不满,甚至厌恶。如果简月为自己辩解,他们会忍不住群起而攻之。但简月一句不辩,什么都认,他们反而不好出口讨伐了。 啥? 妹妹往姐姐床上泼水? 就在他们以为吃到了意想不到的瓜时,简小禾跟简月撕扯间,不知怎么把简月的面巾扯掉了。 “啊!脸疼,别碰我,别碰我!”简月尖叫。使得整个二楼的人都听到了。 这下躲在屏风后面的人忍不住了,纷纷出来瞧究竟。 嘶! 周围一片倒抽气声。就连燕馨宁都不禁蹙眉。 简月的脸上,一道道红痕,纵横交错,布满了整张脸。有的地方肿胀破皮,血水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异常难看。 “这得多狠啊?怎么打成这样?”吃瓜观众中有人忍不住道。 说一千,道一万,都没有亲眼所见有说服力。 这样触目惊心的伤,谁见了不道一个“狠”字。 “这小丫头是这家的什么人啊?” “你刚才没听到吗?是馨宁小姐养母家的闺女。” “长得瘦瘦小小,妹妹可比她水灵多了。” “这么狠,不是亲生的吧?” 燕馨宁脑子“嗡”的一声,霎时气血上头。 她今天故意招这么多人来,是想一脚踩死简招娣,让她永远翻不了身,可不是自黑的。衣服穿身上这么久,怎么还不发作?她可是让人在衣服上撒了大量的迷情药粉。 在原主重生的记忆里,就有这么一件事。 燕馨宁为博贤名,在简家来府城后宴请简家,地点也是泰和楼。为了把原主稳捏在手里,燕馨宁让人在原主的衣服上撒了迷情药。原主在宴席上药性发作,虽然没失身,却丢了大丑,落下不知廉耻,粗鄙丑陋的骂名。 事后,在原主惶恐无助,人人唾弃喊打的时候,燕馨宁伸出友爱之手,收原主为义妹,带在身边教导。 原主只是一个乡下没文化没见识的小姑娘,一个淫荡无耻的大帽子扣下来,被吓破了胆,整日如惊弓之鸟。这个时候燕馨宁力排众议,挺身而出,简直就是拯救她灵魂的神。她不但敬仰燕馨宁,还全心全意相信她,把燕馨宁的话奉为圣旨。 别问原主重生了为什么还这么相信燕馨宁,那是因为在第一世燕馨宁一直作为幕后推手存在,原主懦弱好对付,根本不需要她亲自出手。所以,原主一直到死,怨的都是把她嫁给家暴男的钱氏。 原主即使重生后,懦弱的胆子都没练出来。再加上简大成夫妇故意把她养废,任何一个突发状况她都应付不了,又何况是关乎名节的大事。 简月在原主记忆里找到了这件事,在没来府城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燕馨宁背靠府主府,没那么容易拉下马,但她要撕下她一块皮来,让她忍不住痛自动出手。只有把她拉入局中,让她深陷泥潭,她才更容易原形毕露。 钱氏气炸了,根本顾不上在什么场合了,发出河东狮吼:“简招娣,你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你想干什么?是想告诉别人是我打的吗?” 简月从地上爬起来,吓得双手乱摇:“不是娘用鸡毛掸子打的,是我不小心刮伤的。都怪我不小心,把面巾扯掉了,不是妹妹扯的。” 吃瓜群众:…… 哦——真相了! 原来是鸡毛掸子打的。人家小丫头本来想遮掩来着,结果被她那个强势的妹妹一把给撤掉了。瞧瞧这当娘的态度,一看就不是亲生的。 吃瓜群众自行脑补,已经脑补出这个…… 第48章 局中局 吃瓜群众自行脑补,已经脑补出这个可怜的丫头不受父母待见,整日遭受虐打的情景。 “唉!我说,差不多就行了。小姑娘够可怜的了,给孩子一条活路吧。” 弱势者更容易引起别人的同情。就像现在。 “就是,再不是亲生的,也不能这么狠啊!” 简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让别人对她的身份存疑,日后的事才会发酵更快。 这会儿简小禾已经被简月的操作整不会了。她呆呆看着简月的脸,手里还拿着简月的面巾。 谁来告诉她,简招娣的脸是怎么回事?明明早上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 简大成父子俩也被简月脸上的伤震惊到了。 简怀安失态地冲到简月跟前,怒斥:“招娣,你弄一脸假伤出来博同情,到底想干啥?你出来败坏家里的名声,对你有什么好处?” “啥?假的?”钱氏更炸了。 该死的贱胚子居然用假伤来抹黑她,绝对不能饶了她。 “简招娣,你在家里无法无天,打爹骂娘,出来也不安分,今天非得让大家看清你的真面目。”钱氏一个健步上前,伸手抓向简月的脸。 简怀安想阻止都来不及。 他只是猜测而已,并不是十分确定简月脸上的伤是假的。如果真是假伤,做得未免太逼真了。 “啊——” 简月一声尖利的惨叫声,楼上楼下都听到了。 这下好了,一楼和三楼的都跑二楼看热闹了。 三楼一个雅间里,听了部掌柜的汇报,最先稳不住的就是茅神医。 这还了得! 无知狠毒蠢妇居然把他看中的小弟子抓伤了,他要不出去给她撑腰,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别看茅神医个子不高,胖墩墩的,却是个灵活的胖子,倒腾着小短腿,几步就出了雅间。 姬云重邪魅的丹凤眼往上一跳,收起手中的折扇,懒洋洋起身:“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这时,二楼的吃瓜群众都在义愤填膺谴责钱氏。唾沫星子差点把钱氏淹了。 她以为简月脸上的伤是假的,上去就是一爪子,结果手刚碰到简月的脸,她的脸就像熟透的西红柿一样,轻轻一戳,鲜血淋漓。眨眼间,简月粉色的前襟上,就染满了血迹。 钱氏懵了。 简家其他人也懵了。 就连燕馨宁都快维持不住自己的仪态端方了。 不是假的吗?怎么就搞成了这样?闹到这种程度,简家一个虐待家里女儿的名声是跑不掉的。若传到父亲耳朵里,恐怕以后不会再让她扶持简家人。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给她迎头一击。 简月捧着血糊糊的脸大哭,哭着哭着突然撕扯衣服,声音更是尖利刺耳:“热!热!怎么这么热!” 燕馨宁心中一喜。 只要这个小贱人出了丑,谁还在乎她之前受了委屈。脱吧!脱吧!最好脱光光。 嘶! 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又发出抽气声。 能到泰和楼吃饭的都是有钱人。他们想象不出来最穷的人是什么样子。但是,今天这个可怜丫头的穿着真是让他们开了眼界。 补丁摞补丁的衣服都小了,露着手腕脚腕。衣服洗得发白,早就看不出什么颜色了。而且,衣服边都糟烂脱线了。 府城的乞丐都比她穿得好多了。 原来,穿在外面的只是遮人耳目的,其实这个丫头身上的破衣服,才是她平时穿的吧? 这到底是一户什么人家啊! 简家人倒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已经看习惯了。但是这里是府城,简大成夫妇绝对想不到作为府主千金的养父养母,简月的这身破烂穿着意味着什么。 燕馨宁脑子“嗡”一声,只觉眼前一黑。 她真的要被这对愚蠢的父母气死了。一件衣服值多少钱?表面文章不会做吗?为什么要在外人都看得见的事上落人把柄?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无法叫停。如果此时阻拦,她精心筹谋的布局就会功亏一篑。 现在怎么办?只能等着简招娣继续脱。 燕馨宁觉得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倒霉。 当那个矮胖的小老头走出来时,她心里就“咯噔”一下,心底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也许别人不认识这个小老头,但是她认识,因为她曾想拜他为师。但是被他一句毫不留情的“没有学医天赋”拒绝了。 “哎哟哟!可怜的丫头,怎么伤成这样?我这里有止血粉,赶快涂上。”茅神医掏出一包药粉,刚靠近简月,骤然色变。他用两指钳住简月的手腕把脉,又把简月扔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查看。 燕馨宁赶紧给画眉使眼色。 画眉紧走几步,伸手要拿走茅神医手里的衣服,嘴里说着:“招娣姑娘这样不好,先把衣服穿上,我带姑娘去医馆包扎伤口。” 茅神医一躲,画眉的手落空。 茅神医瞪了画眉一眼:“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就想销毁证据?” 画眉心里一突,脸上的笑都不自然了:“老先生这话何意?我只是觉得招娣姑娘在这里露胳膊露腿的,对她的名声不好。” 简月止住哭声,弱弱道:“老先生是大夫吗?我很难受,求您救救我。”说着状似无意撞了画眉一下,把她挤到一边。 茅神医整个人都是愤怒的,对着简月时,尽量缓和了语气问:“这件衣服谁给你的?” 简月立即回道:“今天早上我娘给的,说来赴宴不能给馨宁小姐丢脸。我家刚来府城,买不起好衣服,我们一家人的新衣都是馨宁小姐派人送来的。” 茅神医冷冷看了燕馨宁一眼,燕馨宁脸色苍白,刚想阻止,就听茅神医说:“你可知道,你的衣服上被人撒了迷情药?” “啊?迷,迷情药?”简月一脸惊恐,气愤道,“我在乡下听村里人说,这种药出自花楼。是谁这么歹毒,要这样害我,这不是逼着我去死吗?” 简月冲到钱氏跟前,红着眼质问:“娘,我到底碍着谁的事了,你要这么对我?我早上还纳闷你为什么突然给我新衣服穿。” 吃瓜群众的脑子…… 第49章 茅神医护短 吃瓜群众的脑子都不够用了。 这一出接一出的,戏文里的剧情都没这么紧凑精彩。 但是因为这么不光彩的事牵扯到了心目中的女神,有的拥趸就不乐意了:“哎!老头,你什么人啊?你说衣服上有迷情药就有迷情药啊?敢情馨宁小姐送衣服还送出错来了。” “就是,即使是馨宁小姐送的衣服,也不能说明是馨宁小姐撒的迷情药吧?这衣服都不知转了多少人的手。” 燕馨宁气得暗咬银牙:蠢货!有你们这么帮腔的吗?越帮越乱。 她轻移莲步,走到茅神医跟前,盈盈一拜:“晚辈见过茅老。” 茅老? 吃瓜群众哗然。 是他们知道的那个茅老吗?隐世茅神医?他可是南昌国的传奇人物。 无数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茅神医身上。有得到过小道消息的人越看越像。据说茅神医是个矮挫胖,眼前此人完全能对上号。 茅神医对着燕馨宁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燕馨宁暗恨。 死老头子!对着一个丑八怪都能和颜悦色,偏偏对她爱搭不理的。也不知道死老头子吃错了什么药。 一旁的钱氏已经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突然冒出来一个懂医的小老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应付。她现在心里只想着得赶快把简招娣带回家,不能让小老头继续深挖。 她没回答简月的质问,一把拉住简月的手臂:“跟我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燕馨宁呼吸一滞。脑子里只冒出两个字:蠢货! 果然,下一刻茅神医挡住她的去路,犀利的目光令钱氏忍不住心悸:“小丫头伤得这么重,你不想着找大夫给她医治,反而急着把她带走,你知不知道她中的药一般的大夫解不了?你是她的亲娘吗?” 钱氏下意识松开手,不敢直视茅神医逼视的目光,支吾道:“我,我是想把她带回家看大夫。” 茅神医冷笑,毫不留情揭穿她:“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亲娘给她的新衣服上撒了迷药吧?畜生不如的玩意儿!” 钱氏:…… 燕馨宁:…… “南星。”随着茅神医的声音,一个背着药箱的小药童从人群后面挤过来,迅速打开了药箱。 茅神医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瓷瓶,递给简月:“先把这些药水喝了,能暂时压制药性。” “谢谢神医大人!”简月行了一礼,双手接过。 她拧开瓶塞不着痕迹闻了闻。的确如他所说,解不了迷情药的药性,但能压制几个时辰。 关键是衣服上的迷情药不是一般的迷药,普通大夫都发现不了。 简月把瓶里的药水一口喝下。 “让南星给你涂点止血粉。”茅神医把手里的药粉给了药童。 “让奴婢来吧!”画眉上前两步。简月一脸惊骇之色,急忙躲到茅神医身后,一连声说:“不要,不要,不麻烦画眉姐姐。” 茅神医皱眉,眼神不善地看着画眉:“小丫头这么怕你,你是不是经常欺负她?” 画眉:…… 真是六月飞雪,比窦娥还冤。 她“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请茅神医明察,奴婢从没欺负过招娣姑娘。” 茅神医把简月从身后拉出来:“你不用害怕,大胆说,她有没有欺负过你。” 简月胆怯地看了画眉一眼,摇摇头:“没有,自从画眉姐姐上次把我一个人扔在大街上,我看见她就害怕。不怪画眉姐姐,是我胆小,她没欺负过我。” 茅神医眼一瞪:“没出息!看把你吓得,叫一个奴婢姐姐,谁教你的规矩?” 燕馨宁神色僵硬,好像被人打了一耳光。 养父母家的女儿叫自己的婢女姐姐,这不明摆着内涵她身边的丫鬟不知礼数吗? 她神色凄楚,紧咬着下唇,微低着头:“茅神医……” “茅老!”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燕馨宁的话。燕馨宁扭头,像看到了救星一样,立刻委屈地叫了一声:“父亲!” 简月心头一震。也扭头看向来人。 一个身穿圆领竹青长衫的中年美大叔带着两人大步走过来。他面白短须,温文儒雅,既有上位者的气势,又有一股学者的气质。 “燕府主来了。”有人低声说。 “父亲!”燕馨宁站在燕修远身边,泫然欲泣。 茅神医:…… 啥意思?老头子怎么着你了? “小民见过府主。”简大成急忙带着一家人过来行礼。 燕馨宁在一旁温声软语介绍:“爹,这就是养了女儿九年的简叔简婶,还有这位是怀安大哥,这位是小禾妹妹,这,这一位是招娣姐姐。”她纤纤玉手指了简月一下。 简月站在茅神医身边,没有下跪。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燕府主虚抬抬手。转而看向茅神医:“茅老,不知什么事惊动了您的大驾?这里不是说话之地,不如……” 茅神医摆摆手:“不用了,老夫得给这个可怜的丫头治伤。府主要是得空,就让人查查谁在这丫头的衣服上撒了迷情药。这可不是普通的迷药,这套衣服在药水里泡了两个时辰,撒上去的迷药才不会流失药性,可见下手之人心性歹毒,存心想毁了这个可怜的丫头。” 茅神医对一个小丫头的袒护,令燕修远很意外。 茅神医性情古怪,给人看病都要看他心情。他要是不想治,给他金山银山,皇帝老儿来了都不好使。 他看向茅神医身边的简月,跟简月四目相对。 简月心里升起一股难过委屈的情绪。这不是她的情绪,是原主残存的意识在作祟。 肿胀的脸,刺目的伤痕,还有脸上未干的血迹,燕修远不禁皱眉:“怎么伤得这么厉害?” 茅神医冷哼:“燕府主,对于虐待孩子的父母,该判个什么刑罚?” 刚起身的简家人吓得又赶紧跪下。 简大成:“府主大人明鉴,招娣是小民的亲生女儿……” “大人,不是我爹打的,也不是我娘打的,是我不小心碰的,您千万别怪他们。” 简大成夫妇:……你还不如不解释…… 第50章 拜师 简大成夫妇:……你还不如不解释。 不知怎么回事,燕修远心里莫名不舒服,脑门儿冲上来一股无名怒火。他看着简月身上的补丁衣服,感觉很刺眼,温和道:“招娣是吧?你父母平常待你如何?不用怕,今天本官为你做主。” 简月头摇得像拨浪鼓:“大人不要追究了。爹娘待民女很好,让民女上桌吃饭,还让民女吃馒头米饭。今天早上还给了民女一身好看的新衣服,就是这一身。上面撒了迷药不要紧,民女回家洗洗就干净了。” 简大成夫妇:……越抹越黑,闭嘴吧你! 燕修远冷冷看了简大成夫妇一眼。 他是纵横官场的人,怎么会听不出简月话里的意思。 馒头米饭是最近才有的吃,新衣服也是今天才有的。 他扫了简小禾一眼。 同样是女儿,简小禾长得白嫩水灵,从头到脚,身上的穿戴可精致多了。可见两人在家中的待遇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燕馨宁使劲绞着手里的帕子,心里暗暗后悔小看了简招娣。 她没有想到父亲会悄悄过来看简家人,还被他撞上了这件事。茅神医护着那个小贱人,父亲肯定要查。虽然查不到她头上来,但牵扯到她,总归于她名声有损。 初次交手,她败了! 她被这个从没放在眼里的贱人泼了一盆脏水。 燕修远对茅神医承诺:“茅老放心,本官一定彻查到底,绝不放过那心思歹毒之人。” 茅神医微微颔首:“那就麻烦府主大人了。老夫要把小丫头带走治伤,晚点送她回家。”说着抬手示意简月,“跟老夫走吧!” 简月弯身跟燕修远行了一礼:“府主大人,民女告退。” 钱氏的脑瓜子“嗡嗡嗡”疼,被气的。 贱胚子的运气未免太好,出来赴个宴都能遇到神医。 她看向燕馨宁,燕馨宁眉目阴沉,却在强颜欢笑,昔日高贵美丽的形象大打折扣。尤其是看到简月跟着茅神医出门时,她手中的帕子几乎绞烂了。 燕修远让跟着的人把粉色衣服捡起来,临走时看了燕馨宁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燕馨宁已经感觉到父亲不高兴了。 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她宴请简家,总不好半途而废。因此,她硬着头皮让小二上了菜。等简家人吃饱喝足,她才草草收场,赶紧离开了泰和楼。 一顿精心布局的宴请,没达到燕馨宁想要的目的,反而让简家苛待女儿的名声传了出去。 燕馨宁呕死了。 简月坐着茅神医的马车到了东城铁铺。进了铁铺门,简月才知道茅神医跟部掌柜是熟人。 她跟着茅神医进了后院的雅间。部掌柜让人上了好茶,端来两碟子精致的糕点:“先吃点垫垫肚子,等会儿我让酒楼送几个菜过来。” 简月看看茅神医,不知道“不用麻烦了”这句话该不该她说? 茅神医端起茶水喝。 简月对着他行了一个大礼,诚挚道谢:“多谢神医大人出手相救。” 茅神医抬头看她,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神令简月感觉自己无所遁形。只听茅神医嗤笑一声:“其实老头子今天出手就是多此一举。不管是你脸上的伤,还是你中的迷药,你都有能力解决对不对?” 简月尬笑,大方承认:“神医大人慧眼如炬,只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小把戏,令神医见笑了。” 茅神医“呵”了一声:“你倒是坦荡,就是不知你用这种手段对付自己的父母,良心能不能过得去?” 简月不卑不亢,直视茅神医:“很过得去,他们不配做我的父母。所谓虎毒不食子,他们联合外人想用迷情药毁了我,我为何不能以牙还牙?如果茅神医觉得我这么做是大逆不道,我也无话可说。” 茅神医喝了一口茶,咂吧咂吧嘴:“老头子我帮了你,你如何报答我?” 啊? 话题转变太快,简月有些懵,她搞不清茅神医什么意思。 她斟酌了一下:“神医大人也看到了,我就是一个贫女,连街上的乞丐都不如,金银钱财是没有的,如果神医大人可以宽限半年,我想我应该有能力报恩。” 茅神医放下茶盏,他很不耐烦说话拐弯抹角的,直接道:“不如你拜我为师吧!” 简月愣了一下。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就是不知道这老头对她知道多少。 “不知道神医大人看中我什么?应该有很多人想拜神医为师吧?” 茅神医点头:“的确有很多。但老头子我最在意眼缘。府主千金也曾想拜师,但老头子看不上她。” 简月心中一动。 原来在原主的重生记忆里,燕馨宁拜的神医师父是眼前这位。燕馨宁从这位神医师父手里学来的东西,一样好事没干,全拿来害人了。原主就是最大的受害者之一啊! 这一世,她绝不能让燕馨宁拜师茅神医。 茅神医见简月不为所动,心里着急,继续游说:“你毒术再好,总得有个出处吧?” 简月心里一惊,不由看向茅神医。 茅神医得意笑了:“老头子见过你的解毒丸,做得还行,所以才有了收你为徒的念头。你以为老头子什么歪瓜裂枣都收吗?” 简月立刻想到给部掌柜的几颗解毒丸。原来这老头早就盯上自己了。 简月不服:“神医大人怎么知道我的毒术没有出处?” 茅神医翻了一个白眼:“你的毒术要是方便拿出来用,能被家里人欺负成这样?你最近在调养自己的身体吧?若不好好调养,活不过三十岁。” 不愧有神医之名,有两下子。 简月爽快跪下:“师父在上,受弟子简月一拜。”说完,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茅神医咧着嘴笑了。 心里欢呼雀跃,面上还得端着:“起来吧!见面礼为师没带着,改天给你。” 啥? 还有礼物? 不应该是徒弟送拜师礼吗?难道是在变相提醒她送礼? 简月想得有点多,斟酌着道:“师父,弟子的拜师礼恐怕得过些日子才能拿出来。” 茅神医摆摆手…… 第51章 规划 茅神医摆摆手:“师父知道你的情况,不要你的拜师礼。”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塞到简月手里:“你先拿着花,过几天师父再给你。” “啊!这……”简月有一种被大奖砸中的惊喜。 穷人乍富,说的是不是她这种人? 她想了想,没有推辞。她准备酿酒,的确很需要钱。到时用美酒回报便宜师父的馈赠吧! “谢谢师父!”简月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后日八月十二是个好日子,我准备在泰和楼举行一个简单的拜师仪式,你意下如何?” “弟子听从师父安排。” 有了神医弟子的名头,她就有了随便外出的借口,简家人就没有理由,也不敢阻拦她了。 “还有一事弟子需要说明白。弟子正跟着一位先生读书,不知师父怎么安排学医术的时间?” “上午学医,下午读书吧!”茅神医向来说一不二,根本没有跟别人协商的觉悟。 简月还想酿酒,这样安排的话时间会非常紧张。于是,简月建议:“师父,不如您去石门大街的月宅教吧!那里是我租的宅院,比较宽敞,也比较清静。” 月宅就是简月给自己的宅院起的名字。 “等吃完饭去看看。”茅神医本来想把简月带到姬云重的宅院去。但一想那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宅院,简月去了恐怕会不自在。既然她自己有去处,最好不过。 简月处理了自己的伤口,又服了迷情药的解药。去泰和楼之前她已经服用了抑制迷情药的药物。让迷情药的药效只附着于皮肤表面,便于普通大夫都能诊断出来。 今天她用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把简家人的名声搞臭。虽然手段激进了些,但她觉得值得。 燕府主的出现,是计划之外的收获。就是为了自己的官声,燕府主也会反对燕馨宁接触简家人。 简月拜托部掌柜给自己找两个技术精湛,可靠的木匠。又画了几张图纸,让部掌柜尽快打造出来。 部掌柜把图纸仔细看了一遍。很好!没看出是做什么用的。 部掌柜有点怀疑人生。 他经营了二十年的铁铺,什么样的器具没见过。但是简月拿出来的图纸,他闻所未闻。 “简姑娘,部某能问问这么奇怪的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吗?”部掌柜还是忍不住问了。 简月看了他一眼。她还指望部掌柜找木匠,只要用了他的人,瞒是瞒不住的,不如大方说出来:“我想试试酿酒,这是酿酒的器具。” 哦—— 还是没看懂。 部掌柜的铺子里也打造过酿酒的器具,但跟简月图纸上的没一个一样的。 算了,高人的世界我不懂。还是别费脑子了。 铁铺隔壁的木匠铺子也是部掌柜在管理。只不过知道的人比较少。 简月也没有跟他解释她把酿酒工具精简化了。而且,初始阶段她不打算量产,先走高端路线看看行情再说。 吃完午饭去月宅的时候,部掌柜就带上了两个木匠。 月宅的牌匾已经挂上了。 简月把定牌匾的事交给了范大,没想到他办事效率这么高。简月很高兴,赏了他一两银子。 范大更高兴。 第一次给主子办事,就得了主子的奖励。说明主子认可他的能力。他一定好好表现,争取得到主子的重用。 别看简月瘦小如孩童,穿着寒酸,范大可不敢小看她。能买得起大宅院,又有本事使奴唤婢的人,岂能是一般人? 如今听说主子认了神医为师,心里更加庆幸跟对了主子。 “姑娘,后院的空地已经翻好了。”范大禀报。 这是简月昨天吩咐的。范大跟安伯两人买了铁锹锄头等工具,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把地整理好了。 简月先画了几张图纸,让跟来的木匠核算需要多少木料,一会儿和范大一起出去买。又写了两张清单,一张是酒缸酒坛的大小尺寸。一张是药材种子清单。简月嘱咐范大:“如果有的药材种子买不到,你就打听哪里有采药人,让他们把新鲜药材带根挖,最好带着泥土,我们多花点钱收。” 范大跟木匠走了后,茅神医道:“你需要什么药材种子,为师帮你找。” “那就先谢谢师父了。如果范大找不到,我再麻烦师父。”虽然是师徒关系,简月也不想大事小情都麻烦师父。人家收徒是为了传承自己的医术,可不是来给她当扫地机的。 简月带茅神医参观了宅院。除了有点破旧,其他方面茅神医都满意。 特别是知道新收的小弟子会酿酒,茅神医非常期待。因为他也喜欢喝酒。只不过他嘴巴刁,能入他口的只有贡酒。 茅神医吩咐部掌柜:“你多找人,把棚子搭好,酿酒的房间打通。争取两三日把月丫头需要的工具打造出来。再把酿酒的粮食备齐,到时让月丫头用酒顶替你出的费用如何?” 部掌柜扯扯嘴角。 神医大人都吩咐了,他能说不行吗? 于是,简月带着两人去了后院,给部掌柜讲了自己的规划。空地靠东边搭棚子酿酒,西边种草药。 部掌柜斟酌片刻,建议道:“简姑娘既然打算酿酒,再种药草就显得拥挤了。不如在城外买个庄子专门种药草,这边后院全当作酿酒的场地。” 简月尬笑:“我现在是赤贫阶级,哪有钱买庄子。” “师父有,”茅神医大手一挥,说话财大气粗,“庄子的事你不用管了,师父给你买好,你只管去种,想种什么就种什么。这里全用作酿酒场地。” 简月心口一热。眼中湿意上涌。自从穿到异世,师父是第一个没看到回报慷慨解囊的人。即使他是带着目的收自己为徒的,简月还是被感动了。她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回报师父。 “谢谢师父!不过买庄子的钱算弟子借的。等以后赚了钱,弟子一定还给师父。” “可以,随你吧!”茅神医生怕不答应,简月不要他买的庄子。反正等她挣够买庄子的钱早着呢…… 第52章 我的贱命是哪个王八蛋造成的? 反正等她挣够买庄子的钱早着呢! 部掌柜跟简月沟通好之后,立刻匆匆去找人了。 茅神医等不及,恨不得今天就喝上酒,他不得动作快点。 简月又亲自去云宅把云中鹤请过来,给他介绍了神医师父,又说了课程安排时间。 云中鹤没意见。只是有点惊讶简月的好运。没想到去泰和楼赴宴不仅躲过一劫,还顺手捡了一个神医师父。 这运气,简直了! 云中鹤跟茅神医很快就聊到了一块。原因无他,两人都是酒鬼,聊起简月准备酿酒的事,两人特别积极,在后院空地上比划着怎么布局。然后,酒虫子都被聊出来了,茅神医提议喝一杯。 云中鹤一脸犹豫:“还是别了吧?月丫头说温家的玉醅酒很一般,让我们等她的好酒。” “这样啊!”茅神医咂咂嘴,“既然有更好的酒,谁喝一般的,等吧!”就是酒瘾上来了,抓肺挠肝的,很是折磨人。 黄昏,茅神医亲自把简月送回家。他没进简家大门,在门外冷冷看着走出来的简大成夫妇,高人气势十足:“老夫已经收简招娣为徒,并赐名月字,后日在泰和楼举行拜师仪式。希望你们善待她,别再磋磨她。若被老夫知道她在家里受委屈,哼……” 请自行脑补。 简月提前跟茅神医商量好了,借茅神医之口,让自己前世的名字公开化。再说她十分讨厌原主的名字。招娣,招娣,简大成夫妇故意恶心原主,才给起这样的名字吧? 因为简月被茅神医带走,燕馨宁也给简家详细讲了茅神医的身份地位,让他们注意着简招娣,别再让她跟神医接触。 凡是有意拜茅神医为师,试图靠近茅神医的人,都被她悄悄解决了。简招娣得了茅神医关注,这是燕馨宁不能容忍的。自己身份高贵,都得不到茅神医的好脸色,一个活不长久的病鬼凭什么得神医青睐。 燕馨宁更担心茅神医会给简月调理身体。至于茅神医收简月为徒,她想都没想过。 一个乡下来的丑八怪,大字不识一个,当普通大夫的药童都不够格,茅神医怎么会收这样的徒弟。 面对高大上的神医,简大成自然不敢造次。点头哈腰,连声答应。 左右邻居得知简月拜了神医为师,羡慕得眼睛通红。 一个乡下来的穷酸丫头咋这么好命呢?他们府城本地人连神医的面都见不着,结果人家刚来几天,就被神医选中了。 凭什么啊?太没有天理了! 关上大门,挡住邻居们羡慕妒忌恨的目光,简大成夫妇立刻变了脸色。 “简招娣,茅神医把你带到了哪里?你用什么办法让茅神医收你为徒的?你这样的人做神医的徒弟,你配吗?” 简月站住脚,看着钱氏,讥讽道:“请别用你那龌龊的心揣度别人。” 钱氏一滞。 心里的火气又控制不住“蹭蹭蹭”往上窜:“简招娣,我是你娘!你不惜自残败坏我们家的名声,你还是人吗?” 简月眉峰微挑:“你没打过我吗?在乡下打得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的人,如果不是你,到底是哪个畜生?” “你个杀千刀的……”钱氏气个倒仰,差点一口气憋过去。她眼珠子突出,脸色紫红,样子很是吓人。 “简招娣!”简大成一声怒喝,“你到底想怎样?” 简月凉凉看向简大成,一字一顿道:“我正想问问你这个爹,你们到底想怎样?给女儿在大庭广众之下下迷情药,畜生都干不出来这样的事儿。” 简大成脸色涨红,狡辩道:“我们哪里知道衣服上有迷情药。” “哦——不是你们下的,那肯定是燕馨宁下的。等后天举行拜师仪式的时候,我一定告诉师父。” “你别胡说!”简大成脸色骤变,急忙为燕馨宁开脱,“馨宁小姐怎么会做这种事。肯定是哪个心怀不轨的下人栽赃陷害馨宁小姐。” “呵呵!为何要栽赃陷害她?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是不是缺德事干多了,遭了报应?” “你才会遭报应,馨宁那么好,金尊玉贵,算命先生都说她是大富大贵的命,是你这种贱命八辈子都赶不上的。”钱氏怒吼。 “呵呵!馨宁?叫得好亲昵啊!”不等两人反应过来,简月脸色蓦地一沉,“我的贱命是哪个王八蛋玩意儿造成的?” 简大成夫妇:…… 气死了!气死了! 简招娣被恶鬼上身了,必须请大师驱鬼。 简大成夫妇被气得头晕目眩,跟吃了火药一样难受。 简月今天心神俱疲,懒得跟这对狗男女纠缠。若不是现在还无法脱离这个家庭,她早把他们毒废了。 在月宅的好心情全没了。简月做了一个青菜疙瘩汤,放进去几个荷包蛋。 粗使婆子已经走了,就看以后简家人的衣服谁来洗。 钱氏站在门口监工,见简月没炒菜,嘴里又忍不住冒火星:“怎么不炒菜,天气这么热,下午买回来的肉不吃就臭了。” 简月拿着烧火棍,一脸厌烦瞪着她:“想吃自己炒,简小禾呢?死哪里去了?光吃不干的废物!” “你,你……”钱氏气得头顶冒烟,恨不得掐死她。 简招娣的嘴开了光了,句句像刀子一样,早晚被她气死。 吃完饭熬药,简月正大光明往药罐里放参片,正巧被在院子里乘凉的简小禾看见了。 “爹,娘,简招娣放的像人参。”简小禾大叫。她为什么认识人参?是因为下午燕馨宁刚巧给了钱氏一根十几年份的人参,钱氏宝贝得不行。 钱氏快步冲过来,想掀开盖子看看。简月用火钳狠狠打向她的手,吓得钱氏赶紧缩回来。 “这是师父重新给我配的药,有人参也是师父给的,跟你没有半分钱的关系。你如果不要你那张老脸,大可以过来抢。” 钱氏嗤笑:“用人参熬药,你也配!” 简月反唇相讥:“你一个吃猪食都不配的人,有什么资格质疑我?” 好吧!还是骂不过。 钱氏真心服气了…… 第53章 窗户外面有人 钱氏真心服气了。 “行了!招娣熬药你们跟着凑合啥?”简大成过来解围,就像他没跟简月吵过架一样:“招娣,你做饭也累了,坐一边歇歇,让你妹妹帮你熬药。” “我不……”简小禾在简大成瞪过来的目光中没了声。 简月抬起眼皮看简大成,似笑非笑:“我可不敢离开,我怕一转身,你们给我加料。毕竟,你们有前科。” 瞎说什么大实话。 简大成狼狈败走。 子时左右,简月突然惊醒。 窗户外面有人。 今晚有淡淡的月光,窗户上映着两道模糊的人影。 窗外的人把窗户割开了一道口子,伸进来一根管子。 简月轻轻下床,蹑手蹑脚走到窗户跟前,一把把细管拽过来。 窗户外面刚想吹迷烟的人:…… 简月迅速把细管捅出去,猛力一吹。 窗外的人准备的是烈性迷药,能迷倒一头老虎的药性。看来下药之人就没考虑过简月一旦被迷晕,会不会醒不过来。 咕咚! 有重物倒地的声音。 另一个人吓了一跳,赶紧跳开。简月就趁着这个机会,把竹管里的迷烟三两下吹完了。 另一个人虽然没有被迷晕,但也感觉头昏脑涨。见事情败露,慌忙拖着同伴逃走了。 简月悄悄把门打开一条缝,看到逃跑的人毫无阻碍地从大门出去了。 她听到东厢房的门“吱呀”响了一下,而后归于沉静。 简月心里不禁冷笑。 果然,咬人的狗不叫。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简大成夫妇的房门开了,简大成偷偷摸摸出去关上了大门。 白天的毒计没得逞,燕馨宁是一刻都不想等啊! 行!既然不愿意消停,那就别消停了。 简月怕燕馨宁的人杀回马枪,下半夜没敢睡,一直到天蒙蒙亮才睡下。 嘭嘭嘭! “简招娣,快出来做饭。”钱氏站在门口砸门。 简月翻了个身继续睡,只当听不见。 钱氏气得骂骂咧咧,拍了半天门,把手都拍疼了,里面的人就是不开门。 想起昨晚的事情,钱氏狐疑:不会被迷晕了吧?难道昨晚拖走的人是简招娣。 想想又不对。如果被拖走的是简招娣,门应该是开着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从里面闩着。 ”简招娣,简招娣。”钱氏走到窗户跟前,从破了口的窗户纸上往里看。 简月恰巧翻身,被钱氏看见了,心里的火又腾腾而起:“简招娣,你耳朵聋了吗?什么时候了还不起床?赶快起来做饭。” 任凭钱氏喊得嗓子冒烟,简月就是不起来。 “行!不起是吧?不起就别吃。”钱氏撂下狠话,自己去做饭了。 昨天的肉没吃,放在井水里冰着。她把装肉的陶罐提上来,把肉拿出来看了看,没有腐坏,稍微有一点异味。不过没关系,在乡下有臭味的肉都照样吃。只要多煮一会儿就没事了。 钱氏炒了豆角肉片,凉拌了黄瓜,蒸了米饭,做了蛋花汤。一顿饭做完,热得她大汗淋漓。 夏天的厨房是真不能进,简直热死人。还得想办法让简招娣做饭。 将近巳时,简月才起床。简家人早已经吃完饭,厨房里干干净净,凡是能吃的都被钱氏藏起来了。 简月洗漱完,正想出门去月宅,大门外却传来了喧哗声。 简小禾去开了门,随即惊喜的声音传进来:“爹,娘,快出来,馨宁小姐来了。” 简大成夫妇和简怀安听到声音赶紧出来。燕馨宁已经带着丫鬟婆子下了马车。 胡同里马车不能掉头,燕馨宁的马车是倒着进来的。 巷子里听到动静的人家纷纷出来看热闹。 府主千金多高贵的人物,哪是他们这些穷巷子里的升斗小民能见的。今天府主千金贵脚临贱地,说什么都得出来瞧瞧。如果能在府主千金跟前露个脸,那就更好了。 可惜,燕馨宁带着护卫,护卫把这些好事的邻居挡在三米开外,邻居们根本无法靠近燕馨宁。 简大成夫妇着急忙慌迎到门口。钱氏笑成了一朵老黄花:“民妇拜见馨宁小姐。”她作势要行礼。燕馨宁急忙让画眉扶住她。 “简婶,不必多礼。”燕馨宁虚扶了一下,脸上带着得体端庄的笑,“本来早该过来看看,奈何一直抽不开身。招娣姐姐好点了吗?我给她带来一些补药,衣服首饰和吃食。还有上好的凝肤膏。” 她微微抬手,尤婆子和孟婆子以及两个护卫一人提着一个大箱子。 钱氏两眼骤然发出亮光,嘴上却说:“馨宁小姐太客气了,招娣就是有点小毛病,哪里值得小姐破费。” 嘶! “馨宁小姐好大方,竟然给简家送来这么多好东西。”小媳妇郑氏忍不住说,看着燕馨宁的眼睛里都闪着小星星。 她最崇拜的就是燕馨宁。 女子能活成燕馨宁这个样子,死也无憾了。 斜对门的刘大娘也是忍不住艳羡:“简家真是走了大运,能有幸抚养府主千金几年。以后有馨宁小姐照拂,荣华富贵还少的了吗?” 羡慕妒忌恨呐! 众邻的心情都差不多。 燕馨宁继续道:“招娣姐姐的身体不好,为了能让她好好调养,我带过来两个婆子照顾她,直到她的身体好起来,再叫她们回去。” 这下邻居们更羡慕了。不光送东西,还送人伺候,简招娣咋这么好的命啊! 简月出现在大门口,似笑非笑看着燕馨宁问:“不知燕小姐给我送来了什么衣服首饰?不如打开看看。” 燕馨宁神色微僵,抿紧了唇。 钱氏急忙呵斥:“太不懂事了!哪有当着客人的面看礼物的。” 简月嗤笑:“看看怎么了?不能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万一人家说给你送了一套头面,结果箱子里什么都没有,那这套头面你是承认收下了,还是不承认?” 简大成立刻黑脸:“胡说八道什么?燕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哦——不是啊!既然不是,看看又如何?身正不怕影子斜嘛!你说是不是燕小姐?” 燕馨宁暗咬银牙…… 第54章 燕馨宁送礼 燕馨宁暗咬银牙,皮笑肉不笑道:“是,既然招娣姐姐想看,不如到院子里看。在这里开箱也不方便。” “可以啊!婶子大娘都跟着进来看看吧!燕小姐这么知恩图报,光我们一家知道哪行啊!应该让更多人知道燕小姐的好,为燕小姐传颂美名。” “简招娣,馨宁小姐亲自上门来看望你,给你送来这么多贵重的礼物,你不感恩就算了,还阴阳怪气的,你的教养呢?”简小禾为燕馨宁打抱不平。 简月白眼一翻:“我在简家的教养就是任打任骂,任劳任怨。娘除了教我这些,其他的不都教给你了吗?” “简招娣,你……”简小禾气得面红耳赤。 论嘴皮子,钱氏都不是简月的对手,又何况是还要点脸的简小禾。 “简招娣,当着馨宁小姐的面,你胡说什么?闭上你的嘴。”钱氏狠狠剜了简月一眼。 “哎呀!两位嬷嬷辛苦了,给我的是吧?我来提着,你们歇歇。”简月只当看不见钱氏的警告,猝不及防从孟婆子手里夺过箱子。 “燕小姐送我的东西一定是顶好顶好的,让大家伙都看看送了什么好东西。”简月快速开箱。 孟婆子大惊,急忙过来抢夺:“住手!哪有不让客人进门,就迫不及待看礼物的,太不懂礼数了。” 燕馨宁蹙眉,眼底闪过厌恶之色。 粗鄙,小家子气,贪婪,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她出手。 哗啦! 两人抢夺间,箱子不知怎么开了,里面的东西全掉了出来。 左邻右舍立刻伸长了脖子。 孟婆子不知所措看向燕馨宁。 简月已经伸出两指挑起地上的衣服,一脸夸张的表情:“哇!这衣服可真鲜艳啊!大红大绿,还印着大花朵,我们乡下的媒婆都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燕小姐的品味就是独特。” 燕馨宁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俏脸通红,狠狠瞪了孟婆子一眼:废物!连个箱子都守不住。 孟婆子全身瑟缩了一下。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领教过自家小姐厉害。别看她人前温婉大方,背地里手段毒辣着呢! 简月快速把三件花花绿绿的衣服展示给左邻右舍看。两尺半见方的箱子里,只装了三件衣服。 简月一脸嘲讽,嘴里却说道:“哎呀!我好像开错箱子了,这不像是我穿的衣服,好像是我娘这个年纪穿的。燕小姐,这三件衣服是送给我娘的吧?”她故意咬重了“三件”两个字。 左邻右舍们见简月迫不及待抢箱子开箱子,心里不禁鄙夷乡下人没礼数,眼皮子浅。但看到箱子里艳俗的衣裙时,纷纷愣了一下。忍不住看向燕馨宁。 这? 府主千金怎么送这样的衣服。这种大红大绿不说不适合简招娣这样的小姑娘穿,就是她们这个年龄也不穿这样的花色。花街柳巷里的窑姐儿倒是喜欢这样的花色。 府主千金不管是在贵族圈子,还是普通百姓眼里,那都是出尘脱俗天仙般的人物。可是今天送的这衣服……这品味……那么大的箱子,只装了三件衣服,让因为嫉妒而冒酸水的邻居们一言难尽。 原来故意用大箱子冲门面呢!这真是……府主大人府上这么穷的吗? 在场的没一个傻子,谁都看得出来这是糊弄简家。但燕馨宁是她们崇拜敬仰的人,她们无法接受她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她们宁愿相信是下人办事不力,把衣服给克扣下了。 燕馨宁的脸像调色板一样,阵青阵白,却不得不顺着简月的话说:“对,就是送给简婶的。不过,箱子里明明放了十套衣裙,都是素净的花色,怎么成这样的了?孟婆子,你们是不是拿错了?” 孟婆子赶紧跪下,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对不起小姐,是老奴的错。这三件衣服本来是准备给洒扫的婆子的。今早老奴匆忙之间拿错了。是老奴办事不力,请小姐责罚。” “拿错了啊?不怪你,谁没有犯错的时候,这一箱应该不会拿错吧?”简月又突然去抢尤婆子手中的箱子。 尤婆子尽管有防备,还是被简月抢走了。简月不抢箱子,反而去掐她手背上的穴道,令她不由自主松了手。 燕馨宁的大丫鬟画眉和黄鹂想跟简月抢,简月大声道:“难道这一箱也拿错了?燕小姐怕人看?” 燕馨宁脸色一变,只好呵斥两个丫鬟:“不得无礼!招娣姐姐想看就让她看吧!”反正这个箱子里装的是首饰,就凭你一个没见过首饰的土包子,能看出什么来? 简月打开箱子,“哇”一声,声音夸张地令邻居们眼皮一跳。 “这是纯银的吗?我听说同样大小的簪子纯银的较轻,银包铜或银包铁的比较重。这个就挺重的。还有这支钗子……”简月把大箱子里唯一的小首饰盒拿起来,把里面的首饰一一展示给邻居们看,“这根簪子和这支钗子还挺流行的,前几天我在大街上看到几个五六十岁的老婆婆戴。” “呀!还有玉镯,这东西可不便宜啊!”简月拿起第三件首饰,“菜市场卖菜的婆婆就戴了一个跟这个一模一样的,她说花了一两银子呢!” 燕馨宁的指甲都把掌心掐破了。 该死的!怎么就那么巧?偏偏让她看见了别人有戴的。 简月失望地把玉镯放回到首饰盒里:“这三件首饰也不是给我的,燕小姐是打算送给我娘的吧?” 燕馨宁觉得邻居们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像刀子一样,切割着她的脸皮。 还不如说拿错了呢。她都已经点明这是老太太戴的首饰了,再说是送给简婶的,简婶心里也会膈应。 燕馨宁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丢过脸。她朝画眉使眼色。画眉会意,立刻站出来说:“不好意思,招娣姑娘,这个箱子也拿错了。这些首饰是我准备送给老子娘的,这几天忙活装错了箱子。对不起小姐,给您惹麻烦了,请小姐责罚。”画眉说着,跪在燕馨宁面前。 燕馨宁俏脸含霜…… 第55章 该死的熟悉声音 燕馨宁俏脸含霜:“看来本小姐平时待你们太宽容了,做事居然如此粗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小姐是故意的呢!” 她本来是想挽回几分面子,不料简月毫不客气拆台:“你本来就是故意的。你送我浸了迷药的衣服,我也不能拿你怎样,你又何必假惺惺的打着看望我的幌子恶心我。今天我若不打开箱子看,你对外说送了我黄金头面,我是不是也得认下?” “简招娣!馨宁小姐又不是故意的,你何必得理不饶人。”钱氏真是杀了简月的心都有了。 简月冷笑:“是我得理不饶人吗?整条巷子里的婶子大娘都知道燕小姐来看我,来给我送衣服送首饰,结果开了两个箱子都说拿错了,真拿错了吗?府主府调教出来的下人这么差劲的吗?府主府那么大的家业,靠这样的下人打理,岂不是乱套了?” 燕馨宁眼睛瞬间红了:“招娣姐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没有调教好下人,我这就回去惩罚她们。”话音未落,她转身向马车走去。 “别啊!还有两个箱子没看呢!说不定那两个没有拿错。”简月朝着她的背影喊。 燕馨宁像没听到一样,走得更快了,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尤婆子和孟婆子赶紧把箱子收拾好,阴毒地瞪了简月一眼,向马车追去。 “不想出血就别出呗!整这些虚的干啥?”简月朝着马车喊。 围观的邻居们一脸复杂看着远去的马车。 府主千金神圣不可侵犯的高贵形象,在她们心里突然坍塌了一角。 “你这个孽障……” 咕噜噜…… 钱氏抬手的动作一僵。 这该死的熟悉的声音。 她只是愣了一瞬,什么都来不及说,扭头就往院子里跑。 咕噜噜…… 简大成脸色一白,捂着肚子扭头就跑。 简小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气哼哼瞪着简月:“馨宁小姐被你气跑了,这下满意了吧?” 简月斜睨她:“她不是弄虚作假,没脸见人才跑的吗?” 简小禾跺脚,争辩道:“是下人办事不力,出了差错,怎么能怪到馨宁小姐头上?都怪你,馨宁小姐那么尊贵的人能来我们家,是我们家多大的荣幸,结果却被你搅和黄了。简招娣,你就是一个搅家精!” 简月嗤笑:“不管谁来,想踩着我的头皮做脸,门都没有!你愿意当她的舔狗是你的事,别拉上我。” 简小禾跳脚,脸都气紫了:“简招娣,你说谁是舔狗?你才是舔狗……” 噗嗤! 简小禾的身形突然僵住。 看热闹的邻居们突然闻到一股恶臭味。 眼尖的郑氏惊呼:“哎呀!小禾姑娘拉裤子里了。”说完,猛地捂住自己的嘴。 鲁金花赵三娘等人的眼睛像电灯泡一样,亮得惊人,齐齐看向简小禾的下身。 简小禾穿着粉色细棉布裙,屁股后面出现一片黄色污渍,脚下也湿了一片。她要哭不哭,紧咬着下唇,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 呵呵! 简月转身进了院子。 简家大门口已经没人了,都跑去抢茅厕了。 简小禾受不住邻居们的指指点点,一步一步往大门里面挪。 鲁金花和赵三娘笑得最大声。她们就是故意的,谁让钱氏想讹诈她们来着。 简家的热闹真是好看,一出接一出的。 简小禾羞愤欲死,哭着挪进了院子。 简月才不管他们死活,背上自己的背包,去了月宅。 今天月宅很忙碌。 部掌柜找了很多人在后院搭棚子。木头买来了,两个木匠正在加紧赶工。 茅神医和云中鹤都在监工。对于建造酿酒坊,他们比简月还上心。尤其在简月说了温家酒肆的玉醅酒的品质一般后。 酿酒的原料一车车送进月宅。主要是高粱,其次是桃子和杏子。 这个季节桃子杏子也到了末季。而且卖相不好,口感酸涩,大多是野桃野杏子。集市上一文钱三斤都无人问津。 简月决定捡个便宜头,酿一批果酒出来。而且,果酒比粮食酒工序简单,且时间短。 但是,月宅只有五个人,人手又不够了。云中鹤又赶紧去买人。 于是,月宅又增加了四个婆子,十个丫鬟,十个小厮。小厮年龄在十五至三十岁左右,都是干活的好手。 沉香和毛婆子带领其他丫鬟婆子清洗桃子杏子。留下四个小厮打下手。范大带着六个人继续出去收桃子杏子。 瓷器店把现有的,符合尺寸的酒坛酒缸先送来了一批。简月让留下的四个人清洗出来。 简月托部掌柜买来五百斤劣质白酒。 铁铺连夜赶工,先打造出来一套蒸馏设备。简月试了一下,又修改了几处小细节,让部掌柜把图纸带回去抓紧做出来。 简月把蒸馏设备放在自己院子里。把西厢房整理出来,专门当蒸馏房。 中午,简月没有回清水胡同。她亲自做了几个菜,犒劳茅神医,云中鹤,部掌柜。 她拿出一坛一斤装的酒,给每人倒了一杯。 茅神医和云中鹤同时抽抽鼻子,看向酒杯,满脸惊喜。 简月笑着说:“部掌柜买来的劣质酒,我又处理了一下,先凑合喝。一个月后,就有好酒喝了。不过,这酒经过特殊处理,度数已经达到五十度左右,每人最多喝两杯。” 南昌国的酒度数不高,大多在二三十度,简月怕他们猛一喝度数高的,身体适应不了。 云中鹤迫不及待小啜了一口。他眯起眼,细细品,直觉烈酒入喉,酒气非常霸道,刺激着味蕾。紧接着,一股带着涩味的酒香弥漫口腔。 他不禁点头:“这酒过瘾!” 茅神医品了一口,赞同道:“比宫里的御酒还要霸道。不过美中不足,后劲有点涩感。” 简月点头:“师父舌头很灵敏。劣质酒因发酵工序有问题,所以口感不行。这种酒只是纯度提高,口感没改变多少。” 部掌柜感叹:“说实话,部某都不大相信简姑娘会酿酒。但尝了简姑娘处理的酒,部某信服了。” 简月又说出一个惊人信息…… 第56章 两个婆子 简月又说出一个惊人信息:“度数再高一点的酒精,就能用于军队伤员消毒,用酒精消毒的伤口不容易感染恶化。” 部掌柜惊讶出声:“简姑娘此话当真?” 简月点头:“当真。” 茅神医眼中闪过讶异之色。 看来他这个关门弟子不简单呐! 给每人倒了两杯后,简月就把酒坛子收起来了。三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简月手中的酒坛子,直到看不见了,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 午饭后,简月让木香提纯酒水。她则指挥着丫鬟婆子们将洗干净的桃子杏子控干水后,又在酒中消毒。 简月将酒和白糖配好比例,又加入了一样药材熬煮的水,让下人把一定量的桃子或者杏子放进酒坛密封。 这处院子下面有一个大地窖,密封好的果酒就放进地窖中。 下午,范大几个人又收回来几百斤桃子杏子。加上之前的,已经超过千斤。简月不让他们收了,让他们加入清洗大军。 部掌柜又给买来六百斤烈酒,跟简月要了一坛蒸馏酒,匆匆走了。 除了调配比例和往果酒里加的草药汁水需要保密,其它活都是下人干的。空余时间,简月还做了一些酒曲。她有快速发酵的方法,一两天就能用。 简月天黑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除了调养,还得适当锻炼。 大门关着,简月推了推,没推动。她用力拍门,还是没人来开门。 记吃不记打是不是? 简月在胡同里四处找,最后在墙根里找到一块石头,足球大小。她抱起来“哐哐哐”砸门。 好事的刘大娘从门缝里伸出一个脑袋,惊讶出声:“哟!招娣姑娘,这是咋了?” 简月装作一脸焦急的样子:“大娘,我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我担心家里人出了什么事,所以我想快点破开门。” “这样啊!”刘大娘忽然想到什么,“不对吧?下午你家里来了一个人,后来这个人又请来了齐大夫。齐大夫走后不久,府主府上就派来两个婆子,说是伺候你们家人的,你家里人都病了,你怎么还往外跑?” 管得真多。 简月皮笑肉不笑:“我刚拜神医为师,神医让我今天去认药草,我总不能不去吧?” 刘大娘的语气很酸:“招娣姑娘不知给哪路神仙烧了高香,运气这么好。不知神医还收徒弟吗?我家有个小孙子,今年七岁,非常聪明伶俐。你帮着在神医面前说说好话,把我家小孙子也收了吧!”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若我家小孙子做了你的小师弟,你以后也有个帮衬不是?” 呵呵! 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刘大娘,我是神医的关门弟子。” 刘大娘一摆手:“什么关门开门的,想不想收,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简月无语。 原来城里人也有文盲。 哐哐哐! 她继续砸门。半新不旧的大门被她砸得摇摇晃晃。 “招娣姑娘,到底行不行啊?你给个准话。”刘大娘不耐烦问道。 “不好意思,刘大娘,我只是一个刚进门的小弟子,根本说不上话。” 刘大娘不死心,蛊惑道:“你若能说动神医收徒,大娘我给你做身新衣服,再给你一两银子咋样?一两银子可是能买好多东西呢!听说你们乡下人一年都攒不了一两银子。” 简月似笑非笑扫了她一眼:“刘大娘,不是钱的问题,是我没那么大脸。” 简月觉得自己低估了这位刘大娘的厚脸皮。 刘大娘见简月不上钩,气得“哼”了一声,嘀咕道:“活该被关在门外,死心眼的东西!” 看吧!这就是人性。 躲在门里面的尤婆子和孟婆子怕简月把大门砸坏了,只好开了门。 “别砸了,别砸了,来了,来了。” 砰! “啊……” 门开的同时,一块大石头从眼前落下,好巧不巧砸在尤婆子的脚边,差一点点就砸到她的脚了。尤婆子吓得跳起来。她愤恨地瞪了简月一眼。 “大家都来看呐!府主府上的婆子来简家,竟然反客为主,把主人关在外面。婶子大娘们都出来评评理,谁家的下人这么嚣张没规矩?”简月的语速很快,尤婆子和孟婆子想阻止的时候,她已经说完了。 尤婆子气得一脸横肉抽搐:“你放屁!谁把你关在外面了?你一个姑娘不着家……” “大家快来看呐!府主府上的粗使婆子竟然以下犯上,敢骂主家,这是谁教的规矩?你们是燕小姐的人,你们就是这样为小姐办事的?” 胡同里的门都开了,好事的都站在门口看热闹。 两个婆子气得不行。 左一句府主府,右一句燕小姐,这是铁了心的想把自家小姐搞臭。这个贱蹄子真是不能留。 孟婆子长了一张鞋拔子脸,细长眼,她忍着心里的怒气,挤出一朵菊花笑:“招娣姑娘在外面跑了一天不累吗?快进来吧!我们已经把饭做好了,就等着你回来吃呢!” 简月可不上她的当,想败坏她的名声,也得看她愿不愿意。她直视着孟婆子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跑了一天?难道你在后面跟着我了不成?我今天跟神医师父认了一天的药草,你却说我在外面跑了一天。走,我们去师父面前对质。”简月说完转身就走。 孟婆子慌了,急忙拦住她的去路:“招娣姑娘别生气,老婆子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 简月嗤笑:“你都故意败坏我的名声了,还说没别的意思,你一个下人都敢随意败坏一个姑娘的名声,谁给你的胆子?难道你在府主府也经常说你家燕小姐夜不归宿吗?” 两个婆子脸色大变。 “你胡说什么?”尤婆子忍不住呵斥。 “左邻右舍都听见了吗?这不是以下犯上吗?燕小姐调教的好下人呐!” 两个婆子气个倒仰。 跟燕小姐过不去了是不是?该死的贱蹄子! 两人已经深刻领教了简月的厉害嘴皮子,不想再跟她扯皮下去,尤婆子一秒变脸…… 第57章 没人围观,别装了 尤婆子一秒变脸,恭顺道:“对不起!招娣姑娘,是我们说话失了分寸,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赶快进去吃饭吧!” 这就偃旗息鼓了?还是有后招等着她? 简月立刻一副害怕的样子,微微躬了躬身:“不敢,不敢,你们是燕小姐的人,即使你们反客为主,我们也不敢怎么样,谁叫我们是乡下来的平民,身份低微呢!呜呜……命好苦啊!” 众邻们:…… 尤婆子&孟婆子:……反客为主的屎盆子扣瓷实了是吧? 两人窝着一肚子火跟在后面进了院子,立刻关上了大门。 简月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孟尤两人对着简月阴恻恻一笑。 她们对付不了的贱蹄子还没出生呢!今晚就让你好看! 简大成夫妇,简怀安兄妹,都是脸如菜色,十分虚弱地坐在饭桌上。尽管齐大夫诊断出他们是吃了坏掉的猪肉才导致拉肚子,但一家人一致认为是简招娣捣的鬼。 自从她性格大变,家里就一直晦气不断。简大成本来打算今天去坤道馆请位大师来家里驱邪,结果又中招了。 面对着四双怨毒的目光,简月视若无睹。 尤婆子殷勤地端给简月一碗蛋花汤,笑着说:“老婆子不清楚招娣姑娘的口味,自作主张做了蛋花汤。你尝尝合不合口味,如果不喜欢,下顿做别的。” 简月看了看其他人的碗,每人面前一碗蛋花汤。简大成和钱氏已经在喝了。她站起身,把碗端给尤婆子:“尤嬷嬷和孟嬷嬷做饭辛苦了。两位是燕小姐的人,若吃饭分出两样来就不好了,我这碗汤让给嬷嬷喝。” 尤婆子脸色微变,推脱道:“招娣姑娘客气了,锅里还有,老婆子想喝自己去盛就是了。” 简月立刻把碗放下了:“那好吧!那我就不跟尤嬷嬷客气了。”说完,喝了一口,“嗯,不愧是府主府出来的,厨艺不错。” 尤婆子和简家人都是一脸吃屎的难看模样。 他们以为简月会疑心饭菜有问题,会要求调换,到时尤婆子就能顺利把加了料的汤给她。谁知简月不按套路出牌,加料的汤没送出去。 尤婆子只好紧盯着简月的饭碗,希望她喝完以后再添一碗。 简月吃了一碗米饭,喝了一碗蛋花汤,抹抹嘴走了。 尤婆子和简家人大眼瞪小眼,心里堵得不行。 孟婆子看着简月在熬药,笑眯眯道:“招娣姑娘,让老婆子来吧!这样的活怎么能让你做。” 简月讥讽道:“没人围观,两位就不要装了。明明恨不得我死,又何必虚心假意,令人恶心。” 孟婆子笑脸僵硬,抿抿嘴。 简月瞄了她一眼,淡淡道:“说起来你们也挺可怜的,为奴为婢一辈子,最后却被主子抛弃。你们以为我被毁了,或者死了,你们能脱得了身?恐怕第一个被拉出来顶罪的就是你们吧?可笑大祸临头不自知。” 孟婆子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如果之前自家小姐对她和尤婆子的承诺令她沾沾自喜。那么简月现在的话就是当头一棒。 是啊!如果是好差事,小姐为何不派她的亲信容嬷嬷来?反而指派了做粗使活计的她们。 原来她们是可以随便舍弃的。 孟婆子心头一片冰凉。 她看着简月熬药,默默出神了片刻,转身走了。 简月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该提点的都提点了,如果还想对她下手,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孟婆子找到尤婆子,把简月的话一字不漏复述给尤婆子。 尤婆子听了半晌不语。末了,叹了口气:“我们是家生子,儿孙都捏在主母和小姐手里,不听主家的话,也是一个死。不如替主子办好差,到时即使被拉出去顶罪,主家也会看在我们顶罪的份上,照拂我们的儿孙。” 会吗? 孟婆子很迷茫。 她们常年生活在深宅大院里,小姐真实的面目,她们无意中都见过,她可不是一个良善的主子。还有当家主母…… 明天要参加拜师仪式,简月可不希望今晚再出什么篓子。所以,喝完药后,她把门窗都仔细擦拭了一遍。衣服洗了晾在屋里,把所有该收拾的都收拾完,才洗澡睡觉。 尤婆子和孟婆子没机会得手,只好一人出了简家,找人给燕馨宁送信。 燕馨宁之所以这么迫不及待,顶着被人诟病的风险把两个婆子送进简家,就是想阻止简月拜师。如果简月拜师成功,以后还有她什么事? 得到消息的燕馨宁神色阴沉。 真是废物!连个乡下土妞都对付不了。但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她拜师。拜茅神医为师?是她能肖想的吗? 锦绣苑。 大丫鬟碧玉把小丫鬟报上来的消息禀报给当家主母谢楚娇。 谢楚娇一身玫红的低胸丝绸襦裙,满头珠翠。她脸型圆润,因保养得当,肌肤嫩白如二八少女。水润润的眸光,不经意间流露出无限风情。 听了碧玉的禀报,她轻嗤一声:“随她折腾,但不能把人折腾死了。派两个人去看着。”顿了顿,又道,“馨宁的心越来越大了,有点急不可耐了,这可不是好现象。让梁嬷嬷去敲打几句。” “是。”碧玉恭敬应下,转身出去了。 谢楚娇喃喃自语:“但愿她能阻止得了简招娣拜师。否则,一个简招娣都对付不了,岂不白瞎了我这些年的教导。” 晚上巳时刚过,两个黑衣人刚跳上院墙,就被另外两个黑衣人截住,四人无声打了起来。很快,又有四个黑衣人加入。 趁着两个黑衣人被缠住,又有两个黑衣人成功跳进院子,快速向简月的房间摸去。 这次,他们想强掳。 一把雪亮的尖刀插进门缝,“噗嗤”一声,好像什么东西被捅破了,溢散出来的气体直接透过门缝扑了黑衣人一脸。黑衣人扑通倒地。 另一个黑衣人大惊,蓄足力气踹向房门,“哐当”一声,门被踹开了,黑衣人紧握尖刀,谨慎靠近门口…… 第58章 半夜上公堂 黑衣人紧握尖刀,谨慎靠近门口。 这么大的动静,不仅简家其他人的房门紧闭,就连简月屋里都没有任何声音。 门内有股微风袭来,黑衣人没有感知到危险,但他警惕地顿住了脚步。 鼻翼间一股极淡的香味,像是香闺中的气息,黑衣人不以为意。但下一刻“扑通”栽倒在地。 “进贼了!家里进贼了!”一声尖利的喊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尤婆子和孟婆子慌忙跑出来。可不能惊动邻居,事闹大了她们可没有好果子吃。 两人慌张没看路,被脚下昏迷的人绊倒,摔得闷哼一声。 简月只在门口喊,并不出去。见尤孟二人出来,她迅速往屋里退了几步。 扑通!扑通! 两人也中招了。 六个黑衣人已经折损了一个,其余五个想把院子里的同伴带走。但左邻右舍都亮起了灯光。另外两个黑衣人也死死拦住他们不放,他们只好把死掉的带走了。 留在原地的两个黑衣人又停留了片刻,见左邻右舍有人开门,便飞速离去。 大宅院的书房里亮着灯光。 两个负伤的黑衣人正在给姬云重禀报:“一共去了八个杀手,属下和伏三阻拦了六个,有两个靠近了简姑娘房门,但不知中了什么,都倒下了。看简姑娘的意思,想把此事闹大,属下回来的时候便通知了巡逻衙差。” 说话的是伏二。 事情要从白天部掌柜带走的蒸馏酒说起。 蒸馏酒第一时间被部掌柜亲自送到了姬云重面前。听了部掌柜说的蒸馏酒作用,姬云重特别重视。 如果真如简招娣所说的那么管用,推广到军中,不知造福多少伤员。恰又赶上伏三来报,府主府的人在简家进出,姬云重便派了两人晚上看顾一下。明天是茅老头收徒的日子,他也不想被简家人破坏。 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燕馨宁居然派出八个杀手对付一个刚从乡下来的小丫头。 姬云重手指习惯性敲着桌子,蹙眉思索。 按照惯性思维,简家是燕馨宁的养父母家,曾经有养育之恩,燕馨宁应该感激这家人。看她的所作所为,她对简家人的确不错。但为何偏偏针对简招娣?而简招娣似乎知道燕馨宁为何针对她,每逮到一次机会,都会不遗余力抹黑她。 据查到的消息,燕馨宁离开简家时只有九岁,两个小女孩即使有矛盾,也不会上升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为何两人跟有世仇一样? 还有一点很说不通。简家从小就花钱培养燕馨宁。对一个养女来说,有这么与众不同的待遇,除非简家从一开始就知道此女身份不凡,将来能得到丰厚的回报。否则,一个不怎么富裕的乡下家庭,怎么舍得下这样的血本? 当年燕馨宁刚出生就丢失很可疑,简氏夫妇的做法也很值得人推敲。 姬云重把余管事叫进来,让他派人查查燕馨宁出生时丢失的事。末了姬云重提醒:“重点查查简氏夫妇当年是干什么的。还有,去跟何知县递个话,半夜入室抢劫的案子要好好查,松县的治安松懈,需要整治。” 巡逻衙差来得比简月预料的快。 简大成夫妇只好拖着虚弱的身体起来。如果目光能杀人,简月早就死了千八百回了。 左邻右舍纷纷堵在大门口看热闹。 他们在清水胡同住了一代又一代,从没出现入室抢劫的事。也不知简家得罪了什么人,刚来几天就被人惦记上了。 鲁金花和赵三娘暗暗幸灾乐祸。其他邻居也是心思各异。 简家人貌似不靠谱,以后还是少来往的好。 简家人连夜被带走。何知县连夜升堂。 有贵人关注这件案子,何知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等所有人进了大堂,何知县看到简月时,忍不住抽抽嘴角。 这个小姑娘是招灾体质吗?为何每次不好的事情都有她的身影。 四个人被抬着进来的,简家人坐着板车来的。即使从大堂外到堂内的这一段路,简家人也走得气喘吁吁。 何知县初步鉴定,不是装的。 作为原告,简月口齿清楚地叙述了黑衣人晕倒的经过。她没有避讳是她为了自保迷晕了黑衣人。并说明迷药的出处,是神医师父为了她的安全给她的。(关于她身上的药都跟茅神医统一了口径,所以她不怕被拆台。)因为黑衣人还没有醒,事实俱在,她抵赖不了。 “简招娣,你最近可得罪过什么人?”何知县问。 简月想了想:“前天茅神医在民女家门口宣布收民女为徒。要说得罪人,民女应该得罪了那些想拜神医为师的人。” “大人,尤婆子和孟婆子的行为也很可疑。傍晚,尤婆子偷偷出了简家,不知去干什么。黑衣人进院的时候,她们应该知道。因为在我喊人的时候,她们立刻出来阻止,不让民女喊叫,民女有理由怀疑她们跟黑衣人是一伙的。” 钱氏怒斥:“自从来了府城,你整天不着家,谁知道你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尤嬷嬷和孟嬷嬷是燕小姐怜惜我们一家人都生了病,派她们来照顾我们的,你可别不知好歹,辜负了馨宁小姐的一番好意。” 简月点头:“馨宁小姐的确是一番好意。就是两个婆子很嚣张,不但把我关在大门外不让我进门,还在大门口当着邻居的面对我破口大骂,也不知谁给她们的胆子。大人可以叫左邻右舍来对证,她们都听到了。” 何知县皱眉:这里面怎么又有府主千金的事?堂堂一个贵女,老牵扯在升斗小民的是非中,不怕闺誉有损吗? “简招娣……” 何知县一拍惊堂木,打断了钱氏的话:“本官没问你话,不许喧哗。”转而问简月,“你可有解药唤醒他们?” “大人让人端一盆凉水即可。” 这个常识何知县知道。 能被凉水泼醒的迷药,都是很普通,没有多大伤害性的迷药。即使不采取施救措施,到了一定的时间,人也会自动醒来。 看来真是纯粹…… 第59章 又拉裤子里了 看来真是纯粹防身的。 “来人,把犯人用锁链锁起来。”何知县下令。 两个拿锁链的衙差过来,把昏迷的四人手脚都用锁链锁起来。即使是武功高手,也轻易逃脱不了。 有衙差端来凉水。简月接过来,把黑衣人的蒙面巾扯下来,用长针在每个人的耳边迅速戳了一下。然后把凉水兜头倒下。 何知县嘴角抽搐:泄愤不要太明显。 黑衣人和两个婆子很快醒了。 何知县先审问两个黑衣人,黑衣人像锯嘴葫芦,一言不发。 简月道:“大人,神医师父给我一种药,叫真话丸,给犯人吃下后,他就会如实招供。” 何知县惊讶:“真有这种奇药?” “有。”简月作势从袖袋里掏。 嗖嗖! 两支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两个黑衣人的后心。 “啊!杀人了!”钱氏吓得尖叫,就连简小禾也尖叫出声。紧随着“噗嗤”两声,两人又拉了。 令人作呕的恶臭弥漫开来。大堂上的人神情一呆,又是恐慌又是恶心。 “保护大人!”一个衙差大喊。性命攸关,屎尿算什么。 大堂两侧的衙差立刻挡在何知县面前。 “抓刺客!”何知县一声大喝。 太猖狂了! 居然当着他堂堂县令的面灭口。 呕! 凶手不仅不把他何知县放在眼里,还藐视律法,该杀! 呕! 但放暗箭的人早就跑了,追出去的衙差连人影都没看到。 两个黑衣人中的是毒箭,一箭从后背穿心,早就气绝身亡。何知县只好让衙差先把尸体抬下去。 简大成父子强忍着,好歹没拉到裤子里。 吃了一天苦药汤子,本来已经止住腹泻了。但是经刚才这么一吓,又想拉了。 此时,钱氏母女已经面如死灰,羞愤得恨不得撞墙。简小禾更是恨不得晕过去。她这辈子算完了。一天丢了两回人,白天拉裤子里被邻居看见,晚上拉裤子里被知县大人和衙差看见。娘啊!没脸活了。 简月用袖子捂住鼻子,嘴角微勾。她根本没有什么真话丸,纯粹是逼暗中监视的人动手而已。 派出来的杀手被抓,燕馨宁肯定不希望从他们嘴里泄露什么,最保险的就是死人。一听她说有真话丸,不管是不是真的,他们都不敢冒险。 不能把燕馨宁怎么样,折损她几个爪牙也不错。 “大人,小民肚子疼,想腹泻,请大人行个方便。”简大成实在忍不住了,出声哀求。 何知县厌恶地摆摆手,让两个衙差带他们下去。顺便把钱氏母女也带下去换衣服。 钱氏母女如蒙大赫。赶紧姿势怪异地跟着出去了。 大堂上只剩下尤孟两个婆子和简月。 何知县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尤孟两人已经被黑衣人的死吓坏了。众目睽睽之下,自家小姐就敢让人灭口。她们又算什么呢? 两人抖如筛糠,冷汗直接浸湿了衣衫。白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何知县:…… 府主千金的下人心理素质这么差吗? 简月大声道:“大人,她们是装晕,我有办法让她们醒。”说着,拿出大长针。 尤婆子一直留着眼缝注意着简月,见她拿着大针靠近,连忙哼哼两声睁开了眼,并迅速起身:“大人,老婆子冤枉啊!我们是府主府的婆子,是馨宁小姐派到简家伺候简家人的。简家人除了简招娣,今早开始都腹泻。” 呵!为自己争辩的同时还不忘黑她一把。什么叫除她之外,简家人都腹泻。 何知县自然听出了尤婆子的言外之意。但他现在审的是入室盗窃案,才不想节外生枝。 何知县惊堂木一拍:“傍晚你出去干什么了?见了什么人?” “回大人,老婆子见了府主府的小厮来福,让他给小姐传信,吃了齐大夫的药,简家人的腹泻止住了,让小姐不用担心。大人若不信,可请来福对质。” 来福是府主府的小厮,也是燕馨宁院子里的下人。 何知县立刻让衙差拿着他的名帖去府主府带人。结果衙差还没走出大门,燕管家便带着来福来了。 何知县站起身:“燕管家怎么来了?” 燕管家笑道:“今天简家人都得了腹泻症,小姐心善,派了两个婆子去帮忙。听说简家进了贼,小姐不放心,特地派我过来看看。” “燕管家请在一边稍等。”何知县客气了一句,让人给燕管家搬了一张椅子过来。 “大人,他就是来福,不信您可以问问他。”孟婆子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指着来福说。 何知县例行问话,问了来福傍晚尤婆子找他说了什么。 其实何知县心知肚明,既然燕管家带着来福来,肯定早就嘱咐好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大户人家牵一发而动全身,宁可灭口,也不会让下人出来乱说话。 何知县深知守着燕管家也问不出什么。硬说两个婆子有什么企图也没有证据,便宣布退堂,表示会好好查两个黑衣人的来历。 这时,简家人过来了,互相搀扶着,走路摇摇晃晃,一副随时倒下的样子。 钱氏母女都换了一身粗布衣服,是从衙门里的粗使婆子手里买的。至于她们那一身,已经被粗使婆子扔粪坑里了。 何知县派了几个衙差把简家人送回了家。 简月临走时向何知县鞠躬道谢:“深夜打扰大人休息,十分抱歉!大人辛苦了。” 何知县对简月的知礼露出赞许之色。一个乡下小姑娘,拜了神医为师,却能保持初心,不骄不躁,实在难得。他在心里暗暗决定,一定好好查这个案子,不让小姑娘失望。 再说,跟神医的徒弟交好,利大于弊。 同时,他也忍不住感慨:这个小姑娘的运气真好。南昌国有多少天之骄子要拜茅神医为师,茅神医一个都看不上。结果却收了一个黑不溜秋的乡下小丫头为徒。叫那些想拜师的人情何以堪? 明天就举行拜师仪式,连他这位知县都会不请自到。有人不想让她拜师成功,也在意料之中。 他决定派一队衙差…… 第60章 与谢氏初次见面 他决定派一队衙差重点巡逻清水胡同,助她一臂之力。 简家人回到家里,已经虚弱的上气不接下气。钱氏想骂简月都没力气。 尤婆子和孟婆子也感觉全身酸软无力,走路都没力气。 简月快走几步,进了简小禾的房间。 “简招娣,你,你进我的房间干啥?”简小禾又气又恨。她对现在的简招娣十分惧怕。 她太邪门了!连武功高强的杀手都奈何不了她。 简月等她进门就把门栓插上了。 “你,你想干啥?”简小禾吓得嘴唇都哆嗦了。莫非,她想趁机对自己下黑手? 简月邪魅一笑,手中长针猝不及防扎在简小禾身上。 简小禾惊恐睁大眼睛,却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昏迷了。 简月把她放在地上,把床上的被单揭掉,又从柜子里拿了一床干净的铺上。 简小禾的床上挂着粉色的蚊帐,蚊帐上还绣了几朵雅致的小花。 简月钻进蚊帐里睡觉。 简家人想联合外人阴她,就别怪她心狠手辣。黎明前她偷偷在冰在井中的猪肉上下了点药,这不简家人又中招了吗?这一次,她会让他们一家拖几天再好。 堂堂毒医门传人若连几个普通人都对付不了,岂不是有愧师门。 唉!明天得找个人修门。 简月这么想着,睡着了。 第二天,简月早早起来,洗漱完就去了月宅。 茅神医和云中鹤都住在了月宅。三人一起吃了早膳,简月指派了一个木匠去简家修门。并告诉他怎么跟简家要钱。 然后,简月在最近的布庄买了一块很厚实的湖蓝麻布。她画了一个斜背包的简图,让针线活好的丫鬟做出来。 昨天新买的丫鬟里面,有两个针线活特别好的,叫月香和丁香,简月就拿斜背包让她们试水。 简月在一旁指点着,告诉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两个丫鬟都是十五六岁,手巧脑子灵活,简月一说就明白了。 为了赶工,木香和沉香也加入进来。人多力量大,一个绣着草叶和花朵的斜背包很快做好了。 简月往身上一背,丫鬟们连连惊叹。 起先她们不明白一个一尺大小的包为什么缝两根长长的带子,还带着一个类似盖子的东西,现在明白了。原来这个看着奇怪的包是这样用的。还别说,这样背起来很好看,还非常方便。里面可是有好几个隔层的。还加了防水油布。即使下雨淋了,里面也不会湿。 简月也不得不惊叹月香和丁香的绣活好。简单的几根草叶,一朵小花,愣是被她们绣得栩栩如生,跟真的一样。 她真是捡到宝了。 巳时左右,部掌柜带着两辆马车来了。 这次去泰和楼举行拜师仪式,简月带上了木香。木香打扮成药童的模样,到时就说是师父送的帮手。 总之,现在的她在外人眼里,只能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农女。 今天的泰和楼门前,又是宝马香车云集。很多闻讯而来的达官贵人都想认识一下茅神医新收的徒弟。听说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农家小丫头,大家更好奇了。一个农家女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竟入了茅神医的眼? 泰和楼冯掌柜亲自在门口迎接。 二楼的屏风隔间已经撤了,正中间就留了两桌,专为神医收徒用的。 神医收徒肯定有很多人观礼,所以他让人把整个二楼都清理出来了。 茅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的达官贵人都见不到他一面,近日却频繁出入泰和楼,给泰和楼提高了知名度的同时,也给泰和楼带来了巨大收益。冯掌柜早就打算好了,神医大人来吃饭,一律免费。并且还得给予最好的待遇。 冯掌柜满脸笑容,热情地把茅神医几人让进泰和楼。有几个早就等在门口的护卫护着几人上楼。 想结识茅神医的达官贵人们都被护卫拦下来。 今天来的官员都很低调,都没有穿官服,并且还携带着家眷。即使穿官服,简月也不认识。不过,她认识何知县和府主。 茅神医坐在主位,云中鹤在一旁坐下。简月亲自沏茶,给两位师父各倒了一杯。最后才给自己倒上。 简月刚放下茶壶,木香就很有眼力劲儿的往茶壶中续水。茅神医的药童南星都插不上手。 不久,府主一家来了。 府主燕修远一子两女。大女儿是前妻所生,也就是被掉包的简月。嫡子和小女儿都是继妻谢氏所生。 茅神医和燕修远互相寒暄后,双方落座。府主家的女眷坐了另外一桌。 原主记忆里有谢氏这个人,温婉漂亮,说话总是如和风细雨,是原主心目中的偶像和不可高攀的人。 在原主记忆里,谢氏出现的次数并不多。每一次见面,都会给原主留下美好的印象。 美好印象? 恐怕原主识人不清,被谢氏的表象骗了吧? 简月看见谢氏的第一眼心里就莫名不舒服。谢氏长了一张漂亮脸蛋,见人未语三分笑,显得温婉大气。但你仔细看她的眼睛,就会发现她的笑意不达眼底,很多时候都是官方假笑。 “招娣姐姐,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简叔简婶怎么没来?”简月不得不承认,燕馨宁装起白莲花来,段位是很高的。反应稍微慢一点,都得被她带沟里去。 简月挂上一脸假笑,声音清脆:“燕小姐,师父已经给我改了名字,我不叫招娣了,我叫简月。至于我父母怎么没来,是因为他们吃了坏掉的猪肉,导致拉肚子,来不了。” “你一定会问,一家五口人,四口人拉肚子,为何我却好好的。那是因为我早上睡过头了,没给全家人做饭,娘就不允许我吃饭,所以我侥幸逃过一劫。燕小姐,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 燕馨宁涨红了脸,眼底闪过一抹寒意。尽管转瞬即逝,还是被眼尖的简月发现了。 呵!这就受不了了?才哪到哪儿啊! 燕馨宁眼睛红了,委屈道:“招娣姐姐,我就随口问问,却招来你这么多阴阳怪气的话。你不高兴问,我就什么都不说了。”说着一扭身子…… 第61章 口水战 说着,一扭身子,神色落寞地坐回到座位上。 简月可不想就这样放过她。 她刚才故意提起简大成夫妇,不就是想提醒别人她不孝吗?拜师这么大的事,亲生父母都不在跟前。可见不得父母喜欢或者嫌贫爱富,怕乡下父母不给她长脸,所以不让父母露面。 很多人都会这么想。 虽然简月不在乎名声。但也不会任凭燕馨宁随便泼脏水。 “燕小姐的耳朵不好使,要不趁着我师父在,赶紧看看。”简月“好心”建议。 “简招娣,你什么意思?干嘛欺负我大姐?”燕天宸怒瞪着简月质问。 小孩子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十一岁的燕天宸和九岁的燕灵珊,看着简月满脸厌恶和敌意。 两人都知道大姐想拜神医为师。但却被这个乡下来的臭泥腿子抢了先。为此,大姐把眼睛都哭肿了。 燕天宸和燕灵珊气不过,纷纷为大姐打抱不平。 得知来泰和楼观礼的时候,两人就打算好了,要让穷酸土鳖出丑。 简月笑了:“原来你的耳朵也不好使,我刚才明明说了师父给我改了名字,你还是只记得我以前的名字。也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故意的。” “土包子,小爷就是……” “咳!宸儿。”谢楚娇及时打断燕天宸的话,看着简月微微一笑,语气柔和:“小儿不懂事,我替他向简姑娘道个歉。茅神医收徒,我们就是过来捧场观礼的,没有恶意,简姑娘不必多想。” 言下之意,简月小题大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咋咋呼呼,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 总结:没教养。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谢楚娇才是真正的宅斗高手。说话滴水不漏,兵不血刃。 一句指责的话都没有,却把你这个人的品行定位了。 高门大户里的人,都有八百个心眼子,谁都听得懂谢楚娇的弦外之音。 简月一脸歉然的样子:“府主夫人言重了。民女也是这几天被燕小姐忽悠怕了,她一说话民女就控制不住紧张。” 好像谁不会演似的。 站在两边来观礼的人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燕馨宁心里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民女一家第一天来,跟着画眉姐姐去拿药,她就把民女扔在陌生的大街上,民女在街上转悠了一天才找到家。” 燕馨宁身后的画眉恨恨瞪了她一眼: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值得拿出来一说再说,过不去了是吧? “招……月……” 燕馨宁刚想张嘴,简月抢在她前面又道:“就像昨天,燕小姐说来看望我,左邻右舍都知道她给我送衣服首饰……” “月姐姐,对不起!那都是……”燕馨宁赶紧想解释。 父亲可在一边坐着呢!她可以对别人说是误会,但在父亲那里,绝对糊弄不过去。毕竟,她在父亲那里已经存了“案底”了。 “燕小姐想说误会是吧?我也告诉自己是误会。”简月看着燕馨宁紧张的神情松缓了,话音一转,“毕竟,像燕小姐这种受过高等教育的千金小姐,怎么会恶趣味地给我送风尘女子穿的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裙和老太太戴的老旧簪子呢?”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寂静。 燕小姐多么尊贵高尚的人儿啊!怎么会做这样的事?绝对不可能! 很多人都用不善的眼神看简月。 果然,乡下的土包子不仅没文化,还心思恶毒,居然昧着良心抹黑馨宁小姐。也不想想,若不是馨宁小姐拿出私房钱给她家买房子,她怎么有机会来府城住,更没有机会拜神医为师。 真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府主燕修远蹙眉看着女儿。 馨宁居然做过这样的事,他怎么不知道?他轻飘飘瞄了身边的长随燕五一眼。燕五心里一激灵。 天地良心,因为他是老爷身边的人,府里的很多下人都刻意避着他,有什么消息也瞒着不让他知道。后宅是夫人当家,下人们自然都听夫人的。他也隐约感觉到,有些事夫人和小姐都不想让老爷知道。但他没证据,也不敢胡乱说话。 燕馨宁眼睛更红了,一脸愧疚,起身向简月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御下不严,出了这样的差错,让月姐姐对我失望了。” 她一副委曲求全,放低姿态的样子,更加让观礼的人觉得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毕竟,在外人眼里,简家是燕小姐的养父母家,她怀着感恩的心把简家人接到城里来住,实在没有羞辱简家的动机。 简月蹙眉:“燕小姐都说了是御下不严,是下人装错了东西,你何错之有?所以,燕小姐不必道歉。不然你这个样子,不知内情的,肯定会觉得我咄咄逼人,没有容人之量。” 呸!想以退为进坑她?好歹也是看过宫斗宅斗剧的人。 燕馨宁神色一僵。 好敏锐的小贱人! 她以往用这种手段都能把自己塑造成委曲求全人设,能收获一大波同情和友军。这次…… 她咬碎了一口银牙。 观礼的人都不知道该信谁的好了。 他们替燕小姐委屈,又觉得简月说的也有道理。 两张桌子离得不远,这边打口水战,茅神医这一桌听得清清楚楚。 茅神医自然向着自家徒弟。只要徒弟不吃亏,他就当作没听见。但燕修远脸色却不大好看。 自从这个女儿认回来,他一直觉得愧对她,凡事只要不触碰他的底线,对她都是有求必应。她在他眼中,也一直是知书达理,温婉大方的人。再加上她聪明好学,他一直都很重视这个女儿。但是今天她的表现让他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简家女儿简招娣,不——简月,他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激愤,甚至是敌意。她言辞犀利,句句抓重点,夫人和女儿竟然被她怼得节节败退。 看她理直气壮的样子,可不像无中生有。还有感觉怪异的一点是,她竟然不惧怕他府主的身份。 一个乡下丫头,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第62章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一个乡下丫头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简月走到茅神医身边:“师父,让徒儿在这边给你们端茶倒水吧!今天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件大喜事,我不想被人坏了兴致。” 至于被谁坏了兴致,不言而喻。 燕馨宁像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她垂下眼帘,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杀意。 谢楚娇最了解这个便宜女儿了。不由在心里冷哼:过了几年富贵日子,心越养越大,却不长脑子。没把人家摁死,自己的名声却越来越差。来自诩燕陵才女?呵呵…… 谢楚娇很聪明地把自己的一双儿女拘在身边,不再说话。 很快,又来了几位贵妇贵女。有同知和通判家的夫人小姐,还有参将家的夫人等。 桌子很快就坐不下了,官职低一点的只好站着。 茅神医也不喜欢应酬人多的场面,基本上都是燕修远跟同知通判自说自话,他半天才“嗯”上一声。好在他是传说级别的神医,没人敢挑他的毛病。还得小心看着他的脸色说话,生怕一不小心把他得罪了。 好不容易到了午时,茅神医赶紧让燕修远主持拜师仪式。 茅神医的拜师仪式很奇特。 先让简月辨认十种普通药草,再背上一段《医经论》。这两个流程过关,才到了奉茶磕头环节。 简月一一照做。 茅神医喝了简月的拜师茶,脸上露出笑容。他掏出一块黑褐色的牌子给简月:“这是我们茅山神医门的弟子身份牌,你是老头子的关门弟子,以后要勤学苦练,不要坠了茅山神医门的名声。” “是,弟子谨遵师命。”简月恭恭敬敬接过身份牌,放进自己的斜背包里,又磕了一个头,才站起身。 茅神医锐利的目光扫了一圈:“老头子的小弟子出身贫民,谁若是敢拿她的身份说事,或者背地里欺负她,到时休怪老头子不客气。” 简月心里涌过一股暖流。 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从此以后,她也有人护着了。 燕馨宁手中的帕子都快绞烂了。 谢楚娇不动声色,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微笑。实则心里比燕馨宁还难受。 燕修远作为官员代表说了几句勉励的话:“既然茅神医选中你做弟子,你肯定有过人之处。希望你早日继承你师父的衣钵,成为一代名医。” “谢谢府主大人教诲,民女谨记在心。”简月行了一礼。 到目前为止,燕修远给她的印象还行,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排斥他。 谢楚娇也代表女眷说了几句,简月照样行礼感谢,好像之前的口水战没发生过一样。 燕修远暗暗点头。 此女识大体,有容人之量,也分得清轻重,怪不得能入茅神医的眼。他不由看向自己的大女儿,大女儿之前可是执着要拜茅神医为师的,她现在肯定心里不好受吧? 燕修远一愣。 是他眼花了吗?馨宁眼中的嫉恨是怎么回事?他的女儿可一直都是个胸怀坦荡的人。 燕修远不自觉皱眉。 接下来是众人的恭贺声和送礼环节。 简月没想到还能收到礼物。她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味来了。人家是看在神医师父的面子上才送的礼。她看向茅神医:礼物能不能收? 茅神医点头。 简月便让木香跟酒楼里要了笔墨,把收到的礼物一一记录下来,到时人家有事,好记得还礼。 说实话,观礼的哪一个不是富贵加身,还真没把一个乡下丫头放在眼里,礼物也准备的很敷衍。反正就是打水漂的事,能糊弄过去就行。一个乡下土妞,一两银子就能让她高兴得找不着北吧? 结果,人家记账。 记账肯定要唱礼,一唱礼不就露馅了吗? 很多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又着急忙慌补礼,东拼西凑,尽量让自家的礼物不显得那么寒酸。 就是不明白,一个大字不识的土包子,是怎么知道收礼要记账的?并且,看着这么多名贵的礼物,不但没流哈喇子,还能做到波澜不惊,真是见了鬼了! 简月让南星出去找了两辆马车,把礼物运回月宅。茅神医派了一个护卫跟随。 收礼环节结束后,冯掌柜立刻让伙计在二楼布置桌椅,安排观礼的客人坐下。上菜上酒上糕点,进入吃席环节。 简月一直跟在茅神医身边伺候。 有资格来观礼的都是有权有势的。尽管脸上都带着笑,但谁也没把她放在眼里。她不想凑到她们跟前,听她们七拐八绕打机锋,说酸话。还不如跟在师父身边,立个好徒弟人设。 几个小二端着酒菜在各个酒桌之间穿梭。简月就站在茅神医身后,她不经意扫了邻桌一眼,正好碰上燕天宸的目光。 简月一愣。 燕天宸也迅速转过头去。 他的目光有点耐人寻味啊!他眼中有激动有期待,就好像要看一场大戏一样。 盘点一下古代小姐参加宴会一般都会出现什么情况? 那些宅斗宫斗剧本里怎么写来着…… 简月的目光快速扫了一眼全场,发现一个伙计正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红油汤朝她这边走来。她不动声色靠向燕修远身边。 燕修远就坐在茅神医的左上首,简月捧着茶壶,装作准备给他倒茶的样子。她眼尾扫到燕天宸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还有燕馨宁和谢楚娇的。看来三个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是不知道三人中谁是主谋。 “府主大人快躲开!”简月推了燕修远一下,自己快速跳到一边。她的话音未落,紧接着,众人就听到“砰”的一声,一盆热汤菜落地的同时,上菜的伙计被燕五一脚踹了出去。 “啊……”伙计被踹成了虾子,弓着腰痛呼。 燕五武功高强,这一脚又用了全力,伙计的骨头都被踹断了几根。 燕修远后面长衫上溅满了油渍。 推杯换盏的声音瞬间静止,众人都愕然看着眼前一幕,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燕五先卸了伙计手脚,又掰开他的嘴,检查是否藏有毒药…… 第63章 都怪我贪生怕死,不肯去死 燕五先卸了伙计手脚,又掰开伙计的嘴,检查是否藏有毒药。然后,一脚踩住他的头:“说,是何人派你来的?” 这时,冲进来几个府兵,把伙计团团围住。 伙计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扯着眼皮子寻找燕天宸的身影。 燕修远脸色铁青,看着伙计一言不发。 冯掌柜匆忙过来,一脑门子汗:“府主大人,是小人管教不严,冲撞了大人,小人给您赔礼了。” 这时,茅神医起身,弯腰去检查地上的汤菜:“汤菜里放了一味叫辛辣子的药材,此药材辛辣无比,触及皮肤有灼烧感,但不会致命。” 简月故意一脸不解接话:“师父,这盆热汤即使倒在大人身上,也伤不了大人性命。况且,大人有人保护,顶多弄脏衣服。那么,这个伙计的做法动机何在?他既不像刺客,也不像寻仇的。” 被简月一提醒,众人都回过味来,伙计偷袭这件事的确透着古怪。 简月又看向被钳制的伙计:“如果你不老实交代,被扣上刺杀朝廷重臣的罪名,恐怕你以及你全家甚至九族都会遭殃吧?因为几两银子付出整个家族的代价,小二哥,你亏大了。” 众人绝倒:……学到了!原来审犯人还可以这么审。 小二又不是专门训练过的杀手或者暗探,经简月这么一说,立刻崩溃了:“我说,我说,我没有想伤害大人,我是想倒在这个乡下丫头身上,没想到她躲得快,才溅到了大人身上。” 众人又是一片唏嘘声。 这个小伙计真虎啊!居然敢当着神医的面算计神医的关门弟子。众人都下意识看向茅神医。果然,茅神医胖乎乎的脸上阴云密布,声音冰冷:“说吧!谁让你这么做的?” 伙计面如死灰,闭上了眼睛。 简月眼尾扫向谢楚娇,燕馨宁,燕天宸。 谢楚娇和燕馨宁蹙眉,虽然故作镇定,但还是能看出她们略微紧张。 燕天宸却满头大汗,脸色发白,死死盯着地上的伙计。 燕修远下令:“押回衙门,严刑拷问。” 两个府兵把伙计提起来,锁上铁链。 燕天宸紧绷的神经舒缓了。 押回衙门好。只要不是守着父亲,他就有办法解决伙计。 简月突然道:“小二哥,燕小公子给你的五百两,恐怕你和你的家人都没命花。” 伙计下意识辩驳:“哪有五百两,只给我一百两。” 全室寂静。 唰唰唰! 无数道视线落在燕天宸身上。像无数道无形的鞭子,鞭挞着他的灵魂。 观礼的人中,燕姓公子也有。比如以爱马出名的燕阔。但能称燕小公子的,只有府主十一岁的儿子燕天宸。 燕天宸从小在蜜罐里长大,哪里经历过这样的阵仗,一下子就慌了神。 众人心下了然,又觉得不可思议:果真是燕小公子!不知神医的小弟子怎么得罪了燕小公子。 燕修远更是难以置信。 他这个儿子平常娇惯了些,但还算懂事,在他面前一向乖顺听话,往一个女孩子身上泼热汤这样的下作手段,他真不敢相信是自己的儿子能做出来的。这样的事实让他难以接受。 “不是我,你个土鳖,贱婢!你敢诬陷小爷,小爷让父亲把你关进大牢,让牢里的犯人……” “宸儿!”谢楚娇急忙喝止燕天宸,过来抱住他,心疼地对燕修远说:“老爷,宸儿胆子小,是个单纯的孩子,他绝对干不出来这样的事。他被吓坏了才口不择言。” 茅神医走到伙计跟前,明明个子矮小,身上的气势却非常骇人:“说吧!谁指使你做的。今天当着全城权贵的面说实话,兴许你和你的家人还能活。你信不信,如果你什么都不说,只要走出泰和楼,你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燕修远:…… 观礼的人:…… 好像被套路了。 伙计心一横,“扑通”跪下,眼泪连同汗珠子齐流:“神医大人,小人鬼迷心窍,一时贪财,绝对不是故意跟您作对。昨晚燕小公子的书童王勤找到小的,威逼利诱给了小人一百两,让小人把加了辛辣子的热汤泼到简姑娘身上,说要让她出丑,为燕小姐出气。” 燕修远实在忍不住问:“出什么气?” “就是……”伙计快速瞄了燕馨宁一眼,“王勤说,简姑娘抢走了燕小姐的拜师机会,燕小姐把眼睛都哭肿了。” 哦……原来如此! 众人很自然地想象下去:燕小公子心疼自己的姐姐,所以用这样的手段让简月难堪。 人群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跪在燕修远跟前:“老爷,是小人做的,跟少爷无关。小人听说简招娣多次诋毁小姐,小人气不过,才想让她出丑,给她一个教训。小姐和少爷根本不知情。” 出来顶缸的人正是燕天宸的书童王勤。 这样的话骗骗外面不知情的百姓还行。但在座的权贵,哪一个不是人精。家里的奴仆没有主子的示意,谁敢吃了熊心豹子胆给主人招祸? 只是,有着光辉形象的燕小姐再次被牵扯出来,是拥趸们不能容忍的。 于是,有人替燕馨宁说话:“馨宁小姐想拜神医为师也没错啊!错失拜师机会伤心难过在所难免。” “就是,馨宁小姐心地善良,为人坦荡,伤心难过也是错了?” 和事佬:“一个下人自作主张惹出来的事,不能怪到燕小姐和燕小公子身上。简姑娘也没受到什么伤害,这件事就算了吧!” 燕馨宁一脸歉疚走出来:“月姐姐,对不起,说来说去还是因我而起。小弟年纪小,不会管教下人。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我难辞其咎,都是我的错。”说完,就要向简月行礼。 简月抢在她之前,给她行了一礼,把燕馨宁整愣了,只听简月说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该来府城,不该抢燕小姐的拜师机会。如果没有我,爹娘大哥小妹会很幸福,燕小姐也能飞黄腾达,一生富贵。都怪我,贪生怕死,到现在还苟延残喘,不肯去死。” 燕馨宁一张…… 第64章 一桶泔水兜头倒下 燕馨宁一张惊骇脸:…… 燕修远眼眸深邃:……话中有话? 谢楚娇:……小贱人一定知道了什么。 其他人:……这样的话貌似很严重啊! 简月心底冷笑:你们不是觉得乡下人粗鄙,没文化吗?那我是不是随时都可以发疯打直球?反正我没文化,没教养,说什么胡话都很正常。 “月姐姐,你这样的话让我如何承受?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何……”燕馨宁眼中含泪,似落不落。 茅神医不耐烦打断她:“月丫头是受害人还没哭呢!你委屈个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月丫头欺负了你,心眼子跟筛子似的。”说完,又看向燕修远,“府主大人,老夫观贵公子体虚气短,对成长有碍。老夫赠你一个良方,每天酉时二十皮鞭,以见血为好。坚持一个月,定能百病全消。” “丫头,走了。”茅神医甩袖往外走。简月和木香立刻跟上。 “茅神医……”燕修远抬起手,又无力垂下。 茅神医这人很佛系,自从出山,还真没听到过他对谁不满。但今天他直接表态,显然是触碰了他的底线。 所有人都能明显感觉到茅神医怒了。 能不怒吗?对他刚收的徒弟下手,不就是挑衅他的威严吗? 发怒的茅神医谁的面子都不给。即使是府主也不行。 宴席不欢而散。 刚开席还没吃两口呢! 唉!白瞎了一桌桌的山珍海味。 “来人,把少爷和王勤带回去。” “老爷!”谢楚娇一惊。 但燕修远没搭理她,怒气冲冲走了。 自从嫁进燕家,燕修远从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谢楚娇心里不安,这次的事,恐怕不能善了。 回到月宅,茅神医的怒气还没消。简月心里感动,笑着劝他:“师父,您不用生气,我又没吃亏。” 小老头在屋里转来转去,气呼呼道:“这是吃亏不吃亏的问题吗?是燕修远和他家的小混蛋没把老头子放在眼里。” 简月:……算了,白感动了。 吃饭去,肚子饿了。 去简家修门的木匠回来了。 沉香进来禀报:“姑娘,真让您猜对了,简大成夫妇不肯给钱。木匠就按照您的法子,说不给钱就拆简小禾的门,钱氏才骂骂咧咧把钱给了。” 简月早就嘱咐过下人,称呼简家人名字就行,万一他们上门,当陌生人对待。 云中鹤买的第一批人都知道简月的身份。是云中鹤让她坦白的。不说清楚,万一简家人打着她父母兄妹的旗号来月宅捣乱,下人会很难做。 当然,也没有全说实话。宅院挂在云中鹤名下,那就是云中鹤的产业。这是所有的下人都知道的信息。 午饭后,茅神医当着云中鹤的面拿出来一张地契:“月丫头,这是城外的一个庄子,不大,只有一百亩地,还有一座小山,算师父送给你的礼物吧!”说着,瞄了云中鹤一眼。 云中鹤:……我就是一穷逼,你还指望我跟你攀比? “月丫头,我们该去上课了。虽然师父不能给你银子和宅子,但师父可以教给你知识。知识是无价的,花钱都买不来的,不要被那些俗人思想影响,知道不?” 俗人茅神医:……果然,读书人就是花花肠子多,巧舌如簧。 简月在月宅吃过晚饭才回去。 尤婆子和孟婆子对她的态度很冷淡。简家人都在屋里躺着。听说简月回来了,钱氏让两个婆子把自己扶出来,坐在廊檐下破口大骂:“不要脸皮的贱胚子!贼人为何单单往你屋里钻,还不是你整天不着家,在外面勾三搭四。” “世上哪有你这种黑心子女,败坏门风,不知廉耻,给家里招祸……” 钱氏越骂越上头,越骂火气越大。 简月提起厨房里的泔水桶,大步向钱氏走去。 尤婆子和孟婆子一看不妙,赶紧过来阻拦:“简姑娘,你想干什么?” 简月亮出长针,一脸狠厉:“谁敢掺和我们简家的事,我就让师父带着我去府主府问问府主大人,燕馨宁的手为什么这么长。” 尤孟二人被吓住了。尤婆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小心劝道:“招娣姑娘……” “我不叫招娣,我叫简月,谁再叫我以前的名字,我就把她的嘴缝上。”简月恶狠狠道。 “滚开!” 简月推开两人,从两人中间走过去。 不是简月的力气比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大。而是自从昨晚中了迷药后,尤孟二人脚步虚浮,全身提不起一点力气。 “简招娣,你敢!”钱氏歇斯底里的吼叫,还带着几分惊恐的意味。 哗! 啊! 一桶泔水兜头倒下。 刚起身跑了两步的钱氏被浇成了落汤鸡。 今天一天又拉了八九次,拉得钱氏几乎站不起来了。 齐大夫又被请来,把脉诊断出因惊吓过度导致腹泻反复,只好又加重了药量,叮嘱钱氏母女切勿大悲大喜,情绪波动过大也会导致腹泻反复。 钱氏喝了一天苦药汤子,把所有的怨恨都加注在了简月身上。如果她不喊叫,就去不了衙门,她们母女俩也不会被吓得大小便失禁,丢尽了颜面。所以,这一切的根源就是简招娣,简招娣就是一个祸害简家的扫把星。 简月倒完泔水转身走了。钱氏张嘴想骂,泔水就往嘴里流。 “简……呕……” 啊!没法活了! 钱氏崩溃了。 废物! 本来指望她们整治贱胚子,没想到两个废物居然被贱胚子的几句话吓住,太不中用了! 这时的钱氏把尤孟二人也怨恨上了。 噗! 控制不住情绪的钱氏又拉裤子里了。 尤孟二人立刻脸色一变。 她们已经伺候了一天,累得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本以为晚上能歇歇了,结果又得给她处理屎尿,恶心死了! 尤孟二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燕修远怒气冲冲回到府里,就让下人把燕天宸绑到马凳上,他亲自打。 燕天宸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跟往日清俊贵气的模样判若两人。 燕馨宁跪在燕修远面前,也是哭得梨花带雨。 谢楚娇抱住燕修远的手臂…… 第65章 二十鞭的惩罚 谢楚娇抱住燕修远的手臂,苦声哀求:“夫君,夫君,你消消气,冷静一下。真的不关宸儿的事,你不能冤枉宸儿。” 燕修远把她从身上强扯下来,怒斥:“你当我是傻子?没有当主子的授意,哪个奴才敢这么大胆。惯子如杀子,这个道理你不懂?” “夫君,就算是宸儿做的,他还小,你就不能给他一次悔过的机会?” 燕修远气笑了,第一次认真审视这个妻子:“十五岁就能娶妻了,十一岁的他还小?平常你就是这样教养他们的?” 谢楚娇语噎。 “碧玉,如意,把夫人带回锦绣苑休息。” 碧玉和如意看看谢楚娇,犹豫着没动。 燕修远冷笑:“夫人把后宅经营得不错,本府主说话不好使了。” 谢楚娇悚然一惊,都顾不得哭了,急忙找补:“碧玉,如意,老爷的话你们没听到吗?还不快来扶我。” 碧玉和如意急忙过来搀扶谢楚娇。 燕修远冷哼一声,接过燕五递过来的鞭子。 谢楚娇深知今天阻拦不了燕修远,心里如剜心般地疼:“夫君,咱们就这一个儿子,求你下手轻点,别伤了筋骨。”心里却把简月恨之入骨。 儿子所受的苦都是那个小贱人引出来的。她若乖乖受了儿子的惩罚,顶多就是出点丑。一个乡下来的穷酸,出点丑怎么了?又不少块肉。可是她的宝贝儿子,可是实打实的要受皮肉之苦。 “娘,你不管我了吗?”见谢楚娇要走,燕天宸慌了。没有娘护着,他岂不是要屁股开花。 谢楚娇闻言摇摇欲坠,凄楚地看着燕修远。可惜这时燕修远正背对着她,谢楚娇的一腔柔弱如同展现给瞎子看。 啪! “啊!娘,救命!”燕天宸一声惨叫。 谢楚娇心里一疼,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碧玉和如意惊呼。 “夫人,夫人晕倒了。” “老爷,夫人晕倒了。” “扶回去请大夫。”燕修远扔过来硬邦邦的一句话,手下不停,打得燕天宸惨叫不断。 装晕的谢楚娇心里一凉。 这是从没有过的事。以往她只要说哪里不舒服,燕修远就会很紧张,着急忙慌叫大夫。可是,今天他却无动于衷。 谢楚娇心里升起莫名的危机感。 燕馨宁跪得膝盖疼,却不敢起来。 她是主动跪下请罪的,父亲不发话,她自己起来算怎么回事? 她也感觉到了,父亲对她不满了。虽然没有明说,但态度冷淡。就像现在,她跪下半天,父亲就像没看见她一样。可见心里对她是有气的。 自从那个贱人跟着来到府城,不好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都是对自己不利的。难道自己的决定错了? 燕馨宁对自己的计划产生了动摇。 “老爷,老爷,不好了,夫人回屋的时候摔了一跤,旧伤又复发了。”碧玉去而复返,一脸惊慌地说。 还差五鞭就打够数了。燕修远停手,扭头看着碧玉。锐利的眼神仿佛能穿透碧玉内心,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碧玉不敢抬头,心里惶恐不安:难道老爷看出了什么? “碧玉,抬起头来。”燕修远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碧玉却是心惊胆战。她迟疑着抬头,期期艾艾唤了一声:“老爷。” “你们夫人为什么每次出事都是摔腿?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啊?老,老爷……”碧玉一下子慌了。 老爷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你们夫人不是昏了吗?昏迷的人怎么会自己摔腿?” “夫,夫人回到锦绣苑就醒了,夫人她伤心过度,没注意脚下,所以才摔了。” 不愧是谢楚娇一手调教出来的大丫鬟。只是慌乱了一瞬,很快就守住了阵脚,并应对自如。 “哪里不舒服就去叫府医。我不是大夫,过去也没用。”燕修远扬起鞭子,继续补没打完的五鞭。 燕天宸已经疼得叫不出来了。他从没受过这样的惩罚,皮薄肉嫩,后背上很快渗出了血渍。 打够二十鞭,燕修远扔了鞭子,扔下一句:“把他送回院子,让府医看看。”转身走了。 至始至终,没看燕馨宁一眼。 燕馨宁紧咬着下唇,心里恨意翻涌。 她不知道的是,燕修远查出那件浸泡迷药的衣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燕修远没再让人继续查。 馨宁是他和蓁蓁唯一的女儿,他愿意给她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可是,围绕着简家发生的事情,处处都有她的影子,他很失望。 燕馨宁不知道燕修远在背后给她收拾烂摊子,只知道这个父亲因为一点小事就对她不假辞色,一点父女之情都不念。 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不行。燕馨宁更加觉得早日为自己打算是对的。 燕管家带着几个小厮出现在月宅。 果然,权贵耳目灵通。茅神医刚搬来月宅两三天,燕修远就知道了。 燕管家带来了一千两银子,还有四匹布,一些补品,几盒糕点,都是给简月的赔礼。 “简姑娘,制作毒衣的人已经抓到了。是洗衣房的一个婆子,她年前做错了事,被小姐处罚,因此怀恨在心,送给简姑娘的衣服,她以为是小姐穿的,因此歹毒地下了迷药。结果,误伤到了简姑娘。婆子已经被打杀了,这些银子和布匹补品,请姑娘收下。” 简月嗤笑:“在深宅大院干活的婆子,竟然分不出小姐和平民穿的衣服,听着像个笑话。锦衣玉食的小姐什么时候穿过还没丫鬟衣服好看的粗糙棉布?” 燕管家脸上火辣辣的。 这位简姑娘的嘴真是……一点都不饶人。 “不过……”简月话锋一转,“我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所以也不失望。麻烦燕管家专门跑一趟,辛苦了!烦请燕管家代民女谢谢府主大人。”说完,简月让木香给了燕管家一个红包。里面是五两银子。跟着来的小厮一人五百个大钱。 即使被喷了一脸的燕管家也不得不承认,此女不容小觑。 她明确表示了自己的不满,也表示以自身的境地不得不…… 第66章 我活着会阻挡他们的富贵路 她明确表示了自己的不满。也表示以自身的境地不得不妥协,她会接受让人顶缸的结果。但是却要通过他的嘴告诉府主,谁是幕后黑手,她心里跟明镜一样。她可以不追究。但不代表别人可以拿她当傻子糊弄。 此女进退有度,以后成长起来,也是个人物啊! 燕管家内心戏多,面上却带着笑,接过木香的红包,道了声谢。 跟来的小厮也很高兴。本以为大热天会白跑一趟,没想到乡下来的姑娘一点都不小气,一人大方地给了五百大钱。几个人脸上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笑容。 茅神医站在简月身后,拉着脸一言不发。显然对燕管家带来的结果不满意。 简月收下了赔礼,让范大把燕管家等人客客气气送出去。 县衙那边入室盗窃的案子还没有消息。简月觉得,抓住的黑衣人已经被人灭口,这个案子最后也就是个不了了之的结果。 “月丫头,你跟燕家的人到底有什么恩怨?”茅神医问。 简月想了想:“怎么说呢!我活着会阻挡燕馨宁和简家的富贵路,所以她想方设法对付我。从她前几次的出手可以看出,她现在还不想要我的命,只想毁了我的清白。大概是想从精神上把我摧毁吧!” 茅神医思忖片刻:“简家人可劲儿地磋磨你,就跟不是一家人一样。难道你不是简家的孩子?” 简月看了茅神医一眼,沉默不语。 茅神医忽然明白了。 原来小徒弟早就知道她不是简家的孩子,所以才对那两个人没有敬意。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跟他们斗到底,撕下他们的假脸皮,让世人看清他们的真面目。”原主当年被简家抱走,这其中存在着很多疑点。如果不搞清楚,会留下一个极大的隐患。说不定她也会像原主一样,最后不得善终。 如果你不知道要对付你的幕后黑手是谁,仅靠防备是防不住的。 “有什么难处,尽管跟师父说。”茅神医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天气太热,他整个人都有点蔫蔫的。 简月心念一动:“师父,药铺里能买到硝石吗?” “药铺里应该有。” 简月立刻让元一去药铺里买。 简月给买来的十个小厮以元开头起名,分别是元一元二……元十。 好记,简单。 元一是十个人中头脑最灵活的,原来在大户人家里当过护院。范大当了外院管事后,跑腿采买的活就落到元一头上。 月宅的人事渐渐理顺起来。 内宅管事是毛氏和沉香。两人共同管理下面的小丫鬟和内宅事务。其实内宅主人只有简月一人,她又不需要什么排场,还保持着勤俭节约的好习惯。基本上用不着丫鬟伺候。所以小丫鬟们都被安排干其他活了。 就比如她们住的地方,简月要求她们在门前种点葱姜蒜,或者花草也行。再不济种棵果树。 简月的说辞是,植物可以清新空气。以后在后院酿酒,肯定有气味,多种植物清新空气,会好点。 主人下令,不管是丫鬟还是小厮,都积极执行。 姑娘和善,不打不骂不苛待,这样的主家不好找,所以下人们都卖力干活,生怕表现不好了主家再把他们卖出去。 元一很快把硝石买来了,量不多。简月像变戏法一样,弄出来几盆冰,放到茅神医和云中鹤的房间里,书房里也放了两盆。 云中鹤不在月宅住,晚上会回自己的宅子。不过,简月也给他准备了一个午休的客房。 茅神医和云中鹤暗暗纳罕。 传说西庆国皇室会神奇的制冰术,当今皇上曾经想花巨款买西庆皇室的制冰术,但是人家捂得很严实,好话说尽都不卖。本以为制冰术有多神奇呢!结果就这? 两人都暗暗庆幸当今皇上没买成。不然,真成了给人家白送银子的大冤种。 简月指挥着张厨娘和李厨娘做了两大盆水果冰饮。先给两位师父一人一碗。又给后院干活的工匠和下人们一人一碗。 工匠和下人们吃到冰凉酸甜的水果冰饮,对简月的感官更好了。 夏天的冰多贵啊!那都是大富商和权贵家里才能用得起的。没想到身为底层的他们,也能享受一把富人的待遇。 张厨娘和李厨娘吃了水果冰饮,心里凉快了不少。她们就是从买来的四个婆子里面选出来的。其实四个婆子年龄最大的也才四十出头。 后院的简易酒坊今天就收尾了。部掌柜把简月定制的工具陆续送过来。 简月不知道的是,部掌柜把铁铺和木匠铺的其他活都停了,全力赶工她的活。 金针,制药工具,蒸馏器全送来了。 看着跟前世相差无几的制药工具,简月心里都踏实了不少。 有了趁手的工具,她就能正常发挥毒医传人的本事。 她不会拿自己的本事去伤害无辜之人。但那些奸恶之徒想在她跟前蹦跶,哼哼!本姑娘就让你们去祖宗的坟头上蹦迪。 有了跟茅神医的师徒名分,简月就有理由不回家了。工具到位,抓紧时间酿酒。 果酒早就封坛放地窖里了。 按照简月的要求,部掌柜买来的是糯高粱。但数量不多。 古代粮食普遍不高产。老百姓愿意种粗粮也是因为好长好养,没有细粮那么娇贵。 若不是部掌柜背后有人,简月想酿好酒的想法也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 简月已经计划庄子里的那一百亩地种糯高粱了。 糯高粱支链淀粉含量高,易于糊化,发酵过程中生成的香味浓厚,口感极好。 简月一开始就是高起点,所以没打算酿造普通酒水。 简月在月宅忙活了五六天,接下来就等着发酵封坛。 每天晚上,简月还会在药房待一个多时辰。 尽管一直吃着补药调理着身体,简月还是有点吃不消。下一批的糯高粱还没到,简月就懒惰起来,早上不想早起。 这天早上,赖床的简月被木香的敲门声叫醒。 “姑娘,简家来了一个婆子,说请你回去。” 已经五六天没回简家了…… 第67章 简家憋出的大招 已经五六天没回简家了。简月觉得自己也应该回去一趟了。没有她的简家,多么枯燥无味呀! 不过,离燕管家来月宅已经六七天了,简家才找到月宅来,肯定憋了大招。 简月慢悠悠起床洗漱,又吃了早饭,才让木香去传唤来人进来。 来的人是尤婆子。 安伯没让她进去,只让她在值班房里等着。 尤婆子看着这座宅院直撇嘴。 怪不得不肯回去了,她师父这里多好啊!这么宽敞,还有下人伺候。呸!一个乡下土妞居然过上了使奴唤婢的小姐生活,老天真是不公。 时间一点点过去,尤婆子等得愈发不耐烦:“我还等着跟主家回禀,简姑娘怎么还不出来?” 安伯淡淡道:“该出来的时候自然会出来,主家的事哪容得你一个下人置喙。” 尤婆子耷拉着脸,心烦气躁。 虽然她在府主府是粗使婆子。但走出来还是没有人敢轻视她的。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 这里倒好,站没站的地方,坐没坐的地方。来了半天了连口茶水都没有。看大门的糟老头子说话还特别噎人。 尤婆子气得瞪了安伯一眼。 若不是今天有大招等着简招娣,她早就扭头走人了。 木香过来的时候,尤婆子气鼓鼓的,像个蛤蟆。 “跟我来吧!”木香说了一声,就往回走。尤婆子咬咬牙,忍了。 过了垂花门,进了待客的花厅,尤婆子就看到简月正坐着喝茶。她人都快走到跟前了,简招娣居然连眼皮子都没撩一下。 尤婆子恨得直咬牙。 “简姑娘,今天是简大少爷的生辰,简老爷请你务必回去。简老爷还说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他们平常待你的确严厉了些,以后不会了,请你给简老爷他们一个机会。” 这种低声下气的态度,可不像简家人的风格。 简月讽刺一笑,没有拆穿。对尤婆子道:“你等着,我去跟师父请个假。” 于是,尤婆子又等了小半个时辰。 茅神医正在药房里研究药丸,简月敲了敲门:“师父,简家来人让我回去一趟。” 茅神医打开门,一脸不悦:“他们叫你回去,能有什么好事。如果你不想去,就不回去,就说老头子我不让你回去。” “师父,简家人老实了这么几天,肯定没憋好屁,我不回去,他们还会有其他手段,不如我回去看看。” “那你小心点,不必忍让,有什么事师父给你兜着。” 简月眼眶一热,顿了顿:“谢谢师父。” 茅神医不耐烦摆摆手:“去吧去吧!别在这里碍眼。让南星跟着去,有什么事让他回来递个消息。” 尤婆子看到南星跟着,不满道:“简姑娘,给自家哥哥过生辰,带个外人去不合适吧?” 简月嗤笑:“合不合适用得着你管,你算个什么东西?” 尤婆子一噎,眼底闪过一抹怨毒。抿抿唇,没再说话。 简家,院子里已经摆好了香案。一个身着道袍,细眼长须的道士正在指挥两个道童摆香烛。 两个瑞兽大香炉摆在桌案前,两个道童往香炉里各插了一炷婴儿手臂粗的香。 简家今天破天荒打开了大门,允许左邻右舍进来观看。 有鲁金花和赵三娘的前车之鉴,邻居们都堵在大门口,这回说什么都不敢跟简家人有肢体接触了。 “让让,让让!”尤婆子扒拉开一条道,先让简月过去,生怕她扭头跑了。 简月也很好奇简大成夫妇憋了什么大招,居然还拉着邻居们下场观看。 看到院子里的道士和香案,忍不住笑了:就这? 真正的修道人是不会轻易介入凡尘琐事的。能被简大成夫妇收买的,肯定是搞歪门邪道的。就是不知道这个道士的背后有没有燕馨宁的推波助澜? 简家人都在廊檐下坐着。 齐大夫加重了药量后,四口人的腹泻都止住了。但是几个人的身体都很虚,这几天一直吃着补药。 仅简家卖房卖地的那点银子根本不够吃药的,他们的补药都是燕馨宁从府主府里拿出来的。没有燕馨宁的供给,简家人在府城一天都混不下去。 现在钱氏看见简月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张口就想骂,被简大成及时制止了:“冷静,别耽误道长的事。” 钱氏到嘴边的咒骂硬生生憋了回去。 简小禾最近也比较暴躁,看见简月眼里就冒火:“你还知道回来?爹娘兄妹都生病了,你却在外面逍遥自在,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简月呵呵道:“是啊!我的良心都被你们吃了。” 虽然是车轱辘话,但侮辱性强啊!百试不厌。 噗嗤…… 两个小道童和南星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不好意思!实在没忍住。 三人的脸憋笑憋得通红。 简小禾气得用手指指着简月,恨不得扑过来咬她一块肉。但被简月抽打的心理阴影还在,她不敢动手,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简怀安。 作为一个读书人,简怀安从不屑于口舌之争。他冷冷看着简月,像一条随时都会伺机而动的毒蛇。 简大成看了尤孟二人一眼,两人会意,一左一右站在简月两边。 简大成假惺惺道:“招娣,自从你那次在河边洗衣服回来后,就性情大变,爹娘都怕你身上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这位是坤道馆的大师,让大师给你驱驱邪,免得你被邪祟缠身,最后害了自己的性命。” 嘶! “简家丫头被邪祟缠身了!?” 邻居们齐齐后退了几步,生怕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怪不得这简家的大丫头自从搬来就不着家,还跟父母对着吵架,原来是有脏东西附体。 简月扯扯嘴角,看看桌案前的两炷粗香,神色讥讽:“不知道道长怎么称呼?” 长须道长甩了一下拂尘:“本真人道号青云,青云道长是也。” 简月挑眉:“不知道长怎么给我驱邪?” 青云道长打量了简月一眼,又掐算一番,神色变得凝重:“你身上黑气萦绕,有一股水腥之气,是被淹死的怨鬼附体,如今已经将近一月。” 此言一出,门口吃瓜的邻居们…… 第68章 拿着菜刀追你八条街 此言一出,门口吃瓜的邻居们吓得纷纷退出了大门口。 淹死的怨鬼? 天呐! 太惊悚了有没有? 他们看简月的眼神都带上了恐惧。特别是当初近距离接触过简月的妇人们,更是吓得毛骨悚然,觉得自己身上哪哪都不得劲。 有点头晕,有点冷……听说水鬼喜欢夺舍,最近老是困意上头,神志不清,是不是被水鬼附身了? 各种脑补的邻居们越想越害怕,急切盼着大师能收了水鬼,顺便能解救她们。 青云道长没有在简月脸上看到惊恐之色,只见她神色平静问道:“道长打算怎么驱邪?” 青云道长用拂尘指指香炉:“你站在香炉中间,本道焚香祈祷,借祖师爷之力,打散你身上的水鬼。你被水鬼附体太久,会虚弱一阵子。但好好休养,很快就能恢复。” “道长焚香祈祷,祖师爷就会来吗?万一他老人家忙着走亲戚吃大席去了,怎么办?是不是你就无法制服水鬼了?” 吃瓜的邻居们:……还有这种可能? 青云道长恼怒:“大胆!你一个黄毛丫头出口不逊,竟对本教祖师爷不敬,还不跪下请罪!” 简月朝他翻了一个白眼,站着不动。 青云道长让道童点香,示意尤孟二人把简月捆起来。 孟婆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绳子,正要捆绑简月,被南星一把推开:“大胆!谁敢动神医大人的弟子,神医大人饶不了你们。” 青云道长头皮一麻。 他刚来坤道馆坐馆,还真不知道自己要对付的是神医弟子。 能称得上神医的,只有那位传说中的茅山道士吧? 当然,青云道长也只敢在心里叫茅神医茅山道士,是绝不敢宣之于口的。 不过一个刚收进门的丑丫头,茅神医应该不会多重视,大不了干完这一单跑路。 青云道长打定主意,绷着脸,一副高人模样,训斥南星:“你是何人?若因为你的阻挠被水鬼跑了,它不知祸害多少无辜百姓,这么大的责任你担得起吗?” 南星回怼:“你迫害神医弟子的后果,你担得起吗?” “放肆!本真人是修行之人,世俗权势本道根本不放在眼里。你休想拿神医的名头威胁本真人。” 两炷香已经点燃,冒出两股白烟。 南星整日跟药材打交道,鼻子非常灵敏,他脸色一变,快速跟简月使眼色。 简月微微点头,对青云道长道:“你不是要请你家祖师爷捉鬼吗?难道不应该是跪在香案前,虔诚祈祷吗?你就这么大剌剌地站着,祖师爷搭理你才怪。” 青云道长总觉得哪里不对,冷哼一声:“用得着你提醒。不用绳子捆绑也行,你赶快跪下,跟祖师爷请罪。” “行啊!没问题。”简月四下看看,看到简小禾手里的团扇,几步过去抢过来。 “你干嘛?”简小禾跟着站起来。简月已经转身走到香案前,突然拔起一炷香,用扇子对着青云道长扇风。 “你你你大胆!这是孝敬祖师爷的香烛,快放下!”青云道长被简月的操作懵了一下,反应过来骤然色变,急忙阻拦。 两个小道童过来抢简月手中的香,被南星拦住。 南星会几手拳脚,阻拦两个小道童绰绰有余。 尤孟二人见势不妙,赶紧过来抓简月。简月索性把另一炷香也抓在手中,谁靠近她,就把燃烧的香头往谁脸上怼。 见尤孟二人和青云道长躲闪,简月大声说:“门外的大娘婶子们,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躲吗?那是因为这香里掺了迷药,谁闻了都会神志不清,任人摆布。他们哪里是驱邪,明明是害人。谁去把齐大夫请来,让齐大夫验一验这香有没有问题。” 哗! 门外沸腾。 真的假的? 简大成忍不住呵斥:“简招娣,你别胡闹!得罪真人,我们全家都会受到惩罚。尤嬷嬷,孟嬷嬷,快把她抓住。” 但是因为简月手中拿着香,尤孟二人不敢靠近。 青云道长大急,恶念陡生,一甩拂尘。 哗! 拂尘竟燃烧起来:“大胆妖孽!哪里跑!”嘴里喊着,燃烧的拂尘直直往简月脸上怼去。 恶毒! 南星冲过来,及时撞了青云道长一下。简月趁机转头往厨房跑。 “你个孽障!水鬼附体,还不乖乖就擒,难道你真要拖着我们全家死?”钱氏气得大骂。 尤孟二人追过去。 “杀人啦!简家雇老道杀人啦!”简月一边跑,一边尖叫。 青云道长大骇,如果今天的任务完不成,贵人肯定不会保他。贵人说了,必要时候可以…… 青云道长也是会点拳脚的,几个箭步过去,就越过两个婆子,到了简月身后,眼看一步就抓到简月,简月突然回头,一扬手,大片粉末在青云道长眼前弥漫开。 青云道长躲闪不及,猝不及防吸了一口。然后,突然觉得提不起精神是怎么回事? 简月趁机窜进厨房,再出来时,左手拿锅铲,右手拿菜刀,一脸决绝:“既然你们不让我活,我就跟你们同归于尽!啊——” 吃瓜邻居们呼吸一滞,风中凌乱。 青云道长一懵,眼看锃亮的菜刀到了眼前,转身就跑。 两个婆子也被吓了一跳。她们手无寸铁,可拼不过锋利的菜刀。两个人下意识往旁边躲。 刚跑到跟前的两个小道童也被吓住了。都拼菜刀了,阵仗有点大,他们还是未成年,接不住。 简家人也傻眼。 简招娣疯了!真的疯了! 求解:疯子怎么对付?事态紧急,在线等…… “抓住江湖骗子,把他送官。砍死江湖骗子,为民除害。”简月拿着菜刀把青云道长追出院子。 吃瓜邻居们:……要不要见义勇为? 算了!水太深,看不见底。 “抓住放毒的江湖骗子,为民除害!”简月高举菜刀紧追不放。 “本,本真人是坤道馆坐馆的,不是江湖骗子。”青云道长悔得肠子都青了。 要知道茬子这么硬,说什么也不接这样的单。 要命的节奏啊! 他只觉得脑子不会转圈了,头重脚轻…… 第69章 又又又上公堂 他只觉得脑子不会转圈了,头重脚轻。但求生欲还是挺强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绝不能被菜刀砍中。 两人一个跑,一个追,跑过一条又一条街。经过的路人纷纷驻足回首,一脑门问号:什么情况? 有好事的人,便跟在后面跑。然后,两人身后跟了一支很壮观的队伍。 最后,巡街的衙差拦住了两人。青云道长累瘫了,很没形象地躺在地上,张着大嘴喘气。 说实话,简月也累得要死。要不是青云道长中了她的迷药脑子不清楚,还跑不快,她根本就追不上他。 简月扶着腰呼哧呼哧喘气,嗓子疼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往嘴里塞了一颗补充体力的药丸。 简月进了两次县衙,再加上泰和楼拜师闹出的事情,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成了当地名人。 巡街衙差看她左手锅铲,右手菜刀,忍不住抽抽嘴角:这又是演的哪一出?神医弟子都这么虎的吗? 一个衙差问:“简姑娘,你们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衙差大哥,”青云道长恶人先告状,“我,我是坤道馆的青云真人,被简家请去驱邪。她,她被淹死的怨鬼附体……” 啪! 青云道长脸上狠狠挨了一锅铲。他没说完的话硬生生被拍了回去。 简月大声说:“衙差大哥,这人是一个江湖骗子。他说我被怨鬼附体,要给我驱邪,却想用加了迷药的香控制我。光天化日之下他就敢这么做,衙差大哥,说不定他背后有一个骗子团伙。” 青云道长:“……我没有,我不是,贫道是坤道馆坐馆的真人。不信你们可以去查。” 简月:“衙差大哥,是应该好好查查。” 青云道长:…… 一个衙差道:“起来,跟我们去衙门。”接着又问简月,“迷香何在?” “在简家院子里。” 于是,巡街衙差把青云道长绑起来,又分出两个衙差去简家捉拿道童,提取证据。 简月又跟着去了县衙。 何知县看着三进宫的简月,再次确定她就是招灾体质。不过,这个小姑娘已经不是单纯的农女身份,背靠神医师父,连他都不敢小觑了。 何知县问明了情况,又派了几个衙差去传唤简家人。还派人去请齐大夫。 齐大夫在这一带很有权威。他鉴定的结果没有人会质疑。 对于简家人,何知县也是很无语。 每次进衙门,都带着针对或虐待自家女儿的嫌疑。这次又是,初步鉴定:大概不是亲生的。 简家人连同道童南星很快来了。是尤孟二人租了一辆路边的马车,坐着马车来的。要不然凭简家人的虚弱程度,得走一个多时辰。 衙差把证物搬上公堂。有香烛和香炉。 齐大夫随后也到了。擦擦汗就开始干活。 他对简家人意见很大。一个从乡下来的人家,整天不是这事就是那事。你有事就算了,还折腾我这把老骨头。这才消停了几天啊!又开始了,真是……不知如何评判这一家子奇葩。 齐大夫很快在两炷香里检查出令人神志不清的药物。如果有人吸了这种药物,很容易被人控制摆布。 何知县气坏了。 在他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是想挑衅他这个知县的权威,还是不把他这个知县放在眼里? “打!先打二十棍,再审问。”何知县一声令下,两个衙差立刻拖起青云道长就走。 青云道长吓坏了:“大人,大人,我是坤道馆的真人,你不能对我动刑。” 青云道长自从出道干这一行,一直顺风顺水,还从没栽过跟头,做梦都没想到,会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 青云道长被拉出去打板子,何知县又审问简大成夫妇。把两人分开审问,然后对口供。 看完两人口供,何知县大怒:“天下哪有你们这样的父母?女儿从小被磋磨,一直任打任骂任苛刻,哪一天不认了,你们就说她妖物附体。难道她老老实实认命被你们折磨死,才算正常人?” “不是这样的大……” 啪! 何知县猛一拍惊堂木,把简大成的话吓回去了:“老实交代,简月是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 简大成夫妇心里同时一咯噔,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简月不禁勾起嘴角。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十几年前的事情,证据证人已经很难找了。她现在就是跑到府主面前说是他的女儿,人家也不会相信,说不定会被扣上攀附富贵,冒认的罪名。 她今天这样闹,看似她粗俗,丢人现眼。但却把简家人又拉到了大众面前。让燕陵府的人都知道简家人,都知道他们苛待谋害自家女儿。一次又一次,次数多了,不用她自证,旁观者都会怀疑她跟简家的关系。到时再放个大招,呵呵!她就不相信简家人不崩溃。她就不相信燕馨宁不慌乱。 简怀安低着头,他一点都不震惊,因为他早就知道真相。 只有简小禾露出吃惊的神色,甚至下意识用疑惑的眼神去看爹娘。 简大成很快反应过来,目不斜视道:“大人说笑了,招娣怎么会不是我们的女儿。”他接着说了简月的生辰,出生地点,以及出生时在场的人和稳婆。说得非常详细,滴水不漏。 简月心里嗤笑。 他说得全是真话,只不过他说的是燕馨宁出生时的经过。 简大成说的这些,只要派人去查,就能查出来。所以何知县也基本认定了他说的是真话。他无意扫了简月一眼,发现她一脸嘲讽,很是鄙视的样子。就好像她知道什么一样。 文书做完记录,青云道长被拖了上来。 青云道长后背一片血红,疼得哼哼唧唧,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 何知县一拍惊堂木:“大胆青云,还不从实招来。” 青云道长被突然的声响惊得猛一抽搐,不由自主道:“我,我说,是,是简家人派孟婆子来坤道馆找的我,让我给他们家女儿冠上被妖物夺舍的罪名,好借此机会把她关起来。” 何知县气得…… 第70章 青云道长卒 何知县气得又猛拍惊堂木:“简家人让你这么做,只是想把她关起来吗?” 青云道长顿了顿:“不是,让我给她下点致人疯癫的药物……” “你哪来的致人疯癫药物?” “一个姑娘给的。” “那姑娘是谁?” “是……”青云道长忽然头一歪,没了声息。 简家人小道童以及南星都吓了一跳。 何知县大惊。 已经两次了,犯人在大堂上当着他的面死亡,这谁受得住?他赶紧让齐大夫检查。齐大夫仔细检查了一遍,眉头紧皱。 “大人,初步诊断是因杖刑导致急性血瘀症致死。” 简月蹙眉。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大多发生在长期不活动的老年人身上。像青云道长这种身强力壮,正值壮年的人根本不可能。除非…… 她现在只是一个刚拜入神医门的小农女,能看透其中的猫腻就显得不正常了。 “大人,民女前两天恰巧听师父讲过一个病例。”简月出声。 何知县心情特别坏,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什么病例?” 简月清清嗓子道:“师父给民女说过一个案子。也是有人在公堂受了杖刑突然死亡。刚开始大家都以为他是被打致死,后来恰巧一位毒医经过,他检查了尸身后断定,犯人是中了能形成血瘀症的奇毒才导致死亡。听说中这种奇毒的人从面相看不出来中毒,号脉也诊断不出来。只有手指尖会呈现紫色光晕。耳后有豆状白斑。时间越长越明显。” 齐大夫立刻查看青云道长的手指和耳后。 “的确如简姑娘所说,指尖有紫色光晕,耳后有豆状白斑。”齐大夫激动的说。 何知县又传仵作检查了一遍,跟齐大夫的发现一样。 何知县立刻下令让所有接触过青云道长的衙差上堂。但是却少了一个姓曹的衙差。正是把青云道长拖下堂的其中一个。 据其他衙差说,他借口出去方便,就一直没回来。 何知县立刻派衙差出去找,最后在水井里找到了曹衙差的尸体。 何知县又愤怒又心惊。 能在衙门里悄无声息杀人,要么衙门里有内奸,要么对方是豪门贵族豢养的暗卫。 他忽然明白,要对付简月的幕后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可是,一个普通的农女,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她目前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神医弟子的身份。 念及此,何知县如醍醐灌顶。 接下来,他平复情绪,审问了两个小道童。两个小道童是坤道馆的,是被青云道长临时借来用的。香烛都是青云道长提前准备好的,他们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买的。 原来青云道长刚来坤道馆坐馆不到两个月。对他的来历坤道馆都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挺有本事的,刚来不久,就备受后宅夫人推崇,常常被请进高门大院做法驱邪。 南星也出来说明。他自小跟随在神医身边识药,香一点燃,他就嗅到了迷药的成分。 青云道长的尸体被衙差拖下去。 简家人又被分开审。 但这一次简家人的口径出奇的一致,都是说因为简招娣不听话,还顶撞父母想给她一个教训。 但是这个能致人疯癫的“教训”,未免太严重了。 最后,何知县罚简大成夫妇一人五板子,收监二十天。 简怀安和简小禾知情盲从,公堂警告,再有下次,按律处置。 简大成夫妇傻眼了。 被打板子,还要被收监,这样的惩罚已经很严重了好吧?一旦进了监牢,简家的名声就坏了。简怀安还怎么考秀才? 简怀安急忙恳求:“大人,小生父母一时冲动,犯了错误,但绝不会故意让自己的女儿疯癫。青云道长为了脱罪,也有故意攀咬之嫌,请大人明察。” 明察? 有关联的人都死了,怎么查?谁能跟死人对质? 何知县冷笑一声。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个简怀安也不是一个好的。父母如此对待妹妹,他竟然一点都不吃惊,可见他也是参与者。只不过有他父母前头顶着,不好治他的罪罢了。 何知县道:“你若有异议,本官可以从头查起。就从你的妹妹出生开始查,如果她在乡下受虐待是事实,她的身份肯定存疑。同是一家的孩子,父母即使有偏颇,也没有差距这么大的。” 简怀安脸色一白,立刻道:“大人误会了,小生没有异议。只是小生一家前几日一直腹泻不止,身体虚弱,若再打板子,关监牢,身体恐怕遭不住,请大人看在燕小姐的份上,网开一面。” 何知县嗤笑:“多亏身体遭不住。” 简怀安听出了何知县话里的讥讽意味,心里暗恨:区区一个芝麻小官,管这么多闲事,说不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何知县正要让衙差把简大成夫妇拖下去打板子,燕管家又来了。 何知县不等他开口,就把青云道长的口供给他看,并意有所指道:“燕管家,不是本官不给你面子,心思这么歹毒的父母,在南昌国他们恐怕是头一份。除非,简姑娘不是他们的亲女。” 燕管家闻言看看简大成夫妇,又看看简月,两者的确没有相似之处。倒是钱氏的容貌跟自家小姐有几分相似。 燕管家突然心里一惊,下意识又仔细端详钱氏的相貌。钱氏察觉燕管家打量她,心里发虚,急忙垂下头。 燕管家又去看简家其他人,越看越心惊。 前几次见面他没注意,这次留心一看,却觉得自家小姐跟简家人相似度太高了。 这时南星道:“大人,有人蓄意加害神医弟子,神医他老人家知道了也不会罢休,请大人追查到底。” 燕管家看了南星一眼,放下供词:“何大人,小姐只是听说简家出了事,派小人过来看看。既然此案牵涉到神医弟子的安危,何大人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告辞。” 燕管家转身走了。 留下绝望的简家人。 出了衙门后,简月和南星直接雇了一辆马车去了月宅。 简怀安一脸阴沉…… 第71章 两个老油条 简怀安一脸阴沉走出县衙。 简小禾从后面追上简怀安,一脸急切:“大哥,怎么办?爹娘坐了牢,咱家的名声不就完了。” 简怀安迟疑片刻,道:“你去找馨宁小姐求救。” 两人也雇了一辆马车,向府主府而去。 府主府里,燕馨宁正坐在桌前,丫鬟百灵正给她修理指甲。喜鹊拿着扇子站在她身后,给她扇风。 大丫鬟黄鹂掀开珠帘进来:“小姐,办妥了。” 燕馨宁紧绷的神经立刻舒缓了:“药可拿回来了?” 黄鹂拿出一个纸包:“拿回来了,经手的人也处理干净了。” 燕馨宁摆摆手:“把药放妥当,以后还用的上。” 这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可不便宜,花了她不少银子。 “燕管家回来了吗?画眉去看看。如果他回来,先把他请到这里来。” “是。”画眉答应了一声,立刻出去了。 燕管家刚到门口,就被等在门口的画眉截住了:“燕管家,小姐请你过去一趟。” 燕管家本来想先去见府主,闻言顿了一下,还是跟着画眉走了。 见到燕馨宁后,燕管家不禁看了她一眼。随即低头。 燕馨宁十分敏感,总觉得燕管家那一眼别有深意。 “燕管家,简家的事怎么处理的?”燕馨宁问。 燕管家把公堂上的情况简单复述了一遍,末了道:“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驱邪的案子。香烛里查出有迷药,青云道长还招供简老爷夫妇有意让简月疯癫。青云道长在公堂死亡,还有一个有嫌疑的衙差也死了,还有背后给青云道长毒药的姑娘,以及简月姑娘神医弟子的身份,简老爷夫妇无法独善其身。” 燕馨宁眉头微蹙,有些不悦:“所以燕管家没把人带出来?” 燕管家腰弯了一下:“小姐,这个案子闹出的动静太大,若老奴强行提人,会影响府主大人的官声。老奴不敢做主,所以回来请示府主大人。” 燕馨宁冷哼一声:“简叔简婶教训自家女儿,何错之有?就是把自家女儿打死,别人也说不着什么。又况且简招娣目无尊长,忤逆不孝,作为父母教训她不是应该的吗?” 应不应该燕管家不好评说,但他觉得自家小姐管得有点宽了,这不是一个千金贵女应该插手的事。但这样的话他不适合说出来。 燕管家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燕馨宁忽然有些心烦,端起凉茶喝了一口,摆摆手:“燕管家你先去忙吧!” 燕管家走了后,燕馨宁把百灵的手猛地推开,站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思考着这件事应该怎么做。 这时另一个大丫鬟喜鹊进来禀报:“小姐,后门有简家兄妹求见。” 燕馨宁不用猜都知道兄妹俩是来干什么的。她吩咐喜鹊:“你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回去安心等待,最迟明天,他们的父母就会回去。” 她转头又吩咐画眉:“给孟公子递话,就说半个时辰后我在顺香茶楼等他。” 简怀安兄妹得了喜鹊的话,只好先回去了。 回到家里,尤孟二人正坐在廊檐下嗑瓜子。 简怀安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本来指望她们钳制简招娣,结果两个废物就是个摆设。看着人高马大,关键时候屁用没有。 简怀安阴沉着脸道:“等见到燕小姐,我一定问问她派两位嬷嬷是来干什么的。” 其实尤孟二人看见兄妹俩进门,已经站起来了。简怀安带着怨气的质问令她们心里很不舒服。 一个乡下泥腿子有什么资格享受她们的伺候?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尤婆子皮笑肉不笑:“简少爷,瞧你这话说的,小姐派我们来自然是伺候你们一家子的。简少爷莫不是看我们吃了几颗瓜子心里不满?虽说我们是下人,但下人也有休息的时候。往常在府里,我们这些人都有喝茶吃点心的福利。” 小样!治不了你一个穷酸。 简怀安脸色更难看了。 言外之意是他们简家给不起她们点心吃。 狗眼看人低! 简怀安气得头晕目眩。 不行!站不住了。 简怀安捂着胸口进了自己房间。 简小禾心情不好,见两个婆子如此嚣张,不由怒道:“馨宁小姐派你们来伺候人的,不是来享福的。还吃瓜子,我都没有瓜子吃,你们哪来的钱买瓜子?莫不是贪了买菜的钱?” 这话像捅了马蜂窝,尤婆子双手一拍,委屈地大喊:“哎哟哟!小禾姑娘你血口喷人,老婆子我不活了。我们在府主府当了半辈子奴才,从没有拿过府上的一针一线。来到你们家给你们当牛做马,反而落了个偷扣菜钱的罪名。寒心呐!太寒心了!” 孟婆子也是一脸悲愤:“小禾姑娘你这样说,以后我们就不去买菜了。以后的采买你们家出人去吧!” 简小禾一个乡下来的姑娘,哪里是两个老油条的对手,不一会儿,就被两人挤兑得无话可说,哭着回了房间。 简怀安紧握着拳头,手上青筋暴起。 等着!等我有一天踏上青云路,定会把你们这些腌臜泼才踩在脚下。 简月和南星回到月宅,茅神医和云中鹤都在。 不等简月说话,南星就气愤地把青云道长和简家的恶行说了一遍。 云中鹤又惊又怒:“天下哪有这样的父母?即使是养父母,也不能如此歹毒。” 茅神医则是暗惊简月小小年纪竟能连这么高明的毒都能一眼识破。 简月在他跟前从不显露自己的毒术。反而很认真地跟着他学习治病救人的医术。只不过她有一些普通医术的基础,所以学习的速度比较快。茅神医教起来特别轻松。 茅神医道:“月丫头,对这样的父母,你有什么打算?” 简月:“两位师父也不要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得。我早晚会脱离简家,只不过时机不到。两位师父不用担心。” 云中鹤道:“你心里有成算就行,以后尽量别回去,免得被他们算计了。” “师父,我知道怎么做。” 简月安抚了两人几句…… 第72章 去庄子 简月安抚了两人几句,借口给他们做好吃的,才得以脱身。 第二天上午,简大成夫妇就被孟同知的嫡子孟沅以身体不适为由,花钱保出来。 南昌国的律法中有这么一条,罪名不大被拘役的,如有疾病或其他特殊原因,可以由有身份,有名望的人花钱保出来。当然,保人要承担一定的责任。比如,被保的人以后再犯罪,保人也要受牵连。 简月昨天回来后,云中鹤就提醒她注意衙门的动静。于是,简月派了元十去县衙门口守着。 听了元十的汇报,简月努力在记忆里寻找孟沅这个人。 孟沅是同知孟半山的嫡子,一直心仪爱慕燕馨宁,对燕馨宁一向唯命是从。 原主重生记忆里,她对外是燕馨宁的义妹,实际上是燕馨宁的丫鬟。只有需要做陪衬的时候,燕馨宁才会带她出去参加宴会。她见过孟沅几次,连她都觉得孟沅是对燕馨宁最痴心的人。 妥妥一个燕馨宁的舔狗跑不了了。 简月把这人扔在脑后,吃过早饭就跟茅神医去城外的小庄子。云中鹤闲着没事,也跟着去了。 简月忽然觉得自己需要一辆马车。每次出门都雇车,感觉很不方便。这件事回来就办。 小庄子在城外三十里处,背靠着一座长满杂草杂树的小土山。 庄子管事姓刘,人称刘大,人看着像五十岁的模样,其实他只有四十五岁。 东家突然来视察庄子,他心里十分忐忑。毕竟是新东家,还是神医,万一看他不顺眼,把他全家发卖了咋办? 刘管事全家都出来了,站在大门口迎接。 两辆马车停在庄子门口,南星把茅神医和云中鹤扶下马车。简月带着木香出来的,不等木香搀扶,简月就自己下了马车。 “神医大人!”刘管事赶紧带着全家上前见礼。他刚要跪下,茅神医摆摆手:“免礼吧!以后这个庄子由我的小弟子简月打理,她说种什么就种什么。如有人欺她年幼,阳奉阴违,直接发卖。” 刘大打了一个激灵。神医这是故意敲打他们全家呢!他连声说是,又过来跟简月见礼:“见过简姑娘,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 “刘管事是吧?你先带我们看看转转,等看完地再说。让你家里人准备午饭,中午我们留下吃饭。” “是,是。”刘管事连声答应,回头嘱咐妻子黄氏跟两个儿媳去做饭。他和两个儿子领着几人去看地。 虽然庄子不大,但土质还不错。有河流绕着庄子而过,浇灌非常方便。 现在地里刚种上五十亩黄豆和五十亩高粱,已经出苗,大约有一尺多高了。这倒是意外之喜。 酿酒需要大量高粱,黄豆的用处也特别多,可以做豆制品,酿造酱油等。 据刘大介绍,庄子以前每年除了种粮食,还在周围的荒地上种一些蔬菜水果,养一些家禽,供应前主子府里的一日三餐。此外,还有十家佃户,每年按七成交租。 简月闻言皱眉。 古代没有高产粮种,收成普遍低。一亩地二三百斤的收成,再交七成的租子,落到佃户手里的粮食寥寥无几。不过,她倒是会制作一些杀虫药和肥料,以后庄子上的土地都可以用起来。 简月看着远处的小山问:“那座小山是我们庄子上的吗?” 刘管事急忙道:“是的,不过那小山土质不好,种不出东西来。平常佃户都去那里挖野菜,捡柴。” 简月想过去看看,便对茅神医和云中鹤说:“师父,天气太热,你们先去庄子上歇歇,我去小山上看看。” 茅神医和云中鹤虽然又累又热,但好奇心重,非要跟着去,简月只好由着他们了。 刘管事让两个儿子拿了锄头和铲子,带着几人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到小山上。 小山上土质不好,不过腐烂的枯草枯叶铺了厚厚的一层,种粮食不适合,种药材果树还是可以的。 简月看了一圈,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回到庄子上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黄氏和大儿媳王翠花,二儿媳张小琴已经做好饭了。 炖了一只鸡,蒸了几块咸鱼,炒了一道茄子,凉拌了黄瓜,还有一个肉炒豆角。 婆媳三人的厨艺一般。除了茅神医,简月和云中鹤都是挨过饿的人,所以也不嫌弃,都吃得很饱。 简月写了一份计划书,画了一份草图,让刘管事下一季按照计划书来种。 刘管事看到计划书上说等收了黄豆和高粱种小麦,还要培育新粮种,一脸难色:“简姑娘,您有所不知,等收了秋,是要养地的。不然,明年种地庄稼会更差。” 简月道:“这个问题我知道。所以秋收后我们先施肥再种地。到时我会打造新农具,制造新肥料,你们只管按照我的计划做就是了。” 刘管事点头:“那好吧!”主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已经提醒了,到时出了差错,不会再怪到他头上了吧? 下午,简月又见了十家佃户。来的都是当家的男人,一个个皮肤黝黑,瘦骨嶙峋。沧桑早早深刻在脸上,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简月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前世她跟着师父在山上住,也曾接触过底层人民。国家政府对农民还时常颁布一些惠民政策,农民的日子也仅仅能混到温饱。像这种苛捐杂税严重的古代,没有任何保障的底层百姓日子就更难过了,被饿死都是常有的事。 佃户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常年辛苦的劳作已经压弯了他们的脊背。面对新东家,他们也很惶恐,生怕东家不租地给他们了。 看着他们拘谨的手脚无处放的样子,简月出言安慰他们:“你们也不要紧张。以后你们只要按照我的计划去种庄稼,我不但会给你们减租子,还会让你们年年有余粮。” 十个愁苦的男人不约而同抬起头,眼中骤然放出亮光。一个胆子大点的结结巴巴问:“东,东家,您说的是真的?” 简月笑着点头…… 第73章 上课打瞌睡的简怀安 简月笑着点头:“真的。以后你们不但有余粮,还会有余钱。只要你们忠心跟着我的脚步走,吃饱穿暖是最基本的。” 十个汉子都非常激动,咧着嘴傻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刘管事内心也很激动。 佃户都有余粮了,他一个管事不是比他们更富裕吗?他也忍不住期待起来。 简月几人下午走的时候,佃户们都站在门口相送,直到看不见马车的影子了,他们才高兴谈论着往回走。 “刘管事,咱们按照简姑娘的法子,真能做出肥料来吗?”一个佃户问。 “刘管事,你觉得简姑娘真能培育出良种来吗?” 刘管事也不确定,但不能打击大家的信心:“咱们先按照简姑娘的法子做。简姑娘会时常过来指导。如果真成功了,一亩地多产一两百斤粮食,你们想想,那是什么概念?” 什么概念他们不清楚,但肯定能高兴疯了。哎呀!真期待那一天快快到来。 府城花费大,一个宅院几十口人的吃喝拉撒开销不小。不过,只要坚持到下一个月,简月觉得自己就有收入了。 简月回去后,让下人把大门左边的铺面收拾出来,着人定制牌匾。 南昌国对酒的管制方法跟南宋时实行的“隔槽法”有点相似。就是如果你想进入酿酒行业,可以去官府申请,并缴纳一定数量的承诺保证金。当地官府也可以提供场所,酿具,酒曲。但酿酒原料酒户要自备。自酿酒之日起,酒户就要交酒税。 南昌国的酒税缴纳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按照酒水售卖数量按十抽三缴税。也就是如果酒户卖出十斤酒,当地官府就要抽走三斤酒的税钱。这一种方式的好处是,如果酒户经营不善,卖不出酒水,经官府查实,就可以停止缴税。 另一种方式是“包场式”。就是不管你盈利还是亏损,每月都按照规定的酒税缴纳。这种方法对酒户不利的方面是,一交就是二十年。即使你干了十年,中途酒坊倒闭,也要缴纳后十年的酒税。 所以,谁说古人的思想不先进?看看他们制定出来的制度,是不是跟后世的某些营销有些相似? 有茅神医和云中鹤在,这些问题都没用简月操心。 别看云中鹤穷困潦倒到在路边摆摊算卦,但他对南昌国的律法制度非常了解。他跟简月讲了一遍后,茅神医就把这个任务接过去了。然后,他转头把这件事甩给了姬云重。 姬云重根本不需要出面,派余管事去了府衙。燕修远得知后,亲自派人督办了这件事,并把酒税压到了最底:每月二十两税银。 南昌国的酿酒方子都垄断在权贵手里。其中温家独占鳌头。民间已经少有经营酒坊的酒户了。敢在燕陵府开酒坊,跟温家酒肆对着干,燕修远也很好奇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他派人悄悄查了查,却查到了月宅。月宅里住着茅神医。好吧!跟茅神医沾上关系的人的确有这个资本。 简月很忙,忙得几乎忘了她还有一个简家。 这段时间,简家也发生了一件大喜事。 简怀安去燕陵府学院去读书了。 燕陵府学院是燕陵府最好的学院。也是燕陵府最有权威的学院。 按理说一个乡下来的童生是进不去的。但简怀安就是进去了。走的是孟同知的门路。是孟沅偷了老子的手书,亲自去找的学院院长。 简家人都非常高兴,好好庆贺了一番。 燕馨宁也让人送来了贺礼,并让人带话进学院不容易,让简怀安努力读书,尽快考上秀才。 简怀安心中也是充满了凌云壮志,奈何身体不争气。吃了这么久的补药,身体的虚弱一直不见好转。踌躇满志去了学院后,不但不能久站,夫子讲课的时候他还昏昏欲睡,脑子极度不清醒。至于夫子讲了什么,更是一句没听进去。 对于这个靠走后门进来的插班生,有些夫子本来就带着有色眼镜看他们。如今第一堂课就打瞌睡,夫子气得脸色铁青。 “简怀安!”夫子一声狮子吼,把简怀安吓了一跳,下意识站起来。 “伸出手来!”夫子怒气冲冲,拿着戒尺狠狠抽了他几下。 简怀安疼得直打哆嗦,紧咬着牙不敢出声。如果因痛而喊叫出声,太丢人了。 整个学堂里的学子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简怀安如芒刺背,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 抚着红肿的手刚坐下不久,他又困得睁不开眼,注意力无法集中。 啪! 这一次,夫子的戒尺狠狠抽在他的肩头。 简怀安疼得瞬间精神了。他赶紧站起来,羞愧得无地自容,讷讷道:“夫子,对不起,学生……” 夫子冷笑:“你若不想学,就别在这里滥竽充数了。” 简怀安大惊。 如果他被燕陵学院的夫子赶出去,等于判了他死刑。燕陵其他的学院绝不敢收他。 “夫子,学生真的不是故意的,学生身体抱恙,还没有恢复,所以控制不住神思倦怠。学生不想耽误功课,才拖着病体过来读书。奈何身体不争气,辜负了夫子的教导。”简怀安低声下气解释。无论怎样,他绝不能被赶出学院。 夫子的脸色缓和了些,说话也温和了许多:“你的身体若撑不住,就不要强撑,还是养好了身体再来读书吧!” 简怀安作揖:“多谢夫子关怀。学生回家后多吃几服药,很快就能恢复的。” 下了课,其他学子虽然不大待见他,但也没有为难他。毕竟,他是由孟沅罩着的。 简怀安跟夫子告了假,提前回了家。 简大成夫妇非常意外。得知原因后,赶紧带着他去了回春堂。 齐大夫就在回春堂坐馆。 老病号了,齐大夫见到这家人都无感了。 自从来到府城,他们家就没消停过。 仔细给简怀安把了脉,齐大夫紧皱眉头:“老夫给你们开的调理身体的药,你们没吃?” 钱氏急忙道:“齐大夫,吃了,每天都按时吃,可就是不见起色。” 齐大夫一脸困惑…… 第74章 撞车 齐大夫一脸困惑:“不应该啊!” 他又给三人仔细检查了一遍,反复斟酌了一番,还是觉得自己开的药方最对他们的症状。 他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一家三口,总觉得他们没有老老实实用药。但人家一口咬定吃了,他也没有办法。 于是,他思忖片刻道:“你们的病症很奇怪,老夫无能为力,你们另请高明吧!” 三人傻眼。 齐大夫的医术在燕陵府是排的上名号的。如果他都治不了,他们还能找谁。 钱氏恳求道:“齐大夫,我们相信您的医术,麻烦您再给看看吧!” 齐大夫摇头:“老夫真的无能为力了。你们出去吧!” 三人被齐大夫赶出来,非常恐慌。 “当家的,怎么办?”钱氏问。 简大成神色阴沉:“简招娣不是拜了神医为师吗?让她去跟她师父说,给我们看病。” 简怀安也正有此意。他提醒道:“爹,娘,怎么说她也是你们的女儿,她不给爹娘看病就是不孝。如果她不答应,你们就去外面哭诉。然后去衙门告她。” 简大成看着儿子,迟疑道:“我们就是怕影响你的名声。你明年就要下场……” 简怀安嗤笑:“爹,如今我们家还有什么好名声?早就臭大街了。她已经生了反骨,她不死,我们过不了消停日子。” 简大成内心一凛。原来不止他,就连儿子都动了杀心。 如果是以前的简招娣,悄无声息弄死她是不难的。但是现在她拜了神医师父,就有点棘手了。 简大成垂下眼帘:“还是找馨宁小姐想办法吧!仅凭我们恐怕做不到。” 简怀安不赞同:“爹,我们不能一点小事就去麻烦馨宁小姐,再多的情分也会被消耗光的。” 简大成想了想,点头:“你说得对。我们不能事事都麻烦馨宁。” 简月每隔几天就往庄子上跑一趟,指导佃农们沤肥,制作肥料。 进入九月,佃农们上手之后,她就交给了刘管事管理。 这天黄昏从庄子上回城,刚进城不久,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的简月就听到“哐当”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倒向一边,头碰在了车壁上。 “啊!” 木香也控制不住身体,在车厢里滚成一团。 “怎么回事?”简月捂着碰疼的头问。 赶车的是元九,只听他气愤道:“姑娘,有马车撞到我们了。” 木香爬起来,手臂上有擦伤,很疼。 “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你哪里受伤了?” 木香挽起袖子,两条手臂上都有一片红,所幸没有流血:“没事,姑娘,就是有点疼。” “你忍着点,等会儿给你上药。”简月说着掀开车帘,出了马车。 元九急忙放下脚凳,让她踩着下去。 简月刚出马车,就看到另一辆华丽的马车上下来一个年轻俊美的公子。 他头戴玉冠,一身绣着金线云纹的华服,腰间系着一块名贵的玉佩。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意气风发,风流倜傥。 他扇着扇子,由小厮扶着下了马车后,看见简月,立刻推开小厮过来拱手道歉:“对不起!姑娘,我着急赶路,不小心撞到了你们的马车,你可有伤到?我这就带你们去看大夫。” 简月看看周围,路上的行人车马不算多,看方向他的马车是从后方过来,把她的马车挤到了路边。 见简月不说话,年轻公子俊脸上满是愧疚:“在下叫吴文凯,是从京城来燕陵府游玩的,家父乃京中四品大员,现住在舅父家里。姑娘放心,不管是人伤了,还是车坏了,在下都会负责到底。” “检查一下马车有没有损坏。”简月吩咐元九。说完看着吴文凯道:“我的丫鬟手臂受伤了,我的头碰了一下。如果马车没有损坏,你就拿十两银子。如果马车有损坏,你就另外包赔马车钱。” 这时元九道:“姑娘,车厢撞坏了。” 简月看向吴文凯。 吴文凯让跟随的小厮拿过来一个钱袋,他亲手递给简月:“姑娘,里面有两百两银票和一些碎银,都给你。” 简月没接,说道:“连伤带车一百两足够,既然你愿意多给补偿你们的莽撞,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示意木香收下。 吴文凯:…… 乖乖奉上赔偿金。 “姑娘,我带你们去医馆看一下吧!”吴文凯建议。 简月拒绝:“不用了,我们已经拿了赔偿金,两清了。”说完,招呼木香上车。 “不知姑娘叫什么?家住哪里?在下改日和舅母登门赔礼。”吴文凯在她身后说。 简月回头:“女子的闺名不适合告知。我已经说了,两清了,请把马车挪开,不要挡着我们的路。” 吴文凯一脸失落的样子。没再纠缠,转身让车夫把马车赶到一边,给简月的马车让出路来。 这本来就是一个小插曲,简月也没当回事。 快到月宅时,发现大门口围满了人。许多人在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简月吩咐元九:“从后门进去。” 元九赶紧调转马头,进了月宅后面的巷子。 前院里,茅神医和云中鹤正站在院子里,两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师父,门口发生什么事了?”简月疾步走过来。 茅神医哼了一声,没好气道:“是你那对父母,在门外宣扬你不孝,说你都拜了神医,却不肯让神医师父给父母看病。” 这时安伯走过来:“姑娘,门外来了四人,两个婆子,还有两个自称是姑娘的父母。其中一个是以前来过的尤婆子。” 简月点头:“我知道了,安伯,你把门打开吧!”她转头对茅神医和云中鹤道,“两位师父避一避,别让他们道德绑架了。” “那好吧!你若应付不了,就让人叫我们。”云中鹤道。 两人转身走了。 大门外,钱氏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乡下穷苦,就因为吃的不好,穿的不好,她就怨恨我。我承认我对她大哥和妹妹有点偏心,但也不能因此就抹杀我们的生养之恩吧?” 围观群众被钱氏…… 第75章 我为何不孝? 围观群众被钱氏的孝道带偏了,纷纷指责起简月来。 有的说她忘本,有的说她虚荣心重,嫌贫爱富,薄情寡义……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门开了,出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门口。钱氏的哭声一顿,心底莫名地心虚。 简大成微微眯起眼。 一段日子不见,简月脸上长了点肉,也没有那么黑了,人也比以前好看了。 其实简月五官精致,因为一直受磋磨,瘦脱了相,才看不出本来的容貌。 简大成心里敲起了警钟。 如果简月再白点,胖一点,会不会像燕家人? 简月无视别人异样的眼光,走到钱氏身边:“娘,不止你有嘴,我也有,你要非说我不孝,我忘本,不如你跟大家伙说说我为何不孝,为何忘本。” 钱氏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嘴硬道:“你就是一个白眼狼,缺肝少肺,对生病的父母兄妹不闻不问,弃之不顾。” 简月笑了,扫了周围的人一眼,大声问:“我为何缺肝少肺,对你们不闻不问?你们只说我不孝,我是白眼狼,却为何不说清楚我为什么不孝,为什么会成为白眼狼?如果你们忘了,我可以帮你们回忆一遍。” 她看着简大成夫妇骤变的脸色,冷笑:“咱先不说远的,就说前段日子,你们请江湖道士害我。让江湖道士用迷香迷晕我,然后给我吃能导致痴傻的药物。最后,再给我安一个水妖附体的罪名。试问在场的各位,你们再不喜欢家中的女孩子,会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害她?会不会把她往死路上逼。” “你胡说八道!”钱氏立刻炸了,“我们不知道那个道士的香烛里有迷药。我们也从没说过让那个道士给你喂药的事,你不要血口喷人。” “呵!血口喷人?县衙里留着青云道长的口供,要不我们去看看口供?还有燕馨宁宴请那日,你们故意给我穿浸泡了迷药的衣服,意图毁我清白,把我往死路上逼。这样的事你们也不是做过一次了,我就想问问,我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吗?要不,我们去拜托官府查一查,十四年前,谁家丢过孩子。” “你……”钱氏惊慌地瞪着简月。就连简大成的心都沉了一沉:她知道了?她到底知道多少? 嘶! 周围响起倒抽气的声音。 真的假的?难道这位神医的小徒弟真不是简家的孩子? 吃瓜群众眼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不然,就让官府查查我在乡下的十四年过的什么日子,我相信官府会给一个公断。爹,娘,孝与不孝不是你们胡说八道就算的,如果你们真这么认为,大可以去告我。你们不去告,反而到神医门上来闹,意欲何为?” “难道我做了神医的徒弟你们不高兴?非得给我闹没了?又或者你们收了谁的好处,受了谁的指使,让我当不成神医弟子?” “你血口喷人!”钱氏暴跳如雷,“谁闹了?我们是来求医的,神医是你师父,你明知道我们都有病,却不肯让神医给我们看看,你还有脸狡辩?” 简月嗤笑:“你求医就有个求医的态度。来了啥话不说,一味在门口败坏我的名声,亲生父母会这么做?” 吃瓜群众“哦”一声,竟然觉得简月说的很对。 就是嘛!你求医就说求医的,来了不说求医的事,反而不遗余力抹黑自家女儿,还真没有这样的父母。 于是,吃瓜群众又开始对着简大成夫妇指指点点。严重怀疑他们两个的用心。 钱氏一看舆论反转,心里有点慌。同时,怒气又不受控制地快速攀升,指着简月大骂:“贱胚子……” “算了!”简大成及时打断钱氏的话,“既然招娣不愿意给我们请医看病,我们就别为难她了,回去吧!免得让别人误会我们是故意败坏她的名声。” “都已经败坏完了,爹再说这种话,是不是晚了?娘刚开始说的时候,爹怎么不阻止?还有,小禾妹妹在家连口水都不烧给你们喝,你们怎么不出来说说她的不孝?是不是怕坏了她的名声不好找婆家?” 简大成被简月毫不留情揭了脸皮,脸色阵青阵白,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他狠狠瞪着简月,不停向着简月甩眼刀子。 钱氏更是恨不得扑上去撕打简月。她眼珠发红,气得头顶快冒烟了。 简月看着两人,毫不掩饰眼中的憎恶:“你们说是来求神医看病的,可听听你们说话中气十足,哪里像有病的样子?” 经她这么一提醒,吃瓜群众恍然大悟:……原来简家是这样的简家! 简大成夫妇自知再僵持下去,也讨不到便宜,心生退意。 简月继续道:“爹娘今天的行为倒是给我提了一个醒。以后爹娘再苛待我,我也可以去燕陵学院闹。” “你敢!”钱氏又气又怕,“你要敢去燕陵学院闹,我就打断你的腿。” 简月呵呵:“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自家”女儿怼,简大成夫妇心口怒意翻涌,恨不得亲手上去扒了她的皮。但如果他们真的动了手,恐怕会被吃瓜群众们的唾沫星子淹死。 钱氏犹不死心,强压着火气道:“招娣,我们是一家人,在这里吵架惹人笑话。不如你让我们进去,顺便让神医给我们把把脉。” 简月真想翻她一个大白眼:还请进屋去,让神医把脉,你们想屁吃呢! 简月向围观的吃瓜群众摆摆手:“大家都散了吧!天都黑了,快回家做饭吃饭去吧!” 有的人立刻散了。也有的人不肯走,非要等着看看后续。 钱氏见简月不理她的话,心里更气,正想破口大骂,简大成及时扯了她一下:“我们今天来得唐突,也没有给神医带礼物,不如我们改天再来。” 钱氏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她听简大成的话,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一言不发跟着简大成走了。 简月转身进了…… 第76章 我要让他们自己说出来 简月转身进了大门,把探究的目光关在门外。 茅神医和云中鹤一直观察着门口的动静,见简月回来,两人站在廊檐下等着简月。 茅神医:“人走了?” “走了。”简月说着,忍不住嗤笑,“他们大概是妄想把我这个神医弟子的身份搅和没了,顺便逼我请师父出手给他们看病。” 茅神医白眼一翻:“他们也配?下次再敢来闹,大棒子打出去。” 云中鹤道:“老这样也不是办法,得想个办法脱离他们。” 茅神医:“如果能找到月丫头的家人,这件事情就好办。”说着,他看向简月,“你是怎么知道不是他们的孩子的?” 简月肯定不能说是从原主重生的记忆里知道的,只好编瞎话:“有一次晚上出来上茅厕,在他们窗户外面偷听到的。” 云中鹤:“他们有没有说是怎么把你带到简家的?” 简月摇摇头:“没有。” 云中鹤忽然道:“听说燕府主的女儿就是从小失踪,被简家捡到抚养。你也不是简家的孩子……” 茅神医和云中鹤同时抬眼看简月,两人同时想到了一种可能。 云中鹤问:“你跟燕馨宁年岁相差多少?” 简月伸出三个手指:“三个月。” 茅神医和云中鹤对视一眼,相差三个月的婴孩,如果身上没有胎记之类的印记,想鱼目混珠太容易了。 云中鹤沉吟着说:“有没有可能你才是府主千金?而在府主府里的那位,是简家的女儿?” 简月讽刺一笑:“简大成夫妇下次过来,师父可以趁机看一下钱氏的模样。燕馨宁跟钱氏有几分相似。” 茅神医和云中鹤都吃惊地瞪大眼睛。 如果燕馨宁真是简大成夫妇的女儿,他们的胆子太大了,他们怎么敢的? 茅神医看着这个小徒弟,眼神有些复杂:“所以你一直知道燕馨宁是冒牌货?” 简月苦笑:“知道了又怎样?我又没有证据。还有一个疑点,我一直不明白。按理说燕馨宁已经成功当上了府主千金,简大成夫妇应该让我无声无息死掉,才能永绝后患。但是他们没有,只是可劲儿磋磨我,让我短寿,这就很奇怪。” 云中鹤点头:“奇怪的不止这一点。比如当年你是怎么失踪的,怎么到了简大成夫妇的手里。燕馨宁又是通过什么渠道认亲的,这些都是疑点。” 茅神医道:“我找个人帮你查查。” 简月急忙道:“不用了师父,你找人要欠别人的人情。你的人情可不能随便欠。徒儿有办法,已经在布局了,只是需要时间,两位师父就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两人同时问:“你确定不用帮忙?” 简月重重点头:“我要让他们自己说出来。” 云中鹤不大相信:“他们怎么会不打自招?月丫头,你别把他们想得太简单了。他们敢做这种鱼目混珠的事,就不是胆子小的人,也不是无脑之人。” 简月自信一笑,看着茅神医说:“以前的钱氏端庄有礼,遇事沉稳,在乡下谁不夸她像高门大户家的夫人。可是现在的钱氏呢?看见我就想骂,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妥妥的泼妇行径。” 茅神医眼中精光一闪:“是不是她这种症状会越来越严重。” 简月意味不明的笑:“是的。其实简家人里,最难对付的是简家父子。别看简大成不出头,但出主意做决策的都是他。我要让他们自乱阵脚,变得易躁易怒。” 茅神医激动地捋着几根稀疏的胡子:“一个人一旦失去冷静和理智,就会破绽百出。” 简月要的可不仅仅是破绽百出。她会在适当的时候,让他们把心底里的秘密全部吐露出来。 虽然简月没有明说,但茅神医也猜到小弟子给人下药了,他对这种药物很感兴趣,忍不住问道:“像齐云策那种级别的大夫,把脉可会察觉?” 茅神医口中的齐云策就是回春堂的齐大夫。 简月提醒他:“师父,简家人的腹泻和后续调理身体,一直都是齐大夫在医治。” 茅神医若有所思点点头。 明白了,肯定是齐大夫没有发现。不然,就凭简大成夫妇的尿性,背后又有燕馨宁撑腰,早就闹腾开了。 茅神医心里更痒痒了,恨不得马上就摁住简家人把脉,看看是什么神奇的药能这么厉害。 混乱人神智的药他也会配制。但能神不知鬼不觉,还不被人发现,就不容易了。 这边简大成夫妇在回家的路上,钱氏问:“当家的,为何你要阻拦我?我们闹腾一阵子,啥都没得到,岂不是白费力气。” 简大成看了两个婆子一眼,对她们全程装哑巴的态度非常不满。但不是自家的下人,他也不好责怪。阴沉着脸道:“那里毕竟是神医的宅院,我们不好闹得太过,这是其一。其二,如果神医怕带累自己的名声,我们今天这一闹,简招娣的神医弟子身份就会保不住。相反,如果神医不介意这些,我们再闹下去,会把神医得罪死。得罪神医的后果我们承担不起。” 钱氏一脸愁苦:“兴许我们再坚持一会儿,神医就会出来给我们看病。” 简大成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简招娣把我们恨之入骨,怎么会让她师父给我们看病?再说,就是神医给我们看病,他开的药你敢吃吗?” 钱氏语噎。 说实话,中间横着一个简招娣,她还真不敢吃。 简大成又看了两个婆子一眼,故意道:“看病的事,我们还得麻烦馨宁小姐。只有馨宁小姐找来的大夫,我们才放心。” 在后面跟着的尤孟二人都闷着头走路,不说话。 她们今天之所以不出头,一是小姐有指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让她们插手,免得带累府主府的名声。二是她们从传信的丫鬟嘴里得知,容嬷嬷的病依旧不见起色。 自从容嬷嬷从乡下回来,被简招娣扎了几针后,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她嗜睡全身无力的症状一点都没有改变。有时人站着站着…… 第77章 人前人后的燕馨宁 有时人站着站着就不知不觉睡着了,常常摔得鼻青脸肿,苦不堪言。 即使自家小姐找了好几位名医给她看,每天汤药不断,喝汤药喝到吐,也没有丝毫起色。 得知了容嬷嬷的遭遇,两个婆子也很忌惮简月手中的长针。 作为下人,一旦没了用处,就会被主家几两银子打发出来。她们可不比容嬷嬷在主家眼中的分量。如果她们得了奇奇怪怪的病,能给她们请个普通大夫看就很不错了。 四个人各怀心思回到家里。在家里焦急等待的简怀安赶紧迎上来:“爹,娘,怎么样?神医答应给我们看病了吗?” 钱氏忍不住又想爆炸:“别提那个贱胚子!我现在恨不得她立刻死!” 所以,没请到神医是吧? 简怀安心里极度失望,心里有些埋怨爹娘无用,竟然拿捏不住一个孱弱的病秧子。 简怀安没有把不快表现在脸上,而是道:“爹,娘,我的病治不好,就无法集中注意力去读书,夫子一讲课,我就控制不住打瞌睡。我怀疑我们吃的药有问题。” 简大成和钱氏同时一惊,一齐看着简怀安。 简怀安继续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我们的腹泻止住了,身体却越来越差,无论吃多少补药都不管用。一个府城的名医怎么可能连腹泻都治不了?” 简大成沉下眉眼:“你怀疑齐大夫动了手脚?” 钱氏皱眉:“不可能吧?就凭简招娣,她有什么能力买通一个府城的名医。” 简怀安一脸阴郁:“她自然是没那个本事。但是,如果是她的神医师父出面呢?” 简大成夫妇沉默了。两人都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 过了一会儿,钱氏率先打破沉默:“如果真是齐大夫的问题,我们怎么办?只能求助馨宁小姐。” 三人下意识看向尤孟二人。 简怀安本来不欲多麻烦燕馨宁。但是这不是一件小事,凭他们一家的能力根本解决不了。于是便对尤孟二人说:“麻烦两位婆婆去跟馨宁小姐传个信,把我们的情况仔细说给馨宁小姐听。”说着,简怀安掏出一个钱袋递给了尤婆子,“请两位婆婆喝碗茶。” 尤婆子立马笑得一脸褶子,双手接过钱袋,一脸谄媚:“谢谢简少爷,老婆子一定把话给您带到。”嘴里说着话,手不着痕迹颠了颠手里的钱袋,笑容一顿。 钱袋看着鼓鼓囊囊,实际上里面只有十几个大钱。在府主府主子打赏最少都是一两银子以上,这十几个大钱尤婆子还真看不眼里。况且还是两个人分。 尤婆子的笑容收了收,脸上的谄媚之色也消失了:“今天天色晚了,等明天早膳后,老婆子就去传话。” 简怀安是个很敏感的人,察觉到尤婆子的嫌弃,心里更加膈应。 一个贱奴有什么资格嫌钱少,狗眼看人低。 翌日一早,尤婆子即使不情愿,也没敢耽误,吃完早饭就去了府主府。 燕馨宁得到一个内部消息:二皇子要来燕陵府游玩。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她搭上二皇子,就凭她的才名,肯定能当皇子妃。 听说二皇子才华横溢,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是最有能力当上储君的皇子。如果她能当上二皇子妃,以她的才能和燕家的实力,肯定有把握争那个位子。 念及此,燕馨宁心潮澎湃,春心荡漾。她仿佛看到自己头戴凤冠,一身华贵的皇后礼服,跟二皇子并肩坐在高位上,接受朝臣的跪拜。她的脸上不自觉露出陶醉的笑容。 站在身后给她梳头的百灵,在铜镜中看到她诡异的笑容,吓得手一抖,拽疼了燕馨宁。 嘶! 燕馨宁痛呼一声,反手掐住百灵腰间的软肉,狠狠拧了一圈:“贱婢!你故意扯我的头发,居心何在?” 百灵立刻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强忍着痛,一声不敢吭。等燕馨宁发泄完了,赶紧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对不起,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求小姐饶命。” 百灵太清楚自家小姐的手段了。 别看她表面温婉贤淑,在人前踩死一只蚂蚁都会掉几粒金豆,实际上心特别狠毒,折磨人的手段也非常隐秘。她惩罚身边的丫鬟从不留表面伤痕。而是专门捡隐秘的胸部或者大腿根下手。 百灵前面的一个梳头丫鬟,就因为一次宴会给她梳的头型没有其她贵女的流行,回来就用削尖的竹片把那个丫鬟的胸部硬生生戳烂了。后来那丫鬟因为伤处溃烂,得不到医治而死。所以,百灵每天给燕馨宁梳头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步了那个丫鬟的后尘。 幸运的是,燕馨宁因为即将到来的二皇子,心情好,没有往死里惩罚她,而是让她梳完头后,去院子里跪两个时辰。 百灵如蒙大赫,赶紧磕头感谢小姐手下留情,把眉头都磕破了。 燕馨宁嫌弃地呵斥:“滚出去!把自己收拾干净再过来梳头。” 百灵连声答应着,连滚带爬地退出去了。 燕馨宁还是比较满意百灵梳头的手艺的,所以,尽管拽疼了她,还是没换人,等着她来梳头。 百灵哪里敢耽误,匆匆忙忙把额头的血迹擦干净,就赶紧过来给燕馨宁梳头。燕馨宁嫌她慢,又狠狠掐了她一把。 好不容易梳完头,百灵去院子里罚跪,画眉就禀报尤婆子求见。 燕馨宁忍不住蹙眉。 一家子人对付不了一个病秧子,还一次又一次连累她的名声。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来找她,燕馨宁心里非常烦躁。 不过,也有可能是来报告简招娣的动向的,所以,燕馨宁立刻让尤婆子进来了。 尤婆子进了屋,恭恭敬敬行了礼,把要传的话复述了一遍。 燕馨宁很是意外,同时,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如果真有此事,岂不是把简招娣和茅神医拉下来的好机会。 茅神医看不上她,不肯收她为徒,她就把他拉下神坛,让他遗臭万年。到时候,一个简招娣又算得了什么…… 第78章 姑娘直觉很强大 到时候,一个简招娣又算得了什么。 打定主意,燕馨宁心中萌生出一个计划。她吩咐画眉:“去差人给孟公子传信,说我要见他,还是在顺香茶楼。” 第二天, 简月再次出门的时候,很巧地“偶遇”了上次撞她马车的吴文凯。 吴文凯依然一身贵气,手中扇着一把名贵的玉坠折扇,好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形象。 路过的少女看见他,都忍不住春心萌动。装摔跤,装丢了东西,纷纷往他跟前凑。 吴文凯一副厌恶的样子,赶紧往简月跟前靠了靠,笑着搭讪:“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真巧。” 简月也笑道:“是啊!真‘巧’,不知你在这个路口蹲守多久了?” “啊?”吴文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简月的意思,俊脸通红,又有些受伤,“姑娘,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刚巧看见你,过来打个招呼,想问问你的丫鬟伤好了没有?毕竟,你们的伤是我们莽撞造成的,文凯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回到家里,心里一直很内疚。” 他人长得俊美,又像个诚心悔过的孩子,令人都不忍苛责他。路过的少女们更是满眼星星,一脸羞红看着他。但看简月的时候,又是敌意和谴责。就好像简月是个负心汉一样。 这感觉,令简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了,我家的丫鬟伤已经好了,不劳你惦记了。请让开路。”简月让木香放下马车帘子,催促元九赶车。 她要去购物,忙着呢!可没功夫跟这种心机男打机锋。 元九挥了一下鞭子,马车动起来,吴文凯赶紧退到一边。 “姑娘,这位公子心地真善良,人也长得俊美,是个难得的好人。”木香一脸晕红地说。 简月看她:“你这么认为?” 啊? 木香一怔,有些茫然:“姑娘不这么认为吗?” 简月呵呵:“我只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撞了我们的马车,我们已经索赔了,他却还表现得愧疚不已,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呢?”木香跟着简月的思路走。 简月哑然一笑,提点木香:“凡事不能看表面。你信不信,下次我们出门,还能跟他‘偶遇’。” 木香不信:“姑娘,哪有那么多巧合啊?” “对啊!哪有那么多巧合啊!” 木香皱眉思索。她并不笨,想了一下便迟疑着说:“姑娘觉得他是故意接近我们的?” 简月点头:“虽然我不知道他接近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的确是刻意。” 木香一脸崇拜:“姑娘好厉害!姑娘是怎么发现的?” “直觉。” 啊? 木香神色一滞。 好吧!姑娘的直觉很强大。话说直觉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出简月所料,过了两天她又出门的时候,在药铺门口又“偶遇”了吴文凯。 吴文凯上前热情搭讪,满脸带笑,跟简月像老熟人一样。 简月状似无意弹了弹指甲。 “姑娘,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能否告知?没别的意思,就是老姑娘姑娘的叫,显得很生分。毕竟,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抱歉!我不跟陌生男子交朋友。你有什么企图,能直说吗?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啊? 吴文凯再一次被简月的直白击倒。 看到他这么俊美的男子,女孩子不都是羞羞答答,扭扭捏捏,说话都要拐个弯的吗?为什么她总是打直球,他接不住啊! 也是,一个乡下土妞知道什么是矜持,什么是情调,干脆直接坦白算了。 “姑娘,我们可否借一步说话?”吴文凯左右看看,一副这里人多,不方便说话的样子。他本以为简月会拒绝,没想到简月却说:“好啊!我也正有话要对公子说,我们去那边的巷子吧!那条巷子比较僻静。” “好,好!”吴文凯心中大喜,他就说嘛!一个乡下土妞怎么能抵挡得住他的魅力?原来之前都是欲迎还拒啊!搞得他还以为她就是一个木头疙瘩,死活不开窍呢! m的!害他像别国探子一样,整天搞蹲守,把脸都晒黑了。小芸儿一定不喜欢他了,呜呜x﹏x 简月带着木香在前面走,吴文凯屁颠屁颠跟在后面。鱼儿即将上钩,他快掩饰不住自己的激动了。 简月走到巷子口,让木香守着。然后带着吴文凯继续往里走。 这条巷子是个死胡同,又窄又僻静。 吴文凯大喜,在这种没有人的地方,要做点什么,实在太方便了。一个没见识的土包子,恐怕两句好话就哄得她找不着北了。 简月突然停下,正在心里丫丫的吴文凯差点撞到简月身上。简月往一边挪了挪,双臂环胸,斜睨着吴文凯:“吴公子,你有什么话说吧!” 吴文凯闻言有些羞涩垂首,再抬眼已经是含情脉脉,他语声微哑:“实不相瞒,自从第一次见到姑娘,我就动心了。说实话,这几次偶遇其实都是我有意接近姑娘。一天看不见姑娘,我心里就空落落的,寝食难安,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哪怕只是远远看你一眼,我也是满心欢喜。” 真假掺半,才更容易打动人心。 吴文凯的声音暗哑低沉,很有磁性,说出来的情话令人不由自主怦然心动。这要是个怀春少女,恐怕会感动得情难自已,不顾一切跟他私奔了。 虽然简月没谈过恋爱,但也看过心机男心机婊的爱情故事。再说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一个刚从乡下来的土妞,即使有幸拜了神医为师,但一时半会儿也去不掉身上的土腥子气。所以,一个身家很高的贵公子能看中你什么?要颜值没颜值,要才气没才气。一见钟情?可拉倒吧!对着一个营养不良的黑丫头一见钟情,怕不是有大病吧? 简月不耐烦抠抠耳朵,动作很粗俗,不耐烦道:“说完了吗?” 啊? 正深情告白,几乎把自己都感动了的吴文凯被简月突然打断,酝酿的情绪一下子就没了。甚至对着一个丑八怪表白,还有点恶心。 他一脸的脉脉深情…… 第79章 废话说完了吗? 他一脸的脉脉深情瞬间破碎,因表情一时转换不过来,显得有些扭曲。 “我说,你的废话说完了吗?”简月稍稍提高了声音。 吴文凯的脸色像调色盘一样,阵青阵白,还有努力压抑的恼怒:“你,你怎么……这么无情。” 吴文凯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硬生生把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压住了。 呵! 简月冷笑一声:“对着一个不知姓名的丑丫头告白,但凡有一个心眼的都知道你不是好人。本姑娘不跟你废话,说吧!谁派你来的,故意接近我有什么企图?” 吴文凯一脸受伤的低头:“你太让我伤心……了。”随着尾音“了”字,一把粉末照着简月头脸撒去。 简月没防备,被撒了一脸,大惊,手指着吴文凯,一脸难以置信:“你,你撒的什么?” 吴文凯也不装了,整天装禁欲系的翩翩佳公子太他m累了。他神色狰狞,露出了本来面目:“呸!一个满身酸臭味的土妞子,你以为小爷我下得去口?你知不知道,每次跟你见面,回去我都要洗十八次澡。你连做我的洗脚丫头都不配。” 他双臂环胸,欣赏着简月的惊恐,看着她越来越虚弱无力,恶劣一笑:“不过,有人让我毁了你的清白,还得娶了你,看在大把银子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娶了你吧!” “唉——你这么丑,我下不了口啊!”吴文凯嘴上说着,伸手来扯简月的衣服。只要他看了她的身子,她就只能嫁给他。虽然丑点,不过她是神医的弟子,能给自己带来不少好处和便利。 啊! 吴文凯迅速抽回自己的手,手背上被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皮肉外翻,鲜血淋漓。 “你,你,贱人!”吴文凯又气又震惊。再看简月哪里还有虚弱的样子。她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化身杀狼勇士:“我师父的‘肠穿肚烂大还丹’滋味咋样?” 吴文凯突觉腹中剧痛,骇然色变:“你,你给我下毒?什么时候下的毒?” “呵呵!来,本姑娘给你科普一下大还丹的功效。这种剧毒的好处多多,你不会立刻死,你的肠子以及心肝肺会一点一点腐烂,今天烂一点,明天烂一点。不过,没关系,反正你看不见。这种药最高明的地方在你的脸上,你引以为傲的俊脸会慢慢长脓包,像个癞蛤蟆一样,一边流脓一边散发臭气。等七七四十九天后,你的内脏全部腐烂,你才会死去。” 吴文凯的瞳孔一点点放大。脸是他吃饭的本钱。如果毁了容,他会失去所有。这样的代价他承受不了。 肚子疼得如刀绞一样,他弓着腰,像一只虾子一样。脸上又发痒,他下意识用没有受伤的手挠了一把,结果越挠越痒。挠着挠着,他的手一顿,他摸到了疙瘩,几个比黄豆还大的疙瘩。 他惊骇地低头看自己的手,手上黏糊糊的,是脓水。 扑通! 吴文凯吓得魂飞天外,双膝一软,跪下了:“简姑娘,简小姐,简姑奶奶,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不该对你有企图,我没想害你,我是真心想娶你的。哎呦……”他疼得倒在地上打滚,滚得满身脏污,哪里还有风光霁月般的翩翩佳公子形象。 “果然,你知道我叫什么。”简月嗤笑,狠狠踹了他一脚,“说,谁指使你来的?” 吴文凯打滚的身子一顿,继而哀嚎:“没有人指使,我贪图你神医弟子的身份,所以,所以起了歪心。简小姐,求求你了,我再也不敢了。” 简月冷冷看着他:“你以为你替她隐瞒,她就会保你吗?你已经成了一条没用的狗,你一旦失去利用价值,下一步是不是就该灭口了?” 吴文凯突然打了一个冷颤。他正值大好年华,还没享受够,可不想这么早死。 简月拿出一颗药丸:“只要你坦白,我就给你解药。” “给……我……”吴文凯想去抢,但他发现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脸上又痒得厉害,他忍不住去挠。然后血水混着脓水流下来,流进他的脖颈里,像蜿蜒爬行的虫子。 “啊!啊……”吴文凯快崩溃了,心理防线彻底崩断了,嘶哑着嗓子叫:“我,我说,是一个叫如意的姑娘让我接近你,让我把你骗到手后娶了你。” “如意是谁?” 吴文凯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出来。 简月冷笑一声:“再耽误一会儿,神仙都救不了你。” “如意是府主夫人的丫鬟。” 谢楚娇? 她跟谢楚娇唯一一次的交集就是在拜师仪式上。她儿子燕天宸指使泰和楼伙计往她身上泼菜汤,被她识破。仅仅这一次冲突,不至于布这样的局吧? “你娶了我之后呢?” 吴文凯的眼神有些躲闪,但剧痛提醒着他不能耽误,只好老老实实说了:“在新婚那日,当着满堂宾客公布我的身份。” 简月危险地眯起眼:“你什么身份?” 吴文凯的声音一下子弱下去:“楚风馆小倌。” 简月气笑了:“堂堂府主夫人真不要脸啊!居然能想出这么龌龊的办法。” 可想而知,她是神医的弟子,竟然甘心嫁一个小倌为妻。到时不仅她的名声臭了,人生毁了,就连师父的名声也会一落千丈,被人嗤笑唾弃。 这一招杀人于无形,真是高啊! “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我?我跟她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吴文凯疼得满脸是汗,再加上不断冒出来的脓包,面目可怖:“我,我不知道。如意许诺我事成之后,给我五千两,再送我一座宅院。” 简月把手中的药丸扔地上:“你可以滚了。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我就让你变成一滩水。” 吴文凯此时也顾不得药丸沾上泥土了,一把抓起来就往嘴里塞。他使劲抻着脖子,努力咽下去。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肚子立刻不疼了。就连脸上的痒意,也消失了。 他大喜,摸了摸脸上,奇怪!脸上的脓包消失了,就像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第80章 舅母上门诬陷 他大喜,摸了摸脸上。 奇怪!脸上的脓包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若不是手上还黏糊糊的,他真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简月本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第二天一个姿容不错的中年妇人找上门,在门口大喊大叫,说简月害死了她的外甥。 简月很无语。 这又不是三打白骨精,打死小的,来了老的,还有完没完了? 她和茅神医和云中鹤一起出去,就见吴文凯的尸体横放在大门口。一个妇人口口声声说她害死了吴文凯。 “元九,去报官。”简月吩咐。 正在哭骂的妇人一愣。 臭丫头居然不按套路出牌。她不应该百般解释,或者选择私了吗? “不许报官!”妇人拦住元九,怒视简月,“你害了我的外甥,难道想逍遥法外?” 简月被气笑了:“我没想逍遥法外,我这不是去报官吗?让衙门捉拿凶手,为你外甥报仇。话说你怎么有一个在楚风馆当小倌的外甥,难道你是退休从良的花魁?” 简月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被她猜中了。只见妇人神色一慌,恼怒道:“你胡说什么?又是小倌又是花魁的,是你一个闺阁女子能提的吗?真是没有教养。” 简月意外地瞪大眼睛,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教养?真是神了!我娘教我做饭洗衣扫地,逆来顺受,少吃多做,就是没教过我教养。” 妇人嘴微张,愕然看着简月。 这样的话她怎么接? “不管怎么说,我外甥就是你害死的,你得为他偿命。”妇人索性耍赖。 简月呵呵:“你想屁吃呢!你说是我害死的就是我害死的吗?我还说是你害死的,想嫁祸于人呢!别在这里胡搅蛮缠,滚!” 妇人眼神瑟缩了一下,一咬牙:“就是你害的,有人看到你跟我外甥走得近,这几天经常在一起私会……” 啪啪啪! 木香上前就是几个大耳瓜子,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污蔑我们姑娘。再胡说八道,就把你的嘴撕烂。” 妇人捂着脸,往围观的人群中看了一眼。 简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个身影迅速隐藏在人群里。 今天的吃瓜群众有点多,显然是有人故意带来的。没关系,一会儿就让你们这些魑魅魍魉显形。 “木香,不用浪费力气,人做了亏心事会烂脸的,不信你等着,半盏茶的时间就能看到坏人遭报应。” 嘘—— 人群里有人搞怪。 木香很惊奇:“真的吗?姑娘。” “比真金还真。” 妇人嗤笑:“胡说八道,装神弄鬼。也不知道神医为何瞎了眼,收了你这么一个品行不端的弟子。” 瞎了眼的茅神医:……我谢谢你的提醒哦! “就是她,我昨天还看到她跟躺地上的那人拉拉扯扯。”有人对着简月指指点点。 “是吗?一个乡下来的丑丫头,还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是痴心妄想。” 讨伐的声音越来越大,显然有人在人群里带节奏。 妇人嘴角得意翘起。 她知道今天不能把简月怎样。但只要把简月的名声搞臭,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茅神医和云中鹤都皱眉。 这群人怎么这么可恶呢?啥都不知道就人云亦云,不知道流言能杀人吗?但见简月一脸淡定,他们就静观其变。 随着议论声越来越大,妇人嘴角的笑都快压不住了。 但是,她的得意没有持续多久。脸上传来钻心的痒意,她忍不住挠了一把,又挠了一把。等到察觉自己在做什么时,脸上已经起满了脓包。 “啊!”她一声尖叫,吓了众人一跳。紧接着,人群里也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吃瓜群众们像避瘟神一样快速退开,原地留下几个脸上长脓包的人。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简月。 原以为她是胡说八道,没想到真的有人烂脸了,还是七八个。 难道她能掐会算?还是人做了坏事真的会遭报应? 有很多人心虚又害怕,生怕自己脸上突然长出脓包来。 简月一挥手,大门里面冲出来十几个人。 范大领头,手里都拿着木棒和绳子。他们冲向原本躲在人群里煽风点火,如今暴露目标的人。那些人都有身手,此时不仅脸上长脓包,还全身无力,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范大等人顺利把他们捆绑住。 妇人吓坏了,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 木香拿着绳子过来,把她捆住。妇人尖叫:“不能绑我,我不是犯人。” 木香冷笑:“别急,你很快就是了。” 妇人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看着满脸长脓包的一串人,何知县头皮发麻。 上次青云道长的案子还没找到凶手,简月又送来一群。 真是多灾多难的一个姑娘啊! 苦逼何知县心里感叹,硬着头皮升堂。 诬陷简月的妇人被一盆冷水泼醒,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差点吓尿了。再加上脸上长脓包,毁了容,她神智混乱,何知县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一股脑把所知道的都说了。 何知县看着大堂门口的吃瓜群众,头一次后悔让百姓旁听。 原来妇人供出的不是别人,而是府主夫人。 妇人年少时是花楼里的花魁,后来被一个小官吏看中,花钱给她赎身,收到身边为妾。 当时小官吏的正妻不愿意家里多一个妓子妾室,闹到了大街上,恰巧遇到了路过的谢楚娇。谢楚娇暗中让身边的大丫鬟出面,帮花魁摆平了这件事,代价就是谢楚娇如有需要,她必须效劳。 本来已经商量好了,如果吴文凯把简月骗到手,她就冒充吴文凯的舅母,给两人主持婚礼。 没想到这次谢楚娇突然召见她,竟是让她带着死人来月宅诬陷简月。至于原因,她不知道。她去见谢楚娇的时候,吴文凯已经死了。 牵扯到府主夫人,何知县即使再公正廉明,也不敢随便宣判,只好暂时把人关押,他亲自去府衙给府主大人禀报这件事。 简月嘴角上扬。 她有预感,她“钓”到了一条大鱼。 而此时的谢楚娇…… 第81章 隔空中毒 而此时的谢楚娇却快吓疯了。她和她的两个贴身大丫鬟脸上都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脓包,非常恐怖。 当从铜镜中看到一张丑恶至极,流着脓水的脸时,谢楚娇又恶心又惊骇,尖叫一声,晕死过去。 大丫鬟碧玉和如意也是跟见了鬼一样,失声尖叫。 谢楚娇的院子里乱成一锅粥。 唯有谢楚娇的心腹梁嬷嬷还算镇定,赶紧派人去请府医。 府医来了后,很快摇头。 他治不了。 梁嬷嬷又赶紧让燕管家去禀报燕修远。 何知县去府衙求见了燕修远。 燕修远看完何知县带来的口供,紧拧着眉头,心里的话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可能!内人跟简姑娘只见过一面,虽然因为天宸不懂事有点摩擦,但也不至于用这样的手段陷害简姑娘。” 设计一个黄花大姑娘嫁给一个小倌,这得是多恶毒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同床共枕十二年,谢氏一直都是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即使下人犯了错,都没有见她用暴力手段罚过。 何知县苦着一张脸,所以这个案子很难办啊! 所幸燕修远为官还是比较公正的。他沉吟片刻,道:“既然牵扯到内人,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必顾虑本官。” 何知县道:“需要府主夫人去县衙问话,大人您看……” “什么时候去,你尽管去府上……” 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燕修远的话。燕修远不悦抬头:“进来。”最好有要紧事,不然,守门的人该换了。 燕五一脸急色进来,他看了一眼何知县。 何知县秒懂,急忙道:“大人,下官在外面等您。”说完,出了房间。 “什么事?”燕修远问。 燕五:“大人,夫人和碧玉如意都得了怪病,脸上长满了脓包。” 脓包? 燕修远又拿起供词看,好像供词上提过,所有去闹事的人脸上都长了脓包。 他的心莫名一沉。 何知县以为自己会等很长时间,没想到燕修远很快出来了,只听他说:“本官跟你去县衙看看那些犯人。” 何知县不明所以,但没有问原因,直接带着燕修远去了县衙。 燕修远先问了吴文凯的死因。得知仵作没有查出来,他就忍不住皱眉。 现在的凶手作案手法都这么高明了吗?连仵作都查不出来? 燕修远有点怀疑何知县的能力了。 等见到那个花魁小妾和那几个帮手,燕修远都被他们脸上恶心的脓包吓了一跳。 脓包像熟透的杏子,透明发亮,被挠破的血水和脓水齐流,散发着一股腐尸的臭味,差点把燕修远熏吐了。 “呕……带下去……呕!” 何知县赶紧让衙差把犯人带下去。 衙差也是捂着鼻子,驱赶着犯人离开。 何知县让下人给燕修远上了一杯茶。 燕修远端起来,鼻尖还萦绕着那股恶心的味道,他又把茶杯放下了:“请大夫给他们看了吗?” 何知县:“回大人,请了好几位大夫,他们都束手无策。” 燕修远手指下意识敲着桌子:“犯人供词上都说,是简招娣说,做了亏心事会烂脸,结果半盏茶的功夫后,他们真烂脸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简招娣给他们下了毒?” 何知县道:“下官刚开始也有这种怀疑。但想想又觉得这种猜测行不通。要说闵氏跟简招娣有近距离接触,简招娣有下毒的机会。但那些藏在人群里的打手可不容易辨认,也不可能是在人群中给他们下毒的。” 闵氏就是花魁小妾。 燕修远点点头:“本官先回去,传唤问话的事你明天吧!” 何知县垂首:“是,大人。” 燕修远匆匆回府。 当他看到谢楚娇脸上跟那些犯人一模一样的脓包时,简直难以置信。 他不相信谢氏跟那些犯人有关系,但事实却又不容他欺骗自己。 他死死盯着谢楚娇脸上的脓包,神色晦暗不明。 谢楚娇被盯得心里发毛,一副虚弱的样子道:“夫君,我的脸不知中了什么毒,府医他们都治不了,你快点去请茅神医吧!” 燕修远忽然道:“你跟闵氏那些人有过接触对不对?” 谢楚娇一脸茫然:“闵氏是谁?妾身最近几天都没有出门,妾身熟悉的人中,也没有姓闵的。” 有没有出门一查便知,这个谢楚娇不会撒谎。 燕修远紧绷的心莫名放松了一些。继而又想到碧玉和如意,便道:“碧玉和如意呢?让她们进来。” 谢楚娇眼底的慌乱一闪而过,但表面上却非常平静:“夫君叫她们何事?” “她们脸上不也长了脓包吗?她们最近出去都接触了谁?” 谢楚娇顿了一下,让梁嬷嬷把两人叫过来。 碧玉和如意脸上都蒙着面纱,燕修远让她们摘下面纱,看到和谢楚娇一模一样的脓包,突然发难:“说!你们何时见的闵氏,在什么地方见的她?” 燕修远身居高位,一身官威气势很骇人。即使碧玉如意平常被谢楚娇调教得喜怒不形于色,还是吓得“扑通”跪倒。如意更是下意识回答:“老爷息怒,我们没有见过闵氏。” 谢楚娇扶额:蠢货! 燕修远脸色更难看,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所以你们认识闵氏,闵氏去栽赃陷害就是你们指使的。”他转头看向谢楚娇,“为什么?就因为拜师宴上的过节?” 谢楚娇一脸委屈,轻轻啜泣,拼命摇头:“夫君,我真的不知道谁是闵氏,她去栽赃陷害了谁?让你不顾十几年的夫妻情义怪到妾身头上?” 燕修远目光沉沉看着谢楚娇:“你说你不认识闵氏,好!我信你。但是你和两个丫鬟脸上的脓包跟闵氏他们脸上的一模一样,怎么解释?况且,你们毒发的时间也差不多。” 谢楚娇心里一惊,神色不自觉怔了一下。燕修远尽收眼底,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妻子贤惠善良的形象在心中突然就崩塌了一角。他觉得这样的谢楚娇有点陌生。 他叹了口气,看着谢楚娇道…… 第82章 一路开花 他叹了口气,看着谢楚娇道:“如果燕陵府的名医治不了你们脸上的脓包,就得去请茅神医。闵氏闹上月宅的时候,茅神医在场,他肯定看到了闹事者脸上的脓包。至于你们的为何跟他们一样,不知道你能不能解释清楚?” 说完,燕修远拂袖而去。 谢楚娇心底一片冰凉。 这就是她倾心爱慕的夫君,一旦涉及到公事,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铁面无私,毫不容情。 当茅神医听到毒丸的名字叫“一路开花”时,忍不住嘴角抽搐。再听到毒丸功效时,一张呆滞脸。 原来,昨天简月给吴文凯的所谓解药,其实是“一路开花”的高配版。“一路开花”有两个等级,粉末状是低级版,药丸是高级版。药丸能解低级版的毒性,却会让中毒者再一次中毒。 二次中毒的人当时不会毒发,会有十几个时辰的潜伏期。而在潜伏期期间,这种毒药的毒性会经过呼吸和飞沫传播。只要和中毒者接触一炷香的时间以上,就会被传染中毒。然后,被传染中毒的又会传染给下一个人。其实说白了,这种毒跟传染病的性质差不多。 但也是有差别的。比如,它不会无限制传染下去,传染到十个人左右,就不会再传染。 简月得知吴文凯是楚风馆的小倌后,就猜到幕后人为了不泄露他真实的身份,他一定会被安置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能跟他接触的人,肯定是看守他或者给他发布任务的人。只要吴文凯去找背后操控他的人,即使知道吴文凯任务失败,背后的人也会被传染中毒。 只有一点简月没有想到,那就是幕后人的狠辣手段。她竟然在第一时间把吴文凯灭口了。 茅神医真是大开眼界。 世上竟然有如此神奇的毒药,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就连他这个茅山神医门的神医都心痒痒地想拿过来研究研究,怎么办? 简月拿出一个药包一个瓷瓶:“师父有兴趣可以研究研究。不过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被毒倒了。” 茅神医立刻虎着脸,不服气道:“小丫头片子,小瞧师父了不是?” 简月嘿嘿一笑:“师父,恐怕很快就会有人求上门找你解毒了。” 茅神医神情一肃:“你想怎么解决?” 简月敛了笑容:“我想不通谢楚娇为何要对付我。但我敢肯定,她绝不是为了帮燕馨宁。我想,如果能查到我生母的死因,我就能找到真相了。但不管如何,这次我绝不让她全身而退,至少要断她一条臂膀。” 茅神医点点头。 但这一次简月猜错了。 因为燕陵府来了一位尊贵的人物——二皇子姬云轩。他带来了一位御医。 虽然燕修远对妻子的信任有了猜疑,但还是顾念着十几年的夫妻情分,晚上招待二皇子时,恳求二皇子借御医出诊。二皇子爽快答应了。 丰盛的接风宴结束后,御医跟着燕管家到了后宅。 谢楚娇的锦绣苑里灯火通明。 听说谢楚娇和两个贴身丫鬟脸上长了脓包,燕馨宁和燕灵珊一块过来看望。 燕天宸被鞭挞了整整一个月,背后的伤反反复复,把他折磨得去了半条命,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如今,鞭刑刚结束五六天,还在床上趴着养病,根本下不了床。 “娘,听说你中毒了,你现在怎么样?”燕灵珊担心地问。 谢楚娇狠狠剜了燕馨宁一眼。心里冷笑:当自己看不透她的小心思。这是怕自己脸上的脓包传染给她,所以怂恿着珊儿来当挡箭牌。只要自己怕传染给珊儿,让珊儿回去,她就有理由跟着回去了。 呵! 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是不行。 “母亲,请齐大夫看过了吗?”燕馨宁似乎没看到谢楚娇的眼刀子,一脸关切之色。她跟燕灵珊站在一起。万一真的传染给她,妹妹也跑不了。谢氏很疼自己的两个孩子,她绝不会让燕灵珊冒这样的风险。 谢楚娇心里发堵,不耐烦摆摆手:“我没事。这里空气不好,你们都回去吧!等我脸上的毒解了,你们再过来。” 谢楚娇让梁嬷嬷把两人赶出去了。 两人走后不久,燕管家带着孙御医就来了。 孙御医用面巾蒙着脸,仔细观察了谢楚娇脸上的脓包,把脉之后,用竹片刮了一些脓水,放进水碗里,撒了一点不知名的药粉观察。 “可知道中了什么毒?”孙御医问。 谢楚娇摇头:“不知道。之前没有什么征兆,脸上突然痒,紧接着脓包就出来了。” 加了脓水的水碗里没有什么变化。孙御医又用银针试毒,银针也没有变色,孙御医皱眉,立刻感觉这种病症很棘手。 他又用了其他方法,还是没有检查出来毒性,最后只好按照痈肿火痘开了方子。 “你脸上的脓包不是中毒所致,应该是心火太旺,热毒散发不开导致的,你先吃几服药看看效果。” 谢楚娇愕然。 应该!? 意思就是你不确定,既然你都不确定病症,开出来的方子能对症吗? 御医这么不靠谱的吗? 这话自然不能说出来。谢楚娇又不能当面质疑御医的医术,只好硬着头皮先试试。 当然,熬出来的第一碗药她不敢喝,让碧玉和如意试药。 碧玉和如意喝了药后,倒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又等了一个时辰,谢楚娇才敢喝药。 满满一碗苦药汤子喝得谢楚娇恶心不已,差点忍不住吐出来。她吃了几个话梅干,才忍住胃里面的恶心感。 脸上痒得难受,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样。想挠一挠,脸上布满脓包,又没有下手的地方。于是,谢楚娇命人取来冰块,用冰块冰。还别说,这种法子倒是减轻了脸上的痒意,好受多了。 碧玉和如意可没有冰块用,只能凭坚强的意志忍受折磨。实在受不了了挠一把,长长的指甲就会刮破很多脓包,流出恶心的黏液。 呕! 两人都被自己熏得生不如死,涕泪横流。 太折磨人了…… 第83章 替死鬼如意 太折磨人了,还不如死了算了,啊啊啊…… 两人精神崩溃,痛哭流涕。 最后,谢楚娇实在看不下去,一人分了她们一块冰。两人千恩万谢,如获新生。 翌日一早,二皇子姬云轩在花园“偶遇”了收集花露的燕馨宁。 燕馨宁一身低胸粉白襦裙,乌黑亮丽的发辫上簪着粉白色的一串鲜花。细长雪白的脖颈散发着珍珠般莹润光泽。站在花丛中,像一位误入人间的仙子。 晨起散步的二皇子看着这位花间美人,喉结不自觉动了一下。 画眉转身看见二皇子,急忙跪下:“奴婢拜见皇子殿下。” 正专心收集花露的燕馨宁优雅扭头,脸上神色有瞬间慌乱,像头受惊的小鹿,急忙走出花丛,过来见礼:“燕府主之女馨宁拜见皇子殿下。”她盈盈下拜。 二皇子伸手扶住她,狭长的眉眼带笑:“馨宁姑娘不必多礼,是本宫打扰你了。” 透过薄薄的丝裙肌肤接触,燕馨宁像被热水烫到一样,慌乱后退。她粉面带霞,含羞带怯,把一个青涩少女的纯真无瑕,甜美,展露无遗。 二皇子内心激荡,竟滋生出几分别样情愫。 “别怕,本宫无意冒犯。”他的声音不自觉柔和下来。 燕馨宁抬眸偷偷看他一眼,羞涩一笑,小声说:“馨宁不怕,就是见到殿下这么尊贵的人,心里紧张。” 这句话不知怎么取悦了二皇子,二皇子咧嘴笑了。两人之间的气氛立刻变得温馨起来。 “馨宁姑娘取花露做什么?” “母亲伤了脸,听说用花露净面利于恢复,小女便想给母亲收集一些。” “嗯,馨宁真是个孝顺的姑娘。” 消息传到谢楚娇耳朵里,被折腾了一夜没睡的谢楚娇不住冷笑:“馨宁的心果然大了,竟然想背着本夫人飞上枝头变凤凰。哼!她也不想想,是谁给了她这场荣华富贵。想摆脱本夫人的掌控,她做梦!” “既然她想表孝心,那就让她每天都收集一碗花露送过来。告诉她,必须亲自收集的才有效果。” 梁嬷嬷亲自去雪香院传达了谢楚娇的话。 正在因为搭上了二皇子而沾沾自喜的燕馨宁,如遭雷击,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母亲因为她私下里接触二皇子生气了。 一碗的花露,那得起多早才能接满? 燕馨宁脸色极其难看,欲哭无泪,暗暗后悔找这样的借口了。她早该知道,母亲的名头不是那么好用的。 早膳后不久,县衙派人来传唤问话。何知县还是顾及了府主的面子,任由谢楚娇蒙面,坐着马车去县衙。 上了公堂,尽管谢楚娇和两个丫鬟戴着面纱,何知县还是看到了三人眉头上跟闵氏一样的脓包。况且,还有掩饰不住,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这么明显的证据,要说诬陷简招娣的案子跟府主夫人无关,除非公正廉明的牌匾倒着写。 茅神医来了,看了一眼谢楚娇眉头上的脓包,冷哼一声:“希望何知县不畏强权,公平公正审判,还老夫弟子清白。”说完,让衙差给他搬个椅子坐下。 夹缝求生的何知县:……都是大佛,一个都得罪不起。 何知县擦擦额头冷汗,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 谢楚娇高傲站着,眼睛都不眨一下:“妾身燕谢氏。” 何知县:“闵氏招供死尸是你派人送到月宅门口的,闵氏诬赖简招娣也是你授意的,你可知罪?” 谢楚娇神色自若:“妾身没罪。妾身从没有做过。” 跟随的如意面无人色缓缓跪下:“大人,一切都是奴婢做的,跟夫人无关。奴婢怨恨小少爷因简招娣被罚鞭刑,所以想教训她一顿,替少爷出口恶气。因此自作主张,花钱买通楚风馆小倌吴文凯去勾引简招娣。不料被她识破,她还在吴文凯身上下毒,毒死了吴文凯。奴婢便想着借死人把她的名声搞臭。谁知她的毒药如此歹毒,竟然能传染跟吴文凯接触的人。奴婢被传染后,又传染给了夫人和碧玉。她们是无辜的。” 如意眼中含泪,耳边回荡着夫人的话:如意,你安心去,我会好好安顿你的家人,让他们这辈子衣食无忧。 何知县还没说话,便听茅神医冷笑:“府主府区区一个小丫鬟竟然能调动一群人给她办事,可不是一般的厉害。何大人,老夫要求验尸,想给老夫的弟子泼脏水,也得看老夫答不答应。” 谢楚娇心里愤恨,表面上却不敢露出来半分。万一御医治不好她脸上的脓包,还得指望这个油腻的死老头子呢! 何知县一直为死者的死因头疼,茅神医主动要求验尸,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于是,立刻让衙差把尸体抬上来。 吴文凯的尸体一直用冰块冰着,还没有腐烂的迹象,但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尸斑。 茅神医蒙上面巾,戴上白布缝的手套,用镊子撑开吴文凯的眼皮查看眼珠颜色。 片刻后,他得出结论:“吴文凯中的是罕见的醉梦欢,中毒者像喝醉了一样,死时会面带微笑。这种毒来自拜月国巫族。但这种奇毒必须口服才能致死,并且是入口即死。何大人,老夫弟子毒杀人的嫌疑可以洗清了吧?” 何知县连忙点头:“简月没有作案时间,如意所谓简月下毒毒杀吴文凯的举证不成立。” 茅神医年轻时游历过拜月国,知道拜月国有一个很邪恶的巫族。巫族最出名的毒药就是醉梦欢。 吴文凯的尸体被抬到月宅门口时,简月一眼就看出了他中的毒。不过这种毒药在她所在的时空叫千日醉,在这里却叫醉梦欢。她跟茅神医描述了毒药的毒性和症状后,茅神医就想到了巫教的醉梦欢。 啪! 何知县猛拍惊堂木:“大胆贱婢,你是从哪里弄来的醉梦欢,从实招来。” 如意凄惨一笑:“奴婢是从一个拜月国商人手里买的。既然事情败露,奴婢自知罪孽深重,这就以死谢罪。” 如意袖中滑出一把匕首,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第84章 抑郁的孙御医 如意袖中滑出一把匕首,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快速抹了脖子。 嘭! 她气绝倒地。脖颈处的鲜血汩汩流出来,瞬间洇湿了地面。 谢楚娇一声凄厉:“如意,你怎么这么糊涂啊?”掩面哭泣。 何知县心里叹气。 终究还是替死鬼终结了这个案子。唉…… 吴文凯的案子就这么了结。闵氏和几个帮凶都得到了相应的惩罚。茅神医自然不会给他们医治脸上的脓包,他们只能硬生生受着。 简月给他们下的“一路开花”不会要人命,但会备受折磨,使人生不如死。 谢楚娇暗暗松了一口气。 没伤到简招娣分毫,自己却折损了一个心腹丫鬟,谢楚娇觉得晦气的同时,也意识到简招娣不好对付。不,是她的师父不好对付。 只要有茅神医护着,还真不好对简招娣下手。 谢楚娇暗暗懊悔自己太冲动了。不应该把自己暴露人前。不跟简招娣正面交锋,万一以后有什么变故,自己还有一个转圜之地。但是现在就不好说了,只能希望简招娣没有那么敏锐,不会想到自己头上来。 燕五给燕修远汇报了案子结果。燕修远听完后,好久没说话。 能够做到一府之主的人,怎么可能看不透这其中的猫腻。他就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堂堂府主夫人为什么会针对一个乡下来的丫头?难道真是因为天宸被茅神医罚了鞭刑? “以后,夫人那边的动静,你找人注意着点。”燕修远吩咐燕五,顿了一下又道,“你去把燕管家叫来。” 谢楚娇和碧玉又喝了两天苦药汤子,脸上的脓包丝毫不见起色。于是,谢楚娇又让燕管家把御医请过来。 二皇子借住在府主府,跟燕馨宁之间的感情迅速升温。两人如胶似漆,一天中大半时间都在一起卿卿我我。 二皇子看重燕馨宁,也默许她使唤孙御医。 孙御医本以为跟着二皇子来燕陵府是个轻松的差事。结果来到的第一晚就得出诊。出诊就出诊吧!反正是他的强项。然后……看不透病因。 孙御医心里郁闷,从医头一次遭遇滑铁卢,有点被打击到了。 府主千金又让他给府里的一个老婆子看诊。孙御医心里不满,他是宫廷御医,什么时候沦落到给一个奴才看病了?但二皇子点头同意了,孙御医只好憋着一肚子气出诊。 然后…… “耍着老夫玩吗?你明明没有病,浪费老夫的时间。”孙御医满面怒容,甩袖而去。 容嬷嬷:……冤枉啊! 容嬷嬷原本是一个胖妇人,如今已经瘦成了干巴老太,脸上的褶子能夹死蚊子。整个人神色恹恹,面色铁灰,一看就是一个不健康的人。但孙御医硬是没诊出病症来。 脉象正常,五脏六腑健康,所以,孙御医借着怒火败走。 府主府里的人太奇怪了,得的病都是不治之症。不是,得的病都诊不出病症。 孙御医抑郁了。 画眉把孙御医给容嬷嬷看病的经过告诉给燕馨宁。连燕馨宁都开始怀疑容嬷嬷是装病了。 容嬷嬷有苦说不出,到燕馨宁跟前哭诉:“小姐您看看老奴,从一个胖子瘦成了枯柴棒,如果没有病,怎么会变成这样?” 燕馨宁还没说话,容嬷嬷两眼一闭,倒在地上又睡着了。 她现在全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都是摔的。 燕馨宁让画眉端盆水来,把她泼醒。 画眉一盆水照着容嬷嬷的脸兜头倒下,但是容嬷嬷一动不动。燕馨宁只好让人把容嬷嬷抬走。 燕馨宁让厨房给孙御医送了一桌酒菜,表示歉意。孙御医自己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很大方地表示不计较。 又过了两天,孙御医被请去给简家人看病。 这次他做足了准备,详细询问了简家人的病情。得知是调理腹泻导致的身体虚弱症,孙御医信心满满。 调理身体的方子,他脑子里没有一千,也有几百,这次出诊 小菜一碟。 孙御医打算好好表现,把失去的面子找回来。 简怀安又去了两次学院,每次听着夫子讲课都像是催眠曲,夫子再好的脾气都绷不住了,委婉把简怀安劝退。 被劝退回家的简怀安心情更加阴郁,整天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好在今天终于迎来了好消息。宫里的御医要来给他们一家看病了。一家人都非常兴奋。钱氏早早起来,指挥着尤孟二人打扫卫生,准备瓜果和饭菜。 尤孟二人自从那晚中了迷药后,一直提不起精神。简家人口简单,她们的活就是做一天三顿饭,洗洗衣服,打扫一下卫生。要搁平常,这是比较轻松的活。但是现在她们一天下来,累得全身酸痛,总觉得身体格外沉重。 钱氏看两人干活慢慢腾腾,一点都不利落,心里非常不满。 这两个老货,越来越会偷奸耍滑,就这么点活都不想好好干。找个机会跟馨宁说说,让她派两个年轻的丫鬟来。 “哎呀!尤嬷嬷孟嬷嬷,你们动作快点,御医马上就要来了。那可是宫里的御医,咱可不能怠慢了。” 尤孟二人很想朝她翻白眼。 她们不想快吗?奈何身体不给力。没见她们累得直流汗吗?一个乡下农妇,真当自己是高门大户的夫人了?嘁! 在简家人眼望欲穿的等待中,孙御医终于来了。 简怀安破天荒出来迎接,比简大成夫妇都积极。 孙御医被简家人的热情感动了。信心倍增,深深觉得自己又行了。 他迫不及待给简家人把脉,一番望闻问切下来……心底又升起不确定的感觉。 简家人的脉象都是有点虚弱。按理说这点虚弱只要不是去搬大石,干重活,根本不影响他们的正常生活。但看他们一个个青眼窝,双目黯淡无光,唇色发白,明显是典型的血虚症。可是,脉象里却诊断不出来。 啊啊啊…… 究竟是怎么回事? 孙御医不信邪,又重复诊脉一次,还是同样的结果。 孙御医淡定地给简家人开了方子,叮嘱用药用量…… 第85章 燕陵春现世 孙御医淡定地给简家人开了方子,叮嘱用药用量。然后,水都没喝一口,就昂首阔步离开了简家。 上了马车后,孙御医双肩一垮,自闭了。 燕陵府克他! 刚到府主府,燕管家又请孙御医去给府主夫人复诊。 燕馨宁一连两天早起给谢楚娇收集花露,小脸都蔫巴了。二皇子得知后,非常疼惜,让人给谢楚娇送了一根人参,传了一句话:“花露治不了脸上的脓包。”谢楚娇便明白二皇子的意思了。于是,免了燕馨宁早起收集花露。 但谢楚娇心里堵着一口郁气,再加上脸上的脓包搞得她心烦气躁,怎么会让燕馨宁过得舒心。一大早便把她叫过来尽孝,致使燕馨宁脱离谢楚娇掌控的心更迫切了。 孙御医走进花厅。谢楚娇坐着,燕馨宁正忍着恶心,用干净的湿帕子给她擦拭脸上的脓水。 看见孙御医进来,燕馨宁急忙退到一边,给孙御医让出位置。 孙御医看着谢楚娇脸上丝毫不见好转的脓包,心里拔凉拔凉的。他硬着头皮又给谢楚娇仔细诊脉,还是没诊出其它异常,只好认命了:“夫人的病老夫看不透,还是另请高明吧!”说完,快步离开了花厅。 谢楚娇心里一沉。同时一股怒气冲上天灵盖:庸医!治不了不早说,害得自己白白忍受了两天折磨。 她看向燕馨宁,哑着嗓子说:“馨宁,你去求你父亲,让他请茅神医出诊。” 谢楚娇通过吴文凯已经知道是简月下的毒。但她不认为简月有这样的本事,一定是茅神医给她的毒药,所以,茅神医肯定有解药。 现在就是给不给的问题。 燕馨宁一脸乖顺,立刻就去门口亲自守着燕修远下衙。 走出花厅,燕馨宁深深呼吸。她被谢楚娇脸上的腐臭味熏得胃里翻江倒海,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现在,恶心感还在,她连一口水都喝不下去。 二皇子不知在忙什么,早上出去,一整天都没回来。 燕馨宁忽然觉得心里委屈。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人却不在,她现在迫切需要一个人嘘寒问暖。 画眉扶着她在门口等了半个时辰,腿都站麻了,才等到燕修远回来。 “父亲!”燕馨宁心头涌上万般委屈,一副苦楚的模样。 以往父亲是很疼她的,不管她要什么,父亲都会尽量满足她。但自从发生了拜师宴那件事后,父亲就对她冷淡了很多。 燕修远停下脚步:“怎么在这里站着,有事?” 燕馨宁缓缓跪下:“父亲,母亲的脸不见好,请父亲去请神医吧!” 燕修远静静看着燕馨宁,问:“是你的意思,还是你母亲让你来的?” 燕馨宁怔了一下,立即道:“是女儿自己的意思。看着母亲的脸一直不见好,人也被折磨得憔悴不堪,女儿心疼。” 燕修远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说完,带着燕五走了。 “小姐,快起来吧!”画眉把燕馨宁扶起来。 燕馨宁看着燕修远的背影,心里竟升起莫名的不安感。 燕修远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茅神医。而是又过了几天才去。算是对谢楚娇作为一个府主夫人利用权力对付平民百姓的惩罚。 简月的第一批果酒和白酒出窖了。出窖的酱香型白酒都蒸馏了三遍,口感香醇浓厚。就连果酒也蒸馏了一遍。整个月宅里都飘着浓郁的酒香。 茅神医和云中鹤迫不及待装了一壶品尝。还没喝呢!就感觉被醇厚的酒香熏醉了。 云中鹤激动捧着酒杯,喝过简月的蒸馏酒后,温家的玉醅酒他早就不想了。但是今天新出炉的白酒又一次刷新了他对酒的认知。 杯中酒透明洁亮,低而不浊,香气复合清雅。云中鹤小心抿了一口,随即享受地眯眼。 凛冽的香气霸道涌入喉咙口,直冲天灵盖。一口入喉,云中鹤说不出的愉悦和舒坦。 “好酒!好酒!神仙喝的酒也不过如此啊!”云中鹤激动地拍桌。 温家的玉醅酒算什么,跟一品燕陵春根本没有可比性。 简月把酿造的第一种白酒取名“燕陵春”。根据蒸馏次数分三级:蒸馏三次的为一品,蒸馏两次的为二品,不蒸馏的为三品。 简月只留了少量三品酒给宅院里的下人喝。 即使是不蒸馏的三品酒,因为酿造工艺的不同,也比温家酒肆的玉醅酒好喝。 茅神医急忙护住酒壶:“别激动,小心碰翻了酒壶,这壶酒可是千金难买。” 云中鹤非常赞同茅神医的话。 两个老头有滋有味地浅酌慢品,喝一口就惊叹一句。 沉香让厨房给他们整了两个小菜,俩老头喝得更美了。 部掌柜闻着味儿来了。 沉香让一个叫雪香的丫鬟给他拿了一副杯筷。部掌柜迫不及待喝了一口。然后,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样,呆了。 茅神医得意道:“怎么样?惊艳吧?我徒儿的酿酒手艺属这个。”他伸出大拇指,笑得见牙不见眼,“就是贡酒都比不上我徒儿的二品酒。” 茅神医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小徒弟不但毒术一流,就连酿酒都是南昌国第一人。他以后有口福喽! 部掌柜回过神,又迫不及待喝了一口。 茅神医瞪他一眼:“好酒得慢品,哪有像你这样牛饮的。” 部掌柜:……好吧!我错了。 简月给部掌柜装了一百斤桃酒,一百斤杏酒,一百斤一品酒,一百斤二品酒,抵了之前部掌柜的花费。 云中鹤看在眼里,心疼得直抽抽:“多了,多了,品质这么高的美酒,千金难求。你就是只给他五十斤果酒,也足以抵了他之前的花费。” 部掌柜急忙道:“之前欠的房钱我替你们付了,明天,不,下午我就把房契给你们送过来去过户。”说完,立刻让跟来的伙计装车,生怕云中鹤扣下他的酒。 看着部掌柜着急忙慌离开,茅神医心中一动:唉!月丫头的酒恐怕没机会摆在铺子里卖。 茅神医猜得没错…… 第86章 我家主子是个纨绔 茅神医猜得没错。 部掌柜都没有回铁铺,拉着酒直接去了大宅院。 余管事见他满头大汗,不禁笑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部掌柜摸了一把头上的汗,神神秘秘道:“天大的好事。赶快让人卸车,小心一点,别洒了,金贵着呢!” 部掌柜不放心,亲自看着下人把酒坛搬进库房。然后让下人把各样酒都装了一壶,准备给姬云重送过去。 酒坛开盖,一股酒香直冲脑门,装酒的小厮恨不得趴到酒坛口上喝一口。 本来漫不经心的余管事也是眼睛一亮,对部掌柜送来的酒重视起来。酒装好后,他亲自端着给姬云重送过去。 姬云重正在书房里看书,余管事敲门被允许进来后,和部掌柜一前一后进了书房。 部掌柜激动地说:“主子,简姑娘的酱香型燕陵春白酒出窖了,您尝尝。” 余管事各样倒了一杯。霸道的酒香立刻弥漫了整个房间。 姬云重还没喝,就知道是罕见的美酒。他端起酒杯,先尝了一口桃酒,点点头:“比宫里的果酒纯正好喝。” 又尝了一口杏酒,杏子的味道完全被激发出来,清香爽口,夏天喝正好。 又端起一杯。部掌柜提醒他:“主子,这是二品燕陵春。” 姬云重喝了一小口,不自觉眯起眼:“好酒!比温家的一品玉醅贡酒强了很多。”他迫不及待又端起最后一杯,喝了一口,忍不住想拍桌。部掌柜赶紧护住酒杯:“主子,小心洒了酒。” 姬云重扬起的手臂在半空顿了一下,放下了,出声大赞:“好酒!当称南昌国第一美酒。” 余管事也是好酒之人,倒酒的时候馋虫就出来了,眼睛直直盯着桌上的酒杯,口水差点流出来:“主子,有多好喝?真的有那么好喝吗?” 姬云重斜睨了他一眼,嗤道:“出息!自己倒杯尝尝吧!” “谢谢主子!”余管事喜出望外,赶紧麻溜倒了一杯,猴急地喝了一口。然后,跟部掌柜一样,呆住了。 部掌柜:看吧!看吧!不是自己没出息,是燕陵春酒太有魔力。 “好酒!好酒啊!琼浆玉液也不过如此吧?”余管事惊叹。仅仅一口,他就被折服了。玉醅酒算个啥?跟燕陵春相比,都不能称之为酒了。 姬云重看向部掌柜:“月宅那边还有多少这样的酒?跟那位简姑娘说,我们全要了。” 部掌柜犹豫:“主子,简姑娘想开一个酒铺。听云中鹤说,简姑娘之所以想起来酿酒,是因为去温家酒肆买酒时,温家酒肆短斤缺两,态度恶劣,简姑娘一怒之下就准备酿造比温家酒肆更好的酒。” 姬云重眼中不禁闪过笑意:“温家酒肆竟然激出一个酿造大师,也不知道该罚温家,还是该奖励温家。”他想了想道,“你去告诉她,如果想跟温家打擂台,没有强大的后援,她的方子都保不住。即使有茅神医这样的神医师父,也斗不过温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又何况,温家还是皇商。” 部掌柜试探着问:“主子的意思是?” “如果她愿意跟我们合作,我们会帮她扫清所有的障碍。” 刚吃过午饭,部掌柜就来了月宅。 俩老头都喝多了,正躺在树下的竹床上呼呼大睡。 部掌柜把过户好的地契交给简月,又传达了姬云重的意思。 简月没想到部掌柜背后的主子竟然是一位皇子。惊讶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像酿酒这种被世家大族垄断的行业,没有强大的背景支撑肯定做不起来。但对方是皇子,简月就得慎重考虑考虑。她对南昌国皇室不了解,可不想莫名其妙被卷进争储漩涡。 部掌柜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笑着说:“简姑娘不必担心其他。我家主子在外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早就无缘皇位。主子也无意那个位置,所以,简姑娘不用担心。” 简月问了一个人品问题:“既然你家主子是纨绔,是不是吃喝嫖赌样样在行?” 部掌柜“……简姑娘,你听清楚,我家主子对外是一个纨绔,对外!他斗鸡遛鸟,游手好闲,就是不嫖不赌。” 简月想了想:“你容我考虑考虑,明天给你答复。” “好。简姑娘,你的酒能全部卖给我们吗?价钱随你开。” “不能,我得开酒铺。” 部掌柜:……果然! 晚上,茅神医和云中鹤醒酒了。简月把部掌柜的话学给他们听。 云中鹤道:“可以跟他合作。五皇子虽然名声不好,但人品不错。” 茅神医点头:“你的酒一出世,就会掀起轩然大波。没有强大的保护伞护着,别说酒,你连小命都保不住。师父跟他是忘年交,放心吧!他这人靠得住。” 简月吃了定心丸,第二天就回复了一大早来等消息的部掌柜。但她提出了一个很苛刻的条件:“你们出原料,我出技术,酿多少酒我随心,你们不得强迫,不得干涉我的计划或者决定。酿造的酒纯利润五五开,每次给你们多少酒也是我说了算。” 部掌柜抽抽嘴角:合着我们没有一点人权是吧? 他不敢做主,回去禀报了姬云重。令部掌柜意外的是,自家主子居然连犹豫都没犹豫,一口答应了。 部掌柜走后,姬云重迅速安排人手。派四个高手以小厮身份进入月宅当保镖。再派六个人在月宅外面保护。 俗话说得好,打铁还得自身硬,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所以,简月也应该有自保能力。 于是,部掌柜跟简月前脚签完契约,后脚姬云重派来的人就到了。 人是余管事带来的。 部掌柜给简月引荐了余管事,余管事很客气地说明来意,最后补充:“简姑娘放心,他们绝不是来偷师的。白天他们只会待在前院,只有晚上,才会藏身各处保护宅院。” 简月看着眼前的中年妇女。 不胖不瘦的身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一块蓝色布巾包着。自从进门脸上的神情淡淡的…… 第87章 一月三次赔礼 自从进门脸上的神情淡淡的,一言不发,也看不出喜怒。她目光放空,好像走神了,又好像把其他人当成了空气。 这就是姬云重给简月送来的武师父——伏云。 “见过伏云师父。”简月恭敬行礼。伏云瞄了她一眼,微微点头。 强者都有属于自己的脾气和高傲,对于伏云的冷淡,简月没放在心上。只不过她的学习时间又被拉长了。 早上近卯时就得起床练功,(大约四点多一点)练一个半时辰,吃完早膳上午学医,下午读书。晚上再练一个半时辰。 一天到晚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简月在三进院给伏云安排了一个房间。让丫鬟打扫干净,生活用品准备齐全。 四个高手护卫由范大安排在二进院住下。 从此,简月投入繁重的学习之中。 茅神医怕她的身体吃不消,每隔一段时间就给她把脉不断优化调理药方。还专门配制了强身健体的药浴,简月都咬牙坚持下来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她起点低,却有这么好的机遇,她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签完契约后,她把第一批酒分出一半,让部掌柜拉走了。 而姬云重收到酒后,只留下了部掌柜第一次拉来的那些,这二次的,他写了一封信,派了一队高手护卫送往京城。 燕修远带着厚礼来月宅拜访茅神医。茅神医正在给简月上课,范大便把他让到待客厅等着。 燕修远在客厅里等得无聊,便出来走动。 院子里的边边角角要么种着菜,要么种着花。院子中间的小花坛里居然种着香菜和大叶菜。 看着那些绿油油,水灵灵的菜,燕修远的心情竟莫名愉悦。 看来,这院子的主人还挺接地气。 云中鹤背着一个斜挎包走进来。燕修远也看到了他,感觉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不等他想明白,就见云中鹤扫了他一眼,径直进了自己房间关上门。 燕修远:…… 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遇。 吱呀! 门又开了。 云中鹤放下包又出来了,这次看都没看燕修远,直接去了后院去看酒水提纯。 简月学习的时候,都是茅神医和云中鹤轮流在后院监督蒸馏酒水。 宅院里好像没有一个闲人,大家都很忙碌。燕修远刚来时还没在意,在院子里待久了,就闻到了一股股浓郁的酒香。这香气太霸道了,直往鼻子里钻。不好酒的燕修远都有了想喝一口的冲动。 闻酒香闻得都口渴了,燕修远又回到客厅,喝了两杯茶。 守在客厅门口的小丫鬟又续了热水,给燕修远倒上。 等待的时间感觉很漫长。但燕修远没有一点怨言。 去茅山求神医治病的人都在山脚下排队,连山门都进不去。他能被让进来喝茶,已经给了他很大的面子了。 午时,简月结束了一上午的学习。茅神医让她一起去前院见燕修远。 进了客厅,简月先给燕修远行礼:“见过府主大人。” 燕修远虚虚抬手,一脸和蔼可亲:“简姑娘不必多礼,冒昧前来,多有打扰。这份薄礼请简姑娘收下,算是对简姑娘的小小补偿。” 简月看了一眼桌上的礼盒,“哦”了一声:“赔礼啊!民女不敢当。” 燕修远忽然想起,上次因为毒衣服的事送来了一千两的赔礼。拜师仪式上天宸闹出来的事,事后也送了一笔赔礼过来。今天又因为妻子送赔礼。自从馨宁执意接简家人来府城住,短短一个多月,他已经送了三次赔礼了,还是送给同一个人。 燕修远心中郁闷。 难道是家里人跟这位简姑娘气场不和?要不然怎么老是有这样那样的事闹出来? 茅神医冷哼一声:“燕大人查清楚醉梦欢的来源了吗?不要以为让一个丫头顶罪这事就过去了。燕大人最好查清楚尊夫人为何要针对月丫头,不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燕修远被茅神医劈头盖脸说得面红耳赤,就好像他这一府之主有多糊涂似的。 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请茅老放心,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我已经把案件调到府衙来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眉目。” 他看看茅神医,陪着笑继续说:“修远今天来,是想请茅老大人大量,不要跟家里的蠢妇计较,赐她一颗解药。” 茅神医冷笑:“没有。脸上长几个包而已,死不了人。” 燕修远神色讪讪。 他也知道死不了人。但挺折磨人的不是?尤其那视觉冲击和那股腐臭味,是个人都忍受不了。唉!毕竟是十几年的夫妻,看着她受折磨,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简月打圆场:“师父,燕大人百忙之中第一次登门,不如留燕大人吃一顿饭吧!” 茅神医还没说话,燕修远立刻厚脸皮道:“刚才在院子里闻到很奇特的酒香,修远就厚着脸皮跟茅老蹭顿酒喝。” 茅神医哼了一声:“千金难买的酒,谁舍得给你喝,拿钱买。” “好好好!拿钱买。”燕修远笑呵呵地掏出两张银票,放在桌上,“茅老,可够。” 茅神医歪头瞧了一眼,吩咐简月:“也就够一壶的,多了别给。” 简月笑着应下,退出去赶紧吩咐厨房再加几个菜。 燕修远毕竟是一府之主。即使现在不给解药,也不能把他得罪死了。既然师父唱黑脸,她只好唱白脸。 过了一会儿,云中鹤也进来了。茅神医给两人做了介绍。 燕修远可算逮到机会近距离观察云中鹤。 云中鹤自从收了简月为徒,整个人也干净清爽起来。头发梳得整齐光滑,胡子也打理得顺顺溜溜。 简月还硬塞给陶伯陶婶五百两银子,让他们找人修葺房屋,改善生活。 吃的好,住的舒服了,云中鹤的气色也好起来了。 “你是周大公子?”燕修远吃惊地瞪大眼睛。他就说怎么那么眼熟,这不是周大学士家的大公子周士林吗? 云中鹤神色淡淡:“燕大人认错人了,贫道云中鹤,人称神算子,以前在街边摆摊算卦。” 燕修远抽抽嘴角…… 第88章 十里香开业 云中鹤抽抽嘴角。 你就是雨中鹤,也改变不了你是周学士大儿子的事实。不过,人家不承认肯定有隐情,他自然不会追着不放。 于是,从善如流道:“不好意思,云先生,大概是我认错人了。” 三人落座,有丫鬟端水进来让他们净手。 酒菜很快上来。简月给每人都倒了一杯酒,便出去了。 茅神医端起酒杯,另外两人也端起来。燕修远浅浅喝了一口,神色一怔。 茅神医和云中鹤脸上笑开了花。都为有这样的一个徒弟感到骄傲。 温家的温九算什么。如果他都能被称为酿酒大师,那自家徒弟岂不是大师中的大师? “茅老,这是什么酒?怎么如此醇香?”燕修远心里涌起惊涛骇浪。 茅神医白了他一眼:“老头子我捣鼓出来的燕陵春,不多,别惦记。” 好吧!神医出手,天下第一酒。 燕修远压下心里的震惊,细细品味,越品越震撼。 这还是简月拿出来的二品燕陵春。就把燕修远雷得不轻。 燕修远也是喝过贡酒的人。但他觉得贡酒跟这什么燕陵春相比,差远了。 不行!走的时候说啥也得要一点。 因为酒,三个人都有了聊天的话题,气氛也没那么尴尬了。等一顿饭结束,燕修远有点微醺。 燕五怀里抱着一个两斤装的陶罐,是简月给的二品燕陵春。 十里香酒坊过两天就要开业,到时燕修远肯定会来,提前送点,也算打了招呼。 解药没要到,带了一罐酒回来了。谢楚娇得知后,气得双眼通红,摔了一套茶具。 雪香院。 画眉从外面进来:“小姐,打听出来了。简招娣每日都跟着茅神医学医。听说还找了一个路边算卦的神棍教她认字。老爷今天去的时候,后院里飘着浓郁的酒香,好像是茅神医酿造的极品酒。” 燕馨宁嗤笑:“难不成她还想学大家闺秀读书认字?一个江湖骗子能教她什么?” 燕馨宁心情莫名好了。但一想到孙御医从简家回来什么也没说,心里又发堵。 本来想着借孙御医之手整治简招娣。结果孙御医却说简家人没病,故意耍着他玩。 说实话,燕馨宁已经不相信孙御医的医术了。 母亲脸上的脓包他治不了。容嬷嬷的瞌睡症他也治不了。如今简家人的虚弱症,他还是看不透。 听尤孟两个婆子的传话,像简怀安那种症状,明明就是跟容嬷嬷一样,孙御医却愣是看不出所以然来。 庸医! 教训简招娣的计划因为孙御医的不中用胎死腹中。燕馨宁非常不甘心,继续任她成长下去,会是一个极大的隐患,必须尽快铲除她。 母亲已经察觉到她的心思,已经来敲打她了。尤其最近这段日子,母亲待她的态度已经大大不如前了。 燕馨宁蹙眉思忖片刻,吩咐画眉:“你代我写封信给孟公子,让他……” 燕馨宁约孟沅见面,从不亲笔写信,免得被人抓住把柄,说她不检点。所以,凡是需要传信,都是画眉代笔。 在维护自己的名声上,燕馨宁一直很谨慎。因为她要装高冷范,绝不能在男女关系上落人口舌。只不过自从简月来了后,她有点自乱阵脚了。 还有一点麻烦的是,二皇子住在府里,她想出去也没有那么方便了。这次去见孟沅,她必须避开二皇子。 两天后,十里香酒坊悄悄开业了。牌匾上的字是云中鹤写的。牌匾是部掌柜让木工坊用最结实的木头做的,还镀了金边,显得高端大气。 元一和元二在铺子门前放了一挂长长的鞭炮。部掌柜和余管事都带着礼物来了。没隔多久,燕修远也来了。 燕修远得了两斤二品燕陵春,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他自己也没舍得喝,小心珍藏起来。得知茅神医的十里香酒坊开业,他比谁都积极。 月宅周围的邻居也都带了一些小礼物过来祝贺,简月都回了半斤果酒。 酒铺子里收拾得干净整齐。简月让部掌柜做了几排好看的酒架,把大大小小的酒罐酒坛放在上面。 她根据前世的记忆,定做了好几种造型美观大方的酒坛酒罐,再放在专门的酒架上,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第一天开业,简月本想拿一壶出来让好酒的人试喝。但被燕修远阻拦了,他说:“这么珍贵的美酒,不需要试喝。”然后要买一百斤。 简月拒绝了。 把一个牌子挂在门口:每人每天限购一次,不超过两斤。 燕修远赶紧先买了两斤,一斤十两银子。真真真心不贵。别忘了,就温家那三品的玉醅酒,一斤还十两银呢! 有打探到府主行踪的官员,也派人来买。不管好不好喝,府主都捧场的酒坊,那就说明不是一般的酒坊。 总得来说,刚开业的酒坊十分冷清。因为没做任何宣传,也没有邀请人来参加开业典礼。还没有人知道燕陵春的存在。 简月正准备把燕修远等人请进去的时候,忽然来了两波意想不到的人。 第一波是简家一家人。一家四口都穿着新衣,提着一包糕点来了。 “招娣啊!你师父的酒坊开业,你咋不通知家里人啊?虽然爹娘买不起贵重的礼物,但也能过来捧个人场不是?”钱氏一来就以埋怨的口气数落简月。 谁都没往简月身上想,都以为美酒是茅神医酿造出来的。茅神医也是这么误导外人的。 徒弟年纪太小,担不起这么大的盛名,他先替徒弟担着。 听了钱氏的阴阳话,茅神医脸一耷拉:“老头子的酒坊不需要捧人场,老老实实当个人,老头子不介意浪费一顿饭。如果出什么幺蛾子给老头子添堵,就别怪老头子不客气。” 茅神医这番话已经说得相当不客气了。但凡脸皮薄一点,都在这里待不住。但简家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就是厚着脸皮不走,还走到燕修远面前打招呼。 “小民拜见府主大人。” 一家人一起行礼。 毕竟是自家女儿的养父母…… 第89章 偏偏我的名字叫招娣 毕竟是自家女儿的养父母家,燕修远再不喜欢这家人,也不能给他们没脸。于是,便微笑着说:“本官是微服出来的,不必多礼。” 简大成很识趣地和儿子站在一边。 钱氏带着简小禾站在简月身边。简小禾热络道:“招娣姐姐,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简月看她一眼,仅仅这一会儿,简小禾就有点站不住了,很是虚弱无力的样子。她突然明白简家人为什么凑今天来了。 “这里只有简月,没有你的招娣姐姐。简小禾,如果你是故意来恶心我的,我不会让你进门的。”简月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招……大姐,你干嘛凶巴巴的,我只是叫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简小禾委屈地说着,眼睛还瞄了燕修远一眼。 看吧!这就是神医弟子,对爹娘兄妹不假辞色,不敬长辈,不友爱兄妹。 只可惜燕修远并没有接收到简小禾的眼神。 他只在接女儿回家时见过简大成夫妇一面。那时的夫妇俩态度恭敬,比普通乡民显得有礼数,又把女儿教养得琴棋书画都会一点,当时的他很感激。 但是,今天的简家人却给他一种很违和的感觉。 茅神医给简月改名字,简家人应该早就知道了。但他们还是叫简月以前在乡下的土气名字,也不知道是真的叫习惯了,还是故意的。而且,简月对这家人的厌恶毫不掩饰,这就很奇怪。 简小禾见府主大人没有因她的话反感简月,心里很是失望。 简月冷笑。 堂堂一府之主看不破这点小伎俩?真是笑话。 “招……月啊!府里可有做饭的活需要帮忙?娘去打打下手。”钱氏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耐性,笑着说。 “不用娘费心,师父家里下人够用。”简月淡淡道。 铺子周围围了一群看热闹的,简月不想被外人看笑话,只好忍着反感跟钱氏虚与委蛇。。 “师父,府主大人,不如你们先去里面喝茶,我在这里再盯一会儿。”话音未落,就见两辆低调奢华的马车过来,停在街边。 燕修远看到马车旁边的护卫,急忙迎过去。 茅神医和云中鹤正疑惑时,就见头一辆马车里下来一个眉眼狭长的锦衣公子。第二辆马车上下来的是燕馨宁。 燕修远欲给锦衣公子行礼,被锦衣公子拦住了。 茅神医和云中鹤都认识这个人,当今皇上的第二子姬云轩,颇得圣宠的荣贵妃所出。 燕馨宁下了车后,便走过来跟姬云轩站在一起。燕修远心里非常不满女儿这种出格的行为。即使他是皇子,一个闺阁小姐也不能随便跟他出来。但是当着二皇子的面又不能说什么,心里发堵。 姬云轩和燕馨宁并肩走过来。 “茅老,祝贺您酒坊开业。”姬云轩笑着说,并让跟随的护卫呈上礼物。 姬云轩没有自报家门,茅神医也不好点破他的身份,便点点头:“公子有心了,里面请。”说着,示意南星接过礼物。 “招娣姐姐。”燕馨宁朝着简月甜甜叫了一声。 简月像没听见一样,看着铺子前一个买酒的人。 姬云轩也随着燕馨宁的声音看了简月一眼。 很瘦弱的一个小丫头,穿着很普通的细棉布,皮肤黑黄,也不知茅神医看中了她什么。 燕馨宁在姬云轩面前隐晦地说了简月很多坏话,姬云轩自然是看简月各种不顺眼。此时,见简月态度冷傲,竟然不搭理他喜欢的女子,对她更是不喜。 燕馨宁见简月不搭理她,心中一喜。简月态度越恶劣,越显得她粗鄙不懂礼。惹了二皇子厌恶,说不定二皇子会帮自己除了她。 燕馨宁就是故意叫简月以前的名字。她知道简月厌恶以前的名字,她故意这么叫,就是想激怒简月。最好简月忍不住对她破口大骂,才正中她下怀。 但是简月不按套路出牌,不但不回应,连个眼风都不给燕馨宁。 燕馨宁微微低头,一副委屈受伤的样子。 姬云轩站在她旁边,正好看到她难过的侧颜,忍不住看着简月道:“这就是茅老的徒弟吧?怎么是个耳朵不好使的。” 简月心里冷笑,眨眨眼道:“我并没有得罪公子,公子为何要诅咒我耳朵不好使?” 姬云轩不悦道:“既然你耳朵好使,为何馨宁姑娘跟你打招呼,你装作听不见?作为神医的弟子,你礼数太差,最好请个教养嬷嬷学一学。” 茅神医瞪眼,刚想怼过去,就听简月道:“馨宁姑娘什么时候跟我打招呼了?她刚才明明叫的是招娣姐姐。我又不叫招娣。” 姬云轩神色一滞,一时竟不知说什么了。 燕馨宁委屈道:“可是以前在乡下,招娣姐姐就是叫招娣啊?” 简月嗤笑:“燕小姐也说了是以前在乡下。可我现在住在城里,师父亲自给我赐了‘月’字,拜师宴的时候就公布了,当时燕小姐也在场,怎么如此健忘?呵呵!年纪轻轻的,健忘可不是一件好事,这是得大病的征兆啊!” 燕馨宁气得淑女人设差点崩了。 既然挑起来了,简月索性都“荼毒”一遍。 她看向简大成和钱氏,笑着说:“不过说起来也挺奇怪的。我大哥,我小妹,包括曾经住在我家的燕小姐,都有一个正常的名字。偏偏我以前的名字叫招娣。”说着,简月直直盯着简大成,意味不明问,“爹,你曾经是个读书人,也不知道当初给我起这个名字想恶心谁?” 钱氏下意识反驳:“你的名字是我起的。” “所以,娘给我起这样的名字想恶心谁?还是说,我并不是你们的亲生孩子,所以起名特别随便。” 简大成和钱氏脸色微变,下意识看了燕修远一眼。 燕修远微微眯眼,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燕馨宁赶紧道:“是我的错,月姐姐,是我叫错了。你别怪简叔简婶。简婶曾经说过,当年你刚生下来时很瘦弱,怕养不活,所以才给你起名叫招娣。月姐姐,简叔简婶对你一片爱护之心,你可不能说这样的话伤了他们的心。” 简月煞有介事点头…… 第90章 这熟悉的调调,这熟悉的控诉 简月煞有介事点头:“难为燕小姐比我都了解爹娘,也怪不得燕小姐的容貌跟我娘有几分相似呢!” 轰隆隆! 犹如晴天霹雳,把除茅神医和云中鹤之外的人都震懵了。 燕修远心头巨震,锐利的目光落在钱氏脸上。钱氏身体一抖,下意识低头。 简大成率先反应过来,气急败坏道:“简招娣,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娘一个乡下村妇,怎么能跟尊贵的燕小姐比?都怪我们太纵容你,没有教好你,让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简月凉凉地笑了:“是啊!你们太纵容我了,纵容得我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纵容得我不许喝热水,只能喝生水,纵容得我挨打挨骂比一天三顿饭都频繁……” 又来了!又来了! 这熟悉的调调,这熟悉的控诉。 “怪我!都怪我!”简怀安虚弱地咳嗽了几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后,一脸愧疚地说,“大妹,都怪我。我七岁读书,那时妹妹小,爹娘又忙,所以后来辛苦了大妹,大妹比我和小妹做的活都多。如果知道大妹有这么大的怨气,我宁愿不读书,也不愿让大妹心生怨恨。” 简月又一脸认同点点头:“大哥说得很对。老湾村就只有我们简家不种地,把地都包出去了。所以爹娘很忙。妹妹也确实小,我五六岁就会洗衣做饭,打猪草喂猪喂鸡。可是妹妹十一岁了,吃喝还需要我端到跟前。后来我不端了,家里的活不做了,就成了家里最不孝的人,一家人恨不得得而诛之。” 简家人的脸色比猪肝还难看。 茅神医嗤笑一声:“奴役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也不怕天打雷劈。” 燕修远眼眸深邃,把简家人的样貌都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又仔细打量简月。 燕馨宁慢慢平复好了心情。刚才吓得她的心差点跳出来。她不着痕迹往姬云轩身后挪了挪,再也不敢出声了。 燕修远察觉到她的动作,眼神暗了暗。 姬云轩笑着打哈哈:“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十个手指头还不一般长,做父母的有点偏心正常。听说茅老酿的酒非常好喝,不知在下能不能讨一杯喝?” “公子请。”茅神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燕馨宁刚抬脚,就听燕修远忽然说:“馨宁,男子喝酒,你不方便跟着,不如跟着简姑娘一起吧!”说完,不等燕馨宁说话,便跟在姬云轩右后方,隔开了两人。 燕馨宁心一沉。紧咬着下唇,抬起的脚又放下了。 简月看着她的窘态,无声笑了。 车轱辘话来回说,管用就好。 她一扭头,就对上钱氏和简大成吃人的目光。她回应一个挑衅的眼神,气得两人头上差点着火。 “娘,娘,我好累,脚疼,我……”简小禾说着话,身体就往下滑。钱氏急忙扶住她,忍着气吩咐简月:“你妹妹身体虚弱,快点把她扶进院子歇一歇。” 简月一脸为难:“这是师父的宅院,我不敢私自做主,我这就去请示师父。”说完,不等钱氏张口,就急匆匆进了大门。 燕馨宁:…… 该死的贱人! 燕馨宁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不能留了,真的不能留了! 简家人和燕馨宁被晾在门外,简月自从进去,一直没出来。 简家人都坚持不住,故意一拉溜坐在大门口。 看着这样粗鄙的简家人,燕馨宁眼中的嫌弃一闪而过。 她绝不做臭气哄哄的泥腿子,她要做香香软软的尊贵小姐。 她给画眉使眼色。 画眉很会揣摩主子的意思,紧走几步,走到大门口,对守门的安伯道:“麻烦老伯通传一下,我家小姐是来祝贺茅神医酒坊开业的,总不能让祝贺的客人站在大门外吧?” 这时,里面出来一个丫鬟,对安伯说:“安伯,神医大人让客人进去。” 安伯点头,放燕馨宁和简家人进去了。 简家人相互搀扶着,满头虚汗。 “馨宁小姐,等等我们。”钱氏在后面喊。 燕馨宁走得快,想刻意跟他们一家拉开距离。谁知钱氏没察觉到燕馨宁的疏离,反而在后面喊起来了。惹得燕馨宁心里恼怒,心里升起厌恶的情绪。 “简老爷,简公子,这边请。”元一把简大成父子让进一间厢房。小丫鬟则把燕馨宁和钱氏母女带进隔壁厢房。 燕馨宁心里很抵触,气得不行。她是府主千金,怎么能跟乡下村妇坐在同一桌上吃饭。 燕馨宁似乎忘了,她嫌弃的乡下村妇是她血缘最亲的人。 钱氏和简小禾浑身无力,虚弱得不行,都没注意到燕馨宁不情愿的脸色。两人瘫在椅子上,感觉非常困顿。 燕馨宁看着她们的状态,心里一动。 两人的症状跟容嬷嬷很像,又有点不像。既然简招娣能把容嬷嬷扎成那样,也有可能对简家人下手。 “简婶,小禾妹妹,你们有没有被招娣姐姐的长针扎过?”燕馨宁压着嘴角低声问。 钱氏闻声睁开眼睛,想了想,摇头:“没有,那孽障整天不着家,我们很少跟她接触。我也怀疑过她,每次吃饭都让她上桌一起吃。摆在桌上的饭菜她都吃,我们没发现她异常的地方。” 燕馨宁有点失望。 没想到简招娣的小辫子这么难抓。 过了一会儿,丫鬟过来上菜。一连上了六个菜,都是小碟,三荤三素。 简大成父子的厢房里,也是小碟的六个菜,跟女眷的一样。 简大成眉目阴沉,看着简怀安,没头没脑道:“我们得想个办法,让她闭嘴。” 简怀安微微点头:“爹,给她找个人家嫁了,等她到了婆家,别人想护着她,也不好插手了。” 简大成垂目看着桌上的菜,缓缓道:“在给她找婆家之前,得想个让她无法反抗的办法。” 简怀安阴狠一笑,低声道:“爹,我有办法,我们先吃饭,等会儿跟馨宁通个气。” 小丫鬟给送来一壶酒,是在外面买的普通酒水。 简大成父子没喝过好酒,但也知道这是小酒铺里售卖的劣质酒。简月对他们的轻视…… 第91章 简家人的鬼鬼祟祟 简月对他们的轻视,令父子俩恨不得现在就把简月找个人嫁出去。 燕馨宁锦衣玉食习惯了,哪里吃得下这种普通饭菜。耷拉着脸看着饭菜生闷气。 在身后站着伺候的画眉也是满脸嫌弃之色。 “馨宁小姐,你怎么不吃?” “简婶,我不饿,你们吃吧!” 钱氏母女便不客气了,一人一碗米饭,把六个菜全吃光了。最后,连菜汤都倒在碗里拌了饭。 燕馨宁不自觉撇撇嘴。 跟八辈子没吃过东西一样。如果可以选择,她才不要这样的家人。 钱氏吃饱喝足,又歇了半个时辰,身上有力气了,就出了厢房。 院子里没人,她快速四下里看看,向后院走去。 通往后院的月亮门前,站着一个粗壮的婆子。看见鬼鬼祟祟的钱氏,皱眉喝问:“干什么的?” 钱氏挺起胸脯,微抬着下巴,理直气壮说:“我是茅神医小徒弟简月的母亲,在厢房里坐着闷,出来走走。我闺女说前院后院可以随便逛。”说着,便想通过月亮门。 婆子伸手臂拦住她,看着她皮笑肉不笑:“抱歉!夫人,老婆子没接到主子的吩咐,不能放您过去。” 钱氏眼一瞪:“怎么?我想去看看我闺女住的地方都不行吗?我闺女一个人住在这里,我不放心。你拦着不让看,莫非后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婆子脸一黑。 哪有这样揣度自己的女儿的?这是当娘的能说的话吗?这不是故意败坏自家女儿的名声吗? 婆子对钱氏的观感立刻跌到谷底。没好气道:“后院是酿酒重地,任何闲杂人等都不许入内。夫人,客人就应该有客人的样子,这可不是自家后花园,想逛就逛。” 但钱氏铁了心想去简月的房间看看。如果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她还可以以保管的理由带走。 念及此,钱氏不再跟婆子啰嗦,径直往里闯。 婆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冷笑道:“夫人,老婆子有理由怀疑你想偷神医的酿酒方子,这就叫人把你送到衙门里去。” 钱氏身子虚弱,婆子的手像钳子一样,紧紧钳制住她,令她动弹不得。再一听到送官,心里慌乱了一下。 短短一个多月,她已经进了三次衙门,心里都有阴影了。现在听到衙门二字,心就忍不住瑟缩。 钱氏立刻打消了去简月房间的主意,连忙道:“算了,算了,不让去拉倒,有什么了不起的。” 婆子这才放开她。 钱氏揉揉被捏疼的手臂,狠狠瞪了婆子一眼,转身回来。 “娘。”简怀安跟钱氏碰个正着。钱氏正想痛骂简月几句,就见儿子跟她使眼色。 简怀安过来搀扶着她,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钱氏两眼放光,连连点头。然后,迫不及待回了厢房。 燕馨宁站在窗户跟前,看着待客厅门口。虽然看不见里面的人,但她希望二皇子出来的时候,她能第一个看到。 他们既然是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回去。 以前,她对那些爱慕她的男子,都是若即若离,既不会断了他们的念想,也不会惹人非议。就像钓鱼一样,既让鱼群追着鱼饵不放,又不让它们吃到。 自从搭上二皇子后,燕馨宁倒是完全放开了,恨不得她跟二皇子的事能传出点什么来。 但二皇子却非常谨慎,严禁知情的下人搬弄口舌。为此,燕馨宁曾经很是郁闷。 钱氏一脸兴奋进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出去了一趟,双腿又酸又疼。 “馨宁。”她小声叫道。 燕馨宁被打断了遐思,心里烦躁,勉强一笑:“简婶有事?” 钱氏神神秘秘地向她招手:“你过来,有好事情告诉你。” 姬云轩只喝了一口,就察觉到杯中物的不凡。他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笑着说:“没想到茅老不仅医术超群,酿酒也是一流。这样的美酒如果出世,恐怕温家大师都望尘莫及。” 茅神医捋着胡子得意一笑:“燕陵春可是我研究了十几年才成功的酿酒方子,自然胜过温家的玉醅酒。”他说着摇摇头,一脸惋惜的样子,“温家的玉醅酒三等品,不仅口感一般,还短斤缺两,温家这是要走下坡路喽!” 二皇子目光一闪,脸现惊讶:“有这种事?” 茅神医气愤起来:“可不是。我徒弟去买酒,不但没给够,还连骂带威胁,把人赶出来,温家酒肆里的掌柜太不是东西了。” 二皇子神色一沉,随即转移话题:“茅老这么好的酒,仅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小铺子里卖,太不划算了。不如茅老把方子卖给我,或者把经营权给我,我定能让茅老赚大钱。” 茅神医似笑非笑斜睨他一眼:“我老头子是缺那两个钱的人吗?我就是想锻炼小徒弟,让她开个铺子练练手。再说,物以稀为贵,就是琼浆玉液多了,也有喝腻的那一天。” 二皇子笑容僵硬,却不得不附和茅神医的话:“茅老说的是。我想带些回去送给父皇,请茅老卖给我几百斤吧!” 茅神医摇头:“已经没有了,顶多卖给你十斤。” 茅神医就怕二皇子白嫖,特意加了一个“卖”字。 二皇子心情阴翳,暗暗骂了一句:死老头子!一点面子都不给。不过不要紧,老的是块臭石头,小的还不是手到擒来。 燕修远见二皇子神色不虞,便殷勤劝着他喝酒吃菜。 部掌柜和余管事没敢上桌,坚持跟范大元一他们一块吃。 在另一个房间里吃饭的简月还不知道,她已经被一头恶狼盯上了。 二皇子没有久待,饭后就带着两坛五斤装的一品燕陵春和燕馨宁一块走了。 燕修远看着两辆马车走远,眼神晦暗。他跟茅神医和云中鹤告辞的时候,对着简月和善一笑,嘱咐了一句:“你没做过生意,没经验,多跟部掌柜学学,免得上当受骗。” 简月行礼道谢:“多谢府主大人提醒。” 燕修远心口一滞,胸口竟有些莫名的酸胀。 把客人全部送走,下午的十里香酒坊突然忙碌起来。 原来是那些…… 第92章 惊世骇俗的想法 原来是那些上午买酒的人,抱着试试的态度品尝燕陵春。这酒一入口就不得了了。 世上竟然有这么好喝的酒!比温家的玉醅酒胜过十倍,百倍。同样的价钱,自然要喝更好的。 于是,赶紧派家里的下人出来买酒。结果,酒坊的伙计给买酒的人指了指门口挂着的牌子。 被派出来的下人很失望,赖着不肯走。然后,本来在观望的人赶紧这个二斤,那个二斤,抢购起来。 部掌柜回去后,交给姬云重一个一万斤糯高粱的订单。并转述简月的原话:“糯高粱酿造的酒香味会更加浓厚,比现在的燕陵春一品会更胜一筹。” 部掌柜离开后,姬云重立刻叫来余管事:“派几个得力的人,去南方走一趟,购买十万斤糯高粱,再购一批优良的糯高粱种子,最少十万斤。” 从南方购买酿酒原料,不仅路途遥远,还费时费力,所以,姬云重想到了种植。他的想法倒跟简月的不谋而合。 燕修远又登门三次求茅神医出诊。让谢楚娇又生生受了十天折磨,茅神医才答应出手。 他给谢楚娇看过后,开了一堆苦药,外加一颗小药丸。 其实,开的那一堆药对谢楚娇脸上的脓包没任何效果。关键解毒的是简月给茅神医的那颗小药丸。 茅神医也是记仇的,欺负他的弟子,还想利落脱身?想屁吃吧! 得知谢楚娇服用了她的药丸,简月笑了。 不吃解药,怎么中新毒呢? 经过一个多月的发酵,庄子上的肥料已经沤好了。就等秋收后肥地种植冬小麦。 南昌国没有人种植冬小麦。因肥力有限,秋收后就开始养地,让田地闲置整个冬天。 简月前世跟着师父培育过珍稀的药材种子,也接触过怎么培育高产粮种。她把自己的计划一说出来,茅神医和云中鹤都惊呆了。 什么? 粮食可以通过杂交提高产量?就像驴和马结合能生出骡子那样? 茅神医和云中鹤的眼前都转着蚊香圈。简月这惊世骇俗的想法把两人都震懵了。 这丫头的脑子上过天吗?咋啥都敢想啊! 简月也是很无奈。 她就知道两位师父听了是这样的表情。她原本想瞒着他们秘密进行。但时常翘课也不好解释,索性就大方说了。 简月静等两位师父消化这个信息。反正她已经打定主意,不管他们同不同意,她都会去做。这是利国利民利己的好事,如果两位师父阻拦,也肯定是觉得她异想天开而已。 但是令简月没想到的是,茅神医一拍大腿,兴奋地说:“月丫头,你尽管去做,师父举双手双脚支持你!这可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大好事啊!” 云中鹤心情也非常激动。但是激动过后,他就觉得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知道需要多少年的努力或者说几代人的努力才能做到。 但是简月接下来的话让两人震惊:“如果顺利的话,一年就能培育出新的粮种,只不过量不会多。” 见简月不像是说着玩的,神色笃定,茅神医重重点头:“丫头,你去做吧!需要什么师父为你筹备。等你成功那天,师父亲自去皇上面前为你请功。” 简月再去庄子的时候,身边跟了伏云。伏云不仅是她的武师父,还是她的贴身保镖。 伏云冷淡话少,但教导简月非常认真严厉。虽然简月在她手底下吃了不少苦头,却没有一丝怨愤之气。 五十亩大豆和五十亩高粱还有几天就可以收了。简月查看了一下生长情况,嘱咐管事刘大到时把成熟饱满的大豆和高粱种子都挑出来。最好再去粮店买一部分回来挑拣。 刘大一一应下。 庄子上的十家佃户都很忙碌。小山需要施肥,才能种药材和果树。 药材种子和果树是托部掌柜去买的。部掌柜办事非常麻利,果树已经运过来一部分。有桃树、杏树、梨树、山楂树、青果树。简月现在还不知道青果是不是后世的苹果。因为青果和苹果有点相似,又不完全像。而且青果成熟后,还是厚皮青色,甜度不高,酸味重。 趁着还没有收庄稼,佃户们先给小山施肥,把运来的果树围着山脚种。简月原本的计划就是山脚种果树,山上种药材。 为了让佃户们有力气干活,简月每家给了五百斤粮食,五两银子,让他们吃好点。还买了一批猪仔,让佃户中不能出重力的老人妇人养。 当然,猪仔都是让师父和南星动过“手术”的。她只充当了指导顾问的角色。 佃户每年除了交租,剩下的粮食根本不够吃。他们个个面黄肌瘦,长期繁重的劳作使他们看着比实际年龄老很多。 简月芯子毕竟不是古人,生在和平年代的她也不忍心剥削他们。便拿他们当员工对待。 佃户们遇到这么和善的主家,心里感激,干活也卖力,工作效率很高。 简月把前世能想到的轻便简单的先进农具都画出来,让部掌柜的铁铺打造出来,送到佃户手里。佃户们有了方便好用的农具,工作效率更高了。 不用说,部掌柜又把简月的图纸偷偷拿给姬云重看。 姬云重便让部掌柜复制一份,送往上京。 属于她的功劳他不会贪,这样的人才就该敬着捧着。 简月在庄子上待了一天,傍晚离开庄子,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伏云突然叫停。 她站在马车前辕上,往远处眺望。片刻后,又跳下马车,跪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倾听。 简月立刻从背着的斜挎包里拿出一把匕首和一包药粉。 别的不多,就是毒药多。 只要不是用箭远距离射杀她,她就有办法自保。 伏云站起身,神色凝重:“前面有埋伏,估摸有二十多个人,你快点回庄子,我怕动起手来护不住你。” 简月又从斜挎包里拿出几个蜡丸和一颗解药:“伏云师父,你先吃颗解药,到时你尽管往人多的地方扔蜡丸,让他们尝尝我的人间仙境。” 伏云并没有见识过简月的毒药威力…… 第93章 毒药的威力 伏云并没有见识过简月的毒药威力。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多想。她痛快吃了解药,拿着蜡丸催促简月:“你快走!” “我不走。” 伏云:……??? “伏云师父,请相信我的毒药威力。” 伏云:“……我不相信。这不是在封闭的空间里,这么空旷的地方扔毒药效果不大。” 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两人就这么停顿的功夫,一群黑衣人已经逼近。 元十急道:“姑娘,快上马车。” 简月摆摆手:“你把马车赶到一边,别惊了马儿。” 伏云劝不动简月,只好提着剑冲向杀手。两方迅速拉近距离后,她往杀手群里扔了一个蜡丸。 嘭! 伏云没想到小小的蜡丸居然发出很大的响声。而且,随着响声腾起一片烟雾。 伏云:……有被震惊到。 扑通!扑通…… 倒下了七八个。 这么管用? 手比脑子快的伏云又朝躲到一边的黑衣人扔了一个。 这次黑衣人有防备,迅速跳开。但也毒倒了三个。 一照面就倒下了一半。黑衣人非常忌惮伏云手中的蜡丸,迅速分散开,不敢扎堆。 他们举着弯刀杀向伏云。有两个还冲向简月。简月可不是他们的对手,赶紧转向上风头,朝他们撒了一把药粉。 蒙面的黑衣人:……感觉天旋地转怎么回事? 一直到倒在地上,他们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蒙着口鼻还能中招。 准备过来帮忙的元十:……算了!还是别添乱了。 那边伏云大杀四方,十个黑衣杀手竟然不是她的对手,被她砍瓜切菜般一一重创。 “伏云师父,你受伤了。”简月发现伏云的肩头被鲜血洇湿了一大片。连忙把她扶进马车,掏出药粉和一团白布给伏云包扎。 元十则警惕看着倒在地上的黑衣人,生怕他们有装死的突然搞袭击。 伏云也不扭捏,扒开肩头的衣服。 简月先用银针止血,又在伤口上撒上药粉,血很快止住了。所幸伤口不深,简月很快包扎好了。 伏云全程没吭一声。 以前受的伤比这严重多了,这点小伤,她根本不当回事。 “伏云师父,你先在马车里休息,我去审问那些人。”简月说着跳下马车。 “他们是杀手,不会说的。”伏云在她背后提醒。 简月嘴角一勾。 不会说吗?也不一定。 有两个被削断手臂的,见简月过来,迅速咬破了藏在牙齿里的剧毒。他们嘴角流出黑血,瞬间气绝。 简月:……问个话而已,倒也不必如此惨烈。 伏云不放心简月,拿着剑下了马车。 简月选了一个被迷昏的,从挎包里拿出一个瓷瓶,掰开他的嘴,把瓶子里的药水倒进他嘴里。 蜡丸的效果令伏云刮目相看,她看着倒进黑衣人嘴里的药水,十分期待药水的效果。 黑衣人很快悠悠醒转。只不过他的目光没有焦距,像在做梦一样。 简月开始问话:“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摘星楼的杀手。” 一旁的伏云意外挑眉:这么容易就招供了?那药水这么神奇? “雇主是谁?” “孟同知的嫡子孟沅。” “让你们杀谁?” “抓茅神医的小弟子简月,雇主要求挑断她的手筋脚筋,扔进低等暗娼馆。” “给你们多少钱?” “五千两。” 简月站起身:“伏云师父,我想挑断他们的手筋脚筋,把他们送回摘星楼。” “不用你动手,我找人处理。我们先回去。”伏云说着,利落把所有的杀手挨个挑了手筋脚筋。 现场响起稀稀落落的痛呼声。 两人上了马车,元十赶紧扬鞭催着马车快跑。 回到月宅,伏云在门外下了马车,不知去找谁了。 简月叫来元一,让他去打听一下孟沅经常出入的地方。 既然人家对她下手了,秉着礼貌做人,她肯定得回点礼才说得过去。 元一走了后,简月待在自己房间里,复盘毒倒杀手的经过。 她有一个习惯,每次下完毒后,都会在脑中演练下毒的经过,看看有什么欠缺的地方。 通过这次遇袭,她发现自己很大的一个缺陷。如果在没有风的情况下,她的药粉怎么撒出去? 面对手持兵器,靠近自己的敌人,她不但很被动,还非常危险。所以,怎样才能让自己的毒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受限,正常发挥呢? 蜡丸适合群攻,单打独斗呢? 简月捏着下巴,陷入深深的思考。 她已经十四岁,想在武学上有很高的造诣,已经不大可能了。遇到顶尖高手,她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逃跑? 简月心念一动。 傍晚吃饭的时候,简月问茅神医:“师父,你认识轻功高手吗?” 茅神医正眯着眼享受美酒。自从燕陵春出世,他每顿饭都要喝一盅。不是他不想多喝,是简月不让。 按简月的话说,喝点小酒对身体血液循环有益。喝多了就伤身了。所以,茅神医和云中鹤每顿只允许喝一盅。 闻言,茅神医睁开眼:“你想学轻功?” 简月点点头:“天下武学,唯快不破。我耍不了剑,拿不动刀,跑总可以吧?” 云中鹤赞同地点头:“女孩子骨轻,比较适合学轻功。我早年在外面游历的时候,曾经救过一个受伤的老婆婆,她为了报答我,曾送给我一本册子,好像就是轻功功法,吃完饭我去给你拿来。” 简月大喜。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她未免太好运了吧?刚想着学轻功,就有轻功功法送上门。简月激动得都没心情吃饭了。 云中鹤也知道她着急,吃完饭就回家去拿了。 很快,他拿着一本泛黄破旧的册子回来。这本册子看着有些年头了,都起毛边了。 简月激动地接过来,翻开书皮,第一页赫然写着“水上漂”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为什么是水上漂,而不是草上飞? 简月满头问号地继续往下翻。粗略浏览了一遍才确定,这的确是一部轻功功法。据书中说学成之后,可以在水面上如履平地。 简月高兴坏了,向云中鹤鞠了一躬:“谢谢师父!”不等云中鹤说话…… 第94章 神奇的药水 不等云中鹤说话,她就兴奋地吩咐木香去给她准备沙袋。 入夜,亥时过后,一群黑衣人各自扛着一个人飞掠到城北一座有四层楼的大宅院后面,隔着墙头,把扛着的人扔进院子里。 等院子里的人听到动静赶过来,就看到一地被挑了手筋脚筋的同伴。 小队长赶紧禀报了楼主。楼主仇飞虎被小队长从睡梦里叫醒,非常不悦,怒斥道:“你最好有值得禀报的事,不然……” 小队长脸上的惊骇还没有消失,哆嗦着声音道:“禀报楼主,捉拿神医弟子的人被送回来了,都被挑了手筋脚筋,且都死了。” “什么?”仇飞虎从床上一跃而起。他抓起衣服胡乱穿上,匆匆出了房间。 被送回来的杀手此时整齐地排成一排。仇飞虎仔细检查了这些人的死因,都是被人抹了脖子。既然抹了脖子,为何还要挑断手筋脚筋,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仇飞虎百思不得其解。 他把负责接单的杀手叫过来询问,才知道雇主要求把对方挑断手筋脚筋,扔进暗娼馆。 原来人家这是以牙还牙。 仇飞虎紧拧着眉头。 自摘星楼出道以来,这是第一次碰到硬茬子。对方把人扔回来,这是对摘星楼的警告,也是变相的震慑。 仇飞虎叮嘱接单杀手:“以后凡是针对神医弟子的单都不接了。” 一下子损失了二十多个杀手,仇飞虎心疼得直抽抽。他决定派人好好查一查,到底踢到了哪块铁板。 “是。”接单杀手赶紧应道。他来的时候看到了躺地上的那一排尸体,到现在心里都凉飕飕的。 简月不知摘星楼的事。翌日早起,她就往双腿上各绑了一斤重的沙袋。没办法,她身体还在调理中,不易过度劳累负重,只能循序渐进。 即使是一斤重的沙袋,也大大影响了简月的练功动作。 伏云得知她身上绑了沙袋后,没有因她动作缓慢而斥责她。而是让她停止练功,先慢走慢跑适应身上的重量。 一圈下来,简月整个人像水洗的一样。她歇了一会,喝了半杯水,又起来继续走。 快到早膳的时候,简月回房间洗了澡,换了干爽衣服。在饭桌上跟师父请了假。 茅神医得知她要出去搞事情,并没有阻止,只是嘱咐了她一句注意安全,便没有下文了。 简月带着一张图纸出门。她带着伏云先去了铁铺找部掌柜。把图纸交给部掌柜。 直到这时,伏云才知道简月要做弓箭,还有她的一份。她本想推辞,但听到简月说弓箭是专门为了毒杀敌人而设计的,便没有说话。 实在是简月的毒药太好用了,她用了一次就爱上了。 部掌柜认真听完简月的要求,决定根据两人的臂力为她们量身定制弓箭。 离开铁铺,简月和伏云出了城。 城外有一个官办的骑射场。不管是官家子弟,还是平民子弟,只要交得起学费,就可以在骑射场学骑射。当然,交得起学费的只有权贵子弟和富户。 根据元一打探来的消息,孟沅此人喜欢骑射,还喜欢跟人比赛。正巧,今天骑射场就有一场比赛。 简月和伏云在马车里换了装,扮成男子模样。她拿出一瓶药水,先涂抹在自己脸上。 伏云吃惊地看着简月的脸在她眼皮子底下快速生出皱纹。 “你的脸?” 简月得意一笑:“这只是药物给人的错觉,并没有真的长出皱纹。” “太神奇了!”伏云不禁感叹。她曾经走南闯北,遇到过很多奇人奇事,就是没见过这么神奇的药物。 简月给她涂抹上。伏云只觉得面皮稍微有点紧,倒没有其它不适。 等简月说好了的时候,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手感跟平时一样光滑,没有摸到一点褶皱。 简月从包里拿出一面小巧的铜镜,正对着伏云。伏云从铜镜中看到了一脸皱纹的自己。 好吧!她瞬间变老了。 简月让元十把马车赶到僻静地方藏起来。伏云一身褐色衣服,简月一身灰蓝衣服,两人并肩向骑射场走去。 骑射场大门口有两个衙差把门。两人没有直接走大门,而是拐了一个弯,向一条僻静的小路走去。 “从这里进去,有一个土坡,马厩离土坡最近。”伏云以前来过骑射场。得知简月要来骑射场,就画了骑射场的地图给简月看。 简月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遍地图上标记的位置。对伏云说:“我们去马厩,设法找到孟沅的马。” 两人到了土坡后,发现土坡上的围栏有一个容人进出的洞。也不知道是谁弄出来的。两人矮身钻过围栏,顺着土坡进了骑射场。 骑射场上有三三两两的人。也有人骑着马溜达。 两人快速奔向马厩。 好在顺着围栏有一排树,两人借着树木的遮挡,很快摸到了马厩。 此时马厩里有四个马夫正在打扫卫生。只听一个马夫道:“都动作快点,一会孟公子他们就来取马。一旦他们嫌弃脏乱,我们又得挨罚。” 另一个马夫道:“先把孟公子的大红伺候好。只要孟公子高兴了,说不定还能赏我们几个小钱。” 又一个马夫啐道:“别做梦了,孟公子的赏钱可不好拿。只要别挨他的鞭子,我们就得谢天谢地。” 简月和伏云两人透过木板缝往里看。简月的视线随着马夫的走动,很快锁定了孟沅的大红。 那是一匹枣红马,全身没有一根杂毛,身姿矫健,四肢有力,就连不懂马的简月都能看出是一匹难得的骏马。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马夫打扫完卫生,给马添了草料和水,就拿着工具去了不远处的一排房子。 简月让伏云放风,她迅速溜进马厩,找到那匹枣红马。 枣红马见有生人靠近,扬起脖子就要叫。简月快速往它鼻子上撒了一把药粉。 枣红马顿了一下,立刻安静下来,低头继续吃它的草料,不再理会靠近的简月。 简月往马背上,马腹两边撒药粉,撒完之后,又揉搓了一遍,让药粉都藏在毛发里,不易被人察觉。然后,快速离开马厩…… 第95章 简月的还击 然后,快速离开马厩。 两人又顺着来路出了骑射场。即使有人看见,也以为她们是观看赛马的,没人在意。 “我们需要守在骑射场门口等消息吗?”伏云问。 “不用,我们回去。”简月对自己的毒药非常自信。 二皇子邀请燕馨宁在顺香茶楼喝茶。 画眉守在门口,茶室里只有二皇子和燕馨宁两人,二皇子就显得格外柔情。 他亲自给燕馨宁倒茶,怕她烫着,等茶水温度正好的时候才端到燕馨宁面前,狭长的眉眼含情脉脉:“宁儿,茶温正好,不烫。” “谢谢殿下!”燕馨宁一脸娇羞,伸手去端茶杯。 二皇子轻轻握住她的小手。燕馨宁心里一颤,面颊滚烫。她羞得粉面通红,却任由二皇子抓着,怯怯嗔怪道:“二皇子,宁儿可不是那般轻浮的女子。” 二皇子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了贴,柔声道:“我知道,只是宁儿是我心仪的女子,每当独处,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燕馨宁的心像被泡在了蜜水里,甜得冒泡。 这可是尊贵无比的皇子啊!能跟她袒露心扉,可见是对她喜欢到了骨子里。 燕馨宁再精于算计,也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可不比二皇子府里有好几个通房,对男女情事早就熟稔,几句甜言蜜语就把燕馨宁哄得眉眼含情,妩媚生姿。若不是心里还有最后一道道德防线提醒着她,她都恨不得以身相许,把心剖出来给二皇子看。 温存得差不多了,二皇子提起了十里香酒坊。比温家贡酒还好的燕陵春酒,南昌国头一份,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它带来的巨大利润。 二皇子想收入囊中。 对茅神医他不能轻易下手。但是对他那个土包子徒弟,他势在必得。 燕馨宁很快就明白了二皇子的意思,想通过简月把茅神医的酿酒方子弄出来。她正好要对付简月,自然欣然同意。 两人一拍即合,又头挨着头密谋了一番,才满面春风离开顺香茶楼。 孟沅瘫了。 简月傍晚得到的消息。 孟沅赛马得了第一名,想在泰和楼请客。结果泰和楼的大门还没进去,人就毫无征兆扑倒在地。 孟同知把燕陵府所有的名医都请进府里,也没有找到孟沅瘫痪的原因。 孟同知又求到二皇子头上,借孙御医看诊。二皇子心情好,二话不说就同意了。结果,孙御医又悲催了。 孟沅瘫在床上,看脸色和精神头一点都不像得病的样子。但他手脚酥软无力,不要说走路,连站都站不起来。 孙御医查不出毛病,用银针把孟沅的两条手臂两条腿扎了一遍,孟沅毫无知觉。 孙御医又抑郁了。 他的名声算是彻底毁在燕陵府了。 面对孟同知夫妇期待的眼神,孙御医摇摇头,医术浅薄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身为御医,怎么会医术浅薄呢! 他重重叹口气:“孟大人另请高明吧!”说完,不顾孟同知夫妇俩的哀求,头也不回出了孟府。 孟同知妻子包氏哭肿了双眼,哑着嗓音问:“老爷,怎么办?沅儿他可怎么办啊?” 孟同知紧拧着眉头,一言不发。 儿子的怪病来得太突然,这不得不让他阴谋论。他立刻下令排查大厨房以及所有跟孟沅接触的人。最后,查来查去,查到了孟沅的小厮身上。此人形迹可疑,曾两次出府不知见了什么人。 孟同知命人抓了小厮和他的家人,先堵住嘴毒打一顿,再拉过来审问。 小厮连犹豫都没犹豫,立刻全招了。 得知真相的孟同知惊得猛地起身,把椅子都带倒了:“你说什么?雇佣摘星楼杀手抓神医弟子?什么时候的事?” “十,十几天前的事。燕小姐拜托少爷教训简月,少爷便让小人去摘星楼下单。摘星楼接了单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所以一直没有下手。昨天小人收到消息,摘星楼的人说会在简月从庄子上回来的路上下手。” “少爷还为燕小姐做过什么事?”孟同知咬着牙问。 小厮把所有知道的都招了。 孟同知听得脑子“嗡嗡嗡”直响,缓了好一会儿,才派人去打听简月的消息和摘星楼杀手的消息。 派出去的人很快回来。 神医弟子安然无恙。但摘星楼派出去的杀手却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因为孟沅之前提供的资料有误,导致摘星楼损失惨重,所以摘星楼概不退还佣金。 孟同知脸色发白。包氏也是吓得面无血色,手足无措看着孟同知。 啪! 孟同知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气得面目扭曲:“蠢货!蠢货!人家明明看不上你,还剃头担子一头热。” 所谓旁观者清,就自家蠢儿子为燕馨宁做的那些事,孟同知就很清楚地知道,府主千金看不上自家儿子。人家之所以愿意吊着他,只是想找个为她做事的冤种帮手而已。 杀手昨天截杀简月,自家儿子今天就出了事。这事要是跟茅神医没关系,孟同知敢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蠢货!蠢货! 你去对付人家徒弟之前,就没想过人家师父愿不愿意? 如果孟同知知道,他儿子的报应跟茅神医还真没有一点关系,不知作何感想。 包氏也在跟前听了全程,心里对燕馨宁的观感厌恶到了极点。 燕馨宁还不知道孟沅的遭遇,她一心想办好二皇子托付的事,很快给简月下了帖子,邀请她去府主府赏花。 帖子是画眉亲自送来的。简月当着画眉的面,把帖子撕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回去告诉燕馨宁,我很忙,没空陪她玩游戏。” 画眉本就看不上简月,见她又是撕帖子,又是把自家小姐比作黄鼠狼,不由气愤道:“简姑娘不去就不去,干嘛又撕帖子又骂人?你的教养呢?你的礼仪呢?” 简月一脸惊讶看着她:“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我娘教我做饭扫地喂猪,就是没教我礼仪教养。你若是有意见,可以去找她问问。” 画眉从不知道架还可以…… 第96章 简家人的诱饵 画眉从不知道架还可以这样吵,当场就气得口不择言:“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即使拜了神医为师,也甩不掉浑身的土腥子味。” 啪啪啪! 简月一连甩了她四个大耳瓜子,把自己的手都打疼了。 早就想揍画眉一顿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送上门来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画眉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瞪着简月:“你,你敢打我?我可是府主千金的贴身大丫鬟。” 简月甩着手嗤笑:“打都打了,你还问敢不敢,莫不是脑子坏掉了?再说你一个奴婢,跑到神医府上来撒野,不打你打谁?” 画眉眼中喷出怒火,恨不得撕了简月。但仅有的一丝理智告诉她,她要敢这么做了,连这座宅院都走不出去。茅神医就是打死她,她都没地方说理去。 简招娣这个贱人就是故意想激怒她,让她犯错,这样就有打杀她的理由了。 卑鄙无耻! 画眉哭着走了。 简月看看自己的手,因用力过猛,手心都红了。她看看自己的指甲,无声笑了。 别急,我会让你们一个个都变成愤怒的小鸟。 画眉回去添油加醋告状,发狠要说动小姐惩治可恶的简招娣。但出乎画眉意料的是,燕馨宁没有生气,只是沉着眉眼思忖片刻后,派了黄鹂去简家走一趟。 钱氏亲自过来叫简月回去一趟。说燕馨宁给了一个铺子。为了弥补以前对她的苛待,全家人都同意让她来管理这个铺子。只希望她不计前嫌,能和家人一起和和美美过日子。 简月一副意动的样子,犹豫了片刻,最终跟着钱氏走了。 伏云跟在后面,钱氏只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回到简家,简月受到了一家人的欢迎。就好像之前从没有过龌龊一样。 简小禾热情地给简月倒水:“大姐,我以前不懂事,你大人大量,就不要跟我计较了。你是神医弟子,我这个做妹妹的走出去都倍有面子。以后小妹还指望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呢!” 简大成也笑呵呵道:“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小月啊!你好好跟着神医学医,以后再开一家药铺,挣来的钱我们不要,都留着给你当嫁妆。” 钱氏吩咐尤孟二人张罗饭菜:“多做几个菜。闺女好久不在家吃饭了,今晚我们一家人好好团聚团聚。” 尤孟二人笑呵呵应着,转身去忙活了。 简怀安也露出难得的笑脸:“大妹,听说你在学习认字,不知认识了多少字了?” 简月闻言得意一笑:“我已经认识了十多个字了。师父说我又不用考状元,能认识药名就行。” 简怀安挑眉,故意道:“那我考考大妹,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认识了那么多字。” 简月一副自信的样子,微微抬着下巴:“考吧!我肯定比简小禾认识的字多。” 简小禾在简月看不见的角度,暗暗撇嘴。 简怀安拿出一本书,随便翻了一页,指着其中的一个字问:“这个念什么?” “重。” 简怀安:…… 简家其他三口人伸头看看简怀安指着的“懂”字,差点笑出声来。 简怀安很快反应过来,笑着点头:“对,这个字就是念‘重’。这个念什么?”他又指着一个“间”字问。 “同。”简月一脸笃定的说。 简怀安又点头:“对!” 钱氏眼中满是不屑和鄙夷:贱胚子就是贱胚子,即使拜了神医为师,也是上不得台面。 简怀安又给简月指了几个字,简月只念对了三个。 简怀安合上书本,狠狠夸奖了一番。夸简月聪明,夸简月好学,一边学医还一边抽出功夫来读书,换个人都做不到。 简月被简家人的奉承夸奖哄得很高兴,对他们也放下了芥蒂,欢欢喜喜吃了一顿饭。 饭后,简怀安迫不及待拿出一份铺子的契书,让简月签字画押。铺子在哪条街上,多大的铺面,经营的什么,简怀安说得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知道简家人的德行,简月都忍不住要信了。 简月装模作样看了一遍契书,便痛快签字画押。 简怀安连忙收起来,他几乎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妹,这份契书我帮你保管,明天我就带你去看铺子。如果你看不懂账本,大哥也可以教你。但是你得给大哥几两银子的零花钱。” “没问题,铺子一个月总得赚几百两吧?几两银子不算什么。”简月一口应下。 因简怀安说明天一早带简月去看铺子,所以钱氏劝她在家里住一晚。简月答应了。 钱氏以家里没有多余的地方住为由,让伏云回去。伏云不肯离开。还是简月极力保证,家里很安全,让她明天早上再来,伏云才走了。 还是以前住的那个西屋房间。屋子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还给换了新床单。真是有心了。 简月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躺床上睡觉了。 重头戏应该在明天,简家人今晚不会出幺蛾子,所以,简月放心地睡了。 简大成夫妇在房间里激动得睡不着觉。 “哈哈!贱胚子签了卖身契,贱胚子签了卖身契。”钱氏在床前来回转圈圈。 简大成一脸梦幻般的笑容:“解决了她,咱们的馨宁以后就高枕无忧了。咱们也能跟着馨宁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 两人的声音都不低,尤孟二人听到了,也没当回事。也在议论着简招娣以后会如何如何。 简小禾想着当简招娣知道自己签的不是铺子契书,而是卖身契时的表情,不禁得意笑了。 简招娣,你千防万防,不还是没逃过馨宁姐姐的手掌心。 简怀安想的却是,等解决了简招娣,他所有的厄运都会消失。他会中秀才,中状元,一路青云之上,飞黄腾达。 按简月的话说,今晚的简家人都不正常,特别不正常。 伏云不放心简月,一早就过来了。 简月睡了一个好觉,起床后精神饱满,神清气爽。反观简家人,一个个顶着大黑眼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早膳很简单…… 第97章 棍棒教育 早膳很简单,包子馒头和粥。还有两碟小咸菜。 简月吃了一个馒头,喝了一碗粥。伏云吃了两个馒头,喝了两碗粥。看得钱氏暗暗撇嘴:饭桶! 饭后,尤婆子出去雇了一辆马车。简大成夫妇和简怀安带着简月去看铺子。 钱氏不想让伏云跟着去。但伏云坚持,并说这是神医的命令。 最后,钱氏只让伏云跟在马车后面,不让她坐车。 马车哒哒跑过两条街,路边突然窜出来四个人拦住了伏云。 这时马车突然加快,晃得简月的头差点撞到车厢上。 “怎么跑这么快?”简月不满道。 简大成朝外面喊了一声:“把车赶稳点。” 马车在北城绕了几圈,最后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 简月下车后,发现这里不知是谁家的后门,立刻不高兴道:“不是说带我来看铺子吗?怎么跑到人家的后门来了。” 钱氏急忙道:“这就是铺子的后门。我们从后门进去,不影响前面的客人。” 几个人进了后门,穿过院子,来到一间待客厅。 “你怎么在这里?”简月意外看着坐在主位上的燕馨宁问。 燕馨宁微笑不语,轻轻一摆手,客厅前后的门都快速关上。 简月大惊:“你们想干什么?” 简家人此时也不装了,都露出了恶意的微笑。 简怀安掏出一张纸,双手递给燕馨宁:“馨宁小姐,这是她昨晚签下的卖身契。” 简月一脸惊骇:“什么卖身契?我什么时候签过卖身契?我昨晚签的是铺子转让的契书。” 哈哈哈…… 简家人和燕馨宁都笑了。 钱氏更是一秒变脸,恶狠狠道:“贱胚子!还妄想管理铺子?你也配?你昨晚签的根本不是什么铺子转让书,而是卖身契。老娘我把你卖了,二十两银子卖给了馨宁小姐。而且,还是死契。哈哈!以后你就是一个生死不由己的奴婢了。” 简月呆了,一脸难以置信,猛烈摇着头说:“我不信!我明明签的是铺子转让书。铺子那两个字我还是认识的。” 简怀安得意道:“昨晚给你看的契书,上半部分的确是铺子转让的样书。我把样书盖在卖身契上,你看的内容是铺子转让书,在下面签的却是卖身契。” 简月伤心欲绝,愤怒地看着简家人,大吼道:“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都打算原谅你们,不跟你们计较以前的事了。” 呸! 钱氏啐了一口:“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不孝爹娘,不敬兄妹,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打算原谅我们?我们用得着你原谅?你以为我愿意要你这样的废物当女儿?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不但不记父母养育之恩,反而把我们当仇人,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洛影呆呆看着她。 这颠倒黑白的能力,连她都差点以为自己真是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了。 钱氏以为简月理屈,被自己说得无话可说了,更加得意,掐着腰道:“即使你无情无义,我这个当娘的还是给你找了一条好出路。给馨宁小姐当丫鬟,吃的好,穿的好,以后有享不完的福。” 简月被恶心坏了,不想装了,直接道:“既然当丫鬟这么好,你为何不把简小禾卖了?” 钱氏一噎,恶狠狠道:“你一身反骨,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不卖你卖谁。” “好了!”燕馨宁出声制止两人继续掰扯下去,“简招娣,你如今已经是我的奴婢。生死掌控在我手里,我可以随意打杀你。我让你生你就生,我想让你死,你就活不过明天。” 简月面无表情看着她:“我不会做你的奴婢,你想屁吃也别想这样的好事。” “放肆!粗鄙!”画眉出声呵斥。她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简月。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报掌掴之仇了。等会儿她一定恳求小姐让她亲自动手,不把小贱人的脸打烂,她的姓倒过来写。 燕馨宁也是厌恶皱眉。假装好心道:“你不想当我的丫鬟也可以。”见简月期待的眼神看过来,她诡谲一笑,“拿你师父的酿酒方子来换你的自由身。我还可以再给你五千两银子和一家布庄。” 绕了这么大一圈,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简月呵呵一笑:“还是那句话,你想屁吃呢!” “你……粗俗!”燕馨宁气得俏脸通红,眼中闪过杀意,狠狠道,“不答应也没关系,我也不喜欢你当我的丫鬟,但我也不做赔本的买卖,我可以把你卖到花楼里去,让你过过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神仙日子。” 简月很认真地对燕馨宁说:“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最适合过那样的日子。因为你这个人表面上冰清玉洁,其实骨子里是个骚货。” “掌嘴!掌嘴!”燕馨宁快气疯了。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嘴怎么这么毒。 “给我打,狠狠地打。”等打残了,再逼她交出方子。 画眉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棍子立刻冲上来。 啊…… 扑通! 简月一脚把画眉踹翻了。 她一把夺下画眉手中的棍子,照着画眉就是一顿棍棒教育。 “啊!疼死了!别打。”画眉顾头不顾尾。想从地上爬起来,却每次刚想起身,就被简月一棍子打倒了。 “简招娣,反了反了!你敢打馨宁小姐的丫鬟,今天你死定了。”钱氏急得跳脚,想过来阻拦简月,被简月一脚踹在膝盖上,再一推,钱氏摔倒在地。 “哎呦……”这一摔差点把钱氏送走。 简大成父子一看不好,想过来帮忙,不料简月照着两人劈头盖脸就打。 她锻炼了一段日子,身体比以前强健多了。而且,她用巧劲,把父子俩都踹倒在地。 “你,你……胆大包天……”燕馨宁惊得站起身,指着简月的手都在抖。 外面的护卫怎么回事?这么大的动静怎么还不进来? 简月大步走过去,一把就把她扯过来,推倒在地。 她手看似不经意摸了一下袖子,实则把袖袋里的软筋散拿出来了,一挥袖子,不着痕迹把药粉撒在几个人身上。 几人只觉全身酸软无力…… 第98章 将计就计 几人只觉全身酸软无力,怎么也爬不起来。 简月露出阴森森的笑容,举着棍棒,对着几人就是一顿胖揍。 早就想痛快揍他们一顿了,可惜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她把燕馨宁头上精美的头饰扯掉,拽住她的头发迫使她向后仰起头。 燕馨宁是被娇养的小姐,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她惊恐地瞪着简月,吓得语无伦次:“简招娣,疯了,你疯了,放开我,嗷……好疼!” 啪啪啪! 简月一口气扇了她十几个耳光,把燕馨宁的脸都扇木了。 屋子里一片鬼哭狼嚎,凄凄惨惨戚戚。 简月出了心头恶气,把棍子扔在地上,拍拍手从后门走了。 后门原本有二皇子派来保护燕馨宁的两个护卫,简月出去的时候,发现两个护卫被人打昏,躺在地上。 伏云和伏五伏六站在一辆马车旁边。 伏五伏六就是姬云重派到月宅当小厮的高手。 简月和伏云坐进马车。伏五伏六坐在外面,两人赶着马车走了。 原来昨天晚上伏云又来了一次。简月让她带两个人暗暗跟着保护自己。 钱氏来月宅叫她说要让她管理铺子的时候,简月就知道简家人又要出幺蛾子。只不过,她没想到简家人要卖她的事提前了。在原主重生的记忆里,是原主来了府城两年后,简家人才骗原主在卖身契上摁了手印。 于是,简月将计就计,在跟简家人同桌吃晚饭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下了迷幻粉。简家人以为她签了卖身契,摁了手印。其实,那也只是他们的幻觉而已。 回到月宅,简月把简家人和燕馨宁想算计她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两位师父。 云中鹤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自己的胡子,沉吟道:“以我对燕修远的了解,他做不出来这样的事。二皇子曾经索要过酿酒方子,燕馨宁应该是受她指使。” 茅神医一脸憎恶:“世上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老头子我真是开眼了。”说完,不满地瞪着简月,“你就这么放过他们了?挨几棍子,打几个耳光,这算什么惩罚?” 简月意味深长一笑:“打耳光,挨棍子,只是表面上的教训,不伤筋不动骨,就是会痒上几天而已。至于看不见的惩罚,呵呵……” 简月刚走不久,简家人和燕馨宁主仆俩身上的酸软无力就消失了。由于燕馨宁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用这样的手段逼迫简月偷茅神医的方子,所以提前就把这房子里的人清空了。 她满心以为,有二皇子的高手护卫在,拿捏一个简招娣绰绰有余。结果,自己狼狈地被简招娣按在地上摩擦,二皇子的护卫一个都没出现。 燕馨宁快气死了。 这时画眉爬起来,赶紧过来搀扶燕馨宁。画眉比燕馨宁好多了,至少没有挨耳光。 燕馨宁泄愤地掐住画眉腰间的软肉,狠狠转了一圈。 一个贱婢,凭什么比她这个主子挨的打少。而且,让下人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她肯定会在背后笑话自己。 燕馨宁眼中喷火,手上用力。她脸上的妆花了,狠戾的样子令她面目狰狞。 画眉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却紧咬着嘴唇不敢出声。 简家人陆续爬起来,他们比燕馨宁和画眉虚弱,站起来后身体摇摇晃晃。 “去叫人,快去把外面的护卫叫过来。”燕馨宁终于舍得松开手了,狠狠推了画眉一把。 画眉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立刻跌跌撞撞跑出去了。 嘶! “好痒啊!”钱氏忍不住挠了一把。她这一声就像一个开关,简大成夫子和燕馨宁全身都痒起来。而且还是越挠越痒。 画眉本就不好的脸色从外面进来更不好了:“小,小姐,护卫都被人打昏了。” “什么?”燕馨宁吓了一跳,“谁打昏的?” 画眉摇头:“奴婢不知。” 燕馨宁双目赤红,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肯定是茅神医派来保护她的人。贱人!她有什么资格享受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她不停地挠着身上,那股痒意却像是痒到了骨子里,痒得她恨不得把身上的肉都挖下来。 “还有你们,连一个病弱的扫把星都管不住,闹出这么多的事来,这些年你们都干啥了?” 燕馨宁又把矛头对准简家人一顿喷。 简家三口也是痒得灵魂出窍,不停地挠。 被自己亲生的女儿训斥,简大成夫妇心里很不得劲。钱氏辩解道:“谁知道她像鬼上身一样,突然转了性子。要搁以前,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可听话了。” 燕馨宁痒得心烦气躁,没好气道:“你也说了,那是以前。怎么现在就钳制不住她了?” 简怀安忍不住道:“反正她已经签了卖身契,任她怎么蹦跶,也逃不出馨宁你的手掌心。” 对!还有卖身契。 燕馨宁赶紧从桌上拿起还没来得及看的卖身契。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又气得差点厥过去。 “好好看看,你们到底把谁卖了。”燕馨宁愤怒地把卖身契扔出去。 蠢货!一家子蠢货! 燕馨宁开始后悔把简家人接到府城来住了。 简家人不明所以。 简怀安捡起掉到地上的纸,待看清右下角签的名字和摁的手印,只觉得自己眼花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卖身契上怎么是他签的名字,他摁的手印? 简怀安懵圈了。 简大成夫妇也懵了。 谁来告诉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馨宁觉得自己快被这家人蠢死了。她突然很厌恶,不想跟他们再纠缠了。她肯定中毒了,不然,怎么会跟简家人的症状一模一样。 “快走,快去找大夫,我们一定是中毒了。”燕馨宁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简家人愣了一下,赶紧跟上。 路过院子里两个昏迷的护卫时,燕馨宁脚步不停,径直过去了。但是走出后门又傻眼了:马车呢?她的华丽马车怎么不见了? “马车不见了,快去找,贱婢!” 画眉又被掐了一把。只好含着泪出了巷子去找马车。 燕馨宁此时已经痒得…… 第99章 狼狈不堪的一面暴露在大众前 燕馨宁此时已经痒得想撞墙了。但又无计可施,只能生生受着。 画眉出去半天才回来。 原来车夫也被打晕了,马车被弄到了街口,画眉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车夫叫醒。 燕馨宁心急火燎要上马车,钱氏双手不停挠着身上,追着她问:“馨宁,我们怎么办?” 燕馨宁没好气道:“你们来的时候不是雇的马车吗?再去雇辆马车就是了。” 简家人集体石化。 燕馨宁的马车慌慌张张走了。连两个护卫都扔下不管了。简家人互相看看,简怀安道:“我们走着去街口雇马车吧!”他心里清楚事情没办好,还被简招娣下了痒药,馨宁心里怪他们。但是,他们跟馨宁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馨宁这样弃他们于不顾,心里总有点不得劲。 姬云重派出去的一个暗卫全程跟踪了这件事。得知燕馨宁让简家人用欺骗简月签卖身契的手段,逼迫她交出酿酒方子,姬云重好看的丹凤眼中划过冷意:“听说燕馨宁目下无尘,是云中仙子一般的人物。如果她披头散发,像个疯婆子一样出现在大众眼前,不知会出现什么反响?” 低头跪着的暗卫立刻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燕馨宁痒得受不了,一个劲儿地催促车夫跑快点。 突然,外面一声惊呼,燕馨宁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车厢就四分五裂,变成了碎块。而她和画眉,还有车夫咕噜噜摔在地上。 燕馨宁正巧一只手按在碎木屑上,被刺破了手,忍不住惨叫一声:“啊……” 拉车的马儿突然没有了束缚,欢快地跑了。 突然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燕馨宁主仆懵了,车夫也懵了。 就连来往的行人都懵了:什么情况? 本来燕馨宁披头散发,脸肿得像发面馒头,没有人认出她来,却不料行人中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呀!燕小姐?燕小姐怎么变成疯婆子了?这是去哪里打架了?” 燕小姐? 哗! 是燕陵府的女菩萨燕小姐吗? 所有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到燕馨宁身上。那种灼热感令燕馨宁觉得自己像被架在了火上烤。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画眉顾不得全身疼痛,也暂时忘了身上的痒。小姐受伤,又出了这么大的丑,最倒霉的就是她。不知回去后还能不能留条命在。 车夫回过神,也赶紧爬起来,吓得声音都劈叉了:“小姐,对不起,小的,小的……”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他也不清楚车厢为何会碎掉。 可以说,自府主千金进入大众的视线,给人的印象都是高贵的,美好的,就从没有这么狼狈过。因此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呆愣。等反应过来,心头就不约而同涌上一个想法:原来,再尊贵的人儿,也会有这么狼狈不堪的一面。 念头一出现,又赶紧疯狂摇头。 燕小姐可是少男少女心目中的女神,怎么能这么想她呢? 于是,有热心的行人赶紧过去帮忙。妇人帮着画眉把燕馨宁扶起来,男人又去路边雇了一辆马车。 燕馨宁全程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言不发。 她圣洁的形象毁了,她最丑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在了大众面前,以后让她还怎么跟那些高门贵女愉快地玩耍? 呜呜x﹏x 好心人把燕馨宁送回了家。 听到碧玉的禀报,谢楚娇都惊了。 自从燕修远为她求来解药后,她老老实实休养身体,非常的低调。而且还时常反思自己的行为,总觉得自己太冲动了。 她一向沉得住气,做事情都是非常谨慎的。对付简招娣,一直都是燕馨宁出手,根本找不到跟她有关的痕迹。她这次是怎么了,为什么脑子一热,亲自出手了? 任凭谢楚娇绞尽脑汁,也想不通。想不通就心烦,心烦就看什么都不顺眼。 这段日子,谢楚娇已经惩罚了十几个下人,摔了七八套茶具。 不知道是不是摔上瘾了,稍不顺心她就想摔东西。 以后用到便宜女儿的地方还很多。因此听到燕馨宁出事,谢楚娇赶紧带着碧玉过去了。 嘶! 看到燕馨宁的脸,谢楚娇倒吸一口凉气:“馨宁,你这是被谁打的?” 此时,燕馨宁已经梳洗干净,肿胀的脸更加醒目,脖颈间还露出抓挠的红道子。 府医正在给她把脉。全身如蚁噬骨的痒意令她像坐在钉子上一样,时不时扭曲着身子。 她极力忍着不让自己失态,但忍得非常辛苦。 受到母亲的关怀,燕馨宁满腹委屈一下子就爆发了,“哇”一声就哭了:“娘,您可要为我做主啊!简招娣无法无天,竟然敢殴打官家女眷,你快让父亲把她抓进大牢。” 谢楚娇愕然:“所以,你是被简招娣打的?她为什么打你?你去月宅了?” 燕馨宁眼神躲闪,谢楚娇立刻明白了,这是有事情瞒着她。 呵! 谢楚娇索性坐在一旁,不说话了。 既然自个儿主意这么大,就自个儿收拾烂摊子吧! 府医把完脉,摇摇头,对谢楚娇道:“夫人,小姐没有中毒的迹象,兴许是风疹或者风邪导致皮肤瘙痒。” 燕馨宁一听就怒了,尖叫道:“怎么不是中毒?如果不是中毒,怎么可能五个人同时都一样的症状?是简招娣给我们下的毒,我亲眼所见。” 其实燕馨宁并没有看见简月下毒。她当时被虐得那么惨,哪还有心思注意简月的动作。但她就是笃定是简月下的毒。 府医一脸尴尬。也被燕馨宁的癫狂吓了一跳。 他查不出来,也不敢乱开药。只好惭愧地说:“老夫医术浅薄,请夫人另请其他名医吧!” “一点小病你们都看不透,整天把医术浅薄挂在嘴上,你们干什么吃的?”燕馨宁怒斥。 府医震惊地看着燕馨宁。 燕馨宁一向都是端庄守礼,娴静如水的人设。笑不露齿,说话不急不缓,什么时候像这样失态地大喊大叫过。 府医觉得这样的…… 第100章 你的小心思越来越多 府医觉得这样的燕馨宁很陌生,很……没有一点贵女该有的修养。 “馨宁,你胡说什么?”谢楚娇急忙呵斥。 府医的医术跟回春堂的齐大夫不相上下,平常治病是很厉害的。只不过最近不知怎么了,疑似中毒的病症他都治不了。但府医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连燕修远都很敬重他,燕馨宁的这种恶劣态度,显然很失礼。 “何老大夫,馨宁脑子受了刺激,说话不妥当,请你莫要放在心上。” 何老大夫苦笑一声,拱了拱手:“小姐说的没错,老朽大概年纪大了,医术不进反退,已经不适合给人看病了,该回老家颐养天年了。”说完,不等谢楚娇说话,提着药箱走了。 谢楚娇&燕馨宁:…… 老大夫居然也有一颗玻璃心。 谢楚娇狠狠瞪了燕馨宁一眼:“得了失心疯吗?这么多年的礼仪都学哪里去了?如果何老大夫真去跟你父亲请辞,你就等着你父亲的惩罚吧!” 燕馨宁心里一慌,急忙认错:“对不起!母亲,我错了。我全身痒得难受,没控制住情绪,请母亲原谅我这一回。”说着,抽抽搭搭抹眼泪。 在谢楚娇面前,燕馨宁主打一个乖顺听话,勇于认错,从不会忤逆谢楚娇的意愿。至于背后的小心思,就会尽量避着谢楚娇,尽量不让她知道。 谢楚娇冷笑,也不急着给她请大夫,慢悠悠道:“馨宁,这些年母亲尽心尽力教导你,努力把你培养成一个真正的贵女,就是希望你能嫁进王侯将相家,你的弟弟妹妹也能跟着你沾沾光。可是,你的小心思越来越多……” “母亲,女儿没有……”燕馨宁吓得从椅子上滑下来,赶紧跪下,“母亲含辛茹苦抚养教导馨宁,功不可没。以后馨宁不管嫁给什么人,都不会忘记母亲的教诲。” 谢楚娇嗤笑出声:“馨宁啊!少女怀春,无可厚非。可是你都会自己给自己找婆家了,哪里还需要记得我这个母亲的养育之恩呢?” 燕馨宁心里一激灵,心更慌了,拼命摇头:“没有,没有,母亲,馨宁怎么会做不顾廉耻的事给您抹黑。女儿最近是跟二皇子殿下走得近了点。那是因为,因为二皇子想跟茅神医合作,售卖茅神医的燕陵春酒,让女儿去走走简招娣的门路。” 谢楚娇斜睨着她,眼中闪过不屑:“所以你是怎么走的简招娣的路子?弄成这个鬼样子,看来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吧?” 燕馨宁深深低着头。多说多错,还不如装鹌鹑。 谢楚娇哼了一声。 她倒不是多想知道燕馨宁到底闯了什么祸,反正她不会给燕馨宁收拾烂摊子。她就是觉得燕馨宁蠢,以前的聪明劲儿不知哪里去了,现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看她这个鬼样子就知道事没办成,自己还吃了亏。 谢楚娇也不让燕馨宁起来,又过了一会儿,才让黄鹂把她扶起来,派人去请齐大夫。 对于给简家和府主府里的人看病,齐大夫也有心理阴影了。 看不出毛病的病,感觉很诡异。但同时他又忍不住好奇,想知道这一次又出了一个什么病症。 齐大夫带着一个小药童来了。看到蒙着面纱的燕馨宁吃了一惊。尽管她用面纱遮掩,齐大夫还是发现燕馨宁的脸肿了一圈。 尤其燕馨宁痒得控制不住拼命抓挠,裸露的脖颈处是密密麻麻的红道子。 燕馨宁的症状跟谢楚娇当初脸上的脓包不一样,除了她自己抓挠的痕迹,她的皮肤上连一个红点都没有。若不是她痛苦的表情实在真切,齐大夫都会以为她是装的。 不出意料,齐大夫也没看透她的病症。即使用银针扎破燕馨宁的手指试毒,也没有检测出毒素来。 齐大夫早已经被这些奇怪的病症打击麻木了。所以,秉持着一种摆烂的心态。能治就治,治不了拉倒。 齐大夫带着小药童很快走了。 燕馨宁尖尖的指甲,把娇嫩的肌肤挠出一条条的血道子。 谢楚娇赶紧让丫鬟婆子用绳子把她绑起来。她倒不是心疼燕馨宁挠伤了自己,而是怕燕馨宁身上留了疤,不值钱了。 “母亲,你快救救我,救救我!我真的受不了了。”燕馨宁神色癫狂,拼命挣扎。 而在院子里,画眉也是把自己挠得一身血。 外面的小丫鬟吓坏了,禀报了谢楚娇后,也拿绳子把画眉捆绑起来。 二皇子带着孙御医来了。 他的消息很灵通。燕馨宁一回府他就知道了。并且很快知道了在大街上发生的事。也第一时间让暗卫调查了那个劈坏马车的人。但是却一无所获。 二皇子怀疑是保护茅神医的人。因为燕馨宁这边刚算计了简月,不久之后她坐的马车就出事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臣妇见过二皇子殿下。”谢楚娇起身向二皇子行礼。 二皇子虚扶了一下,神色温润尔雅:“燕夫人,馨宁姑娘。” 在谢楚娇面前,二皇子的谦谦君子风度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殿下!”看见二皇子,燕馨宁委屈的不行,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往日这种梨花带雨的模样我见犹怜。但是今天肿着脸再做这种娇弱的小白花模样,就显得很做作,很滑稽。 二皇子有点反胃。对燕馨宁的喜欢突然就淡了。 “听说馨宁姑娘身体有恙,本宫便带着孙御医过来看看。”二皇子温情脉脉看着燕馨宁,眼里有心疼,也有深情,把燕馨宁感动坏了,眼泪流得更凶了。 “二皇子殿下有心了,臣妇替馨宁谢谢殿下。”谢楚娇只当自己眼瞎,看不到两人的眉眼官司,又福了一礼,说了两句客套话。 孙御医上前给燕馨宁把脉,也用银针扎了她一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孙御医摇头叹气,他跟府医和齐大夫差不多的心情,已经被打击得没脾气了。 “殿下,老朽医术浅薄……” 又来了!看不了就罢了,连借口都不换个新颖的,燕馨宁也是…… 第101章 别,不用下车了 燕馨宁也是服气了。 “孙御医!”谢楚娇拦住要走的孙御医,哀求道:“求孙御医想个办法吧!馨宁她是个女孩子,身子娇弱,受不了这样的折腾。” 孙御医看向二皇子,一脸为难。 要是能治,他能自毁名声不治吗? 二皇子心里也有种怪异的感觉。自从来到燕陵府,在上京医术高超的孙御医就像被人换了芯子,啥病都看不了了。 二皇子接收到燕馨宁凄楚哀求的眼神,顿了顿,建议道:“孙御医先开些止痒的药,让馨宁小姐少受点折磨。燕夫人还是尽快去请茅神医出手吧!” 如果燕家请不来茅神医,他就得出面。毕竟,燕馨宁是因为为他办事弄成这样。燕馨宁究竟遭遇了什么,他还不清楚。他已经派人去找那两个保护燕馨宁的护卫了。 孙御医无奈,只好开了一张止痒的方子,至于管不管用……说良心话,心里没底。 简家人痒得面目狰狞,心里抓狂。偏偏身体虚弱,走路一步三喘。好不容易出了巷子,找到了街边代步马车,已经累瘫了。 最后,还是马车夫服务周到,把他们一个个连拖带拽弄到马车上。 “去,去回春堂。”简大成喘着粗气说。 回春堂门口,齐大夫神色恹恹刚回来。他一只脚刚踏进回春堂的大门,就被马车夫大声喊住了:“齐大夫请留步,这里有几个中毒病人。” 中毒? 齐大夫眉心一跳。他下意识回头,正好看到马车夫扶着简大成想下车。 “别!不用下车了。”齐大夫一看到简家人心里就发慌。他快步走过来,问:“你又怎么了?” 简大成控制不住在身上胡乱抓挠,忙不迭请求:“齐大夫,快救救我,我身上痒得难受,太痒了,痒到了骨子里。” 痒? 怎么跟府主千金的症状那么像? 齐大夫一把抓住简大成的手腕,把完脉又查看他裸露在外的肌肤,除了抓挠的痕迹,没有其他异样的症状,齐大夫心里有个猜测。 马车里传出钱氏的声音:“齐大夫,求你快给我们开点止痒的药,我们真的受不了了。” 齐大夫惊诧:“还有人得了这种痒病?” 都这个时候了,简大成也没办法隐瞒,只好老老实实回答:“我们一家三口,求齐大夫赶快给我们开药吧?” “今天,你们是不是跟燕小姐待过同一个地方?”尽管这样问会影响燕小姐的闺誉。但齐大夫太好奇了,他迫切想知道他们是中了什么药才会导致这样的痒病。 “没有。”简大成明显心虚,也不敢直视齐大夫的目光。他们家跟燕馨宁合伙谋算的事自然不能宣之于口。 但齐大夫是什么人,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看简大成躲闪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当时你们待的地方还有谁?他有没有你们这种症状?”齐大夫继续问。 简大成犹豫。 这件事能说吗? 齐大夫脸一沉:“你不说清楚得痒病的原因,老夫连个好的建议都给不了你们。” 简怀安在马车里道:“爹,齐大夫是可信之人,告诉他也无妨。”主要是他痒得快窒息了,真的不能再磨叽下去了。 “当时还有我那个孽女简招娣在,她啥事没有,我怀疑是她给我们下的毒。” “简招娣?简月?茅神医新收的那个徒弟?” 简大成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她。” 真相了! “你们赶快找她去要解药吧!府城的医馆没有一家能治你们的痒病。”齐大夫说完转身走了。 简家人傻眼。 费了半天口舌,敢情还是治不了。这算什么好建议?他们也知道找简招娣最管用,但简招娣就是害他们的罪魁祸首,怎么会给他们解药。 简家人不信邪,让车夫赶着马车又找了几家医馆,不管是哪个医馆的大夫,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也没人敢贸然开药。 简家人很绝望。 这边二皇子派出去的人带回了两个保护燕馨宁的护卫,护卫守在外面突然遭到蒙面人的袭击,并不清楚屋里发生的情况,所以也没有给二皇子提供有用的线索。 两个护卫因保护不力被罚杖三十。 二皇子在晚上又秘密幽会了燕馨宁。 燕馨宁被绑住手脚,像蛆虫一样扭曲。她嗓子已经喊哑了。头发散乱,一绺绺贴在肿脸上,情绪非常暴躁。如果她的手脚自由,恐怕会把屋里的摆设摔一遍。 直到喜鹊进来禀报,说二皇子要见她,燕馨宁的情绪才稳定下来。让百灵赶紧给她梳妆打扮。再涂抹一遍消肿的药膏。 二皇子带来一瓶养颜膏送给燕馨宁,又温柔安抚了几句,哄得燕馨宁心情好了,就直奔主题。 燕馨宁也知道晚上私会外男一旦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便快速讲了当时的经过。 二皇子立刻就锁定了简月:“是她下的毒毋庸置疑。肯定是茅神医给她的毒药。就是签卖身契一事匪夷所思。” 按燕馨宁的说法,简家人绝对不会跟简招娣合谋,那卖身契上的名字为什么是简怀安的,简怀安总不能想不开自卖自身吧? “殿下,如果你需要,明天我就让黄鹂去简叔简婶家问问情况。”燕馨宁贴心的说。 二皇子点头:“好,越快越好,只有搞清楚原因,我们才知道怎么对付她。” 简月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快速提升自己,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她每天绑着沙袋学习,练功,一刻都不得闲。 孟同知夫妇准备了一份厚礼,带着瘫痪的孟沅前来月宅求医。 安伯老早就得了吩咐,问清是哪家后,直接就把孟同知夫妇晾在门外了。 孟同知夫妇吃了闭门羹,也不敢怨怼,在门外站了两个时辰,见月宅的门依旧不开,才不甘离去。 第二天一早,一家三口又来了,孟沅瘫在软轿上,被四个小厮抬着来的。 不仅他们来了,钱氏三口也来了。 孟同知夫妇还在犹豫要不要跪求,钱氏已经跪下了…… 第102章 我们就求个医,绑我们干啥? 孟同知夫妇还在犹豫要不要跪求,钱氏已经跪下了。 昨天一晚上,简家人仰马翻。一家三口一夜未眠,被折腾得死去活来。 早上三口顶着大黑眼圈,一致决定破釜沉舟来逼简月交出解药。 简大成父子是男人,做不来跪求死缠烂打的行径,这个苦角就由钱氏来扮演。 钱氏都不用化妆,本色出演。她披散着头发,脸色憔悴不堪,跪在地上就磕头,扯着嘶哑的嗓子就喊:“招娣,招娣啊!求求你救救你爹娘和你哥吧!你跟着神医学医,学的不就是救死扶伤吗?如今你却对自己的亲人见死不救,会遭天谴的,招娣啊!娘求求你了!” 简月冷笑:以为用苦肉计用舆论压力就能达到目的吗?大白天做梦! 简月让元十去县衙报案。 然后让安伯的老妻毛氏带着几个婆子去门口对付钱氏。 毛氏摩拳擦掌,磨刀霍霍带着人走出大门,看见钱氏就是“嗷”一嗓子:“哎呦!走过路过的快来看啊!天底下最恶毒的爹娘就是这两位,昨天把女儿骗回家,竟然狠心要偷偷把女儿卖掉,卖身契还是身为大哥的这位亲手写的。哎呦呦!这是一家子什么人呐?就是想巴结府主千金,也不能把自家女儿卖出去啊!” 嘶! 闻声而来的吃瓜群众都惊了。 十里香酒坊开业那天,左邻右舍都认识了神医弟子的父母兄妹。他们卖自家女儿,卖的不就是神医弟子吗? 这家人胆子真大啊!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对徒弟的人身决定权有时能胜过亲生父母。所以,简家人是怎么敢越过神医擅作主张的? 吃瓜群众越来越多,看着简家人的目光非常同情和敬佩。 敢跟神医硬刚,厉害! “我们没有,你胡说!天呐!亲闺女纵容神医府恶奴造谣毁谤亲生父母,街坊邻居快来评评理吧!”钱氏歇斯底里大喊。可惜,整个人被痒痒药折腾得去了半条命,任凭她用尽力气,声音也不大。 毛氏稍微停顿一下, 就是让吃瓜群众消化这个消息。感觉差不多了,又道:“简姑娘是个有福气的人。幸亏身上带着神医师父给她防身的痒痒药。简大成夫妇和简怀安把简姑娘骗到一个偏僻的宅子,想跟府主千金燕小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简姑娘趁他们不备,给他们撒了痒痒药才逃出来。” 毛氏说着一挥手,身后的婆子一拥而上架住钱氏,把她身子扭转着面对吃瓜群众。 简大成父子想上前阻拦,被另外两个婆子拦住。 “放开老娘,你们这些该死的贱奴。我是府主千金的养母,你们敢对我不敬,就是对府主千金不敬,你们不得好死!”钱氏拼命挣扎,破口大骂。 毛氏一把撕开钱氏的衣领:“大家都看看,这就是她中痒痒药的证据,把自己身上几乎挠掉了一层皮。不止他们一家三口,还有府主千金燕小姐和她的丫鬟画眉,都中了痒痒药,都是这一种症状。没有茅神医的解药,痒痒药的药效会一直持续到七天七夜。看看,看看,他们又忍不住了。” 随着毛氏的提醒,无数视线落在简家人身上。只见他们紧咬着牙关,忍痒忍得非常辛苦。简怀安撑不住开始抓挠。简大成和钱氏也撑不住了。 “真是不要脸啊!这家人为人没底线,以后见了可得避着走。” “所谓虎毒不食子,他们怎么就逮着简姑娘一个人欺负呢?” “你没听说吗?简姑娘好像不是他们的亲女,有可能是捡来的,也有可能……” 吃瓜群众不敢议论府主千金,但批判府主千金的养父母家的胆量还是有的。 简家三口没想到是这样的局面。他们在家预想的可不是这样。三个人都有些慌。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衙差来了。 衙差二话不说就用锁链把三人锁上了。 简家三口都懵了。 衙差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是!我们就求个医,你们绑我们干啥? 一直在门口站着的范大急忙出来,对为首的衙差拱手见礼,并借着袖子的遮掩给他塞了一个荷包:“麻烦官差大人跑一趟,大人辛苦了!” 为首的衙差暗暗捏了捏荷包,分量不轻,至少五两银子。心里满意,态度就和善多了。 范大快速说明原因。最后抓重点:“简家三口瞒着茅神医,想把他老人家的徒弟偷偷卖掉,没卖成还想倒打一耙,这等可恶之徒,希望官老爷严办。” “大人,大人,冤枉呐!他胡说八道,他诬陷。我们没卖简招娣!不能抓我们呐!” 简家三口吓得大喊冤枉。 一个衙差不耐烦,怒斥:“再鬼叫就往你们嘴里塞牛粪。” 这句话成功让三人闭嘴。 衙差押着简家人走了。有很多人跟着过去看热闹。 范大对着不肯离开的吃瓜群众拱手:“多谢大家仗义执言,没什么事了,请大家散了吧!” 人群不肯散去。因为这里还等着一个求医的呢!好事者都想知道,茅神医会不会救治孟同知的儿子。 看热闹的不肯走,也不能强赶。范大转身进去,关了侧门。 看完全程的孟同知夫妇面面相觑。 所以,他们到底是跪还是不跪? 跪吧!不跪连门都进不去。 夫妇俩屈膝跪下,孟同知大声喊:“燕陵府同知孟云昌携内人跪请茅神医医治犬子。” 孟同知一连喊了三声,和妻子垂头跪着。 太阳升上来之后,跟随的小厮给孟沅打着伞,免得日光照晒他的脸。 来来往往的行人都驻足观看,看了半天觉得没啥意思,便走了。 孟同知夫妇俩跪得双腿都麻木了,月宅的大门也没打开。 夫妇俩发了狠,茅神医不让他们进门,他们就一直跪着。 九月下旬的阳光还是很热烈的,照得夫妇俩头昏眼花,口干舌燥。 为了表示诚意,他们只带了伺候儿子的小厮。所以这时候即使又晒又渴,也只能咬牙忍着。 包氏膝盖疼得受不住,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第103章 她缺钱花吗? 包氏膝盖疼得受不住,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孟同知也觉得自己的腿跟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疼,疼得他冷汗不住地流。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包氏坚持不住昏倒了。孟同知大急,对着门大喊:“请神医救命,内人昏倒了。” 他喊得嗓子冒烟,侧门才“吱呀”一声打开。范大走出来,看着孟同知冷冷道:“神医说了,想救治令公子也不是不行。但同知大人得拿出诚意来。只要令公子讲清楚他受伤的原因,神医大人就答应医治令公子。” 孟同知头顶轰隆隆响。 讲清楚原因? 那不是让儿子自曝抓神医弟子的事吗?敢情人家在这里等着他呢! 孟同知很为难。 如果老老实实交代了,不但要牵扯出府主千金,自家的名声也臭了。如果不老实交代,茅神医肯定不满意。这可咋整? 二皇子很快听说了月宅门口发生的事。他紧皱眉头,心里暗暗责怪燕馨宁办事不力。不但事没办成,还惹了一身骚。 既然痒痒药只有七天的药性,他就不必为了一个不中用的女子去欠茅神医的人情了。 燕五向燕修远禀报了一个消息:昨天小姐带着画眉和二皇子的两个护卫出门,回来后主仆两人都中了痒痒药。 燕修远神色一沉:“可知道她去了哪里?” 燕五低头:“属下还没来得及查。不过今天简家三口去月宅门口闹。他们也中了痒痒药。而且月宅的下人曝出简家人把简招娣骗出去,要卖给大小姐。简招娣往他们身上撒了痒痒药才逃出来的。” 燕修远冷哼一声:“府里的丫鬟婆子不够用吗?非要买养母家的女儿……”他突然想起十里香开业那天简月说的话:难为燕小姐比我还了解我的父母,也难怪燕小姐的容貌跟我娘有几分相似呢! 自己的女儿怎么可能跟养母的容貌相似,除非…… 燕修远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可能!绝不可能! 襁褓是前妻亲手准备的,玉佩也是妻子贴身戴着的,这两样东西都没错。 燕修远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头。真是昏了头了,物件是真的,孩子却可以调换啊! 这个念头一起来,燕修远直接坐不住了。他猛地起身,吩咐燕五:“你找两个稳妥的人去简家住的那个村子,查查馨宁和简招娣九岁以前的事,以及简大成夫妇年轻时都做过什么营生。” 燕五心中一凛:“老爷的意思……” 燕修远神色凝重:“我只是怀疑。所以这件事不要声张,得秘密调查。” 燕五:“小的明白。” 燕五出去的时候,正好碰见谢楚娇和碧玉。碧玉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燕五,老爷在书房吗?”谢楚娇问。 燕五侧身站在路边,恭敬回道:“回夫人,老爷在书房。” 谢楚娇“嗯”了一声,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听到允许进的声音,她脸上才露出恰到好处的笑:“老爷,听说你这两天上火,妾身给你炖了一盅银耳莲子百合羹。” 谢楚娇说着亲手从食盒里端出来,拿出汤匙放在青花瓷盅里。 燕修远点点头:“先放这吧!我一会儿喝。” 谢楚娇看看燕修远,欲言又止。 燕修远看她一眼:“有话就说。” 自从出了吴文凯那件事后,燕修远心里总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善解人意的娇妻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胆小柔弱。也并不是事事以他为天,她的主意大着呢! 谢楚娇未语眼圈先红了:“老爷,馨宁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府医,齐大夫和孙御医都治不好,老爷你……能不能请茅神医给馨宁看看?” 燕修远定定看着谢楚娇。谢楚娇被看得心里发毛,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 “馨宁是怎么得的怪病?”燕修远突然问。 谢楚娇用帕子沾沾眼角,低声说:“孙御医说馨宁是因风邪导致风疹,但是他没有对症的方子。” 燕修远忽然笑了一下:“阿娇,你真的不知道馨宁是因何得的怪病吗?” 谢楚娇心里一惊,随即委屈道:“妾身真的不知道。只知道馨宁昨天上午出去玩,回来主仆两人非常狼狈,身上痒得不行。妾身问她们去了哪里,馨宁不肯说,只说为二皇子办事去了。” 燕修远又沉默了。 谢楚娇心里忐忑,小心翼翼问:“老爷,有什么不妥吗?” 燕修远不答反问:“你知道简家人的情况吗?” 谢楚娇莫名心惊,脸上却适时地出现了疑惑:“简家人怎么了?莫非他们又跟简招娣吵架了?” 燕修远语出惊人:“简家三口得了跟馨宁一样的怪病,还是同一时间得的。” 谢楚娇瞬间瞪大了眼睛:“真的吗?老爷。” “简家人今早去月宅门口闹,想逼着简月给她们解药。月宅的下人当着看热闹的人曝出简家人伙同馨宁要卖了简月,简月出于自保才给他们下了痒痒粉。” 谢楚娇震惊地捂住胸口,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燕修远摇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馨宁会做这样的事。府里的丫鬟婆子多的是,馨宁院子里又不缺人。老爷,一定是有人诋毁馨宁,馨宁根本没有理由做这样的事。” 燕修远“呵”了一声:“我也不相信。但怎么解释她跟简家人同时中了痒痒药?总不能是简月把他们叫到一起,出其不意撒到他们身上的吧?” 谢楚娇眼睛一亮:“也有可能啊老爷,简月痛恨在乡下时父母让她干活,来到府城后对馨宁也有很大的敌意。” “理由呢?” “啊?” “她为什么对馨宁有敌意?” 谢楚娇被问住了。想了想才道:“也许,大概是嫉妒馨宁过上了使奴唤婢的富贵生活,她却还是一个吃不饱穿不好的小农女。” 燕修远很不解地看着谢楚娇,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想:“吃不饱穿不好?她可是茅神医的弟子,她缺钱花?” 哦! 谢楚娇一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但是在心里…… 第104章 一家四口三个病残 但是在心里却把燕馨宁狠狠骂了一遍。 小贱人!竟然背着她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事先都不跟她通通气。小贱人越来越不把她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里了。 松县县衙里也非常热闹。 简大成见卖女这个梗隐瞒不了,索性大方承认了。理由是一家五口,四口人失去劳动力,需要治病吃药。大闺女又是个不顾家的,所以才萌生了卖女求医的念头。 虽然当今圣上鼓励百姓生育,反对虐待孩子。但在律法上却没有明文禁止卖儿卖女这一条。所以,仅简家卖女这件事还真治不了他们的罪。 最后,何知县给他们定了一个骚扰民居,蓄意讹诈的罪名,罚简大成父子一人十大板,钱氏是妇人,罚五大板,以儆效尤。 谁知钱氏一听又打板子,无名怒火蹭地窜上了天灵盖,指着何知县破口大骂。她骂何知县是贪官污吏,当官不为民做主,是权贵家的走狗。 何知县自从当官以来,这是头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都被骂懵了。 简大成父子也懵了一下。不过简大成反应得还算快,赶紧扑过去捂住了钱氏的嘴,急忙向何知县解释:“大人恕罪,贱内脑子不清楚,大概是得了失心疯胡言乱语,大人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呵呵! 何知县冷笑,猛一拍惊堂木:“简钱氏藐视公堂,辱骂朝廷命官,掌嘴三十。” 钱氏一激灵,就好像突然惊醒过来一样,惊恐大叫:“不!大人,民妇错了,求大人饶了民妇吧!” 从堂外进来两个粗壮的婆子,不由分说钳制住钱氏。一个拿着尺许长竹片的衙差过来,照着钱氏的脸就抽。钱氏挣脱不了,被抽得连声惨叫。 简大成父子被拉下去打板子。很快,父子俩的哀嚎声跟钱氏的凑成了大合唱。 部掌柜亲自把简月定制的弓箭送过来了。 弓是好弓,弓胎用的最好的榛木,弓弦用的最好的牛筋。用最坚硬的钢竹做的箭头。 部掌柜给简月和伏云一人准备了两百支竹箭。 两人都试了试新出炉的弓箭,力度正好,简月和伏云都很满意。至此以后,两人又多了一个任务:每天抽一个时辰的时间练箭。 简月忙成了陀螺。 秋收季节到了。 刘大带领庄子上的佃户把五十亩大豆和五十亩高粱收进仓库。 简月把地从佃户手里收回来了。 原因是简月要求种植冬小麦,佃户们怕颗粒无收,又耽误来年春耕,所以都很犹豫。 虽然简月制作了肥料,但毕竟刚撒进地里,还没有见到成效,佃户们心里没底,纷纷劝说简月别冒这样的风险。 简月理解佃户们的心情。穷苦怕了,不敢冒险。但谁也阻止不了她种冬小麦的决心。与其唧唧歪歪,犹豫不定,还不如她一人当家做主说种什么就种什么。于是,佃户变长工,简月雇佣他们,除了工钱,还会按照收成给他们分粮。 月月都有工钱拿,福利待遇又好,佃户们欣然同意,很快跟简月签了用工合同。 简月把部掌柜帮忙收集来的优质麦种全部挑选了一遍,把最饱满最大粒的挑出来单独种下。待来年开花时,她会进行杂交实验,筛选出抗旱抗病虫害的高产小麦。 另外,简月在小山上种了几种药材。 苍术、黄精、丹参、紫花地丁、蒲公英、车前草。 简月相信,来年会是一个丰收年。 钱氏被打掉了四颗牙齿。其余幸存下来的也都松动了,稍微硬一点的食物就咬不动。而且,因为脸肿得厉害,张不开嘴,钱氏五六天都无法吃东西,差点把她饿死。 三人躺在床上,又开始了只能趴着的休养生活。 身上又疼又痒,还不能动,钱氏气得发狂,每天嘴里呜噜呜噜地骂,谁也不知道她骂的什么。 简大成父子的火气也是越来越大。简大成一想到自家的惨样就忍不住摔东西。简怀安是一想到不能去读书科考就拼命捶床。 有一次他想看书,尤婆子帮他拿了一本。结果他一个字都看不下去,气得把书撕得粉碎。 家里的低气压令人窒息。 一家四口三个病残,不是咒骂,就是互相埋怨,没有一天消停的。这一切都是简月造成的。简小禾把简月怨恨到了极点。 燕修远狠下心,不肯去求茅神医来给燕馨宁医治。二皇子权衡利弊,也不想因为一个没多大价值的女人消耗自己的人情。于是,燕馨宁和画眉硬生生受了七天的折磨。 两人被折磨得形销骨立,奄奄一息。 燕馨宁把所有的人都恨上了。她恨燕修远和谢楚娇不是真心疼她,恨二皇子不给她请神医,恨弟弟妹妹都不来看她。当然,她最恨的还是简月。是简月害她遭受生不如死的折磨,是简月的存在破坏了她美好的生活。 简月该死! 二皇子带着一堆补品过来看望燕馨宁。燕馨宁眼神阴郁,眼里有委屈,也有怨气。 二皇子一脸心疼地说:“馨宁,让你受苦了!我去求过茅神医,但是他躲起来不肯见我,所以,也未能给你拿到解药,让你遭受了这么多天的折磨。馨宁,一想到你受苦,我心里跟刀绞一样,你打我吧!我无能,连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说着,他抓起燕馨宁的手往自己脸上抽。 燕馨宁心里的怨气瞬间消散了大半。 茅神医本就脾气古怪,又向着简招娣那个贱人,二皇子求不到解药也在情理之中。 燕馨宁用力抽回手,神色缓和,眼眸中出现泪影,哽咽道:“我不怪你,我就是懊恼没能帮到你,自己还差点丢了命。是我辜负了你的期望,你打我吧!” 她把脸凑到二皇子面前,二皇子温柔地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笑道:“傻姑娘,我怜惜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打你?快别犯傻了。这一次栽了跟头不要紧,我们争取下次一举拿下。” 他眼含深情,温柔抚摸着燕馨宁的脸。燕馨宁觉得自己的心融化了。她羞涩迎着他的视线,他明亮的眼睛里…… 第105章 纯属泄愤,跟治疗无关 他明亮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的影子。一想到这么俊美高贵的男人心里只有自己,燕馨宁的心不知不觉就醉了。 孟同知最终没有让儿子供出燕馨宁。一是燕馨宁私下里找的孟沅,并没有明说让孟沅对付简月,只是对他诉说了几句委屈,暗示了孟沅几句,大冤种就上赶着为美人去出气了。这种没有证据的事,就是把人家攀扯出来,人家也不会承认。二是燕府主是他的顶头上司,攀咬府主女儿,这不是把顶头上司往死里得罪吗? 最后,孟同知让儿子承担了所有的罪责,找了一个很蹩脚的理由:孟沅怨恨简月抢了燕馨宁的神医弟子名额,自以为是为燕馨宁出头,犯下了大错。 孟沅赔罪的时候是在月宅大门外。这是茅神医要求的。想害他的徒弟,就得付出更大的代价。 要知道月宅门外就是大街,孟沅在大街上赔罪,引来了很多围观的人,茅神医就是想让孟沅身败名裂。 虽然简月有他这个神医师父,但出身农门,没有一点根基。孟沅又是孟同知的独子,如果彻底毁了孟沅,一定会招来孟同知的疯狂报复。 简月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才决定给孟沅解药。当然,即使给了解药,她也不会轻易饶恕孟沅。 孟沅在月宅门口丢尽了人,被围观群众指指点点,翩翩佳公子形象碎了一地,不到一天的功夫,孟沅的名声就臭大街了。 简月得到了孟家十万两银和一个庄子的赔礼。庄子恰巧挨着简月的小庄子,有两百亩良田,可见孟同知是用了心的。 赔礼送到了心坎上,简月比较满意。 孟沅被抬进了月宅,就放在院子里。孟家其他人一个不允许进,都在门外等着。 茅神医莫测高深端了一碗黑乎乎,臭烘烘的汤药,让孟沅喝。孟沅一脸恐惧,非常抗拒。 茅神医老神在在,说了一句:“喝了这碗药就能恢复正常。”孟沅立刻道:“我喝!” 元一接过药碗,粗鲁地捏住孟沅的嘴巴,把药汤子灌了下去。 呕! 孟沅恶心得想吐。 茅神医幽幽道:“这是唯一的解药,吐出来就没有了。” 孟沅把到了嗓子眼的汤药又硬生生咽了下去。又苦又臭,孟沅觉得自己都变成臭狗屎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简月拿着一根长竹片走过来,二话不说照着孟沅的胳膊腿就狠抽。 虽然孟沅全身瘫痪,奇怪的是却没有失去知觉,痛感非常强烈,被简月抽得鬼哭狼嚎。 太疼了! 他从来不知道竹片抽人这么疼,一直疼到了骨髓里。 就在孟沅疼得几乎要昏厥的时候,简月停手了,还说了一句:“好了,你可以起来走动走动。” 孟沅:…… 难道她打他是为了给他治病?他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简月也不会告诉他,她纯粹就是为了泄愤,竹片炒肉跟治疗孟沅一点关系都没有。 孟沅半信半疑从软轿上坐起身。然后惊奇地发现他的手臂能动了,腿脚也能动了。 就是全身疼,疼得他直抽冷气。 他激动地下了软轿。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啊!天知道他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时候,有多么绝望。本以为这一辈子完了,没想到还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小子谢谢茅神医!”孟沅高兴地给茅神医行礼。 茅神医哼了一声:“你应该感谢的人不是老夫,而是老夫的徒弟,感谢她以德报怨,宽宏大度。” 孟沅神色一僵,心里非常不情愿。 堂堂同知公子给一个乡下贱丫头道歉,她配吗? “哼!”茅神医突然变脸,“看不起老夫的徒弟,就是看不起老夫,白瞎了一份珍稀药材,滚!” 孟沅像被人当面抽了一耳光,面红耳赤。他也不傻,好不容易求得茅神医谅解,可不能再得罪他。因此,立刻弯腰给简月行礼道歉:“对不起!简姑娘,我猪油蒙了心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以后,以后我孟沅绝不会再跟简姑娘作对。” “但愿孟公子能记住今天说的话。不过即使忘了也不要紧,我总会有法子让孟公子想起来。”简月笑得阴恻恻的。 明明只是一个瘦弱的小丫头,孟沅却觉得后背发凉,就好像有看不见的阿飘在窥视他一样。 孟同知夫妇看着走出来的儿子,又惊又喜,急忙迎过去。 “沅儿!你,你好了!”包氏一把抓住孟沅的手,喜极而泣。 孟同知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提醒包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家。” 简月捏着一摞银票傻笑。 十万两啊! 她正缺钱呢!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看来还得卖解毒丸,来钱快。 脑袋被人打了一下,简月捂着脑袋,不满地瞪着茅神医:“师父,你为什么打我?” 茅神医一抬下巴:“老夫打的是你脑袋里的那些歪念头。” 简月噘嘴,心里发虚:“我哪有什么歪念头,师父想多了。” 茅神医:“……呵呵!” 简月:“……嘿嘿!” 简月迫不及待拉着两个师父去看孟同知给的庄子。 为了区别两个庄子,简月把茅神医给的小庄子命名榆庄。因为庄子门口种了几棵大榆树。 孟同知给的庄子命名杨庄。原因自然是庄子周围有杨树。 榆庄和杨庄相隔五六里地。这边的庄头叫王平,四十多岁。是个红脸汉子,身材魁梧。 简月亮出新东家的身份后,王平就带着师徒三人见了庄子上的佃户。杨庄的佃户有二十户,跟榆庄之前的佃户一样,瘦骨嶙峋,破衣烂衫。对新东家也是又好奇又害怕,生怕新东家再给他们涨租子。 有之前榆庄佃户的例子,简月先说了有奖有罚的规矩。然后说了榆庄佃户的改变,让佃户们选择。 看着佃户们惶惶然,犹豫不决,简月给他们做了保证,只要踏实肯干,不偷奸耍滑,她保证他们最基本的吃饱穿暖。 王平心中一动:最基本都是吃饱穿暖,那是不是说明,他们的日子还能比吃饱穿暖更好? 最后,杨庄佃户跟榆庄佃户一样…… 第106章 温家酒肆 最后,杨庄佃户跟榆庄佃户一样,不敢冒风险种植冬小麦,全签了长工。 简月许诺给他们每家五百斤粮食,待遇跟榆庄一样。 这五百斤粮食可是白得的。长工们对新东家的好感“蹭蹭蹭”往上涨。 围着两百亩地转了一圈,简月立刻让元十通知了刘大,让他先把新型农具借给杨庄用。 榆庄的冬小麦有一寸高了,长势良好,庄子上的人都非常惊奇和激动。制作肥料劲头更足了。所以,秋收结束后,他们又制作了一批肥料,正好能给杨庄的地用。 有新型农具和耕牛,再加上榆庄长工的帮忙,两百亩地只用了五天就耕完了。 然后,播种施肥就更快了。有专门播种的耧车和专门施肥的耧车,简直不要太好用。 杨庄的长工们真是大开了眼界。原来种地还可以这样种。 原来十亩地一家人累死累活得干半月,甚至一个月。但是现在,就是有二十亩地,两个人加一头牛干跟玩一样,工作效率太高了。 杨庄长工们看着这些新型农具眼睛闪闪发光。 简月看着好笑,许诺也会给他们定制一批农具,长工们才收回了黏在农具上的目光。 榆庄和杨庄都留了试验田,简月让长工们好生照料。 秋种忙完之后,杨庄也加入了制造肥料的行列。刘大带了几个人过来教授指导。再做出来的肥料都是过年春季追肥用的,长工们都非常积极。因为他们都想知道,用过新型肥料的庄稼到底跟之前的有多大区别。 十里香酒坊的燕陵春和果酒供不应求。 简月紧接着又做了一批山楂酒、杨梅酒、梨酒、青果酒。青果就是像苹果的果子,只不过都是青皮,而且比较酸涩。不像后世红彤彤的甜度高。 部掌柜送来糯高粱后,简月又酿了一批高粱酒出来。部掌柜还告诉简月,购买高粱的人从南方带回来一批种子,自家主子已经派人种下了。 简月让部掌柜带话,要求种一批大麦。大麦是啤酒的主要原料,今年种出来,明年夏天就能喝上啤酒了。 无论简月说什么,部掌柜都笑着应下。末了,部掌柜央求:“简姑娘,我家主子也学着你秋季种粮。听说你制作出了肥地的肥料,不知能不能卖给我们一些。” 简月想都未想道:“不如我给你方子吧!” 部掌柜吓了一跳,双手乱摇:“不,不,简姑娘不要误会,我们绝没有觊觎你方子的意思。” 简月被他这么大的反应逗笑了:“是部掌柜误会了吧?这种方子不应该捂着掖着,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只有这样,粮食才能增产,遇到灾荒年,百姓才不会挨饿。” 部掌柜一脸钦佩,向简月作揖:“简姑娘大义。像这种利国利民的方子,简姑娘卖给任何一个世家大族,都能得到一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但简姑娘没这样做,反而愿意传扬出去,实在令人敬佩。” 简月呵呵。 她能不知道卖出去能换钱吗?她就是怕卖给小官换不来大钱,卖给大官或者贵族钱有命拿没命花。而给部掌柜背后的主子正好。他不是皇子吗?皇子能直达天听。他若是有心,以后就能长远合作。如果没有,她就得掂量掂量了。 简月果断把制作肥料的方子写下来,交给了部掌柜。她给部掌柜的只是一种有机肥料的方子,是利用大自然中的动植物废料腐熟而成的肥料。 以后,她还会陆续出台氮肥磷肥钾肥等。但这些都需要时间和设备。不急,先拿有机肥料试试水。 姬云重拿到肥料方子后,看着纸上娟秀的小字突然笑了。 一个乡下土妞居然有这么玲珑的心思,真是令人不敢小觑。 他吩咐部掌柜:“让庄子上的人立刻去做,跟简月借几个熟手指导。等成效出来,我自会为她请功。” 温家酒肆。 连掌柜敏锐地发现常来温家酒肆打酒的老酒鬼一个都不见了。往常,这些酒鬼最多隔两天就会来一次。他们对玉醅酒的依赖,已经到了喝不到玉醅酒就活不下去的程度。但是现在,那几个最有名的酒鬼好像一个月没露面了。 连掌柜粗略看了一下账目,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九月份的账目收入竟然下降了一半。 他正想叫伙计过来问问情况,突然铺子外面传来吵闹声。 “呸!喝了十里香的燕陵春,才知道温家酒肆的玉醅酒有多差劲。” “可不是,酒里兑水,短斤缺两,还死贵,黑心奸商。” 一句黑心奸商让连掌柜黑脸。 温家因为有个名声远扬的酿酒大师温九,玉醅酒在南昌国一直独占鳌头,声誉无人匹敌。但如果今天“短斤缺两,酒里兑水”的言论传出去,恐怕他离死就不远了。 连掌柜顾不得其他,怒气冲冲走出去。他要看看是哪个杀千刀的敢造温家酒肆的谣言,如果舌头不想要了,那就拔了。 “听说十里香酒坊的一品二品燕陵春更好喝,甩贡酒八条街,啧啧,要是能喝上一口,真是美死了。” “唉!燕陵春出的太少了。要是能量产,还有温家酒肆什么事啊!人家十里香酒坊的酒不但醇厚不掺假,斤两也是给的足足的,可不像温家酒肆……” 温家酒肆前跟以往一样人满为患。但是来买酒的却少了一半,大多是来看热闹埋汰人的。 有了燕陵春的对比,玉醅酒被贬得一文不值。 都什么玩意儿啊?不是当初求着他走后门买酒,对着他阿谀奉承,摇尾乞怜的那会儿了。 连掌柜气坏了,对着外面的人大吼:“谁敢诽谤温家酒肆,通通抓起来见官,故意诋毁温家酒肆的名誉,定让你们赔得倾家荡产。” 哗! 很多说闲话的酒客被吓跑了。他们就是因为在温家酒肆这里花了很多冤枉钱,却没喝到等价酒心生不忿,来说几句阴阳话而已,怎么就上升到要赔偿了? 走了,走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不过,也有头铁的梗着脖子…… 第107章 失控的简怀安 不过,也有头铁的梗着脖子不甘示弱:“怎么?还不让人说实话了?十里香酒坊的燕陵春就是比玉醅酒好喝。” 连掌柜嗤笑:“那是因为你没喝过玉醅酒吧?连某卖了半辈子酒了,就没有遇到过比玉醅酒还好的酒。小六子,去十里香酒坊买二两酒来,连某倒要尝尝他们的酒有多好喝。” 被叫小六子的伙计接了连掌柜的钱袋,立刻坐着酒肆的马车去了。 头铁哥坏笑地斜睨连掌柜,调侃道:“喝了十里香酒坊的燕陵春,就怕你会忍不住砸了自家的酒缸。” 连掌柜呵呵冷笑:“你是十里香酒坊的人吧?故意诋毁玉醅酒,好抬高十里香酒坊的燕陵春。” 谁知头铁哥一脸羡慕地说:“我要是十里香酒坊的伙计就太好了,每天都能闻着那么香的酒,干活也有劲头。” 另一人接话:“我也想去十里香酒坊里当伙计,可惜人家不招工。” 连掌柜鼻子都被气歪了。 这些人怎么回事?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纷纷替十里香酒坊说话,莫不是被人收买了? 小六子带着二两高价燕陵春回来了。 十里香酒坊的酒卖光了。他是从一个倒买倒卖的二道贩子手里,多花了一倍的价格买到了二两燕陵春。 连掌柜根本不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燕陵春放在眼里,只当是民间不知轻重的小酒坊酿出来的劣质酒。他随手抓过来小六子递过来的酒葫芦,拧开塞子,当着头铁哥的面喝了一口。 他要好好把这些人云亦云的蠢货嘲笑一番。敢诋毁温家的玉醅酒,让你们下辈子都喝不上温家玉醅酒了。 嗯? 连掌柜嘲弄的神色僵住了。他下意识咂吧咂吧嘴,一股霸道的酒香迅速冲向喉咙口,直冲天灵盖。 连掌柜瞪圆了眼珠子。 天呐!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啊!怎么会有这么好喝的酒?口味纯正,绵柔,浓香…… 连掌柜猛一激灵,用力甩了甩头,恢复了理智。 真是昏了头了,竟然为别家的酒叫好。 连掌柜神色阴沉扫了一眼围观的人,扭头进了酒铺。他问后面跟着的小六子:“可知道十里香酒坊是什么人开的?” 小六子立刻道:“掌柜的,小的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十里香酒坊是茅神医开的。听人说燕陵春也是茅神医酿造出来的。” 连掌柜心里一咯噔,猛然想起来了。 前段时间的确听说茅神医开了一个酒坊。只不过他没放在心上。神医看病兴许是高手,酿酒可不一定是高手。但是万万没想到…… 连掌柜一刻不敢耽误,迅速给主家递了消息。 而这时的上京城,燕陵春已经由皇宫和少数几个王公大臣手里流传出来,实力碾压玉醅贡酒。温家立刻嗅到了危机,赶紧召开家族会议。 温家大师温九则抱着一壶燕陵春废寝忘食研究。 一壶燕陵春把他从云端狠狠打落进尘埃里。打击得温九怀疑人生。 连掌柜递消息的当天晚上,主家派来的人到了。 简月尚不知危机临近,每天从早忙到晚,忙不完,真的忙不完。 在生死面前,简家三口非常的顽强,不仅挺过了痒痒粉的折磨,身上被杖打出来的伤也很快痊愈了。 不过三口人的脾气见长,动不动就生气吵架。钱氏的情绪尤其不稳定,左邻右舍每天都能听到钱氏的叫骂。邻居们快被烦死了,对简家人的意见很大。 家里的争吵不断,简怀安很心烦,便又去学院了。这次他带了一个锥子,暗自发狠,如果听课再瞌睡就狠狠扎自己一下。也学一学先贤头悬梁锥刺股的精神。 简大成决定送简小禾去当绣娘。一大家子人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虽然一家四口虚弱无力,不能久站,但不妨碍手上的活计。 正在一旁倒水的尤婆子眼珠子一转,似乎是不经意道:“简老爷,听说孟同知家赔偿了简招娣一个庄子,十万两银呢!” 孟同知夫妇在月宅门口丢了大人,也没有隐瞒对简月的赔偿,甚至是故意把赔偿的消息散播出去。于是,几乎是整个燕陵府的人都知道孟同知赔给神医弟子十万两银。 幸亏简月轻易不出门。不然,都不知被打劫多少回了。 简家人一直在家里养伤,还真不知道这个消息。乍一听到这个劲爆消息都愣了,好半天才回神。 一个庄子,十万两! 简大成和钱氏眼睛都红了。 天呐!那得是多少钱啊!他们奋斗一辈子,不!十辈子都挣不来的钱,一个贱胚子却轻易得到了。 不行!得跟简招娣要过来。她是家里的一份子,钱财和庄子理应由父母保管。 简小禾也惊呆了,随之而来的是狂喜。这么多钱花一辈子都花不完,她还当什么绣娘啊!每天躺银子上吃吃喝喝不香吗?傻子才去当绣娘,又费眼又费手。 “爹,娘,快去跟简招娣要过来,在乡下时她连一个铜板都没见过,哪里守得住这么多钱。可别被人骗走了。” 在巨额财富面前,简家人满脑子都是钱,已经忘了在简月面前,他们从来没有占过便宜。 简大成夫妇,简小禾,再加上尤孟二人,围在一起出谋划策,商量着怎么谋夺简月手里的钱财。 砰砰砰! 简家大门被急促拍响。 左邻右舍又开始心烦。 这一天天的,没一会消停的时候。死爹了吗?这么着急。 简家没有死爹,却比死爹更着急。因为简怀安以伤害同窗罪被抓进了大牢。 这事还得从简怀安去学院读书说起。 简怀安信心满满去了学院,结果现实很骨感,他依旧控制不住打瞌睡。他还没来得及头悬梁锥刺股,就被夫子训斥了。然后被他右边的同窗嘲笑了。 简怀安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怒气上头,手中的锥子朝着同窗的脸就过去了。 等夫子和学子们反应过来,那位倒霉学子的脸已经被简怀安用锥子戳烂了。 啊…… 简怀安疯了! 这是夫子和学子们涌上心头的第一个念头。 孟婆子刚打开门,一个小厮风风火火…… 第108章 噩耗 孟婆子刚打开门,一个小厮风风火火闯进来,嘴里嚷嚷着:“简老爷在哪里?简公子在学院伤了同窗,被衙门抓起来了。” 来人是孟沅的小厮。 当初简怀安进燕陵学院是孟沅偷拿着老爹的名帖举荐进去的。如今简怀安闯了祸,学院自然先找举荐人。 孟沅恢复后,老实了一段时间。但是对燕馨宁的爱慕之心丝毫不减。两人私下里又见了一面,燕馨宁对不能去看望他表示了愧疚。同时也说了自己诸事不顺,被简月算计中毒,差点死掉。 孟沅听了心疼得不得了,心里更加仇恨简月。只不过有了上次的惨痛教训,他不敢对简月轻易下手了而已。 燕陵学院的人找到孟府,孟沅恰好在家,便立即派人给简家和燕馨宁同时送信。帮不帮简家,他要看燕馨宁的态度。 正做着发财梦的简家人听到这样的噩耗,犹如晴天霹雳,好久回不过神。 去学院读个书,怎么就读到县衙大牢里去了? 简大成抓住小厮问:“我儿一向老实本分,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他人的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小厮一下没挣脱开,不悦道:“误会不误会的,小的不知道。只知道简公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同窗的脸戳烂了,消息已带到,小的先告辞了。”小厮用力挣脱简大成的手,转身走了。 钱氏慌得六神无主:“当家的,怎么办?” 简小禾也急道:“大哥伤了人,会不会找我们要赔偿?” 简大成夫妇互相对视一眼。 对啊!不管什么原因伤的人,人家都会要赔偿,他们更应该去跟简招娣要钱。 打定主意后,简大成让尤婆子去县衙打听消息。孟婆子去学院打听简怀安因为什么伤人。 两个婆子都在一个时辰左右前后脚回来。打听来的消息跟孟家小厮说的差不多。都是简怀安在课堂上打瞌睡,被夫子训斥,同窗嘲笑他时,他用锥子扎烂了人家的脸。 简大成深知这么大的事凭自家平民的身份根本摆不平,于是让尤孟二人赶快通知燕馨宁。 尤孟二人有些迟疑。 她们能感觉出来,自家小姐对简家的态度已经没之前那么热络了。如今简怀安捅出这么大的娄子,就是自家小姐恐怕也不方便插手。 简大成不知二人想什么,一味催着两人赶紧去,还威胁两人:“两位嬷嬷应该知道馨宁小姐对我们家的看重,如果你们知情不报,她恐怕不会饶恕你们吧?” 尤孟二人脸色一白。不由得想起自家小姐的狠辣手段。 最后,尤婆子去了燕府。 燕馨宁很快就收到了孟府小厮递过来的消息,她又惊又怒,心头烦躁不安,十分恼恨简怀安莽撞冲动,做事不顾后果。 闯了这么大的祸,怎么破局? 燕馨宁立刻派画眉跟着孟府小厮回去,向孟沅求救。 县衙这边,简大成夫妇又被衙差叫上了公堂。公堂上还有受害者家属和医治受害人的齐大夫。 齐大夫先详细陈述了受害人的伤情。没有生命危险,但因为伤口太深,脸上会留下凹凸不平的伤疤。总而言之一句话:毁容了。 南昌国律法规定,身体有残缺的是不能科考的。也就是说,这位倒霉学子的青云路断了。 受害者家属情绪激动,非常愤怒,他们仇恨地瞪着简怀安,恨不得吃了他。 其实简怀安看到同窗脸上的血时,就像突然清醒了一样,深深懊恼与后悔。 他怎么那么冲动呢?为什么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简怀安想不通。 何知县一看到简家人就头疼。怎么又是简家,简直是阴魂不散。 何知县对简家人的观感很差劲。因此,也没啰嗦,很快就下了判决。 简怀安因对同窗行凶致残,被革除童生功名,驱逐出燕陵学院,监禁一年。另外,简家再赔偿受害人一千两银。 钱氏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千两!? 把他们一家人全卖了也不值一千两啊! 孟同知夫人包氏看着垂首站立的画眉,慢悠悠喝了半天茶,才问:“说吧!你们家小姐找本夫人的儿子有何贵干?” 画眉站了半天,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她以前来孟府,从没有遇到过同知夫人。这一次,同知夫人就好像专门派人等着她一样,刚照面就被叫到了她面前。 见画眉沉默不语,包氏冷笑:“外人都说你们家小姐是贵女典范,冰清玉洁。殊不知一点礼义廉耻都没有,把私会外男当成家常便饭,就是不知道府主大人知不知道?” 画眉心头一凛,怒道:“夫人怎么这样说我家小姐。小姐让奴婢来孟府,也只是想打听简公子在学院发生的事。怎么到了夫人嘴里,就上升到不顾礼义廉耻了?” 包氏嗤笑:“我家又不是学院,想打听简公子的事,不应该去学院吗?” 画眉语噎。 包氏脸色一沉,怒斥道:“贱婢!还想拿本夫人的儿子当枪使?天底下就你们一家子是聪明人吗?” 画眉脸色煞白,心知今天的事是办不成了。 包氏越说越气,想起上次儿子因为燕馨宁出事,燕馨宁却连个面都没露。自家不仅丢了大人,还赔了十万两银和一个庄子。现在才过去几天,又来忽悠自家那个傻儿子。真当同知府是好欺负的吗? 包氏眼中满满的厌恶之色:“滚!以后谁再敢来同知府诓骗吾儿,就别怪本夫人打断他的腿。” 画眉被狼狈地赶出了孟府大门,灰溜溜走了。 听了画眉添油加醋地汇报,燕馨宁非常非常生气,忍不住又摔了一套茶具。 既然指望不上孟沅,就只能去求父亲了。 燕修远看着这个女儿,感觉越来越陌生。简月的话就像一颗种子,在他心底深处生根发芽。 因此,每次看见这个女儿,他都会忍不住对比她跟简家人的长相。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越看燕馨宁越觉得她跟自己和前妻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燕馨宁被燕修远看得心里发毛…… 第109章 不做人的又来了 燕馨宁被燕修远看得心里发毛,心里十分忐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叫了一声父亲。 燕修远“嗯”了一声,淡淡道:“你有什么事?” 燕馨宁心里很难受。 自从简招娣说了那句话,父亲对她的态度明显冷淡了。还常常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她。她非常厌恶这样的眼神,或者说是痛恨。但是,她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燕馨宁一脸愁绪:“父亲,养母家的简大哥出了事情,被抓进县衙大牢了。简大哥就是一个文弱书生,不可能暴力伤人,女儿怀疑是被人陷害。所以,所以女儿想请父亲跟县衙那边打个招呼。” 又是一阵难捱的沉默,就在燕馨宁表面的平静快维持不住时,只听燕修远道:“馨宁,简家养育了你九年,对你有恩不错。但我们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回报。你让简家进城,为父允了。你私下接济简家,为父睁只眼闭只眼。做人知恩图报是好的,但不能是非不分。你这样无底线跟他们搅和在一起,早晚会被他们拉进泥潭。” 燕馨宁脸色骤变,心里暗惊。 父亲对简家竟如此厌恶吗? 为什么? 就因为简招娣的那句话吗?还是父亲心中已经起疑? 燕馨宁泪盈于眶,哽咽道:“女儿有时也觉得简家做事不大妥当。但一想起在乡下时,那么苦的日子,简家父母宁肯自己不吃不喝,都要竭尽全力培养女儿,女儿就不忍拒绝他们。没有他们当初心善捡到女儿,就没有女儿的今天。” 燕修远意味不明笑了一下:“这么心善的简家,对一个捡来的女儿都这么好,为何独对亲生女刻薄?那日听简月说,她母亲从不让她喝热水,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燕馨宁心里一慌,面皮僵硬:“女儿在简家时,每天忙着学这学那,还真没注意这些小事情。再说,乡下人大多穷苦,嫌弃烧热水费柴,大人小孩都习惯喝生水。喝生水对庄户人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你在简家时喝过吗?”燕修远突然问。 燕馨宁点头:“女儿小时候也常喝。” “是常喝而不是每天都必须喝对吧?” 燕馨宁下意识点头,刚想说是,又察觉不对,脸色涨红,一时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燕修远突然叹气:“你回去吧!简家的事你不要插手。何知县是个清官,他手里没有冤假错案。” 燕馨宁一路心事重重回到自己的院子。 父亲的态度很奇怪,就好像知道了什么一样。 这让燕馨宁非常不安,也没心思找人去捞简怀安了,人都走到院子门口了,又脚步一转,向谢楚娇的院子走去。 一千两的罚银让简大成夫妇跟简月要钱的理由更充足了。 刚吃过午饭,月宅的大门就被拍响了。 安伯打开侧门一条缝,看到是简大成夫妇,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不做人的又来了。 只要这对无良父母上门,肯定没好事。 “安伯,我们要见招娣,快点让我们进去。”上次来月宅,钱氏把遇到的月宅下人名字都摸清了,对看大门的安伯,她记得更清楚。 安伯对她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更加不喜,冷着脸道:“抱歉!我们这里是月宅,没有叫招娣的。两位还是到别处找找吧!” 尤婆子不满呵斥:“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神医弟子的爹娘,你一个看大门的,怎能如此无礼?” 安伯呵呵:“谁家的爹娘不知自家孩子的名字?你个婆子是来搞笑的吧?” 钱氏眼一瞪,张嘴就想跟安伯掰扯。简大成拉她一把,笑着对安伯说:“安伯莫怪,我们叫招娣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麻烦你叫简月出来,我们有事找她。” 安伯冷哼一声:“简姑娘跟着茅神医出去采药了,不在府里。” 简大成:“什么时候回来?” 安伯白眼一翻:“不确定。” 钱氏一听就急了。她正等着用钱,不确定怎么行。 安伯正想关门,这时过来一辆马车,在简大成夫妇身后停下。简大成急忙拉了钱氏一把。 看马车的装饰就知道车上坐的是非富即贵的人物,简大成害怕冲撞了人家惹麻烦,赶紧拉着钱氏往旁边挪了挪。 车夫下车后,跟随的小厮挑起车帘,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中年男人,一个年轻公子。两人身上都是上等的丝绸料子。中年人大拇指上戴着色泽清透的碧玉扳指,年轻人手中则拿着一把名家绘制的扇子。 小厮拿着拜帖走过来,对门里的安伯说:“温家二爷和温家大少爷求见茅神医,烦请老伯通报一声。”说着,就想塞给安伯一个荷包。 安伯把门缝留得更小了,没有接小厮的荷包,笑着道:“恐怕要让两位贵客白跑一趟了,神医大人出去采药了,不在府里。” 小厮回头看了主子一眼,问:“不知神医什么时候回来?” 安伯摇头:“神医大人的行踪,我一个看大门的怎么会知道。” 钱氏灵机一动,对安伯说:“听说孟同知赔给我闺女一个庄子,不知道那个庄子在哪里?她一个小丫头哪里知道怎么打理庄子,我们做爹娘的得去帮帮她。” 安伯惊诧地看着钱氏,一言难尽地说:“你们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孟同知什么时候赔给简姑娘庄子了?那庄子和银两是孟同知给神医大人的治疗费,跟简姑娘有什么关系?” 简大成和钱氏同时一愣。 “不对!钱和庄子就是赔给我闺女的。同知家的公子不是亲口承认他想谋害我闺女吗?”钱氏尖叫。 安伯呵呵,讥讽道:“既然你知道人家要害你的闺女,怎么你们一家连个来问一下的都没有?对伤害自家闺女的坏蛋,连个屁都不放。再说人家是承认要害你家闺女,可没说要赔偿的事。要不,你们去同知府要点赔偿回来。” 虽然简大成夫妇脸皮厚,还是被安伯怼得面红耳赤…… 第110章 去救人 虽然简大成夫妇脸皮厚,还是被安伯怼得面红耳赤。简大成可不想在这里丢人,急忙道:“安伯,你误会了,我们也是今天才知道简月遇险的事。这不,刚听到消息就急忙过来了。” 安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急忙过来要钱要庄子?” 简大成黑脸:一个低贱的看大门老头,咋这么可恶呢! 旁边站着的两人一脸兴味,眼神不断地隐晦打量简大成夫妇。 安伯不想跟他们继续浪费口水,“啪”一声关上了侧门。 钱氏气得面目扭曲,狠狠踹了一下门,不料用力过猛,踢疼了脚,疼得她龇牙咧嘴。 温二爷和温家大少眼中闪过不屑:愚蠢,粗鄙! 简大成让尤婆子在月宅门口蹲守简月,两人爬上马车走了。 站了这么一会,两人的腿都快断了。疼入骨髓,感觉身子有千斤重。 谢楚娇果断拒绝了燕馨宁的请求:“馨宁,简怀安已经被革除了童生功名,他伤害同窗致使同窗残疾,名声扫地,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翻身的可能。”她语声顿了顿,看着燕馨宁的眼神意味深长,“馨宁,你若要非拉着简家不放,被别人看出端倪,府主千金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别人。” 燕馨宁悚然一惊,面色骇然看着谢楚娇,一时说不出话来。 谢楚娇的暗示,也可以说是威胁。言下之意,如果她不听话,谢楚娇随时可以换了她,让真正的府主千金归位。 谢楚娇不在乎谁当府主千金,她要的是一个能掌控在手心里的提线木偶。 燕馨宁心里暗恨,面上却一副被惊吓到的样子,显得手足无措。 谢楚娇对她的反应还算满意,悠然喝着茶,心里却冷哼:跟老娘斗,你还嫩了点。 燕馨宁低眉顺目,乖顺道:“母亲,女儿明白了。女儿一定听您的教导,好好做个名门贵女,将来好好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 谢楚娇欣慰点头,温柔笑道:“你明白就好,母亲也是为了你好。跟二皇子好好相处,母亲一定鼎力助你当上二皇子妃。” 燕馨宁心中一喜,霎时羞红了脸:“谢谢母亲,女儿若坐上那个位置,一定好好提携弟弟妹妹。” 简月和茅神医并没有出门。她猜想到简大成夫妇会觊觎这笔钱财和庄子,所以提前嘱咐好看门的安伯怎么应付他们。 今天部掌柜过来请茅神医回去医治一个病人。简月也跟着去了。 第一次进这种建筑精美的大宅院,简月虽然新奇惊叹,却没有东张西望,一直目不斜视跟在茅神医后面走。 部掌柜把两人送到大宅院后,就离开了,由守在门口的余管事带两人去了一处偏院。 偏院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里,躺着一个生命垂危的伤员。 伤员后背一道长长的刀口,深可见骨,伤口流出来的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黄红色的液体。 茅神医一搭脉就皱眉:“他中了剧毒,这种毒会导致内脏衰竭而死。”但具体是什么毒,他并不确定。 茅神医先给伤员止血,处理伤口。至于解毒的事,就交给小徒弟好了。 简月也给伤员把了脉,查看了他的眼睛耳朵和指甲。然后,拿出一颗药丸,要了半碗温开水,把药丸化在水里,让余管事想办法给伤员灌下去。 伤员已经陷入重度昏迷中,茅神医在他头部穴位扎了几针,伤员虽然没睁眼,却知道吞咽了。 余管事叫进来一个护卫,让他扶好伤员,他顺利把药水喂了进去。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伤口里流出来的不再是黄红色的血液,而是黑色的血液。 简月快速写了一张药方,让余管事去抓药。 大宅院里有专门的药房,余管事很快配齐了药材,按照简月的吩咐熬煮。 汤药熬好之后,一半内服,一半外敷。 茅神医看着简月拿出针袋铺开,一百零八根金针折射着金色的光泽。她把金针放在装有烈酒的小罐中消毒。然后,用镊子夹出来擦拭干净。 简月下针的速度很快,片刻功夫,伤口周围和头部就插满了金针。金针尾部微微颤动,发出轻微的嗡鸣声,直把茅神医看得暗暗心惊。 小徒弟真是不简单呐!连死穴都敢走。他目前只能用上七十二根针,而小徒弟却启动一百零八根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简月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随着时间的推移,黑血颜色渐渐变红,直至变回血液正常的颜色。 简月用袖子胡乱抹了一下头上的汗,把金针一一拔出来,又放在烈酒里消毒,擦拭干净后放回针袋。 茅神医指挥着南星给伤员包扎伤口。 简月急忙阻止:“师父,这么深这么长的伤口,不缝一下吗?” 茅神医一怔,沉吟道:“师父年轻时倒是听过这样的奇谈,也曾拿动物实验过,但都失败了。” “我来试试。”简月打开自己的医药箱(医药箱也是她画图,让部掌柜的铁铺里做出来的),拿出几个形状怪异的工具,让余管事拿下去放在沸水里煮。 茅神医知道简月在部掌柜那里定了很多奇形怪状的工具,只以为是她制毒用的工具,没想到是缝合伤口用的。 他好奇心起,迫切想知道那些工具怎么用。 余管事把煮过的工具拿来后,简月又用烈酒消毒。没有无菌手套用,她就用烈酒洗手消毒。 然后,简月一边缝针一边给茅神医介绍手中的工具名称:“手术刀,持针器,缝针,镊子,羊肠线。” 茅神医看着简月的手灵巧地穿针引线,非常熟练的样子,就好像这样的事做过了很多次一样。 很快,一道长长的伤口变成了“蜈蚣”,简月在伤口上撒上自制的药粉,从药箱里拿出一卷白布指导南星包扎。 茅神医一边看一边思索,等南星包扎的时候问:“月丫头,这样做伤口会不会溃烂?”他之所以这样问,就是因为他以前在动物身上操作的时候,那些实验对象都是因为伤口溃烂而死。 简月笃定道…… 第111章 初见 简月笃定道:“只要做好消毒杀菌,防止伤口感染,伤口就能很快愈合。” “什么是杀菌?”茅神医不耻下问。 “就是消除伤口上肉眼看不见的脏东西,也可以理解为毒素。严格来说,做这样的手术需要一间专门的无菌室。就是我们进无菌室也得全身消毒。” 茅神医点头:“你的意思,只要做好消毒,病人的伤口就不会恶化?” “师父,凡事都有万一。动手术是有风险的,谁也不敢保证每一次手术都能成功。所以,动这样的手术要慎重。” 茅神医频频点头,眼中满是赞赏:“你考虑得很周到。” “如果师父有兴趣,可以造一间无菌室出来,专门研究一下外科手术这一块。” “好!我们回去就造那什么无菌室。”茅神医非常兴奋,恨不得马上就回月宅。 但简月一句话浇灭了他的热情:“师父,今天和晚上是伤员的危险期,您得守在这里,万一病人发烧,您方便及时施救。” 茅神医想想也是,他得留下来观察伤员术后反应。 茅神医只好把马上就造无菌室的念头压下。 一个小丫鬟过来请简月去梳洗。 简月跟着丫鬟出了偏院,七拐八绕,到了一处客院。客院布置得很雅致,像是为女客准备的。 简月没有多打量,让丫鬟伺候着洗了脸后,就跟着丫鬟去了待客厅。 茅神医已经坐在客厅里喝茶了。 主位上还坐着一个金线绣云纹的白衣公子。他头戴玉冠,立体俊美的容颜神情散漫。他整个人像没骨头一样歪靠在座位上,真真应了那句: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茅神医向简月招招手:“月丫头,这位就是五皇子殿下,快过来见礼。” 简月一愣,好奇地又看了五皇子一眼。 怪不得感觉有点眼熟,原来跟二皇子是兄弟俩。 简月也没有多惊讶。她向前走了几步,神色平静地对着姬云重行了一个万福礼:“民女简月拜见五皇子殿下。” 姬云重眼中闪过诧异之色。 这个小丫头神色自若,既不惧怕,也不逢迎巴结。就好像她面对的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而是熟识的乡里乡亲一样。 姬云重露出一个自认为温和的笑容,虚抬抬手:“简姑娘不必多礼。你是茅老的弟子,跟我又是合作伙伴,以后我们以朋友相处即可。” 话是这么说。她一个小农女可不敢以皇子的朋友自居。 简月也就是听听罢了。她还不会天真的以为真能跟皇子做朋友。 “简姑娘请坐。” “多谢殿下赐座。” 姬云重:……客气哈! 简月说完也觉得很别扭。就好像在戏台上说着生硬的台词演戏一样。 她一屁股坐下,索性不说话了。端起桌边的茶猛喝。 金针术特别耗费精神力,她现在是又累又渴。 喝完一杯,身后的小丫鬟就殷勤给续满,服务还怪好哩! 又有两个漂亮的小丫鬟进来,一个端着精致的糕点,一个端着一盘紫色的葡萄,都放在了她跟前。 “简姑娘饿了吧?先吃点糕点水果垫垫肚子,饭菜马上就做好了。”姬云重笑眯眯的说。 他一笑,好看的丹凤眼就像蕴藏着万种风情。如果是在大街上,肯定能迷倒一大片花季少女。 可惜简月的注意力都被葡萄吸引走了。 南昌国居然有葡萄! 她欣喜地揪下一颗放进嘴里。下一刻,她的小脸皱巴成了苦瓜。 酸! 好酸! 好悬没把她酸走。 姬云重看着她丰富的表情,不自觉嘴角上扬。 这个小丫头挺好玩的! 他好心解释:“这种水果叫蒲桃,是域外商人带进来的。可惜不好种植,除了稀罕好看,结出来的果实也不好吃。” 简月随口道:“其实可以通过嫁接改善葡萄的品质,也可以通过施肥增加葡萄的甜度。”话出口,简月立刻懊恼。说这么多干什么?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姬云重惊喜的声音:“原来简姑娘认识蒲桃,还知道它的种植方法。后院里正好有一棵蒲桃树,果农们想尽办法也养不好。既然简姑娘会种,就送给简姑娘吧!” 这倒是意外之喜。 简月立刻站起身感谢姬云重。 姬云重立刻吩咐余管事找人把葡萄藤挖出来。 招待茅神医和简月的宴席很丰盛。桌上的好几道菜简月都不认识。不过,味道很好。 简月也不客气,放开了肚皮吃。 她不是小鸟胃,也不跟其他闺阁女子一样,为了守礼仪在公众场合不敢多吃。 姬云重因为她的饭量多看了她好几眼。他觉得一碗米饭都比他的脸有吸引力。 他从没见过像简月这样的女孩子,在外人面前吃东西毫无顾忌。奇怪的是,他一点都讨厌不起来,反而觉得她率真,不做作。 但同时心里又有点莫名失落。在上京城,他可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为他犯花痴的女子不计其数。唯有这个小丫头,在他面前不但能保持平常心,还把他的魅力无视个彻底。 姬云重的各种优越感受到了万点暴击。 简月吃了两碗米饭。姬云重心里不爽,化悲愤为食量,吃了三碗米饭。一桌子菜基本没剩下多少。 茅神医看了姬云重一眼:“饭桶!” 姬云重:…… 他看看简月。 这位简姑娘在女子当中,应该很符合饭桶属性吧? 不过,这样的话姬云重不敢说。他怕简月恼了给他下毒。就是不给他下毒,不跟他合作了,他也是得不偿失。 饭后,余管事送来五百两纹银。 “茅老,简姑娘,这是你们的诊费。” 茅神医抬抬下巴:“以后我的所有诊费直接给月丫头就行。” 简月喜出望外,眉开眼笑道:“谢谢师父!以后我给师父养老。” 姬云重:……小财迷! 自从进来到现在,没给他一个笑脸。他还以为她不会笑呢!原来她的笑点在银子上。 也不对!银子是他给的,她不应该对着自己笑吗?为什么感激的是茅老头,而不是他? 姬云重不满地…… 第112章 媒婆上门 姬云重不满地瞥了简月一眼,心里很郁闷。 只可惜,简月的双眼黏在白花花的银子上,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 “五皇子殿下,这么大的银锭不好携带,能否给民女换成银票?”简月终于舍得从银元宝上移开目光了。 姬云重点头,余管事急忙把银子端走,换了几张轻飘飘的银票。 简月道了谢,把银票放进斜挎包里。 简月和茅神医又去看了一下伤员的情况,没有发烧,简月便带着五百两银票和一株葡萄树藤离开了大宅院。 余管事派了一辆马车,把简月送回家。 茅神医留在了大宅院。 简家人无功而返,正在发愁一千两怎么筹集。 县衙规定三日内交上,赔偿给受害者。逾期不交,便会强制用房产抵押。 “家里有人吗?”门外有人叫门。 简大成和钱氏正心烦,没好气让孟婆子开门。不料进来的却是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媒婆,她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两个小厮。两个小厮抬着一个扎着红绸的箱子。两个丫鬟手里各捧着一个蒙着红布的托盘。 “哎哟哟!简老爷,简夫人,恭喜贺喜啊!你们简家天大的好事临门了。” 花媒婆兴奋地挥舞着手里的帕子,白胖的脸硬是笑成了一朵南瓜花。 屋里的简小禾好奇地露出头,认出是媒婆,不禁脸一红:难道是来给她说亲的?可是她还没及笄,是不是早了点儿?但如果对方家世好,人也长得好,也不是不行。 花媒婆被简大成夫妇热情地让进堂屋里。虽然还不知道是给家里的哪个孩子说媒,但对简家来说,也是一件喜事。 尤婆子很有眼色地给花媒婆泡了茶。花媒婆没有急着说给谁说媒,反而介绍起跟着来的丫鬟小厮来:“简老爷,简夫人,这几个人是温家大少爷的人,温大少爷你们应该知道吧?就是酿酒世家温家家主的嫡出大少爷。老婆子我今天来,就是受温大少爷所托,来给你们家女儿说媒的。” “温家?皇商温家?给皇家供应贡酒的那个温家?”简大成震惊的问。 花媒婆挥了一下手里的帕子,笑着说:“对,就是那个温家。温家不仅是皇商,还是上京城里的大世家。温家的温九大师是南昌国第一酿造大师。不仅如此,温家还有很多人在朝中为官,有钱有势,可是万千女子想攀都攀不上的富贵人家。” 简大成夫妇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喜之色。 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啊!不管温家大公子看中的是哪个女儿,他们简家都能跟着飞黄腾达。 两人对花媒婆的态度更热情了,眼神灼热地看着她,钱氏迫不及待问:“不知温大公子看中了我家哪个女儿?”私心里,钱氏还是希望温家大公子选中的是小女儿。至于那个白眼狼,最好嫁个瘸子鳏夫之类的,好出了她心中的恶气。 但花媒婆却说:“温家大公子看中的是你们家简月姑娘。虽然你们家是农户出身,门不当户不对,但简月姑娘好歹有个神医弟子身份,温家大公子也不会太委屈了她,会给她一个贵妾的身份。” 躲在门外偷听的简小禾如坠冰窖,又气又恨。为什么又是简招娣?什么便宜都让她占了,她配吗?凭什么啊? 简大成夫妇眼中的热切凝固了一瞬。 说实话,简家的女儿能进温家当妾,也是上辈子烧高香了。如果是自家小女儿,简大成夫妇能高兴得放三天鞭炮。但是,这样的好事落到简招娣头上,他们就非常不愿意。 钱氏嘴一撇:“大妹子你是不知道,我家招娣顽劣粗鄙,不孝不悌,人又长得病弱丑陋,哪里能入得了温大公子的眼,不如你跟温大公子说说,换我家懂事又漂亮的小禾如何?” 正愤懑不平的简小禾一凛,立刻竖起了耳朵。 花媒婆心里鄙夷,皮笑肉不笑道:“简夫人,温大公子再三说明,他看中的是简月姑娘。如果你们家同意,除了今天带来的厚礼,再另外给你们一万两。” 一万两!! 简大成夫妇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花媒婆让丫鬟小厮露出托盘和箱子里的东西。 两个托盘里除了银光闪闪的元宝,还有几张银票。 “这是两千两。”花媒婆说,又指着打开的箱子说,“这里面都是上好的绸缎料子,是从上京过来的流行料子。还有这些珠宝首饰,价值五千两。简老爷,简夫人,温大公子可是诚意满满。” 简大成和钱氏两眼放光,激动得手抖脚抖。 光今天送来的这些,就值一万两。如果再给一万两,他们就能在府城买一个比这处好十倍的院子。即使以后啥都不干,也不愁吃喝了。 区区一千两罚金算什么?在两万两面前,就是小钱。 此时的简大成夫妇脑子里全是白花花的银子,根本不会去想温家大公子为什么会看中简月。他们生怕到嘴边的鸭子飞了,简大成急忙拍板:“能跟温家做亲家,我们万分荣幸。对这桩婚事,我们没意见,不知温大公子什么时候抬招娣进府?” 门外的简小禾心如高空坠地,失望透顶。她狠狠一跺脚,跑回了自己房间。 任务顺利达成,花媒婆十分高兴,没想到温大公子许诺的好处这么容易就能拿到手了。她笑得满脸开花:“温大公子在府城待不了几日,自然是越快越好。毕竟,温大公子要带着简姑娘回上京。” “还能去上京?”钱氏惊呼。 没想到贱胚子这么好命,当了神医弟子不说,如今又被温大公子看中,真是掉进了福窝里。 钱氏又酸又恨,又怕两万两飞了,一点都不敢犹豫,真是矛盾得很。 花媒婆拿出一份契书:“既然简老爷简夫人没意见,那咱们就把纳妾契书签了,等温大公子来抬人的时候,再补齐那一万两白银。” “好,好,好,没问题。我这就去拿笔墨。”简大成急忙去了简怀安的书房…… 第113章 不说人话总好过不做人事 简大成急忙去了简怀安的书房。 钱氏则看着托盘和箱子,眼中贪婪之色尽显。 简月把带回来的葡萄树藤栽在了自己院子里。 按理说这个季节不适合移栽。但只要不伤根,简月还是有办法种活的。 种好葡萄,简月指挥着几个小厮搭了一个长方形的架子,把葡萄藤架到架子上。 葡萄是爬藤植物,不用架子架起来,是结不出果实的。 简月收到了一张邀请函。 燕馨宁举办了一个赏菊会,邀请府城里的高门贵女参加。 简月看着精美的邀请函,嗤笑一声。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她倒要去看看,燕馨宁在赏菊会上,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翌日,部掌柜过来告诉她,昨晚伤员起了高烧,不过喝了茅神医的退烧药,又行了一遍针,已经退下去了。目前伤员伤势稳定,茅神医还得观察两天,暂时不会回来。 部掌柜还说了一件事:有人看见温家大公子身边的下人出入简家。 这个“有人”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简月没有点破,感谢部掌柜带来这么重要的消息。 温家派下人接触简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简月没想到的是,温家用的手段竟然如此卑劣。 部掌柜刚走不久,简小禾就来了。她也不要求进去,对看门的安伯说:“有媒人给招娣姐姐说了一门亲,爹娘都觉得不错,让招娣姐姐回去相看。如果招娣姐姐没空回去,爹娘就做主给她定下了。”简小禾说完,抬着下巴走了。 原来尤婆子在前门没蹲守到简月,多了一个心眼,悄悄跑到后门去守,正好发现从大宅院回来的简月下马车。 尤婆子自以为做得隐秘,其实简月早就发现了她,没搭理她而已。 所以,简小禾今天来,笃定简月藏在宅院里,才说了那样一番话。 简月以为原主前世的遭遇提前了,燕馨宁又给家暴男牛彪牵了线。致使原主悲惨而死的牛彪出现,简月肯定要回去看看。于是,把宅院里的事交代好,就和伏云一起回了简家。 简大成交了一千两罚金。简怀安被判一年监禁。如果没有人帮忙疏通,简怀安就得坐满一年牢出来。 不过,简大成夫妇现在不担心了。只要攀上温家,想把儿子从牢里弄出来,还不是温家一句话的事。 如今,他们就盼着温家大公子赶紧把简招娣抬走,送来万两白银。 简家的大门开着,门口站着一个小厮装扮的人。 “哎——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不经通报就往里面闯?”新买的小厮石头伸手拦住简月。 简月斜睨他一眼:“我回自己家还需要通报?” “啊?你谁啊?”石头刚来,还摸不清简家到底有几位主子,也没人告诉他还有不在家的主子。 伏云伸手一拨,就把石头推到一边,简月抬脚走进去。 “你还没说清楚是谁,不能进去。”石头又想过来阻拦,伏云转身一脚,把他踹飞了。 院子里的两个小丫鬟飞快跑进屋里报信去了。 简月嗤笑:简家这是发了横财了,居然一口气买了三个下人。 简大成夫妇正坐在堂屋里,两个小丫鬟低眉顺眼站在一边。 看到伏云跟着,钱氏非常不满:“你回自己的家还带个外人,老用着你师父的人装什么大头,一个乡下土妞再装模作样,也变不成千金小姐。” 简月笑了:“娘说得对,即使野鸡飞上枝头,也变不成真正的凤凰,早晚有一天会被人拆穿,狼狈滚蛋。” 简大成夫妇骇然变色。 简月的话指向太明确了,他们不多想都不行。 简小禾大怒:“你只要张嘴就不说人话,不三请四请你都不回来,当了神医弟子连爹娘都不要了。” 简月反唇相讥:“不说人话总好过不做人事的。谁家的爹娘联合外人骗卖自己的闺女?就是畜生都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简大成夫妇气个倒仰。 “哪次回来有好事?不是坑我就是卖我,我敢回来吗?这次家里发了横财,是不是又把我卖了?” 简家三人都心虚的不敢直视她。 简月心里一沉,心底直冒寒气:“我猜对了?” 钱氏镇定心神,狡辩道:“什么把你卖了,说得那么难听。你知不知道你撞了大运了,温家大公子看中了你,愿意纳你为贵妾,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好事。温家啊!皇商温家,上京城的世家大族,若不是温大公子看中了你,你连做温家的洗脚婢都不配。” 简月讽刺地笑了:“我从没见过什么温大公子,他看中我什么了?他知道我高矮胖瘦吗?说白了还不是觊觎我师父的酿酒方子。想让我做妾?不如让你们母女去做妾。因为你们够贱够下作。” “简招娣!你住口!”简大成怒吼。只可惜他中气不足,吼出来的声音虚弱无力。 简月静静看着他,像是直接看透了他内心深处的肮脏。直到看得简大成心虚垂下眼帘,简月才道:“我不给人做妾,即使我的婚事,你们也无权胡乱做主。否则,十四年前的事就会大白天下。” 简大成和钱氏的心像突然掉进了冰窖,钱氏的脸煞白煞白的,哆嗦着嘴唇道:“什么,什么十四年前的事,你是不是癔症了说胡话?” 简月呵呵笑了:“心虚了?怕了?” 简大成忽然阴恻恻道:“简招娣,不管你知道了什么,都无法改变你已经成为温大公子小妾的事实。因为,我们已经签了纳妾文书。” 仿佛是响应他的话,看门的石头在门口禀报:“老爷,夫人,温家的人到了。” 简大成和钱氏立刻惊喜地站起身,向外走,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辆青布蓬马车停在清水胡同里。花媒婆带着四个孔武有力的婆子进了院子。跟着马车来的八个带刀护卫守在大门口。 听到动静的邻居伸出头看到凶神恶煞般的护卫,吓得立刻缩回去了。 花媒婆一进院子就甩着帕子…… 第114章 温家来接人 花媒婆一进院子就甩着帕子大喊:“恭喜简老爷简夫人,我们过来接人了,招娣姑娘可装扮好了?” “好了,好了,银子可带来了?”钱氏喜笑颜开,即将拥有巨额财富的喜悦,令她把简月的威胁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带来了,带来了,银子一分少不了。”花媒婆笑得见牙不见眼,从袖袋里掏出一张银票,在钱氏眼前晃了晃,“简夫人,赶紧把招娣姑娘叫出来吧!” 嗖! 眼前闪过一道人影,花媒婆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觉手上一空,银票没有了。 伏云把抢来的银票给了简月。简月放眼前一看:“一万两!看来简招娣挺值钱的。” “我的银票!”花媒婆一声尖叫,扑过来抢夺。 简月一闪身,抬腿照着她的肥屁股就是一脚。 扑通! 花媒婆摔了个狗啃泥。 “哎呦!我的牙!”花媒婆捂着满嘴血痛呼。 四个婆子赶紧过去把她扶起来。 花媒婆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简月,像个被气炸的蛤蟆:“你,你是谁?臭丫头,敢伤我花媒婆,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钱氏赶紧过来赔笑:“花媒婆,你莫生气,她,她就是我大闺女招娣。” 花媒婆指着简月的手一顿,脸上的表情僵硬转换。她缓缓放下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既然招娣姑娘出来了,那就走吧!”说着,给身边的婆子使眼色。 四个粗壮婆子向简月走过来,看样子如果简月不主动走,她们就会强制把她带走。 伏云挡在简月面前,长剑横在身前,神色冷厉:“不怕死的尽管过来。” 四个婆子脚步迟疑,不敢向前。 花媒婆看向简大成和钱氏,生气质问:“简老爷,简夫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收了温大公子的礼钱,签了纳妾文书,难道还想反悔?” “没有,没有。”钱氏双手乱摇,又急忙对简月说,“招娣,跟了温大公子,你就有一辈子都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赶快跟花媒婆走吧!不然,得罪了温大公子,碾死你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纳妾文书拿出来,没有纳妾文书,你们就是坑蒙拐骗的人贩子。”简月从伏云身后走出来,看着钱氏的目光,像在看一个死人。 钱氏莫名打个寒颤。 花媒婆连着吐了好几口血,用帕子擦拭嘴角。她又拿出一张纸晃了晃:“这就是纳妾文书。” 嗖! 人影一晃,手中的纸张又到了伏云手里。简月接过来一看真是纳妾文书,想都未想就撕碎了。 “哈哈……”一个人大笑着走进院子,“简姑娘,你撕的那张是假的,真正的纳妾文书在我这里。” 花媒婆面上一喜:“温二爷来了。” 来人正是温家二爷温开明。他拿着纳妾文书得意晃了晃。他身后跟着八个护卫保护,并不怕伏云来抢。 简月并没有他意料中的愤怒和慌张,只是平静看着他,平静道:“我本人没有答应做妾,你们背着我签的文书不算。” 温二爷一脸笃定:“纳妾文书已经在衙门盖章生效。简姑娘,与其做无谓的挣扎,不如高高兴兴去温家享福。这样你好我好,皆大欢喜。不然,得罪了温家,你的家人也没好果子吃。” “没关系,我的家人除了一个在大牢里,其余的都在这里。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温二爷:……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来呀!来呀!我坚决不做妾,你们赶快把他们弄死。要不,把他们卖到黑煤矿上去也行。” 简家三口:…… 简小禾气得头顶冒烟:“简招娣,你还是不是人?你不孝!你会遭雷劈的。” 简月白眼一翻:“说我不孝前,先问问他们是我的爹娘吗?” 简小禾:……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简大成怒容满面:“简招娣,你疯了吗?胡咧咧啥?赶快跟温二爷走。”转头对着温二爷时,简大成又换上了一副卑微的笑脸,“二爷,招娣不懂事,您别跟她计较,我这就让她跟您走。”说完,让新买的两个丫鬟小翠小兰过来拉扯简月。 温二爷抬着下巴,眼中闪过不屑:一个低贱的丫头还摆谱,等进了温家,有你好受的。 然而,他得意得太早了。 只见伏云一个闪身,“啪啪啪”,把两个小丫鬟直接打懵了。 温二爷怒了:“敬酒不吃吃罚酒。把她们两个都抓起来。”话音未落,伏云打了一声呼哨,在月宅当小厮的伏五伏六和伏十一伏十二突然出现,冲向温二爷。 温二爷吓了一跳,急忙躲在八个护卫后面。护卫们迎战,两方人马真刀真枪战在一起。 花媒婆和简大成夫妇都吓坏了。这是要出人命的节奏,可别溅一身血。 一群人慌忙后退。 花媒婆扯扯四个婆子,意思是让她们搞偷袭。 四个婆子会意,不动声色靠近简月。 啪啪啪…… 四个婆子脸上出现了鲜红的手指印。 简月甩甩手。 脸皮真厚,真tm的疼。 简月现在的身体很灵活。虽然还不能飞檐走壁,但对付几个婆子足够了。 四个婆子被打,哇哇叫着扑向简月。简月在她们中间像穿花一样,又一人赏了一巴掌。 “痒,好痒!”四个婆子顾不上追简月,隔着衣服拼命挠。 一直观战的温二爷大惊。 四个人高马大的婆子居然对付不了一个瘦弱丫头? “二爷,二爷救我!” “二爷,老奴对温家忠心耿耿,快救救我们吧!” 四个婆子跪在温二爷面前哀求。 温二爷不耐烦一挥手:“我又不是大夫,怎么救你们?先忍着,等回去后再找大夫。” 但是四个婆子忍不了。她们有的扯衣服,有的在地上打滚,丑态百出。 温二爷的鼻子都被气歪了。 眼前又是人影一闪,温二爷只觉鼻子一痛一热,两道血线飚飞出来。 砰!简月一拳砸在温二爷眼睛上,温二爷立刻多了一个青眼窝。 砰! 又多了一个。 温二爷快疯了…… 第115章 不能打杀,但不代表我拿你们没办法 温二爷快疯了,一边试图躲闪一边怒吼:“放肆!你放肆!敢打我温二爷,你完……啊!” 一记窝心脚,温二爷捂着胸口倒地。他脸色青紫,好半天才缓过来一口气。然而下一刻,他感觉全身痒入骨髓,恨不得把肉皮撕下来才舒服。 伏云五人很快把八个护卫打到不能自理。 花媒婆见势不妙,想偷偷溜走,被简月一把拽住,赏了她一把痒痒粉。 伏五从温二爷身上搜出纳妾文书交给简月。这回简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刚才撕掉的那份假契,除了印章有点模糊,内容一模一样,字迹也一样。 简月没见过官府的印章,不确定这一份是不是真的。便让伏云辨别一下。 伏云仔细看了一下,点头确认是真的。简月找了一个火折子,把纳妾文书烧了。 温二爷连同护卫媒婆等人,全被扔在一辆马车上,被送走了。 伏五四人关上了大门,把邻居们好奇的目光挡在门外。 简月阴沉沉扫了在场的人一眼。尤孟二人和两个小丫鬟畏畏缩缩躲在一边。石头自从被伏云踹了一脚,至今没爬起来。 而简家三口则愤怒地瞪着简月,敢怒不敢言。 到嘴的肥肉飞了,简大成夫妇觉得像挖走了自己的一块肉,肉痛到眼红。 简月讽刺地笑了:还真是要钱不要命。 她一步一步向简大成夫妇走去:“你们一次又一次试探我的底线,是不是觉得我不能把你们怎么样?”简月自嘲一笑,“不管怎么说,你们还是我名义上的父母,我的确不能打杀你们。但不代表我拿你们没办法。” 简月一抬手,声音冰冷:“把他们的双腿打断。” 尤孟二人和两个小丫鬟头皮一麻,难以置信看着简月。 她竟然要打断父母的腿,她真下得去手? 钱氏尖叫:“简招娣,你敢!我是你娘,你要伤了我们,我就去衙门告你弑父弑母……啊!” “简招娣,你如此狠毒,会不得好死!”简小禾吓得直往后退。 伏五伏六伏十一像抓小鸡仔一样,抓住三人,两脚就踩断了他们的双腿。 三人的惨叫声都变了腔调。 简小禾疼得晕了过去。 简大成面目狰狞,瞪着简月怒骂:“孽畜!你早晚不得好死!” 啪啪啪! 伏五赏了他几个大耳瓜子。 钱氏眼神瑟缩,到了嘴边的话没敢骂出来。 简月走到尤孟二人面前,用手拍拍两人的脸:“整天跟着简家人吃苦受罪,真是辛苦你们了。”说完,又走到两个小丫鬟面前。两个小丫鬟都被吓呆了,一脸惊恐看着简月,像在看一个恶魔。 简月照样拍拍她们的脸。然后走到简大成身边,对他说:“你尽管去告,顺便让衙门查查你们十四年前做了什么。” 简大成瞳眸紧缩,眼中闪过惊骇:“你,你知道了?” 简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之所以不揭发你们,只是不想让你们死得痛快而已。”说完,忽然抽了钱氏一巴掌,若无其事招呼其他人往外走。 简大成又恨又怕,一时间竟忽略了断腿的疼痛。 石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连头都不敢抬。简月经过他身边时,往他身上弹落一些粉末。 温二爷和一群残兵败将回到温家在燕陵府的住宅。 温家大公子温元熙正好整以暇等着小妾进门,不料等来的却是鬼哭狼嚎的温二爷等人。 十几个人挤在一辆窄小的马车上,不分男女,人压人,人摞人。温二爷还被伏五几人故意放在最下面,一路上,温二爷差点被压断气。 青布蓬小马车直接赶进院子。温大公子温文儒雅的人设直接崩塌了:“快把人弄下来。二叔,你们怎么变成这样子?谁干的?” 宅院里的小厮手忙脚乱把车上的人搬下来。不用大夫来看,温大公子就知道跟去的八个护卫全废了。 花媒婆和四个婆子痒得在地上打滚。温二爷则虚弱地伸出手:“元,元熙,快,快叫大夫,我受不了了,太痒了。” 宅院里养着一个大夫,温大公子赶紧让下人叫过来给温二爷医治。但大夫看过后摇头,治不了。 温大公子又派人出去请。 这一天,燕陵府的名医又被请到温家宅院,看到熟悉的症状,纷纷摇头。 抱歉! 医术浅薄,治不了。 温大公子气得头顶冒烟:连个痒痒粉都解不了,还大言不惭自称名医,屁的名医! 齐大夫也在被请的名医中,他好心告诉温大公子:“这种痒痒粉解不了,只能等熬过七八天,药性自行消失。” 这熟悉的配方,一看就知道是得罪了神医弟子。因为神医弟子喜欢撒痒痒粉。 这是齐大夫经过数次打击得出来的结论。 砰! 温大公子狠狠捶了一下桌子:“简招娣是吧?本少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 姬云重好看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敢打本皇子合作伙伴的主意,问过本皇子了吗?” 简家的婆子丫鬟小厮都得了怪病。全身酸软无力,困得睁不开眼睛。 简大成让石头去请大夫,结果石头还没走出清水胡同,就睡着了。 简家人左等右等等不来石头,等来了斜对门邻居刘大娘,得知石头还没走出胡同就睡着了,简大成夫妇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马上去捶死石头。再看尤孟二人和两个小丫鬟昏昏欲睡的样子,简大成心里一惊,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最后,无计可施的简大成给了刘大娘一串铜钱,拜托她把石头拖进来,顺便给请一位大夫回来。 刘大娘平白得了一串铜钱,非常高兴,立刻把家里人叫出来,把石头抬进简家柴房,又亲自去医馆请了大夫。 这次没有请到齐大夫。因为齐大夫被温大公子请走了。 简家三口的腿能治。但丫鬟婆子和小厮的困倦症大夫无能为力。 “老夫惭愧,医术浅薄,没查出病症来。” 又是tm的医术浅薄,简大成夫妇听到这样的字眼就想发疯。 晚上,夜深人静时,简家院子里来了四个黑衣人…… 第116章 日常发癫 晚上,夜深人静时,简家院子里来了四个黑衣人。他们迷晕简家人,把温大公子送来的财物和简家的钱财全部搜刮走了。 与此同时,温家在燕陵府的酒肆酒楼全部着火了。 温大公子得到消息,前往出事现场,在半路上被人套了麻袋,挨了一顿暴揍,两只手被人砸断了,嘴里还被人塞了药丸。 这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天还没亮,简家传出尖叫声。而温家击鼓告上了府衙。 温家两家酒肆,两家酒楼变成了废墟,财产损失巨大。 温元熙被揍得全身都是伤。两只手找接骨名医医治,有很大希望复原。但他的精神状态却非常不好,状若疯癫。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双目赤红,看人的时候像要吃人一样。嘴里脏话连篇,比乡下泼妇骂得都丝滑。 被痒痒粉折磨得欲仙欲死的温二爷没办法,只好让下人把温大公子绑起来。 刚接好的腕骨又错位了,鲜血淋漓,气得接骨大夫差点骂娘。然而温元熙却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即使被绑住手脚,依旧拼命挣扎,怒骂不止。 一直折腾了半个时辰,温元熙才像突然清醒了一样,又恢复正常了。 燕修远亲自接手了温家的案子。 温家在上京势大,不是一个燕陵府府主能得罪的。但温家的案子很诡异。因为发生在子时左右,没有目击人,案发现场也没找到任何物证,所以,也没有可指向的嫌疑人。 比温家报案晚一个时辰的时间,尤孟二人雇马车去府主府求救。车钱还是简小禾的私房钱。 简大成夫妇气得目眦欲裂,鼻孔喷血。可恶的小贼不仅偷走了温家送来的财物,还偷走了他们的老底。 当年燕家来接燕馨宁时,不仅送来两箱子布匹首饰补品,还另外给了两千两银票。 简大成夫妇一直梦想着当城里人,两千两银票一直没舍得动。在原主面前花钱一直显得很抠搜,造成家里并不富裕的假象。 来到府城后,大头花费都是燕馨宁暗中贴钱,两口子更不想动那两千两了。只打算万不得已时再动用老本。谁会想到,他们不舍得花,却便宜了小贼。 两口子那个悔啊!恨不得把偷家的小贼千刀万剐。 这边燕馨宁接到消息,又气又恨又烦躁。她刚被谢楚娇敲打不久,简家又出事了。而且这次的事情太大,她想不管都不行。她早膳都没来得及吃,就带着画眉和黄鹂去了简家。 这是燕馨宁第二次登简家的门。看见简家三口都因断腿躺在床上,而婆子丫鬟小厮一副虚弱无力,睡不醒的样子,燕馨宁心里一片冰凉。同时,还有一种莫名的恐慌。 她立刻派画眉去请齐大夫过来。并吩咐画眉多请几个名医过来看诊。 齐大夫对简家有心理阴影。但又好奇他们家的病症,所以,犹豫片刻还是来了。 经过几位名医轮流看诊,除了实实在在的腿伤以外,都没有看出其他毛病。 就那种明知有病,却不知病在哪里的憋屈,让几位名医受到了深深的打击。 昨天的痒痒粉他们解不了,今天这个困倦无力的毛病还是看不透,让他们深刻意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燕馨宁不死心,又让画眉去请孙御医。孙御医询问了病人症状和其他大夫的看诊情况,直接推脱了,不来。 燕馨宁没办法,只好派人去县衙报案。 简家逼女儿做妾的事早就传出去了。今早失窃的事一传出来,清水胡同的邻居们都说简家不做人,遭了报应。 简家自从来了清水胡同,跟邻居们来往少,关系处的不好。刚来时邻居们送礼巴结,是想着通过简家搭上府主府的人。结果,简家接二连三出事,也没见府主府的人露面,邻居们都觉得自己送的礼打了水漂。他们对简家意见很大,一有机会肯定是大力贬低拉踩。 通过清水胡同的人“热心”宣扬,简家人断腿又失窃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何知县最烦接简家的案子。因为凡是跟简家有牵扯的案子都是无头案。到现在还有几个案子没有头绪,无法结案呢!但又不能不接,真是烦死了。 文书做了笔录。何知县又派衙差去简家查看现场。 很好!连个脚印都没有,怎么查? 何知县很郁闷。 始作俑者简月看着桌上的银票和布匹首饰,咧嘴直笑。不过看到用油纸包了一层又一层的两千两银票,眉眼又陡然冷沉下来。 钱氏一直以家里没钱为由奴役原主,谁会想到简家一直藏着一笔巨款。 这笔巨款原主记忆里有模糊的印象,好像是燕家接燕馨宁回去时给的谢礼。也应该说是了断费。 燕修远也应该没想到,他想跟养了女儿几年的简家了断,燕馨宁却不想了断。还妄想把简家拉起来成为自己的助力。 昨天简月回来后,傍晚部掌柜过来透露了主子要教训温大公子的事,简月便给了部掌柜一瓶毒药丸。而简家失窃的事,却是简月派伏五几个做的。 简家不断无底线闹腾,说白了就是吃喝不愁闲的。如果吃了上顿没下顿,你看他们还有力气闹腾吗? 中午,温大公子又突然疯癫,有了早上的经验,伺候的下人赶紧把他捆起来。就好像掐点一样,发疯半个时辰恢复正常。 恢复正常的温大公子最不堪的一面被下人看见,心里的羞耻和愤怒无处发泄,于是把捆绑他的下人全让护卫拉下去处理了,又换了一批新的下人。 向家里求救的书信从早上已经发出去。上京离燕陵府只有两天的路程。如果快马加鞭,中途不歇息,家里人明晚就能到达。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温二爷和温大公子心里都清楚,酒楼酒肆失火和遇袭中毒,都跟简月脱不了关系。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头天刚跟她发生了冲突,当晚温家的产业和人就出了事。 当然,不管是温大公子还是温二爷,都不认为一个乡下土妞有本事跟温家抗衡…… 第117章 反告 当然,不管是温大公子还是温二爷,都不认为一个乡下土妞有这么大本事跟温家抗衡,他们一致认为这一切都是茅神医的手笔。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温大公子深知跟茅神医和解的几率微乎其微。但他自信温家现在的地位和实力,对付一个只会看病,徒有虚名的老头子还是没问题的。 云中鹤看简月面相,发现她的面相乱纹横生,显示小人作祟,麻烦事不断。告诉简月后,简月很认真地问:“师父,可有破解之法?” 云中鹤点头又摇头:“我只能看你今明两天的运势,面相显示会有贵人相助……结果如何,看不出来。” 好吧!这种玄而又玄的话听听就算了。还是自己盘算盘算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吧! 好在简家人那边已经加了料,他们不足为惧。 温家这边,既然五皇子已经出手,肯定也会善后。想来想去,竟然没自己什么事。 简月忽然轻松了,高高兴兴去查看酿酒的进度。 隔天茅神医从大宅院回来,带回温大公子往上京求救的事。上京温家已经派人火速赶来燕陵府。据说这次派来的是心思缜密,老奸巨猾的温锦鸿和心狠手辣的温开泰。 温锦鸿是现任温家家主四叔。温开泰是家主的庶出三弟。两人都是温家出名的难缠角色。 温大公子把简月告上了公堂。他告简月骗取温家钱财,雇打手伤人致残。 消息一传出来,知道简月其人的一片哗然。 燕陵春一战成名,跟燕陵春沾边的人物格外被大众关注。作为茅神医的弟子,更是被大众津津乐道。 突然曝出这么大一个瓜,自然震惊了燕陵府的吃瓜群众们。 燕修远也非常吃惊。 就简月那个瘦弱的小丫头,能干出这种事来?燕修远第一反应是温家想干什么?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自然不会妄下判断,立即就通知简月到堂开审。 简月和茅神医进府衙大堂的时候,府衙门外围满了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温家在燕陵府的主子除了温二爷都来了。 温大公子的疯癫发作很有规律,都是在早中晚饭点的时候,所以,温大公子敢来府衙大堂。 简月一出现,三道仇视的视线就落在她身上。简月抬头,正对上温大公子和两个陌生人恶狠狠的目光。这两个人大概就是温大公子搬来的救兵吧? 端坐大堂之上的燕修远起身,隔着桌案对茅神医拱手:“茅神医,有个案子牵涉到您的徒弟,需要她过来问话。劳烦您也跟着走一趟。”说着,让衙差搬了一张椅子请茅神医坐下。 温家三人都坐着。温锦鸿起身皮笑肉不笑跟茅神医打招呼:“茅神医好,在下温家老四温锦鸿。” 茅神医冷哼一声,丝毫不给他面子:“好什么好?都被一些无耻之徒欺负到头上了。” 无耻之徒温家三人:…… 连尬笑都维持不下去。 简月看着温大公子,嘴角一勾,晃了晃自己的手腕,眼中满是不屑和挑衅。 温大公子哪里不知道她是在嘲笑自己。被一个乡下来的低贱丫头嘲笑,温大公子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霎时,一股无名怒火直冲天灵盖:“贱婢!我要杀了你!”话未说完,他猛地起身冲向简月。 温家三爷温开泰眼疾手快拽住他:“元熙,冷静!” 但是温大公子正在气头上,根本冷静不下来。他双手不能动,挣脱不了温开泰的钳制,便对着简月破口大骂。 简月微垂着头,一副害怕畏缩的样子。任谁都看得出来,简月是势弱的一方。 大堂外的吃瓜群众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对着温大公子指指点点。 “瞧瞧,这就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公子,比大街上的泼妇骂得都花。” “茅神医的小徒弟不知怎么惹上了温大公子,看着挺可怜的。” “不会是冤枉的吧?茅神医酿出了燕陵春,他小徒弟帮着卖酒,抢了温家的生意……” “嘘!小声点儿,不要命啦?” 砰! 燕修远不满地猛拍惊堂木。 传闻温大公子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就这玩意儿? 温锦鸿和温开泰也非常生气。弱者最容易博人同情,你在人群面前态度如此恶劣强势,这不是主动给人送把柄吗? 啪! 温锦鸿狠狠打了温大公子一巴掌。 温大公子的骂声戛然而止。他不甘地怒瞪着这位四爷爷,迫于这位四爷爷平常的威严,没有再骂。 燕修远很快升堂。几个低级官员分坐两旁。 温大公子强压下心里的暴躁,整理了一下思路,又陈述了一遍诉求。 燕修远看向简月:“简月,温大公子陈述的罪状你可认?” 简月抬头挺胸,不卑不亢,语声清晰有力:“大人,民女不认。民女这里也有一份状纸,民女要告温大公子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强抢不成,行凶杀人。” 简月拿出云中鹤写的状纸呈上。 状纸上的字行云流水,很有大家风范,燕修远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写的。而且状纸上把温家当日抢人行凶过程,以及温家带了多少人,什么兵器都写得清清楚楚。 这些一查就能查出来,所以造不得假。燕修远已经信了。 温大公子见简月颠倒黑白,又怒了,手指着简月:“贱婢……” 温锦鸿猛地扯了他一下:“闭嘴!” 燕修远冷冷扫了温大公子一眼,派了两个衙差立刻去清水胡同走访。 温大公子气不过,不顾温锦鸿的警告,大声说:“大人,我有话说。” 燕修远对他的无礼心里不满,微皱着眉头说:“说吧!” “大人,简月在说谎。事实是我纳了简月为妾,跟简家不但签了纳妾文书,简家还收了我的厚礼和钱财。谁知我派人去接人时,简月却翻脸不认人。不但昧下了我的财物,还给去接人的婆子下毒,把跟去的小厮打成重伤。”说完,温大公子得意地看着简月:贱人,铁证如山,看你还怎么狡辩。 简月丝毫不慌…… 第118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简月丝毫不慌:“大人,我一直跟着神医师父在月宅学医,极少回家。我也从来没见过温大公子,怎么可能会愿意给他做妾?他们去家里抬人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件事。我当然不愿意,但是没想到他们居然拿着大刀强行抢人,这跟土匪强盗有什么区别?” 温大公子讥笑:“你不愿意?但是你的父母愿意得很。他们收了本公子的钱和礼物,很愿意你给本公子做妾。” “那就请温大公子找他们去要人,不要来骚扰我,你们之间的交易跟我没有关系。” 温开泰接话:“你不是简大成夫妇的女儿吗?你爹娘让你做妾,你敢不从?” 简月呵呵:“我是神医弟子,想嫁人的时候做人正妻不香吗?为何要自甘下贱去做妾?你们告我骗取你们的钱财,请问你们谁给我一文钱了?” “钱和礼物你父母收了,你耳朵聋了吗?”温大公子朝着简月怒吼。 简月掏掏耳朵,不耐烦回怼:“谁收了你的钱,你就去告谁。”说着,简月又对燕修远道,“大人,温家告我伤人致残我不认。当时,他们拿着大刀闯进院子抢人,我为了自保,才让跟随的小厮挡住他们。当时情况很混乱,动起手来难免有个磕碰。再说,他们人多,眼看不敌,民女情急之下才撒了痒痒粉自保。请大人明断。” “你个贱人……”温大公子额头青筋暴起,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啪! 燕修远猛拍惊堂木:“肃静!” 温锦鸿按住温大公子肩头,对燕修远道:“大人,纳妾文书是在衙门盖章生效的,总不能经衙门公证的契书都是无用的废纸吧?我们温家不管谁同不同意,只依法办事没错吧?” 燕修远皱眉。 温家有纳妾文书,对简月非常不利。如果温家非要拿着纳妾文书说事,还真不好办。 茅神医冷哼一声:“看温大公子眼底赤红,思乱神散,像是绝症之相,不知能不能撑到纳妾的那一日。” 温大公子身形一晃,神色慌乱:“你,你胡说!” 温锦鸿一凛,下意识去看温大公子。 温开泰也紧张看向温大公子。 他们怎么忘了他身上的怪病了。可恨那些庸医竟然查不出元熙被迫吃下的是什么毒丸。 只听茅神医自顾自说道:“中七日癫者,每天早中晚发病半个时辰,七日后理智全无,血管爆裂而亡。” 温大公子骇然变色,怔怔看着茅神医,突然暴跳而起:“是你,是你下的毒对不对?老东西……呜呜……” 温开泰一只手死死抱住他,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燕修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觉得这个案子不需要审了。 果然,温锦鸿眉眼阴沉看着茅神医,抱拳行礼:“愚孙莽撞,冲撞了茅神医,请茅神医大人大量,救愚孙一命。” 茅神医抬着下巴,看着房梁,好像没听到温锦鸿的话。 温锦鸿:……好气! 温锦鸿只好对燕修远道:“大人,可容我们私下商量一下?” 燕修远一拍惊堂木:“退堂。” 茅神医和简月转身向外走,直接无视温家三人。 门外看热闹的没想到是这样的反转,看样子是吃不到劲爆的瓜了,吃瓜群众表示非常失望。 温家三人跟在两人身后出来。温锦鸿快速追上茅神医:“茅神医,可否请茶楼一叙?” 茅神医斜睨他一眼,淡淡问:“有这个必要吗?” 温锦鸿连连点头:“有必要,非常有必要。” 茅神医哼了一声:“那就走吧!” 半个时辰后,茅神医和简月走出顺香茶楼。 两方已经私下协商好,各撤回自己的诉状,温大公子去衙门消掉留底的纳妾文书,此后再不打简月的主意。另外,再拿出两万两买解药。 茅神医勉为其难答应了。 简月也知道不能要了温大公子的命。她羽翼未丰,还没有能力跟一个世家大族杠上。不过,让温大公子跟孟沅一样还是可以的。 麻烦以雷声大,连雨点都没有的方式解决了。 温二爷被痒痒粉折磨得奄奄一息。等他想起简月还抢走了他一万两银票,两方的纠纷早已尘埃落定,不宜翻案了。 温锦鸿气得不行。 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是好大的“一把米”,简直憋屈死了。 温家不缺钱,但这么憋屈的退让却是第一次。这是作为温家人的耻辱。温锦鸿绝不想就这么算了。 火烧温家酒楼酒肆的人一直没找到。套温大公子麻袋,给他下毒的人也没找到。 这种明知道有帮手,却不知道帮手是谁的无力感令人很难受。 赏菊会的时间到了。 简月早上起来吃完早膳,穿了一身水蓝色衣裙,头发简单挽起,戴了两朵珠花,背着她的斜挎包去赴宴。 这次出行带了伏云和木香。三人坐上马车,车夫依然是元十,马车向着城外行驶而去。 燕家在城外有一个大庄子。庄子上不仅种庄稼,还种了好几个品种的菊花。每年秋冬季节,燕家庄子上的菊花都开得姹紫嫣红,非常漂亮。 燕馨宁每年都会举办一两次的赏菊会,邀请名门贵女和青年才俊来庄子上一边赏菊,一边吟诗作对。凡是在赏菊会上拔得头筹的,肯定名声大噪,受人追捧。 马车快到燕家的庄子时。简月就发现,直通庄子大门的大路两旁开满了黄的白的菊花。淡淡的菊花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令人心旷神怡。 简月不得不承认,燕家庄子是个游玩散心的好地方。 庄子大门口,谢楚娇和燕馨宁带着燕天宸燕灵珊正站着迎客。她们对着每一位到来的客人微笑,热情地请人进去。 马车都停在庄子外面。简月刚出马车,燕馨宁就发现了她。想起二皇子拜托她的事,燕馨宁脸上的笑容一僵,眼底闪过愤恨。 “简姑娘来了,快请。”谢楚娇亲热的打招呼声令燕馨宁回神。她迅速露出热络的笑容:“我还以为月姐姐忙得抽不开身,不来了呢!” 旁边的燕天宸冷哼一声…… 第119章 好事的左邻右舍 旁边的燕天宸冷哼一声:“请一个土包子来赏菊,她会赏吗?她配吗?” 简月讥笑:“看不起土包子,请别吃土包子种出来的粮食,别穿土包子织出来的布。当今圣上都提倡务农重本,国之大纲,怎么?燕少爷的夫子没教过你?” 燕天宸脸色涨红。 他最讨厌读书了,一个土包子都在他面前拽文,这不是赤裸裸的羞辱和嘲笑吗? 燕天宸的暴脾气想炸。 燕灵珊撇撇嘴,一脸不屑:“大字不识一个,还装模作样咬文嚼字,恶心死了!” 这时又来了几位官家小姐公子,也不急着进去,都站在一旁看笑话。 简月连个眼风都不给燕灵珊,看着谢楚娇说:“燕小公子和燕二小姐觉得我不配来赏菊,燕夫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吧?既然如此,我便不进去了。”简月扭头就走。 谢楚娇傻眼,急忙说:“简姑娘请留步,小孩子不懂事,随便开几句玩笑,还请简姑娘莫当真。” 燕馨宁更是追过来,一连声道歉:“月姐姐,弟弟妹妹爱开玩笑,你莫放在心上。我替他们向你道歉。”说着,伸手拉简月。简月下意识躲开了,停住脚扫了谢楚娇和燕馨宁一眼:“既然不懂事没教好,就别放出来膈应人。燕夫人,我是你们邀请来的客人,不是来自取其辱的。看不起我直说,我是乡下人,没文化没教养,高门大院里的弯弯绕绕听不懂。”说完,又走了。 看热闹的面面相觑。 原来,神医弟子是这样的神医弟子。看不惯直接发飙,根本不怕落人口实。 心里有点暗爽是怎么回事? 谢楚娇和燕馨宁脸色极度难看。两人都没想到简月这么直接,挤兑她几句就借题发挥。而且,既然她把话都说到这份上,她们再留人就显得更难看了。 简月三人快速上了马车走了。 有这么好的借口不用跟那些眼高于顶的高贵小姐虚与委蛇,不是更好。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看着简月快速离去的背影,燕馨宁暗自窃喜。 简月走了,她就不用帮着二皇子做那种事了。说实话,二皇子是她心仪的男子,如果被其他女人染指,她心里会很膈应很难受。 反正是她自己走的,她尽力挽留了,但没留住。二皇子应该不会怪她吧? 燕馨宁自我安慰。 简月不知道的是,二皇子来到庄子,得知简月被燕馨宁一家四口挤兑走了,脸色立刻耷拉下来,失望地看了燕馨宁一眼,转身离开了。 那一刻,燕馨宁的心像被狠狠捅了一刀,很疼很疼。 二皇子许诺她,如果她能在赏菊会上让简月失身于他,协助他让简月成为他的女人,把茅神医的酿酒方子搞到手,他就请求父皇赐婚,娶她为正妃。她当时满脑子都是能成为皇子妃的喜悦,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但是看到简月的那一刻,她又犹豫了。 简月经过两三个月的调养,粗糙黑黄的皮肤变得越来越白皙光滑。脸上长了一些肉,五官也显得越来越精致饱满。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美人胚子。待再长开一些,妥妥就是一个小美人。燕馨宁瞬间有了危机感,才不想配合二皇子了。但她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二皇子直接甩袖走人,恐怕之前的承诺也不会兑现了。 燕馨宁心里慌了,也没心思开赏菊会了。神不守舍好不容易草草结束了赏菊会,赶紧去找二皇子解释去了。 简月拐道回了简家。她得去验收成果,看那些人的反应有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 简家大门口围着一群人,是那些好事的左邻右舍们。她们趴在简家大门上,竖着耳朵听里面传出来的叫骂声。 简月三人站在她们身后了,她们都没有察觉。 简月重重咳了一声,没人回头。她又咳了两声,还是没人回头。 简月:……这热闹看得未免太投入了。 简月无法,只好出声提醒:“大娘婶子们,能不能让一让?” 刘大娘正听得津津有味,闻言没好气道:“让什么让?你看不着就搬梯子上墙头。” 简月:“……请你们让让,你们堵着大门,我进不了家。” 鲁金花:“进什么进?听听就得了,谁家吵架会请你到家里去看?”说完感觉哪里不对,她回头一看:“哎呦呦!是招娣姑娘回来了。不好意思,我刚才没听出来是你的声音。” 其他人赶紧闪到一边,都是一脸被抓包的尬笑。 左邻金嫂子解释:“我们不是故意来偷听的。实在是你们家里天天叫骂,吵得我们不安生,所以过来看看是咋回事。” “对,对,我们就是过来看看,实在太吵了,晚上也吵,吵得我们睡不着觉。”右邻黄婶子附和。 简月点点头,表示理解,还向大家道歉:“影响到大娘婶子们的正常生活,实在抱歉,我替家里人向大家道歉。”说着,掏出一两银子给黄婶子,“黄婶子,这一两银子你拿着,买些糕点分给大家甜甜嘴。” “哎呦!招娣丫头你太客气了。”黄婶子快速接过银子,笑成了一朵花。 “黄婶子,我不叫招娣了,师父给我起了名字,叫简月。”简月心里膈应,却微笑着耐心纠正。 “对,对,是月丫头,你瞧我这记性。”黄婶子拍了一下额头,“月丫头你是个好的,就是摊了一对偏心爹娘。唉!有眼不识金镶玉,你爹娘就是泥巴蛋子眼。” “就是,多好的姑娘啊!又拜了神医为师,以后家人跟着有享不完的福。” “也不知那钱氏咋想的,这么懂事又有本事的闺女还往外推。” 简月赶紧摆出苦笑脸听着。 别人说简大成夫妇的不是可以。但她不能顺着她们说,否则,这些大嘴巴的邻居背后还不知怎么编排她呢! “姑娘,里面越吵越凶,你赶紧进去看看吧!”木香提醒简月。眼睛却看着围着简月的妇人。 这帮好事的婆娘终于意识到…… 第120章 暴揍 这帮好事的婆娘终于意识到还挡着人家的路,赶紧闪开。 “月丫头,你赶紧进去吧!你爹娘吵得厉害,好好劝劝他们。”金嫂子说着,帮简月拍门,“简婶子,你家闺女回来了,快开门。” 拍了半天,石头才慢腾腾过来开了门。他眯缝着眼,像没睡醒一样,恹恹无力。 上次被伏云踹了一脚,到现在胸口还闷疼。看见简月三人,石头就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不敢阻拦她们。 尤孟二人正坐在厨房门口打盹。小翠小兰站在门口,小翠脸上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正低低啜泣。 简大成夫妇的争吵声清晰传出来。 “发卖她!老娘一定要发卖了她。当着我的面就敢勾搭你,不要脸的狐媚子!” “泼妇!无理取闹,不想过就滚!” “什么?简大成,你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没有老娘的钱财,哪有你这十几年的好日子过。没有老娘,你就是一个吃土的穷酸。” “钱英,你之所以嫁给老子,不就是为了掩盖那见不得人的事。” “你……” 砰! “啊!简大成,你敢砸我,老娘跟你拼了!” 噼里啪啦…… 屋里两人好像在互相砸东西。 小翠小兰看见简月三人,畏惧地又往一边躲了躲。 钱氏命令她们见了简月不必搭理,不用拿她当家里人。但她们也看出来了,这位不受爹娘待见的简大姑娘是个厉害的。不但敢反抗爹娘的安排,还敢弄断爹娘的腿,是个大逆不道的狠角色。所以,她们也不敢触她的霉头。 两个人深深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简月看她们不顺眼,打断她们的腿。 “去大门口守着,我跟我爹娘说说话。”简月命令两人。 小翠小兰一愣,不知所以看着简月。 木香上前一手一个:“耳朵聋了吗?姑娘让你们去大门口守着。” 伏云在旁边虎视眈眈,小翠小兰不敢反抗,乖乖被木香拉走了。 伏云自觉守在门口。她猜测简月肯定想对简大成夫妇做点什么,才会支开两个丫鬟。 简月一个人进了简大成夫妇的房间。 简大成躺在床上,钱氏躺在他对面的矮榻上,两人像斗急眼的斗鸡,把手边能够得着的东西都砸向对方。 碎茶壶片,枕头,药包,扇子,衣服等扔得满地都是。若不是两人断了腿不能动,恐怕要撕打在一起了。 简月的出现立刻令两人怒火转移。 钱氏怒骂:“贱胚子……” 简月快速捡起钱氏的绣花鞋,照着她的脸一阵抽。 啪啪啪…… 钱氏被抽懵了。 简大成也惊愕地瞪着简月。 现在的简月无所顾忌,似乎连表面的那层面子情也懒得维持了。 “你,你……”简大成手指着简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哎哟我的天呐!没法活了,不孝女竟然打……” 啪啪啪…… 这回打的不是脸,而是钱氏的全身。想想原主在钱氏手底下受的虐打,简月心底升起一股子戾气,下手更狠了。 她跟着伏云练武,虽然进步不快,但手上的力气却比以前大了很多。况且,作为一个毒医,她知道人体的哪个部位最疼。 钱氏被鞋底子抽得惨叫连连。她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被被她磋磨的小可怜暴揍。 “哈哈!简招娣,即使你知道我们不是你亲生父母又能怎样?只要我们不说,你永远都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谁。”简大成怒极反笑,神色癫狂。 简月闻言拿着鞋底子走过来,冷笑道:“你未免得意的太早,我早就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了,只不过我的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对不对?” 简大成瞳眸紧缩,像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简月扬起鞋底子,一顿鞋底子炒肉,打得简大成痛呼出声。他张牙舞爪想抢夺简月的鞋底子,简月抽出容嬷嬷的大长针,两针就扎得简大成的双臂软绵绵得像面条。 简月累出了一身汗,看着两个像死狗一样的人,原主遗留在身体里的郁气消散了许多。 两人的反应似乎还差点火候。简月弄了一杯冷水,放了一点药粉搅拌均匀,给两人灌了下去。 简大成和钱氏吓得魂飞魄散,以为简月要毒死他们,拼命喊救命。 简小禾听着爹娘屋里传出来的惨叫声,吓得用被子蒙住头,大气不敢喘。 以前在乡下时,她可劲儿地欺负简月,欺她不敢反抗。但是现在,她害怕这个邪门的简招娣。 自从她像变了一个人之后,家里人接二连三生病。如今,就连丫鬟婆子都没能幸免。任谁都能看出她们的病很怪异。但是,大夫查不出来,这也正是可怕的地方。 变了,一切都变了。 大哥进了大牢。家里的财物被贼偷了。爹娘脾气越来越暴躁,天天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尤孟两个婆子越来越奸滑偷懒,新买的小丫鬟笨手笨脚……一件又一件的糟心事令简小禾惶惶不可终日。 唉!馨宁姐姐什么时候才能把大哥救出来?如果馨宁姐姐帮家里对付简招娣,她一定不敢这么嚣张。 而简小禾不知道的是,被她寄予厚望的燕馨宁,自己一头虱子都挠不清。 二皇子恼了她,搬出府主府,住进自己的别院去了。 燕馨宁六神无主,去找谢楚娇支招。谢楚娇佯装为难,蹙眉想了半天才道:“按理说二皇子身份尊贵,金口玉言,承诺不会不算数。但巧就巧在当时你们跟前没人。他不承认之前说过的话,我们都没办法。你们之间又没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二皇子自然可以一走了之。” 燕馨宁心思一动:不可挽回的事? 谢楚娇见她意动,心里冷笑。面上却是愁容惨淡:“我听说很多贵女都钟意二皇子,用尽手段想做他的正妃。馨宁,你可得抓紧啊!” 听了谢楚娇的话,燕馨宁更加六神无主,心里的迫切感愈发强烈。 天气一天比一天凉。 听说孟同知家的公子孟沅得了风寒,请遍了燕陵府名医,仍然不见…… 第121章 养娇容 听说孟同知家的公子孟沅得了风寒,请遍了燕陵府名医,仍然不见好转。 孟同知厚着脸皮求上二皇子,请求孙御医出诊。 孙御医在燕陵府遭受了多重打击之后,自降身份去齐大夫的回春堂坐诊,找回了自信。所以,这次孟同知的请求,他爽快答应了。 解不了痒痒粉,看不了腹泻虚弱瞌睡症,还治不了一个风寒感冒? 孙御医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同知府。 隔天,孟同知派人来告知孙御医,吃了孙御医的药,孟沅的病情不但没减轻,反而加重了,孙御医又抑郁了。 简月和茅神医云中鹤去视察了庄子上的药材和小麦生长情况。 田地用了制作出来的肥料,不管是药材还是小麦都长势良好。 榆庄管事刘大和杨庄管事王平见到简月非常激动,说他们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的庄稼,也没想到肥料这么好用。现在两人特别热衷制肥。地里的活少了之后,长工们也不闲着,都被两人安排生产肥料。 简月对两人的表现非常满意。勤劳,有责任心,一心为庄子着想,对主家忠诚。她每人奖励了十两银子。又另外拿出十两,让二人奖励给那些干活积极,表现突出的人。 银子是当着长工们的面拿出来的。得知干得好还有奖励,长工们都高兴得不得了,激动得向简月道谢。纷纷拍着胸脯表忠诚,表示以后会更加卖力干活。 回城后,简月又把各大药材铺子搜刮了一遍,买了许多需要的药材。 在茅神医的教导下,她的医术突飞猛进,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茅神医非常欣慰。同时心里也明白,即使没有他的教导,假以时日,简月也能成为一代宗师。毕竟,简月拿出来的那本《难经论》也是医学孤本。 温家的酒楼酒肆又换了一个地方,重新开张。而且温家还把酒肆搬到了月宅的斜对门,大有打擂台的架势。 第二批燕陵春出窖,又拉走了一批温家酒肆的老客户。温家酒肆的新掌柜刘大年看着对面排起的长队,嫉妒得胸闷气短,难受,却只能干瞪眼。 没办法,自家的玉醅酒赶不上人家的燕陵春。 原来的连掌柜因为往酒里兑水,缺斤短两,中饱私囊,被温二爷扔进了大牢。新调来的刘大年知道前任的凄惨下场,倒是不敢做手脚。但如果一直没有业绩,也没好果子吃。 刘掌柜苦思冥想,最后把想出来的计划上报温家主子。 因为燕陵府出了燕陵春酒,温家如临大敌。温锦鸿和温开泰因为温元熙中毒之事来了燕陵府后,一直没有离开。他们一直在寻找机会,伺机而动。 刘掌柜的计划报上来之后,温家几位主子立马拍板同意。 温家酒肆挂出来一张大优惠的牌子。原来的玉醅酒一斤十两银,现在打对折,一斤只需五两银。 以往只能买一斤的钱,现在能买两斤,这个大降价吸引了一批贪便宜的酒客。十里香酒坊前的人少了一部分。 很多人涌向温家酒肆。一时间,门可罗雀的温家酒肆人头攒动,生意极其火爆。 简月根本不在意。她卖的是高端酒,走的是上层路线,降价是不可能的。再说因原料和规模限制,无法量产,她满足不了所有酒客,对方吐血大甩卖反倒给十里香酒坊减轻了压力。 降吧降吧!最好降到几百文一斤,让平民百姓都喝得起酒。 “四老爷,二爷三爷,大公子,成了!成了!我们把十里香酒坊的酒客几乎全拉回来了。”刘掌柜兴奋地来给几位主子报喜。 温家几位主子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温二爷得意道:“我们温家有百年底蕴,只要打价格战,谁也打不过我们。神医又怎么样?就他那点财力,在我们温家面前就是一穷酸。”说着,他眼中迸射出仇恨的光芒。 七日生不如死的折磨,他永生难忘。那个小贱人,他不会放过她的。 温锦鸿捋着胡须,沉吟道:“靠打价格战不是长久之计,最好的方法还是一劳永逸。”至于怎么一劳永逸法,他有的是手段。 温家几位主子今天都很高兴,晚上让厨房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喝酒庆祝。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不小心着了凉,温元熙半夜发起了高烧。 病情来势汹汹,齐大夫深夜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非常恼火。但来人是温家人,他只好憋着一肚子火跟着来人去了温家大宅。进了宅院才发现,几乎燕陵府所有的名医都被叫来了。齐大夫恼火的心理莫名平衡了。 温家大宅院一夜灯火通明,大夫们忙碌了半夜,集思广益,不知累死了多少脑细胞,总算让温元熙的高烧退了。 天亮后,双眼熬得通红的大夫们疲惫地离开了温家大宅。 退烧后的温元熙并不轻松。喷嚏一个接一个打,鼻涕更是像下雨一样擦不完。还没到中午,燕陵府的名医们又被请到了温家大宅。 这次,不管名医们用什么办法,都止不住温元熙的喷嚏和鼻涕。 如果温元熙见过生病的孟沅,就会发现,他的症状跟孟沅一模一样。 他们也不会想到,他们当初服用的解药,其实也是一种新毒,这种新毒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养娇容”。 十月十七日,是府主燕修远的生辰。之前谢楚娇广发帖子,把燕陵府的官员和大富商都邀请了一遍。 茅神医和简月都收到了帖子。 赴宴这天,简月不仅带上了伏云,还带了伏五伏六。 最近几日,晚上都有黑衣人试图闯进月宅,但都被姬云重派来守在月宅外面的人解决了。姬云重是个护短,睚眦必报的性子,想伤害他的合作伙伴,断了他的财路,是他无法容忍的。 于是,黑衣人再一次试图闯进月宅的时候,守在外面的人故意放跑了一个…… 一天后,温家大宅院着火。十几个黑衣人闯进来,跟温家豢养的高手护卫打起来。 温家在数次夜闯月宅已经损失了不少人手…… 第122章 冯芹芹 温家在数次夜闯月宅已经损失了不少人手,仅剩的七八个高手护卫根本不是十几个暗卫的对手,一照面就被对方压着打,根本顾及不了几位主子。 最后,温家几位主子被揍得鼻青脸肿。温开泰有武功在身,受伤却最重,被打断了双腿。 温元熙的双手还没恢复好,又被一个小小风寒折磨得气虚体弱,几乎快疯魔了。如今又被胖揍一顿,直接吐血昏迷。 温锦鸿和温二爷三爷都受了内伤,估计也得卧床休养十天半月的。 同一时间,温家酒肆库房里的酒缸酒坛全部被砸得稀巴烂,酒水在地上流成了河。 温家又一次损失惨重。 可笑的是,温家几位主子至今都以为是茅神医在跟他们较劲儿。他们做梦都没想到,在背后整治他们的是上京城出名的纨绔皇子。 温家第一时间报了案。 燕修远很头疼。 像这种大佬过招的案子,在没有分出胜负之前,基本上都是无头案,短时间内根本结不了案。 燕修远亲自接了这个案子,也承诺尽快破案,仅此而已。 谢楚娇燕馨宁和燕天宸兄妹都站在门口迎客。有上一次简月甩手走人的经历,这次燕馨宁和燕天宸三人都没敢说难听话。谢楚娇和燕馨宁笑着客气了两句,请茅神医和简月进去。 伏云跟着进去,伏五伏六和元十守着马车等在外面。 礼物是茅神医准备的,既不出挑,也不垫底。 进府之后,简月和茅神医分开。茅神医去了男宾那边,简月随着领路的小丫鬟来了女宾这边。 花园一分两半,这边是女宾,那边是男宾。两边都搭了台子,摆放了桌椅板凳。 现在是秋凉季节,只要不是阴天下雨,晴朗的白天都是不冷不热的。 花园里开满了菊花,月季花,百合花,蝴蝶兰等,空气中弥漫着混合的花香,说不上来好闻,也说不上来难闻。 府里已经来了不少客人,三个一群,五个一帮,言笑晏晏。大家都找相熟的,谈得来的聚在一起聊天。 简月一个都不熟。 即使她是神医弟子,毕竟是刚入门的弟子,又因为出身乡野,也没人愿意搭理她。 简月觉得这样很好。她对这些养尊处优的高贵小姐不了解,分不清牛鬼蛇神,话说得深了浅了都不好,还不如一个人自在。 她找了一个靠边的角落坐下。伏云站在她身后。伏云是以丫鬟的身份进来的,所以不能坐。 有几个小官家的姑娘想过来跟简月套近乎,看到一脸冷肃之气的伏云,都吓得止步不前了。 简月看着这些妆容精致的小姐夫人们。有端庄大气的,有趾高气昂的,有谄媚奉承的,也有小心翼翼,畏畏缩缩的。不管哪一种人,都戴着适合自己的面具演戏。 人生如戏,有人演得畅快淋漓,有人演得卑微憋屈。 “简姑娘,我能坐在这里吗?”一道羞怯的声音响起。 简月回神,抬头。 一位豆绿衣裙的姑娘,像春天里秀气的小草,婷婷玉立在她面前。 不是亮人眼球的美人,但长得很秀气,佩戴的头饰也很简单,给人一种简洁清雅的感觉。 她笑容腼腆,清亮亮的眼神里含着期待。 简月点点头:“你随便。” 这里不是她家,人家坐哪里她都无权干涉。 女子仪态很好地坐下,依然亮晶晶地看着她,小声问:“你是简姑娘对吧?茅神医刚收的弟子?” 这回简月认真看她了:“小姐认识我?” 女子又是腼腆一笑:“姑娘拜师宴那天,我也跟着嫡姐去了,见过简姑娘一面。” 哦! 简月不太会聊天,“嗯”了一声便没下文了。 女子瞅着她的神色,又道:“我叫冯芹芹,我嫡姐叫冯香阳。瞧,那个穿粉色衣裙的就是。”她以为简月会露出惊讶的神色,或者……奉承巴结的眼神。但是简月却只是礼貌打了声招呼:“原来是冯小姐,幸会,幸会。” 冯芹芹:……就这? 为什么不问我的家世? 问啊! 快问啊! 可惜简月不会读心术,不知道冯芹芹的心声。况且,她对别人的家世不感兴趣,所以也不会问。 冯芹芹神色里有淡淡的失望。不过,她是个有耐心的人。对简月的冷淡也不恼,继续道:“我是冯阁老的孙女。爷爷已经致仕多年,我又是个庶女,所以……很多人都不喜欢跟我交朋友。”她难过地低下头。 简月更不知道说什么了。她不会安慰人,更不会安慰陌生人。而且,心里总觉得有点怪异的感觉。 于是,她说了一句:“我也不喜欢交朋友。” 冯芹芹:…… 聊天终结者。 这时,一群女子朝简月走过来。为首的是燕馨宁和冯芹芹的嫡姐冯香阳。 “月姐姐,你怎么坐了这么偏僻的地方,真让我好找。”燕馨宁笑着说。丝毫看不出两人之间有芥蒂的样子。 简月道:“我这人无趣,怕扰了别人的兴致,所以坐到角落里来。燕小姐尽管去忙,不必招呼我。” 冯香阳不满地瞪着冯芹芹:“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转身的空隙你就不见了人影,真是什么人找什么人。” 简月:…… 什么意思? 冯芹芹立刻站起来,像受气的小媳妇一样,怯怯叫了一声:“嫡姐,我哪里都没去,就过来跟简姑娘打了一声招呼。” “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人家愿意搭理你吗?人家可是神医弟子。” 这姑娘的敌意太明显了,简月确定自己真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的敌意从哪里来。 简月选择沉默。 燕馨宁像没听见冯香阳的话,对简月道:“既然月姐姐喜静,就在这里坐着吧!桌上有茶有糕点,月姐姐随意。” “香阳,咱们先过去招呼那边。”燕馨宁把冯香阳拉走了。 冯香阳瞪了冯芹芹一眼:“还不跟上。” 冯芹芹歉意地看了简月一眼,垂着头跟着冯香阳走了。 然后,简月听见了周围桌上的议论声。有几位夫人都在说冯香阳专横跋扈,喜欢欺负庶出的弟弟妹妹。特别是这位叫冯芹芹的庶女…… 第123章 老俗套的伎俩 特别是这位叫冯芹芹的庶女,其实温婉贤淑,知书达理。但冯香阳善妒,总是欺压的庶妹抬不起头来。 听着旁边的议论声,简月看着冯芹芹亦步亦趋的背影,无声笑了笑。 冯芹芹,很有意思。 简月吃了一块糕点,喝了一杯茶。她怕吃席吃不成。不是她疑心,就她跟燕馨宁这种对立的关系,她觉得燕馨宁肯定会做点什么。 孟同知的妻子包氏也来了。看到简月,脸色难看了一瞬。 儿子喝了十几天的苦药汤子,人被折磨得面黄肌瘦,风寒总算好了。但是身体很虚弱,畏寒,着一点凉就咳嗽。虽然这跟简月没关系,但包氏就是忍不住想迁怒。 如果简月不是茅神医的弟子,他们同知府就不会得罪茅神医。不得罪茅神医,儿子的病就能请动茅神医诊治。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几乎看遍了燕陵府名医,儿子受了大罪,才把风寒堪堪治好。也不能说完全治好了,因为儿子落下了病根。 “哼!”包氏厌恶地扫了简月一眼。 旁观人俱会察言观色,见同知夫人不待见简月,其他人更不敢接近她了。 简月感觉这样的宴会很无聊,耽误她看医书学文化。好在很快开席了。简月扫了一圈,找了一个靠边的空位过去坐下。 桌上的人都看她,然后露出一个尬笑,简月看着有点勉强的意味。不过她不在意,吃完席就走。前世吃大席不都是这样,只要凑满一桌主家就上菜。桌上吃席的人谁也不认识谁,大家闷头抢菜,吃饱喝足嘴一抹各自走人。 先上的冷盘。小丫鬟挨个斟酒。第一轮挺顺利的,没有简月预测的事发生。 然后,简月发现这一桌除了她之外,人家都是熟识的。她们轻声细语说着闲话,优雅地进餐。她们不屑于一个农门出身的神医弟子,但也不会明面上得罪她,最好的方式就是冷暴力。 伏云去了花园后面跟其他丫鬟婆子一起吃饭。她吃得快,把菜盖到米饭上,别人刚吃了几口,她一碗饭吃完了。速度快得令同桌的丫鬟婆子目瞪口呆。 但当伏云回到女宾桌的时候,还是发生了状况。 一个负责倒茶的小丫鬟不小心碰翻了简月面前的茶杯,弄湿了简月的衣服。 呵!老俗套的伎俩。 小丫鬟吓得跪在地上求饶:“对不起!简姑娘,奴婢不是故意的。” 简月眨眨眼睛:“你怎知我是简姑娘,而不是王姑娘或者张姑娘?” 啊? 小丫鬟有点不会了。 简月的眼睛继续眨:“接下来,是不是要带我去换衣服了?” 小丫鬟眼中闪过一抹慌乱。 “真的要带我去换衣服啊?”简月一副猜中的表情。然后又问:“带路的会不会故意带错路?或者带错房间又或者房间里点了不该点的东西?” 同桌的夫人小姐们:…… 你有被害妄想症吗你? 小丫鬟控制不住的哆嗦,不知道怎么回答简月的奇葩问题。 这边的动静有人禀报给了谢楚娇,谢楚娇派梁嬷嬷过来处理。梁嬷嬷随便指派了一个丫鬟,让她带着简月去换衣服。 简月和伏云都跟着丫鬟走了。 和简月同桌的夫人小姐纷纷对着简月的背影指指点点。 “乡野出来的野丫头,就是没有教养,说话都不过脑子。” “就是,这话传出去,岂不是说府主府是藏污纳垢之地。” “她就是仗着是神医弟子,觉得府主大人不敢动她吧?” “神医大人收这样粗鄙的徒弟,她能学出来啥?” “就是,就是,没得坠了神医大人的名声。” “哎呀!换个衣服而已,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一桌人面面相觑,又同时想到一种可能。 不是吧?不是吧…… 简月和伏云跟着领路的丫鬟拐上一条小路,走了一会儿,到了一排房子跟前。 丫鬟推开其中一扇门:“姑娘,这边的房子都是客房,你可以在这里换衣服。” 简月笑眯眯看着她:“麻烦姐姐帮我收拾一下房间。” “姑娘,奴婢们每天都会把客房打扫一遍,里面很整洁。” “哦,好吧!麻烦姐姐等一会儿,等我换完衣服,再带我们回去。” 丫鬟一脸为难:“抱歉!姑娘,前面太忙,奴婢不敢离开太久,想必姑娘和你的丫鬟已经知道路了,一会儿你们自己回去吧!奴婢先去忙了。” 不等简月答应,丫鬟就匆匆忙忙走了。 伏云拦住简月:“我先进去看看。”她进去转了一圈,没发现异常。 就在这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藏在一棵树后探头探脑。 “什么人?”伏云大喝一声,飞身追过去。 简月二话不说,也跟着追过去。 被追的人回头一看,差点左脚绊右脚摔倒。 不是,你跟着跑啥?你不应该进屋换衣服的吗? 但事实是,简月不按套路出牌,这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没成功。 被追的人欲哭无泪。 这咋整? 扑通! 伏云一脚把人踹翻在地,脸都被搓破了。 “啊!疼疼疼……”这人捂着脸呼痛。 伏云一把把他拎起来,照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说,你是什么人,为何鬼鬼祟祟偷窥我们?” “没,没有,误,误会。”男人疼得冷汗直流,哭丧着脸,“姑,姑娘,我是牛参军的小厮,我,我想如厕,不小心迷了路。” 牛参军? 简月心头警铃大作:“你说的牛参军是兵曹参军牛彪?” “是,是,我是他的小厮牛五。姑娘,我真是走错了路,求你们放过我吧!” 简月锐利的目光似乎看透他内心:“你想把我的人引到哪里去?” “引到……不是,我找茅房,我迷了路。” 嘭! 伏云又给了他一拳。牛五疼得弯曲着身子,放狠话:“你们无故伤人,我家主子不会饶了你们的。” 嘭嘭嘭…… 牛五被暴揍了一顿。 “你家主子呢?”简月问。 牛五疼得面目扭曲,老老实实回答:“去,去了客房。” “他想干什么?” “他想……”牛五头一歪,晕了。 一个丫鬟神色惊慌…… 第124章 抓奸 一个丫鬟神色惊慌跑到谢楚娇面前:“夫,夫人。”她欲言又止。 谢楚娇皱眉:“怎么了?有事就说。” 丫鬟一脸为难,艰难开口:“奴婢,奴婢路过客院,听到里面有,有奇怪的声音。” 跟谢楚娇同桌的同知夫人包氏问:“什么声音?” 丫鬟突然脸色爆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谢楚娇站起身,对同桌的夫人们说:“诸位先吃着,我过去看看。” 包氏也跟着站起身:“我吃得差不多了,跟燕夫人一起去吧!” 其他人纷纷站起来,都表示要跟着去。于是一桌人都跟着谢楚娇去了。 邻桌客人也起身跟上。然后是邻桌的邻桌…… 一群夫人小姐浩浩荡荡向客院走去。 她们去的方向跟简月去的完全不是一个方向。也就是说,丫鬟领简月去的并不是客房,而是下人房。 到了客院,大门虚掩着,众人不费吹灰之力进了院子。其中一个房间有动静传出来,还有女子断断续续的求饶声。 “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走在前面的几位夫人面面相觑。她们都是过来人,很快就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于是,纷纷让自家的女孩子往后退。 谢楚娇气得柳眉倒竖,咬牙切齿:“无耻!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行如此放荡之事。来人……” “呀!简姑娘出去换衣服,一直都没有回来,也不知去了哪里?”包氏突然说。 其他人立刻明了,这是暗指里面的女子是神医弟子。这样劲爆的消息怎能一人独享呢?几乎是顷刻间,在场的人都知道里面不知跟谁厮混的女子是神医弟子。 男宾那边也得到了消息,也有人过来看热闹。 燕修远脸沉如水。 生辰宴出了这样的事,太丢人了。他赶紧带着人过来。 这时,谢楚娇已经指派两个护卫撞开了门。 “啊——”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声,房门四敞大开。 两个婆子闯进去,把床上的两个人都拉下来。然后,气氛诡异寂静,所有看清两人的夫人们都恨不得戳瞎双眼。谢楚娇的嘴角微不可察上扬了一下。 两个婆子懵了一下,赶紧手忙脚乱拿被单遮住两人的身体。谢楚娇也惊慌失措地驱赶人都退出去。 二皇子双眼通红混沌,还没有清醒过来,一把把燕馨宁拉过来,疯狂撕扯她身上的被单。 而燕馨宁一身青紫红痕,泪流满面,像朵可怜的小白花。她拼命挣扎,却挣脱不开二皇子的钳制。 谢楚娇赶紧让梁嬷嬷找燕修远,请茅神医。 正好茅神医也跟着过来看热闹,立刻被抓了壮丁。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拧开盖子,放到二皇子鼻子底下闻了闻,又快速给他扎了几针。二皇子总算清醒了。 清醒的二皇子穿好衣服,冷漠且厌恶地扫了燕馨宁一眼,看着燕修远淡淡道:“本宫会给她争取一个良媛的身份。” 燕馨宁脸色惨白,顾不得疼痛的身体,一把抱住二皇子的腿,凄楚哭泣:“殿下,馨宁冤枉,馨宁是被人陷害的。” 二皇子“呵”了一声:“陷害?你倒是说说,谁陷害了你?” 因为上一次赏菊会没有成事,二皇子便想趁这次燕修远的生辰宴坐实他跟简月有关系。一旦成功,他不但能拿到酿酒方子,还能得到茅神医这一大助力。之所以用这种手段,就是想目的达成再把简月一脚踢开。 一个卑贱的泥腿子,连当他的洗脚婢都不配,更何况是妾室。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燕馨宁安排人把简月骗到客院里来,房间里点上宫廷秘香,不管有没有肌肤之亲,只要被宾客看到,这事就成了。 二皇子没想到,燕馨宁竟敢自作主张,不惜损坏自己的闺誉,把自己送上来。她这是怕自己进不了皇子府吧? 燕修远愤怒地看着燕馨宁,对她失望到了极点。 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子,真的是他的女儿吗? 同十四年前一样,燕五派出去的人没有查到有用的信息。跟燕修远的前夫人有关的人都死了。所有过往痕迹好像被人抹除了,一点线索都找不到。而前夫人的娘家远在南方,听说父母也去世了,只有两个哥哥。但自从前夫人死后,跟娘家就断了联系。 燕修远的眼神刺激了燕馨宁,她心里暗恨,咬牙切齿道:“是简月。她衣服上沾了茶水,丫鬟带她去换衣服。我怕丫鬟招待不周,就打算亲自带她去我闺房换衣服。谁知走到半路,她忽然用帕子捂住我的口鼻,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自己的目的能得逞,又能拉简月下水,狠狠踩她一脚,燕馨宁觉得自己的计策很完美。 “对,父亲,既然她做了,肯定有痕迹留下,请父亲赶快派人去查。” 燕修远还没说话,茅神医就炸了:“简直一派胡言!月丫头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难道就为了成全你跟二皇子?再说这府里都是你们自己的人,哪一个是她能指使动的?” 二皇子抬脚要走,燕馨宁紧紧抱住不撒手:“兴许她指使的是外人呢?我临昏迷的时候,听到她叫了一声参军。她嫉恨我成了千金小姐,一直跟我不对付,经常在外面诋毁我。她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毁了我。呜呜……” 茅神医脸色很难看,对燕修远道:“把月丫头叫来对质。老夫的弟子不背这样的锅。” 燕修远派人去叫简月。 谢楚娇接话:“梁嬷嬷,你带个人去院子和房间里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梁嬷嬷带着一个丫鬟先在院子里寻找一圈,又去了内室。 过了一会儿,梁嬷嬷拿着一块皱巴巴的帕子出来:“老爷,夫人,在床底下找到了团成一团的帕子。” 二皇子:“打开看看。” 梁嬷嬷看看谢楚娇,见她点头,便把帕子铺展开。 帕子是白棉布的,很普通,只在一角上绣了兰花。帕子上还有残余粉末。 “我看看。”茅神医一把拽过帕子。 梁嬷嬷吓了一跳…… 第125章 家暴男牛彪 梁嬷嬷吓了一跳,正想抢过来,谢楚娇用眼神制止了她。 茅神医用手指捻了一点帕子上的粉末,闻了闻:“这帕子上的粉末是迷药,药性很强。这种迷药出自花街柳巷。” 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二皇子更是愤怒:“简月呢?做了这种下作的事,以为藏起来就没事了?” 茅神医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没有证据的事,二皇子还是不要过早下结论,免得到时收不了场。” 二皇子脸色涨红。 燕修远出去安抚了客人几句,让管家和梁嬷嬷把客人送出门。不过,他留下了一个人。 简月跟着燕五过来时,在院子门口遇到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简月的身体下意识一抖,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 这是原主残存的恐惧意识。牛彪是原主凄惨的一生中,最恐怖的噩梦。即使她的灵魂已经不在,骨子里还是残留了记忆。 原主临死时最后的一个画面就是牛彪踩着她的脸,这个印象刻骨铭心。所以,简月第一眼就认出了牛彪。 刻骨的恨意漫上心头,简月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牛彪肆无忌惮打量走过的女孩子。虽然眉眼精致,但很瘦弱,皮肤不够白,一副干巴骨头架子,手感肯定不好。跟貌美肤白的燕小姐根本没法比。若不是燕小姐让他娶,这样的穷酸丫头他真看不上。 他好歹是个参军,家里人口简单,只有一个老娘。这些年打拼下来,也攒下了一些基业。 不过,只要能帮到燕小姐,能博燕小姐一笑,就是一个瘸子瞎子他也会娶。 燕馨宁已经简单整理了妆容。她双眼红肿,楚楚可怜,像受尽了委屈的小媳妇。 简月刚进门,二皇子一声怒喝:“大胆贱婢!还不跪下。” 简月吓了一跳,左右看看,一脸懵逼。 二皇子眼一瞪:“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我?”简月用手指指自己,冷笑一声,“二皇子殿下,首先,我不是贱婢,我是茅神医最小的关门弟子。其次,我犯了什么错需要跪下,请您说清楚。” 二皇子气势全开,死亡凝视简月:“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还不如实招来。” 茅神医看看二皇子,总觉得他今天针对性明显。他把帕子递给简月:“这帕子是你的吗?” 简月接过帕子扫了一眼:“是我的帕子。” 燕馨宁立刻激动了:“殿下,我没说谎吧?她自己都承认了。” 简月好笑:“我承认什么了?我话还没说完呢!”她看着燕馨宁煞白的脸色,一字一句道,“这方手帕我早就丢了。上次回家,手帕弄脏了,我就随手丢在家里了。我也很奇怪,一方丢弃不用的帕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莫非它长了腿不成?” 燕馨宁眼神闪烁了一下,双眸含泪:“月姐姐,我把你当姐妹,你为何要害我?你用这方帕子捂住我的嘴……我那么信任你,呜呜……” 谢楚娇满面怒容:“简姑娘,我们好心好意请你来赴宴,你怎么能这么歹毒毁了馨宁。” 牛彪从外面进来,跪在二皇子面前请罪:“二皇子殿下,燕府主,燕夫人,末将牛彪有罪。请你们不要惩罚月儿,要罚就罚我吧!我愿意替月儿顶罪。”说完,又一脸懊悔看着简月,“月儿,别嘴硬了,错了就是错了,给燕小姐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我后悔帮你了。虽然你承诺事后嫁给我,但是,我的良心过不去啊!”他一副捶胸顿足,后悔莫及的样子。 简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恶心得不行。 谢楚娇一脸震惊:“馨宁被陷害是你帮着简月搞出来的?” 牛彪垂头不语,默认了。 二皇子大怒:“简月,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来……” 简月用力鼓掌,打断了二皇子的话:“演得不错!牛彪,我也想问问你,燕馨宁许给你什么好处,令你不惜冒着杀头的风险帮她?我还承诺嫁给你?我一个十四岁的花季少女嫁你一个三十五岁,名声臭大街,娶不到老婆的家暴男?” 牛彪捏着拳头,有想打爆她头的冲动。但场合不对,他忍住了。 “呵呵!当神医弟子不香吗?陷害燕馨宁成为皇子的女人,然后,让她有更大的权力来打杀我?我是有多蠢才会做这样的事?” 她似笑非笑看着二皇子:“二皇子是怎么来客院的?难道是我叫你来的?二皇子身边有人保护吧?难道暗中保护的人就眼睁睁看着殿下被人算计不管?其实这件事漏洞百出很好查。但是你们不查,就是想把屎盆子扣我头上。让我想想扣我头上你们有什么好处?把我名声搞臭,逼师父交出酿酒方子,又或者让师父为你们做什么?” 二皇子额头青筋暴起。 他没想到简月竟敢这么直接道破他的心思。 但是简月还没说完,她又看着燕馨宁:“你胃口很大,想一箭三雕。既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又想毁了我的清白,逼我不得不嫁给家暴男。你也计划好了退路。即使牛彪没有得手,你也会在算计二皇子这件事里把我拉下水。把罪名嫁祸到我头上,借二皇子之手除掉我。燕馨宁,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我的出现是不是让你寝食难安?”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燕馨宁哆嗦着手指着她,一副受尽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燕修远看看燕馨宁,又看看简月,紧抿着唇不说话。 谢楚娇很聪明地意识到,自己不宜出头了,便用帕子捂住嘴,一脸难过的样子。 牛彪看燕馨宁被简月逼迫得如此可怜,心中怒火升腾,猛地站起身,扬手扇简月。 燕修远大喝一声:“放肆!在二皇子面前,你竟然敢动手?来人,把他捆起来。” 燕五带着一个护卫进来,三下五除二,就把牛彪绑起来了。 牛彪不服气,怒视简月:“燕大人,简月错了不知悔改,还狡辩……” “你到底跟谁一伙的?”燕修远怒斥。 牛彪心里一惊,下意识看了燕馨宁一眼…… 第126章 以死明志 牛彪心里一惊,下意识看了燕馨宁一眼,不敢说话了。 燕馨宁快气死了:蠢货! 简月大喊一声:“把牛五带进来。” 伏云拎着捆绑得结结实实的牛五进来。 嘭! 伏云往地上一扔,摔得牛五龇牙咧嘴,痛呼不已。 燕馨宁和牛彪脸色微变,心头都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燕修远认识这人,知道他是牛彪身边的小厮牛五,疑惑问:“他怎么回事?” 简月踹了他一脚:“老实交代,你鬼鬼祟祟跟着我们到了下人房想干什么?” 牛彪心里嗤笑:牛五是他的亲信,对自己再忠心不过,怎么会说实话。 但是下一刻,牛彪却惊得瞪圆了眼珠子。只听牛五老老实实说:“我家主子让我把简月身边的人引开。然后,我家主子趁简月换衣服的时候跟她成就好事。等她失了清白,就不得不嫁给我家主子了。” 茅神医忍不住也踹了牛五一脚:“牛彪怎么认识我徒弟的?” 牛五被踹翻,躺在地上起不来,回答道:“是画眉姑娘给我们指认的。” 燕馨宁身后的画眉骇然变色,立刻出来跪下辩解:“老爷,奴婢冤枉,奴婢一直跟在小姐身边,没有见过这个人。” 简月又问:“谁让牛彪毁我清白并娶我的?” 牛五:“燕小姐。前天燕小姐戴着面纱约主子去了城外树林,在树林里计划的这件事。燕小姐说娶了简月有很多好处……” “你胡说!你是不是被简月收买了,污蔑我?否则,你是牛彪的亲信,怎么可能背叛主子?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你主子手里。”燕馨宁失态得尖声大叫。 二皇子和燕修远不禁拧眉看她,他们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燕馨宁,歇斯底里,丑态百出,贵女风范全无。 牛五怔了一下,被燕馨宁刺激得似乎清醒了。他打了一个激灵,害怕地去看牛彪。 而燕馨宁一脸绝望,痛恨地看着简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害我失了清白,毁了我一生,还要给我冠上害你的罪名,你就一点活路都不给我留吗?我哪里对不起你了?好,好,好!既然你不让我活,我如你愿,我这就去死。”说着,一头往墙上撞去。 “小姐,不要啊!”画眉赶紧爬起来去阻止燕馨宁。 二皇子和谢楚娇,燕修远,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都没有动。 牛彪急得目眦欲裂,拼命挣扎:“不!燕小姐,不是你的错,都怪我没管好自己的下人,我该死!” 简月和茅神医都没动。两人都知道燕馨宁不会撞死。她选择撞墙,也是为了逃避今天的罪责而已。否则,算计皇子,陷害神医弟子,不让她以死谢罪,至少也得绞了头发,去山上当姑子。 嘭! 简月不得不佩服,为了绝地求生,燕馨宁还是很豁得出去的。这不,头上撞了一个大口子,血流如注。 “哎呀呀!不得了了!馨宁这么刚烈,看来是真受了大委屈了,老爷你可得明查啊!”谢楚娇吓得花容失色,手忙脚乱招呼下人去扶燕馨宁,又让人赶快去叫大夫。 牛彪眼中喷火,怒吼:“殿下,府主大人,我要告简月买通我的小厮,污蔑燕小姐,逼燕小姐去死。” 简月嗤笑:“不装了?你再多关心燕小姐一下,燕小姐更说不清楚,说不定再撞一回墙证明自己无辜。” 牛彪一梗,真不敢再表露出对燕馨宁的关心了。 简月对燕修远道:“大人,牛五已经招供,不是撞一下墙就能逃避罪责的。如果今天的事不了了之,以后犯了罪,是不是撞撞墙就能逃脱罪责?” 燕修远脸色难看:“简姑娘放心,这件事我会查清楚。” 这时茅神医道:“燕大人,老夫给燕小姐看看伤吧!女孩子家破了相就不好了。” 装晕的燕馨宁本来想拒绝茅神医医治,听说会破相,又不想拒绝了。 茅神医检查了伤势,把了脉道:“伤口看着吓人,于性命无碍。”然后,没有下文了。 谢楚娇道:“茅神医,不给开点止血恢复伤口的药吗?” 茅神医斜睨她一眼:“说了于性命无碍,让府医随便包扎一下就行了,不用药也死不了。” 谢楚娇:…… 任谁都听出了茅神医话里的意思:燕馨宁的以死明志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谢楚娇守着燕馨宁抹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哭丧呢! 茅神医对燕修远道:“老夫希望这次不是再拉一个奴才出来顶罪就了事。否则,他日老夫去上京,会跟圣上聊聊这边的趣事。”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燕修远一头汗,连忙道:“茅老放心,本官会……查清事实,绝不会徇私。” “月丫头,咱们走吧!”茅神医摆摆手,带着简月两人走了。 二皇子也随后走了。走的时候,一眼都没看燕馨宁。 燕修远立刻吩咐把牛彪和牛五分开关押。 回到月宅,简月对茅神医和云中鹤道:“师父,我不想老是这样被动反击了,我想主动出击。” 云中鹤问:“你准备好了?” 简月摇头:“还差点火候。我的身世难就难在找不到证据和证人。当年与之相关的人恐怕都不在了,没办法找人出来作证。但我想过,真假千金的事一出来,即使燕修远不相信,燕馨宁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多好过。” “她能对付我,无非是有府主千金的身份。一旦这个身份存疑,谁会冒险帮她?” 云中鹤皱眉:“我觉得今天的事,不会给你满意的结果。” 茅神医瞪眼:“燕修远敢徇私?” 云中鹤摇头:“他不会。但二皇子会出手干涉。不能为他所用,你们就是他的眼中钉。我猜燕馨宁对他还有用,他肯定会保下燕馨宁,让牛彪主仆两人顶罪。” 隔天,燕修远亲自过来说了处理结果。 跟云中鹤猜测得差不多。牛彪一力承担了所有罪责。说陷害简月是他自作主张的。他只是一时头脑发热,想娶神医弟子为妻,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 牛彪被杖责三十,捋了官职…… 第127章 罚静慈庵思过 牛彪被杖责三十,撸了官职,贬为小兵,罚银两千。牛五也被杖责三十。 燕馨宁被罚去城外静慈庵思过。画眉被发卖。 一个名满燕陵府的贵女,被遣去静慈庵思过,在高门大院里,这是一件非常不光彩的事。不是遮掩不了的大错,当家家主和主母宁愿犯错的人在家里“病逝”,也不愿弄到静慈庵里丢人。 最后,燕修远隐晦指明这个处理结果是二皇子的意思。官大一级压死人,又何况是一个皇子。只要燕修远还想要这个官位,就不得不妥协。 二皇子还打着为了燕馨宁好的旗号,让燕修远有苦说不出。 燕馨宁毕竟是他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燕馨宁名声臭了,他这个府主的人品也会受到质疑。燕修远真是连掐死燕馨宁的心都有了。 燕修远带来了一份厚礼,五千两白银赔礼道歉。 茅神医没好脸色,见简月没意见,便收下了。 燕修远走的时候看了简月一眼,那一眼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简月当作没看见。 她想戳破燕馨宁假千金的身份,并不是想当府主千金。她只是想替原主讨回公道,不让燕馨宁借着府主千金的身份继续害人而已。 即使燕修远真是原主亲生父亲,她作为一个外来的灵魂,也滋生不出父女感情来。况且府里还住着一个段位更高的心机婆,她住进去也得不了好。 燕馨宁和二皇子滚到一起的事,很快传得满城风雨。尽管二皇子派人压制了流言,但民众嘴上不敢说,心里知道,悄悄地传。 燕馨宁被送去静慈庵一事,民众自然而然就想到是因为这件事。 虽然简月接受了这样不公平的结果。但她心里不平衡,她让元十去找了城中的乞丐。 不出一日,大街小巷就传遍了燕馨宁去静慈庵,不光是因为和二皇子滚到一起,还因为让兵曹参军牛彪设计陷害神医弟子简月。 燕馨宁圣洁高尚的形象一落千丈。她的拥趸们自然不肯接受这样的结果,不肯承认自己眼瞎心盲,纷纷为燕馨宁抱不平。有的甚至到月宅门前闹事。 简月出来对闹事的人说:“如果你们认为燕馨宁是冤枉的,你们就去衙门为她翻案,我没意见。但如果你们以为我好欺负,想在我这里找存在感,我就去找燕府主上京城去打官司,请大理寺重新彻查这个案子。” 简月说完不久,就有衙差过来驱逐闹事的人群。恐吓他们再闹事就进大牢。闹事的人群瞬间作鸟兽散。 衙差是二皇子命令知县派来的。他最不希望这件丑事一提再提,更不想捅到上京去。偏偏有些蠢货自以为是在为燕馨宁鸣不平,把事情闹得越来越大。让他丢尽了脸面。 燕馨宁的名声已经臭了,还在乎多一个少一个罪名? 若不是因为她的父亲是府主,她还有用,二皇子早一脚把她踢开了。 当天夜里,去月宅闹事的几个领头的,被人套了麻袋,打成重伤,还被威胁了一番。至此,再没有人敢为燕馨宁鸣不平。 二皇子别院。 一个黑衣人给二皇子复命:“主子,事情已办妥,那几个领头的都得到了教训。” 二皇子摆摆手,让黑衣人下去了。他烦躁地搓搓脸,心里直冒邪火。 神医没拉拢过来,方子没弄到手,为了防止影响扩大,还得替燕馨宁那个蠢货收拾烂摊子。二皇子恼火得想杀人。 大宅院。 姬云重接到了上京的回信。信里说他交上去的新犁具图纸和肥料制作方子,皇上已经命工部和司农寺加紧赶工。打造出来的犁具经过试用,效果比旧犁具翻了好几倍。肥料的效果目前不太明显,得等到明年看冬小麦的收成。 在姬云重的建议下,司农寺在官田里种了五十亩冬小麦。如果冬小麦大丰收,简月就又多了一件功劳。 信里还说,皇上想奖励简月,准备给简月一个乡君的封号。 姬云重立即回信,让京里的人尽量阻止皇上封赏。现在封赏只给一个最末等的乡君封号,作用不大。但如果等明年的冬小麦大丰收,皇上一高兴,至少也会封县主。 姬云重觉得,以简月对南昌国的贡献,封个县主也是委屈了她。但他丝毫没想过,万一冬小麦的种植失败,颗粒无收呢!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对简月的信任竟到了如此地步。 简月对这些一无所知。 她画了几张图纸,让针线房的月香和丁香把图上的白大褂,手术帽,口罩,男女各做出十几套来。 做好以后,她给了茅神医和南星几套,并告诉他们,进无菌室必须穿戴这些。并给他们讲了这样穿的理由。茅神医竟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这天,茅神医带着她去乡下义诊。随行的有南星,木香,伏云,伏五,伏六。 距离府城比较近的村庄还是比较富裕的,大多数百姓都看得起病。茅神医和简月去了比较偏远的山村。 简月手里有孟同知给的十万两。这些钱她不会花在自己身上,会以义诊的方式花在穷苦百姓身上。将来谁拿这笔钱说事,她都能狠狠打脸回去。 他们一共带了四辆马车。两辆坐人,一辆拉药材,一辆拉粮食。 马车走了半日,进了一个山脚下的小村庄。 村头有几个穿着破烂的毛孩子在玩耍。看见马车过来,又好奇又畏惧。 简月下了马车,从背包里抓出一把饴糖:“小弟弟,你们谁能告诉我村长家住在哪里,这些糖就送给你们吃。” 几个毛孩子盯着简月手中的糖,眼冒绿光。他们长这么大就没吃过糖。听隔壁地主家的小儿子说,糖很甜很甜,吃一颗能上天,他们又羡慕又馋,回家跟爹娘要,糖没吃到,挨了一顿暴揍。 一个胆子比较大的男孩问:“你们是不是拍花子?想用糖哄骗小孩?” 哟呵! 还有这样的觉悟? 简月很意外。 她笑看着小男孩道:…… 第128章 葛家村 她笑看着小男孩道:“我们不是拍花子。我们是来乡下义诊的大夫。你看我们车上拉的是粮食和药材,哪里的拍花子会拉着药材和粮食骗小孩?” 男孩子眨眨眼,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但是大夫他知道,义诊是个什么东西? “那边有两间砖瓦房的就是村长家。”他说。 简月把糖给他:“跟其他小朋友分一分,你们一块吃。” 小男孩欢喜地两手捧着糖,一蹦一跳跑回孩子群中。 几个人都下了马车,继续往村里走。 村里显得很冷清,简月蹙眉。 乡下人杂活多,这个时候捡柴挖野菜,或者地里除草的活都不少。也不对,除了她的庄子上种了冬小麦,其他地方是没有种的,包括这个穷苦的小村子。 但他们也应该到处拾粪,准备明年春天的肥料,这么安静不应该啊? 一户人家打开门,刚伸出一个头来,看见马车,又突然缩回去了,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简月眼尖,看到那个人脖子上很大的凸起。 马车在村长家门口停下,元十上前敲门。 门开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半大小子警惕地看着元十:“你是谁?来我家干什么?” 简月就站在元十身后,她发现这个少年也是大脖子。 元十笑眯眯道:“你好,小兄弟,我们是府城来乡下义诊的大夫,想找村长。”说着,拿出一两银子塞到少年手里。 少年看着手里的银子,眼中闪过愕然与惊喜。 他们乡下人累死累活半年才能攒下一两银子,这人一出手就是一两,可见来人是有钱的。但是村子里的秘密…… “我不要。要不要见你们,我得去问我爷爷。”少年把银子扔给元十,转身跑回屋里。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满头白发,满脸沟壑的老人出现在门口。他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手里拿着一根旱烟袋,一脸戒备看着门外的人:“你们真是府城来的大夫?怎么想到来我们这个村子?” 简月推开元十,笑着道:“老丈不用担心,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府城来乡下义诊的大夫。既然是义诊,自然是要找贫穷看不起病的村子。您知道茅神医吗?这位就是我师父茅神医。” 简月把茅神医拉到跟前。 村长浑浊的眼神落在茅神医身上。他没听过茅神医的大名,但看茅神医端着架子,一副高人风范,倒也不敢得罪。 看不看病不要紧,千万不能得罪了贵人。他们穷苦老百姓可惹不起有钱人。 简月又掀起马车上的篷布:“老丈你看,我们拉了一车药材,真是来义诊的。跟您说实话,我跟着神医师父学医,一直没机会练手,来乡下义诊,就是想多接触病人,练习把脉的。” 她这样说,反而取信了葛村长。 以他活了半辈子的遭遇总结出来的经验,这世上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如果有,那就肯定是害人的阴谋。不然,谁家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出来撒钱。 葛村长还是没有请众人进去的意思,一脸黯然地说:“你们走吧!我们村里没人生病,大家都很健康。” 茅神医道:“你们村里有人得了瘿病,还不止一人,你怎么说没人得病?” 葛村长脸色大变:“你,你们……”怎么知道? 简月道:“老丈,这又不是什么绝症,你们为何藏着掖着?早日就医,早日康复不好吗?” 葛村长立刻瞪圆了眼珠子,不相信地问:“你的意思,这病能治?” 简月浑不在意道:“不就是大脖子病吗?饮食长期缺碘就会导致得这种病。多吃海产品,譬如海带,海鱼,虾,贝类,紫菜,或者鸡蛋牛奶,豆制品,都能避免这种病的发生。” 葛村长愣怔怔看着简月,半天才喃喃自语:“这么说,我们村子的人不是被邪灵诅咒,而是得了病?” 简月点头:“这种病在穷困地区很常见。因为大家吃盐少,盐里就含碘。” 葛村长神色很激动,眼含泪花,着急忙慌把人往里面让:“贵人快请进,老汉失礼了,失礼了。” 院子里,葛村长老妻和两个儿子,三个孙子,两个孙女都好奇看着进来的人。八个人中,有五个人都得了大脖子病。 原来这个村子叫葛家村,村子里的人家十户有九户是葛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村里的人得大脖子病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找郎中看过,却没什么效果。 后来,有两个得大脖子病的村民死了。村民们很恐慌,又有一个路过的道士说村子被邪灵诅咒,村民们更害怕了,得了病也不敢去看,还藏着掖着,生怕被官府发现烧村。 就这样,葛家村凡是得了大脖子病的人,都藏在家里不出来,到了晚上,才会偷偷出去干活。于是,外村又有了传言,说葛家村晚上有鬼火出现,是个晦气不祥的鬼村。 简月等人知道了原委,都是一言难尽。 世人迷信,敬畏鬼神,有时是好事,有时就适得其反,害人不浅。 什么都不说了,开干! 义诊地点设在村长家。好在村长家的院子够大。村长的两个儿子去通知村里人,村长老妻带着儿媳帮着熬药。 简月派伏五骑马回去买盐。 院子中央摆了一张破木桌,桌子上摆着脉案和炭笔。炭笔是简月自制的,她觉得炭笔写字方便。 茅神医坐在简月旁边,简月把完脉,对症写出药方。茅神医再把一次,发现简月开出的药方准确无误。如此几次,他就不再复查了。 等村民过来,村长家里得病的都看完了,汤药已经熬上了。 村民见村长家人都看了,便没有任何犹豫了,一个个争先恐后要看病。 伏云和伏六只好出来维持秩序,让他们排队。并告诉他们,看完病还可以免费领一斤盐。 村民们高兴极了,没想到有这样的好事。盐受官府和大世家控制,价格居高不下,像葛家村这样的条件,根本吃不起。所以平常都是沾点盐味,摄入量极少极少。村子里得…… 第129章 意外发现 村子里得大脖子病的人也越来越多。 下半晌,伏五买盐回来,给村民一家发了一斤盐。村民们感激得不行,纷纷把自家种的菜拿来感谢。 一直忙到傍晚,简月几人又累又饿。 伏云给了葛村长家一袋大米,一袋白面,一块肉,让村长老妻帮着做饭。 几个小孩扛着几根紫皮长杆子进来,看到简月,眼睛一亮:“姐姐,这是甜杆子,送给你,谢谢你给我们糖吃。” 简月接过来,发现竟然是甘蔗,心里一动,笑着道:“谢谢你们,我很喜欢。” 这几个小毛孩,正是在村头遇见的那几个。 几个孩子见简月喜欢,非常高兴,蹦跳着走了。 葛村长的孙子葛石头拿着柴刀过来:“简大夫,我给你砍开,这东西太硬,一不小心就会划破嘴。” “谢谢!”简月把甘蔗给他。 葛石头利落地把甘蔗砍成一段段,还细心地帮简月削皮。 简月咬了一口,汁水很多,但没有后世的甘蔗甜度高。但如果种植方法得当,是可以提高甘蔗的甜度的。 她看似随意问道:“这东西哪来的,多吗?” 葛石头道:“我们周围的山脚,半山腰,有很多这东西。我们买不起糖,就会砍一些回来吃。但是这东西吃多了舌头疼,不小心还会划破嘴。只有小孩子喜欢吃这个。” 既然这东西成片长,那就说明这边的土壤适合种甘蔗。 简月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南昌国盐糖都是稀缺之物。既然糖的原材料送到眼前,她倒是可以先把糖制出来。 茅神医正跟葛村长坐在院子里的树下喝茶。简月过去询问周边山的归属问题。 据葛村长说,他们这边田地少,附近两座山属于村子里的,其他的都是无主之地。 山地种粮产出少,很少有人在山上种粮食。村民大多是上山挖野菜,砍柴。打猎都是猎户的事,没有身手的村民也不敢进深山。 简月提出想出去走走。葛村长便让大儿子葛大良带路。 伏云跟着简月去。 三人从山脚上了山,简月查看了山上的土质,都是砂壤土。附近这一片山都不高,且光照充足,很适合种甘蔗。 半个时辰后,三人踏着暮色回来。茅神医察觉到简月似乎很高兴。 吃饭的时候,简月提出来想买村子里的两座山。至于其他的山,自然是到衙门里问。 葛村长很吃惊。想了想说:“简小大夫,山上除了长那没用的紫皮杆子,不能种粮,花钱买山没多大用处。” 他以为简月年龄小,没种过地,不懂庄稼地里的这些事,所以好言相劝。 简月知道村长是好意,便道:“我买山是有别的用处,到时还打算在你们村建作坊,雇佣你们村里人干活。” 葛村长猛地站起身,差点掀了饭桌子。他激动地问:“真,真的?简小大夫你不是开玩笑吧?” “不是,只要我能买山成功,我就在葛家村建作坊。” “好,好,我现在就去找族老,跟他们商量,你等等,很快就给你答复。”葛村长风一样冲出了家门。 茅神医和伏云几人都呆了。 不是,这么急的吗?吃完饭不行吗?那现在他们是吃还是不吃? 葛大良尬笑:“那个,你们吃,我去看看我爹。”他也走了。 葛二良激动地搓搓手,不相信地问:“简小大夫,你真会在我们村建作坊啊?” 不怪他爹激动,他都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葛家村地少贫瘠,交了粮税,基本不剩多少粮食。出去打零工的也不容易,今天有活,明天没活。本地人还排外,像他们这种穷村子出去的都受欺负。况且,出去都是出大力的活。一天十到十五文钱,干得不好还扣钱。 如果村子里有作坊,在家门口就能赚钱,还能照顾家里,谁不高兴啊? 简月再一次重复:“只要能买下你们村里的山,就在你们村建作坊。找工人也是你们村优先。当然,偷奸耍滑不干活,人品不好的都不要。” “那是,那是。你们快吃,饭都凉了。”葛二良和葛家女人们明显比之前更热情了。 葛村长很快带着两位葛姓族老来了。双方寒暄落座后,一个六十多岁的族老激动地说:“如果简小大夫在我们村里建作坊,用我们村里的人干活,我们可以最低价把山卖给你。” “那葛族老打算多少钱卖?”在商言商,简月肯定要问清楚。她不占穷人的便宜,也不想欠葛家村人情,免得以后牵扯不清。 族老道:“属于葛家村的两座山一共四百亩左右,我们按二两银子一亩卖给你如何?” 两座山八百两左右,简月觉得不贵。她看向茅神医,茅神医道:“如果衙门里有熟人,像这种荒山一两银子一亩就能买下来。当然,二两一亩是市价,勉强也能接受。” 族老的老脸一红,讷讷道:“如果你们觉得价格高,也,也可以再低一点。” 葛家村闭塞,族老等人并不知道外面的荒山价格,他们只是比照开荒的田地要的价格。 开荒的地一亩在三两至四两之间,他们私心里觉得要二两不高,没想到衙门里一两就卖。 这事整得,就好像他们不实在一样。 葛村长和两位族老都显得很不好意思。 茅神医摆摆手,解释道:“不是嫌你们开的价高。在衙门,没熟人也是二两,” 葛村长和两位族老松了口气,不那么尴尬了。 简月跟葛村长签了契约。 明天请衙门里的人来测量,最后盖章给钱。 两位族老喜滋滋地走了。 葛村长老妻和两个儿媳给空出来两间房。一间给茅神医住,一间给简月和伏云住,其他人睡马车。 累了一天,简月忽视掉屋里的简陋和霉味,头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翌日一早,茅神医让葛村长把村里的孤寡老人统计出来,每家送十斤白面,十斤大米,三十斤杂粮面。 葛村长一家都非常高兴,葛村长和两个儿子领着茅神医和简月去给孤寡老人送粮食…… 第130章 青山蔗糖工坊 葛村长和两个儿子领着茅神医和简月去给孤寡老人送粮食。 那些老人都是儿女不在了,晚景凄凉,靠着村里的接济度日。简月师徒俩把米面给他们搬到家里,老人感动得下跪磕头。 简月赶紧强拉住他们,不让他们磕头。 老人们千恩万谢,一个劲儿地称简月师徒是活菩萨。 送完粮,简月几人回去吃早饭,吃完饭后,她打算去看看其它的山。 茅神医去其他村义诊。由葛村长领路。简月和伏云伏五去视察周边的山。 伏云带着简月骑马,伏五骑一匹马,三人速度很快,只是查看山上的土质,适合种什么。 三人在外面跑了一天,天黑才回来。简月直接累瘫了。 茅神医简单说了义诊的情况。靠山而居的村庄有十几个,村民都特别穷。 简月跟茅神医说了自己的打算。义诊范围就锁定这些靠山的村子。等把山买下来,请人干活的时候,他们会因为之前的恩惠更加卖力干活。 又隔了一日,伏五和葛村长去衙门办契盖章。简月本来打算去,但茅神医说既然这些山放在他名下,简月就不需要出头。 实际情况是,茅神医让伏五去,是想省银子。 伏五是姬云重的人。简月买山他肯定知道。既然如此,就借他的大旗一用,省点钱吧! 茅神医猜的不错。伏五回城先知会了自家主子。姬云重得知简月要买山,很好奇她买山做什么。不过,这不耽误他替简月省银子。他直接派余管事出面,找了何知县。 何知县得知神医要买荒山,非常意外。 除了靠近村庄的属于各个村子的财产。其它荒山都是无主的。茅神医非要走官方花钱买,平白给县衙增加了收入。何知县真是求之不得。他大开方便之门,那些荒山只大约估摸了一下亩数,按最低价卖给了茅神医。 茅神医也抽空问了简月,为什么要买荒山。简月给了他一个很震惊的回答:“种水果酿酒,种甜杆子制糖。” “制糖?”茅神医真的被惊到了,“你竟然会制糖?” 简月点头:“甜杆子还有一个名字叫甘蔗,它能熬制红糖。红糖益气养血,散寒活血,健脾暖胃,尤其适宜老弱妇孺用。” 茅神医:“你要真能制出红糖来,对南昌国可是巨大的贡献。我们南昌国皇室贵族用的红糖都是从别国买进来的。”他看着简月,神情慎重,“月丫头,这可是一块特大肥肉,以你的身份地位可保不住这块肥肉。” 简月笑了笑:“我明白,师父,等红糖做出来,我就把方子献给朝廷如何?” 茅神医意外地看着她:“你舍得?” 简月浑不在意:“这有什么舍不得的?与其落到贵族世家手里,不如献给朝廷。我听说当今皇上是一位明君,他最希望的应该是国富民强吧?这也是我希望的。” 茅神医眼中满是赞赏:“你是个心中有大义的丫头,比许多男儿都强,为师为你感到自豪。” “到时师父替我献上去如何?” 茅神医摇头:“师父不合适。让五皇子献上去吧!一事不烦二主,你那些先进的犁具和制作肥料的方子,他献上去了,都是以你的名义献上去的。” 简月惊讶:“这位五皇子怪好的,竟然不昧下这份功劳。” 茅神医呵呵笑了:“那小子无心皇位,行事随心不羁,落下一个纨绔的名声。不过,他人还是比较有底线的,从不欺压底层百姓。” 茅神医能认同的人品,应该不差。况且,能抱上一位无心皇位的皇子的大腿,还是比较安全的。 简月接受了茅神医的建议。 接下来简月在山脚选了一片平坦的空地,准备建作坊。 她把元一叫过来,和葛村长管理建作坊的事。 伏五从府城请来几个建筑师傅,小工都是用的村里人。村里劳力不够,又从外村招了一批。 以前,外村都不敢来葛家村。茅神医义诊时也解释过大脖子病不是受了诅咒,而是缺盐导致的,外村人依然不敢来。 但是一听说葛家村招工,一天二十文钱,还管中午饭,隔壁村都沸腾了。纷纷抢着来报名。 人都快饿死了,只要能挣钱,谁还在乎有没有诅咒。 来报名的人太多,很多人都没选上。简月没让他们失望,告诉他们作坊盖好,会让大家都有机会挣钱。让他们回去养好身体等着,村民这才散去。 作坊占地五十亩。建的砖瓦房,二层楼。楼房后面留了一大片空地,专门留甘蔗种用的。 前面是二进院。一进院处理甘蔗,二进院熬糖晾糖。院子两边都盖了仓库和敞棚。 一进院的大门两侧还盖了工人住的房子和厨房。厕所是冲刷的,直通外面的化粪池。 人手不够,简月又买了两家人直接放到作坊里。 一家三口。男人王青山,妻子姚氏,一个女儿叫小桃,十岁。另一家四口人。男人齐洪,妻子孟氏。儿子齐铁柱十二岁,女儿齐小英九岁。 这两家都是因为主家犯了事,受到连累被发卖。其中齐洪还是一位账房先生。于是,简月让齐洪当了作坊的账房先生。 这期间,简月先教元一和两家人制糖。等他们完全熟练上手了,作坊也建好了。 简月给作坊取名:青山蔗糖工坊。 新作坊晾了几天,就开工了。这个时候,简月开始放出风声,招收收甘蔗工人,男女不限。 周边六座荒山都是她的,她请工人收甘蔗,两斤一文钱。如果家里有两个劳力的,一天就能砍三四百斤,就能赚到两百文左右。这个消息一放出来,所有知道消息的村民都出动了。 之前帮着建作坊的赚了几百文,再帮着砍甘蔗,即使只能干十几天,也能赚以前一年都赚不到的钱。 葛村长满面红光,走路都带风。 以前其他村的村长对他都是避如蛇蝎。现在好了,都使劲巴结他,求他拉巴一把。 现在葛家村的大姑娘小伙子也都成了抢手货。 自从村里开始建作坊…… 第131章 五皇子驾到 自从村里开始建作坊,已经办了好几家喜事了。 这一切都是茅神医和简小大夫带来的。葛村长对两人的感激无法言说。只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帮恩人守好作坊,不让那些偷奸耍滑的小人和懒汉钻了空子。 简月还把伏十一伏十二调过来,成立了一个护卫队,负责作坊的安全。 两位队长又在村里选了十几个身强力壮的村民,抽空训练,分成两队,轮换守卫作坊。 葛村长的两个儿子都进了护卫队。两个儿媳和大孙子都进了作坊。一家人一天加起来的工钱两三百文,一个月将近九两银子。 九两啊! 这对穷苦了一辈子的葛家人来说,这就是一笔巨款,还是月月有的巨款,葛村长做梦都能笑醒。 作坊走上正轨,简月把管理权交给元一,(葛村长是副管事)便和茅神医回去了。 回到月宅,云中鹤眼神幽怨地看着两人。两人一去二十多天,留下云中鹤看守月宅。他也很想去作坊看看。但是月宅里窖藏着很多好酒,他不能离开。 简月嘿嘿笑:“下次让先生一起去。” 为了和茅神医区别开称呼,简月称茅神医为师父,称呼云中鹤为先生了。 简月拿出一包东西道:“给先生看一样好东西。”她打开包装,露出里面一块块褐色块状物,这些东西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云中鹤眼睛一亮:“是红糖!”他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不禁眯了眯眼,“甜,又甜又香,比饴糖好吃多了。” “木香,端碗开水来。” 木香不但端来了热水,还拿了一个汤匙。 云中鹤把红糖块放进热水碗里,用汤匙搅了几下。然后,喝了一口,边喝边点头:“甜,好喝,喝了胃里暖暖的。” 简月把手里的红糖给了木香:“再去拿一包,跟其他人分一分。” “谢谢姑娘!”木香欢喜地拿着红糖出去了。 云中鹤一碗糖水还没喝完,部掌柜就闻着味儿来了:“什么味儿这么香甜?”他一眼精准锁定桌上的碗。 云中鹤立刻端起来,一口气喝光。 部掌柜:…… 沾了口水的,当谁稀罕? “简姑娘,听说你建了一个红糖作坊,怎么没开业啊?我贺礼都准备好了。”他一脸殷切地看着简月。 简月知道他的意思,也没吊他的胃口,又拿了一包红糖出来,给他泡了一碗红糖水,说:“部掌柜,你先喝着,我吩咐厨房,给你们蒸红糖馒头吃。” “好,好,借简姑娘的光,我有口福了。”部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 中午,部掌柜不仅吃上了红糖馒头,还吃了红糖小烧饼,红糖糯米糕。 走的时候,他不仅带走了五十斤红糖,还厚着脸皮拿了一些红糖馒头,红糖烧饼和红糖糯米糕。 这二十多天劳心劳力,简月很疲乏。云中鹤没有让她读书,她便睡了一下午。 睡到黄昏醒来,姬云重已经在客厅里喝茶了。 简月赶紧让厨房准备一桌酒席。这家伙这个点儿来,不就是赶饭碗的。 “见过五皇子殿下。”简月给他行了一个福礼。 姬云重摆摆手,笑得像狼外婆:“简姑娘不用客气,我们是合作伙伴,经常见面是免不了的,次次都这么客气就显得生分了。不如你叫我姬大哥吧!” 简月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鸭大哥”三个字。她差点笑出来,强忍着笑意道:“恭敬不如从命,姬大哥。” 姬云重笑着点头。但总觉得她晶亮的眼神别有深意。 姬云重开门见山:“茅老已经跟我说了,你有意把制糖方子献给朝廷,不知你有什么要求?” 这个问题简月早就想过,立刻回道:“我把方子献上去之后,皇上能允许我的制糖工坊继续开着。” “就这个要求?还有其他的吗?” “没有了。” 姬云重提示她:“你可以再要一些其他的奖赏。” 简月摇头:“不要了。皇上允许我制糖,我就能挣钱。钱够花就好,挣那么多钱干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在场的三人都怔住了。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话说的多好啊!但是世上又有几人有这样的觉悟? 人性都是贪婪的。总觉得自己钱不够多,过得不够好,拥有的太少。所以,很多人成了金钱的奴隶,一生都在为了钱奔波。甚至有很多人,累死在挣钱的路上。 姬云重看向云中鹤,意思是你教的她这样的思想? 云中鹤苦笑摇头:“月丫头一向心思通透,胸襟不输男儿。” 姬云重非常认同地颔首:“简姑娘说得很好。如果人人都如简姑娘这般看得开,世上会少很多悲剧。放心,你的意思我一定传达到。” 姬云重果然留下吃饭了。还要求简月上桌,理由是还有许多问题需要请教。 简月灵魂是现代人,对男女大防没那么注重,便端着一杯果汁上桌了。 她根据前世的记忆,研究出了榨汁机。虽然是手动的,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已经很先进了。 姬云重又对她喝的果汁感兴趣,也要了一杯。然后,又看了榨汁机,连连赞叹简月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她的每一个创新要么利于国家,要么利于生活,用一个词总结就是利国利民。 简月被夸神色也是很淡定,没有因为皇子的赞誉和肯定而飘飘然。就好像这样的场面她经历了很多一样。 她的这份从容令姬云重刮目相看。一个还没有及笄的小姑娘能有这份心性,真是令人叹服。 姬云重莫名愉悦,有意跟简月闲聊了几句,发现她不但知识渊博,还见多识广,跟她说话感觉很舒服。 一顿饭吃到半夜,姬云重才发现居然这么晚了。他借口喝得多了,头昏脑涨,住在了月宅。 简月让丫鬟打扫了两间客房出来。一间给姬云重住,一间给他的两个亲随住。她又让厨房给他们煮了醒酒汤。 简月第一次见姬云重的亲随。 一个叫伏虎,长的虎背熊腰。一个叫伏狼,脸色煞白…… 第132章 奴大欺主 一个叫伏狼,身形瘦弱,脸色煞白,像个病鬼。 伏虎一脸傻笑,像个铁憨憨。伏狼则神色阴郁,像别人欠了他八千万。 安排好他们,简月回到自己的房间。 还有七天,燕馨宁去静慈庵思过的日子就结束了。等她回来的那一天,她一定会送燕馨宁一份大礼。不过,还得去简家看看那些人的情况,以防生出别的变故来。 简月想着这些问题睡着了。 简家。 简大成夫妇和简小禾的腿伤还在恢复中。 由于三位主子都在床上不能动,尤孟二人和两个小丫鬟伺候得越来越敷衍。她们都中了简月的软筋散,全身没有力气,尤孟二人就打起了两个小丫鬟的主意。 两人先是把自己的活给两个小丫鬟干,后来干脆让两个小丫鬟伺候她们。 简大成夫妇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屋里的屎尿味很大。原先两个小丫鬟每天都收拾一遍,现在她们忙着伺候尤孟二人,根本无暇顾及简家人。 简大成夫妇的屋里像猪窝一样又脏又臭。钱氏更是头发乱糟糟的,像个疯婆子。 现在的钱氏跟以前判若两人。每想起身陷牢狱的儿子,她就恨不得化身厉鬼,去撕了简月。有时她也会怨恨燕馨宁。眼看着亲哥遭难,竟然无动于衷。明明她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为何就不帮? 钱氏恨,怨,怒,狂躁,她发泄情绪的方式只有不停地埋怨,怒骂,骂得嘴角冒白沫。任凭简大成怎么怒吼,威胁,都不能让她停止下来。 钱氏的心态崩了。简大成也徘徊在崩溃的边缘。而简小禾整个人瘦了一圈。两个小丫鬟嫌她拉屎拉尿收拾麻烦,一天只给她一顿饭吃,还不让她喝水。只有简小禾渴得撑不住,苦苦哀求,她们才会给她一点水喝。 简小禾整日陷在会被渴死饿死的恐惧中,搞得精神恍惚,稍微有点动静,就会吓得尖叫。 元十敲了半天门,石头才开了门。他瞌睡的症状已经有所缓解,但人看上去还是没有精神。见到简月,赶紧退到一边,让出路来。 尤孟二人正坐在廊檐下嗑瓜子。小翠和小兰端着水杯在旁边伺候着。 简月直接进了简大成夫妇的房间。两人骤然看到简月,都非常激动。 钱氏张嘴就骂。简月没有理她,过去强行给两人把了脉,确定两人在燕馨宁回来前身体不会出问题,便扭头出了房间。 “简招娣,你回来,你回来……” 简月走到尤孟二人面前,嗤笑道:“这么舒坦的吗?都用上人伺候了?”说着看向两个小丫鬟,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们是傻的吗?这两个老货让你们伺候你们就伺候?你们的卖身契又不在她们手里。都是奴才,谁又比谁高贵?” 尤孟二人脸色一变,狠毒地瞪着简月。 简月进厨房端了一碗水出来,对小翠小兰说:“喝了,对你们有好处。” 小翠迟疑了一下,接过来喝了几口。小兰见小翠喝了,也接过来喝了几口。紧接着,两人眼睛一亮,她们明显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于是,两人抢着把碗里的水喝光了。 简月倒不是想帮两个小丫鬟,她就是纯粹看两个婆子不顺眼。这两个老货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们过得舒坦,她心里就不舒坦。 简月走后,小翠小兰对视一眼,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两人又端着水杯出来。不过,不是给尤孟二人喝的,而是她们自己喝的。 尤孟二人一看,这还了得!反了天了。 尤婆子张嘴就骂:“小贱蹄子!没见老娘还渴着吗?赶紧把水杯端过来。” 小翠端着水杯真过来了,似笑非笑看着她:“老东西,你真想喝?好,给你喝。”她一杯水全泼在尤婆子脸上了。 尤婆子被泼懵了。 小兰见小翠动手了,胆子也壮了不少,也把水泼在孟婆子脸上。 孟婆子哇哇大叫:“贱蹄子!看老娘不撕了你。” “来啊!来啊!本姑娘忍你很久了。”小兰跑进厨房,拿着一根烧火棍出来,朝着孟婆子劈头盖脸打。 小翠更是直接,一把薅住尤婆子的头发,直接把她拉到地上,用脚踹。一时间,四个人扭打在一起。 门口的石头都看呆了。不过,这不关他的事,他就是个看大门的。石头躲进自己的小屋不出来了。 简月回到月宅,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姬云重没有走的意思,茅神医没空陪他聊天,他就找云中鹤聊。 燕陵府外的静慈庵里,燕馨宁正接待梁嬷嬷。 谢楚娇派梁嬷嬷偷偷给她送了一些吃用的东西。同时也提醒她,若不尽快除掉简月,她府主千金的身份恐怕不保。 燕馨宁在静慈庵思过,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当她静下心来仔细复盘发生过的事,很快就回过味儿来了。 她被谢楚娇坑了。 当初谢楚娇暗示她,必须跟二皇子发生无法挽回的事,才有望坐上皇子妃的位子。结果,她当时太害怕失去二皇子的喜欢,头脑一热,就掉进了谢楚娇挖的坑里。 要知道,女子一旦跟皇子婚前苟合,败坏了名声,皇室绝不接受这样的女子当正妃。即使女子母家身份地位高,顶多给你一个良娣的身份打发了事。 谢楚娇这一手是想断了自己当皇子妃的机会。她怕自己一朝得势,再也不受她掌控。相反,如果自己只是皇子府的一个妾,就得需要一个强大的娘家和大量的钱财支撑,才能在皇子府生存下去。那时候,她就只能任谢楚娇予取予求,在她手掌心里永远翻不了身。 想明白的燕馨宁暗恨,但也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她不能去质问,也不能跟谢楚娇反目。因为她不想失去眼前的荣华富贵。 现在的她名声已经臭了,曾经仰慕她,甘愿为她效犬马之劳的拥趸们避她如蛇蝎。就连最心悦她的孟沅都联系不上了。 而二皇子,想到这个人燕馨宁心里就酸胀得厉害。她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不错,但也是真心喜欢他。可自从她被…… 第133章 简月出击:状告(1) 可自从她被送进静慈庵,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她再没得到过他的只言片语。 燕馨宁很伤心,很难过。 她在孤寂和怨恨中一天一天捱着日子,憎恨所有负她对不起她的人。 梁嬷嬷来了,带了一些生活用品。她居高临下看着燕馨宁,对燕馨宁一番说教。 燕馨宁很讨厌她这副姿态,更讨厌她自以为是的说教。一个老奴才,有什么资格对她说教?这个老货被谢氏纵容得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燕馨宁掩下眸中的愤恨,做出一副乖顺的样子,不时还附和一句:“梁嬷嬷说的是,下次一定注意。” 梁嬷嬷很满意燕馨宁的态度。觉得差不多了,最后总结一句:“小姐,你别不爱听,嬷嬷也是为了你好。” “馨宁明白。”燕馨宁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知道嬷嬷一心为我着想。嬷嬷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还多,自然是嬷嬷看事周全。嬷嬷对馨宁的好,馨宁会一直记在心里。” 听了燕馨宁卑微讨好的话,梁嬷嬷心里很舒坦。下巴不自觉抬高了。 哼!当上了千金小姐又能怎样?还不是在她面前夹着尾巴做人。 在燕馨宁面前耍足了威风,梁嬷嬷很有成就感地走了。燕馨宁摔了茶几上的杯子,神色扭曲,脸上恨意十足。 等着! 等我进了皇子府,有你个老货跪地求饶的一天。 沙袋由最初的一条腿上一斤增加到两斤,三斤,四斤……手臂上也一边绑了一斤。 简月每天累得要死,身上的衣服像水洗过一样,她却一直没喊苦没喊累,咬牙坚持了下来。 姬云重看着她这么拼命,心里很受触动。 一个娇弱的小姑娘,本应该由家人疼宠着长大。可她却跟别人不同,爹不疼娘不爱,要想好好地活着,就得自己去努力争取。没有伞的她,照样在风雨中努力奔跑。 等明年,明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暗暗地想。 七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静慈庵的燕馨宁非常激动。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了。 一日三餐清汤寡水,缺油少盐,吃得她都想吐。床板太硬,铺着脏兮兮的干草,睡着非常不舒服。 自从来到这里,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其实燕馨宁不知道的是,来静慈庵思过的夫人小姐,哪一个不是从云端跌落污泥里。她们不但要跟着庵中的姑子一起劳动才有饭吃。犯了错或者偷懒还要挨打。 像她这种不用干活就有饭吃,还有一个丫鬟伺候的,已经是最好的待遇了。 若不是谢楚娇提前给她打点,她哪里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谢楚娇这样做,倒不是心疼她在庵中受苦。而是担心她人被晒黑了,手磨粗糙了,会被二皇子嫌弃。毕竟,她还指望着通过燕馨宁搭上二皇子这条船,将来给自己的亲生儿女谋福利呢! “动作快点,脏了的东西都不要了,回去置办新的。”燕馨宁早饭也不吃了,指挥着百灵收拾东西。反正这里的饭她咽不下去,还不如留着肚子回府里吃。 恨不得一步就能回到府里的燕馨宁,做梦都不会想到,今天会有什么等着她。 简月在确定府主府里接燕馨宁的马车出发后,才拿着云中鹤写好的状纸,准备去县衙告状。 临走前,她问云中鹤:“先生可曾给我卜卦,我今天能否顺利?” 云中鹤微蹙眉头,又摇了摇头:“很奇怪,你今天的运势一片模糊,根本看不透。” 简月心里一沉,难道今天的事不会顺利? 但她已经决定要做。即使不顺利,她也不会退缩。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即使搞不垮燕馨宁,她也要跟简家脱离关系。 茅神医带着南星陪着她去告状。云中鹤不愿意在公众场合露面,所以没去。 简月拿着状纸,和茅神医两人没坐马车,故意走着去的。 有认识师徒俩的人好奇问走在后面的南星:“小哥,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南星回答:“简师姐要去告简家鱼目混珠,让自己的女儿冒充千金去享福,却把真正的千金当奴隶使唤。” 我擦! 惊天大瓜啊! 这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啊? 南星左右身后的人都听到了。他们惊喜自己掌握了第一手八卦,迫不及待要去跟别人分享。于是,一哄而散。 很快,简月和茅神医身后跟着的人越来越多。 等走到县衙,后面的吃瓜群众已经围得水泄不通,直接堵车了。 正在后衙的何知县一听说简月来告状,立刻头疼了。 前面的案子还没有破,又来告状。这小姑娘咋这么能招事呢? 可怜见的,这小姑娘自从来到府城,就没得过几天消停。 何知县对简月充满了同情。 “知县大人,民女要状告简大成夫妇鱼目混珠,贪婪歹毒。他们让自己的女儿冒充府主千金,进府主府享受荣华富贵,却让真正的千金流落在外,还故意磋磨,想致人于死地。” 嗙! 何知县只觉当头一棒,眼晕头晕,心里对简月的同情瞬间消失了。 他就是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能插手府主家的案子吗? 像这种牵涉后宅阴私的案子最难处理。因为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最难断的就是家务事。 何知县扶额。 简月呈上状纸,师爷接了,恭恭敬敬放在何知县的桌案上。 何知县默默拿起状纸,看了一遍,又看了简月一眼。犹豫片刻,一拍惊堂木,下令缉拿简大成夫妇。并派人火速给燕修远送信。 燕修远已经到了府衙,人还没进去,就被骑马追来的衙差叫住了:“燕大人请留步!知县大人请您和燕小姐去县衙走一趟。” 燕修远回头,一头雾水:“作甚让本官带女儿去县衙?” 衙差恭敬回答:“茅神医弟子状告简大成夫妇鱼目混珠,让自己女儿冒名顶替府主千金,却让真正的千金在乡下当奴隶,还想把人害死。” 燕修远如遭雷劈,身形晃了晃…… 第134章 状告(2) 燕修远如遭雷击,身形晃了晃。 燕五急忙扶住他:“大人,你没事吧?” 燕修远稳了稳神,摆摆手:“没事。”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还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胸口横冲直撞。 “我们回府,等小姐……馨宁回来,一起去县衙。” 简家三口被衙差拖到了公堂之上。 钱氏和简小禾都用猩红的眼珠子瞪着简月,那神情恨不得要吃人一样。 简大成可算逮到了机会,趴在地上磕头告状:“大人,大人救命啊!草民要告孽女招娣雇凶打断我们一家三口的腿,还给我们下毒。她对待亲生父母都如此心狠手辣,哪里有资格跟着神医学医?一旦让她学成,岂不是会为祸天下?” 不得不说,简大成的脑子还没完全锈掉,心里清楚拿个人私怨扳不倒简月,还知道拿大义来逼迫何知县主持公道。 何知县惊堂木一拍,冷笑道:“且不说你断腿的背后有多少弯弯道道。咱们先来解决眼前的案子。” 简大成一愣,神色茫然:“草民自断腿后一直在家里养伤,能犯什么案子?” “简月告你们夫妻鱼目混珠,用自己的亲生女儿冒充府主千金,你们认是不认?” 简大成脑袋“轰隆”一声响,像见到了鬼一样,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凸出来。他嘴巴张得大大的,脑袋僵硬地转过来,看着简月:“你,你……”他想说你怎么知道。但还有一丝理智提醒他不能这么说。 钱氏就不一样了。 自从简月代替了原主,就一直在给简家人下易燥易怒的药。情绪波动越大,药效越显着。而钱氏就是简家人中最显着的那一个。 如今她看到简月,怒气上头,早就理智全无,她朝着何知县怒吼:“什么鱼目混珠?我女儿是有大福气的人,府主千金就该她来当……” “住口!住口!你个贱妇,胡说八道什么?”简大成吓得差点灵魂出窍。他手忙脚乱去打钱氏,想阻止她说话,被衙差粗鲁地拉开,把他们隔开了一段距离。 简小禾呆呆看着爹娘。何知县的话她听得明白,为什么爹娘说的话她听不懂? 心底升起莫名的恐慌,简小禾脑子嗡嗡嗡响。 砰! 何知县拍了一下惊堂木,让衙差先把简大成和简小禾拉下去,先单独审问钱氏。 就在这时,燕修远夫妇和燕馨宁来了。 燕馨宁的马车刚到府门口,还没来得及下马车,燕修远就吩咐直接来县衙。 谢楚娇是得知燕修远突然回府,想过来问问什么情况,才得知燕修远父女俩要来县衙,她问什么事情,燕修远不说,谢楚娇心里不安,便跟着来了。 燕馨宁心里一路打鼓,在脑子里拼命回忆自己做过的哪件事有可能留下把柄。除了父亲生辰宴上的事处理得不妥当,其他事都没留下痕迹。 难道生辰宴上的事还没完,想再拿出来说一遍?凭什么啊?她都已经受过惩罚了。 燕馨宁心里愤懑不平。 县衙门前的街道上堵满了人,马车根本进不去。 燕五征得燕修远同意,把马车赶到县衙后门,从后门直接进大堂。 看到堂上趴在地上,像疯婆子一样嘟嘟囔囔的钱氏,燕馨宁和谢楚娇的心都不受控制地狂跳。 何知县起身给燕修远让座。燕修远摆摆手:“你是主审官,我作为涉案家属,应该在堂下。” 虽然燕修远这么说,何知县也不敢让自己的上官站着。他让衙差搬了两张椅子,让燕修远夫妇坐下。 何知县把简月的诉状拿给燕修远看。谢楚娇和燕馨宁在旁边瞄了一眼,瞬间脸色惨白。 燕修远看完状纸,抬头去看简月,却发现简月神色冷淡,并没有看他这边。 燕修远摸不清简月的想法。 既然要认亲,她大可以直接去找他。有茅神医弟子这个身份,她想见他这个府主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不知道她非用这种方式,闹得沸沸扬扬是何意? 何知县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声音严厉:“钱氏,你可知罪?” 钱氏抬头,一脸茫然和愤怒:“我有什么罪?简招娣让人打断我们的腿,还给我们下毒,你为什么不判她的罪,你这个狗官,是非不分,不就是看简招娣巴上了神医吗?” 何知县脸一黑,他还是第一次被人骂狗官,脸上热辣辣的。 简月忽然道:“钱氏,你让自己的女儿冒充府主千金,谁给你的胆子?你可知你犯得是杀头之罪?” 钱氏脖子下意识一缩,神色惊慌:“你胡说!谁能证明我让自己的女儿冒充府主千金?当年馨宁认亲可是经过滴血认亲的,你没有证据,你胡说,你诬陷!大人快把她抓起来。” 她显得情绪很激动,但她眼中的惊恐和慌乱骗不了人,任谁都看出她心虚。 燕馨宁身子发软,差点站不住。她的手死死抓着谢楚娇身后的椅背,指甲折断了都毫无所觉。 谢楚娇也是心里发虚。不过,钱氏的一句话提醒了她。对啊!有滴血认亲,她怕什么?再说当年跟此事有关的人都死绝了,没有证据,别说神医弟子,就是茅神医都翻不了案。 谢楚娇在背后偷偷扯了一下燕馨宁的衣服。 燕馨宁立刻踉跄出来,跪在燕修远面前,泪眼婆娑,哀声道:“父亲,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啊!女儿可不能蒙受这不白之冤。” 燕修远看着她的头顶,忽然想起简月说她跟钱氏容貌很像的话。他忍不住去看钱氏。但钱氏现在很邋遢,脸瘦了很多,面相显得刻薄,跟燕馨宁倒不是那么像了。 燕修远又看向简月,语气不自觉柔和了:“简月,你告简大成夫妇鱼目混珠,你有何证据?” 简月淡淡扫了他一眼,不急不缓道:“钱氏不是说了吗?当年认亲时经过滴血认亲,那就再滴血认亲,看看燕馨宁是不是府主大人的孩子。” 即使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只要血型相同,也会相融。这个常识简月比任何人都懂。今天即使燕馨宁跟燕修远的…… 第135章 状告(3) 今天即使燕馨宁跟燕修远的血型相同,她都不会让它们相融。 “好,那就滴血认亲。”燕修远道。 燕馨宁很受伤,哀怨地抬头看着燕修远,眼泪扑簌簌落下:“父亲,你就这么不相信女儿吗?” 燕修远语气坚决:“不是我不相信你,馨宁,你要想洗清身上的嫌疑,就必须配合。” 燕馨宁心里一凉,眼泪流得更凶了。 谢楚娇看了梁嬷嬷一眼。梁嬷嬷秒懂,悄悄退了出去。 何知县立刻让衙差准备验血的东西。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衙差端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有半碗水和一把锋利的小刀。 燕馨宁吓得全身发抖:“父亲,用刀子割手太疼了,我怕疼。” 简月嗤笑:“只需要一滴血,用针扎就可以。”她拿出来一根又粗又长的针,“用针吧!造成的创伤面不大。” 燕修远接过针,二话不说就往手指上扎。 “等等!”简月拦住他,“大人不用着急,先让我检查一下碗里的水。” 何知县一愣:“水有问题?” 简月不答,用手指沾了一点水尝了尝,看着脸色微变的谢楚娇道:“这水被人动了手脚,里面加入了明矾。” 何知县和燕修远都吃惊地瞪大眼。燕修远问:“加了明矾会怎样?” 简月似笑非笑看了燕馨宁一眼:“加了明矾的水,即使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两滴血都能相融。如果大人不信,可以试试。” 眼见为实。 燕修远立刻用针扎破手指,挤了一滴血,滴进水里。 “你来。”燕修远对何知县说。 何知县也很好奇简月说的是不是真的。于是,扎破手指,挤了一滴血出来。然后,两个人眼睁睁看着,两滴毫不相干的血慢慢融合在一起。 谢楚娇和燕馨宁脸色白得吓人。 何知县把水碗端到钱氏面前:“看到了吗?只要加了明矾,没有血缘关系的血也能融在一起。” 钱氏吓得后退:“我不信,我不信。你们肯定耍了把戏骗人。馨宁就是府主千金,简招娣,你别痴心妄想抢我女儿的荣华富贵。” 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燕馨宁恨不得掐死钱氏。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蠢娘? 燕馨宁悄悄看向燕修远,他似乎没听到钱氏的话一样,让燕五亲自端碗水过来。 燕五端来水之后,简月又用手指沾了一点,尝了尝:“这碗水没问题。” 燕修远又挤了一滴血进去。然后,看向燕馨宁。 燕馨宁哆哆嗦嗦缩着手,只是一味地哭:“父亲,我怕疼,我不敢扎。” 简月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极快地狠狠扎了一下,挤出了一滴血进碗里。动作快得等燕馨宁反应过来,血已经进了碗里。 “啊!你个贱人!你害我,我杀了你!”燕馨宁想去抓简月的头发,简月猛地一甩,把她甩到一边。 燕馨宁头上的珠翠噼里啪啦掉到地上,摔坏了两根玉簪。但是这时都没人关注她,都在看水碗里的两滴血。 两滴血之间隔着一点距离,一直都没有相融的迹象。 谢楚娇身子一软,被不知何时出现的梁嬷嬷扶住了。 燕修远脸色难看,神色复杂地看了燕馨宁一眼。 这一眼就像判了燕馨宁死刑,令她如坠冰窖。 燕修远又让燕五重新端来一碗水。他又挤了一滴血滴进碗里。然后,看着简月。 简月用针扎破手指,把血滴进碗里。两人的血很快融合。 何知县亲自端着碗,让谢楚娇,燕馨宁,钱氏,一一看过。 钱氏是最后看的,她一把打翻了碗,崩溃怒吼:“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当年大师给我闺女批命,说她是有大福气的人。说简招娣是个短命鬼,承不起府主千金的富贵。” 简月大喝:“钱氏,你不止犯了鱼目混珠之罪,你们夫妇还是人贩子,当年偷了府主夫人刚生下来的婴孩。” 钱氏下意识辩驳:“我们没有偷,是……” “钱氏!你丧心病狂,居然敢偷换府主千金。”谢楚娇一声怒喝,钱氏心头剧震。她的脑子有瞬间的清明,看向谢楚娇,清晰地感觉到她眼中的杀意。 她抖了一下,整个人的气息突然萎靡下来。 是的,她不能说。如果她不说,谢楚娇一定会想办法救他们一家。如果她说了,全家人都得死。 她往地上一倒,晕了。 燕修远对何知县说:“这个案子移交给我吧!毕竟这是我的家事,不宜往外声张。”说完,他又看着简月,一脸愧疚,“丫头,这些年你受苦了,跟我回去吧!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简月摇头:“我来告状,并不是想当什么府主千金。只是不想让燕馨宁和简家迫害我。说实话,我对你这样的父亲很失望。当年发生了什么?致使刚出生的孩子丢失,你就不查查的吗?自己的妻女都保护不了,你枉为男人。” 燕修远脸色青白,一时哑口无言。 “师父,咱们走吧!” 茅神医看着脸色难看至极的燕修远,没好气道:“好好审一审这家子人,兴许你的前夫人都是他们害的。” 谢楚娇心里一哆嗦,尖利的指甲掐进了掌心里。 燕修远不想家丑外扬。但简月没这个顾虑。简家人这么恶毒,就应该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害死了原主,凭什么还能心安理得过日子?他们就应该受到天下人的唾弃。 于是,她让元十和南星把过堂的经过散播出去。 吃瓜群众们又沸腾了。表示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这么撑的瓜。 啥? 神医弟子是燕府主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 燕馨宁是冒充的? 已经通过滴血认亲证实了? 燕馨宁的亲生父母当年偷了刚生下来的府主千金? 这一个又一个惊人的秘辛令吃瓜群众精神亢奋,恨不得化成三头六臂,去跟亲朋好友分享这个劲爆的消息。 不出一日,整个燕陵府都知道了燕府主家真假千金的事。 燕修远很生气简月这么做。她不管不顾倒是痛快了,但他的能力会受到质疑…… 第136章 以死谢罪? 但他的能力会受到质疑,政绩也会受到影响。 但他也没有资格去埋怨简月。毕竟,简月作为他的亲生女儿,在简家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是事实,她有怨气也是应该的。 谢楚娇一脸愧疚和难过地站在燕修远旁边,不停自责:“老爷,是我的错。我没想到简大成夫妇胆大包天,居然敢偷换孩子。可怜月儿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老爷,你别气坏了身子。反正他们跑不了,你喝杯水,去去心里的火气,再审问他们也不迟。” 回到燕府后,谢楚娇殷勤地让碧玉沏茶端水果,使出浑身解数,平复燕修远的怒气。 而梁嬷嬷则在她的暗示下悄悄退了出去。 简家人被关进了府衙大牢。 因为要等着把简怀安提过来一起审。所以,暂时先把简家人关押起来。 梁嬷嬷亮出府主夫人的身份,顺利进了府衙大牢。 大牢里潮湿阴暗,空气浑浊,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臭味。 简家三口被关在一起。钱氏又哭又笑,嘴里嘟囔着:“完了,完了,要死了。馨宁?馨宁来了吗?我闺女是府主千金,哈哈!我要跟着闺女享福了。”她一会清醒一会迷糊,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简大成的脑子还算清醒,此时顾不得惊慌,拼命想着怎样才能脱罪。 简小禾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她还没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抓到大牢里来了。惊慌,恐惧,茫然,各种情绪交集在一起,在她脑中搅成了浆糊。 看见梁嬷嬷,简大成灰暗的眼中出现了亮光。他急切地爬过来,趴在铁门上,语无伦次地说:“我要见燕夫人,让她救我们,不救我们……” “嘘……”梁嬷嬷示意他噤声,她向身后看了看,狱卒没有跟着,这才小声道,“简大成,我时间不多,你仔细听好了。只要你按照夫人的吩咐做,夫人就能保你们全家性命。” …… 梁嬷嬷走后,简大成看着神志不清的钱氏,眼中闪过狠戾之色。他背着简小禾,抽下自己的腰带…… 谢楚娇正温声细语跟燕修远说燕馨宁的事:“馨宁也是个命苦的孩子。当时的她也是一个襁褓婴儿,并不知父母做的事。老爷,馨宁在我们膝下养了五六年,乖巧,孝顺,懂礼,是个良善的好孩子,跟我们也培养出深厚的感情了。如果因为她的父母把她赶出去,对她太不公平了。” 燕修远神情冷淡,沉默不语。 谢楚娇重重叹了一口气:“老爷,二皇子已经亲口允诺,会给馨宁一个良媛的身份。如果这个时候赶馨宁出去,就是在打二皇子的脸啊!” 燕修远猛地起身,正想说什么,燕管家急匆匆进来:“老爷,府衙那边来人,说简大成把钱氏勒死了。” “啊!”谢楚娇吓得撞翻了椅子。幸亏碧玉眼疾手快,及时扶住她,没让她摔倒。 燕修远看了她一眼,见她吓得花容失色,心中一软,嘱咐了一句:“碧玉,好好照顾你家夫人。”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确定燕修远离开后,谢楚娇推开碧玉的手,神色淡然坐到椅子上问:“梁嬷嬷回来了吗?” 碧玉恭敬回道:“夫人,回来了。” “去叫梁嬷嬷来。” 梁嬷嬷来了后,给谢楚娇汇报了见简家人的经过。 “夫人,老奴已经跟简大成说清楚了。只要他把罪责一力承担下来,夫人就会保他们全家不死。老奴也给他们透露了,馨宁小姐很快就是二皇子的良媛了,二皇子也会想办法保他们。” 谢楚娇嘴角微勾:“只要他信了就好。” 梁嬷嬷一脸笃定:“他们能倚靠的只有夫人,不信就只有死路一条。” 信了会死得更快! 这是谢楚娇主仆心知肚明的事。 简怀安被提过来后,燕修远立即提审了简大成。 还没上刑呢!简大成就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他说杀钱氏是因为她疯了。反正他们犯的是杀头罪,早死晚死都得死。 对于当年的事,他一口咬定是在上山烧香时,在草丛中捡的孩子。后来他们夫妻偷偷去庙里打听,才知道新任府主夫人难产而亡,刚生下来的孩子失踪。他们不敢把孩子送回去,怕被当做人贩子抓起来。后来,提心吊胆把孩子养到五六岁时,有一次简大成来燕陵府,经过府主府,才起了鱼目混珠的念头。 至于他的三个孩子,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这些都是简大成的一面之词,就是因为没有任何证据,一时也无法辨别他话里的真假。就连当年包孩子的襁褓,都被他们夫妇俩烧了。 燕修远觉得简大成的供词有很多疑点,正想用刑再审,燕管家在外面求见。 不是要紧的事,燕管家不会来府衙。燕修远让他进来。 燕管家神色焦急:“老爷,夫人和小姐落水了。” 燕修远骇然变色:“怎么回事?” “馨宁小姐伤心过度,一时想不开跳进了荷花池。夫人情急之下去拉她,也掉进了池塘里。如今夫人和小姐都昏迷不醒,老爷你快回去看看吧!” 审讯只好停止,燕修远交代了典狱长几句,匆匆离开。 简月从县衙回去后,借口说自己需要静静,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云中鹤问了事情经过,摇头叹气:“这件案子最后的结果,恐怕达不到月丫头的预期。” 茅神医道:“至少简大成和钱氏逃不过律法的制裁。只要这两个罪魁祸首死了,月丫头脱离了简家,以后就不会再受到简家的纠缠和拖累。” 傍晚,简月走出房间,对两位师父说:“我明天去看看审讯结果,看能不能参与审讯。” 然而,当天晚上,简大成却吊死在了牢房里。 简大成临死留了血书,血书上说自知自己罪孽深重,因此以死谢罪。只希望官府放过三个无辜的孩子。 翌日一早,简月去了府衙,立刻就知道了简大成自杀的消息。 燕修远得知她来了,非常激动,立刻让燕五去门口接她进来。 简月见到燕修远…… 第137章 她偷了你女儿的人生 简月见到燕修远,心里毫无波澜,态度还跟以前差不多。这让燕修远心里刺痛,说不出的难过。 “月儿……” “燕大人。” 一声燕大人,让燕修远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简月不在意他的情绪如何,继续说道:“我今天来有两件事,第一件是想知道你对简家人的处置。第二件,我想去简大成待过的牢房看看。还有他的尸体。” 燕修远拧眉:“你怀疑什么?” “燕大人心里清楚。” 燕修远一噎。 一口一个燕大人,叫得他心里刺挠得慌。 “走吧!”燕修远转身往外走。 监牢离府衙不远,几人坐上马车,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就到了。 典狱长恭恭敬敬把人迎进去。狱卒在前面带路,把几人带到了牢房。 昨天审讯结束后,简大成父子三人就分开关押,这也给了简大成自杀的机会。 意外的是,简大成的尸体还在牢房里躺着,还没有搬出去。 简大成是用勒死钱氏的腰带把自己吊死的。腰带系在铁门上的铁条上。 吊死的人面目狰狞,很是吓人。简月却面不改色上前查看腰带和简大成的尸体。 “仵作怎么说?”她问。 燕修远:“是自杀,不是他杀。”顿了顿,问,“你看出什么了?” “简大成是被重力打后颈昏迷,又被人吊到腰带上的。”简月语出惊人。 燕修远吃惊地看着简月:“你是怎么发现的?” 简月:“简大成后颈有一道不明显的瘀痕。而且,吊死的人眼珠凸出,喉管张开。但简大成这些症状不明显,说明他是在昏迷中被吊死的。” 最后,简月又补充了一句:“吊死简大成的凶手是一个武功高手。” 燕修远眸中有风暴掠过,他猛地看向典狱长和狱卒。 典狱长和狱卒吓得跪地求饶。 典狱长:“大人,下官发誓,昨晚没有人来。” 狱卒:“大,大人,除了送饭的李老头,没有任何人探视犯人。” 简月突然问:“送饭的李老头今天来送饭了吗?” 狱卒一怔:“好像,还没来。” 燕修远大吼:“去把李老头叫来。” “是,大人。”跟来的衙差赶紧出去了。 燕修远抬脚往外走,典狱长和狱卒赶紧爬起来跟在后面。 刚走到牢房门口,去提李老头的衙差神色凝重跑回来:“大人,李老头掉井里淹死了。” 燕修远脸色难看。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昨晚有人杀死李老头,冒充他进了牢房,杀死了简大成。 只是,为何要杀简大成?简大成犯的本就是死罪,审问清楚后,也是要判杀头的。 “这两桩杀人案,恐怕大人要查上一段时间。我再问一个问题就走,不耽误大人的时间了。大人如何处置简家三兄妹?” 燕修远心里莫名发虚,不敢直视简月的眼睛,沉闷道:“月儿,二皇子昨晚让人传话,馨宁良媛的身份已经定下了。皇子府的良媛出身不能太低。”他无奈叹气,“二皇子的意思,馨宁目前的身份不能改变。不过,你放心,为父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简月静静看着燕修远,问:“你厌恶燕馨宁吗?或者说恨她吗?” 燕修远略显纠结之色:“月儿,犯错的是她父母,她……” “但她知道她是假冒的,从头到尾都知道。所以我刚来的时候,她让丫鬟欺负我,甚至派人暗杀我。燕大人,她偷了你女儿的人生,还让她的父母磋磨迫害你的女儿。”简月心中升起愤懑不平的情绪。 就因为没有在身边长大,所以没有感情吗? 燕修远心中一震。 愧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面对这个陌生,态度冷硬的女儿,他真的不知如何相处。 简月笑容讥讽:“燕大人,养着仇人的女儿,你是如何做到心平气和的?” 燕修远一阵难堪:“月儿,你不明白为父的难处……” 简月转身走了。 燕修远:…… 回到月宅,茅神医和云中鹤都坐在院子里的树下等着。看着简月臭着一张脸回来,便知事情比他们想象得还糟糕。 简月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才把牢里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云中鹤道:“二皇子应该知道了燕馨宁是假千金。但他还愿意纳进府,还不允许你父亲动燕馨宁的身份,你道为何?” 简月嗤笑:“只要燕馨宁名义上还是他的女儿,在外人眼里,燕修远跟二皇子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云中鹤赞许地点点头:“你的书没白读,这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你再想想,你父亲不是京官,在朝堂上是帮不了二皇子的,他为何还要通过燕馨宁拉拢你父亲?” 简月想了想:“二皇子有野心,野心是靠什么撑起来的?实力和金钱。燕陵府富庶,是一块流油的肥肉。二皇子来燕陵府的目的应该是找合适的钱袋子。” 云中鹤满意点头:“你的分析很正确。二皇子的确是来物色钱袋子的。他需要你父亲为他的钱袋子大行方便之门,所以,他不希望燕馨宁这颗棋子废掉。” 但是这个真假千金案,已经被简月宣扬得整个燕陵府都知道,燕修远无论如何都得把亲生女儿认回去。不然,会遭全城人的嗤笑。 燕修远模棱两可的态度,令简月很寒心,对接下来的处理结果,她已经不抱希望了。 两天后,府主府传出一个消息:府主夫人跟假千金感情深厚,不是母女胜似母女。所以,府主夫人改认假千金为义女,依旧让她住在府里。 又过了一天,谢楚娇派梁嬷嬷带着几个丫鬟来月宅接简月回府,简月连门都没让开。 梁嬷嬷在门外等了一个时辰,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人搭理她,气得脸都绿了。 回府后,在谢楚娇面前添油加醋,把简月批判得一无是处。 谢楚娇虚弱地咳了几声。 自从她跟燕馨宁做戏,让燕馨宁假装想不开跳湖自杀后,两人都因落水受凉,得了风寒,到现在都没好利索。 碧玉赶紧端了一杯姜茶给她…… 第138章 不跟仇人同住一个屋檐下 碧玉赶紧端了一杯姜茶给她。谢楚娇喝了两口,压下嗓子眼里的痒意,装模作样叹了口气:“那丫头毕竟是自小长在乡野,言行粗鄙就罢了,还不懂事。说实话,接进府里来,我这个做继母的也难为。” “唉!不过也没有让老爷的血脉流落在外的道理。我还是亲自去接吧!” 谢楚娇接人的阵仗很大。两辆华丽的大马车,丫鬟仆从三十多个,在月宅一溜儿排开,导致石门大街交通堵塞。看热闹的路人更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燕修远也很快就知道谢楚娇去接人的消息。对她的亲力亲为很是满意。 作为继母宽和厚待继女,避免家庭矛盾,他这个做丈夫和父亲的在中间也好做人。 但是简月毫不留情撕破了谢楚娇慈母的伪善形象。 简月直接站在大门口,当着看热闹的人问:“燕夫人,你说接我回家,请问,府主府是我的家吗?” 谢楚娇一脸慈和,毫不犹豫回答:“自然,府主府才是你真正的家。” 简月笑着点头:“那好,我不希望我仇人的女儿住在我家里,享受着她偷来的荣华富贵。” 谢楚娇笑容一滞,耐心解释:“月儿,你馨宁姐姐只大你三个月,她父母犯错的时候,她也只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稚儿何其无辜……” 简月不耐烦打断她的话:“她从小就知道我的身份,从懂事起就有替代之心,在乡下把我当丫鬟使唤,看着她爹娘虐待我从不阻拦。后来堂而皇之冒充我,享受着不属于她的荣华富贵,甚至怕事情败露,还想杀人灭口,她哪里无辜?” 谢楚娇虚弱地咳了几声,似乎力气不支,歪靠着梁嬷嬷,继续劝道:“月儿,那些没有证据的事就不要说了,免得让人误会你是非不分,胡搅蛮缠。” 呵呵! 简月气笑了:“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她理直气壮死赖着不离开。那好,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燕馨宁是你认的义女,不是燕府主的义女,也不是府主府的义女。你不能慷他人之慨,拿着公中的钱养着她恶心我。你若舍不得她受苦,就去外面给她买院子住。总之,我不会跟自己的仇人住在一个屋檐下。” 说完,简月转身进了大门。 嘭! 大门关上了。 谢楚娇气得咬牙。 小贱人!真当老娘愿意让你回府。若不是迫于外界的压力,巴不得你死在外面。 谢楚娇用帕子捂着嘴角,由梁嬷嬷和碧玉搀扶着上了马车。远处看不清楚的,还当她被继女气哭了。 于是,吃瓜群众说什么的都有。有赞成简月的说辞的,也有同情府主夫人的。觉得府主夫人摊上这么一个厉害的继女,恐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燕五也在人群中,回去后把简月的话学给燕修远听。 燕修远皱眉。 他自然也不愿意燕馨宁再住在府里。但把她赶出去,这不是打二皇子的脸吗? 燕修远回府后,谢楚娇就非常委屈地说了接人的经过。她着重强调了把燕馨宁赶出去,会得罪二皇子。一边说,还一边愁得落泪。 燕修远直直盯着她看,紧紧皱着眉头。 谢楚娇被盯得发毛,心里发怵:“老,老爷,莫非我脸上不干净?” 燕修远摇头,不解道:“你的皮肤一向很好,自从落水后怎么这么差了?又黄又干,就像……”就像没有水分的果皮一样。 谢楚娇心里一慌。她最在意自己的容貌和皮肤了。在同龄人中,她一直都比别人显得年轻。这也是她最骄傲的一点,常常在外面隐晦地炫耀,就是因为她娇美的容貌,燕修远才独宠她一人,从没有纳妾之心。 她下意识抬手摸脸,都顾不得装委屈和发愁了:“真的吗?是不是因为这几天苦药汤子喝多了,吃不好,睡不好,才导致皮肤不好了?碧玉,快点拿镜子过来。” 碧玉拿过来铜镜。谢楚娇左照右照。铜镜不如现代的镜子清晰,令她看不出肤色变化。 谢楚娇莫名烦躁:“碧玉,你看看我的皮肤真变差了吗?” 碧玉哪敢说实话,斟酌着说:“夫人最近劳心费力,休息不好,气色才会看上去不大好。好好休养几天,就能改善过来。” 燕修远觉得她是落水生病的原因导致的,也没往深处想。继续跟谢楚娇商量燕馨宁去留的事。 又过了两天,燕修远不知怎么跟二皇子商量的,竟提前把燕馨宁送进了二皇子的别院。这样,燕馨宁就没有被赶出府主府一说了。 燕馨宁假装落水后,虽然也着凉了,却比谢楚娇恢复得快。她带着自己的私房钱和谢楚娇仓促准备的嫁妆,被一顶小轿抬进了别院。 如愿以偿成了二皇子的女人,燕馨宁是非常高兴的,认为简月即使恢复了府主千金的身份,自己也比她高一头。她见了自己,照样要磕头问安。再找个机会弄死她,应该也不是难事。 但是,她以为的洞房花烛夜没有不说,住的院子又小又简陋,都放不下她的嫁妆。 院子里没有一点红色喜气,冷冷清清的。几个丫鬟婆子懒懒散散,喝口热水都得自己带来的人去烧。 自从九岁那年入住燕府,燕馨宁一直都被金尊玉贵娇养着。燕修远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一直心怀愧疚,所以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燕馨宁很不习惯这么破旧的院子。 “殿下在哪里?我要见殿下。”燕馨宁叫过来一个婆子说。 婆子白眼一翻,阴阳怪气道:“殿下公务繁忙,岂是你一个小小的良媛说见就见的。燕良媛,殿下让你在这里待着,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否则,惹得殿下不高兴了,可没人能救你。” 燕馨宁气得脸色铁青。 一个粗使老婆子都敢嘲讽她,可见是没把她放在眼里。她若不立威,岂不是什么腌臜泼才都能过来踩她一脚。 “黄鹂,掌嘴!” 啪! 黄鹂狠狠打了婆子一耳光。 婆子愣了一下…… 第139章 入府 婆子愣了一下,捂着被打的脸讥笑:“燕良媛好大的威风!老婆子伺候不起。”说完,扭头走了。 燕馨宁抓起桌上的杯子,朝着她的后脑狠狠砸过去。 砰! 准头很好! 婆子只觉后脑勺一热一痛,用手一摸,满手黏腻的血。 “啊!燕良媛要杀人了!”婆子惨叫着冲出了院子。 燕馨宁快气死了。 即使知道她不是燕府主的真千金后,府主府里的下人也不敢怠慢她。没想到第一天进二皇子的别院,就遭受如此冷待和欺辱。 燕馨宁心里戾气横生,恨不得把那个婆子打死才能解了心中郁气。 婆子的惨叫很快引来了别院的宋管家。 宋管家耷拉着一张马脸,对燕馨宁的态度也不怎么尊敬,敷衍地行了一礼,说:“燕良媛,这不是府主府,能任你嚣张跋扈,肆意妄为。殿下是个重规矩的人,你第一天来就重伤别院里的奴仆,这不是打殿下的脸吗?况且,你这么狠毒,下面的人谁敢伺候你?” 燕馨宁更气了。 管家也不把她放在眼里,敢情二皇子别院里的人都是奴大欺主啊! 她绷着脸冷笑:“宋管家是吧?我可是殿下的良媛,下面的奴仆如此欺辱我,等殿下知道了,你可承担得起?” 宋管家老神在在,皮笑肉不笑道:“燕良媛,殿下当你是他的女人,你才是。不管你在外面有什么倚仗,在这别院里,你的倚仗只有殿下。明白吗?燕良媛?” 燕馨宁脸色惨白,心里发寒。 她听明白了宋管家的话。 在这里只要不得宠,任何人都可以欺负她。 她用不光彩的手段巴住了二皇子,二皇子心里是有气的。所以冷落她,故意让下人羞辱她。 燕馨宁心里委屈又难过。 她是南昌国都排得上号的才女。美貌无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有府主府做后盾,哪里配不上二皇子?若不是受了谢楚娇的蛊惑,也不会陷入如今的尴尬处境。可是,她都跟二皇子解释过了,也道了歉,他为何还耿耿于怀? 燕馨宁恨。 恨简月,恨谢楚娇,甚至连二皇子都怨怼上了。 她像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恹恹道:“我明白了,是我的不对,我会拿点银钱给那个婆子看伤。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失手。还得麻烦宋管家安抚一下那个婆子。”说着,她让黄鹂拿出五十两银子给宋管家。 黄鹂道:“麻烦宋管家跑一趟,给宋管家买杯茶水喝。” 宋管家接过来,颠了颠,还算满意,也不介意提点燕馨宁几句:“燕良媛,一家有一家的规矩,千万不能把以前的脾气带进来。嫁人如同再造,该服软的时候就得服软。” “多谢宋管家提点。”燕馨宁这么多年的书也不是白读的,立刻就明白了宋管家话里的意思,微笑着道,“我初来乍到,不懂府里的规矩,还望宋管家不吝赐教。他日若过得好了,必不会忘了宋管家的帮扶。” “好说,好说,日后良媛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宋管家见燕馨宁这么上道,还是比较满意的,客气了几句,昂着头走了。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日后等本良媛翻了身,第一件事就是弄死你。”燕馨宁骂了几句,心里好受一点了,又吩咐黄鹂出去看看二皇子在没在别院里。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得想办法尽快怀上孩子。有了孩子,她就有了底气,就能在二皇子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燕馨宁出门的第二天,谢楚娇带着丫鬟婆子又来接简月回府。 这次简月很痛快,带着伏云和木香坐上马车回府主府。 通过和简月几次过招,谢楚娇知道简月不在乎脸面,怕她甩脸走人,也没敢再出幺蛾子。命令下人开了正门,带着简月进了府。 简月有原主在府主府的记忆,对府里的建筑布局很清楚。所以,经过造型精致的假山水榭,亭台楼阁时,目不斜视。 谢楚娇一直不动声色观察她,以为她会被府里的奢华惊吓到,没想到人家就跟司空见惯了一样。 装!继续装! 看看你能装到几时? 穿过垂花门,又过了一道月亮门,拐上一条小道的时候,简月突然停住不走了。 谢楚娇心口下意识一紧:“怎么了?月丫头。” 简月看着她略显紧张的神情道:“我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夫人准备把我安排到哪里?” 谢楚娇心里一松,笑着道:“既然接你回来,能不把你住的院子安排好吗?我让下人老早就把菡萏院打扫出来了。里面用的一应物件全换了新的。丫鬟婆子也都安排好了。你放一百个心,母亲给你准备的都是最好的,保管让你住得舒舒服服的。” 简月呵呵:“我听说府主府里最好的院子就是燕馨宁住的雪香院。不但又大又宽敞,采光好,布置得也最精致。怎么?我这个府主真千金难道还比不得一个鸠占鹊巢的假千金?” 谢楚娇神色僵硬。 在她心里,她宁愿假千金住最好的院子,也不想给这位真千金住。但这样的话不能说。她冷了脸色,不悦道:“月丫头,府主府里的院子都是差不多的,没有一个差的。况且,馨宁那边的家具摆设都是旧的,哪有新置办的好?你何必斤斤计较?再说,你刚进府,就霸占馨宁的院子,传出去外人会说你容不下母亲的义女。” 简月冷笑:“我就是容不下她,她是我的仇人,小偷,我凭什么容下她?她不是出府了吗?怎么还给她留着院子?敢情你们不拿我当回事,敷衍我?在你们眼里,我还不如一个假千金有分量。那我回来干什么?这样的家不要也罢。”说完,扭头往外走。 谢楚娇心口一滞。 有那么一刻,她真想就这么让简月滚蛋。但是不行,万一她出去胡说八道,在大门口闹,丢的还是她这个当家夫人的脸。 谢楚娇急忙跟梁嬷嬷使眼色。梁嬷嬷赶紧拦住简月,赔笑道…… 第140章 你只需要去哭一哭 谢楚娇急忙给梁嬷嬷使眼色。梁嬷嬷赶紧拦住简月,赔笑道:“月小姐你这性子太急躁了。夫人又没说不同意。重新收拾雪香院总需要时间吧?不如你先在菡萏院……” “不,要么让我现在入住雪香院,要么我走。还有请注意你的称呼,我是府主府的大小姐,不是月小姐。你故意叫我月小姐,莫不是不想承认我这个归家的真千金?” 梁嬷嬷被将了一军,瞅了一眼谢楚娇,皮笑肉不笑道:“月……大小姐多心了。这不是为了跟馨宁小姐区分开吗?馨宁小姐在府中住了五年,奴才们跟她都有深厚的感情,称呼大小姐习惯了,再来一位大小姐,大家都……” 伏云忍不住道:“府主府不是只有一位大小姐吗?还需要区分?连真假主子都分不清的下人,要来何用?” 梁嬷嬷被怼得面红耳赤。 谢楚娇无奈叹了口气,妥协道:“既然你非要雪香院,那就走吧!我刚才已经说了,那院子里的家具都是旧的……” “没关系,我看着哪件不顺眼,换了就是。” 谢楚娇:…… 差点被噎死。 雪香院里,燕馨宁留了两个信得过的婆子看守院子。真是巧了,这两个看院子的婆子正是尤孟二人。 自从简大成夫妇死在大牢里之后,燕馨宁就把尤孟二人调了回来。简家只剩二妹一人,她也怕下面的婆子丫鬟奴大欺主,欺负二妹。 简小禾在牢里关了几天,燕馨宁就花钱把她保释出来。 南昌国的律法里,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谋逆造反的大罪,都可以花钱保释。况且,简小禾对父母犯的罪毫不知情,所以,很容易就被放出来了。 当然,这也是燕修远看在二皇子的面子上。不然,简小禾最少蹲一年的牢狱。 碧玉上前叫开了门。 尤婆子伸出一个脑袋,一看是夫人面前的大丫鬟碧玉,急忙把门打开,一脸谄媚笑着:“碧玉姑娘来了,哎呦!夫人也来了。” 两个老货急忙迎出来,当看到谢楚娇旁边的简月时,两人的笑容一僵,满是褶子的老脸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 两人永远忘不了,这个小魔女让人弄断简大成夫妇双腿的狠戾表情。如果有选择,她们是真不愿意对上简月。这个小贱人太邪门了,那天只是拍了拍她们的脸,她们就浑身酸软无力,还容易瞌睡。 简月才不管她们想什么,直接进了院子。 院子里还有四个小丫鬟,都是燕馨宁的人。简月对她们说:“你们可以走了,以后这个院子是我的了。” 四个小丫鬟面面相觑,看见后进来的谢楚娇,急忙过去跪下:“夫人,奴婢是大小姐留下看守院子的。” 尤婆子一听,也急了:“夫人,大小姐走得急,她的东西都没有带走,让奴才们照料着。” 简月冷笑:“她的东西?燕馨宁当年进府的时候,连一身换洗的衣服都没带,她敢说这院子里的东西是她的?不要脸地享受了五年,还恬不知耻霸占应该属于我的东西,她比花楼里的窑姐儿都不要脸。” 看着骇然色变的尤孟二人,简月又道:“既然你们对她如此忠心,那就去追随她吧!”说着,看向谢楚娇,“燕夫人,府主府里应该不需要这种吃里扒外的奴才吧?” 谢楚娇急促地咳了几声。 肺快被气炸了。简月不止骂了丫鬟婆子,连她都骂了。 当她听不出来?谁向着燕馨宁,谁就是吃里扒外。 她强忍着怒气,道:“以后这个院子就是月丫头住,我会给馨宁再另外安排一个院子。以后你们的主子就是月丫头,你们要尽心伺候,切不可怠慢了。” 简月冷冷看着谢楚娇:“这个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我一个不要。燕夫人最好别存心膈应我,我可是乡下来的粗鄙丫头,不懂礼仪,没有教养,无论做出什么来,都在情理之中。” 谢楚娇咬牙:“好,你不喜欢她们,我就再给你另外选几个。” “请夫人叫几个人来,我挑出不喜欢的东西,让下人搬走。”不等谢楚娇回应,简月就带着伏云和木香先进了卧房。然后,床单被套,帐幔,衣服鞋袜,帕子,全从门窗里飞了出来。 就连燕馨宁用过的茶具,洗漱用具全被扔了出来。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谢楚娇气得一阵头晕目眩。 该死的! 这是扔东西吗?这是在打她的脸。 “麻烦夫人把我需要的这些东西送过来。”简月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递给她一张清单。 谢楚娇接过来连看都没看,随手扔给碧玉:“去准备。” “希望夫人尽心点,可别以次充好,我会请父亲过来验收的。” “哼!我哪敢呐!我是个继母,就是把心扒出来让人家吃了,人家也不念我的好。后娘难为,有什么委屈,我都得受着。” “夫人不用受着,你要觉得委屈了,什么都不用说,只要到我那位父亲面前哭一哭,他就得过来为你出气。毕竟,我生下来就被遭雷劈的坏人弄走,自小不在父亲身边,父女之间也没有感情,他信你也不会信我。你尽管去挑唆……哦不,去说。” “你!你……”谢楚娇身形一晃,碧玉急忙扶住她:“夫人……” 简月急忙道:“夫人,你千万别装晕啊!难道你是想让我第一天进府,就落个气晕后娘的骂名?我为了自己的名声,说什么也不能让你晕。”她朝谢楚娇晃了晃手里的大长针。 谢楚娇心里一激灵,顿时头皮发麻。 这个贱人! 贱人! 贱人! 天呐!要疯了。 谢楚娇无力摆摆手,吩咐梁嬷嬷:“我累了,大小姐需要什么,你去准备。”说完,让碧玉搀扶她回去。 尤孟二人和四个小丫鬟傻眼。她们怎么办?不能留在这个院子里,该去哪里? 六个人赶紧追着梁嬷嬷过去。 简月心情不错,哼着小曲把院子里所有的房间都转了一圈。 燕馨宁大概走得匆忙…… 第141章 最低等的下人 燕馨宁大概走得匆忙,屋里值钱的摆件都没有带走。不说别的,光玉雕的花盆和鱼缸就有七八个。不得不说,燕修远对她是真的疼爱。 就是不知道这份疼爱,在得知她是假的女儿后,还留有几分。 简月让伏云和木香把屋中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登记造册。 过了一会儿,一群人呼啦啦进了雪香院。 梁嬷嬷给简月介绍:“吴嬷嬷教导小姐礼仪规矩。夏嬷嬷做小姐院子里的管事。给小姐配备了四个大丫鬟:小青,小云,小月,小荷。另外还有两个洒扫丫鬟小花和小叶。” 呵!听听这名字,还有一个跟她撞名的,要不是故意的,她把头拧下来当凳子坐。 简月看向婆子和丫鬟。皮肤黝黑粗糙,手指关节粗大,一看就是常年干粗活的。而且,有的还不规矩,眼睛到处乱瞟。 简月笑了。 真是难为梁嬷嬷能找齐这样的一群人。 她伸出手:“卖身契。” “啊?”梁嬷嬷以为她会挑刺,脑子里已经在酝酿理由,没想到她会这么容易接受。 “这些人的卖身契,不给我卖身契,这些人一个也别想进院子。” 梁嬷嬷笑得慈和:“大小姐是这院子里的主人,谁若不好好伺候,不用小姐动手,夫人自会处理了。” 简月嗤笑:“梁嬷嬷,你当我是乡下来的,什么都不懂是吧?”她脸色一沉,“不给卖身契就别在这里啰嗦,滚!” 梁嬷嬷脸色难看,犹如被人打了一巴掌。 她是谢楚娇跟前最得脸的嬷嬷。就是燕馨宁在时,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没想到这个一身泥腥子味的贱丫头敢当众辱骂她。 等着!一定要你好看! 梁嬷嬷心里已经闪过无数整治简月的念头,面上却是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很是为难地叹了口气:“既然小姐这么固执,我就去请示夫人一下吧!” “呵!梁嬷嬷跟谁‘我’呢?怪不得下面的人都不懂规矩,原来连梁嬷嬷都分不清尊卑。” 梁嬷嬷脸色涨成了猪肝色,阴狠地剜了简月一眼,转身走了。 简月让木香给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坐下,她看着忐忑不安的八人,指着最前面的婆子:“吴嬷嬷是吧?从你开始,说说你们原来都是干什么的?” 吴婆子被点名,挺了挺胸脯,抬起下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气势:“我……老奴原来在老宅那边教导小姐们礼仪。” 简月看着自己的指甲,淡淡道:“说实话。” 吴婆子心里发虚,额头冒出虚汗,眼神闪烁:“老奴真是在老宅……” “说实话!”简月锐利的眼神直射吴婆子,“大户人家的教养嬷嬷都穿麻布衣的吗?你手指关节粗大,衣服皱皱巴巴,还带着草屑,刚从厨房里出来吧?你能教别人礼仪?你自己的礼仪学好了吗?” 吴婆子被说得面红耳赤,缩着脖子不敢再说话。 简月面若寒霜,凉凉道:“说实话,我不怪你们。毕竟你们也是被人逼迫。但是进了我的院子,还想欺瞒,就别怪我心狠手辣。谁敢跟我作对,容嬷嬷就是她的下场。” 扑通! 吴婆子吓得双腿一软跪下,声音哆嗦:“小姐恕罪,老奴是厨房里烧火的婆子,是,是梁嬷嬷让老奴过来给小姐当教养嬷嬷。可,可是老奴什么都不会啊!老奴不想当教养嬷嬷,可是梁嬷嬷说不配合就把老奴打杀了。呜呜……” 吴婆子痛哭流涕。 看到容嬷嬷那样子,谁不害怕啊?很富态的一个人,硬生生变成了一个白骨精老太,怪渗人的。 简月目光扫向夏婆子。 夏婆子自觉跪下:“小姐,老奴是洗衣房的婆子,老奴不识字,也没当过管事。” 其她丫鬟见两个婆子都交代了,纷纷跪下交代。她们要么是在外院做洒扫的,要么是在厨房洗菜的,要么是洗恭桶的。总之,都是最末等的丫鬟。 简月气笑了。 想用这种方式羞辱她,她是那种吃了亏不说话的人吗?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梁嬷嬷拿着几张纸来了:“小姐,老奴把她们的卖身契拿过来了。” 木香见简月点头,接过来交到简月手上。 简月一张一张看,卖身契没问题,她放到自己背包里,开始吩咐这些新来的下人做事:“把院子里收拾干净。梁嬷嬷,清单上的东西一炷香之后送不来,我就去找父亲要。以后谁敢在吃穿用度上克扣我,我就去大门口宣扬。” 梁嬷嬷像一个气肿的蛤蟆,咬着后槽牙道:“瞧小姐说的,您是府主千金,身份尊贵,谁敢给您委屈受?老奴这就去催催他们。” 梁嬷嬷气哼哼走了。 吴婆子和夏婆子带着六个丫鬟赶紧把简月丢在院子里的东西收拾了。 这边收拾完不久,燕管家就带着人过来送东西。 像床上的铺盖和箱笼,矮榻,桌上的茶具,都是伏云和木香亲自布置。 燕管家对简月道:“老爷已经提前交代过,小姐这边缺什么,尽管跟老奴说。” 简月点头:“以后肯定会麻烦燕伯,先谢谢燕伯。”说完,让木香给燕管家包了十两银子。 燕管家推辞了一番,收下了。 简月问:“燕伯,不知我的月例银子是多少?” 燕管家:“小姐每个月的月例银子是二十两。” “燕馨宁在府中的时候是多少?” 燕管家有点尴尬:“是,是三十两。” 简月眉毛一挑:“看来我这个真千金还不如假千金的分量重。” 燕管家面皮发热。 这是当家夫人定下的,他也没办法。本来以为简月来自乡下,不会想到这个问题,没想到刚进府就把这个事揪出来了。 “还有一个问题。我十四年不在府里,是不是应该把这些年欠我的月例银子给我?” “这……”还能这样操作? 燕管家紧拧着眉头:“小姐,这件事老奴做不了主,得去请示夫人。” 简月笑看着燕管家:“不如燕伯去请示父亲吧!当家夫人是不会给我的,毕竟,她不喜欢我。” 这样的话燕管家…… 第142章 大闹雪香院 这样的话燕管家没法接。他尬笑:“也好,老奴会去请示老爷。” 中午,简月让木香去大厨房拿了饭菜,吃完后,又把婆子丫鬟叫过来闲聊,顺便把叫小月的丫鬟的名字改了,改名叫如意。 谢楚娇的大丫鬟如意,因吴文凯一事替谢楚娇顶罪而死,她要让‘如意’这个名字时刻提醒谢楚娇曾经做过的恶心事。 谢楚娇不是故意找个跟她撞名的丫鬟恶心她吗?那就看最后谁恶心谁。 简月给她们各自安排了职责范围。吴婆子和小荷管理小厨房。夏婆子和小青管屋内清洁。眼睛乱瞟的小云和如意管院里院外洒扫,顺便守门。原来的洒扫丫鬟小花和小叶保管她的衣服首饰。 雪香院的账目暂时由木香管理。反正她不会在这里长住,钱财也不会放在雪香院里。 “你们各自要做的活都给你们安排好了。本小姐丑话说在前面,偷奸耍滑,吃里扒外,轻则发卖出去,重则打死。你们互相监督,谁犯了以上错误,可以举报。一旦证实,举报者有奖励。同理,胡乱诬陷,一经发现,发卖或者打死。”简月说完,几个人都吓得缩缩脖子。特别是小云,都不敢直视简月的目光。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还伴随着丫鬟的喊叫声:“少爷,小姐,快把刀放下。” 简月抬眼,便看到燕天宸举着刀,燕灵珊拿着剑冲进院子。两人后面跟着一群丫鬟婆子。 “臭土包子,给小爷滚出去!这是大姐的院子,你有什么资格住在这里?”燕天宸用刀指着简月怒骂。 燕灵珊厌恶地瞪着简月,也用剑指着她:“我们只认馨宁姐姐,才不会认你这样的穷酸。你若识相,就乖乖滚出去,我们府主府不介意多养一个人。否则……”她手中的剑朝着简月的脸比划了几下。 后面追过来的丫鬟婆子进了院子,反而不阻拦了。她们故意堵住了院子门,一脸瞧好戏的表情。 简月眉毛一挑:“我就住在这里了,你们能把我怎样?有种过来杀了我。” “呸!你以为小爷不敢?灵珊,我们一起上,把她的脸划花。”燕天宸招呼着燕灵珊冲过来。 伏云和木香想挡在她前面,简月止住她们。今天,她要给这两个被谢楚娇养歪的废物一个难忘的教训。 吴婆子等人既不敢拦,也不敢动。 这两位可是金尊玉贵的人儿,被主母放在心尖上疼宠的,谁敢惹他们不高兴? 不得不说,燕天宸的性格既不像燕修远,也不像谢楚娇。他特别容易冲动,做事只凭心情,从不计较后果。这大概跟他一直被谢楚娇无底线溺爱有关。 当啷! 燕天宸兄妹俩的刀和剑被简月一把夺下。然后,一人一脚,把他们踹翻在地。 “拿绳子来,把他们捆起来。” 丫鬟婆子们都呆住了。 伏云快速从厨房里找到一根绳子,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捆人。 “谁敢捆我,小爷一定让父亲杀了她。你们这些废物,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把她们抓起来。”燕天宸朝着丫鬟婆子怒吼。他想爬起来,又被简月毫不留情踹了一脚。 燕灵珊手被搓破了,疼得直哭。 简月一把薅起她,狠狠打了她两耳光。 “贱人!破落户,你不得……”接触到简月狠戾的目光,燕灵珊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简月的眼中像汹涌着猛烈的风暴,又像锐利的刀子,令燕灵珊心惊胆寒。自小娇养在蜜罐里的她,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 简月把她推倒在地,捡起地上的大刀,声音冷得像冰渣子:“谁敢过来,本小姐就捅死他。” 刚抬起一只脚的丫鬟婆子立刻不敢动了。 木香捡起燕灵珊的剑,指着那些丫鬟婆子。其实心里却怕的要命。 伏云的动作很快,趁丫鬟婆子迟疑的瞬间,就把两人绑好了。 “把他们吊到树上。” 堵在门口的丫鬟婆子,有两人跑走偷偷去报信了。 其他人眼看着燕天宸兄妹俩被吊在了院中的树上。 简月让伏云把刀剑也吊在树上。 吴婆子等人心里胆寒。 没想到新来的这位大小姐这么彪悍,居然敢出手教训娇贵的少爷和二小姐。 完了!完了! 要死了! 夫人会不会迁怒她们? 几乎是所有人都暗暗后悔来雪香院当差了。 “简招娣,小爷绝不……” “堵上他们的嘴。” 木香跑进厨房拿出来两块抹布,把两人的嘴堵上了。 “退出我的院子。”简月和伏云把丫鬟婆子驱赶出去,关上了院门。 回转身,简月冷冷扫过吴婆子等人。 被扫到的人只觉脊背一寒,纷纷低下头。 简月哼了一声。 不知道护主的下人,对她们不能期望太高。 嘭嘭嘭! 谢楚娇带着几个护卫匆匆赶过来。她头也不晕了,人也不装病了,一身怒气宛如实质,那气势能吓死一头老虎。 “简招娣,简月,开门,快开门!把我的宸儿和珊儿放出来。你若敢伤了他们,我跟你势不两立。” 任凭谢楚娇在外面怎么发疯喊叫,简月就是不回应。她坐在廊檐下,让木香摆了一张小桌子,摆上茶具,惬意喝茶。 吴婆子等人听着外面的砸门声,个个坐立不安,内心天人交战:是现在出去表忠心,还是站在大小姐这一边,做雪香院的人? 嘭! 哐当! 院门被撞飞了,谢楚娇带着梁嬷嬷和两个丫鬟,还有五个护卫闯进来。 看到自己的娇儿娇女被吊在树上,谢楚娇目眦欲裂:“小贱人!我饶不了你!” 五个护卫想去解救燕天宸兄妹,被伏云几下放倒在地。 谢楚娇瞳眸紧缩,下意识后退几步。梁嬷嬷和碧玉急忙扶住她。 看着身手矫健的伏云,谢楚娇突然冷静下来。她快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换上一副凄婉的表情:“月丫头,即使你弟弟妹妹有错,你也不能这样对待他们,你们可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说着,难过地落泪。 简月感觉很膈应,这个老女人…… 第143章 不管是谁的欺负,我都不会忍 简月感觉很膈应。 这个老女人时时刻刻都不忘演戏。她敢说燕天宸兄妹来雪香院闹事,谢楚娇绝对知道。 谢楚娇是在用自己的儿女来试探她的底线。 简月重重叹气,似乎也很难过:“对啊!同父异母,人家有娘撑腰,所以敢拿着刀剑对我这个没娘的孩子喊打喊杀。既然不想让我进这个家,又何必假惺惺地接我回来?” 谢楚娇神色一僵,勉强挤出个笑脸:“月丫头,你误会了。天宸和灵珊知你今天归家,他们高兴,跟你闹着玩呢!” 简月呵呵:“用真刀真枪闹着玩?燕夫人当我是傻子?你走吧!我要府主大人给我一个交代。” 谢楚娇神色阴郁:“一点小事,你真要闹得一家人都下不来台吗?” 简月气笑了。 杀人是一点小事? 果然,你跟不讲理的人讲理,纯粹是对牛弹琴。 简月摆摆手:“把他们扔出去。” 五个护卫被扔出了大门外。 谢楚娇心里发怵,怨毒地瞪着简月。 简月看着主仆四人:“你们是自己走,还是送你们走?” 梁嬷嬷和碧玉还有另一个大丫鬟知画都紧张地看着谢楚娇。她们可不想被扔出去。尤其是梁嬷嬷,她怕自己的老胳膊老腿被摔折了。 谢楚娇也不想在下人面前丢了当家夫人的面子,不舍地看了儿女一眼,出了院子。 她心里清楚简月不会杀人,顶多让兄妹俩吃点苦头。但就是吃点苦头,她也受不了。 谢楚娇先回了自己院子,把碧玉和知画支出去后,她对梁嬷嬷说:“这个小贱人太猖狂了。不把她除掉,我心里总是不安生。” 梁嬷嬷躬身应是,问:“夫人打算怎么处置她?” 谢楚娇阴恻恻一笑:“自然是山珍海味养着她。如果面黄肌瘦出去示人,外人肯定说我这个后娘不疼她,我一定会好好‘疼’她。” 梁嬷嬷心领神会,懂了。 燕修远被家里的小厮心急火燎叫回来。刚进了垂花门,早候在此处的谢楚娇“扑通”一声跪下了。 燕修远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扶她:“阿娇,你这是何意?” 谢楚娇执意不肯起来,自责道:“夫君,是我管教不严,是我的错。宸儿和珊儿听说月丫头占了馨宁的院子,一时气不过拿着刀剑去吓唬她。谁知月丫头当真了,让人,让人把他们吊在了树上。” 燕修远深深皱眉。 谢楚娇继续抹泪:“夫君,你别怪月丫头。都是我的疏忽,忘了两个孩子跟馨宁感情深厚,闹出这样的事来,我难辞其咎。月丫头一直在乡下吃苦,心思敏感在所难免。” “夫君,你千万别责怪她,免得她又疑心你不是真心疼她。我这个后娘嫌疑更大。” 谢楚娇说了这么多,后面的话才是重点。那就是简月心思敏感,即使别人对她好,她也不相信。所以一点小事就闹腾。 燕修远无奈叹气:“她在外面受了太多苦,你约束着天宸和灵珊点,别刺激她。你起来吧!这事不怪你。”说着,他强拉起谢楚娇,匆匆往雪香院而去。 看到倒在地上的院门,燕修远额头青筋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谢楚娇哽咽了一声:“夫君,怪我。我担心宸儿和珊儿,月丫头又不肯开门,所以我让护卫强行撞开了门。” 燕修远回头吩咐燕五:“去让管家找几个木匠过来修门。” “是。”燕五赶紧去找人了。 燕修远走进院子,就看见简月身边的丫鬟背着一个小包袱,想离开的样子。 “呜呜呜……”看见父亲进来,吊在树上的两人拼命挣扎。吊在树上的刀剑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燕修远看看简月,又看看树上的两人,心疼之色一闪而过。 最后他还是走到简月面前,声音有些不悦:“月丫头,那是你的弟弟妹妹,他们做错了,你打他们几下也无妨,何至于如此?” 幸亏简月对这个便宜父亲没什么期待。不然,准会因失望而伤心。 她直视着燕修远,眼中是淡淡的冷意:“府主大人一来就兴师问罪,不需要问问原因吗?” 燕修远一怔,有点恼意:“你母亲已经跟我说了,是天宸和灵珊不对,他们不愿意你占馨宁的院子,才拿着刀剑来吓唬你……” “占?府主大人这个字用的好,你也觉得我不该住这个院子是吗?” 燕修远自知失言,连忙道:“月丫头,为父不是这个意思。你是我的嫡长女,想住哪个院子就住哪个院子。天宸和灵珊跟馨宁相处的时间比较长,感情上一时难以接受。你,给他们一些时间。” 简月神色落寞,沉默片刻后才道:“如果你们没有统一好意见,我还是回师父那里吧!” 谢楚娇拦住她,一脸恳求之色:“月丫头,如果这样还不能让你消气,我替他们赔不是,我给你跪下行吗?” 简月闪开身。燕修远也急忙拽住谢楚娇,呵斥道:“月儿第一天进门,你一个长辈就给磕头,传出去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简月嘴角噙着一抹讥诮:“燕夫人你莫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我没有。”谢楚娇要哭不哭,慌忙解释。 燕修远叹气,温言劝道:“月儿,给爹一个面子,饶他们一回,行吗?” 简月也跟着幽幽叹气:“他们对我恶意很大,我也是气着了,才把他们吊起来吓唬一下。我留下可以。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受了十四年的欺凌,不想再受欺负了,不管是谁的欺负,我都不会忍。” 谢楚娇在心里冷笑,嘴上却道:“月丫头你放心,在这府里除了你父亲,就是你最大,不会有人欺负你的。天宸和灵珊,我会好好教训他们的。” “好了,快把他们放下来。”燕修远吩咐,又对简月说,“你是大姐,他们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就教训他们。如果他们不听,你就告诉你母亲或者告诉我。” 说着话的功夫,两个人和刀剑都被伏云放下来…… 第144章 搓脚少爷和珠宝小姐 说着话的功夫,两个人和刀剑都被伏云放下来。 燕天宸兄妹手脚被麻绳勒得生疼,碧玉刚抽走他们嘴里的抹布,两人就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扑向谢楚娇。 谢楚娇心疼坏了,迎上去抱住一对儿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娘仨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一对小儿女没受过这样的罪,燕修远也很心疼,他刚想安慰几句,便听简月幽幽道:“行凶者都这么委屈,那我这个受害者是不是应该到大街上去哭,让大家都知道我的委屈。” 燕修远:…… 心里的那点子心疼忽然没了。 “哭什么哭?做了错事还有脸哭?你们哪来的刀剑?过来老实交代。”燕修远马上换了一张严肃脸。 嘎! 娘仨的哭声戛然而止。 燕天宸更委屈了,朝着燕修远大吼:“爹你不疼我了,你偏心一个野种,我恨你!” 燕修远脸一黑:“混账!这是你亲姐姐,再胡说就去祠堂里跪着反省。” 燕天宸也跟燕修远杠上了,哭着回怼:“我才没有这样的穷酸姐姐,她算个什么东西?” 燕修远气得扬起手,要去打他。燕天宸哇哇叫着,拔腿就跑:“我不要这样偏心的爹了,我找大姐去。” 谢楚娇抱住燕修远的手臂,苦苦哀求:“夫君,你别跟宸儿一般见识,他心里委屈,发泄出来就好了。” 燕修远颓然放下手,斥责道:“都是你惯的,你看看把他惯成什么样了?” 燕灵珊在谢楚娇身后恨恨瞪着简月,显然也是把简月记恨上了。 “夫君,我先把珊儿送回去洗漱一下。月丫头,你也别气了,咱们是一家人,以后我们娘俩好好相处。你放心,我虽然是后娘,但绝不会给你委屈受的。” 听听,说得多好听! 简月皮笑肉不笑:“但愿后娘说到做到,别表里不一,让我有口难言就行。” 谢楚娇笑容僵硬:“月丫头说笑了,后娘可不是那样的人。” 呵呵! 燕修远拍拍简月的肩头:“以后相处起来你就知道了。你母亲是个温柔懂礼的人。行了,让丫鬟先带着你熟悉熟悉府里的环境,晚上我们一起吃一顿家宴。为父已经找人选了一个好日子,后天请族里人过来,正式认识一下。” “燕馨宁呢?她的名字应该还在族谱上吧?” 燕修远顿了一下:“月儿,那本来就是你的名字。” 简月语气坚决:“被别人用脏的名字,我不用。” 燕修远一脸无奈,点点头:“好,后天请族长把她的名字划掉,为父再给你起一个名字。” “叫燕颜月吧!”族谱上写燕颜月,实际上她还是让人称呼简月。她前世的名字就叫简月,这个简跟简大成家无关。她不想改,她怕自己连对前世的这点念想都忘记了。 颜是原主母亲的姓。燕修远听到这样的名字,有一瞬间的怔忡。埋在记忆深处的往事突然浮上心头。 他已经好久没有想起来前妻了。甚至她的模样都在记忆里模糊了。 简月也不打搅他,等着他自动回神。 以后燕修远对她的态度,取决于他对前妻还有几分情分。 不知过了多久,燕修远点了点头,闷声道:“好,就叫颜月吧!” 燕管家带着两个木匠过来修门。燕修远过去叮嘱了几句,走了。 简月心里有淡淡的失望。她从燕修远的神情里,没有发现他对前妻的怀念和伤感。 所以,当山河不再热烈,那些远去的人和事都在岁月的长河里变成了浮尘吗? 小青带着简月三人在府里走动。小青一边走一边跟简月介绍府里的布局。 路过的下人看到简月都远远躲在一边,伸着脖子瞧热闹。 路过一处院子时,里面传出来一片打砸声和哭骂声。一群丫鬟小厮从院子里出来,身上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 小青见简月驻足,尴尬地说:“小姐,紫云轩是少爷的院子。” 简月伸头一瞧,看见了碧玉的身影。应该是谢楚娇来安慰她的宝贝儿子了。 只听燕天宸在院子里大叫:“赶她走!赶她走!她不配住在这里。这是我的家,她算个什么东西?” 简月紧贴着门口,目光搜索燕天宸的影子。然后,发现他躺在地上搓着脚哭闹。 简月:……一言难尽。 百度一下,古代十二岁的男孩子在干什么?再过三年他都可以娶媳妇了。现在却还没改掉当扫地机的嗜好,啧啧! 简月果断离开了。 绕过花园后,她们又路过燕灵珊的院子。她院子里倒没有传出哭声。几个丫鬟用托盘托着几个雕花精美的匣子进了珊瑚苑。 简月指着几个丫鬟的背影问小青:“她们手上拿的什么?” 小青抿了抿嘴:“二小姐不高兴的时候,用一些珠宝首饰哄哄她,就能破涕为笑。” 简月:……呵呵! 晚上,简月带着木香去花厅吃饭。燕修远和谢楚娇已经坐在了主位上。 丫鬟鱼贯而入,在陆续上菜。燕天宸兄妹俩还没有来。 “父亲。”简月给燕修远行了一礼。然后,在谢楚娇殷切的目光中……坐下了。 谢楚娇脸色一黑。 没规矩的小贱种。 燕修远蹙眉:“月儿,怎么不叫母亲?不给母亲行礼?” 简月煞有介事:“我没有跟后娘相处过一天,感情上一时难以接受,希望父亲给我时间适应。” 燕修远一噎。 真是个记仇的小丫头。把他下午说的话又还给他了。 燕修远哭笑不得,只好掏出一张银票给她:“为父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给你点钱,你自己去买点喜欢的东西。” “谢谢父亲。”简月接过银票。 如果下午没看到丫鬟往珊瑚苑里送首饰,简月会觉得五百两的银票不算少。但现在,她觉得燕修远出手有点寒酸。 送进珊瑚苑的那些首饰,即使简月没看见里面,就看那些造型精致的盒子,里面的首饰肯定价值不菲。最少得千两以上起步。况且,这还只是她偶然碰上的一次。 什么不高兴用珠宝首饰…… 第145章 家宴上忆苦思甜 什么不高兴用珠宝首饰哄哄就好了?这恐怕是谢楚娇为女儿敛财的一种手段。 简月把银票随手给了木香保管。 谢楚娇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玉镯,皮笑肉不笑道:“这个玉镯是极品翡翠做的,是母亲最喜欢的首饰,送给你戴着玩吧!” 简月撩了一下眼皮:“既然是夫人的心头好,我就不夺人所爱了,免得被人说我不懂事。” 谢楚娇恨得牙痒痒,但还是保持着微笑,把玉镯硬塞到简月手里:“长者赐,不可辞,拿着吧!” 简月手指摸了摸玉镯。 她不懂玉,也估摸不准这个玉镯的好坏。但她就是觉得谢楚娇不会舍得给她好东西。 “既然夫人非要给,那我就收下了。” 谢楚娇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什么非要给?得了便宜还卖乖,小贱种! 简月拿起筷子,看着燕修远:“父亲,可以吃了吗?您忙了一天累了吧?早吃完早点休息。” 燕修远心里很熨帖。 谁说这丫头不懂事的?这不是很知道体贴人嘛! 燕修远一脸温和,笑着说:“你弟弟妹妹还没来,再等等他们。”他转头吩咐谢楚娇,“叫个人去催催宸儿和珊儿,到现在都不来,像话吗?两个孩子都被你惯坏了。” 谢楚娇只好让碧玉跑一趟。 又等了一会儿,燕天宸和燕灵珊磨磨蹭蹭来了。两人脸色都不好看,但没有针对简月。 燕修远致开场白:“月儿归家,是一件喜事。家里一共就你们兄妹三人,为父希望你们互相友爱,希望我们这个家母慈子孝,家庭和睦。”说完,他动了筷子,简月终于可以吃饭了。 桌上的菜很丰盛。其中有一道糖醋鱼和一碟糖糕放在简月面前。 简月心思一动,夹了一筷子鱼肉,又夹了一块糖糕,嘴里说道:“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以前在乡下,我和简家人都是吃两样饭。他们吃大米白面,每顿都有一两个菜。而我只能吃掺了野菜的黑面窝头。春夏天还好点,能吃到新鲜野菜做的窝头。秋冬就不行了,只能用菜干蒸窝头。你们肯定没吃过野菜干蒸的窝头,又苦又涩,要多难吃就有多难吃。” “但是就是这样难吃的窝头,都不让我吃饱,钱氏有各种理由克扣我的饭食。” 燕修远面上闪过心疼之色。谢楚娇娘仨则偷偷撇撇嘴,心里暗乐。 简月过得越惨,娘仨越高兴,越解气。 恰巧这时有丫鬟端上来一道人参鸡汤。简月又开始忆苦思甜:“在乡下时,我从来没喝过汤。每当看到简家人喝米汤和白面汤,或者蛋花汤,我就馋得不行,总觉得那样的汤一定很好喝。” “有一次,我趁着简大成夫妇出去赶集,偷偷烧了一碗水喝。结果被燕馨宁撞见了。简大成夫妇回来后,她立刻告诉了钱氏。钱氏拿着柳条把我好一顿毒打,打得我全身的骨头疼了一个月。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烧热水喝。那年我八岁,大我三个月的燕馨宁在一旁笑得很大声。” “即使挨了毒打,也没有人给我放假。我照样要伺候燕馨宁,伺候她洗脸喝水,洗脚。她洗完脚,故意蹬翻洗脚盆,把洗脚水泼我脸上。” 燕修远突然觉得嘴里的饭菜不香了,心里堵得慌。 他一直都认为燕馨宁是无辜的。但看她对简月的态度,她应该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如果简月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 谢楚娇看燕修远的脸色不对,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岔开话题:“月丫头,过去的事咱家不提了。你看看你喜欢吃哪道菜,多吃点。” 简月一边吃一边说:“桌上的菜我都爱吃。对一个常年吃不饱的人来说,不要说一桌子珍馐佳肴,就是一桌子剩饭剩菜,都是以前的我企及不到的。我要多想想以前的苦难,告诉自己现在的好日子来之不易,一定要珍惜。” 燕修远彻底吃不下去了。他放下筷子,心疼地看着简月:“月儿,是为父无能,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以后为父一定让你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富贵小姐。” 简月脸上的笑容很淡:“父亲放心,自从跟着师父学医,我的日子好过多了。师父说,只要我学医学得好,他就用名下的宅院和产业奖励我。” 燕修远突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起刚才给的五百两银票,突然觉得有点拿不出手了。 “父亲,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给燕馨宁铺子田产了吗?” 燕修远心里又是一梗。 他还真给过。 以前燕馨宁也常提起在乡下过的苦日子,燕修远心里愧疚,便拿出来几间铺子,一个庄子让燕馨宁学着打理。 谢楚娇一看不妙,急忙道:“今天是我们一家团聚的好日子,不说这些,免得扰了吃饭的兴致。” 简月立刻看着她:“为什么不说?难道这里面还有不能说的事儿?” 谢楚娇一噎。 小贱种!事儿真多!哪壶不开提哪壶。 燕修远道:“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为父记得,曾从你娘的嫁妆里拿出一个胭脂铺子,一个茶楼,一个布庄,一个六十亩的小庄子交给她,让她学着打理。那时候以为她是我的女儿,反正亲娘的嫁妆早晚也得给她。谁会想到……” 简月看着燕修远眨巴眨巴眼:“现在知道不是了,是不是应该把铺子和田产收回来?” 燕修远一顿。 按道理应该收回来,但是…… 简月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脸色冷沉:“父亲,你可以假装燕馨宁是无辜的,你也可以无视我这些年受过的苦难。你愿意给燕馨宁多少嫁妆,我无权过问。但唯独不能给我娘的嫁妆。因为她是偷换了我的人生上位的,我跟她之间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燕修远脸上火辣辣的,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女儿说得这么直白,连他脸上的遮羞布都扯下来了。 是公中的铺子田产还好说,偏偏是前妻的嫁妆,的确会落人口舌。 燕修远叹了一口气…… 第146章 养肥之法 燕修远叹了一口气,对谢楚娇说:“这事就交给你了,等馨宁回来小住时……” “父亲,不用等了,我怕耽搁几天,收回来的铺子是空壳子。还有,自从交到她手上起,这些年的收入也一并交出来。” 谢楚娇只觉得牙根疼,哼笑着道:“月丫头,不必这么狠吧?馨宁毕竟是二皇子的女人……” “二皇子的女人就可以夺别人的嫁妆?这样的事好说不好听吧?还是说,夫人也觉得燕馨宁就该用我娘的嫁妆?一个给人做妾的窃贼而已,她有什么脸心安理得享受我娘的东西?” 谢楚娇的表情一寸寸皲裂,忍不了了!真的忍不了了! 她把筷子放下,无奈叹气:“月丫头,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怪我没把馨宁赶出去,还认了她当干女儿。你自小长在乡下,很多事你不懂。馨宁是二皇子看上的人,我们可以不把馨宁当回事,但不能不把二皇子当回事。” 简月嘴角噙着讥诮,毫不留情道:“所以你为了巴结二皇子,不惜让我当燕馨宁的踏脚石。你们捧着我的仇人,就等于往我心口插刀子。当然,我心里也明白,没人在乎我的感受。” 燕修远脸色涨红,觉得脸上被人扇了一巴掌又一巴掌。 “你以为我愿意当这个坏人吗?我还不是为了你爹的仕途。”谢楚娇委屈得快哭了。 简月冷笑出声:“你真是为了我爹吗?皇上正值盛年,又有太子坐镇东宫。人人都说二皇子有贤能,跟太子有一争之力。你这个时候站队二皇子,莫不是想找死?” 燕修远一惊,脸上热意顿消,手里的筷子“哗啦”一声掉在桌上。 “月儿,你……”他本想问你怎么知道这些,却听简月又道:“父亲,是个读书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你一个浸淫官场多年的官员不懂?还是你存着侥幸心理,想脚踏两只船?” 这一刻,燕修远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简月的话非常犀利,是一点脸面都没给他留。 简月幽幽道:“父亲,我可不想还没享福,就被抄家流放。” 谢楚娇心里一哆嗦,也被吓住了。她唇色发白地看着燕修远,想从他嘴里听到反驳简月危言耸听的话。她就是一个内宅妇人, 所有的心眼都用在后宅这一亩三分地里了,哪里懂得朝堂上的事。 “阿娇,明天你去二皇子别院,务必把馨宁手里的铺子田产拿回来。”燕修远做了最后的决定。 他是想脚踏两只船,但不能让别人看出来。毕竟,现在站队有风险。万一,万一太子好起来呢? 简月唇角微扬,站起身来:“父亲,我现在没胃口了,我端着这盆汤,回去饿了喝点垫垫肚子。”她把那盆人参鸡汤端起来,让木香端着,不等燕修远回应,转身走了。 谢楚娇:…… 燕天宸不乐意了:“娘,她把鸡汤端走了,我们喝什么?” 燕灵珊也噘着嘴:“爹,我们一口都没喝呢!没有鸡汤,这顿饭怎么吃?” 燕修远心里正烦躁,听了两兄妹的话不由火大:“没鸡汤就不能吃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比不上你们大姐吃的野菜窝头好吃?” 谢楚娇:……看来夫君把小贱种的话听心里去了。 见父亲发火,燕天宸兄妹俩缩缩脖子,没敢吭声。 父亲轻易不发火,一旦发火,娘的话都不好使。尤其是燕天宸,自从经受了鞭子炒肉后,对父亲有一种莫名的畏惧。 简月回到雪香院,在小厨房把人参鸡汤热了热,跟伏云和木香一人分了一碗,连汤带肉,吃得一干二净。 伏云和木香轮换守夜,简月睡得很安定。 这一夜,燕修远夫妻却是辗转难眠。 燕修远因为简月的话睡不着。而谢楚娇却因为即将要收回的铺子田产睡不着。 三家铺子和一个小庄子,实际上只有一个收入不是很可观的茶楼在燕馨宁手里。其它两个铺子和一个庄子都在谢楚娇手里。 让燕馨宁交出来,就等于让她交出来。这些东西一旦过了那个小贱种的手,她就有染指前夫人嫁妆之嫌了。虽然她确实染指了不少,但都是在背地里操作的,连燕修远都不知道。 想起简月,谢楚娇就恨得不行。换一个府主千金也不是不行,只要老老实实吃点喝点,到了年龄给点嫁妆打发出去,她也不是不能忍。但这个小贱种能想起她那个死鬼娘的嫁妆,她就不能忍了。 翌日,简月睡了一个懒觉,日上三竿才起床。 小云和如意拿着扫帚在院子里摸鱼。简月不说话,就站在廊檐下静静看着她们。 两人被看得心虚,手里的扫帚舞得尘土飞扬。 简月招招手让她们过来。 小云拖着扫帚问:“小姐,您有何吩咐?” 简月皮笑肉不笑道:“看见了吗?院子,门窗,栏杆,廊柱,小花坛边沿,午饭之前你们若弄不干净,我就把你们提脚卖了。我的院子不需要不中用的废物。” 小云和如意吓得小脸煞白,“扑通”一声跪下。 如意:“小姐,我们知道错了,你不要卖我们,我们一定好好干。” 小云:“小姐,我们再也不偷懒了,请您再给我们一个机会。” 简月:“能打扫干净吗?” 两人:“能。” “大声点。” “能!” 一旁的木香抠抠耳朵。 两人的声音中气十足,看来早饭没少吃。 木香去大厨房拿了饭,打开食盒,一股浓郁的香甜之气扑鼻而来。 简月一看,嗬!油炸糖糕,糖渍山药,糖醋小酥肉,肥腻的红烧肉,还有一个飘着黄乎乎油花的鸡汤。 主食是水晶虾饺和灌汤包,芝麻肉饼。 简月默了默,问木香:“这是你挑的菜?” 木香摇头:“不是,奴婢去的时候,厨房里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她们说,是夫人吩咐的,姑娘以前受磋磨,身子虚,应该多吃点好的补补。” 呵呵! 原来上一世故意把原主养成大胖子,不单是燕馨宁的主意,这里面还有谢楚娇的手笔。 说不定,其实这就是…… 第147章 谢楚娇诉苦 说不定,其实这就是谢楚娇的授意,燕馨宁只是一个工具人罢了。 简月掰开糖糕和肉饼,里面都包着剁碎的肥油渣。 呵呵! 这么沉不住气? 她是不是高估了谢楚娇的智商?既然如此,她不介意再回敬她一份大礼。 这次再见谢楚娇,她的皮肤比之前暗沉粗糙了很多,也不知她有没有察觉到。 简月只留下水晶虾饺和灌汤包,其它的菜分给了吴婆子和夏婆子她们。 吃完饭,简月带着伏云和木香准备回月宅。在门口被守门小厮拦住:“小姐,夫人说您现在是大家闺秀了,不宜再出门抛头露面。” 简月笑了:“你们夫人有没有告诉你,我出门不是去抛头露面,而是去跟着神医师父学医。” “这……夫人没说。”小厮一脸纠结之色。 伏云呵斥:“还不退开!” 小厮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直到简月三人出了门,小厮才后悔得直挠头:怎么就放她们走了呢?夫人明明再三嘱咐不让小姐出去的。 他就不想想,简月想走,他拦得住吗? 二皇子从上京回来,立刻给燕馨宁换了一个宽敞精致的院子——漱玉轩。还送给她几套价值不菲的精美头面,又让燕陵府有名的百绣阁绣娘到别院来,给她做了几身时兴的华美衣裙。 宋管家一秒变脸,对燕馨宁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前倨后恭,阿谀奉承。不知道的,还以为燕馨宁是二皇子的正妃呢! 燕馨宁由初来别院的备受冷眼,到现在的荣宠加身,深刻意识到了有男人撑腰的好处。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这正是二皇子操控她的手段。 先让她跌落云端,深刻体会一把没有倚靠,人贱如草,却无力反抗的恐惧,他再如天神降落,成为她唯一的救赎。以后,她就会死心塌地傍着他,对他唯命是从。 而事实也正如二皇子所料,燕馨宁放下了作为才女的傲骨与矜持,对二皇子小意承欢,温柔恭顺,跟初见时的燕馨宁,有了很大的不同。 对于听话又有用的女人,二皇子不介意宠着她,或者纵容几分。 马车停在别院后门,碧玉下车去递了拜帖。谢楚娇本以为要等上一会儿,没想到燕馨宁带着黄鹂和喜鹊很快出来迎接。 “母亲,您怎么有空过来了?”燕馨宁一脸春风得意,显然这段日子过得不错。 谢楚娇挑眉,微笑着说:“自从你出了门子,我一直不放心,怕你乍然离开家不习惯。不过,看你的气色,我不用担心了。” 燕馨宁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一边带她往里走,一边忍不住炫耀:“殿下待我很好,只要在别院里,就宿在我的院子里。对我也是有求必应,还说以后要找机会把我的身份提一提。” 谢楚娇不由侧目,看着她眉目飞扬的样子,那种满满的甜蜜幸福感都溢了出来。 这种感觉谢楚娇很熟悉。因为她初嫁给燕修远时,也像是每天泡在蜜罐里,眼里只有自己的夫君,再也容不下其他。 燕馨宁这样子,显然是对二皇子真的动情了。但对燕修远这边来说,这可不是好事。 谢楚娇的心沉了沉。 这世上若说有一个人最了解燕馨宁,这个人非她莫属。 外人眼中的燕馨宁才华横溢,柔善宽和,实际上却是一个非常自私凉薄又小心眼的人。 就拿简大成夫妇的死来说,当初她费尽心机也要接自己的亲人来府城,甚至不惜动用自己的私房钱给家人买了一个小院,谢楚娇还以为她有多重视自己的家人呢!结果,大哥入狱,她只是象征性地过问了一下,就放任不管了。 亲爹亲娘的死,只换来她的几颗眼泪。然后她就忙着筹备嫁妆,心心念念快点进二皇子的别院。那几日愁得吃不下,睡不着,不是为死去的爹娘,而是担心自己不能顺利进入二皇子的别院。 进了漱玉轩,燕馨宁把谢楚娇带到花厅去坐,吩咐黄鹂上茶和茶点。 茶是最好的明前茶,糕点也是宫里才能吃到的糕点。 “母亲,您尝尝,这个桂花水晶糕既有桂花的清香,又甜而不腻,特别好吃。”燕馨宁亲手用玉筷给谢楚娇夹了一块,放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 谢楚娇点头:“我想吃自己拿,你不用跟母亲这么客气。”她让碧玉和知画拿过来送给燕馨宁的礼物。燕馨宁很高兴地收下了。 “母亲……” “馨宁……” 两人同时出声。 燕馨宁笑了:“母亲,你先说。” 谢楚娇眉眼间瞬间拢上了愁绪:“馨宁,你不知道,那个小贱种有多难缠。刚归家就问你父亲有没有给你铺子田产。” 燕馨宁脸色一沉:“父亲怎么说的?” “你父亲照实说了,还说了给你的铺子是那老贱人的嫁妆。那小贱种立刻大吵大闹,非要让你父亲把铺子要回来。不然,她就出去宣扬二皇子的妾室侵占她娘的嫁妆。” 燕馨宁的脸立刻垮下来:“她害死了我爹娘,我还没找她算账,她倒是猖狂起来了。” 谢楚娇跟着叹气:“谁说不是呢!进府那天,我明明已经给她准备好了院子,她却非要你的院子。为此,你弟弟妹妹不愿意,闯进院子跟她理论,被她吊到树上毒打。” 说到伤心处,谢楚娇忍不住抹泪:“馨宁,她太厉害了!又仗着有茅神医撑腰,在府里嚣张跋扈,连你弟弟妹妹都得避着她走。她扬言若我这个后娘对她不好,她就出去宣扬。唉!你父亲正心疼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什么都依着她。我是真拿她没办法。” 燕馨宁听得心里直冒火。心想你不是很厉害吗?处处钳制我,打压我,到头来还不是被一个贱种欺负得抬不起头来,活该! 燕馨宁既幸灾乐祸,又因为简月的嚣张气愤。 “母亲,我们不能让她这么嚣张下去。长此以往,府中哪还有你和弟弟妹妹的立足之地。” 谢楚娇点头附和:“母亲也是这么认为……” 第148章 她不止一身刺 谢楚娇点头附和:“母亲也是这么认为。但是她翅膀硬了,想除掉她很难。” 燕馨宁眼中一片阴霾:“如今她在母亲的眼皮子底下,母亲以长辈拿捏她,给她立规矩,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当年燕馨宁刚进府时,谢楚娇就是这么整治她的。直把她调教得服服帖帖,唯命是从,燕馨宁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但燕馨宁忘了,她和她的家人,都有把柄捏在谢楚娇手上,所以不得不听谢楚娇的摆布。简月却不同,她不止一身刺,还不吃孝道规矩礼仪那一套。再把同样的手段用在简月身上,根本行不通。 谢楚娇颓然摇头,一脸黯然:“她不常住府里,根本就拿捏不住她。唉……馨宁,不是母亲逼你,你看这个铺子的事……” 燕馨宁脸色难看,心头烦躁:“母亲,我一共就三个铺子,每个月的收益都是一般。在殿下身边,处处都要打点,没有银钱真不行。” 谢楚娇更加愁了:“馨宁,母亲已经说了,不是我逼你。是那个小贱种咄咄逼人。你可以不给她,但她如果闹出去,损了二皇子的颜面,你可别怪母亲没提醒你。” “因为你们两个人的事,外面已经有很多流言了。我这个做后娘的,很多事都不方便干预。” 燕馨宁心说我的所有事你都能干预,真千金出来你反倒怂了,说白了就是看人下菜碟。 她心里鄙夷不屑,面上却妥协了,乖顺道:“我不能让母亲为难,我这就去把铺子契书找出来。”说着,她起身去了内室,一会儿就拿出一张泛黄的纸张来。 谢楚娇欣慰地笑了:“还是馨宁心疼母亲,不舍得让母亲为难。不像那个小贱种……算了,不提她了。” 燕馨宁把茶楼契书交给谢楚娇:“母亲,我也有事要母亲帮忙。说起来也不是我的事,是二皇子想拜托父亲给两位富商行一些便利。” 谢楚娇立刻想起简月的话,下意识想拒绝,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馨宁,衙门里的事母亲不懂,你得去跟你父亲说。” 燕馨宁神色落寞:“父亲找到了亲生女儿,哪里还愿意见我。我现在就是一个没人疼爱的孤女。” 谢楚娇嗔怪地斜睨她一眼:“又说傻话了吧?虽然现在咱们母女名义上是干亲,但你在母亲的心里,跟亲生女儿无异。咱们母女五年的感情,一百个小贱种都比不上。” 谢楚娇把燕馨宁搂在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慈爱地低语:“好女儿,母亲永远是你的倚靠。” 谢楚娇很入戏,燕馨宁被感动了。抱着谢楚娇撒娇地哼唧两声。 出了别院,坐上马车的谢楚娇嘴角上扬。 相信点了这把火,燕馨宁很快就会付诸行动。 简月刚回到月宅,姬云重又带着一虎一狼两个亲随过来串门。 他们很低调,是从后门进来的。简月总觉得他们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 实际上姬云重真不能在人前露面。因为他的替身,另一个“五皇子”正在其他州府游山玩水,花天酒地。 “殿下,麻烦您帮忙看个东西。”简月拿出谢楚娇给她的玉镯。 姬云重接过来瞧了瞧,蹙眉:“你在哪里买的假货?这个玉镯的仿真度很高,一般人真看不出来是假货。” “所以五皇子是二般人喽!” 姬云重:……没大没小。 不是!这是重点吗?重点不是买了一个假货,被人坑了吗? 简月很快解了他的疑惑:“这个镯子是我后娘送给我的见面礼。” 姬云重点点头:“你后娘欺负你长在乡下,没见过好东西,所以拿一个假的糊弄你。你准备怎么办?给她送回去?” “看情况吧!如果有机会送回去就送回去。真送不回去,就送给我父亲保管。” 姬云重:……高! “工坊那边已经做出了一批红糖,殿下派人去拉吧!” “好,我下午就派人去。” “殿下自便,我该去学习了。”简月转身走了。 姬云重竟觉得心里怪怪的。 以前在上京,只要他在公众场合露面,总会“偶遇”很多或崴脚或丢首饰或晕倒的女子。她们的手段花样百出,使出浑身解数就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但是这个简月就很有意思。她仿佛看不到他的颜值,不知道他的身份意味着多高的权力。她对他,跟对其他人一样没有丝毫差别。 不是说每一个青春少女都有一个白马王子梦吗?难道他不够格当白马王子? 姬云重陷入自我怀疑中。 简月让范大出去定做了一个牌匾,送到府主府去。当傍晚她回去的时候,原来的雪香院就变成了拾月轩。 小云和如意已经把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简月满意点头,鼓励她们:“只要好好干,本小姐少不了你们的奖励。”然后,等木香从大厨房拿来饭菜,简月就当作奖励分给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 简月已经在月宅提前吃过晚饭了。她之所以让木香去大厨房拿饭,就是想看看厨房为她准备的增肥饭菜。 花厅的桌子上放着很多糕点。这些糕点外形很精致,配色也非常养眼,让人一看就会有想吃的欲望。这些都是她不在的时候,谢楚娇派人给她送过来的甜食零嘴。 简月挨个检查了一遍,谢楚娇没有在糕点里做手脚。所以,谢楚娇会甘心让她明天顺利入族谱? 以她对谢楚娇有限的了解,谢楚娇绝对会做点什么。 简月去浴房洗漱出来,小青正在点熏香。 熏香笼子是金丝莲花形状的,香也是名贵的玫瑰香。 简月:“小青,从哪里拿来的香?” 小青:“库房管事分配到各院的。” 小青退出去后,简月立刻掐灭了熏香。 谢楚娇没有在食物里做手脚,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熏香里加了药性很强的迷药,要是任其点上一夜,她得睡到明天中午。如果真是那样,即使燕氏族人能接受她入族谱,她的名声也烂透了。 她把伏云叫进来…… 第149章 上族谱的日子睡懒觉 她把伏云叫进来,低声问:“伏云师父,你有办法把这些熏香换到燕天宸兄妹房间里吗?” 伏云点头:“没问题。” 简月把所有熏香都重新加了料,让伏云带走了。 翌日一早,燕馨宁便过来了。美其名曰帮着干娘招待客人。 一个小丫鬟匆匆到了锦绣苑门口,给碧玉递了消息。碧玉立刻去禀报谢楚娇:“夫人,拾月轩院门紧闭,没有任何动静。” 正和燕馨宁说话的谢楚娇闻言皱起眉头:“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床。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睡懒觉?唉!后娘难为,刚归家的继女说不得,教不得。” 燕馨宁眼神一闪,安慰谢楚娇:“母亲不必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她性格粗鄙,又没人教过她,哪里知道怎么做一个千金小姐。她恐怕还当这是乡下,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晚起一会儿也没事的,只要不耽误开祠堂的时间就行。”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怎么让简月在族人面前丢丑。 谢楚娇顺着她的话道:“也只能这样。不然,我若是让人把她强行叫起来,她肯定又说我苛待她,容不下她这个刚归家的继女。” 太阳渐渐升高,燕家族人陆续来了。 燕氏族长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拄着拐杖,由两个年轻人搀扶着。燕修远急忙迎过去:“五伯,您来了。” 燕族长点点头:“一切都安排好了?” 燕修远:“安排好了。五伯先歇息一会儿,喝杯茶,我这就让月儿过来给五伯见礼。” 安排好族长,燕修远找到谢楚娇问:“月儿姐弟妹三人呢!让她们过来见见族中长辈。” 谢楚娇一脸焦急:“我一早上就忙着安排宴席的事,已经让人叫过月丫头三遍了。但是每次她都说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刚才又让人催了一次,月丫头起床气很大,直接让院子里的人把碧玉赶出来了。”她的声音不低,围着她的燕氏女眷都听到了。 有个急脾气的妇人道:“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她竟然睡懒觉,弟妹,这样不懂事的孩子你可得好好教。不然,以后犯了什么错,丢的可是我们燕氏一族的人。” 谢楚娇无奈叹气:“二堂嫂说的是。可是月丫头已经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又一直生活在乡下,有些不好的习惯已经养成了,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 另一个妇人接话:“就是乡下十四岁的姑娘也该懂事了。听说乡下杂事多,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哪有睡懒觉的时间?她不是说简家人苛待她吗?既然苛待她,她这睡懒觉的习惯是怎么养成的?” 燕修远面上无光,不好跟妇人争辩,正想让人再去叫人,身后猛地响起一道声音:“父亲。” 燕修远转身,面色不悦:“月儿,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怎么……” 简月一脸困惑:“我怎么了?” 谢楚娇脸色微变:她怎么提前醒了? 燕修远的二堂嫂秋氏打量了简月几眼,哼了一声:“真是没规矩,上族谱的日子睡懒觉,让这么多长辈等着你,你是怎么好意思的?” 简月更加茫然,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夫人是说的我吗?我睡懒觉?谁说的?” 谢楚娇急忙打圆场:“吉时快到了,月丫头已经来了,啥也别说了。二堂嫂,月丫头面皮薄,你就少说两句吧!” 秋氏哼了一声,白了简月一眼,显然对简月很不喜。 谢楚娇又一脸慈母的样子,安慰简月:“月丫头,没事,你快去梳洗一下,等会儿你跟着母亲即可。” 简月没理她,四下一看:“父亲,弟弟妹妹怎么没来?难道他们院子里也出事了?” 谢楚娇心里“咯噔”一下。 燕修远一惊:“你说什么?” 简月看看他,又看看周围的人,欲言又止。 燕修远此时担心一双儿女,急着问:“快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周围的女眷纷纷竖起了耳朵。 简月一脸害怕:“我知道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生怕睡过了头。为此,睡前还吃了师父给的醒神丹。谁知早上醒来头昏脑涨,头疼得厉害。叫人时才发现院子里的人都昏睡不醒,怎么叫都叫不醒。我给她们把脉,怀疑她们都中了迷药。我之所以能提前醒,也是幸亏睡前提前吃了师父的醒神丹。” “我虽然怀疑,但不确定她们到底怎么回事,所以不敢用药,这不出来找父亲。见弟弟妹妹不在,还以为他们跟我一样呢!” 燕修远脸色铁青,猛地看向谢楚娇质问:“你不是说你派人去叫了好几次?” 谢楚娇一阵心慌:“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让碧玉派人去叫的,碧玉,你说是怎么回事?” 碧玉急忙跪下,吓得小脸惨白:“夫人,今天太忙,奴婢一时脱不开身,便让洒扫的春芝去的,春芝回来就这么禀报的。奴婢也不知……” 燕修远狠狠瞪了谢楚娇一眼,吩咐燕五:“快去叫府医去雪香院看看。” “父亲,”简月幽幽提醒他,“女儿把院子的名字改成拾月轩了。” 燕修远心口一滞。 拾月,拾月,皎洁无瑕的月亮本应该高挂云端,女儿起这样的名字,是对他心里有怨,还是时刻提醒他的过错? 燕修远嘴里发苦。 简月看了秋氏和谢楚娇一眼,意有所指道:“我在乡下时,起得比鸡还早,睡得比狗晚,早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就是所有的人都睡懒觉,我也不可能睡懒觉。所以,这样的脏水我不接。” 秋氏脸色涨红,不满地瞪了谢楚娇一眼。都是谢氏误导她,要不然她也不会被一个小辈挤兑。 “月儿,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让府医看看。”燕修远问。 简月又四下张望,一脸担忧:“父亲,你见弟弟妹妹了吗?” “没有。” “我们快去看看吧!莫非府里进了歹人,弟弟妹妹也被人迷昏了。” “好,我马上去。”燕修远还没抬脚,谢楚娇已经急匆匆…… 第150章 另有其人 谢楚娇已经急匆匆走了。 燕修远和简月紧跟过去。 秋氏最喜看热闹,眼中闪着八卦之火,看看其他人,提议道:“我们也跟过去看看吧!” 于是,一大群夫人小姐尾随其后。 紫云轩。 一个满脸是血的丫鬟从燕天宸的房间里惊慌跑出来,差点跟谢楚娇撞在一起。 谢楚娇吓了一跳,恼怒道:“怎么回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丫鬟“扑通”跪下,颤着声儿道:“夫人,奴婢叫少爷起床,少爷不肯,少爷他,他……”她不敢说少爷拿摆件砸了她。但后面紧随而来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她是被砸伤的。 众人心里明了。 燕少爷起床气大,被丫鬟催起,一怒之下就砸伤了丫鬟。 守着外人,谢楚娇不好处罚丫鬟,只好压着怒气道:“你下去包扎一下。定是你们偷懒不尽心,才惹怒了少爷,不然,他不会处罚你。” 燕修远已经大踏步闯进了燕天宸的房间。很快,房间里传来燕天宸暴躁的反抗声。他困得睁不开眼睛,就是天王老子来也不想起床。 燕修远气得不行,把他从床上扯下来,让他的书童给他穿上衣服。 前一个书童王勤被处理后,燕修远又给他换了一个新书童长青。 “别碰我,我要睡觉,都滚出去!”燕天宸不肯配合,被燕修远甩了两巴掌,正好被进来的谢楚娇看见。谢楚娇心疼得不行,赶紧过来隔开燕修远,埋怨道:“夫君,宸儿还小,小孩子睡懒觉不是很正常吗?你好好跟他说,怎么能动手打他呢!” 旁边一个声音幽幽道:“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弟弟怎么能睡懒觉呢!他这样不懂事,母亲可得好好教。不然,以后惹了什么祸,连累的可是整个燕氏一族。”简月把秋氏的话又原封不动送给了谢楚娇。 秋氏很尴尬,谢楚娇很生气。 小贱种!这种时候还火上浇油,故意让她难堪,等着!你得意不了多久。 “又脏又贱的土包子,滚出去!别进小爷的房间,哈……啊……”燕天宸刚对着简月怒骂,就忍不住打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竟然停不下来。 谢楚娇看到他打哈欠,好像受到了传染一样,也想打哈欠。但意识到不雅,有失礼仪,硬生生忍住了。 “住口!混账!”燕修远怒斥。 其他看热闹的人神色复杂。 以前见这位府主的小少爷,懂事知礼,嘴巴又甜,很得族中人的喜爱。但是今天再见……就有点说不上来的愚蠢。 不管怎么说,这个乡下丫头是他的长姐,再怎么不喜,也不能在人前表露出来。 在场的人哪家没有内斗,但谁家也不会把家丑外扬让别人笑话。燕天宸的这番作态,就有点自毁形象了。 简月似笑非笑看看燕修远,又看着谢楚娇,呵呵一声:“母亲教导出来的孩子,果然是好教养。” 谢楚娇狠狠瞪了她一眼。 燕修远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他怒从心起,扬手狠狠打了燕天宸一巴掌。 燕天宸只觉耳朵一阵嗡嗡嗡响,他捂着被打歪的脸,本想愤怒不甘地瞪燕修远,不料控制不住脸上的肌肉,又一个接一个地打起哈欠来。 谢楚娇没忍住,不由自主跟着打了一个。这下可不得了了,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她也一个接着一个打起来。 发现她打哈欠的人:……府主夫人怎么也没睡醒? 燕天宸被强制穿上衣服。简月适时提醒:“灵珊妹妹不会也赖床吧?哎呀!母亲怎地也打哈欠,莫非也没睡醒?” 正用袖子遮掩着打哈欠的谢楚娇:……小贱种的眼真尖。 很多人的目光立刻集中过来,谢楚娇尴尬极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父亲,再不把妹妹叫起来,恐怕要错过吉时了。”简月又“好心”提醒。 燕修远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他的脸在今天都丢尽了,若不是今天日子特殊,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取消今天的宴席。 谢楚娇急忙道:“大家先回去坐着吧!我让人去找找珊儿。她喜欢在早上练琴,兴许在池塘边练琴呢!”儿子已经丢了丑,绝不能再让女儿丢丑了。 燕修远也反应过来,吩咐妻子:“你带着大家去喝茶,让梁嬷嬷去看看。” 众人虽有点遗憾,但也不能强看人家的热闹。于是,跟着谢楚娇走了。 燕修远对简月道:“月儿,你赶紧梳洗一下。” 简月听话走了,与回来的燕五擦肩而过。 燕五回来禀报:“大人,大小姐院里的人都中了迷药。府医已经检查过了,大小姐以及下人房里的熏香都被人动了手脚。属下已经查清楚,熏香都是库房管事分发下来的。” 燕修远脸色阴沉,咬着牙道:“先别声张,把库房管事和曾经接触过熏香的人悄悄抓起来。” “库房管事已经自尽了。” 燕修远:……呵!府中何时成了四处漏风的筛子? “先把尸体保管好,保护好现场,客人走了再说。” 简月换好衣裙,重新梳了一个简单的少女发髻,在发髻上点缀了两朵粉色珠花。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她皮肤上的黑色素已经完全消失,皮肤越来越白皙透亮。饮食条件提高了,在人参和灵芝的补养下,身子像抽条的柳枝,长高了不少,越发显得身形纤细苗条。整个人如弱柳扶风,像一朵逐渐绽开的娇花。如果不张嘴毒舌的话,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娇娇小姐。 木香和伏云早已在府医的救治下,“醒”过来。帮简月装扮好,就一起来到了招待族人的前厅。 燕灵珊已经被梁嬷嬷叫过来了。她倚着谢楚娇,不但哈欠连天,还控制不住地流眼泪。谢楚娇一看这样不行,借口她晚上着了凉,让她赶紧回去养病,免得把病气过给客人。 而燕天宸,最后也以同样的理由被送回自己的院子。 在座的族人都心知肚明,但都默契地没有揭穿。却暗自腹诽…… 第151章 春秀,将计就计 却暗自腹诽:这两个孩子的教养可不咋样。再不及时矫正,这两个孩子就被养歪了。 重新出现的简月令人眼前一亮。 一身粉紫色的衣裙,简洁大方的装扮,鹅蛋形脸蛋,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看人的时候,里面像装着万千星辰。这哪里像乡野丫头,明明就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 谢楚娇自顾不暇,已经叫燕馨宁过来照顾族人。 燕氏族人对燕馨宁可不陌生,她毕竟当了五年的府主千金。如今谎言被戳破,身份不降反升,也没人敢鄙视她。她在女眷中间依然谈笑风生,游刃有余。 “月妹妹,你来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燕馨宁满脸笑容的话没说完,简月扭头到一边去了。 燕馨宁笑容一僵,很是难堪,紧咬着下唇,看着简月的背影,难过地垂下头。 黄鹂在一旁急忙劝慰:“良媛别难过。您身份尊贵,何必给那些不值钱的玩意儿脸面?” 木香回怼:“你值钱你去楼子里卖啊!凭你的脸蛋和身份,肯定给你一个好价钱。” 众女眷个个呆滞脸。 这是哪里找来的丫鬟?嘴怎么这么毒? 黄鹂气个倒仰,指着木香:“你,你……” 木香已经跟着简月走远了。 简月悄悄给木香竖起了大拇指。木香得到了夸奖,眉眼弯弯,得意洋洋。 一旁的秋氏皱眉。 不愧是一家的孩子,这个也是一个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的主儿。 简月嘴角却噙着冷笑。 亲女上族谱,轮得到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干女儿介绍? 按理说,该谢楚娇亲自带着简月来认族亲。即使谢楚娇脱不开身,也该让跟前最得力的梁嬷嬷担任介绍人的角色。但是今天谢楚娇恼恨极了,连这点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 她败坏简月不成,反而被简月反击,坏了一双儿女的名声,她怎能不恨? 作为宅斗高手,儿女以及自己的异样,她要还反应不过来,就太蠢了。 简月在发现熏香有问题时,就没想过息事宁人。 不管她怎么防范,谢楚娇或者燕馨宁都会搞事情。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搞事情吧! 她不在乎上族谱的事能不能顺利进行。反正她对这个家也没有什么归属感。 燕氏族人已经把不多的感情给了冒牌货燕馨宁,哪还有多余的感情给她。再说,亲人之间都没有感情,还能指望陌生的族人照拂她? 前世,自从父母选择了弟弟,把她送出去学医,她就慢慢习惯了孤独。 人生一个人的旅行,其实也自有乐趣。况且,这一世,虽然没有亲人缘,毕竟还有真心教导她的两位师父,为她引导人生的方向。 成长路上,她不是一个人披荆斩棘。 简月带着伏云和木香找了一个角落站着,等着祠堂开启。 燕氏一族的女眷对冷淡疏离的简月窃窃私语。 从她的打扮和谢楚娇对她的不闻不问,女眷们已经明了,这个流落在外的真千金还不如假千金受主母喜欢。 在大宅院里,一个不受宠的孩子,不管男女,日子都会很难过。又何况是后娘和继女的关系。女眷们已经能预想到简月的日子会如何凄凉不堪了。 有人幸灾乐祸,也有那心软的投来怜惜的目光。简月只当看不见。 只要你足够强大,你永远不会缺少眷顾的目光。 吉时到了。 燕氏族长一声令下开了祠堂。 燕氏族人的祠堂很大,建造得恢弘大气,给人一种肃穆的压迫感。里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上千个牌位。 燕氏族中的女儿可以进祠堂,但只能站在离牌位三米的地方。族长请出族谱,拿出特制的毛笔,翻到燕修远一家的这一页,把燕馨宁的名字划去,重新写上了燕颜月的名字。 然后,燕修远的大堂哥燕修良读了一遍族规后,简月三叩九拜,叩谢祖宗接纳她认祖归宗。 开宴席的时候,哈欠连天的谢楚娇只勉强陪着一桌长辈女眷,其他的都交给了燕馨宁应酬。 燕馨宁又在燕氏族人面前秀了一把,心中暗自得意。 真千金又怎样?不受当家主母待见,连根草都不如。 没人理会简月,简月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刚走到半路,一个眼生的小丫鬟迎面过来,走到简月面前,行了一礼:“大小姐,二皇子请您过去一叙。” 简月一怔:“二皇子来府中了,他在哪里?” 小丫鬟恭敬回道:“在小桥那边的凉亭里。二皇子说,是关于您母亲和您外祖家的事。” “哦……”简月很意动,看着眼前的小丫鬟,“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院子里的?” “奴婢叫春秀,是老爷书房里管茶水的。今天因为小姐上族谱,来的人太多,分管各处的人手不够,所以夫人把各院的人都调出来用。” 简月意味不明笑了笑:“前面带路吧!” 府主府因为主子少,西园有很多空房。如果不是简月有原主前世的记忆,还真不能立刻确定这个小丫鬟有问题。 小丫鬟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给简月解释:“二皇子怕和小姐独处引来闲话,所以想找个人少僻静一点的地方说话。二皇子说了,大小姐不用担心,大小姐的下人都可以在跟前守着。” 顺着小路越走越偏僻,小路两边荒草丛生,有的野草都没过膝盖。 “大小姐,前面亭子就是了,奴婢就不过去了。”春秀退到一边,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 亭子里的确有一个人站着,看身形还真像二皇子。 简月掏出一两银子塞到春秀手里,顺手拍了拍她的肩头:“辛苦了,这点银钱买点糖果甜甜嘴。” 春秀捏着手里的银子,淡笑着道谢:“谢谢大小姐的赏赐。” 简月往前走,伏云跟着。 春秀想离开,木香挡住她的路:“春秀姑娘,别急,等姑娘说完话,咱们一起走。” 春秀看着木香,嘴角弯起一个诡异的笑容,猛地扬起手。然后……一脸惊骇地倒下了。 木香双手掐腰…… 第152章 杀人啦! 木香双手掐腰,用脚踢了踢春秀,啐了一口:“呸!想算计小姐,找死!” 简月和伏云还没靠近亭子,伏云脚步一顿,轻轻扯了简月一下。 简月微不可察点头,她鼻子敏锐,已经嗅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 两人拉开了距离,简月掏出一包药粉。 “杀人啦!快来人啊!杀人啦!”尖利的叫声传出很远,有听到的丫鬟小厮赶紧去禀报燕修远。 燕修远眼前一黑。 库房管事刚刚自尽,宴席还没散,又出了人命案。他这个府主的威严何在? 老族长神色严肃,紧皱着眉头,显然对府主府里的安全措施很是不满。 其他几位族老一脸担忧,催促着燕修远赶快去解决。 这件事情已经捂不住了,因为很多客人都听到了。 就在这时黄鹂惊呼一声:“哎呀!良媛,月小姐刚走,会不会是她遇到了危险?” 燕馨宁脸色一变,心里窃喜,急忙对谢楚娇道:“干娘,我们赶快去看看月妹妹吧!” 在座的人都好奇谁被杀了,纷纷站起来,一副看热闹的架势。这正是某人希望的。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奔向出事现场。 燕五是最先到的,他到的时候看到远处人影一闪,随即不见了。 亭子外,伏云抓住了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两人身上都有血迹。简月割了他身上的布条,把他绑住。 燕五见这个小厮面孔陌生,武功却不低,不由喝问道:“你是何人?怎么进来的?” 小厮不理他的话,眼看着后面的人群靠近,才对简月大声说:“简姑娘,你让我杀的人我已经杀了,我们两清了,请你不要再为难我的家人。”说完,眼睛一闭,嘴角流出黑血。 简月:……好大一口锅! 听到他话的人都看向简月,心思各异。 急匆匆赶过来的燕修远 一脸困惑:“怎么回事?谁被杀了?” “一个丫鬟被杀了,”简月道,“我们来的时候,发现这个人站在亭子里,他快速捅了一个丫鬟。然后把手里的刀子扔向我。伏云上前阻止,没想到他有同伙。两人打不过伏云,另一个人负伤逃了。” 燕修远进了亭子,一个丫鬟胸口汩汩流着血,大睁着眼睛,倒在地上。 “月丫头,西园荒僻,久无人住,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谢楚娇一来就质问道。 简月没回答她的话,让伏云把春秀拎过来。 跟在谢楚娇身旁的燕馨宁瞳眸紧缩,下意识收紧了手指。她身后的黄鹂赶紧垂下头,怕别人发现她脸上的紧张之色。 燕修远出了亭子,看着被捆绑的春秀,问:“她是谁?” 此时春秀已经被简月用药熏醒了。她面无人色,全身抖个不停。 简月挑眉:“父亲不认识?她说她是父亲书房里的茶水丫鬟。我在回院子的半路遇到她,她说有人知道我母亲和外祖家的事,便把我们领到了这里来。” 简月的目光扫过谢楚娇和燕馨宁,一脸委屈:“父亲,如果有人不希望我回归,我不回就是,上族谱第一天,就想给我栽赃嫁祸一个杀人的名头,这是想置我于死地啊!” 刚开始简月还不明白对方的意图。但在看到那个小厮杀了人,把匕首扔向她时,她就明白了。可惜对方低估了伏云的武力值,也没想到她会第一时间把领路的丫鬟放倒。 燕修远神色阴沉,正想吩咐燕五叫护卫,就见燕管家带着几个护卫急匆匆过来。 “老爷,是老奴失察,竟让歹人混进了府里。请老爷惩罚。”燕管家跪下,脸上的汗珠子滴滴答答往下落。 燕管家是府里的老人了,其忠心程度也毋庸置疑。燕修远没有当着外人的面斥责他,摆摆手:“你先起来吧!等这件事查清楚再说惩罚的事。来人……” “父亲——”简月拦住他,“就在这里审问吧!我怕把人带走,又被人灭口,到时我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燕馨宁忍不住出声:“月妹妹,死的是府里的丫鬟,这属于家事。俗话说家丑不外扬……” 简月冷笑:“今天扬得还少吗?也不差多一件。” 碧玉突然惊叫:“老爷,夫人,死的人是春芝。怎么会是春芝?”她说着,眼神瞟向简月。 宴席之前,谢楚娇反复说让人去拾月轩叫了好几次。而简月却一口咬定没有人去拾月轩,而且拾月轩里的丫鬟婆子都被人迷晕了。后来确定拾月轩的确出了事,但春芝究竟有没有去拾月轩,还没有证实,她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杀了。 是谁杀了她?为什么要杀她?这就很值得人深思。 “燕管家,这个叫春秀的是府里的丫鬟吗?”简月问。 燕管家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连忙道:“大小姐,春秀是府里的丫鬟,她是洗衣房那边的。” “这个呢?”简月指着服毒自尽的小厮。 燕管家摇头:“他不是我们府里的人。” “父亲,抓紧审吧!免得哪里冒出一支暗器,把春秀灭口了。” 躲在暗处正准备发射暗器的人:…… 虽然燕修远有点生气简月不顾府主府的颜面,但也知道她说得有道理。他让护卫把春秀围起来,背朝里,面朝外,随时警戒周围的动静。 他目光沉沉注视着春秀:“说吧!是谁指使你的?” 春秀看向简月,哭诉道:“是,是大小姐,奴婢在半路遇到大小姐,她命令奴婢给她们带路来西园。” 伏云一脚踹过去,把春秀踹翻在地:“编,你继续编。” 谢楚娇道:“老爷,一个奴婢死就死了,不能因为她耽误了宴席。不如先关到柴房里,等宴席散了再处理。” 燕修远没说话。 简月笑了,看着春秀:“春秀,你有家人吗?” 春秀脸色一白,神色惊慌。 “那就是有了。你应该知道胡乱攀咬主子的后果。你以为你死了就完了吗?不,你错了!为了杜绝后患,你背后的主子会把你全家灭口。” “不,不会……”春秀吓得瘫倒在地。简月的话令她慌了神…… 第153章 栀子花的香味 简月的话令她慌了神,目光下意识看向黄鹂。 简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眼神骤冷。 燕修远转向燕管家:“春秀有家人吗?” 燕管家急忙回道:“有,老爷,她爹娘,哥哥,都在府中干粗活。” “全部杖杀。” “不!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奴婢交代,是,是黄鹂姑娘,是她找到奴婢,给了奴婢十两银子,让奴婢把刚进府的大小姐领到西园的亭子来。”春秀吓得痛哭流涕。 本以为只是领个路,就能挣十两银子,谁会想到会被抓住,这下全家的命都不保了。 春秀后悔死了。 “奴婢没有,你血口喷人!”黄鹂吓得双手乱摇,矢口否认。 燕馨宁皱眉:“简直胡言乱语!黄鹂一直跟在我身边,从没离开过我的视线。” “老爷,奴婢不敢胡说。开宴之前,黄鹂匆匆找到奴婢,给了奴婢一张十两的银票,银票还在奴婢荷包里。” 木香上前翻她的荷包。果然在荷包里找到了一张十两的银票。 简月拿过银票,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一把扯下黄鹂的荷包闻了闻,对燕修远道:“银票和荷包上的香味一样,都是栀子花的香味。” 谢楚娇道:“即使香味一样,也不能证明银票就是黄鹂给的。又不是只有黄鹂一个人用栀子花的香包。” 简月:“那就请燕夫人再找出一个用栀子花的来。” 谢楚娇一噎。 她到哪里去找?这府里恐怕就黄鹂一个人喜欢栀子花的香味。 燕修远不满地看着燕馨宁:“馨宁,为什么?” 燕馨宁泫然欲泣:“父……干爹,女儿对此事一无所知,这里面兴许有什么误会。” “木香,掌嘴!”简月突然道。 木香立刻走到黄鹂面前,左右开弓,一顿大耳刮子伺候。 喜鹊急忙挡在燕馨宁面前,生怕木香伤了燕馨宁。 燕馨宁狠狠瞪着简月:“放肆!本良媛的丫鬟是你说打就打的。” 简月让伏云掰了一根木棍,她拿在手里掂了掂,看着燕馨宁嗤笑:“笑话,不要脸的都欺负我眉头上来了,还不许我反抗?伤害一条生命,就为了在燕氏族人面前败坏我的名声?果然继承了简家人的恶毒心肠。” “木香,起开!” 木香立刻退到一边。 简月拿着木棍照着黄鹂就打。 黄鹂都被打懵了。反应过来赶紧叫救命:“良媛救命!奴婢是冤枉的。” 谢楚娇一脸焦急:“老爷,你看,月丫头太莽撞了。” 燕修远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 今天这件事燕馨宁的嫌疑很大。但是她是二皇子的良媛,他即使有证据,也不能越过二皇子处置她。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月儿打她的丫鬟一顿,出出胸中恶气。月儿大概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下手打人。 燕修远不得不赞叹这个女儿的聪慧,转瞬之间,就能想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对策来。 燕修远不下令,没有人上前阻拦。 燕氏族人看着简月大发神威,纷纷被她的彪悍惊住了。 这么虎的吗?连良媛的大丫鬟都敢打。 黄鹂被抽得无处躲藏,抱着头尖叫。后来不小心摔倒在地,简月仍然不肯放过她,往死里打。 “够了!”燕馨宁一声怒喝。她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喜鹊,指着简月怒吼,“简招娣!你欺人太甚。” 眼前人影一闪,“啪啪”两声,燕馨宁脸上落下了鲜红的五指印。 “你,你敢打我?”燕馨宁捂着脸,眼中难以置信。 简月掏出两颗药丸,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是我师父研制的真话丸,要不要给她们两个吃一颗,看看她们能说出什么来?” 燕馨宁愤怒地瞪着她,却不敢再出声。 黄鹂心里一慌,急忙道:“跟,跟良媛没有关系。是,是我让春秀把她们骗到西园来,这边荒凉,想吓唬吓唬她们。春芝的事我不清楚,不是我干的。” 燕馨宁愤怒的表情立刻裂开了。 蠢货! 就不能闭上你的嘴,死活不承认吗? 只要黄鹂不承认,燕修远即使怀疑她,看在二皇子的份上,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奈何有黄鹂这样的猪队友,为了陷害真千金而杀人的丑行,燕馨宁算是抖搂不掉了。 燕氏族人心情复杂,看燕馨宁的眼神都变了。 没想到昔日高贵冷艳的假千金居然是这样的人。也不知温柔慈善的名声是怎么传出来的。 “父亲,这件事你看着处理吧!府里这么不安全,我是不敢住了。等父亲把府里整顿好了,我再回来。”简月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燕修远冷冷看着燕馨宁:“良媛的名字已经从燕氏族谱上划掉了。以后良媛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不要登门了。” 燕馨宁一愣,随即一脸受伤地看着燕修远,哽咽道:“干爹也不相信女儿。” 燕修远神色冷淡:“良媛慎言。良媛只是认内子为干娘,本官从没有认过干女儿。” 燕馨宁踉跄了几步,含泪的眼中满是失望,她捂着嘴,扭头跑走了。 这场宴席不欢而散。 木香背着小包袱坐在马车里,还在为刚才的事愤愤不平:“姑娘,明明幕后指使就是燕馨宁,咱们就这么放过她?为什么不让燕府主治她们的罪?” 简月摇头:“她是二皇子的女人,我那位父亲治不了她的罪。最后闹到二皇子跟前,二皇子肯定包庇她。还不如狠狠打她们一顿,出了心头恶气。” 但是话是这么说,简月可不想就这样轻易放过她们。她回到月宅的第四天,燕馨宁突然发觉自己的胃口越来越好,对吃的欲望越来越强。除了固定的一日三餐,她特别喜欢吃零食,尤其喜欢重油重甜的酥饼和糕点。 短短几天,燕馨宁的体重增加了五六斤。而且,她吃饱了就想睡觉,睡醒了就饿得心慌。 燕馨宁以为自己怀孕了,激动地请孙御医过来把脉。然后,空欢喜一场。 孙御医走了后,燕馨宁心情不好,又让厨房做了甜点,炸了小酥肉,蘸着糖霜吃得津津有味。 府主府里,谢楚娇…… 第154章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 府主府里,谢楚娇也在大发雷霆。 她不知不觉中,也越来越喜欢油炸食品和甜点。饭量也越来越大。当她意识到不对劲时,整个人已经胖了十几斤。 更恐怖的是,皮肤越来越黑,越来越粗糙。脸上还时不时冒出很多小痘痘。小痘痘熟透了之后,露着白头,像白色的蚜虫,非常恶心。 梁嬷嬷委婉地提醒她注意饮食,但当面对清淡的食物时,她一口也吃不下去。她告诉自己要少吃,但又受不了因饥饿而抓心挠肺的折磨,似乎一顿不吃马上就会死掉一样。 谢楚娇气得把贴身伺候的碧玉,知画,还有新提拔上来的两个大丫鬟观棋和玉书都罚了。 四个人都被打了十板子,罚了两个月的月银。 燕陵名医来了一个又一个,开的药方都是一样的,医嘱都是适量饮食,尽量清淡。但令谢楚娇痛苦的是,这两样她一样都做不到。 谢楚娇每天都在水深火热中挣扎。因为容貌和身材大变样,都不敢见燕修远了。 燕修远也因为上族谱那日发生的事,无颜面对女儿。 杀春芝的小厮是跟着燕馨宁进府的。燕馨宁之所以这样做,也只是想栽赃陷害简月,搞臭她的名声。 燕修远把这件事知会了二皇子,二皇子只是淡淡一笑,一句话就给这起恶劣的案件定了案:“馨宁被赶出府主府,心理上一时接受不了,才会冲动犯了错。燕府主毕竟做了她五年的父亲,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就原谅她一回。” 听了二皇子的话,燕修远很郁闷。是他不想原谅吗?是他的亲生女儿要一个公道而已。但显然,在二皇子这里,是讨不到公道的。 二皇子大概觉得只用几句话打发了,有点说不过去,便让人拿了一套普通的头面,一匹布,让燕府主带回去,算是给简月赔礼了。 燕修远更加心塞了。 他女儿能看上这点东西?不是,对女儿造成的伤害是这点子东西能弥补的? 二皇子可不管燕修远心里舒不舒服。燕修远不是京官,不在权力中心,在皇子面前,真没有多重的分量。能有差事安排给你,都是看得起你。 二皇子是这么认为的,也是这样做的。 上次他让燕馨宁传话,被谢楚娇含糊推辞了。这次他索性直说,让燕修远给两个富商行方便。 燕修远不好一口拒绝,只能表示会给适当庇护,但不能越过律法底线。 对于燕修远的态度,二皇子非常不满意。但也清楚人家亲生女儿刚受了委屈,没得到一个公正的结果,心里正有疙瘩,现在强求不合适。 燕修远自己掏腰包又加了一份礼物,连带着二皇子的那一份,一起给简月送来。 对这些所谓的赔礼,简月只是淡淡扫了一眼。 她现在不缺钱。即使缺钱,也看不上这些不值钱的所谓赔礼。 “月儿,为父惭愧,不能为你讨回公道。”燕修远一脸愧疚。对于这个女儿,他是真心心疼。但是,因为从小没有长在身边,他突然意识到竟不知用何种方式跟她相处。 简月神情淡淡。 对于这个父亲,说不上失望,因为她对他从来没有寄予过希望。 “父亲不必愧疚。连我的母亲你都护不住,护不住我这个女儿很正常。”简月一句话让燕修远更加无地自容,心里堵得慌。 这个女儿,很会戳他的肺管子。 “月儿,家里重新整顿了一遍,发卖了很多下人,又换了一批新的,你什么时候回去住?”燕修远岔开话题。 简月:“我有空就会回去。不知你的夫人把我娘亲的铺子和庄子要回来了没有?” “这个……最近很忙,还没来得及问,等我回去……” “父亲,我母亲的嫁妆在谁手里?” 燕修远一顿:“在阿娇手里。你母亲的嫁妆里大多都是田产铺子,没人打理不行。”他解释道。想了想怕简月误会,“你放心,等你出嫁的时候,你母亲的嫁妆都会给你。” “我想现在接手我母亲的嫁妆。” 燕修远愕然:“为何?有父亲在,没人会私吞你娘的嫁妆。” “我不相信谢楚娇。” 燕修远叹气:“月儿,你继母不会苛待你。你不在家这几日,她又往你院子里添置了不少好东西。还时常担心你累着,让你常回家休息。” 简月意味不明笑了:“我也相信她不会苛待我。只会找机会给我找一个像吴文凯那样的夫君。” 燕修远一张脸像蒙了一块大红布,简直无地自容。吭哧了半天才道:“月儿,已经过去的事了,别在计较了。毕竟我们是一家人,以后还要在一起生活。” 简月的脸色立刻冷沉下来:“父亲可想过万一我没有那么聪明,万一吴文凯把我骗到手,大婚当日他的身份被揭穿,那时我当如何?” 燕修远神色僵硬,无言以对。 简月一脸嘲讽:“如果这个被算计的人是燕灵珊,父亲还会这么轻拿轻放吗?” 燕修远看向别处,不敢直视简月的目光。 “父亲,只有没人疼爱,没人保护的孩子,才会时时刻刻竖起满身的刺,因为她害怕受到伤害。” 燕修远狼狈离开。 又过了几天,谢楚娇和燕馨宁一起过来求见茅神医。简月连门都没让两人进。 葛家村周围山上的野生甘蔗已经收割完了。毕竟是野生的,数量有限。留出一部分粗壮的做种,其余的全做成了红糖。 甘蔗用完之后,青山蔗糖工坊暂时停工。元一和葛村长又安排工坊里的工人去开荒。 来年山上不仅要种甘蔗,还要种药材,太多的乱石杂草需要清理。好在元一和葛村长都很给力,开荒的事根本不用简月操心。 最后一批红糖出货的时候,姬云重又来了。他直接找简月道明了来意,希望简月再出新酒。 简月直接拒绝了。 “殿下应该知道,酿酒需要大量的粮食。如今的南昌国百姓还没有解决温饱问题,我暂时不想把精力用在开发酒品上。” 姬云重挑眉:…… 第155章 上门求医 姬云重挑眉:“你想如何?” “从明春开始,我会把所有精力放在改良种子上。” 姬云重深深注视着她:“你喜欢种地?” “我希望天下百姓都能吃饱穿暖,即使天灾也不会饿死人。” 姬云重心头一震,胸腔中有一股热流涌动。 面前的女子先不说容貌如何,给人的印象总是有些冷淡,但是只有了解她的人才知道,她有一颗赤诚炙热的心。 本来,她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毒术,紧靠毒术她也能坐拥金山银山。但是她却从不靠毒术赚钱,而是舍近求远,从其它方面赚生活费。 而且,令人奇怪的是,她非常注重民生,对底层百姓非常关注。 姬云重忽然笑了笑,故意道:“你只是一个小女子,天下百姓不是你的责任,你何必自讨苦吃?”话落,他收获了一个大白眼。 “我是从底层来的。我知道饿肚子的痛苦和贫穷的无奈。有位先贤曾经说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如果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我只会顾好自己。但谁让我这么幸运,拜了神医为师。我既然有了帮人的能力,也不介意做点好事为自己积攒福报。” “而粮食是天下人的命脉,又恰巧我懂一点门路,所以我想试试。即使不成功,最起码我尽心了。”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好!好!这句话说得太好了!”身后响起云中鹤的声音。 简月扭头,只见云中鹤一脸激动地看着她:“月丫头,这句话是哪位圣者先贤说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简月尬笑。 这个时空又没有孟子,自然也没有孟子的书籍。 她只好睁眼说瞎话:“这是乡下教我医术的那位老师父常说的话,我也不知道出自哪本书。” 云中鹤非常遗憾:“像这样的千古名句肯定出自名家名作,要是能找到相关书籍就太好了。” 简月暗忖:很抱歉!我不是文抄公,没办法给你默写下来孟子的文章。 姬云重心中震撼,面上却是风轻云淡,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我那位老师父常说些没头没脑的话。不过,倒是从没见过他读书。”简月只能继续瞎编。 云中鹤很是遗憾。 中午,简月亲自做了几个菜。 麻婆豆腐,香辣蟹,香辣田螺,糖醋排骨。另外又凉拌了两个凉菜。 田螺和螃蟹是让庄子上的人捉来的。南昌国没人吃这些东西,简月在庄子旁的河里发现后,就让庄子上的人看见了弄一些。没想到只隔了几天,刘大和王平都送来了一背篓。 自从吃过一次后,茅神医和云中鹤都爱上了这一口。喝着小酒嗦螺,别提多带劲了。 姬云重也喜欢吃。看见今天有这样的菜,他也不客气,洗干净手,直接下手了。 几个人刚动筷,燕修远来了。看到姬云重,燕修远愣了一下。随即上前拜见。 姬云重摆摆手:“本皇子刚来燕陵府,不喜被人知道行踪,你莫要传出去。” “是,下官一定守口如瓶。” 简月已经一个月没见燕修远了。自从上次被简月说得狼狈离开后,再也没有来过。简月忙着跟茅神医去西城义诊,也没回过府主府。 燕修远一脸倦容,显得很疲惫。 简月让木香又拿了一副碗筷给他。 燕修远挨个打了招呼后,看着桌上的菜一愣。这些菜都很新奇,他没见过,更没吃过。 茅神医一边嗦螺一边道:“尝尝,这些都是月丫头做的菜。” 燕修远学着茅神医的样子,挑了一个螺肉吃。他意外地看了简月一眼,没想到女儿的厨艺这么好。 他又尝了其它的菜,都好吃,太好吃了! 燕修远差点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酒足饭饱,燕修远才说了来意,想请茅神医去给谢楚娇看病。 茅神医问了病情,眼一瞪:“只要她管不住嘴,老头子我也没办法。少吃一点会死吗?整天吃饱了跟个废物一样,让人伺候着不运动,她不胖谁胖?” 燕修远也很无奈。 谢楚娇不知怎么回事,口味全变了,如今最喜欢吃甜吃辣,重油盐。而且饭量越来越大。一天吃四顿还不行,还得跟着零食。整个人像吹起来的一样,肉眼可见的胖。 令人奇怪的是,燕馨宁如今也变成了一个大胖子,跟谢楚娇的症状一模一样。 两人把燕陵府的名医都请遍了,苦药汤子也没少喝,大夫各项减肥建议也照做了,就是没减下来一两肉。如今,两人快被身上越来越多的肥肉折磨疯了。 孙御医也硬着头皮给燕馨宁看过,燕馨宁的脉象正常,没看出有什么毛病来。至于是不是中毒,孙御医没查出来。 孙御医很颓败。 燕良媛的肥胖症一看就不正常,但偏偏就是查不出病因来,太打击人了。 就在燕修远觉得自己请不动茅神医时,二皇子带着燕馨宁亲自登门了。 姬云重不想跟这位二皇兄碰面,便躲了起来。 燕修远看着姬云重闪进房间的背影,若有所思。 二皇子被请进来,他身旁跟着一个身材臃肿,戴着面纱的女人。目测一百五十斤左右。就这样的体重,对于一个以纤细苗条为美的女子来说,已经是严重毁容了。 简月差点笑出来。抬眼直视燕馨宁眼中的恨意,眉峰一挑,给她一个挑衅的眼神。 “贱人!”燕馨宁脱口而出。话出口才觉不妥,立刻看向二皇子。果然,在二皇子眼中看到了厌恶与不满。 茅神医和云中鹤,燕修远,都皱眉。 这是求人的态度? 若不是二皇子带进来的,早被赶出去了。 二皇子尬笑,解释道:“馨宁最近被病折磨得心火旺盛,脾气暴躁,有时脑子也不清楚。请茅老莫怪。” 茅神医哼了一声,讥讽道:“做了二皇子的女人,不仅身份高了,口气也大了。” 这讽刺意味不要太明显。 好在燕馨宁还知道自己是来求人治病,低着头没敢吱声。 二皇子让跟随的人奉上一张千两…… 第156章 减肥方法 二皇子让跟随的人奉上一张千两银票:“还请茅老出手医治。” 茅神医冷笑:“二皇子是觉得老头子我没脾气?上次你的女人不惜杀丫鬟陷害老头子的徒弟,至今还没一个说法。” 二皇子被当众下了面子,脸色很不好看:“茅老,上次那件事本宫已经查过,那就是一个误会。杀人的另有其人,跟馨宁没有关系,兴许是您的徒弟以前得罪的人。况且,本宫已经代馨宁赔罪了,赔礼早就交给了燕大人。难道燕大人没有把赔礼给贵徒?” 简月嗤笑:“如果二皇子殿下说的是那套不值钱的头面,和不知能做什么用的一匹布,我倒是收到了。不过,我倒是不知道,这么大的罪行可以用一点财物了结,学到了。” 二皇子面皮紫涨,阴沉得似乎要下雨一样。 燕馨宁更是手指紧握,眼神像淬了毒一样,死死盯着简月。 气氛僵持了片刻。 二皇子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怒气:“茅老,之前的事本宫已经教训过馨宁了,礼也赔了,莫非茅老非要翻旧账?” 燕修远满脸愧色,急忙道:“茅老,上次的事说起来也有我的责任。没有把家宅管理好,才让月儿受了委屈。我会给月儿补偿。那件事……就此揭过吧!” 茅神医冷哼,神色却缓和下来:“罢了,罢了,亲爹都不维护自己的女儿,我一个做师父的又能怎样?” 燕修远脸色爆红,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茅神医这样说,可谓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听茅神医语气松动,燕馨宁窃喜。 只要茅神医出手,肯定能查出她是中毒。只要解了毒,她就能很快恢复。天知道她要被自己的肥胖折磨疯了。 自从身材走样,二皇子一次都没有来过她的院子过夜。那些捧高踩低的奴才对她的态度,眼看着怠慢下来。她又恨又害怕,每日都过得十分煎熬。 茅神医给燕馨宁把了脉。然后,写了一张药方。 燕馨宁压抑着心头的激动,道了谢,喜滋滋接过药方。然后,笑容凝固在脸上。 这张药方,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张膳食方子。上面要求燕馨宁忌油忌甜忌咸。不许吃面食米饭,更不许吃糕点和油炸食品。更离谱的是,要多吃野菜,生吃水煮都行。但不能放油。如果非要吃面食,就吃掺了麦麸和野菜的粗面窝头。每天只能喝水煮野菜汤或者白水。 这样的生活条件,连吃素的和尚都不如。 燕馨宁有理由怀疑茅神医是在为简月出气,故意整她。因为简月在乡下时就是吃这些东西长大的。但这样的话又不能说。 她哭唧唧看着茅神医:“茅老,非要这样吃吗?” 茅神医嗤笑:“只要你想减肥,就得饮食清淡。如果你做不到,就莫要来浪费老头子的时间。” 燕馨宁仍不死心:“茅老,不能吃药减肥吗?” 茅神医眼一瞪:“你是胖了,又不是病了,没病吃什么药?”要吃也应该吃解毒药,而不是减肥药。 二皇子急忙道:“茅老莫生气。馨宁的意思,她是不是中了什么毒,才导致肥胖?即使是易胖体质,也没有像馨宁这样胖这么快的,一个月胖了几十斤,平均每天胖一两斤,太诡异了。” 茅神医神色淡淡:“说实话,老头子我不擅毒,还真没发现她像中毒。如果你们真有这方面的怀疑,最好找一个毒医看看。” 二皇子还真有此意。 像他这种身份的人,是从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出来的。那里面什么样的腌臜事没有?有些高明的手段,真的是杀人无形。让一个人毁容毁身材,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茅神医的方法不管用,他就找毒医看看。关键是他对着一个油腻腻的胖女人,实在下不去嘴。 二皇子没有多待,很快就带着燕馨宁告辞了。 茅神医把银票给简月:“拿着,你应该得的。” 燕修远厚着脸皮道:“茅老,您能不能再写一张那样的膳食方子?” 茅神医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嘴张了张。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又写了一张。 燕修远道谢,拿着膳食方子对简月说:“月儿,过两天我把馨宁名下的铺子契书给你送来。” 简月点头:“父亲这次来就应该拿过来。” 燕修远心中一梗。 有个说话直白的闺女真容易被风呛着。 看着燕修远离开的背影,茅神医失望摇头。 这样的父亲,有跟没有,真没多大区别。 云中鹤问茅神医:“你那张膳食方子真能让燕馨宁减肥?” 茅神医白眼一翻:“老头子不清楚,你得问月丫头。” 简月一脸坏笑:“她要能按照膳食方子坚持下去,真能减下来。但是,她坚持不了多久。” 让一个常年吃山珍海味的人去吃糠咽菜,这还不是吃一顿,而是天天吃,月月吃。即使她的身体能受得了,她的精神也受不了。 如果燕馨宁是处在一个物质匮乏,极度贫穷的地方,被条件所迫,兴许能坚持下去。但是生活在富贵窝里,每日看着那些金玉美食不能享受,在精神上是何其的痛苦与折磨,她精神不崩溃才怪。 而事实也正如简月预料的那样。谢楚娇和燕馨宁发了狠,真按照茅神医的膳食方子减肥。每天吃野菜和野菜窝头。 这个季节的野菜已经老了,很多都是又苦又涩。不管是水煮还是蒸窝头都不好吃。两人吃第一口的时候就吐了。然后,赌气不吃。 坚持了一天,胃里饿得火烧火燎,令人发疯,只好让下人端过来再吃。 两人从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猪食,一边吃一边哭。勉强吃下去几口,最后又忍不住吐出来,胃里直冒酸水。 两人都不是善茬,自己遭罪,心情不好,伺候的丫鬟就遭了殃。有被扇耳光的,有被罚跪的,还有被打板子的。屋里的用具摆件一天换了两三次。噼里啪啦的声音,一天都没断过。 院里的丫鬟婆子噤若寒蝉,走路都…… 第157章 平价药房 院里的丫鬟婆子噤若寒蝉。走路都翘着脚后跟,不敢发出声音。 谢楚娇和燕馨宁都是注重容貌的人。为了能恢复从前的美貌,两人还真咬牙坚持了几天。 再一次称体重,发现体重真减了两三斤后,两人欣喜若狂。到这时才相信茅神医不是为了报复而故意整她们。 两人信心倍增,决定一鼓作气坚持下去。 但谢楚娇的症状比燕馨宁严重多了。她的皮肤越来越黑,越来越粗糙。就连燕修远都不忍直视。他最忍受不了的是,谢楚娇的口气和体味。她嘴里和身上的气味越来越浓重,就像腐尸的味道,令人作呕。 昔日那个美貌柔弱的小娇娘,就像燕修远的错觉,跟眼前的黑胖女人怎么看也不像一个人。 燕修远眼中的陌生和嫌弃令谢楚娇愤怒,崩溃。她怀疑是简月蛊惑了茅神医,给她们下了毒。但是她没有证据。 谢楚娇做梦都不会想到,她和燕馨宁所遭受的一切,都是简月的手笔。 天气越来越冷。 已经到了十二月初。榆庄种植的药材像车前草蒲公英等收获了一批。 简月又把大门西边的三间铺面收拾出来,开了一家平价药房,起名叫保安堂大药房。 这个药房是以简月的名义开的,也向外说明之所以是平价药房,是因为保安堂里所售卖的药丸都是简月这个“初学者”制作的。 保安堂里没有贵重的药品,都是治小毛病的药丸。比如消化不良,跌打损伤,拉肚子,风寒感冒等。 简月跟着茅神医学医到目前为止,只有三四个月的时间。一个入门几个月的初学者会制作药丸?即使会搓药丸子,谁敢吃她配出来的药? 所以,开业当天,除了祝贺的,围观的,没有一个人买药。 燕修远的贺礼是从谢楚娇手里要过来的三个铺子和一个小庄子。这些东西本来早该给,也不知道为什么拖了这么久。 简月毫不客气收了。 这些东西都是原主母亲的,凭什么便宜那两个蛇蝎女人? 但是原主母亲的嫁妆,燕修远却只字未提。 二皇子和燕馨宁都没露面,只让别院里的管家送来一份中规中矩的贺礼。 自上次二皇子带着燕馨宁登门求医之后,简月再没见过谢楚娇和燕馨宁两人,也没听到过两人的消息。 简月为了避嫌,一次也没回过府主府。怕谢楚娇狗急跳墙,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她倒不是怕谢楚娇,而是在没有找到真相之前,不想跟她做这些无意义的纠缠。 一种能摧毁人意志的毒,又不想被人查出来,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但姬云重却说,他那位好二哥,也就是二皇子回上京了。至于为什么回去,简月觉得自己没必要知道,所以没有追问。 姬云重的贺礼是在背后送的,是一个极品的羊脂玉玉镯。简月觉得太贵重,想拒绝。但姬云重送出去的东西不容人拒绝。 这是简月第一次见识姬云重的强势。当他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严肃看人的时候,那种与生俱来的天之骄子的气势与尊贵,压迫感很强。稍微胆小的,在他面前都不敢抬头。 简月也暗暗心惊。 她觉得姬云重有那么一刻,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光芒锐利,散发着迫人的威压,令人不敢直视。 最后,简月把玉镯收下了。她可不承认是被姬云重的气势所迫,心里有点怯他。 见简月把玉镯收下了,姬云重又一秒变脸,又变成那个吊儿郎当,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纨绔。 简月暗暗撇嘴:你这个纨绔装得一点都不像,演得一点都不走心。 给差评! “简月,送你一个玉镯,你也不必有负担,我是有求于你。”姬云重如是说。 简月立刻神情紧绷:“作奸犯科,杀人放火的事不干。” 姬云重:…… 你反应过激了,姑娘。 “是这样,我有个朋友中了毒,想请你解毒。” 简月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原来是救人呐!你不早说。” 姬云重:……我说晚了? 总觉得他跟简月的思路不在一个频道上。 “什么时候解毒?” “他明天下午到。这件事请你保密,不宜外传。” “好,我跟师父一块去?” “可以。晚上悄悄去。” 简月:这么神秘,有一种地下党执行任务的感觉。 能跟五皇子做朋友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而姬云重找她解毒,一是此事不方便公开,二应该是就连宫里的御医都解不了。简月更倾向后者。 所以,她要提前做些准备。 翌日,石门大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十里香酒坊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伍。保安堂门前却冷清得连只鸟都没有。 简月一点都不着急,在药室里专心熬制她的药丸子。 药堂伙计暂时由元七顶着。 简月突然意识到她应该培养几个药童和制药师出来。要不然她事事亲为,还不得把她累死。 快到中午时,简月跟云中鹤又去了牙行。由云中鹤掌眼,又买了七个十一二岁的少男少女。 四个男孩分别取名叫秋石,柳华,当归,麦冬。三个女孩分别叫白芍,苏叶,半夏。 七个人均是以中草药为名。这七个人以后就跟在简月身边学习认药,辨药,制药。 忙碌了一天,吃过晚饭后,简月和茅神医,伏云,坐着马车从后门出去,悄悄去了姬云重的大宅院。 伏五伏六在马车后面不远不近跟着护送。 大宅院后门门口,余管事正站在门口等着。见到马车来,他急忙迎上去,确定马车里的人是茅神医和简月后,吩咐小厮打开门,让马车直接进去。 马车在三进院停下。 简月下了马车后,敏锐地察觉三进院里的气氛有点凝重。 她跟着伏云学武,五感比以前灵敏了许多。 院里的出入口都有护卫把守。虽然她没看到隐藏的人,但她确定暗处还藏着许多高手。 什么样的人物需要这样的阵仗保护?简月深深呼吸。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余管事恭敬地领着茅神医和简月…… 第158章 解毒 余管事恭敬地领着茅神医和简月进了一处装修奢华的院子。 院子里挂着几个灯笼,不是很明亮,但能看清脚下的路。 四周角落里有清浅的呼吸,想必是隐藏在暗处的护卫。正房门口守着八个护卫,姬云重正站在门口迎接。 “茅老,月姑娘。”姬云重低声打招呼,“病人身份特殊,只管看病,不要多言。”话是对简月说的。简月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姬云重带着两人进了花厅。一个身穿锦袍,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坐在主位上。 他坐的圈椅上铺了厚厚的锦被,身上的衣服很宽大,显得他瘦骨嶙峋。事实上,他就是又瘦又虚弱,甚至都没力气久坐。他歪靠在椅背上,看着进来的人,只是微微颔首,并不说话。 姬云重示意简月上前把脉。 简月从药箱里拿出脉枕,放在桌上。面具人把手腕放在脉枕上后,简月掏出一块手帕盖在他手腕上。然后诊脉。 面具人:……其实本人没有那么重的洁癖。 诊完脉,简月仔细观察面具人的手指,轻声道:“指甲根部有紫色透出,指连心脉,毒已攻肺腑,于寿命有碍。” 姬云重:“月姑娘可知我……朋友中的什么毒?” 简月:“所中之毒名叫连心锁,是以雾瘴山林中一种名为魔鬼莲的毒花为主要材料,加几种毒菇粉制作的剧毒。这种剧毒属于慢性毒药,中毒者不会当时死亡,而是会经常出现幻觉,慢慢损耗精血,导致厌食,失眠,最后神经衰弱而死。” “这种毒最高明的地方就是银针验不出血中的毒性,大夫只能按脾胃不和,气血两亏医治。” 面具人眼中闪过惊愕之色。 她说得都对,就好像她曾亲眼目睹一样。 姬云重心中惊喜。 看来,他赌对了,简月真的有两把刷子。他的语气有掩饰不住的激动:“你既然识得此毒,一定能解对吧?” 简月顿了一下:“能解,但是我不想惹祸上身。”她的话很明白,她可以出手解毒,但不想因此惹上什么麻烦。毕竟,像魔鬼莲这种毒物非常稀有,能拥有这种毒物的人必定不是一般人。 她可不想前脚给人解了毒,后脚就被人报复,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姬云重郑重保证:“你放心,今晚之事不会传出去。解毒的名医已经找好了,绝不会有人想到你头上来。” 这下简月放心了。 她可以不要这个功劳,但不能把自己牵扯进去。大人物之间的争斗都是伴随着血雨腥风的,像她这种小虾米最好躲得远远的,她不配参与。 她起身走到另一张小桌子上写药方。写完之后,把两张药方交给姬云重:“先把第一张药方上的药配齐,要配合金针术用,第二张上的药方也要尽快。” “好。”姬云重拿着药方走出去,亲手交给余管事,让他赶快筹备。 简月又要求多准备凉白开和糯米汤。她一件件吩咐下去,看着轻松随意,似乎要解的毒对她而言并不难。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在别人眼中无解的剧毒,在她眼中真是小菜一碟。她并不觉得有什么难度。以前在师父手下,什么稀奇古怪的毒物没见过。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世界有没有她需要的解毒药材。 “端煮沸的开水,再拿一坛好酒来。请公子躺到床上,褪去衣衫。”简月一一吩咐。 姬云重一摆手,门口的下人立刻去端水拿酒。姬云重上前直接把圈椅上的人轻轻抱起来,放到内室床上。 开水很快端过来,一个丫鬟抱着一坛一品燕陵春进来。简月把金针拿出来,放进开水里清洗。然后,又把酒倒进一个长方形的小瓷缸里,把清洗后的金针泡在里面。 余管事拿着一包药材匆匆过来让简月过目。简月仔细查看后,就让人在花厅里熬药,她要亲眼看着。 姬云重知道她谨慎,怕出意外,吩咐下人照做。 小半个时辰后,药熬好了。简月拿着泡金针的瓷缸,姬云重端着药,和茅神医进了内室。 面具人已经脱了衣服,只穿着一条中裤,露出一身的皮包骨。 姬云重把药给他喂下去。简月开始行针。 茅神医站在简月身后看着。看着她把最长的几根金针扎在胸口最重要的几个穴位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说实话,他平常行针都不敢轻易触碰那几个大穴。 不一会儿,面具人胸口插满了金灿灿的金针。 然后,扎针部位又转移到大腿上。直到大腿周围也插满金针,简月才抽空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准备痰盂和糯米汤。”简月道。 立刻有个丫鬟端着痰盂出现在内室门口。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简月让端着痰盂的丫鬟上前,她开始拔针。姬云重也过来准备帮忙。 就在简月拔下最后一根金针的时候,面具人开始恶心呕吐。 姬云重立刻搀扶他半起身。 呕! 随着哗啦啦的响声,面具人的嘴里像开闸放水一样,室内迅速弥漫起一股难言的臭味。 简月迅速把窗户全部打开,一边开窗一边解释:“不是嫌弃你,怕你闻到这样的气味二次中毒。因为你太虚弱了,没有一点抵抗力。” 面具人没出声。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他没力气。他觉得自己这一吐,把唯一的一点精气神都吐光了。 他吐完后,简月让他漱口。然后,把糯米汤喝下去。整整三大碗糯米汤,简月逼着他一定喝完,这三碗汤差点把他送走。 喝完后,简月立刻拉着师父退出内室:“让他如厕。” 如厕? 面具人心头困惑,可是他不想如厕啊!念及此,肚子里突然响起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打雷一样。 姬云重慌忙指挥下人给他准备便盆。 室外,简月对茅神医说:“师父,你一会儿根据他身体情况给他开一些温补的方子。他太虚了,只能慢慢调养。” 茅神医点头,又不放心问了一句:“你解毒可有把握?” 简月笑笑…… 第159章 围杀 简月笑笑:“只要这中间不出现意外,他体内的毒,三天就能疏导干净。” 茅神医师徒俩在大宅院里待了三天。两人离开的时候,面具人已经有力气说话了。指甲颜色也恢复了正常。 姬云重亲自送到门口,叮嘱简月:“这三天辛苦你了,回去好好休息,谢礼过后送到。” 简月摆摆手。 礼不礼的她不在乎,她就怕面具人杀人灭口。 在这三天里,虽然没有人告诉她面具人的身份,但从姬云重的态度上她能猜出一二。 能让姬云重一个皇子都恭敬对待的人,不是太子就是龙椅上那位。不过,根据脉搏和皮肤,是太子的可能性最大。 回到月宅,简月洗了澡,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这三天精神高度紧张,晚上要随时观察病人的情况,一刻都不敢合眼,真的把她累惨了。 茅神医去找云中鹤说话。 当云中鹤听到茅神医吐出的一个名字时,脸色大变,半天说不出话来。 人的缘分真的太奇妙了。当年,他因为那件事受牵连,憋屈远走他乡,在外面受颠沛流离之苦。没想到十年之后,他收的弟子却给那人解了毒。 云中鹤心情复杂,百感交集。 简月睡到第二天早上,起床后精神饱满。她吃完不算早的早膳,进药房转了一圈。 药房里的平价药丸依然无人问津。酒坊生意火爆,每次酿出来的酒都不够卖。温家酒肆直接被挤垮了,已经很久没有开门了。 简月不相信温家甘愿退出燕陵府这个大市场,指不定在背后憋什么大招呢! 阿嚏! 简月冷不防打了一个喷嚏。 屋外的小风冷飕飕的。简月下意识抬头看天,天气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 “今年冬天异常,恐有暴雪天气。”云中鹤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简月吃了一惊:“师父观天象测出来的?有雪灾?” 云中鹤点头。 简月神色凝重:“师父应该提醒我那位父亲,让他早做防范。不然,受苦的是那些穷苦百姓。” “我正有此意。你跟我走一趟吧!” 云中鹤一辆马车,伏云和简月坐一辆马车,元九元十赶车,向府衙驶去。 马车到了一个狭窄的路段,突然停住了。走在前面的元九过来禀报:“姑娘,前面有两辆马车相撞,他们在吵架,堵住了路。” 伏云道:“我下去看看。”她跳下马车,走到马车前头,撞车的两方人马正在吵架,互相推搡。其中一个人被打得抱头鼠窜,向伏云跑过来。 “救命啊!打死人了!”那人一边跑一边喊。 他后面呼啦啦追过来一群人。 伏云双眼微眯,忽地拔出长剑,大喊:“马车掉头,快走!” 但她们的马车距离前方挡路的太近,根本来不及掉头。况且,简月在车厢里都听到了后面的动静,前后堵截,她们被包围了。 “保护好我师父。”简月吩咐元九元十。她背上箭筒,拿着她的弓箭钻出马车。 她和伏云的弓箭自从做好,还没有在实战中用过。今天,终于有机会派上用场了。 伏云已经跟一群人打起来了。 “她就是简招娣,谁杀了她,赏银千两。”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简月顺着声音看去,就见牛彪挥着大刀,蒙着面吆喝着,向她冲过来。 渣滓! 以为蒙了面就不知道你是谁了? 简月可记得他的声音。 简月迅速抽出一支箭,弯弓搭箭,朝着牛彪射过去。 牛彪不愧行伍出身,就地一滚,躲过了简月的箭。但他身后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正中胸口,瞪圆了眼珠子倒地。 简月的箭头上都抹了毒,所以不管射中哪里,都会立即失去战力。 嗖嗖嗖! 不等牛彪爬起来,简月又是一连三箭,没射中他,但牛彪的同伙又倒了三个。 被一群人围困的伏云扬手撒了一圈粉末,纵身一跃,跳到半空,踩着人头冲出了包围圈。并迅速发出一颗求救信号弹。 信号弹还是简月制作的,比伏云以前用的高明多了。 因为简月制作的信号弹,不但会放出烟雾,还会发出巨大的响声。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尖利的哨音拉开了一片彩色烟花。 元九元十护着云中鹤的马车,生怕有人偷袭。而马车里的云中鹤却老神在在,一点都不着急。 出门前他仔细看过简月的面相,没有血光之灾。所以,这一场围杀会有惊无险。 事实也是如此,隔壁街上正好有一队巡视治安的衙差,看到空中的烟花,非常好奇,于是跑到这条街上来。跟前来救援的伏五伏六前后脚到达。 衙差一眼就认出了简月。 笑话!不偷偷认识一下府主千金,万一冲撞了怎么办? 衙差加入了救援的行列。 其实现场的刺客已经倒了一半,大多都是被药粉迷倒的。 牛彪做梦都没想到,从乡下来的土妞不但会箭术,还会武功。虽然武功像初学者,不咋地,但是她的身法轻盈灵活。即使他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大刀舞得虎虎生风,愣是没沾到她一片衣角。 牛彪气得目眦欲裂。 他今天豁出一切,就是奔着和简月同归于尽来的。如果杀不了这个小贱货,他死了有什么意义? 牛彪追着简月打。可惜伏五伏六和衙差一加入,他这一方败得更快了。他见势不妙,就想逃跑。简月怎么会让他逃,一箭过去,牛彪倒了。 围杀的人逃走了四五个,其余的要么被抓,要么被迷倒,要么被杀。 一个衙差迅速去府衙报信。 元九元十受了伤。 两匹马受惊,两人怕伤了马车里的云中鹤,拼命控制马匹,被马拖伤了。 简月检查了他们的伤势,给他们做了简单包扎。 过了小半个时辰,燕修远骑着马,带着五十名衙差亲自来了。他一脸焦急,下马的时候因为着急,差点摔倒。幸亏燕五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月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简月看他关心的神情不似作假,摇摇头:“没有受伤。” 燕修远明显…… 第160章 牛彪的供词 燕修远明显松了口气:“没受伤就好!” 这时一个衙差过来禀报:“大人,这些刺客都是军营里的士兵。” 燕修远脸色骤变:“士兵?” 不管死的活的,全部带进了府衙。燕修远亲自过堂审问。 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明目张胆刺杀府主千金,这不是把他的脸撕下来扔在地上踩吗? 但是审讯的结果令燕修远很失望。除了牛彪,这些跟牛彪交情不错,偷偷跑出来为牛彪两肋插刀的士兵,根本不知道牛彪要杀的人是府主千金。牛彪跟他们说的是,教训一个骗婚的渣女。但当牛彪喊出“谁杀了她,赏银千两”后,他们才意识到牛彪要的不仅仅是教训,而是人命。只是这个时候退出已经晚了。 牛彪一口咬定简月害他丢了官职,所以他要报复简月。即使受重刑,他也咬死了不松口。 燕修远让人通知了兵防营的兵曹参将沈鹏飞。 沈鹏飞立刻就来了。 出了这样的篓子,燕修远作为府主要是参他,也够他喝一壶的。 士兵是保卫燕陵府的士兵,而不是别人手中的刀子,也不是心怀不轨之人的打手。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作为兵曹参将竟然一无所知,这就是他最大的失职。 沈鹏飞带了一份厚礼给简月压惊。他跟燕修远隶属不同的部门。平常打黑除恶,剿匪,维护治安,燕修远还得有求于他。这下好了,他低三下四跟燕修远说好话,赔不是,希望这件事私了。 是的,可以私了。 只要燕修远把这件事压下,把犯事的该杀的杀,他自然有办法处理这些士兵的名额。不要说十几个人,就是上百个,他也有他们消失的各种理由。 军队里哪年不死人,因公殉职的士兵多了去了。 那些帮凶士兵怎么处理,简月不管,她只要求亲自提审一次牛彪。 提审时,燕修远,简月,云中鹤,三人在场。 牛彪看到简月就破口大骂。燕修远刚想张口,就见简月夺过狱卒手中的鞭子,照着牛彪劈头盖脸抽。 刑讯室里的鞭子可是带着倒刺的,每抽一鞭子都会带一鞭子碎肉下来。牛彪也是一个狠人,愣是一声不吭,还朝着简月挑衅地桀桀怪笑。 简月是替原主抽的。原主两世都没有摆脱被牛彪家暴致死的命运,说起来是真的窝囊,也很符合这个时代女子地位低下,命运多悲惨的标签。 但简月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即使被困在了原主这个壳子里,无力改变这个时代的糟粕思想,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也许冥冥之中,让她来到这里,就是让她替原主翻身的。不管这个让她来的“人”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她还是她,原主的障碍就是她的障碍,原主的仇就是她的仇。即使她想撒手不管,那些跟原主有因果的人也不会放过她。这应该就是人们常说的宿命。 前世的毒医师父是个不重规矩,浪荡不羁的人。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线,那就是不能拿自己的所长去害人。 所以,简月受师父的影响,使用毒药一直很谨慎,也非常克制。但是在这个世界,她唯一的保命手段就是毒药。她不想用,现实却逼着她不得不用。 就像现在,刑罚撬不开牛彪的嘴,简月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他耗。没关系,她的毒药能撬开。就是这种毒药有点小小的后遗症,使用后当事人会神经错乱。不过,一个该死的人,神经错乱也不影响他该死的速度。 简月打累了,扔了鞭子,让狱卒端来一碗水,把药粉倒进去:“给他灌进去,不许洒出来。” 牛彪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着吊在半空。两个狱卒过去,一人钳制他的脑袋,一人粗鲁地捏开他的嘴。端着水碗的狱卒上前,把药水灌进他嘴里。 牛彪挣扎着不想喝,但由不得他。确定他咽下去后,三个狱卒才松手。 牛彪双手被困住,没办法抠喉咙,破口大骂:“小贱人!老子不怕死,老子最遗憾的就是没把你弄进门……” “你是燕馨宁最忠实的舔狗。”简月突然说。 牛彪声音一顿,愤怒的表情很快消失了,换上了满脸柔情,他眼神没有焦距,声音尽量的柔和:“馨宁小姐,牛彪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你放心,我一定杀了她为你出气。” 燕修远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简月:“你怎么知道简月今天出门?” 燕修远诧异地看了简月一眼:气傻了吧?你这样问他怎么会说。 不料,牛彪老老实实回道:“既然馨宁小姐你派了人监视月宅,我就找好帮手,一定帮你把事情办妥。” “月宅里没有旁人,除了茅神医就是那个小贱人,只要有马车出来,十有八九是她,错不了。” 简月继续引导他:“刺杀府主千金,你会死的,你的那些战友那么信任你,为你两肋插刀,你岂不是连累了他们?” 牛彪脸上有瞬间的迟疑,很快又释然了:“能为馨宁小姐分忧,牛彪死而无憾。那些人都是最低等的士兵,能为馨宁小姐而死,是他们的荣幸。” “嘿嘿!”牛彪的脸上满是痴迷之色,喃喃自语,“馨宁小姐真好,又白又嫩,又香又软,牛彪能与馨宁小姐共度春宵一刻,值了,哈哈……” 燕修远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他又惊又怒,从心里不愿意相信燕馨宁是这样的人。 她毕竟是自己当女儿养了五年的孩子。私心里,燕修远还是希望,即使她不再是府主千金,还是一个温婉贤淑,有贵女风范的女子。这样,也不枉他教导疼宠她一场。 只是,没想到,没想到…… 燕馨宁不为人知的一面震碎了他的三观。 “温家给了你多少钱?”简月突然打断了牛彪的臆想。 牛彪脸上恶心的表情收了收,有些不满:“温锦鸿那个老狐狸是个抠门,想让我为他办事,又不肯多出钱。” 说着,他又一副讨好的表情…… 第161章 谢玉兰 说着,他又一副讨好的表情:“馨宁小姐你别生气,这两千两都给你。等那个老狐狸再找我的时候,我跟他多要。” “那个老狐狸不让我把简招娣弄死,打残了送给他也行。不过,得让馨宁小姐出了气。你说,你想怎么折磨她?” …… 走出牢房,简月看着一言不发的燕修远,嘴角含着讥诮:“父亲是不是不相信燕馨宁是这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简月讽刺地笑了:“不管怎么说,她在府主府的五年,父亲视她如己出,给了她最好的一切,让她像个公主一样享受富贵。可是,她是怎么报答你的?不把你的亲生女儿弄死,她是吃不香,睡不着啊!” 简月的话犹如利刺,刺得燕修远心头冒血。 女儿这是在讽刺他养了一只白眼狼,还在怨怼他放不下。其实,他不是放不下,他就是不想跟二皇子撕破脸。 得罪一个皇子,还是一个有可能当上皇帝的皇子,那不是自找死路吗? 唉!女儿自小在乡下长大,眼界短视,根本不懂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燕修远因为女儿的不通情达理而苦恼。 云中鹤跟燕修远说了天气异常的事,也没有久留。 燕修远要求简月回家住几天,简月同意了。说等忙完手头的事,就回去,她要回去验收成果。 这次简月出门多带了几个人。有木香,伏云和伏五伏六。 她去看收回来的铺子。 三家铺子都在繁华大街上,且还在一条街上,倒是省了跑腿的功夫。 玉颜胭脂铺是一个四间二层楼的铺面。铺面大,装修华丽高端,卖的也是中高端产品。主要服务对象都是有钱有势的贵族小姐。 门口停着几辆华丽的马车,都带着府邸的标记。 简月看了一眼,没一个认识的。她整天宅在月宅里学习,跟那些夫人小姐没有来往。再说人家也看不上她,即使有个神医弟子的名头,在别人眼里没有价值,也没人真心跟她交往。 简月前世在山上长大,也很少接触人群,所以,她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社恐。这样的性格也注定了她没朋友。 “把这几罐玉颜膏都给我拿上。还有这几款限量的口脂,都给我包上。” 一个衣饰华贵的女人,正颐指气使指挥掌柜把铺子里最贵的几样化妆品全包起来。 旁边几个夫人小姐看着,只有羡慕的份。 而女人接下来的话更让她们羡慕嫉妒了:“记账。” 掌柜的似乎习以为常,笑呵呵地应下了。 贵夫人让丫鬟拿起东西就想走。看了一会儿的简月拦住她:“慢着。”她看向掌柜,“吴掌柜是吧?她是谁?为何拿了东西不付钱?” 吴掌柜闻言有些不悦:“这是我们铺子里的事,小姐想买什么就买,其它的小姐不适合过问。” 贵夫人冷哼一声:“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知道这是谁家的铺子吗?这是我姐姐的铺子,我拿我姐姐的东西,你管得着吗?” 简月气笑了:“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么大年纪的妹妹?我这个玉颜胭脂铺的东家,竟然不能过问铺子里的事?” 吴掌柜一愣,仔细打量简月,不确定地问:“你,你是大小姐?” 木香怒斥:“瞎了你的狗眼,连大小姐都认不出来。” 贵夫人上上下下打量简月,一脸嫌弃:“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刚认回来的泥腿子小姐啊!刚进家门就迫不及待要这要那,你要了有什么用?你认识几个大字?你知道铺子怎么管理吗?” 简月嗤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狗,在铺子里乱吠。” 贵夫人脸色一变,瞬间横眉立目:“小贱蹄子!你骂谁?没有教养的玩意儿,你娘不舍得教你,我来教你做人。”她扬起手,狠狠朝简月脸上扇去。 啪!啪! 伏云左右开弓,贵妇人脸上立刻出现了对称的五指印。 贵夫人被打懵了。她身边的丫鬟愣了一下,立刻大喝:“大胆!你敢打通判大人的如夫人,你死定了!” 简月一头问号:通判家的如夫人,什么鬼?她的记忆里没有这号人啊!谁来给她解惑? 伏云道:“她是府主夫人的庶妹谢玉兰,王通判的第九房小妾。因为得宠,所以被抬了如夫人。” 这回轮到简月上上下下打量她了:“你一个小妾出来招摇就算了,还到我的铺子里白嫖,难道通判大人养不起你了?” 谢玉兰气得全身哆嗦,手指着简月:“我是你姨母,你竟然纵容下人打我,小贱人,你若不好好给我赔礼道歉,我饶不了你。” 简月呵呵:“饶不饶的以后再说,你先把铺子里的账平了。吴掌柜,把账本拿来,让本小姐看看这位如夫人从铺子里拿了多少东西。” 吴掌柜看看谢玉兰,神色犹豫。 简月眉眼凌厉:“怎么?吴掌柜分不清谁是东家?” 吴掌柜很不情愿地拿出账本。 “把今天拿的都记上,一起算。” 吴掌柜只好记账。 谢玉兰不愿意了,愤怒叫嚣:“我是你姨母,拿你铺子里的东西怎么了?你不应该孝敬长辈吗?” “抱歉!我娘没有姐妹,哪来的姨母?” “你,你个混账!一点教养都没有,我这就去告诉你娘,让她来教训你。” “我娘早就死了,莫非你想去地下找她?你要真愿意去,我也不拦着你。要不要给你烧点纸钱,送你上路?” 噗! 有人忍不住笑了。 谢玉兰脸色青紫交加,指着简月,似乎马上就要晕过去了。 吴掌柜记完账,简月一把抓过来一看,谢玉兰每隔两三天就会来铺子里拿一次胭脂水粉,每次都是拿最贵的最好的,账本上已经累积了两千八百六十五两。 简月看看第一次赊账的时间,是在铺子交到她手上的第二天。不用猜,谢楚娇是因为铺子交出来心气不顺,所以让她的庶妹来膈应她。 如果她拉不下脸面跟谢玉兰要钱,这些钱就会打水漂。如果她非要跟谢玉兰要钱,说不定会…… 第162章 送进衙门 如果她非要跟谢玉兰要钱,说不定会得罪王通判。 谢楚娇真是打得一手好牌。 “一共两千八百六十五两,请如夫人结一下账。”简月把账本摊到谢玉兰面前。 谢玉兰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谁身上会带着两三千的银子?即使通判大人宠爱她,平常也就三十两五十两的给。攒了这么些年下来,她的私房还没超过四千两。如果结了账,岂不是把她的私房都掏空了? 不行!这个钱绝不能给。再说,是她嫡姐让她过来拿的,要钱就给她嫡姐去要,跟她要不着。 谢玉兰打定主意,很硬气道:“是我姐姐让我过来拿的。这铺子以前是我姐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转到你手上的,你非要算账,就去跟我姐算吧!” 小贱蹄子!老娘还治不了你? 简月把账本合起来让木香拿着:“既然如夫人不愿意付钱,等会儿我就去通判府要账。” “你敢!”谢玉兰气得咬牙切齿,瞪着简月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 简月冷笑:“我有什么不敢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谢玉兰脸上闪过慌乱之色。 万一这个小蹄子真上门要账,那个黄脸婆肯定逮住机会在大人跟前上眼药。 念及此,谢玉兰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你这孩子较真了不是?姨母也没说不给你。这样吧!既然这个铺子你娘给你了……” 简月打断她的话:“不好意思,说明一下,这个铺子是我娘的陪嫁铺子,不是后娘的铺子。” 谢玉兰眼底闪过阴霾:“过两天,过两天姨母让人过来给你清账。” 简月丝毫不让:“还是今天清吧!我怕过两天如夫人不认账。” 感受到旁边那些夫人小姐看热闹的视线,谢玉兰恨不得掐死简月。 她深呼吸,怕忍不住崩了端庄雍容的人设,咬着牙吩咐:“小菊,回去拿钱来结账。本夫人可不是那眼皮子浅的,只认钱不认人。” 叫小菊的丫鬟答应一声,匆匆出了铺子。 呵呵! 你倒是认人,谁的便宜都想占。 吴掌柜用袖子抹了一下头上的冷汗。 新东家这么厉害,他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谢玉兰像个气鼓鼓的蛤蟆,坐在旁边待客的椅子上,丧着脸生气。 简月不理她。等铺子里的客人走了,简月问吴掌柜:“上个月的收益呢?你怎么没交给我?” 吴掌柜眼神一闪,躬身道:“小人并不知道铺子易主,所以按照惯例,小人把收益交给了夫人。” “哦!你的意思,我父亲没有派人知会你们是吧?但是,他给我契书的时候,说已经派人挨个知会你们了。为了避免冤枉误会了你们,我这就去问问他到底有没有知会过你们。” 吴掌柜心头一慌,含糊道:“大小姐不用这么较真吧?也许老爷派人来说过,我正好不在。反正这钱也没落到别人手里,给夫人或者是给大小姐不都一样?” 简月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看着他。 吴掌柜被看得心里越来越慌,头上的汗更是像下雨一样,滴滴答答落下来。 谢玉兰的丫鬟小菊气喘吁吁回来,把一个雕刻着花纹的红木匣子给她。 谢玉兰一脸肉疼,从里面数出一沓银票,没好气拍在桌上:“结账。” 木香把银票拿起来一张一张数。这些银票非常零碎,有一百两的,五十两的,三十两的,二十两的,十两的,五两的。可见是谢玉兰平时一点点攒起来的。 “姑娘,正好。”木香把银票给简月。 简月把银票随手放进包里,打开账本,把谢玉兰的账勾掉。勾完还给谢玉兰看了看。 谢玉兰恨恨哼了一声,意味不明扫了简月一眼,甩袖走人。 简月让店里的伙计把铺子门关了,把伙计都叫到跟前。吴掌柜更忐忑了。 “吴掌柜在这个铺子里待几年了?”简月突然问。 吴掌柜心里一激灵,艰难回道:“十,十一年。” “铺子里一共几个伙计?” “四个。” “你和四个伙计都是我后娘接手铺子后新换的对吧?” 吴掌柜垂着头不吱声。 “你们的身契都在我后娘手里对吧?” 吴掌柜还是沉默。四个伙计也是心里打鼓,紧张得不行。 “换句话说,你们都是我后娘的人。所以,即使知道铺子换了新东家,你们效忠的依然是旧东家。” 吴掌柜索性缩着头装死。 简月不再跟他废话,吩咐伏五伏六:“把他们都抓起来送到府衙,亲自送到我爹手里,就说他们偷盗铺子里的钱,让我爹看着处理。” 吴掌柜和四个伙计大惊,急忙跪下求饶。 “大小姐,您不能冤枉我们,我们没有偷钱啊!” “大小姐饶命,小的们也是听夫人的命令行事。” “大小姐……” 伏五伏六利落把五个人捆了,堵了嘴。从外面雇了一辆牛车,伏六一人把他们送走了。 简月在铺子外面挂了歇业的牌子,打算整顿一下再开门。 几个人又去了爱客茶楼。 茶楼里冷冷清清,门可罗雀。一个伙计正坐在门口打瞌睡。简月进去后,顺手摸了一把桌子,沾了一手灰尘。 嘭! 她猛拍了一下桌子。 打瞌睡的伙计吓得跳起来:“咋了咋了?”他四处张望,猛然看到了简月几个人,不满地翻了一个白眼。伸伸懒腰,打个哈欠,懒洋洋道:“几位客官是要喝茶吗?” 简月忍着怒气:“把你们掌柜叫出来。” 伙计很不情愿:“不好意思客官,咱们于掌柜很忙。客官要是来喝茶的,小的这就给你们上茶水。” 简月摸了一下桌子,向伙计亮亮一手灰,冷笑:“你们的确是忙,忙得连桌子都没时间擦一擦。如果我是茶客,我宁愿站在大街上喝白开水,也不会进这样的茶楼喝茶。” 伙计有点恼羞成怒:“你们不喝茶就……” “让你们于掌柜滚出来!”简月突然大喝。 伙计被简月的气势吓住了,不知所措看着简月。 简月让伏五去后面搜人。 不一会儿,伏五…… 第163章 励志减肥的两个胖子 不一会儿,伏五拎着两个衣衫不整的人出来,把两人扔在地板上。 一个有大肚腩的肥胖男人,一个画着浓妆的高颧骨女人。 茶楼伙计神色慌乱,想上前扶又不敢。 伏五禀报:“姑娘,这个于掌柜把他的姘头带进茶楼厮混。”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闯进我的茶楼闹事,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谁家的茶楼?”于掌柜从地上爬起来,气急败坏指着伏五鼻子骂。 他快气死了。正跟相好的进行到紧要关头,就被这个二愣子强行拽开了,差点把他吓死。这是哪里来的强盗? 简月幽幽道:“知道,这是我的茶楼。” 于掌柜怪笑:“哈!你说什么?你的茶楼?你脑子不好……”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脸皮涨成了猪肝色,“你,你是……” 木香呵斥:“瞎眼的狗东西,连东家大小姐到了眼前都不认识。” 于掌柜一哆嗦,赶紧跪下:“东家,大小姐,小人有眼无珠……” 简月摆摆手:“把他们都捆起来,就说于掌柜挪用公款养姘头,全都送到府衙去。” “不!东家,大小姐,小的知错,求您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伏云和伏五三下五除二把三人捆起来。伏五把于掌柜身上的钥匙翻出来,交给简月,又雇了一辆牛车送人。 简月先看了茶楼存货,结果只找到了半斤发霉的茶叶。看来,好茶叶都被于掌柜倒卖出去了。她又把账本翻出来查看,账本上显示,茶楼月月都是亏损。 简月不相信。 如果茶楼月月亏损,早应该关门大吉了。她猜测,应该是谢楚娇把铺子交出来前,提前把能卖的都卖了。 又等了一会儿,伏五伏六回来了。几个人又去了福源布庄。 福源布庄也很冷清,不是生意不好,而是铺子里的货架都是空的,没货。 简月都被气笑了。 以为釜底抽薪就完事了?她看着就这么好欺负? 福源布庄的掌柜和伙计也被送到府衙去了。 燕修远被简月的操作弄懵了。不明白把铺子里的掌柜伙计送进衙门是何意?等他挨个审问,又气又怒,脸黑得像墨汁一样。 简月又去看了城外的小庄子。六十亩的小庄子,只有五家佃户。大概是看着庄子里没什么油水,庄头和佃户都没有被换掉。 简月跟秦庄头交谈了一会儿,秦庄头很恭敬,还说他是跟着前夫人,也就是原主的亲娘陪嫁过来的。至于他们一家的身契,现在在继夫人手里。简月表示会把他们的身契要过来。 秦庄头很高兴,他们自然更愿意效忠旧主人,而不是被半路截胡的继夫人拿捏。 燕修远怒气冲冲回到家里,把一沓供词摔在谢楚娇面前。 谢楚娇不明所以,委屈地埋怨了一句:“自从妾身得了病,老爷看阿娇是越来越不顺眼了。”她拿起来扫了一眼,脸色大变。 “夫君,冤枉啊!一定是这些该死的下人手脚不干净,竟妄想把脏水泼到我头上。夫君,这些狗奴才太可恨了,不能再留他们,把他们都发卖了吧!” 谢楚娇气得脸上的肉都在哆嗦,燕修远看着她,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直犯恶心。他不着痕迹后退了几步:“这些话你跟我说没用,你去跟月儿解释去吧!” 谢楚娇一副伤心的样子:“夫君,你对阿娇越来越冷淡了。” 以往她做出这样的表情,总是惹人怜爱。但是现在顶着油腻腻的一张黑胖脸,再做出这样的表情,就让人不忍直视了。 自从二皇子带着燕馨宁去月宅,死皮赖脸逼着茅神医开了方子,燕馨宁也给谢楚娇抄写了一份。 两人同时励志减肥,最初几天咬着牙,流着泪,严格执行方子上的要求:吃野菜,喝野菜汤,吃掺了麦麸的杂粮窝头。还别说,还真减下去了几斤。 两个人高兴的同时,又备受煎熬,这样的苦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啊?每天看着山珍海味不能吃,嘴里充斥着又苦又涩的味道,两人差点崩溃了。 于是,今天偷偷加一碗燕窝粥,明天偷偷加一碗人参鸡汤,再来点饭后甜点,加着加着,饭桌上的野菜窝头不见了,两人的体重又上来了。 减肥是一件非常非常痛苦的事,两人根本坚持不下去。于是,只能痛苦地看着身上的肥肉越来越多。 “父亲。”简月带着几个人闯进了锦绣苑。守门的婆子拦不住,被踹翻在地。 碧玉四个大丫鬟想拦,简月亮出一把匕首,一脸狠戾:“谁敢拦,本小姐就削了她的头皮。” 四个大丫鬟吓得头皮发麻,谁也不敢上前。简月顺利进了谢楚娇的房间。 燕修远脸上露出笑容:“月儿回来了,你……” “父亲把那些蛀虫审了吗?” 燕修远笑容一僵:“审了。他们……” “父亲,燕馨宁是不是应该把吞的铺子里的钱还给我。” 燕修远一脸为难:“月儿,不是她……” 简月脸色一沉:“父亲也认为吃进去的就不应该再吐出来?” 燕修远叹气:“月儿,你年纪还小,目前还花不了多少钱,要不钱先在你继母这里存着,等你出嫁的时候,让你继母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父亲知道了?其实这些铺子并没有在燕馨宁手里,而是一直在继母手里。” 事实如此,燕修远无言以对。 简月失望地看着燕修远不说话。 燕修远莫名心虚,受不了简月的死亡凝视,只好妥协:“罢了,罢了,让你继母把折兑的钱给你就是。” “不仅是折兑的,还有自从后娘接手后铺子里的所有收益。” “所有……”不用这么狠吧? 燕修远被简月的要求震惊了。 谢楚娇看见简月,就像看见了杀父仇人一样。本来碍着燕修远在场,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憎恨和怒气,现在一听简月狮子大开口,立刻就炸了:“你做梦!你把我和馨宁害成这样,还想要钱?呸!” 简月两手一摊…… 第164章 床底下的秘密 简月两手一摊:“证据呢?没有证据就别像疯狗一样乱咬人。” 此时的谢楚娇胖得像个圆球,估计已经到了一百八十斤左右,情绪波动稍微大了,她就会气喘。 “去里面搜。” 伏云和木香往谢楚娇的内室闯。 “你们干什么?” 碧玉和知画急忙阻拦。 伏云一拉一扭就把两个人制服了。 眼看着两人进了内室,燕修远惊呆了:“月儿,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跟登堂入室的强盗一样。 谢楚娇更是气得全身的肥肉都在叫嚣:“反了,反了!夫君,这就是你的好女儿,平常不把我这个继母当回事就算了,现在竟然嚣张到入室抢劫。” 到继母的房里入室抢劫,如果传出去,唾沫星子都能把简月淹死。 但是简月既然敢这样做,也是经过了多方考虑的。 谢楚娇隐藏的太好,简月很难抓到她的把柄。 在来府城之前,因为原主的记忆,简月一直以为造成原主悲惨结局的是燕馨宁。但跟燕馨宁数次过招后,她心中的疑点却越来越多。 像第一次谢楚娇露出端倪,用吴文凯对付她,又比如她被接进府主府,谢楚娇让人给她送油炸食品和甜点。 按理说,府主府不管是养一个女儿,或者两个女儿,都养得起。第一次认错了,换过来就是。不管这个女儿是谁,跟谢楚娇这个继母都没大关系。她只要大面上过得去,就是一个好继母。养几年嫁出去,也不碍她什么事。怪就怪在她对简月存着很大的敌意。 还有一点,简大成夫妇死得太蹊跷,太利落。 这个案子其实最关键的点在于当年简大成夫妇是怎么把原主抱走的。但是一审都没有审完,就因为谢楚娇和燕馨宁落水而中断,燕修远被引走,简大成就被人杀死在狱中。 能够做到这么顺利杀人灭口,幕后人不但了解燕修远,还熟悉监狱内部成员。更可怕的是,这个幕后人身边有高手,总是在紧要关头杀人灭口。 简月心里很清楚,若不是她拜了茅神医为师,又跟五皇子合作,说不定世上早就没有她这个人了。 人与人相争,达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无非两个原因:一是化不开的仇怨,二是利益。 她一个跟谢楚娇从没见过面的人,哪来的仇怨?所以,只剩下利益。但是,她跟谢楚娇之间又哪来的利益纠葛呢? 直到那一次,燕修远提到原主娘亲的嫁妆,简月脑中灵光一闪。 她在现代好歹也是看过几本宫斗宅斗小说的人,知道一笔丰厚的嫁妆有时也值得人铤而走险的。所以,她让伏五伏六去查了原主娘的来历。 简月双臂环胸,直视着燕修远,说话毫不客气:“父亲很会和稀泥,所以很多事找父亲是没用的。没有人可倚靠,我只能靠自己,我过来是找真正的账本,父亲也不必担心我会做什么,我知道你疼宠自己的填房,我不会伤害她。” 燕修远像被人扇了耳光,脸色特别难看。 填房两个字深深刺激了谢楚娇,想到自己现在这个鬼样子,她就忍不住想发疯。 “小贱种!你欺人太甚!你为什么不去死,你去死!”她像疯了一样朝简月撞过来。简月灵巧一闪,顺势朝着她的屁股踹了一脚。 嘭! 谢楚娇碰到了墙上,墙边橱柜上的摆件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夫人!” 碧玉和知画想去扶她,奈何两人被伏云卸了胳膊,只能干着急。 嘭! 谢楚娇用力过猛,又被墙壁弹回来,重重摔倒地上,地面都轻微震动了几下。 燕修远呆呆看着谢楚娇,似乎还没有回神。 谢楚娇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温柔体贴,说话娇声细语,她就是一个娇养长大的娇娇女。没吃过苦,没受过委屈。情怀总是如水一样柔和,即使下人犯了错,也没见她大声呵斥过。可是,刚才他听到了什么?那种粗鄙恶毒的话竟然是从她嘴里冒出来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娇,你……” 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胖子,黑胖子的脸上还长满恶心的痘痘,痘痘上还冒着白头。以往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不见了,她的眼睛现在胖成了一条缝。 这个人,还是以前那个美貌的阿娇吗? 燕修远的脚像焊住了一样,挪不动一步。他内心是极度排斥靠近谢楚娇的,因为她身上的味道实在让人恶心。 “老爷,求您快救救夫人吧!夫人她撞晕了。”碧玉和知画都跪下求情。 “姑娘,找到了。”木香和伏云抱着几个小箱子出来。 看到几个小箱子,燕修远眼神一闪。他跟谢楚娇是夫妻,夜夜同榻而眠。但是,却从没在卧室里见过这几个小箱子。 简月很快解了他的疑惑,只听她问:“在哪里找到的箱子?” 伏云:“床下面有一个三尺见方的地洞,这些小箱子都是从地洞里找到的。钥匙是从首饰匣子里找到的。” 伏云一边说,一边利落地把箱子打开。 最大的那个箱子里全是账本,其它五个小箱子里全是银票。 “把银票藏在床底下,这些钱应该是继母的私房钱。话说,父亲给我这位继母这么多私房钱吗?你们快数数,到底有多少?” 燕修远的脑子嗡嗡嗡直响。说实话,他真的被大大的震惊到了。 府主府里有多少家底,他大概知道。公账上的钱也都在账房先生那里。珠宝玉石等贵重物品自然在库房里。所以,这些银票绝对不是公账上的钱。 简月从账本里拿起一本发黄的册子。册子比账本稍微薄一点,看颜色和磨损程度年头不少了。 简月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冷沉下来,她裹挟着怒气质问燕修远:“你把我娘亲的嫁妆全部给了继母?” 燕修远一惊,下意识反驳:“没有,我只是让她保管。” 简月并不买账:“当年我娘亲既然带着这么多嫁妆进门,应该也带了不少陪嫁的人吧?那些陪嫁的人呢?一个都没有了吗?” 燕修远的脸色立刻…… 第165章 家族史 燕修远的脸色立刻惨白一片。 “姑娘,数出来了,这些银票一共四十八万八千。” 四十八万! 简月倒抽一口冷气。 这些钱赶得上两个府主府的身家了吧? 她看向燕修远,燕修远似乎也被震惊到了,神色怔怔看着地上的谢楚娇。 简月快速翻看了一下嫁妆册子。然后又翻看账本。由于她低着头,没有发现燕修远眼底一闪而过的幽光。 房间里寂静得只有纸张摩擦发出的声音。 碧玉和知画见燕修远没有给夫人叫府医的意思,两人缩着脖子也不敢说话了。 半个时辰后,简月抽出其中的四本账本,和嫁妆册子放在一起。又从银票里面数出九万两收起来:“这九万是这三个铺子近三年的收益,我和铺子里的账本一起带走。其它的钱我不知道来处,就由父亲处理吧!” 燕修远拦住简月,眼中有冷冽的光芒:“月儿,父亲丢不起这个人。” 简月不解地迎视着他的目光,声音淡淡的:“父亲指什么?是继母昧下我娘亲嫁妆的事,还是继母偷攒私房钱的事?” 燕修远一时无言。 他的本意是不想让简月带走嫁妆册子。但简月马上及笄,她是有资格接手自己母亲的嫁妆的。如果他非要阻拦,就有霸占妻子嫁妆之嫌了。 他是个清官,不能落下这样的名声。 燕修远低沉地叹口气,默默让到了一边。 走出府主府,直到坐上马车,木香才不甘心地问:“姑娘为何不趁此机会把嫁妆要出来?” “还不到时候。”简月只能这样搪塞木香。在与燕修远对峙的时候,她感受到了杀意。尽管那杀意很淡,但她有预感,如果她执意把原主娘亲的嫁妆要出来,恐怕她走不出府主府。 简月觉得自己心头的阴霾不但没淡化,反而是越来越浓厚。她觉得自己就像陷进了一个巨大的旋涡里,越来越看不清身边的处境和形势。 回到月宅后,简月让伏五去打探温家四叔温锦鸿的踪迹。 在刺杀她这件事上,既然温锦鸿也插了一脚,他就应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云中鹤正坐在暖阁里喝茶。 简月推开门进去,坐在他对面,看着氤氲的茶烟,怔怔出神。 云中鹤喝了一口茶:“回家了?” “嗯。”简月垂眸,看了一会儿桌面,才道,“师父,虽然我认祖归宗了,但是我对自己的家一点都不了解。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及祖母家和外祖母家,我都一无所知。” 云中鹤点头:“对于你父亲,我略知一二。” 简月立刻目光灼灼看着云中鹤。 说起燕修远的家族史,就不得不从燕修远的父亲说起。 燕修远的父亲燕晋南曾是燕陵府上上任府主。他有一妻三妾。妻子就生了一儿一女,此后再没有生育。燕晋南觉得人丁单薄,后来就把一个妾室生的儿子记在妻子名下抚养。这个孩子就是燕修远。而他的生母,据说生他时难产,生下他就死了。 燕晋南的两儿一女都很聪明。大儿子一路高中,杀进了上京。燕修远也不差,在学院一直都是名列前茅。 但是在燕修远十六岁那年,也就是燕晋南还在燕陵府任职的时候,燕修远不知从哪里听说自己的生母并不是难产而死,而是被当家主母去母留子。当时的燕修远很愤怒很冲动,跟燕晋南夫妇大吵一架。当时他闹腾得很厉害,差点跟家里决裂。后来由族中多次劝说,这件事才平息下来。 但从那以后,燕晋南的妻子就对他放任不管了。这件事发生不久,燕晋南上调,全家除了燕修远都跟着燕晋南走了。 燕修远留在了燕陵府,靠着族人的帮衬,他本人也刻苦上进,在殿试时位列第二名榜眼。后来外放琼州荆县知县,也是在荆县任职时,娶了琼州首富之女颜蓁蓁。 燕修远在荆县任职时,为官清廉,政绩斐然,才破格被提升燕陵府府主。 简月给云中鹤又续了一杯茶水。 云中鹤知道的也就这些。对燕修远的前妻,他只知道是曾经的琼州首富之女。再说,人已经死了十几年,曾经的琼州首富也早已淡出了世人的视线。 原主的记忆里怪不得没有燕修远至亲家人,原来他的至亲根本不在燕陵府,都在上京。 原主一直到死,都没有见过祖母和大伯家的人,说明燕修远跟他们的关系非常不好,或者根本就不来往。 就像她认祖归宗后,燕修远从来没有跟她提过他的其他家人。 简月思忖片刻,问:“师父觉得燕氏族人对我那位父亲如何?” 云中鹤仔细想了想:“据说燕晋南一家离开后,是族中资助燕修远读书,一直资助他殿试结束。至于真实情况,恐怕只有你父亲清楚。” “如果真实情况是这样,我那位父亲在经济上应该一直不富裕。师父说过,一个好官要想有政绩,除了手段谋略,还得有雄厚的财力支撑。荆县是琼州有名的穷县,父亲能把那里变成一个富裕县城,光搞建设也需要一笔庞大的开支。” 云中鹤颔首:“据说你父亲初到荆县的前两年,并没有明显的作为。他是在娶妻之后,才大刀阔斧建设荆县的。” 简月恍然:“所以他的财力支撑应该来自我那位母亲。” “也有这种可能。” 简月让木香把带回来的账本和嫁妆册子拿进来。 “师父帮我看看,这是我娘亲的嫁妆册子和三个铺子的总账本。记账时间是从十年前开始的,再早之前的没有。” 云中鹤先看的嫁妆册子。 不愧是首富之女的嫁妆,财富雄厚到令人嫉妒。册子上面光金银珠宝就十箱,字画孤本四箱。铺子二十六家,庄子三个,土地八百六十亩。 光这些身家,简月即使什么都不干,都能躺着花三辈子。谢楚娇那几十万两银票,肯定就是这些年铺子和土地的收益。 简月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第166章 反击 简月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府主府的开支是不是花的原主娘亲的嫁妆钱? 不管是她现在看到的,还是原主记忆里的燕馨宁,吃穿用度都非常精细奢华。 谢楚娇作为当家主母,更不用说。就连她亲生的一双儿女,都是金银珠宝堆出来的。 燕修远没有家底,可谓是一穷二白。自从当上府主后,他每月的俸银才一百八十两。即使有一部分灰色收入,但也架不住谢楚娇等人的奢靡消费。 这么大一笔财富,她那位父亲天天看着,真的会一点都不动心吗? 简月已经确定谢楚娇仇视她的原因了。 如果没有她的出现,原主娘亲的嫁妆早晚落在谢楚娇手里。 当年简大成夫妇想攀附富贵,曝出府主千金在他们手里,谢楚娇顺水推舟接了一个假的回来,就是为了好拿捏。双方都有把柄捏在手里,谢楚娇可以给简家富贵,燕馨宁也不敢要原主娘亲的嫁妆。 她们计划得很好,谁知半路简月杀出来。 云中鹤仔细看了账本:“除了茶楼,另外两个铺子收益都不错。如今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都被抓起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简月:“我想麻烦师父再买一批人,或者雇佣也行,把原来的人都换掉。我再给铺子里增加点新的东西,重新开业。” 云中鹤点头:“可以。” 黄昏时,伏五和姬云重前后脚进了月宅。 伏五看看简月,又看看姬云重,欲言又止。 他现在是简月的人,自然以简月为主。这是前主人告诉他的。 简月开口:“五皇子不是外人,你探到了什么消息,说吧!” 姬云重嘴角微微上扬。 伏五:“姑娘,温锦鸿私下置办了一个小宅院,里面养了几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过去。” “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简月随即起身,去厨房吩咐加菜。五皇子掐着饭点来,肯定会留下吃饭。 天气越来越冷,简月就让部掌柜的铁铺打造了几个鸳鸯锅,隔三差五就吃一回火锅。 她看着还有时间准备,便吩咐厨娘准备肉菜,她亲自炒了火锅底料。 姬云重喜欢过来蹭饭就是因为简月这边有很多没吃过的菜式。今晚的火锅再一次打开了他的味蕾。 吃饱喝足,姬云重便离开了。 简月又等了一会儿,才和伏云换上夜行衣,由伏五赶着马车,去温锦鸿的那个小院子。 温锦鸿置办的小院子跟温家的别院距离不远。 马车走了小半个时辰,停在一条僻静的巷子里。伏五看着马车,简月和伏云悄悄向小院子摸去。 简月的轻功已经小有成就。虽然还没有达到水上漂的地步,但已经能做到落地无声,轻若猫狸。 两人刚靠近小院子,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面前。两人吓了一跳,刚想出手,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是我。” “五……你怎么在这里?”简月惊讶出声。 姬云重狡黠反问:“你们又为什么来这里?” 简月:…… 她能说她是来放毒的吗? 姬云重深知这里不是打趣的地方,语速极快地说:“我知道你是来报复温锦鸿的,你想怎么做?我可以协助你。” 简月心思一转,掏出一包药粉:“你把这包药下在温锦鸿喝水的杯子里或者酒杯里。” 姬云重顿了一下:“好。你们不用靠近,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姬云重转身走了。 伏云有些担心:“姑娘?” 让堂堂五皇子去下毒,是不是有点,有点……大逆不道。 简月弯唇一笑。 既然被五皇子撞见,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拉下水。她也没想到姬云重真会去。既然他愿意去,她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小院子里有两个护卫。姬云重一挥手,有两个黑衣人跳进去,各自一招就把两人打晕了。 姬云重把药包给其中一个人。那个黑衣人直接冲进厨房,打晕厨娘,从水缸里舀了半碗水,把药粉倒进去。 另一个黑衣人冲进正屋,四五个小姑娘穿着清凉,有的靠在温锦鸿怀里伺候他喝酒,有的给他跳舞,有的给他夹菜。 温锦鸿衣衫松垮,袒胸露乳,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啊!”一个小姑娘尖叫。 一个黑衣人已经钳制住了温锦鸿。温锦鸿嘴里的菜还没咽下去,吓得差点噎死。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几个小姑娘惊恐地看着闯进来的人,吓得瑟瑟发抖。 另一个黑衣人粗鲁地捏住温锦鸿的下巴,把碗里的水往他嘴里灌。 温锦鸿拼命挣扎,不想喝。但还是被黑衣人给灌进去了。 两个黑衣人扔下他扬长而去。 温锦鸿气急败坏。一边抠嗓子眼,一边大喊:“来人,抓刺客!” 他喊了几嗓子,没有人回应。他慌了,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这么快就办完了?”简月很意外。姬云重的办事效率未免太高了。 “嗯!咱们先离开这里。” 等坐上简月的马车,简月忍不住好奇心:“你到底是怎么给他下毒的?他院子里没护卫吗?” 姬云重:“有两个,一招就制服了。温锦鸿没武功,对付他很简单,直接给他灌下去就是。” 简月:…… 不得不说,这个办法简单粗暴,省时省力。 两个人还没有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独处过,一静下来,简月就有点不自在。 于是,没话找话:“多谢殿下帮忙,改日奉上谢礼。” “谢礼不必了。我想要一个防身的药囊,你能不能帮忙做一个。” 简月迟疑了一下,点头:“可以。”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药囊,但五皇子开了金口,她正好会做,就不拂他的面子了。 姬云重嘴角微弯,眼中含笑。显然心情不错。 翌日一早,伏五就去温家别院附近打听消息。 简月刚坐到饭桌上,伏五就匆匆来禀报:“姑娘,有很多大夫进出温家别院,温锦鸿中风瘫痪了。据给他看病的大夫说,温锦鸿口歪眼斜,四肢僵硬,不会说话了。” 这是他应得的…… 第167章 背叛与崩溃 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简月点头。 这事就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简月就开始忙碌起来。 她给胭脂铺上了几款养颜膏,补水面膜,不掉色口红等。 给茶楼上了几款清心明目,暖胃的花茶药茶。 布庄里,她进了一批质量不错的细棉白布,亲自染出来几种新花色。 等各个铺子掌柜伙计培训完一到位,三个铺子都是面貌一新,立刻盘活。 在这期间,简月听说牛彪和刺杀她的士兵以玩忽职守的罪名,被拉到菜市场砍了头。 燕修远拿着牛彪的供词去找了二皇子一次,当时二皇子去了上京还没回来。后来他又去了一次,二皇子倒是回来了。但是燕馨宁一口咬定是牛彪恶意栽赃,死活不承认。反正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二皇子心里清楚燕修远并不是真的来问罪,只是想以此增加他话语权的筹码。 若真想问罪,就该当时把人叫到公堂上审讯,而不是把犯事者杀了再来问罪。 二皇子假模假样训斥了燕馨宁几句,算是给了燕修远一个台阶下。然后,让燕馨宁以干姐姐的名义给简月送礼慰问。 把燕修远打发走后,二皇子反手就打了燕馨宁一耳光:“废物!不但事办不成,还擦不干净屁股。” 这是燕馨宁进二皇子别院后,第一次挨打。她捂着胖脸,难以置信看着二皇子,又是委屈又是伤心,她眼中含泪,凄切地喊了一声:“殿下!” 二皇子一脸厌恶:“你跟谢楚娇都变成这个鬼样子,肯定是简月捣的鬼。而有这个本事的,就是她的师父茅神医。但是目前还找不到高明的毒医,所以抓不到任何证据。你们只能吃这个暗亏。你要报复,就想好万全之策,别老是让人揪住小辫子。” 燕馨宁虽然不黑,但肥胖的程度也跟谢楚娇差不多。一胖毁所有,她昔日的美貌和仙气早已荡然无存。二皇子现在看见她,升不起一丁点喜欢的心思。 燕馨宁的心态已经崩了。她的心理愈发扭曲阴暗。一会想如果当初拜师的是她,那么那些能操控人生死的毒药就是她的。一会想如果早早把简月摁死在乡下,她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境地。一会又恨燕修远和谢楚娇,没有真心对待过她。 她的人生完了,可她不想死。所以她恨,恨所有人。恨不得天崩地裂,让她所恨的人通通去死。 “良媛。”黄鹂脸色难看地进来。 燕馨宁双眸猩红,还没有从疯狂的状态中转换过来。 黄鹂吓得心里一颤,到嘴边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说!什么事?”燕馨宁瞬间又好像清醒了,收起脸上的狰狞之色。 黄鹂不敢磨叽,因为现在的燕馨宁脾气暴躁,越来越没有耐心。 “良媛,奴婢刚才看见了画眉,她进了殿下的房间。” “画眉?”若不是太胖,燕馨宁肯定惊跳起来。 “是画眉,奴婢看得清清楚楚,她进了殿下的房间。” 因为上次陷害简月的事,画眉已经被发卖出去了,她怎么会出现在二皇子的别院?难道是二皇子为了她又把画眉买回来了? 燕馨宁心里一喜。 殿下表面上厌恶她,其实心里还是有几分喜欢她的吧? 殿下是不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毕竟,自己最得力的大丫鬟就是画眉。画眉帮着自己做了不少事情,也用得最顺手。 燕馨宁转惊为喜,脸上露出笑容:“我过去看看。”不等黄鹂回应,燕馨宁扭着肥胖的身子冲出房间。 “良媛!”黄鹂想阻拦她。其实她不是第一次在别院里看见画眉的身影。前几次都不敢确定,是因为每次遇见都是二皇子搂着画眉调情。她不敢相信那个在二皇子怀里媚成一汪水的女人是画眉。 这一次她确定了。她怕燕馨宁哪天碰上画眉怪她们这些伺候的不禀报。但是,画眉应该早就不是从前的画眉了吧? 黄鹂赶紧叫上喜鹊追上去。 燕馨宁欢欣雀跃冲向二皇子的房间。 下面的人都知道燕良媛得宠,得二皇子看重。所以,她一路畅通,没人阻拦她。 二皇子门外有两个丫鬟。不过,两个丫鬟远离门口,脸色绯红。 燕馨宁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银铃般的欢笑声。 画眉不仅有一副好模样,还有一副好嗓子,再加上脑袋瓜子聪明,一直是燕馨宁跟前的红人。 燕馨宁对她的声音太熟悉了。她猛地停住脚步。服侍二皇子的两个侍女急忙过来阻拦。 “良媛,二皇子在忙,您不方便进去。” 这一句话深深刺激了燕馨宁。 在忙? 光听画眉那个贱人放荡的声音,就知道他们在屋里忙什么。 忙? 忙tm的白日宣淫吧? 燕馨宁一手一个,把两个丫鬟狠狠推开,闯进了房间。 房间里很暖和,烧着地暖。画眉身上裹着一片薄纱,玲珑曼妙的胴体若隐若现。二皇子则是一丝不挂。此时,两人正在玩你追我赶的游戏。二皇子追上画眉,不但上下其手,还会在画眉胸前咬一口。 燕馨宁卷进来一股西伯利亚冷风,正玩得兴起的两人猝不及防打了一个寒颤。 燕馨宁呆呆看着两人。二皇子跟她在一起的时候,都没玩过这么花。两人真会玩啊! 燕馨宁的世界又一次崩塌了。胸中一股血气直冲天灵盖。燕馨宁眼前发黑,脑子轰轰作响。 欺骗! 背叛! 为什么? 为什么连个奴婢都要跟她作对? 为什么? 燕馨宁有深深的无力感。 她曾经拥有的,引以为傲的,就像镜花水月,转身之间,就离她远去了。当她面对现实的时候,却只有无穷无尽的伤害与无奈。 此时,燕馨宁心中只有毁天灭地的愤怒。她要掐死画眉这个勾引二皇子的贱人。她不是仗着自己的身形好吗?那就用刀划烂她引以为傲的身材,再拉出去喂狗。 “啊……贱……” 嘭! 二皇子和画眉刚被抓包的时候,还有慌乱和心虚。当燕馨宁小山一样的身体冲过来的时候,二皇子下意识一脚踹过去。 他这一脚下了力气…… 第168章 关键是她有钱 他这一脚下了力气,燕馨宁被踹得“噔噔噔”倒退几步,摔了一个屁股墩。 燕馨宁的冷汗“唰”一下就出来了。她费力弓着身子,疼得一时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 “良媛!”随后赶过来的黄鹂与喜鹊急忙去搀扶她。 看着昔日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女变成了一头丑陋的肥猪,画眉心中的那点惧怕莫名消失了。 对啊!她怕什么啊? 燕馨宁已经不是她的主子了。现在她和燕馨宁都是二皇子的暖床女人。甚至,二皇子还更喜欢她多一点。 在二皇子的后院,你身份再高贵,只要不得二皇子喜欢,照样连个丫鬟都不如。 念及此,画眉抬起下巴,得意地看着燕馨宁,像个无骨虫一样挂在二皇子身上,可怜巴巴道:“殿下,眉儿冷。” 二皇子扯过一件披风包住画眉,对着燕馨宁怒斥:“滚出去!别坏了爷的心情。” “良媛,奴婢扶您回去歇着。您别冲动,一定要冷静啊!”黄鹂小心地劝慰。 燕馨宁捂着肚子,死死瞪着二皇子。突然,她无声地笑了。笑着笑着,她笑出了声。 黄鹂和喜鹊搀扶着她往外走,她一边走一边哈哈大笑。二皇子的一脚把她最后的一点幻想踹没了,也把她踹清醒了。 噗! “良媛!” 黄鹂和喜鹊惊呼。 燕馨宁猛地喷出一口血,身体向后倒去。 谢楚娇的私房钱曝光,燕修远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谢楚娇把娘家搬出来,一口咬定是娘家这些年给的钱,才把燕修远搪塞过去。 想起被简月抢走的九万两,谢楚娇气得呕血。心情还没调整过来,谢玉兰找上门来。 “姐姐,你可害死我了!你让我从铺子里拿东西,说那个小贱种不会跟我要钱,殊不知那个小贱种有多可恶……”谢玉兰吧啦吧啦把简月逼她付钱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说得口干舌燥。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杯茶水,又让丫鬟给她续了一杯。 一提起简月,谢楚娇的火气又上来了。咬着牙道:“你也别埋怨我了,我也是好心为你。奈何这个贱种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就连我的私房钱都被她抢走了。” “啥?她还敢入室抢劫?”谢玉兰惊跳起来,气愤地拍着桌子,“就这样的孽障又野蛮又粗鄙,为什么还不赶出去?姐夫也真是,丢了珍珠捡鱼目。馨宁多好的孩子,不好好对待,反而把这样一个忤逆不孝的玩意儿弄进家门。” 谢楚娇对简月是恨不得扒其皮,啖其肉。她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一个主意:“玉兰,你膝下抱养的那个庶子有十八了吧?” 谢玉兰刚进通判府一年,就被王通判塞了一个生母因病而死的六岁庶子。又过了一年后,她才有了自己的儿子。 谢玉兰点头:“你说文贵啊?过了今年他就十八了。也不枉老娘养他一场,他非常听话,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叫他打狗他不敢骂鸡。” 王文贵这个人,已经被谢玉兰养废了。吃喝嫖赌样样占全,偏偏又非常听谢玉兰的话,是个没什么主见的软骨头。被谢玉兰死死捏在手里。 “你说,如果让他娶那个小贱种怎么样?”谢楚娇眼中闪过诡异的兴奋。 “那怎么行?岂不是便宜了那个小贱种。”谢玉兰一口回绝。 谢楚娇安抚她:“你别急着拒绝,你听我把话说完。她从我这里要走了三个铺子和一个小庄子,这事你知道。胭脂铺子和布庄很赚钱。而且,她还抢走了我所有的私房钱九万两。” “九万……”谢玉兰震惊地捂住胸口。她一个妾,得攒多少年才能攒到九万两啊? “姐夫不管吗?那么多的钱就这么便宜了小贱种?”谢玉兰气得要死。平常不凑手的时候,她跟这个嫡姐借钱,她总是推三阻四,有时还哭穷。好家伙!这下一下子就被人抢走了九万两。 如果谢玉兰知道嫡姐的私房钱是几十万两,不知道嫉妒得会不会跳河。 谢楚娇满面愁容,幽幽叹气:“你姐夫知道这些年她在乡下受了苦,对她一直很愧疚,所以事事纵容她。不管她做了什么,一句重话都不敢说。我这个当后娘的,更是没资格说。” “过了年,她就及笄了。她手里有钱有铺子,又拜了神医师父。虽然人有些粗鄙,长得丑点,但我觉得嫁给你家的文贵比较合适。” 谢玉兰眼中精光一闪。 她可不傻。嫡姐把话说到这份上,她就明白嫡姐的意思了。 她故意养废了王文贵,自然不会给他找好人家的媳妇。这个乡下来的小贱种倒是合适。 要涵养没涵养,要容貌没容貌。关键是她有钱,听说还讹了孟同知家十万两和一个庄子。再加上从嫡姐这里拿走的三个铺子一个庄子,还有九万两……天呐!发财了!发财了! 她一个乡下的土包子既不会管钱,也不会打理铺子和庄子,到时候进了门,还不都得交到她这个婆母手上。 谢玉兰一想到自己即将拥有二十万两和三个铺子,两个庄子,激动得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到时候,就是老爷的那个黄脸婆都没有她的钱多,看她不用银子砸死那个黄脸婆。 “姐姐,你这个提议太好了!我愿意。哎呀!那丫头从小在乡下长大,简家没好好教导她,养成粗鄙的性子也情有可原。没关系,我这个当婆母的一定会好好教导她。”谢玉兰早忘了刚才是怎么编排简月的。此时,她越想对简月越满意。 不想,谢楚娇又在谢玉兰火热的心上浇了一盆冷水:“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这个小贱种一身反骨,如果是我出面或者你姐夫出面,肯定不成,你最好想其他法子。” 谢玉兰捂着嘴笑了:“姐姐,你也太夸张了。对付一个目不识丁的乡下丫头,办法多的是。她即使拜了神医为师,刚学了几个月,她能学会什么?恐怕连药草都认不全吧?这样的丫头,让她沾点富贵就能把她迷得眼花缭乱。” 谢玉兰捂着嘴…… 第169章 街头偶遇 谢玉兰捂着嘴咯咯笑。 即使她学成当了医女,也不够资格当通判家的儿媳妇。 不说王文贵人如何,就说进通判府这样的高门大户当少夫人,她能不心动?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她还苦哈哈的学什么医啊? 谢玉兰恨不得立刻就把简月娶进家门。她也没心思跟谢楚娇聊下去了,起身告辞走了。 谢楚娇看着她匆匆的背影,心里畅快。 小贱种!治不了你,给你添添堵也是好的。 简月给面具人解毒后第五天,又去给他复诊了一次,确定他的身体在好转,她彻底放心了。 面具人的身体被毒素常年侵蚀,底子亏空。但只要好好调养,一两年就能把身体养过来。 姬云重带过来一份厚礼。是面具人给的谢礼。有五万两银票,一些贵重药材和珠宝首饰,几匹名贵布料。还有上京城外一个带有五百亩地的庄子。 他顺便过来跟她告别,他要回上京。 “需要什么材料或者工具尽管给部掌柜说,他会尽全力给你办到。如果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让部掌柜给我捎信。另外,我在你宅院外面放了几个人保护你们,你如果愿意见他们,也可以见见。有什么事,也可以吩咐他们去做。我不在,他们就听命于你。” 姬云重临走时絮絮叨叨嘱咐了很多。简月都怀疑他有点老妈子属性。 过年要提前置办年货。这是简月来到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年。她想让两位师父过一个丰盛的年。于是,带着沉香和木香去置办年货。 外面的天气干冷干冷的。云中鹤观天象说今年有暴雪,但是一直没下。若不是云中鹤的另一个身份比较有分量,燕修远说不定以为他胡说八道,散播谣言。 但简月相信。 自从云中鹤说有暴雪后,她就让范大悄悄租了四个大仓库,派人以粮商的身份悄悄收购了两百多万斤粮食。还以布庄的名义购置了大批棉衣棉被和木炭。 简月看看天气,乌云低沉,没有一丝风,总觉得马上会下雪的样子。 她带了两辆马车出来,又在路边租了两辆,和沉香木香在街上快速扫货。凡是看上的东西,都是一整件或者一整包买的。猪肉羊肉都是提前定下的,让屠夫杀好给送到宅院里。鸡鸭鹅都是几十只几十只的买。 四辆马车装得满满当当,满载而归。 简月看见了一个熟人,对方也同时看见了她。 简小禾的腿已经能走路了。但是简月发现她走路有点跛。应该是在休养的时候没有被照顾好,所以落下了残疾。 她面色有些憔悴,身边跟着黄鹂小翠和石头。三人手上都提着东西,应该也是出来买年货的。 小翠和石头身上的药性已经消失了,状态恢复了正常。但是看见简月,两人从心里畏惧。 简月这个人在两人心里不仅狠辣,还非常邪门。被她碰触一下,就会得奇奇怪怪的病。关键是其他医师都诊断不出病症,更是无处下手医治。 如果目光能杀人,简月已经被简小禾的目光杀死一百遍了。她的仇恨宛如实质,那副咬牙切齿的表情,恨不得咬死简月。 黄鹂皱了皱眉。 自家主子对上简月都讨不到好处,何况她一个丫鬟。 黄鹂很识时务地劝着简小禾:“小禾姑娘,天气不好,咱们买完年货快点走吧!” 简小禾虽然恨简月,但也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狠狠剜了她几眼,怀着不甘的心情走了。 不知何时,天上飘起了雪花。 下雪了! 简月三人紧赶慢赶回到月宅,却发现大门口停着一辆豪华大马车,马车旁边有八个家丁抬着几箱子系着红绸的礼物。 一个头上戴着大红花,浓妆艳抹的胖女人正在跟安伯说好话,让他进去通报,让她们进去。 安伯很不耐烦:“跟你说多少遍了,姑娘不在,神医大人不见客。赶紧走,赶紧走!” 何媒婆不肯走,笑着说:“老婆子我可是正经官媒出身,可不是像乡间的三姑六婆不靠谱。不信你去打听打听,凡是经我何媒婆手的姻缘,就没有一桩不美满的。” “安伯,怎么回事?”背后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 何媒婆回头,见中间的姑娘穿着兔毛披风,里面是湖蓝色的袄裙。逐渐长开的眉眼看着清丽脱俗。 安伯急走两步:“姑娘,这女人自称何媒婆,说是来给你说媒的。” 何媒婆听话听音,眼神一闪,急忙凑过来,笑得一脸褶子:“哎呦!这位就是刚认祖归宗的燕大小姐吧?恭喜恭喜,喜事临门呐!” 简月淡漠瞥她一眼:“如果你是来说媒的,那就免了。本姑娘还没及笄,还是个孩子,谈婚论嫁太早。” 何媒婆厚着脸皮道:“燕小姐明年就及笄了,现在相看正好。再说老婆子我给燕小姐说的可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好人家。燕小姐,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这时马车上下来一个青年公子,穿着华贵,面白俊秀,一看就是家世不俗。 “这位就是燕小姐吗?小生这厢有礼了。”王文贵行了一个书生礼。言行举止都显得温文尔雅,斯文有礼。 何媒婆赶紧介绍:“燕小姐,这位就是王通判家的二公子。你看看,人长得玉树临风,人品端方,您进门就是通判家的少夫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样的好姻缘到哪里找?” 简月冷笑:“你跟谢玉兰什么关系?是不是谢玉兰让你来的?” 王文贵俊脸羞赧,文质彬彬道:“燕小姐,谢玉兰正是小生的姨娘。姨娘的身份虽然低微些,但家中父亲对小生很是看重,曾言明小生的前途不可限量。小生也不是朝三暮四之人,娶妻后绝不纳妾。” “哎哟哟!这样洁身自好的郎君到哪里去找?燕小姐,不如我们到屋里细谈。站在大街上说这事,终归不妥当。” 简月一脸讥讽:“难为你还知道不妥当。谁家第一次上门说媒,就这样大张旗鼓……” 第170章 揍个半死 简月一脸讥讽:“难为你还知道不妥当。谁家第一次上门说媒,就这样大张旗鼓?难道你们笃定一定能成?通判家的公子还来个毛遂自荐,难道这就是通判家的礼数?真是好笑,想坏本姑娘的名声,我倒要去找通判大人说道说道。” 王文贵神色一慌,急忙道:“小生对燕小姐一见倾心,一时考虑不周,还请燕小姐见谅。但小生对燕小姐是真心实意……” 嗤! 简月嗤笑出声:“看看你浮肿的大眼泡,再看看你青色的眼袋,活脱脱一副纵欲过度的鬼样子。燕陵府的花街柳巷都被你逛遍了吧?还真心实意?你恶心谁呢?滚!” 简月说完扭头往大门走。沉香木香跟在后面。 王文贵看看何媒婆,何媒婆一脸为难。 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怎么说? 王文贵想起姨娘说的话,如果他能把这个丑丫头娶进门,他就有花不完的钱。二十万两啊!通判府都没有这么多现银。况且她还有生钱的铺子和庄子。 王文贵一想到那么多钱就心头火热。他看着简月的后背,脑袋一抽,猛地扑了上去。 烈女怕缠郎。 只要他抱住她,跟她有了肌肤之亲,毁了她的清白,她就只能嫁给自己。 嘭! 王文贵眼看跟简月就差一步之遥,沉香木香还没来得及阻拦,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伏云一脚踹飞了。 简月回头,柳眉倒竖:“抄家伙,给本小姐狠揍这个无赖流氓。” 安伯和几个小厮手拿木棒和扫帚出来,冲上去对着王文贵一顿捶。 “啊!住手!住手!我是通判家的二少爷,你们打了我,我爹饶不了你们。啊……” 何媒婆吓得一哆嗦。她还是第一次经历说媒不成男方被揍的。这,这咋整? 跟着抬礼箱的家丁也傻眼了。反应过来赶紧上前解救王文贵。 这时范大又带着几个人冲出来。简月对范大说:“打半死,你亲自去通判府问问通判大人,他家儿子光天化日之下欲毁府主千金名节,他是想跟府主结仇,还是想跟茅神医结仇?” 何媒婆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完了,完了,这事大发了。 谢姨娘请她来月宅说媒,通判大人和通判夫人可不知道这事儿。 半个时辰后,范大带着几个人冒雪把何媒婆,王文贵等人送到了通判府门口。 雪下得还不大,有一些好事者跟着看热闹。 门房一看来者不善,赶紧禀报了通判夫妇。 王通判正在谢玉兰房里。谢玉兰做了几个小菜,正陪着王通判喝酒。她偷偷请媒人上门说媒,就怕当家主母知道简月手里有钱,截了她的胡。所以,她来个先斩后奏,再告诉王通判。只要王通判点头同意,这事儿就板上钉钉了。 对于庶子娶谁,王通判并不在意。毕竟,他的庶子庶女八九个,都是当小狗小猫一样养着。所以,谢玉兰说让庶子娶茅神医的关门弟子,他还挺意外的,觉得自家庶子走了狗屎运,竟然能跟茅神医搭上关系。 支持!举双手双脚支持。 谢玉兰见王通判这么痛快就答应了,顿时眉开眼笑,一口一个老爷,叫得九弯十八转。 王通判就好她这一口,被哄得心花怒放,开怀大笑。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下人来通报神医府的人找上门了。二少爷和跟去的人都被打得半死。 王通判和谢玉兰都很吃惊。 王通判是个暴脾气,扔了手里的酒杯起身就走。 他的庶子庶女他可以不管,可以苛待。但被外人欺负,就是打他的脸了。 谢玉兰心里又惊又气,同时也忐忑不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文贵竟然被打伤了。不过,不管什么原因,倒可以借这件事讹上那个乡下丫头。 王通判跟通判夫人在大门口碰上。 通判夫人不清楚庶子为什么被打了。但为了维护通判府的脸面,她不得不为庶子出头。因此,她也是气势汹汹而来。 王文贵和几个家丁被通判府的下人抬下马车,刚到大门口,被王通判夫妇顶头遇上。 后面谢玉兰冲过来,大呼小叫:“哎呦我的儿啊!是谁这么狠毒?把你打成这样,老爷,你可一定要为文贵做主啊!我可怜的儿啊!你遭了大罪了。” 王文贵疼得直哼哼,说不出话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看清王文贵的伤势,王通判眼睛一立,几步跨出大门,大喝一声:“欺人太甚!来者何人?出来跟本官解释一下。” 范大上前一步,拱手行礼。然后,不卑不亢自报家门,把事情说了一遍。末了,范大把简月的话转述给王通判:“通判大人,令公子这样的行为,不知是想跟府主结仇,还是想跟茅神医结仇?” 王通判心中一凛。 通判夫人也是神色微变。她看了王通判一眼,笑着道:“范管家不要误会。谢姨娘让文贵去求亲的事,我和老爷并不知情。我替她们母子的莽撞行为向燕姑娘道歉。这件事情我们老爷一定会严肃处理。请范管家转告燕姑娘和茅神医,改日一定让谢姨娘母子登门道歉。” 范管家:“好,小人一定把通判夫人的话带到。告辞!” 范管家带着人走了。 王通判让门房关门,隔住外面看热闹的目光。然后审问抬礼箱的家丁和何媒婆。 何媒婆支支吾吾不肯说。王通判眼一瞪:“拿鞭子来!”吓得家丁们撑不住,不等何媒婆开口,一个个抢着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他们跟范大说的一样。可见范大不偏不倚,只是把事实叙述了一遍,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占理的一方就夸大其词。 通判夫人这下可逮住谢玉兰的把柄了,上去直接一巴掌把谢玉兰的脸打歪了:“贱婢!平常你在府里耀武扬威也就罢了。没想到你胆大包天,竟敢怂恿文贵出去惹祸。你是觉得老爷的官位太稳,还是觉得老爷的日子过得太舒坦?” 谢玉兰捂着脸,万分委屈看着王通判,辩解道:“老爷,妾身没有别的意思……” 第171章 大雪封门 谢玉兰捂着脸,万分委屈看着王通判,辩解道:“老爷,妾身没有别的意思,也是想给文贵找个有钱的媳妇,替家里减轻点负担。” 王通判本来怒气勃发的脸一怔:“她有钱?她哪来的钱?” 于是,谢玉兰赶紧把简月抢了家里后娘的九万两和孟同知赔偿十万两的事说了一遍。 其实,孟沅雇凶杀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孟同知为了给儿子解毒赔偿十万两的事很多人知道。不过外人接收到的信息,都是孟同知用十万两和一个庄子为儿子换了一颗解药。现在谢玉兰说十万两是简月的,显然有误导的意思。 但王通判已经不愿意去深想了。他的脑子里只有二十万两的数字。试想想,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庶子娶回来一个金疙瘩,如果拿捏住了,那大把的银钱还不都是公中的。说句不好听的话,让庶子媳妇养着整个通判府都没问题。 王通判心中一片火热。 不过,他不是无脑之人。儿子办事不妥当,惹恼了人家,被暴揍一顿,得想办法让人家把火气消了,再谈论婚事。 王通判让下人把儿子抬进去医治。随后把夫人和谢玉兰叫到暖阁商量对策。 雪越下越大,入目之处,一片茫茫白色。 这一场大雪足足下了四天四夜,有两尺多深,真正是大雪封门。 雪停后,天气依然阴沉沉的。官府组织人手清理街道,提醒居民清扫房屋,免得房屋被雪压塌。 城里的房屋除了城西和城北有一些年久失修的房屋,其他地方的房屋基本没什么问题。最令人担忧的是城外的村子,有很多茅草屋和草帘子做屋顶的泥坯屋,这样的房子最容易被雪压塌。 简月也担心城外的庄子和葛家村。尽管提前让他们都检修了房屋,还是怕有意外发生。 简月决定亲自去庄子上看看。她练的轻功功法是《水上漂》,在水上漂大概是做不到,在雪上漂倒是可以试试。 简月跃跃欲试。 伏云很赞同。 在雪上练习轻功,是功力提升的大好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两人背上弓箭,准备妥当,坐上马车出城。等马车到了城外,她们下车步行,马车回转。 城里街道上的积雪被衙门组织的人清理了。城外官道却只清理了一段。尤其是通向各个村子的村道,没有人清理。 厚厚的积雪把村道掩盖。如果没有清晰的地图路线,根本找不到路。幸亏简月出来时画了一幅简笔地图。 两人拿着地图又对比了一下路线,准备先去榆庄。 伏云本来就修习轻功,她不算轻功高手,最多能赶上中等水平。 简月来的时候卸掉了身上的沙袋,她深呼吸,屏息凝神,提气,身子轻轻巧巧落在雪面上。还不等双脚下沉,借力一跃,人已到了一丈之外。再一晃神,雪上的人影已经越来越远。而雪面上留下的脚印,只有浅浅的半寸深。 轻功的最高境界就是踏雪无痕。所以,简月在轻功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两人一路飞跃,借力树枝,雪面。由于朝着庄子直行,几乎省了一半的路程。 简月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但她咬牙坚持,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停下休息。 在练习中,她也不停调整自己落脚的力度和姿势,积累心得,总结出适合自己的修炼方式。 伏云也想提升自己的轻功,所以,也是咬牙坚持。 当两人到达榆庄时,刘大正带着佃户们扫雪。房屋有新盖的,也有修缮的,房顶上的积雪已经被打扫干净。 简月两人的出现令庄子上的人很意外。两人都戴着棉帽子,摘了帽子,头上冒着腾腾热气。 简月让刘大带着四处检查了一下。让他们尽量清理从庄子到官道的路。 佃户家里都垒了火炕,准备了足够的柴,粮食的储存量也充足。于是,简月又教了庄子上的人怎样发豆芽。大雪封庄,冬天能吃的蔬菜本来就少,豆芽菜肯定令大家欢喜。 跟刘大又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两人又去了杨庄。 从谢楚娇那里要来的那个小庄子叫小东庄,只有六十亩地,土质一般。有五家佃户。庄头姓秦。 小东庄到了简月手里后,她就派范大过来检修房屋,给佃户发放了一些过冬的粮食和肉菜,保证他们能顺利撑过雪灾。 两人在三个庄子上耽误的时间不少,天黑之前赶不到葛家村了,便住在了庄子上。 第二天一早,两人又施展轻功向葛家村出发。 葛家村自从建了青山蔗糖工坊,村民们都跟着赚了一点小钱。再加上卖山分得的钱,家家户户都有了余钱。葛家村的生活水平一下子就提高了。 简月和伏云下午才到了葛家村。两人累得几乎虚脱了。吃饱喝足休息了一个时辰,才去村子里视察。 因为提前都有准备。没有被大雪压塌的房屋。村里小路上的积雪都被打扫得干净。村民们精神面貌都不错。 简月很满意。 葛村长是一个不错的村领导人。他对简月提出的建议都是严格执行。所以,当简月说出后面还有暴雪时,他深信不疑。并积极跟简月求教了应对措施。 傍晚,大雪又纷纷扬扬飘下来。过了一夜,又快到膝盖深了。葛家村的人在葛村长的号召下,都出来扫雪。 简月和伏云冒雪回城。两人都怕被困在葛家村。 雪地修炼对两人的帮助很大。两人也练得越来越得心应手。虽然冒雪回城,却比去的时候缩减了一些时间,中午的时候两人就到了城门口。 伏五正在城门口等着。下雪马车出不来,他出来接应简月两人。 街道上没人,三人施展轻功一掠而过。回到月宅,简月和伏云都累虚脱了。 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药浴,睡了两个时辰。简月吃饭的时候,云中鹤告诉她,府主府来人让她回去过年。 说实话,简月是真不愿意回去。 虽然府主府人口简单…… 第172章 菌菇肉丸汤 虽然府主府人口简单。但谢楚娇母子都不待见她。至于燕修远,简月觉得,这位父亲对他的疼爱非常有限。 尤其是在她抢了谢楚娇的私房钱之后,燕修远一直没在她面前露面,更没有跟她解释谢楚娇的私房钱从何而来。 也许,是觉得她不需要知道吧!又或者根本没有把她当一家人。 大雪一直下到腊月二十九,道路封冻,屋外哈气成冰。 城里的粮铺不知何时涨价了。粮价已经比之前高了一倍。蔬菜和肉类更是高得离谱。 云中鹤说暴雪会一直延续到正月。等雪化通路,最快也要到二月底。如果没有粮食,两个月的时间也会饿死很多人。 下面的情况报上来的时候,燕修远瞬间头疼了。 幸亏得了云中鹤提醒,他在房屋修缮上做了预防。不然,下面各个村落早就出事了。但是目前粮食紧缺是个大问题。 燕修远通过特殊渠道把雪灾报了上去。上京跟燕陵府相距并不是太远,这边有雪灾,恐怕上京也避免不了。皇上就是有心赈灾,这么大的雪阻路,运粮车也来不了。 燕修远几乎愁白了头发。 这注定不是一个顺顺当当,喜气洋洋的新年。 城里已经出现了偷盗粮食,抢劫粮食的事件。燕修远下令重手出击镇压,绝不能让百姓乱起来。一旦动乱,他这个燕陵府主就得下台。 谢楚娇越来越胖,胖得一步三喘。她这段时间忙着找偏方减肥,哪有心思操持过年的事。再说,也没有那个精力。 大年三十,简月带着木香冒雪回府。 府主府里冷冷清清。燕修远忙着雪灾的事情,在衙门里已经两天没有回家了。 谢楚娇得知简月回来,除了滔天恨意,她一点都不想搭理简月。不过,前几天通判夫人的提议倒是不错。 拾月轩里,只清理出来门口通廊檐的一条小路,其它地方积雪高堆,都快高过院墙了。 不得不说,谢楚娇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给简月选的这几个丫鬟婆子一个比一个懒,一个比一个会混日子。 简月从燕管家那里要来几辆小推车,让院子里所有人出来清理积雪。什么时候清理完,什么时候进屋。 这个命令一下,几个丫鬟婆子就像天塌了一样。 简月很少在府里住,她们就存了侥幸心理。反正主子不在,干不干也没人看见。当家夫人不待见这个继女,就是被她知道,她也会装聋作哑。但是她们没想到简月会突然回来,还把她们躲在屋里睡懒觉逮个正着。 “大小姐,这么多雪,累死奴婢们也清理不完啊!”小云哭唧唧地说。 夏婆子也道:“小姐,不是奴婢们偷懒,这样的活计本来是府里的小厮干的……” “燕馨宁在这个院子里住着的时候,冬天下雪让小厮来清理?”简月反问。 夏婆子一噎。 大小姐的院子怎么会让男下人进来。馨宁小姐特别注重规矩,府里的男仆都不能靠近雪香院两丈之内。 简月看着眼珠子乱转的小云:“我知道你们身在曹营心在汉。虽然卖身契在我手里,你们听命的主子却是我那位继母。但是,只要你们人在我这个院子里待着,就得守我的规矩。废话不多说,扫雪或者发卖选一个。” 夏婆子等人再也不敢说话,赶紧去找工具扫雪。 房间里的家具上也蒙了一层土。若不是有谢楚娇这个当家主母授意,这些丫鬟婆子再懒也不敢做得如此明显。 简月只让木香擦拭了外面的桌椅和卧室,还有暖阁。其它的,等着那些丫鬟婆子收拾。 暖阁里的地龙烧起来后,房间里总算暖和起来。 简月亲手煮茶,和木香一人喝了几杯热茶,身上才有了暖意。 屋外的大雪下一会停一会,下下停停总是不断。简月在暖阁里一边喝茶一边看医书。 到了中午,木香从大厨房拿来饭菜,四菜一汤。汤是菌菇肉丸汤,简月拿起汤匙搅了搅,鼻翼动了动。 她思忖片刻,把菌菇肉丸汤重新装在食盒里,去了谢楚娇的锦绣苑。 简月是从后墙翻过去的,在院子里扫雪的丫鬟婆子并没有看见她。 因为下着大雪,府中小路上并没有人。简月一路飞掠过去,很快就到了谢楚娇的锦绣苑。 院子里同样没人。 此时,谢楚娇正在暖阁里用饭。她现在的身子不仅肥胖,还特别怕冷。 碧玉正跟她禀报,说简月的丫鬟已经把饭菜取走了。 谢楚娇黑胖的脸上闪过一抹快意。 只要小贱种喝了那带料的汤,就把她扔进马夫房里。如果她不喝,就证明她有辨毒的能力,以后再对付她,就不能用下毒这一招了。 “你去让人盯着,她那边一旦有动静,就立刻带人封锁院子,绝不能让院子里的人跑出来。” “是。”碧玉退出暖阁,迎面碰上了简月。 “你……” 简月一手刀砍在她后颈上,碧玉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暖阁门外本来还站着两个小丫鬟,此时也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简月推门进了暖阁。 谢楚娇正激动着,心里正酝酿整治简月的法子。因为心情好,食欲更好。一盘水晶肘子,已经下去了大半。不料一抬头,就对上简月似笑非笑的眼睛。 “你……”谢楚娇朝门口看看,门关着,什么也看不见。 简月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食盒,把那碗菌菇肉丸汤端出来。 谢楚娇面色大变:“你,你想干什么?” 简月笑了:“不想干什么。刚从大厨房里端来一碗补汤。我就想,应该先孝敬继母,我一个小辈不能先喝。”她说着,用小碗盛出一碗。 谢楚娇惊恐地看着她手中的小碗,起身想躲,色厉内荏地怒斥:“我,我正在减肥,不喝肉汤,你赶快拿开。” 简月看着谢楚娇的眯缝眼,故意道:“后娘为何如此害怕?就好像知道菌菇肉丸汤里有毒一样。” 谢楚娇眼中闪过慌乱之色:“你赶快走,我已经吃完了,我要休息了。” 她精神紧张,就开始…… 第173章 质问 她精神紧张,就开始喘息起来。 简月不再跟她废话,放下碗,眼前人影一晃,已经到了谢楚娇跟前,抓住谢楚娇的手腕,一拉一拽,就把她的一条手臂卸下来了。 “啊……”谢楚娇惊叫声中,第二条手臂也被卸下来了。 简月把她推到椅子上,捏住她的下巴,端起汤碗往嘴里灌。 谢楚娇吓得脸皮紫胀,拼命挣扎。无奈两条手臂动不了,一碗汤被灌进去大半。 简月松了手,欣赏着她惊惧交加的脸,鄙夷一笑,转身出了暖阁。 “来人,快来人!”谢楚娇喊得声嘶力竭,却没有一个人进来。 她移到门口,用脚尖费力勾开门,才发现碧玉和两个守门的丫鬟都晕倒在地上。 胸口灼烧般地疼。谢楚娇快吓死了。身体越来越麻木,直至失去知觉。 咚! 门口的地面震颤了一下。 简月心情颇好地回到拾月轩吃饭。饭已经凉了,又让木香在小厨房热了一遍。 锦绣苑一片兵荒马乱。 燕管家正想派人通知燕修远。一抬头,发现自家老爷下衙回来了。他赶紧上前禀报:“老爷,不好了,夫人中毒昏迷不醒。” 简月吃完饭正想继续看医书,燕五来了,请她去锦绣苑。 简月什么也没说,拿了一把伞,带着木香跟燕五走了。 这一会儿雪小了。府里的下人正在忙着清理小路上的积雪。 锦绣苑里,谢楚娇已经吃了解药苏醒过来,胳膊也被府医安上了。此时正对着燕修远哭成了泪人儿。 以往的谢楚娇美人垂泪,是很惹人怜爱的。但是现在,满是痘痘的黑胖脸上两行泪道子,脸上的脓痘被冲洗得发亮,真真是……恶心。 燕修远不忍直视,把脸扭到一边。 燕天宸和燕灵珊围着谢楚娇,一边安慰她,一边痛骂简月。 简月刚踏进暖阁,一个杯子飞过来。她侧头一躲,杯子被身后的燕五抓住。 “泥腿子贱货,你敢毒害我娘,小爷打死你!”燕天宸早已忘了被简月吊打的恐惧,张牙舞爪扑过来。 简月往旁边一躲,顺势踹了他一脚。燕天宸没想到简月的动作这么快,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整个人就朝着桌子扑过去。 眼前身影一闪,燕五及时拽住他。 燕天宸惊魂未定,这才后知后觉感到害怕。他小脸吓得发白,又惊又怒:“你!小……” “够了!”燕修远打断他的话,眉目阴沉看着简月:“阿月,你为何要给你母亲下毒?” 简月神色讥讽:“不好意思,我母亲早就去世多年了,哪来的下毒一说?” 燕修远一噎,脸色更难看了:“为何要给你继母下毒?你即使不喜欢她,不见面就是。” 简月呵了一声:“父亲问得好,我为何要给继母下毒?我一个流落在外的孤女,刚认了家人,又不常住府里,毒害继母对我有什么好处?” 燕修远皱眉:“都到这时候了,你还狡辩?这碗毒汤不是你强灌下去的?” 简月嗤笑:“父亲为何不问问,大厨房拿给我的汤为何有毒?你若不愿意认我直说就是,为何放纵他人给我下毒?” “放肆!你怎么说话的?我怎么会纵容他人给你下毒?”燕修远气得脸色涨红。 “哦!既然不是父亲纵容,那就是继母自作主张了?请问继母,你给我下毒意欲何为?总不会是为了侵吞我娘的嫁妆吧?” “小贱……你胡说,污蔑!你不把我这个后娘放在眼里也就罢了,还毒害我,往我身上泼脏水,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 “我的良心若被狗吃了,就不会让你有机会吃解药。”简月看向燕修远,“父亲,谁下了毒,一目了然。你是一家之主,想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很容易。但如果你想装聋作哑,我也没办法。” “说来说去,不就是因为我娘的嫁妆吗?以为把我弄死了弄残了,就能独吞我娘的嫁妆?呵呵!我已经给我师父说了,只要我出了意外,就是有人为了我娘的嫁妆而害我。到时,师父一定会到皇上面前告状,为我申冤报仇。” 燕修远心里一“咯噔”,突然看向谢楚娇,厉声质问:“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像阿月说的那样,为了嫁妆?” 谢楚娇呆了一下,随即面色一片慌乱:“我没有,她胡说,她,她污蔑。老爷,她胡说八道,我们夫妻十几载,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呜呜!我的命好苦啊!被继女迫害,却连一个申冤的地方都没有。” 谢楚娇伤心欲绝,一副被冤枉的样子。燕灵珊扶着母亲,瞪着简月的目光里,满是愤恨。 “如果父亲真想知道真相,那就去查。先从继母哪来的解药查,服用解药这么及时,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 “既然回家吃顿团圆饭都被人容不下,那就走了。”简月说完,转身往外走。 燕修远急忙道:“阿月,没人敢不容你,你千万别走。” “不了,我害怕再在别处给我下毒。我这条小命再坚强,也经不住次次算计。” 燕修远脸色黑沉,目光晦暗不明。他狠狠瞪了谢楚娇一眼,谢楚娇更委屈了,放声大哭。 燕天宸趁机悄悄溜出去,尾随在简月后面。 “去把她抓住,把她埋在雪里。”燕天宸吩咐两个护卫。 这两个护卫是燕修远放在他身边,专门保护他的,自然听他的命令。 简月耳聪目明,早就知道后面有人跟着。她吩咐木香:“你先回拾月轩收拾东西,我们一会儿就走。” 等木香疾步离开后,她故意慢腾腾走着,像在欣赏雪景。直到察觉身后一道疾风袭来…… 燕修远把燕灵珊撵出去,静静看着谢楚娇。 谢楚娇被看得心头发慌,都哭不下去了。 “你下毒害她,想干什么?”燕修远突然问。 谢楚娇哭声一顿,刚想辩解,便听燕修远又道:“别跟我否认,你做得这么明显,三岁小孩都能猜到是你做的。” 燕修远深深叹气…… 第174章 埋进雪堆,画眉卒 燕修远深深叹气:“你这么迫不及待,是想告诉外人,你我都容不下一个流落在乡野的女儿吗?” 谢楚娇心念一动,急忙道:“老爷,我并不想害她。只是她桀骜不驯,言行粗鄙,想给她一点教训,让她安稳点,乖乖巧巧做个淑女。” 燕修远冷笑一声,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睛,似乎能看进谢楚娇的内心深处:“阿娇,我不管你怎么想,总之,我不允许你动她。她是神医弟子,不但跟着神医学医,还跟着神医学酿酒。将来,再找一个好婆家,她会成为我仕途上的一大助力。” 谢楚娇摇头,不赞同燕修远的话:“夫君,不是我泼你冷水,月丫头对这个家没有归属感,对你也丝毫不亲近。你与其想借她的力,还不如找馨宁靠谱。” 燕修远垂眸不语。 其实,两个人的力他都想借。培养女儿不就是为家族服务的吗?虽然燕馨宁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为了培养她,可是在她身上花费了大量金钱和心血,他不想花在她们身上的资源白白浪费。 “爹,娘,不好了,哥哥被埋在雪堆里了。”门外响起燕灵珊惊慌的声音。 燕修远和谢楚娇闻言一惊。谢楚娇身子虚弱,着急之下猛地站起身,立刻一阵头晕目眩,向地上倒去。 燕修远扶了她一把:“我出去看看。” 他疾步走出来,急声问:“怎么回事?你哥哥怎么会被埋在雪里?谁干的?” 燕灵珊眼神闪烁,不敢直视燕修远的目光,气愤道:“是简招娣干的。我亲眼看见她把哥哥打倒,把他扔进雪堆里,用雪埋起来。” 燕修远严厉看着她:“那是你大姐,你的教养呢?” 燕灵珊心头发怵,讷讷垂下头。 “在哪里?快带我去!” 等燕修远找到埋燕天宸的雪堆,简月和木香已经从后门离开了府主府。 燕天宸被从雪堆里扒出来时,整个人已经被冻僵了。 一同被埋进雪堆的,还有两个护卫。 三个人都被捆了手脚,埋进雪里。 燕修远急忙让厨房熬姜汤,把燕天宸抬进暖阁。两个护卫裹了被子,抬进厨房烤火。 一番折腾下来,三个人都缓过劲来。燕修远问原因,燕天宸言辞闪烁,一口咬定简月看他不顺眼,伺机报复他。 燕修远虽然不喜简月个性太强,太过刚直。但大概也摸清了她的脾性。她不是一个爱主动招惹人的性子。他把两个护卫叫过来审问。 两个护卫唇色发白,神色萎靡,老老实实交代了。 燕天宸让他们两个抓住简月,把她埋进雪堆里。结果,两个人刚靠近简月,简月就朝他们撒了一把粉末。两个人立刻觉得全身无力,失去了攻击力。 燕天宸一看情势不妙,就想跑。结果脚下一滑摔倒了,被简月抓住,和木香两人把他们捆起来埋进了雪堆。 燕修远脸色铁青,朝着谢楚娇发火:“你看看你教养的孩子,把他们都教成什么样子了?”然后,炮口又对准燕天宸,“那是你大姐,以后不能对她不敬,也不许仇视她,听懂了没有?” 想起那些抽在身上的鞭子,燕天宸心里害怕,不敢跟燕修远顶嘴,恹恹道:“儿子知道了。” 谢楚娇眼底却藏着浓浓的恨意。 不许仇视她? 那是不可能的。只要抓住机会,就得想办法解决了她。 那个小贱种就像悬在头顶的一把剑,令她寝食难安。 又飘雪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像世间最纯洁的精灵,给众生带来了美,也带来了灾难。 异常寒冷的冬季,在路上走得慢了都怕被冻住。大街上冷冷清清,到处是一片刺目的白。 大年三十,所有的店铺都关着门。简月和木香回到月宅时,都快被冻僵了。 云中鹤听到动静走出来,看见两人非常诧异:“不是去吃团圆饭吗?怎么回来了?” 简月苦笑:“师父应该掐算到我今天吃不成团圆饭吧?” 云中鹤摇头:“过年不起卦,免得影响心情。” “那行,我去厨房看看,多弄些好吃的,我们过一个丰盛又快乐的新年。” 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简月不期待原主的亲情,所以不管是谢楚娇的态度,还是燕修远的态度,都对她影响不大。她很快抛开了心里的那点不快,琢磨着再加几道新菜。 这个新年,过不好年的人很多。比如被扔在别院的燕馨宁。 二皇子回上京了。别院里的主子就只有二皇子的几个妾室和通房。 自从上次撞见二皇子和画眉欢好,燕馨宁怒急攻心吐血后,她大受打击,意志消沉了一段时间。她爱上了喝酒。一个人自斟自酌,喝醉了什么烦恼都忘了。 燕馨宁喝醉了不耍酒疯,醉了就蒙头大睡,有时候能睡一天一夜。 听说二皇子回上京后,她突然有了精神,眼中散发着异样的神采。 “殿下把画眉带走了吗?” 黄鹂生怕回答晚了刺激到主子,急忙道:“二皇子殿下走时没带女人。” “好!太好了!”燕馨宁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兴奋之色,“黄鹂,你去办件事。” 黄鹂俯身听了燕馨宁的吩咐,神色迟疑:“良媛,若二皇子回来追究起来……” 燕馨宁眼一瞪,脸色阴翳:“你做得隐秘点,谁会知道是咱们做的?” 黄鹂不敢反驳,咬着下唇答应了。 虽然画眉得了二皇子几天宠爱,但毕竟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通房。因此,在别院里只要二皇子不在,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随着暴雪天气来临,畏寒的画眉每天都要喝一碗姜汤御寒。像她这种低贱的身份,是没有资格住有暖阁的院子的。屋里能有一个取暖的炭盆,就很不错了。 这日她来了月事,腹痛难忍,便让伺候她的小丫鬟去大厨房要一碗红糖姜水。 小丫鬟很快端来了。 画眉还有些诧异这次怎么这么顺利?往常去厨房要姜汤总会被刁难几句。但她顾不得心中的疑虑,因为肚子太疼了。她急忙趁热把红糖姜水一口气…… 第175章 简月的善举 她急忙趁热把红糖姜水一口气喝光了。 半个时辰后,画眉出现血崩,等小丫鬟把别院里的大夫请过来,画眉大睁着一双不甘的眼睛,身体已经凉透了。 人已经没了,大夫即使查出是服用了某种药物所致,也没有多事,就这么含糊过去了。 燕馨宁得到确切的消息后,心情特别畅快。让黄鹂从大厨房端了几个菜,要了一坛酒,喝酒庆祝除掉了一个碍眼的贱人。 上京温府气氛有些低迷。 上京的雪灾跟燕陵府一样严重。当然,世家大族没有受到多大影响。他们底蕴深厚,别说一时的雪灾,就是两三年的灾难,也伤不了他们的根基。 这段时间,上京名医和宫里的御医在温家进进出出。温家上下愁眉不展。 温家大少温元熙病入膏肓。他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受不得一点凉气,一个小小的风寒感冒就差点要了他的命。如今,他病得起不来床。 所有的大夫都诊断出他是得了风寒感冒。但按照风寒感冒医治,就是不好。而且,还越来越严重。 如今,温元熙被折腾得皮包骨头,眼窝深陷,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连在床上坐一会的力气都没有。 温元熙的父亲,温家家主温开义正坐在书房里。他眉目阴沉,冷戾的目光像一条毒蛇令人心惊胆寒。 门外传来脚步声。管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老爷,毒医找到了。” 温开义猛地站起身,眼中迸发出光亮:“人在哪里?快请!” 相似的一幕也发生在孟府里。 孟沅的房间里汤药味刺鼻,门窗关得严严实实。孟沅躺在床上,时不时咳上一阵。他面颊消瘦苍白,心情抑郁,却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孟同知夫妇为儿子的病日夜焦虑,愁眉不展。有心想再请茅神医出手医治,冒着大雪亲自求上月宅,但却被告知神医出门远游,归期不定。 孟同知夫妇心里清楚,茅神医不一定是出门远游了,而是以远游为借口,拒绝出手医治而已。 包氏又气又恨。 自从儿子那次得罪神医那个土包子弟子中毒以后,即使解了毒,身体却每况愈下,不能冷了,也不能热了。稍微有点差池,就会生病。一旦生病,就很难好。即使她不懂医,也猜到肯定跟上次中的毒药和用的解药有关系。但是,她没有证据。 “老爷,每天看着沅儿受病痛折磨,我这心里如刀绞一样痛。”包氏捂着胸口,泪水涟涟。 孟同知焦躁地在室内走来走去。片刻,他停住脚,眼中闪过莫名的冷光:“我去找王通判,你得空也跟王通判的九姨娘喝喝茶,聊聊天。” 包氏眼眸微闪,瞬间就明白了孟同知的意思。 但不管这些人有多少不能为人知的心思,都因为暴雪而耽误下来。 大年三十简月和云中鹤,茅神医,伏云,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饭。简月还把姬云重留在月宅外面的暗卫叫进来,专门给他们准备了一桌。并安排他们守在院子里,给他们准备了两间休息的房间,不用在外面风餐露宿。 大年初一,鞭炮声都驱赶不了暴雪带来的恐慌和无助。 饥饿与寒冷像一层层厚重的阴霾,包裹着脆弱的生命,侵蚀着人们的生机。 城内粮铺纷纷告罄关门。很多人家一天只吃一顿稀粥都难以维持。 燕修远号召各阶层官员和富商捐粮捐衣物棉被。实在拿不出粮食的,就捐钱。 第一批捐赠很容易筹集到了。发下去只能支撑几天。再筹集第二批,就没人愿意捐赠了。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场罕见的暴雪什么时候停,都有一大家子人,总得留点底保命吧! 但是大雪还在陆陆续续下。一直下到正月十五,饥寒交迫的人们眼看就支撑不下去了。这时燕陵府的一家茶楼却卖起了低价粮。 低价粮以低于暴雪前的市场价格售卖给缺粮的民众。只要城里居民拿着户籍,按照家中人口多少就能买到支撑十天半个月的粮食。另外,一家布庄也开门售卖棉衣棉被。 燕修远得到这个消息,异常欣喜。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善人解决了他燃眉之急。这样的善举一定要好好嘉奖。 然而,当燕修远带着其他官员到了茶楼跟前时,才发现这家爱客茶楼竟然是前妻嫁妆里面的铺子,前阵子刚给了女儿的。 茶楼门口,简月也帮着查看户籍,避免有不法商人倒卖粮食。 看着简月冻红的小脸,燕修远心情复杂,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而跟随的孟同知和王通判对视一眼,眼中都有隐秘的暗光闪过。 “大人,令千金高义啊!”孟同知言不由衷夸赞。 王通判也虚伪恭维:“令千金巾帼不让须眉,救民众于水火,有一副菩萨心肠。” 其他跟随的官员也纷纷附和。 燕修远听着这些赞誉,心里还是很自豪的。即使这个女儿连一顿团圆饭都没在家吃,但在外人眼中,他们还是密不可分的一家人。大灾面前,闺女行善举,他脸上也有荣光。 这一刻,燕修远看简月的目光,越看越满意,越看越欣慰。 燕修远和一众官员走到茶楼门口。买粮百姓见是当官的,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月儿,你哪来的这么多粮食?”这是燕修远的疑问,也是其他官员的心声。他们嘴上恭维简月大义,其实心里也猜疑粮食的来源。毕竟,这不是一星半点。她既然敢公然售卖,手里肯定有大批粮食。 燕修远明面上是为其他人解惑,实际上也是希望简月能说出一个理由,打消其他人的疑虑。 简月一脸镇定,不慌不忙道:“自从父亲把我娘亲铺子的收益交给我,我就想开一个粮铺。这不是巧了吗?刚从外地把粮食买回来,就发生了雪灾。” 她的视线从官员们的脸上扫过,缓缓道:“今年的暴雪突如其来,使民众损失惨重。作为父亲的女儿,我也不忍百姓冻饿而死。所以,把粮食按进价售卖,希望能帮助大家度过难关。” 靠近门口正在买粮…… 第176章 天晴了 靠近门口正在买粮的百姓听了简月的话不禁动容,纷纷满怀感激朝简月鞠躬。 “谢谢小姐,您是一个好人呐!” “好人有好报,您的菩萨心肠我们会永远铭记。” “草民不会说话,给您磕个头吧!” 简月急忙让元十阻拦,不让他们磕头。 当着这么多官员的面,给她磕头算怎么回事?这不是往当官的心里扎刺吗? 即使这里面最大的官员是她的父亲也不行。 九万两银子相当于变相给自己买了政绩,还收获了民众的感恩之情。燕修远对简月之前抢谢楚娇银子的事总算释怀了。 一众官员又看了一会儿百姓买粮。由燕修远出面说了几句安抚人心的场面话,他们便到别处去视察了。 粮食紧缺,医药也紧缺,各个药铺的药材都提了价。有些囊中羞涩的底层百姓路过保安堂大药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进了门,结果发现这家的药没涨价。而且还是药丸,不需要熬煮,服用起来很方便。但是买药却有一个条件,要病人亲自来,看病的还是学医没几天的神医徒弟。 有些走投无路的病人没办法,只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让简月看诊。简月给每个病人都做了一份脉案,并要求拿出户籍核对病人身份。病人家属意见很大,嫌简月毛病多,有的扭头走了,留下了少数几个病人。 简月让留下的几个病人当场用了一次药。仔细说了用量用法,才把人送出门。 病人及病人家属觉得简月的态度还怪好哩!心里对她的不信任少了很多。 回到家后,病人心情忐忑地用了两三天药丸,惊喜地发现效果非常好,说一句药到病除也不为过。自此后,保安堂大药房的名声才打开了。 正月十七,乌云压顶的天终于放晴了。被困了一个多月的人们高兴得哭着笑着。一些体弱的老弱妇孺没有撑过这样的寒冬,因为暴雪尸体都放在家里。如今天晴,筹办丧事的人家很多。城里的棺材铺子和寿衣铺子是最忙的。 城里道路通了以后,简月让人把粮食和棉衣棉被拉到城外出售,目的是方便附近村子里的百姓。 虽然雪停了,但官道一时半会儿通不了,外面的物资还是运不进来。在等雪化的这段时间,如果物资供应不上,还是会有人因冻饿而死。 正月底,简月囤积的粮食和棉衣棉被全部售完。燕陵府也因为她的资助是受灾最轻的一个府城。死亡人数在周边府城当中是最少的。简月的名字也因此被传扬了出去。燕修远也跟着得了一波好名声。 简月不大在意这些虚名。做力所能及的事,只要问心无愧就行。 自从过了正月,她抽空就往庄子上跑。她可是种了将近三百亩的冬小麦的。这些冬小麦关系的不仅是收成,还有很重要的意义。只要她种植成功,南昌国就会把冬小麦的种植推广出去。 暴雪前,她让刘大和王平雇人在麦地里盖了草垫子。下暴雪后,雇人定期处理积雪。虽然损毁了一些麦苗,但总比颗粒无收好多了。 一进二月,她立刻让庄子上的人追肥。年前收了药材空出来的地又种上了一批新药材。 特意留出的几亩实验田被庄子上的人照顾得很好。简月也开始为杂交小麦做准备。 积雪渐渐融化,春风送暖,一些生命力顽强的野草早早冒出了头。 已经是二月了,但温度还是不高。有的山沟沟里的积雪还没有化干净。 小东庄土质不大好,简月让庄子上先铺了一遍肥料。然后,种上了春高粱。 这天,安伯送进来几张帖子。简月翻开看了看。一张是孟同知女儿的生辰宴帖子,一张是王通判夫人组织的赏花宴,还有一张是沈参将女儿的春日宴。 沈参将家简月不熟。孟同知和王通判两家跟她都有过节,简月觉得他们两家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再说在宴会上给对手使绊子,搞陷害,是那些深宅大院里的夫人小姐们的拿手好戏。简月没有闺中好友,出去两眼一抹黑,出席这样的宴会很容易掉坑里。 于是,简月随手把帖子扔在一边,忙活其他事情去了。 到了下午,谢楚娇派梁嬷嬷来了月宅。原来她也接到了这三家的帖子。但是她现在胖得一步三喘,根本无法赴宴,为了不失礼数,她让简月代家里走一趟。 梁嬷嬷面对简月笑得很亲和:“大小姐,虽然你跟夫人之间相处得不大愉快。但是在外人眼里,你跟夫人就是一家人。有些人情往来一旦处理得不妥当,老爷就会被人笑话,严重了也会影响老爷的仕途。” 简月不为所动,淡淡道:“我自小长在乡下,什么礼数都不懂。难道继母不怕我出去丢人?话又说回来,谁愿意笑话就笑话,难道还能少块肉?至于影响父亲的仕途,那简直是无稽之谈。难道家里没有女眷应酬的人家,都不能做官了?” 梁嬷嬷一梗。 她就没见过这么会掰扯歪理的小姐。果然是乡野里出来的,头脑简单,不明事理。 “大小姐……” “梁嬷嬷不用说了,”简月打断她的话,“我不喜欢参加这样的宴会。师父给我布置了很多课业,我很忙。再说燕灵珊已经十岁了,难道她不能去?” 这个朝代的人早熟。十四五就嫁娶,所以很多女孩子十岁左右就会被母亲带出去学应酬,认识同龄中人。简月可不相信谢楚娇会发善心,越过自己的亲生女儿,找她这个不对付的继女。 梁嬷嬷见她态度坚决,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劝了。但是夫人交代的任务完成不了,她回去也没法交差,正想着再劝一劝,就听简月道:“木香,送梁嬷嬷出去。” 梁嬷嬷老脸一黑。 她好歹是夫人跟前最得脸的嬷嬷,这个小贱人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气哼哼的梁嬷嬷被木香强硬送出了大门。 最后一批白酒出窖后,简月先把酿酒停了…… 第177章 毒酒案(1) 最后一批白酒出窖后,简月把酿酒停了。因为没有原料了。 如今的官道泥泞路滑,高梁一时半会儿也运不进来。 这天,十里香酒坊来了一群买酒的人。这群人说的话是京腔,像是从上京来的商人。他们一人打了一壶酒,还没离开十里香酒坊,就迫不及待喝了起来。 突然,一个人“噗”一声,喷出一口黑血,大喝一声:“有毒!”摔倒在地。其他人就像是连锁反应,一个接一个吐血倒地。 路过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吓坏了,胆子大的人纷纷喊着报官。 负责售卖散酒的元四也吓坏了,急忙喊安伯给茅神医报信。 茅神医和云中鹤很快出来。 云中鹤让范大带人守在铺子前面,免得被人趁乱往铺子里投毒。 简月正在庄子上忙活。得到暗卫的报信火速往回赶。然后,半路又遇到了截杀。 这些截杀的人似乎想阻止她回城,不仅人数多,武力值也很高。 简月扔了几颗毒药炸弹,迷倒了五六个,其他的赶紧散开。 简月和伏云用弓箭射击。两人的箭头上都抹了迷药,不管射中哪个部位,都会晕迷。 伏五伏六挡在两人身后,防止杀手偷袭。 对方本来有十个弓箭手,被毒药弹迷晕了四个,还剩六个。他们先射杀了马,也投掷了几颗迷药弹,逼得简月四人躲进路旁的树林里。 简月拿出四颗解毒丸,一人一颗服下。 树林里肯定有埋伏。所以四人也不深入,简月和伏云躲在树后射杀路上的杀手。伏五伏六则警惕着树林深处的袭击。 六个弓箭手箭矢齐发,压得简月和伏云抬不起头来。她们藏身的大树上插满了羽箭。 趁对方抽箭的空隙,简月和伏云各射出一支箭。 简月的眼力好,准头好,几乎是百发百中。两支箭射出去,倒下两个弓箭手。其余四个赶紧找掩体躲藏。 十几个杀手试图逼近,被简月和伏云一阵连环箭,射中了七八个。其余的都不敢往这边冲了。 简月突然转头,箭矢随着转头的动作射出去,射中了隐藏在树上的一个杀手。 伏云把弓箭往身上一背,抽出长剑,向简月一点头,突然冲出去,杀向杀手的隐身处。 隐身的杀手刚闪身一躲,一支呼啸而来的利箭恰好射中他。 伏云故技重施,把杀手逼出来,助简月射中了五个。她提着一个杀手的尸体逼近弓箭手。弓箭手朝她射箭,都射在了尸体上。而弓箭手一露出身形,就会被简月射中。 四个弓箭手很快被清理干净。 如今只剩下四五个杀手。这些人已经不敢靠近了,躲在树后不敢冒头。 藏在树林里的杀手见四人不肯进来,便跳出来几个佯装伏击。谁知刚现身,伏五伏六还没出手,简月又突然转身,“嗖”一声,射杀了一个。紧接着,伏云的箭也到了,又射杀了一个。 刚现身的杀手:…… 赶快跑吧! 简月紧跟着又射杀了一个,剩下两个任由他们逃跑,根本没有追击的意思。 “带两个人走!”简月一声呼喝。伏五伏六弯身抓起两个被迷晕的人,四人施展轻功,快速掠过。 藏在树林里的人纷纷出来追赶。 简月一个冬天都在雪面上练习轻功水上漂,再加上不间断泡改善筋骨的药浴,她如今的轻功已经超越伏云和伏五伏六了。 她在轻功方面很有天赋,水上漂的功法又是顶级功法。假以时日,她的轻功将无人能及。 杀手得到的信息不全面,他们不知道简月不但轻功好,还有一手好箭法。折损了一半的人,眼睁睁看着她跑了。 截杀失败。 进城之后,简月让伏五伏六把抓住的两人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她和伏云直奔月宅。 月宅门前,府衙官差早已经到了。就连燕修远都亲自来了。 瞬息之间,死了十几个人,这些人还都是从上京来的商人,跟上京的一些官员和大家族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一旦处理不好,不仅丢官,还会掉脑袋。 孟同知和王通判,还有沈参将都在场。据说是在附近酒楼喝酒,听说酒坊这边出了人命,便立刻过来了。 燕修远不相信这样的巧合。但这会儿他一个头两个大,无暇顾及其他。因为恰巧上京来的巡察御史在场。 燕陵府府主在应对雪灾上做出了很卓越的政绩,当今圣上很满意,派了巡察御史过来巡视,一旦和上报的核实,燕修远就会被嘉奖升官。 谁都不会想到会这么巧,巡察御史来的第二天,正在大街上走访,就遇到了毒酒杀人这么恶劣的案子。 燕修远作为亲属是要回避的,所以他在这个案子上没有任何话语权。 茅神医本来想给这些死者做检查。但被巡察御史拒绝了。作为嫌疑人,他没有资格靠近死者。然后,他和云中鹤以及整个月宅里的人,都被巡察御史带来的官差控制起来。 “姑娘,那个穿靛蓝色便衣的人是巡察御史薛广恩,他是二皇子的人。” 简月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买酒的人喝了燕陵春死在铺子门口,恰好被巡察御史和其他官员撞见,这样的巧合未免太巧合了。 简月快速在脑中思量了一圈。 一下子死了十几个人,如果是有人蓄谋为之,这个案子很快就会传到上京。以往运到上京的燕陵春也会遭受到质疑,名声大跌。 简月听姬云重说过,运到上京的燕陵春有价无市,名声已经远远超越了温家的贡酒。温家贡酒已经屈居第二了。 “伏云师父,你不要露面,赶快想办法通知五皇子,让他给我争取一个自证的机会。还有,让宅院里的那几个暗卫保护好院子里的所有东西。”说完,简月把背包里的药丸挑拣了一番,藏在身上。把弓箭和背包都交给伏云,大步向月宅门口走去。 伏云迟疑了一下,迅速向部掌柜的铁铺跑去。 “她就是神医弟子简月,她也是凶手。”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第178章 毒酒案(2)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很多人都朝简月看过来。 简月朝着发声处扫视过去,一个瘦小的男人迅速藏入人群中。 简月面色不改,淡定从容走到燕修远面前问:“父亲,发生了什么事?” 燕修远脸色难看,看了一眼薛广恩道:“十里香酒坊卖出的酒喝死了人。” 简月看向躺了一地的人,一脸薄怒:“为了陷害十里香酒坊,竟然害得这么多无辜人身死,幕后凶手罪该千刀万剐。” 薛广恩和王通判等人:……感觉被内涵到了。 “父亲,我查看一下他们的死因可以吧?”简月故意无视其他人,直视着燕修远问。 沈参将蹙眉:“御史大人在此,由不得燕姑娘胡闹。” 燕修远急忙道:“月儿,这位是上京来的巡察御史薛大人。” 简月这才装作惊讶地转过身,行了一个福礼:“民女燕颜月见过薛大人。” 孟同知在一旁阴阳道:“燕姑娘,你是戴罪之身,应该下跪给御史大人磕头。” 燕修远闻言冷冷扫了孟同知一眼。他还没怎么着呢!就迫不及待想落井下石? 呵! 简月挑眉,不卑不亢道:“孟大人说这样的话很不合适。受害人死因不明,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月宅的人跟受害人有关,孟大人怎么就确定我是戴罪之身了?莫非,你知道什么?” 孟同知脸色微变:“事实明摆着,你再胡说八道,本官治你一个诬告之罪。” 简月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似笑非笑道:“孟大人是官,我是民,孟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孟大人非要给我安个罪名,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孟同知气个倒仰。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乡下来的丫头居然如此牙尖嘴利。 王通判忍不住发作燕修远:“燕大人,虽然你的女儿以前养在乡下,粗鄙不懂礼数。但当着御史大人的面这么猖狂,看来是你给的底气喽!” 简月枪头立刻对准王通判:“我是长在乡下,我是粗鄙不懂礼数。请问王大人,我哪一句话说错了?你说我有罪我就有罪吗?难道你们给百姓定罪是全凭自己的意愿,而不是根据事实?还是说,只要你们认定有罪,就不允许别人自证?” 薛广恩眼神幽暗。 他本以为一个从小长在乡下的丫头看见这么多死人,会被吓得六神无主,惊慌失措。没想到她就像见惯了生死一样,从容镇定,条理清晰。 她同王孟二人说话,处处在挖坑,每一句都在向人暗示,她是无辜的。谁定她的罪,谁就是在给她罗织罪名。 好厉害的一张嘴,好缜密的心思! 薛广恩收起对简月的轻视,重新审视起这个人来。 简月对薛广恩道:“大人,既然人是死在酒坊门前,且在没有定罪之前,作为酒坊的东家,我们对死者死因应该有知情的权力吧?” 薛广恩眉眼犀利严肃,一口拒绝:“死者是喝了你们卖的酒死亡的,这是不争的事实,任你怎么狡辩,也无法摆脱重大嫌疑。燕姑娘还是乖乖配合查案,别在无理取闹。” 简月脸色一沉:“请问薛大人,怎么样才算乖乖配合查案?难道只要是你们认定的嫌疑人,就不能喊冤?你们说我们有罪,我们就必须有罪不成?” “放肆!信口胡言!”薛广恩身上的官威释放出来。他积威甚重,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心理承受能力稍微弱一点的,都顶不住他释放的压力。 但是,简月依旧面不改色,直视薛广恩阴鸷的目光,不卑不亢地问:“我和师尊都是医者,为何不让我们查验?难道死者身上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不成?” 围观群众虽然不敢出声附和,但也觉得简月说得有道理。 听着周围嗡嗡嗡的议论声,薛广恩怒视简月的眼神如刀刃一样锐利,眼底是满满的厌恶:“简直不知所谓。燕大人,你的女儿生了一张利嘴啊!” 燕修远知道御史大人是在嘲讽他,嘴里发苦:“大人,小女一直长在乡下,不懂事,请您多担待。不过……” “燕大人,莫非你想包庇自己的女儿?”薛广恩厉声打断燕修远的话。 燕修远心神一震,急忙道:“下官不敢。” “把嫌犯全部押入大牢。”薛广恩不想让简月再有开口的机会,强势下命令。 茅神医突然开口:“御史大人确定要设立一言堂?” 薛广恩脸皮一抽,皮笑肉不笑道:“茅神医可不能给本官胡乱安罪名。这起毒酒案事关重大,本官可审不了。本官会如实提交大理寺。” 茅神医:“御史大人确定要把老夫带走?” 薛广恩心里“咯噔”一下,狐疑不定打量茅神医,斟酌着说:“本官只是请茅神医配合调查。至于会不会坐牢,那要看大理寺调查的结果。” 薛广恩也不傻。他肯定不能明晃晃得罪茅神医。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不管他的目的如何,即使单纯针对简月,也把茅神医得罪死了。 月宅被封,月宅里所有人都被押走了,暂时关进府衙大牢。 孟同知和王通判看着被押走的人,心情愉悦。 燕修远一脸担忧的样子,却没敢再为简月和茅神医说话。 自始至终,云中鹤没说话,薛广恩也没正眼看他。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浪费他的眼神,只要把该办的事办好就行。 简月被单独关进了最里面的一间牢房。 牢房里又脏又臭,除了恭桶,还有一堆散发着浓重霉味的乱草。 简月嗅觉敏锐,差点被这里面的味道熏吐了。但她拼命忍着,表面上没有露出任何端倪。 她找了一处稍微干净一点的地方,把乱草拢了拢,盘膝坐下。 狱卒把她送进来就离开了。简月的心绪安静下来,才开始思考整件事情。 其实这起构陷案件根本经不起推敲。 这批白酒已经零售了三天,也有等不及回家就在铺子门前喝酒的酒鬼,喝过酒的人从没有什么不适。 就今天买酒的也不止那一群上京商人…… 第179章 毒酒案(3) 就今天买酒的也不止那一群上京商人,还有许多当地人。别人喝了都没事,偏偏那一群上京商人出了事情。就像提前商量好碰瓷的一样。 而且,薛广恩那么巧的出现在案发现场,不由人不多想。这个案子疑点太多,破绽太多,牵扯的人物也不是籍籍无名之人,肯定不能故意判成冤假错案。只要有一个有点分量的人要求嫌疑人自证,这个案子就能破。 既然到最后定不了他们的罪,那幕后人的目的何在? 简月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她苦苦思索的时候,两个带刀狱卒过来,其中一个胖狱卒打开了牢房的门。 “起来,搜身,看看你身上有没有携带危险物品。”另一个瘦高狱卒粗鲁地说。一双浑浊的金鱼眼不老实地在简月身上来回游移。 简月站起身,眼中的寒意宛如实质:“要搜身也不应该是你们,应该派一个婆子来吧?我不管你们得了谁的授意来羞辱我,你们最好想清楚,我父亲还是燕陵府府主,羞辱我就等于羞辱他,但愿你们能承受得起得罪府主的代价。” 两个狱卒神色一顿,眼中闪过迟疑之色。不过,两人很快做好了选择。 瘦高狱卒猥琐一笑,搓了搓手:“燕小姐不用吓唬我们。我们只是奉命行事,燕大人要怪,也怪不到我们头上。再说,你被关进来,燕大人不也没说什么?” 胖狱卒不怀好意道:“废话少说。燕小姐,你最好乖乖配合,别让我们难做。否则,我们‘不小心’碰了你不该碰的地方,可别怪我们兄弟。” 瘦高狱卒怪声怪气地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靠近简月。 眼前人影一闪,瘦高狱卒身上的佩刀到了简月手里。 一道疾风袭向面门,瘦高狱卒面色大惊,急忙退出了牢房。 胖狱卒也吓了一跳:“大,大胆!你敢袭击官差,罪加一等。” 逼退两个狱卒,简月反手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我现在只是一个嫌疑人,并不是罪犯。如果你们非要逼死我,不知御史薛大人的官帽还能不能保住?” 两人骇然色变。 瘦高狱卒强撑着气势道:“有种你给老子死一个看看,吓唬谁呢?” “呵呵!我死后,但愿你们及你们背后的人能顶得住我父亲和我师父的怒火。我师父的身份可是能直接面见圣上的。”说着,简月手中的刀用力下压,脖颈间立刻流出血来。 “别,别……”胖狱卒吓坏了。他们只是受命来吓唬简月,顺便占点便宜,可不敢闹出人命。 逼死一个还没有定罪的人,这人还不是普通百姓,不说背后的人会如何,他们两个及家人族人很可能被团灭。 瘦高狱卒也不敢刺激简月了。胖狱卒也退出牢房。 瘦高狱卒诱哄道:“你把刀放下,你不愿意让我们搜身,我们就去叫个婆子来。抢官差的武器,你,你罪加一等。你要是痛快放下,我们就不上报你抢刀的事了。” 简月自然不会相信他们的话,冷声道:“退出去,把牢房钥匙扔过来。” 瘦高狱卒下意识反对:“那不行……” 简月手中刀一动,脖颈间血流如注。 两个狱卒吓得声音都抖了:“别,别……给你……” 胖狱卒手忙脚乱找钥匙,瘦高狱卒则神情紧张地盯着简月脖颈间的伤口。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 “燕小姐,小生来看你了。”随着一道掐着嗓子的声音,王文贵的身影出现在牢房里。 只见他一身白衣,拿着一把附庸风雅的扇子,身后跟着一个小厮,小厮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看清眼前的场景,王文贵吓了一跳:“燕小姐,你,你这是干啥?赶快把刀放下,千万别伤到自己。”说完转头怒斥两个狱卒,“是不是你们欺负燕小姐了?都逼得燕小姐拿刀自戕了,你们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狗嘴!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想败坏姑奶奶的名声。”简月眼中喷火,恨不得一把毒药弄死这个人渣。 以为在牢房里就能找回场子吗?做梦吧! 挨了骂,王文贵也不恼。扇着扇子好脾气地说:“我知道燕小姐心情不好,身陷囹圄,任谁都没有好脾气。你别担心,我已经求了父亲,让他帮忙疏通,一定想办法让你尽快出去。” 他接过小厮手中的食盒,就想往牢房里走:“你饿了吧?先吃饭,我这就出去给你找个大夫包扎伤口。” “滚!否则,姑奶奶一定让你生不如死。”简月浑身散发着森森寒意。 王文贵不由打了一个冷颤,用另一只手搓搓手臂,嬉皮笑脸道:“月儿这小脾气跟小辣椒似的。不过,我喜欢。”说着,一脚踏进了牢房门。 两个狱卒也算完成了任务。虽然没占到便宜有点遗憾。但两人已经领教了简月的决绝,不敢再招惹她了。于是,默契地退到一边,观看通判家公子表演。 呕! 简月差点被王文贵恶心吐了。 她身形一动,一把粉末扬到王文贵脸上。 王文贵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破了音的惨叫:“啊!你撒的什么?” 咚! 食盒掉在地上。王文贵就像浑身长了刺一样,拼命抓挠。 “二少爷!”跟着的小厮吓坏了,赶紧把王文贵拽出牢房。 王文贵全身痒得要命,自己抓挠不过来,让小厮给他挠痒痒。 变故发生在眨眼间。两个狱卒看着王文贵痒得龇牙咧嘴,恨不得把肉皮撕下来的难受样子,心里暗暗庆幸简月只是拿刀威胁他们,而不是朝他们撒痒痒粉。 两人也不敢上前,又悄悄往远处挪了挪,生怕波及到他们。 “解,解药!快给我解药。”王文贵还不算傻,还知道朝简月要解药。 简月拿出一包药粉。不过不是给王文贵,而是给自己上药。 虽然脖颈上伤口不是很深,但一直在流血。简月怕自己失血过多导致晕眩。如果那样,她就危险了。 王文贵这时真是生不如死…… 第180章 毒酒案(4) 王文贵这时真是生不如死。他气急败坏朝着两个狱卒怒吼:“去,给本少爷抓住她,本少爷就不信制服不了她。” 简月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有些人,真的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两个狱卒互相看看,显然非常畏惧简月手里的痒痒粉,不敢上前。 王文贵痒入骨髓,全身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血肉。他恨得目眦欲裂,踹了小厮一脚:“去!你们都去抓她。谁制服这个小贱人,让本少爷上了她,赏你们一百……不,一千两银子。嘶!痒死了,痒死了!用力挠,用力挠。” 小厮看看简月,又看看自家少爷,不知道先干啥好。 两个狱卒眼睛一亮,连呼吸都粗重起来。 一千两啊! 他们干一辈子狱卒都挣不了一千两。这个数字真的很诱人。但是吧……得有命花啊! 两个人激动了一瞬,熄火了。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外面又来人了。 简月精神立刻紧绷起来,警惕盯着牢房外面。 一身金黄色蟒袍的姬云重疾步走在最前面。他身后跟着巡察御史薛广恩,燕修远,沈参将,孟同知,王通判等一众官员。因为人太多,把通道堵得严严实实。 姬云重一眼就看见了简月脖子上的伤,瞳眸紧缩,眼中如有万千风暴掠过:“月姑娘,你怎么受伤了?谁干的?”声音听着没有怒气,却让在场的人头皮一麻,脊背飕飕冒寒气。 “月儿,你怎么受伤了?”燕修远也出声表示关心。 简月看着姬云重。 自从认识姬云重,她这是第一次见他穿得这么正式。皇室贵族的气势逼人,把金尊玉贵四个字体现得淋漓尽致。 身份地位,有时真是个好东西啊! 简月心下怅然,却弯身行礼:“民女拜见五皇子殿下。刚才这两个狱卒说是奉了上面的命令要搜民女的身,民女不甘受辱,想一死了之,所以夺了他们的刀自戕。” “哦……”姬云重回头看看身后的官员,又看向两个狱卒,声音淡淡,“不知你们两个奉了谁的命令来搜一个官家小姐的身?” 早在姬云重和一众官员出现时,两个狱卒就感到大事不妙,吓得全身发抖。姬云重一对着他们发问,两人吓得更是魂飞天外。 “殿下饶命!饶命啊!小人鬼迷心窍,就是想吓唬吓唬燕小姐,弄两个大钱花花,绝不敢对燕小姐不敬。”瘦高狱卒脑子还算清醒。他不敢说实话。 姬云重又“哦”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又看着跪在地上像扭麻花的王文贵问:“这位又是谁?府衙的牢房是菜市场吗?能让人随便进?” 典狱长吓得差点原地去世,拼命磕头:“殿下容禀,这位是王通判家的二公子,他说跟燕小姐是朋友,得知她被关进大牢,特来看望。小,小人觉得燕小姐还没有定罪,就放他进来了。” 姬云重点头:“哦!原来南昌国的律法中,还没定罪的嫌疑人是要关进大牢的。” 南昌国律法中,没定罪的嫌疑人可以关押。但不是关在正经的大牢里,而是关进柴房或者官府专门扣留嫌犯的房间里。 他的话一出,所有官员都跪下了。 薛广恩抹了一下额头的汗:“五皇子殿下……” “是谁下的命令?”姬云重好像没听到薛广恩的话,继续问。 牢房中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薛广恩声音暗哑,艰难回道:“殿下,是臣下的命令把嫌疑犯关押起来。一下子死了十几个人,这个案子太恶劣……” 姬云重定定看了他一眼,脸上看不出喜怒。他转头问简月:“王通判家的二公子是你的朋友?” 跪在官员中间的王通判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心脏控制不住地急速跳动。 “不是。他进来是想趁着我落难毁我清白。”简月的话把一众官员都吓到了。 人前脚被关进来,王文贵后脚就进了牢房,这要不是有蓄谋,哪能赶得这么及时。 燕修远勃然大怒:“王金豹,你欺人太甚!” 王金豹是王通判的名字。此时,他汗如雨下,急忙辩解:“燕大人,此事我一无所知。或许是我这不争气的犬子倾慕燕姑娘……” “当着殿下的面你还想败坏吾儿的闺誉?”燕修远气得太阳穴旁青筋暴起,他朝姬云重磕头,“下官求殿下主持公道。” 姬云重点点头,看着燕修远的眼神冰冷:“父皇和太子兄长都喜爱燕陵春,命本宫来找茅神医要酒。既然人命案跟燕陵春有关,本宫誓必会查清楚真相。” “来人,把他们抓起来,听候发落。”姬云重声音落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个皇家侍卫,把王文贵和两个狱卒捆绑起来。 一炷香的功夫后,一群人出了牢房。 茅神医和云中鹤,伏云,伏五伏六正在门外等着。看见人出来,伏云急忙迎过来搀扶简月:“姑娘,你怎么受伤了?” 茅神医眼一瞪,赶紧查看伤势,嘴里骂道:“哪个兔崽子伤的你?” 兔崽子·简月:…… 姬云重接话:“茅老,你先给月姑娘包扎一下,马上升堂审案。”停顿了一下,他又问,“月姑娘受伤流血,身体可受得住?” 简月扫了薛广恩和王通判一眼,咬着牙道:“民女就是爬着进公堂,也要配合殿下把背后的杀人凶手揪出来。” “好,你放心,只要你和茅老是冤枉的,本宫一定还你们一个公道。” 薛广恩等人下意识缩缩脖子。 姬云重刻意让简月休息了一会才升堂。 这个案子发生在燕陵府,按理说应该由燕陵府的官员先处理。燕陵府处理不了,才会提交大理寺。 但燕修远是嫌疑人家属,就不方便参与了。那么这个主审官可以是孟同知,也可以是王通判,甚至可以由巡察御史代劳。 所以,今天的主审官是薛广恩,协助官员就是孟同知和沈参将。 王通判因为儿子犯案,没有资格参与审案,只能站在一边听审。 姬云重坐在薛广恩左上首…… 第181章 毒酒案(5) 姬云重坐在薛广恩左上首。 虽然薛广恩是主审官,但他却觉得自己像个罪犯,被五皇子虎视眈眈盯着,后背直冒寒气。 简月和仵作,茅神医当堂验尸。 薛广恩还让人叫来燕陵府的几个名医。其中就有齐大夫。可惜几位名医诊断不出死者中了什么毒。 仵作更验不出这种高级的毒药。 茅神医和简月低声互相交流自己的发现。实际上是简月给茅神医暗示死者中了什么毒。 很快,茅神医当堂指明死者所中之毒是非常刁钻的毒虫草。 毒虫草是用混合毒物养虫种草。饲养的虫以长尾蝎为首选。草以断魂草为首选,等长尾蝎和断魂草养到固定的年限,再两者结合制成新毒药。 这种毒药比较罕见,一般都是高级毒师才有可能研制成功。而且,这种毒药属于慢性毒药,只要不特意加大剂量,服用的人身体异常不明显。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它有一个明显的特性:遇酒断魂。不管什么样的酒,中此毒的人沾酒即死。 况且,这些人在死亡前中毒的时间都不相同。有死亡前两个时辰中毒的,有死亡前三个时辰中毒的,中毒时间最长的是两天之前。说明这些人中毒时间和地点都不一样。 茅神医说出验尸结果后,名医们和仵作都没话说。因为他们根本不认识这种毒。只有齐大夫侥幸听说过这种毒药的名字。 薛广恩让人亮出在酒坊查到的证据。在十里香酒坊的柜台上发现了毒药粉末。酒缸里的酒也是毒酒。 茅神医和简月上前检验,确定粉末和酒里的毒就是毒虫草。 茅神医一抬眼皮:“我们都被抓走,谁想在酒坊里弄个栽赃陷害什么的,太容易了。”这句话就差没明说有人趁着酒坊没人故意投毒陷害。 薛广恩一副很公正无私的态度:“审案查案讲究证据,如果茅神医能拿出有人故意投毒的证据,这个案子就能结了。” 简月道:“我们拿不出有人故意投毒的证据。但是,我们有办法找到幕后主使。” 薛广恩眼皮一跳,神色僵硬。就连孟同知和王通判的呼吸都不稳了。 薛广恩只好问:“什么办法?” 简月看了王通判一眼,冷冷一笑:“提审王文贵,我师父有真言丸。” 此话一出,满堂瞬间寂静。 真言丸?让人不由自主说真话的那种,是这个意思吗? 如果真有这样的药丸,这世上只怕没什么秘密可言了。 幸好简月又说了一句:“制作真言丸的药材非常稀少,而且成功率非常低。师父手里也只有两颗而已。” 哎妈呀!吓得心脏差点骤停。 在场的人,有好几个都悄悄松了口气。 薛广恩不着痕迹扫了王通判一眼,微微蹙眉。但有上首那尊大神监督着,他没有理由拒绝简月的提议,只好让衙差把王文贵提过来。 王文贵因为中了痒痒粉,把身上的衣服都挠烂了。脸上纵横交错着密密麻麻的血道子,都是被指甲挠出来的。即使这样,也丝毫消减不了他骨子里的痒意。被官差提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折腾得眼神涣散,虚弱无力了。 看见简月,他突然滋生出力气。猛地挣开衙差的手,跪在简月面前,语气前所未有的卑微:“燕小姐,求求你,你大人大量,饶我这一回,我再也不敢了。求您给我解药吧!不,我花钱买,我父亲有钱,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王通判:……我他m的是钱库吗?还想要多少都可以。老子怎么生了一个这么没骨气的怂货。 “王文贵……”薛广恩刚想问话,简月截住他的话头:“只要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给你解药。” 王文贵此时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快点结束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他忙不迭点头:“行!你快问,我保证有问必答。” 王通判立刻变了脸色,呵斥道:“文贵,燕姑娘问话,你规规矩矩回答,可不能胡说八道。” 简月嗤笑,对薛广恩道:“大人,在公堂上这样威胁暗示犯人,不合适吧?” 姬云重忽然道:“看来王通判比他儿子更会规矩说话。不然,把真言丸让给王通判吃?” 王通判吓得双膝一软,跪地求饶:“殿下息怒,下官多嘴,该打!”说完,自己左右开弓,自扇耳光。 姬云重只是淡漠看着,并没有立即喊停。直到王通判的脸肿起来,他才开口道:“薛大人,继续。” 薛广恩赶紧道:“王通判,你且先退到一边,不要再多言。” “是,是,多谢殿下,多谢薛大人。”王通判狼狈地站起来,耷拉着脑袋。 “趁我在牢房毁我清白,谁给你出的主意?”简月问。 王文贵神色迟疑:“是,是……” 简月神色骤冷:“你只有一次机会。” 王文贵打个寒颤,眼一闭,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是我姨娘。她说正经求亲,你不会嫁给我,只有用这样的法子,你才会妥协。” “所以,你爹也同意?” 王文贵一激灵,语声一顿:“父亲,父亲不知道……” 简月转头看茅神医:“师父,这样太费劲,直接上真言丸吧!” “好。”茅神医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 “我说,我说。”王文贵即使没见过真言丸,从字面意思也知道它的功效。茅神医出手的东西,能是凡品? “我父亲知道,他也赞成这个办法。” “所以陷害我坐牢,你家在其中出了几分力?” “没有,没有,我母亲只让我等你进牢房就立刻过来。她说机会只有一次。” 王文贵只是一个庶子,王通判即使参与其中,也不会让他知道。 “你为什么执意娶我,你们王家图我什么?” “你的钱和你的铺子。我娘的嫡姐告诉我娘,你有二十万两,还有三个铺子,两个庄子,还有神医弟子的身份。” 呵! 简月意味深长看了燕修远一眼。这一眼却像刀子一样,刮得燕修远脸皮疼。 茅神医接话…… 第182章 毒酒案(6) 茅神医接话:“殿下,薛大人,老夫建议给王通判服用真言丸。” 王通判吓得双手乱摇:“不行!这不合规矩。殿下,薛大人,下官不是犯人,怎么能被逼服用真言丸。万一泄露了公事秘密,算谁的错?” “真言丸的功效是有人问什么,你答什么。没人问问题,你不会多说一个字。”简月道。 “那不行,万一呢?”总而言之,绝不能服用那什么邪门的真言丸。 今天让你们无处可逃。 简月决定放大招:“殿下,薛大人,我从庄子上回来的路上,遇到伏击。幸亏多带了几个人,侥幸逃脱,而且还捉了两个伏击的杀手。民女请求带这两个杀手上堂。” “准。”姬云重出声。 刚张开嘴的薛广恩:…… 简月给门口的伏云打个手势,伏云立刻转身而去。 一刻钟的功夫,两个全身瘫软无力的杀手被送过来。 两人神色惊恐,就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吓得面目扭曲。 实际上,两人脑子很清楚。但就是使不上劲儿,没有行动能力。即使想咬舌自杀,都做不到。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厉害的软筋散?两个杀手是因为所中的软筋散吓成了这样。 两个杀手刚被伏五伏六扔到大堂上,茅神医就利落给其中一个喂了真言丸。 孟同知和王通判瞳眸紧缩,下意识五指紧握。 杀手甲真言丸下肚,立刻头痛如裂,眼前幻影如走马灯一样变幻,令他分不清现实和梦幻。 茅神医开始审问:“你叫什么?” 杀手甲心里不想说,嘴上却很诚实:“徐二。” “谁的人?” 杀手甲潜意识抗拒回答,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王通判豢养的杀手。” “为什么要截杀我的小弟子?” “王通判吩咐我们在半路拦截神医弟子,拖延她回城的时间。然后,再把她打伤送进大牢。方便二少爷行事。” “你们去了多少人?” “十个弓箭手,三十个杀手。” “你们都是王通判豢养的杀手?” “不是,十个弓箭手是沈参将的人。主子出了十五人,另外十五人是孟同知的人。” 扑通!扑通!扑通! 沈参将,孟同知和王通判不约而同跪下。 “殿下,薛大人,这人不知是谁的人,他血口喷人!栽赃陷害!”沈参将喊冤。 孟同知也急忙道:“殿下,薛大人,这个人肯定是府主千金找来诬陷我们的。” “殿下,薛大人,冤枉啊!我们哪里有钱养得起杀手?如果有钱,我儿就不会打燕姑娘的主意了。”王通判喊得最大声。但他藏在袖子里的手,却哆嗦成一团。 薛广恩脸色难看,起身请示姬云重:“殿下,您看这……” 姬云重嗤笑:“薛大人,你是审不了,还是不敢审下去了?本皇子倒是不知,燕陵府的官员如此富有,居然都养得起杀手。” 这下连燕修远都吓得跪下了:“殿下,下官没有。如果下官手下有人,也不至于下官的女儿被如此欺辱。” 姬云重意味不明“哼”了一声,没说让他起来,朝着茅神医道:“茅老继续。” 茅神医又给杀手乙喂了一颗真言丸。茅神医问了一样的问题,杀手乙交代的跟杀手甲基本一样。 沈参将三人被当场扣押,上了镣铐。他们面无人色,深知自己的仕途走到头了。 看到父亲被抓,王文贵绝望了,崩溃了,一时都忘了身体里的痒意。 两个杀手和失魂落魄的王文贵被带走,关进牢房去了。 薛广恩硬着头皮当堂宣布十里香酒坊所有人无罪释放。他如丧考妣,精神萎靡,再也没有之前的高傲与官威。 薛广恩正计划着退堂后如何善后。不料姬云重却让衙差把沈参将三人提到后堂,立刻审问。 薛广恩急忙阻止:“殿下,他们毕竟是官身,这样私下审问不妥吧?” 姬云重眼含讥讽:“有你这位巡察御史在,有何不妥?” 茅神医和简月,燕修远都被留下。眼看着茅神医又拿出一颗真言丸强逼着王通判吃下,薛广恩的冷汗无声流下来。 说好的两颗呢?怎么又冒出来一颗? 沈参将和孟同知见此情景,恨不得咬舌自尽。但不知怎么回事,他们全身酸软无力,提不起一丝力气。 王通判很快交代了他在毒酒案中扮演的角色。 谢玉兰想算计简月,王通判在其中推波助澜。 然后,茅神医又给孟同知喂了一颗。 薛广恩:…… 老茅子!你个鸡贼! 孟同知出手对付茅神医师徒,纯粹是想给儿子报仇。还想逼茅神医出手,医治他的儿子。 最后,沈参将也没逃过吃真言丸的下场。他跟茅神医师徒没什么恩怨,之所以派出弓箭手,是因为有人从他手上借用。这个人拿着二皇子的手书,逼得他不得不借。 而从沈参将手里借弓箭手的这个人,是二皇子的一个幕僚,叫吴文炳。吴文炳是借孟同知和王通判跟简月的恩怨,把两家联合起来对付茅神医师徒。他最后的目的是想谋夺燕陵春的酿酒方子。 孟同知和王通判还透露出,薛广恩被指派到燕陵府巡察,也是二皇子运作的,目的就是保证毒酒案顺利进行。 当孟同知嘴里冒出薛广恩的名字时,薛广恩站立不住,瘫倒在地。 他是二皇子党,他一旦出事,二皇子也会受到波及。如果二皇子不想让自己的野心暴露在阳光下,肯定会断尾求生。到时他…… 毒酒案自此真相大白,沈参将和薛广恩四人被押入大牢,待姬云重上报之后,听候发落。 走出府衙,燕修远一脸愧疚看着简月:“月儿,你受委屈了。” 简月一脸清冷,淡淡道:“父亲的关爱总是来得很迟。如果我身上没有备着师父给的药,恐怕早被王文贵得手了。不知那时,父亲会如何处理我这个失去清白的女儿?” 燕修远脸上的愧疚之色寸寸皲裂,一时无言。 简月有些心冷。 这个父亲,她越来越看不透了。 说他不在乎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 第183章 明月县主 说他不在乎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他又总是在她面前表现得一副很在乎她的样子。说他在乎这个女儿,他又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是一府之主,燕陵府是他的地盘。女儿身陷囹圄,他不能跟上官硬刚。难道私下里打点一下牢房,让自己人照顾一下女儿做不到吗?何至于会到了被狱卒搜身,让王文贵有机可乘的地步? 云中鹤幽幽叹道:“月丫头,你幼年生活坎坷,亲缘薄,别期望太高。” 燕修远:…… 茅神医:“走吧!回家去去晦气。” 看着简月远去的背影,燕修远明显感觉到这个女儿对自己冷淡了很多。 木香提前准备了艾叶水,等简月等人进家,给他们去晦气。 简月去酒坊铺子里检查了一遍,除了有一缸酒被下了毒药,还少了几坛两斤装的燕陵春。 简月让木香找来笔墨,写了一张清单,让伏五给姬云重送去。 刚回到大宅院的姬云重看到简月的清单抽抽嘴角。 小丫头的心还是不够狠。 他让伏狼把清单重新抄写一份。 简月写的损失清单上:两斤装二品燕陵春十坛,三品燕陵春一缸,柜台损毁,酒具若干。 伏狼重新抄写的一份:一品燕陵春(十斤装)二十坛,二品燕陵春(十斤装)三十坛,三品燕陵春两缸(每缸100斤)。丢失银票五千两,碎银八百两。 “去,给燕府主送去。”姬云重吩咐。 伏狼答应一声,出了房门。 姬云重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带着伏虎坐马车去月宅。 简月指挥着下人把铺子里清理干净。所有的酒都打开检验,确定没问题,重新封口。 她这边刚忙完,姬云重就来了。为了让简月抛开今天不愉快的经历,他给简月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我把你雪灾期间低价售粮救济灾民的事上报了,太子会为你争取一些奖励,你提前准备好香案迎接圣旨。” 姬云重敢这么说,看来奖励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就是不知道皇上会奖励什么。 姬云重故意卖关子,没剧透。 简月虽然好奇,但因为今天的事,却提不起兴趣,也没追着问。 茅神医拿了一封写好的信给姬云重:“转交给你父皇,老头子真是不中用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上门欺辱。老头子打算召集神医门弟子回山精进医术。” 神医门弟子不多,却个个是一方名医,仅太医院就有三个,其中一个还是太医院最高长官太医院院使。 茅神医说这样的话,不满情绪溢于言表。只要当今皇上重视他这个神医,就会照顾他的情绪。 “茅老放心,保证一天就能给您送到。” 作为皇子,姬云重不宜介入太多。但茅神医就没有这个顾虑。而且,有些话由茅神医这个苦主来说,比姬云重来说更合适。就比如薛广恩,他也参与了毒酒案。但有二皇子庇护,对他的处罚肯定会重拿轻放。但如果茅神医的申诉到了皇上的御案上,薛广恩这个正三品大员的官帽就别想保住了。 为了把毒酒案闹大,尽可能扩大影响,毒酒案发生不到半个时辰,薛广恩就往上京传了信。二皇子接到传信后,立刻把燕陵府毒酒毒死人的事宣扬了出去。于是,不到一天的时间,几乎整个上京的人都知道新出的神酒燕陵春毒死了人。 正在养病的太子得到消息后,立刻进宫。 等到了傍晚,一封密信连同茅神医的申诉就到了皇上的手里。 景祯帝看完供词和茅神医的申诉信,勃然大怒:“混账!为了一个酿酒方子,竟然害死十几条人命,还妄图栽赃茅神医和救灾民的功臣,这些人真是利欲熏心,连一点底线都没有了。把老二叫来,朕问问他,他到底穷到了什么地步,才会把手伸到燕陵府去?” 景祯帝跟前的大太监总管福公公见皇上动了雷霆之怒,小心翼翼劝道:“皇上息怒,可别气坏了龙体。喝口参茶,润润嗓子。”他轻手轻脚给景祯帝倒了一杯参茶。 景祯帝喝了一口参茶,仍然浇不灭胸口的怒火:“拟旨,巡察御史薛广恩知法犯法,自身不正,褫夺御史一职,贬至闽南。兵曹参将沈鹏飞降至兵曹参军,罚一年俸禄。同知孟云昌,通判王金豹,私自豢养杀手,强取豪夺,罪大恶极,全族流放,十五岁以上男子刺字,发配漠洲。” 等二皇子匆匆进了宫,景祯帝的圣旨已经拟好了。他刚踏进御书房,一个茶杯迎面飞来,砸破了他的额头。 三天后,刑部官员和传旨太监一同到了燕陵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燕氏之女颜月,聪慧巧思,德才兼备,贡献先进农具,大义救济灾民,于江山社稷有功。特赐封明月县主。食邑两百户,赏黄金百两,白银一万两,绫罗绸缎十匹,珍珠头面两套。特昭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简月起身,双手恭敬接过圣旨。 “恭喜明月县主,贺喜明月县主。”福公公的徒弟小桂子笑呵呵道。 “多谢桂公公,桂公公一路辛苦了!寒舍已备下粗茶淡饭,还望桂公公和各位大人不要嫌弃。”简月端庄有礼,一点都没有小女子的怯懦。她的表现令桂公公暗暗称奇。 一个自小生长在乡野的女子,言行气质都很到位,令人不敢小觑。 按理说,传旨太监传完圣旨就会立刻离开。但景祯帝另有交待,桂公公就顺势留下了。 云中鹤一抬头,桂公公眼中闪过诧异之色。 一行人被请到客厅落座。 木香把四宝茶端上桌。 桂公公等人一路马不停蹄,着实非常疲累。但喝了一杯茶后,竟觉得全身的疲乏消失了。 桂公公很惊奇:“茅神医,这是什么茶,竟然这般神奇?” 茅神医一脸自豪:“这是老夫的小弟子月丫头配制的四宝茶,对消除疲劳有很明显的效果。” 桂公公连连点头…… 第184章 燕谢反应 桂公公连连点头:“这茶是真不错,咱家只喝了一杯,身上疲乏尽消。” 恰好这时简月进来:“桂公公若喜欢,明月送您几包。” 桂公公急忙站起来,笑成了一朵花,语气欣喜:“哎呦!那就太谢谢明月县主了。” “桂公公客气了。” 双方寒暄了几句,桂公公让人抬进来一个大箱子,打开之后,里面满满一箱子珍稀药材。桂公公一脸谄媚的笑,对茅神医说:“这些药材是皇上送给茅神医的。皇上非常想念茅神医,希望神医大人去皇宫小住。” “烦请桂公公替老头子谢谢皇上,等哪天去上京,一定去拜见皇上。” 桂公公自然是欣喜地应下。 吃了一顿丰盛的宴请,桂公公带着几大包四宝茶,和其他人又得了一个轻飘飘的荷包,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燕修远没想到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女儿,居然得到了皇上的封赏。不仅封了明月县主,还有封地。 上京有很多郡主县主只有虚名,没有实权。不像简月,一上来就给了封地。虽然封地只是一个人口不多的小县城,还是一个贫穷的小县城,但也比那些只顶着虚名的郡主县主强多了。 可见,这个女儿是入了皇上的眼了。 燕修远并不十分清楚简月得皇上青睐的原因。所以,他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盼着简月得此殊荣,能对他的仕途有助益。另一方面,他又怕本就有反骨的简月更加不受他的掌控,将来会跟他背道而驰。 但不管怎样,他还是亲自上门道贺。作为一个老父亲人设,他很热情,很欣慰。简月的态度却始终冷冷淡淡,客气而疏离。 燕修远很心塞。他没有表现出不满。这个荣升县主的女儿,已经不是他能随便说教的了。 谢楚娇得知简月被封了县主,气得砸了一屋子的东西。她累得气喘如牛,头晕眼花,越来越小的眼中似乎要喷出火光来。 经过了一个寒冬,她的体重已经超过了两百斤。她越来越惫懒,越来越不想动,只想躺着或者坐着。 折腾累了,谢楚娇一屁股塞进贵妃椅,眯缝着眼想事情。 那个小贱种羽翼渐丰,再任她这样成长下去,对她和娘家,可是大大的不利。她真后悔当初把她留下来。本来是留着她牵制简家,结果简家这么快就被她弄垮了,她反而成了最棘手的那一个。 燕馨宁也是一个不中用的废物。苦心教导了她五年,竟然斗不过在乡下长大的土包子。 不行!不能再任她成长下去。 燕馨宁的心情跟谢楚娇差不多。只不过,她没有摔东西。不是她能控制得住自己的脾气,而是她不敢摔。 房间里的摆件用具都是有定量的,谁敢故意弄坏摔坏,不但不给补,还会扣月银。 燕馨宁在谢楚娇手底下讨生活,表面风光无限,是高高在上的尊贵小姐。实际上除了领月银和平日燕修远私底下给她的私房钱,手里没有赚钱的产业。一个不赚钱的茶楼还被收回去了。 她如今就靠着那点微薄的嫁妆打点别院里的下人。自从抓奸画眉跟二皇子后,二皇子对她的态度骤然冷淡下来。一直到回上京,都没来她的院子里一次。 她恼恨二皇子辜负了她的深情,对二皇子的那份情意变成了怨怼,也没有伏低做小去道歉。两人一直就这么僵持着。 简月被封县主,这个消息对燕馨宁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不过,脑子里没了那些卿卿我我的情爱之后,燕馨宁的智商又在线了。 她摩挲着肥胖的手指,皱眉思索了片刻,吩咐旁边的黄鹂:“你去把宋管家叫来。” 宋管家来了后,燕馨宁问:“宋管家,可有办法见到牢里的孟同知或者王通判?” 宋管家愣了一下,眼神闪烁,斟酌着说:“他们明日就会被流放漠洲。燕良媛去见流放犯人,不妥当。” “我不去,让黄鹂去,请宋管家帮忙疏通一下。”说着,燕馨宁给黄鹂使眼色。黄鹂立刻拿了一个荷包给宋管家。 宋管家暗暗掂了掂,笑着道:“老奴去打探一下,看能不能以探监的名义进去。” 到了下午,宋管家过来回复一切都打点好了。燕馨宁便让黄鹂把脸抹黑,扮成一个送饭的小厮,跟着宋管家去府衙牢房。 一个时辰后,黄鹂面带喜色回来了:“良媛,您的法子果真好用。奴婢一说对付简招娣,王通判立刻把毒医的信息说了。” 燕馨宁心情激动,催促道:“快说,他们从哪里找来的毒医?” 黄鹂:“王通判说,毒医是从温家请来的。温家听说他和孟同知要对付神医师徒,就爽快答应让毒医来帮他们。听说,温家大少爷和孟同知家的公子都是中了毒,身体才这么虚弱,容易生病。不过,毒医已经给他们解了毒。” 燕馨宁心情更加激动:“太好了!温家在燕陵府的市场被茅神医师徒抢了,温家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凡是愿意对付茅神医师徒的人,都是他们的盟友。这样,你去联系温家别院的人,我要见温家别院的话事人。” 葛家村周边山上开始种甘蔗。简月把能给甘蔗增甜的方法写在纸上,让元一和葛村长看着安排。 年前能留种的甘蔗全部留种,就是为了今年能多种。等到今年再收一茬,简月觉得到明年就能种满六座山了。 另外,她还想找一批甜度高的植物,弄一批杂交甘蔗出来。因为杂交后的甘蔗不但甜度高,生长期也会缩短,一年能收两茬。 孟同知和王通判两族被流放那天,简月在庄子上忙活,没来得及去看热闹。 茅神医和云中鹤都停止了教学,全都辅助简月研究杂交小麦。简月买的七个药童,全都成了她的助手。 粮食是一个国家的命脉和底气,况且又是这种跨时代的改革。姬云重非常重视,甚至亲自做简月的后勤,需要什么,他都尽全力满足。 简月让部掌柜…… 第185章 生辰 简月让部掌柜打造了许多精细的小工具。还自制了消毒液和封口膜。虽然不能和现代的封口膜比,但古代空气好,没有污染,想必没有大问题。 简月开启了最忙碌的一段时间。整日带着七个药童,再加上茅神医,南星,云中鹤奔走在庄子和葛家村之间。 小麦要杂交,春高粱要杂交,甘蔗也要杂交。一群人整天戴着草帽,拿着精细的小工具在试验田里忙活。以至于到了简月的生辰,简月都没有想起来。 也不怪她没想起来。她长这么大,没有过过一次生辰。所以,不记得自己的生辰很正常。 四月初八,茅神医突然要求休息一天。 再有二十多天就要麦收了。看着日渐成熟的庄稼,简月才恍然发觉,三个月的时间居然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去了。 一场重大雪灾影响了大半个南昌国。幸亏南昌国没有种植冬小麦,不然,会造成巨大的损失。但这场雪灾也影响了今年的春耕。今年的春耕迟了一个多月不说,又因为今年的春季气温低,庄稼出苗率都受到了影响。总之,今年的收成会大幅度减产。 简月种植的冬小麦因为雪灾期间大力护养,底肥足,在开花灌浆时又施了一遍肥,长势非常好。 她配制了一种杀虫剂,设计了最简易的手压喷雾器。因为这款手压喷雾器,部掌柜召集了铺子里所有的核心技术老匠人,用时一个月,才制造出来。 真的太不容易了! 喷雾器成功制造出来的那天,部掌柜和参与的匠人们激动得涕泪横流。 试验田里的庄稼长势更好。不用毫无头绪地摸索,只需要根据经验复制杂交流程。除了最开始几天的生疏,助手们很快熟练起来。反而是茅神医和云中鹤,只是重在参与,实际没干多少活。但他们对这项闻所未闻的改良技术非常感兴趣。一天到晚全程跟踪观摩。杂交成活后,也每天都跟着观察试验田里的情况。 姬云重调集了暗卫,保护有试验田的庄子。葛家村那边的巡逻队里,也混入了几个暗卫。 丰收在即,姬云重比简月都紧张试验田里的东西。 感觉好一段时间没回月宅了。简月打算洗漱一番,好好休息一天。不想茅神医和云中鹤都拿出一份礼物。 茅神医拿出一颗百年人参,云中鹤是一本孤本字帖。 “丫头,生辰快乐!” “丫头,生辰快乐!” “姑娘,生辰快乐!” 简月愣住了。 怔愣半晌,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辰。她早已经习惯了不过生辰的生辰日。所以,几位师父突然拿出礼物,倒令她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说什么好。 好在姬云重和部掌柜的到来缓解了她的无措。他们也是来祝贺生辰的,都带来了礼物。 部掌柜的礼物是一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金镶玉鲤鱼,寓意年年有余。 姬云重的礼物是一套贵重的红宝石头面。 两人的礼物都很贵重。尤其是姬云重的,简月都不敢要。 姬云重的解释令简月无法拒绝:“你眼下做的事情,利在当下,功在千秋。我代表南昌国百姓感谢你。不要说区区一套头面,就是十套二十套,你也受得。” 说实话,简月觉得自己什么时候都用不上这种精美贵重的头面。她不喜欢满头珠翠,压得头皮疼。不过,盛情难却,她还是收下了。 尊贵的五皇子亲自送礼,他就是送一块木头,她也得表现得满心欢喜。又何况人家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简月郑重道了谢。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简月觉得姬云重似乎有点不高兴。 沉香提前得了云中鹤的吩咐,准备了几桌丰盛的酒菜。于是这一天,月宅里热热闹闹摆了几桌,为简月庆祝生辰。 傍晚,大家坐在瓜架下,喝着凉茶吹风。 天气渐热,待在屋里有些发闷。 云中鹤瞅了一眼简月的面相:“你最近命犯小人,出门小心点。” 云中鹤觉得自己的相术不精,并不常给简月看相。尤其简月的面相不容易看准。不过,提醒一下,出门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简月答应了一声,跟几人打了招呼,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去了。 简月走了后,姬云重问茅神医两人:“你们做的事一直都是秘密进行。但丰收在即,恐怕瞒不了多久。不知月丫头有何打算?冬小麦和杂交技术是通过她父亲上报,还是通过我上报?” 通过燕修远上报,这就是燕修远的政绩。况且,这个立功的人是他的女儿,一大半的功劳会落在他头上。 说心里话,姬云重很看不上燕修远,也不希望任何人抢夺简月的功劳。他故意避开简月跟茅神医两人说这件事,就是希望两人提醒简月。 云中鹤道:“月丫头有她自己的主张,不需要我们干涉。” 姬云重忽然就明白了。 亲缘是最难取舍的东西,看来简月还没有下最后的决心。 如果说以前简月还顾念一点亲缘,经过今天的生辰一事,她是彻底放下了。 翌日,简月带着伏云,沉香,木香出去买布。 最近一直忙,都没来得及添置夏衣。从主子到下人,都该添置新衣了。因此,简月让元十赶着马车,带着三人出门大采购。 马车直奔福源布庄而去。 福源布庄门口,一个背着褡裢,风尘仆仆的中年人,正操着外地口音问路寻人。 “请问小哥,神医府邸怎么走?” 被问的人上下打量他一眼,扭头走开了。 中年人继续问:“请问老大娘,神医府邸怎么走?” 简月的马车恰好这时停下。中年人问到元十跟前来:“请问小哥,可知神医府邸怎么走?” 元十警惕看着他,警告道:“女眷出行,请勿靠近。” 中年人立刻退到一边,歉然道:“抱歉!我不知车里坐的是女眷。” 简月四人下车,看了中年人一眼。中年人似无意扫了简月一眼,突然整个人怔住,嘴里脱口而出:“蓁蓁妹子!” 他激动地上前两步…… 第186章 堂舅 他激动地上前两步,眼睛死死盯着简月:“你不是蓁蓁妹子,你是蓁蓁妹子的女儿是不是?像!你跟蓁蓁妹子长得太像了!” 简月挑眉。不知怎么脑子里想起昨晚云中鹤命犯小人的话。 元十立刻挡住中年人,呵斥:“退开!” 中年人又激动又着急:“请问姑娘,你是不是燕府主的千金?” 简月点头:“是。” 中年人满脸惊喜,激动地一拍手:“那就对了!你是蓁蓁妹子的孩子,你叫馨宁对不对?我是你的堂舅颜景洪。” 简月曾让伏五伏六查过原主生母的来历。原主生母闺名颜蓁蓁,是琼州富商之女。原主娘兄妹二人。原主外祖家肯定有叔伯兄弟,但伏五伏六没有去琼州查,所以简月对堂舅一类的亲戚一无所知。 “燕馨宁是假千金,当年府主府认回来的女儿是假的,难道你不知道?” 颜景洪愕然,讷讷道:“当年府主妹夫给我们送信,说女儿馨宁找到了。我和你大舅来过一趟,也见了馨宁……那孩子一面。不过,自那以后,再没来过燕陵府,也不知道以后发生的事。” 颜景洪四下看看:“这里不方便说话,不如找个地方……” 简月让沉香木香去布庄先买一批布回去。她和伏云带着颜景洪去了自家的爱客茶楼。 爱客茶楼的新掌柜路掌柜见到东家来了,急忙出了柜台,笑脸相迎:“东家,您来了。” 简月点头:“有空闲的雅间吗?” 茶楼自然有为东家专门留的不对外开放的雅间,东家这么问,显然是不想把来人领到那样的私人雅间去。 路掌柜秒懂,立刻在前面带路,把简月引到二楼的一个普通雅间。 上了茶水和茶点,简月就让他出去了。 颜景洪嘴唇发白起皮,似乎很渴,看见端上来的茶壶眼睛就移不开了。 “堂舅请用茶。”简月让道。 颜景洪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那,我就不客气了。今天着急赶路,还没来得及喝水。” 简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着说:“不急,堂舅先用些茶点,垫垫肚子再说。” 颜景洪端起茶杯就喝,一口气喝了三杯茶水,才拿起糕点吃。他吃得有点急,像是饿了很久没吃东西一样。 简月一直微笑看着,不说话。 颜景洪吃饱喝足,就像活过来了一样,看着简月尬笑:“让外甥女见笑了。” “堂舅一路风餐露宿,辛苦了。”简月很善解人意。 颜景洪闻言眼圈一红,深深叹口气:“外甥女何时归家的,我们竟没有收到消息?年前,我偶然从一个游商嘴里得知燕陵府府主千金拜了神医为师。当时,我非常高兴,觉得是你娘地下有灵,在冥冥之中保佑你。不想你和那个馨宁竟然是两个人。” “对了,那个假千金呢?” “做了二皇子的良媛。我继母并没有赶走她。得知认错了后,就认了她当义女。” “啥?怎么能这样?你爹不管吗?”颜景洪一脸气愤。 简月不语。 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给人留点遐想的空间更好。 颜景洪又气愤又心疼:“外甥女,你受委屈了。有后娘就有后爹,这句话果然不错。假千金刚入府那两年,你大舅怕你受委屈,每年都送一笔银子过来。吃的穿的样样齐全,就怕你继母苛待你。” 简月心中一动:“大舅还送过银钱过来?” “嗯,每年都送两万两,另外药材补品,绫罗绸缎,首饰,土特产,至少都送个三五车。” “送了几年?” “这个我不清楚。自从你大舅变卖家产,非要到上京发展之后,我们就失去了他的音信。他后来有没有再给府主府送钱,我们就不清楚了。” “每年都送两万两,可见外祖家很富有啊!堂舅,我刚被认回来不久,并不清楚外祖一家的情况,不如你多给我讲一讲。” 一个时辰后,简月让路掌柜把颜景洪安排在一个上等客栈。她和伏云回了月宅。 月宅里,燕修远正坐在客厅里喝茶。 客厅里只有一个丫鬟伺候茶水,没人陪着他。 简月刚到门口,安伯就跟她禀报了:“姑娘,燕府主来了半个时辰了。” 简月进了客厅,发现燕修远的脸色不好看。 能好看吗?来了月宅后,茅神医和云中鹤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不就是记错了女儿的生辰嘛!这些人就给他甩脸子看。为了一个小丫头,至于吗? 简月也不行礼,淡淡问:“父亲怎么来了?可是有事?” 燕修远心中窜起一股邪火,硬邦邦道:“你整日不着家,为父只好出来给你过生辰。最近衙门里公务繁忙,为父忙得头昏脑涨,来了之后,才知道记错了生辰。” 简月嘴角勾起一抹讥诮:若是真关心,怎么会连女儿的生辰都记错?她最讨厌这种明明很虚伪,却非要树立君子人设的人。 “燕馨宁每年过生辰吗?”简月突然问。 “当然过。”燕修远话出口就后悔了。 果然,简月问:“父亲记错过她的生辰吗?” 燕修远像被人当面扇了一巴掌,一脸猪肝色,喉咙口一股气出不来,下不去:“那时都是你继母张罗,我,没过问过。” 简月笑得很讽刺:“父亲的意思,继母没想起来我的生辰,没通知你,所以你不清楚我的生辰是哪一日?” 燕修远脸色铁青,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简月长叹口气:“看来我这位继母连装都不想装了。这是想把恶毒继母的角色扮演到底啊!” 燕修远双手紧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情绪,哑声道:“月儿,你也知道你继母得了怪病,性情大变……” “怪病?”简月声音突然拔高,“有没有可能不是怪病,而是亏心事做多了,遭了报应?” “月儿!”燕修远眼中快冒火了。 “外祖家每年都送钱送东西,就为了外甥女不受后娘苛待。请问父亲,那些钱和东西在谁手里?” 燕修远脸色骤变…… 第187章 擅于伪装的伪君子 燕修远脸色骤变,锐利的目光如刀刃一般扫过来。虽然他及时掩饰了,还是被简月看到了。 她在燕修远的目光中,察觉到了隐晦的杀意。 “没有的事,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燕修远皱眉。 简月哼笑:“没有吗?上族谱前,我偶然听到了燕馨宁和画眉的谈话。燕馨宁说,我外祖家非常富有,即使每年往府主府送几万两,那也只是九牛一毛。她还说,娘亲的嫁妆是一笔巨富,被谢楚娇牢牢握在手中,谁也别想从她手里要出来。她宁可杀人灭口,也不会把这笔财富交出来。” 当然,这都是简月随口瞎编的,目的是敲山震虎。 果然,她发现燕修远神色晦暗。尽管极力掩饰,却控制不住紊乱的气息。 随着自身的轻功越来越高,简月的五感也越来越敏锐。她能明显察觉到燕修远的情绪变化。而燕修远还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燕修远脸色很快恢复正常。他缓和了神色,以慈父的语气安抚简月:“月儿,不管外面的人说什么,你都不用放在心上。你娘亲的嫁妆自然是你的。等你出嫁时,都会交到你手上。再说,嫁妆册子在你手上,嫁妆还能飞了不成?” 简月看着他不语。 燕修远露出慈爱的笑容:“月儿,你十五岁的生辰,应该举行及笄礼,为父记错了生辰是为父的不对。如今你是县主,如果要办及笄礼就得大办,你看……” 燕修远也摸准了简月的一些脾气,知道她不喜欢繁琐麻烦的事情。既然及笄礼错过了,肯定不会再回头找补。 果然,只听简月道:“既然错过了就无需再麻烦。” 燕修远刚想松口气,却又听到简月说:“对一个刚成年的少女来说,及笄礼是人生中多么重要的事情。但谁让我命苦没有娘呢?继母故意认一个假千金回来,不就是想让我死在外面吗?我能活着认祖归宗,肯定前世烧了八辈子高香。” 燕修远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怎么狡辩……不,怎么解释? “月儿,你想法太偏激了。当年你一出生就失踪,谁也不知道你的模样,认错人在所难免。我知道,你不止怨恨你继母,你心里也怪我。但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犯过的错也无法弥补,你就不能摒弃前嫌,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燕修远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简月神色发冷:“我也想好好过日子。可是继母允许吗?怂恿她的庶妹去我铺子里拿东西不给钱。一计不成,又歹毒地想让她庶妹的儿子毁人夺财。没有她的怂恿,就不会有毒酒惨案。这也就罢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及笄礼她都故意忽略,她明晃晃打我这个新晋县主的脸,她想干什么?一家人的日子,是我一个人想好好过就能过的吗?” 转了一个圈,又回来了。 燕修远早就领教过简月翻后账的本事,那真的是魔音入脑,还让你哑口无言。 现在,他又深刻体验了一把。 燕修远暗暗咬牙,知道再这么说下去,也说不出个子午丑牛来。于是,转换了话题:“月儿,为父知道你心里委屈,以后有机会一定补偿你。府上收了很多帖子,都是邀请你去赴宴的,你对燕陵府的贵女圈子也不熟,不如让你灵珊妹妹带你去。” 简月忍不住嗤笑:“父亲,说了这么多,你最后的这句才是重点吧?” 燕修远被揭穿了心思,心里恼怒,却又不能发作,真是憋闷死了。 其实自从简月被封了县主后,月宅也收了不少各府的邀请帖子。只不过简月是真的忙,所以一家也没有应邀。 “如果父亲没别的事,就请回吧!我很忙。”简月下逐客令。 燕修远忽然想起来这里的重要事情:“月儿,你最近在忙什么?怎么不回府了?” 简月很想翻白眼,明知故问。 “回去干什么?是去看继母想吃人的表情,还是去抓那几个偷懒摸鱼的奴才?” 燕修远忍住想吐血的冲动,继续耐心暗示:“月儿,只有为父好,你才能更好。你上交先进农具的时候,还没有认主归宗。过去的事咱就不提了。听说你建了一个蔗糖作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咱们南昌国还没有做红糖的技术。如果把这一项技术献上去……” 葛家村大力栽种甘蔗的动静太大,根本瞒不住。燕修远只要有心去查,就能查到简月头上。 简月瞬间就明白了燕修远的意思。 他想要这份功劳。只可惜,他只能做做梦。 简月神色淡淡:“红糖方子早就由师父交上去了。要不然我这个县主的名头怎么来的?父亲以为仅凭一个先进农具就能封我当县主?” 交上去了是实话。只不过上交的人不是茅神医,而是姬云重。 希望落空,燕修远很是失望。心想不是亲手养大的就是不行,这么大的功劳宁愿便宜一个外人,也不肯让他这个亲生父亲沾光。 这一刻,燕修远对简月无比失望。 父女俩不欢而散。 燕修远走了后,云中鹤进了客厅,笑着问简月:“月丫头,你觉得你父亲为人如何?” 简月毫不留情道:“刚刚鉴定完毕,一个很擅于伪装的伪君子。” 云中鹤:……是不是鉴定得有点狠了? 简月把伏五叫来:“你收拾一下,即刻去一趟琼州,查一下我外祖家的情况。还有我一个叫颜景洪的堂舅。” “发生什么事了?”云中鹤问。 简月把遇到堂舅的事给云中鹤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又道:“自从我认祖归宗,没有一个人提起我外祖家。还有一个很让人疑惑的地方,颜景洪说我大舅一家去了上京后就失去了音信。颜家的根基在琼州,亲戚族人也都在琼州。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会断了跟族人的联系?” 云中鹤又看了一下简月的面相,神色凝重:“你的亲缘线很淡,恐怕你外祖家早就出了变故。” 简月点点头…… 第188章 似梦似幻 简月点点头:“亲舅不出面,堂舅来送财富,怎么想都觉得很怪异。。” “颜景洪说大舅临走前给我留了一笔钱,就藏在燕陵府的一处宅院里。大舅托付给他,让他在我及笄时交给我,还不让我告诉任何人。”说着,简月自嘲一笑,“师父,难道我长了一张好骗的脸吗?” 云中鹤忍不住好笑:“你从哪里看出了破绽?” “所谓的巧合都是有意为之。怎么会那么巧?我的马车刚到布庄门口,他就恰好问到了那里?” 而且,颜景洪的态度很奇怪。她说燕馨宁是假千金,她是刚认祖归宗的。颜景洪只是惊讶了一下,就很快接受了,他未免也接受的太快了吧?难道他就不怀疑她也是一个假冒的? 总之,颜景洪这个人令人怀疑。 如今,陷害她和师父的孟同知和王通判两家刚倒台。在毒酒案这个事件里,不知燕馨宁扮演了什么角色?如果她没有插手,肯定在憋大招。 简月觉得,也许从燕馨宁嘴里,能抠出一点外祖家的信息。 她不是原主,对原主的外祖家也没什么感情。本来打算既然互相没有联系,就这么维持下去吧!但既然堂舅都蹦出来了,她就不能坐视不理。何况,人家还想算计她呢! “你怎么打算的?” “我跟那位堂舅说好了,明天跟着他去取那笔财物。他说那笔财物是大舅送给我的嫁妆,不希望我父亲和继母知道,免得落不到我手里。瞧瞧!为我想的多周到。” “明天你多带几个人去。” “不用,我带伏六和伏云去就可以,免得打草惊蛇。等晚上,我先去会会这位堂舅。” 下午,简月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 子时左右,她带着伏云和伏六施展轻功去了颜景洪住的客栈。 颜景洪就住在二楼。伏六先从窗户里吹进去迷烟。等了一会儿,他打开窗户,悄悄钻进去。 简月进去。伏云在外面望风。 颜景洪在睡梦中被迷晕。简月又让伏六给他喂了一颗似梦似幻。这种毒药介于迷药和毒药之间,中了此药的人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偏偏又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简月开始问话:“你是谁?” 躺在床上闭着眼的颜景洪诡异开口:“颜景洪。” “多大了?” “四十六岁。” “为何来燕陵府?” “受堂弟颜景瑜所托,把他给外甥女留的财物交到她手上。” 简月皱眉:“是颜景瑜亲自给你说的?” “不是,他派了一个管家从上京过来。” “你认识那个管家吗?” “不认识。” “明天去的宅院在哪里?” “城西槐树胡同。” “那处宅院里有埋伏吗?” “没有,就是一个普通宅院,有六箱金银珠宝放在地窖里。颜景瑜真大方,一个外甥女都舍得给这么多。当年一分都不肯给族里,悄悄卖了产业,卷了钱财跑了。” 一刻钟后,三人离开客栈,又去了城西,找到了颜景洪口中的槐树胡同。不过,刚一靠近,就发现有人守着。 房顶上坐着两人,院子里有两个人。 简月和伏云找好最佳角度,弯弓搭箭,朝房顶上的两个黑影射过去。 噗噗! 黑影中箭,歪倒在房顶上。 院子里的人听到动静,刚拔出刀剑,就感觉眼前人影一闪。 噗! 一人血线狂飙,缓缓倒地。 另一人躲过致命一招,刚想逃跑,就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箭射中了。 四个守卫杀了一个,中箭迷晕了三个。 伏六轻轻打开院门,简月和伏云进去。 把迷晕的三个守卫拎到厨房审问。分别给三人喂了似梦似幻。 小半个时辰后,伏云和伏六清理了院子里的血迹,抹除了打斗痕迹。两人用了两趟,把四个守卫弄走了。 将近天明时,四个人影悄无声息进了这个院子,一人留在明处,其他三人隐藏起来。 颜景洪早上起来,感觉有点头昏脑涨。昨晚似乎做梦了,做的什么梦又想不起来。他也没在意,完成今天的任务,赶快拿了钱走人。不知怎么回事,他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早饭后,简月坐着马车来了,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颜景洪心里暗笑:看吧!谁也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 要不是宅院里有守卫守着,他都想把那笔财富据为己有。 简月就带了伏云一人。颜景洪坐上马车后,简月就催着当临时车夫的伏云快走。 马车一路到了城西,进了槐树胡同。颜景洪下车敲门,里面一个守卫低着头打开了门。 颜景洪还给简月介绍:“这是你大舅留下的守卫。” 简月点头,装作好奇地问:“堂舅,不知财物放在哪个房间?” 颜景洪小声道:“在西边的地窖里。” 这座小院子一共三间正房。西厢有厨房和柴房。 颜景洪带着简月走到柴房门口:“地窖入口在柴房里。”他转头吩咐守卫,“去把里面的箱子搬出来。” 守卫一声不吭进了柴房,搬开几捆柴,挪开地上的石板,下了地窖。 “堂舅,我们去帮忙。”简月说着进了柴房。 颜景洪心里鄙夷:到底是在乡下长大的,没见过这么多钱。还没见到钱呢!就乱了方寸了。 “堂舅快过来帮忙。”简月的声音急切。原来是守卫托上来一个珠宝箱子。 颜景洪只好过去,把箱子接过来。 颜景洪在地窖口接箱子,简月和伏云就迫不及待打开了一个。 “哇!好多银子,发财了!发财了!”简月激动地脸都快贴到银元宝上了。她双手捧起元宝,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伏云也惊喜地用手抚摸那些元宝。 扑通!扑通! 颜景洪回头,发现简月和伏云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他脑子空白了一瞬,脸色煞白,双手止不住发抖。 院子里又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颜景瑜派去琼州找颜景洪的管家。 颜景洪就是再迟钝,也发觉这事不对劲了。他哆嗦着嘴唇问:“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自称吴管家的人得意一笑…… 第189章 反杀 自称吴管家的人得意一笑:“你不是早猜到了吗?颜景洪,自从你收了我们的银子,就成了帮凶了。” 颜景洪满眼愤恨:“我不是帮凶,是你们逼我的。如果不是你们拿着我的家人威胁我,我怎么敢来坑害府主千金。” 吴管家“嗤”一声,眼中满是不屑:“就你?一个输得连裤衩子都不剩的赌徒会在乎家人?拉倒吧你!都带走!” 有两个人过来钳制住颜景洪,用破布堵住了他的嘴。 自以为圆满完成任务的吴管家,没注意到院子里的守卫一直低着头。 简月和伏云被装进马车,马车离开槐树胡同,一路疾驰出了城。 院子里的守卫上了另一辆马车,跟在后面跑。 大约半个时辰后,两辆马车拐上一条小道,最后进了一个庄子。 简月和伏云被拎到了一个房间。房间里有燕馨宁,还有一个像青面鬼一样的瘦高个男人。 “燕良媛,夜大师,人带来了。”吴管家恭敬禀报。 燕馨宁摆摆手,让他出去。 看着被拎进来的简月,燕馨宁激动得小眼放光。她谨慎地问旁边的男人:“夜大师,你确定你的药能把她毒瘫痪?” 被称为夜大师的男人慵懒地抬抬眼皮,语气不屑:“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即使有茅神医给的灵药防身,也防不住老夫层出不穷的毒药。” “夜大师不愧是鬼门圣手!”燕馨宁谄媚地奉承着,“自从服用了夜大师的解药,我已经瘦了二十斤了。” 深刻体会了身为胖子的辛苦,能帮燕馨宁减肥的夜大师无疑是救世主的存在。她不但对夜大师推崇备至,还妄想让夜大师成为自己的助力。 夜大师傲然抬起下巴,眼睛几乎长在了头顶上:“区区小毒,你再服用两次解药,体内的毒素就能清除干净了。” “多谢大师,馨宁相信大师的能力无人能及。”燕馨宁转头又看向地上的简月,目光阴毒又畅快,“小贱人!你也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你说,我该怎么招待你呢?” 她围着简月转圈:“你乖乖待在乡下多好。又或者乖乖在简家做个奴婢。可是你偏偏要跳出来搅风搅雨,搅乱了我的生活,害我今生与皇子妃无缘,我怎么能饶了你。” 夜大师有些不耐:“你想怎么处理她?快点,老夫还有事。” 燕馨宁忙道:“大师,她全身瘫痪后,脑子还清醒吗?” “清醒。没有老夫的解药,她会一直瘫痪到死。即使茅神医也解不了老夫的毒。这下你放心了吧?”夜大师语气不耐。 “放心,放心,夜大师的毒药,馨宁有什么不放心的。”燕馨宁急忙讨好奉承。 燕馨宁心念一转,已经有了主意:“把这个贱人关进地窖吧!我要让她直到死,都不见天日。” 话音未落,眼前一花。随即一片粉尘散开。 “不好,快躲……”夜大师的身影已经窜出门去。 原来夜大师也是一个轻功高手。 伏云追出去,已经不见了夜大师的踪影。 “不用追了,他已经中了毒。”简月叫住伏云。 燕馨宁惊骇地瞪着简月。她突然发觉自己全身僵硬,动不了了。 “来人,快来人!”她喊得声嘶力竭。但是没有一个人进来。 简月双臂环胸欣赏着她的惊恐,慢悠悠道:“不用叫了,外面的人已经全被制服了。” 燕馨宁一脸的难以置信:“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中毒?” 简月挑眉:“当然是我棋高一着。你让颜景洪骗我去碰触那些浸了毒药的珠宝,如果我中招,真的是插翅难逃。可是你算来算去,唯独没有算到,我一眼就识破了珠宝上的毒药,并将计就计,来到这里抓到了幕后主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识破夜大师的毒药?夜大师出自鬼门,鬼门的毒药天下第一。”燕馨宁还是不明白。简月只跟着茅神医学了不到一年的医术,怎么能一眼就识破一个宗师的毒药。 简月走到她面前,脸上带着恶劣的笑,一字一句道:“那当然是因为我的毒术远远超过那什么狗屁夜大师。你没看到他都被我的毒药吓跑了吗?” 轰隆! 犹如五雷轰顶,燕馨宁的脑子轰轰作响。她像见鬼一样死死瞪着简月,想摇头否定,头却纹丝不动。 “不可能!绝不可能!”她宁愿相信羊屎蛋能变仙女,也不愿相信她最仇视的人有一身恐怖的毒术。她才多大啊!怎么可能比夜大师还厉害? 燕馨宁快崩溃了。 简月觉得对她的刺激还不够,继续道:“事实就是如此。我之所以比夜大师厉害,是因为我师从比鬼门更厉害的毒医门。区区鬼门,在毒医门面前,什么都不是。” 她抚着下巴,欣赏着燕馨宁嫉恨又绝望的神情:“你和谢楚娇身上的毒,都是我下的。我是来报仇的,怎么可能会放过你们这两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中的是我最新研制的僵尸毒,中了此毒的人先是四肢僵硬。然后脸部肌肉僵硬,然后嘴,舌头。就是不知道,你变成石头一样的人,二皇子还会不会要你?”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听了简月的话,燕馨宁立刻觉得自己的舌根发硬,说话不利索:“你,你……求女(你)佛(放)锅(过)窝(我)。” 简月眼神忽冷:“曾经的简招娣也曾哀求过你,你可曾放过她?” 燕馨宁惊恐的脸上闪过茫然之色,她不明白简月的话。 简招娣不就站在她眼前吗? 自从简招娣随着父母来到府城,就没吃过亏,对她的态度一直很强硬,什么时候求过她? 燕馨宁脑中念头急转。 蓦地,她眼中的惊恐放大,嘴唇蠕动:“女(你)布(不)是卷(简)招,梯(娣)。” 简月晃晃手指:“我是简招娣。但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你们磋磨的简招娣。”她指着燕馨宁的鼻子,笑靥如花,“你该下线了,想必你爹娘在下面等着你。” 不! 燕馨宁想说…… 第190章 真正的操盘手 燕馨宁想说不,但是嘴里僵硬得再也发不出声音。 简月厌恶地扫了她一眼,转身走出了房间。 院子里,伏六和另外三个暗卫已经清除了所有的守卫。 燕馨宁不想让人知道简月藏在这个庄子上。所以提前让吴管家清场,只留了几个武功高强的守卫。 所谓的吴管家,其实就是这个庄子上的庄头。 而此时,不管是吴庄头还是守卫,都被假扮守卫的伏六四人杀了。 “姑娘,庄子上已经没有一个活口了。”伏六禀报。 “颜景洪呢!” “一进庄子就被庄子里的人拖走灭口了。” 死了好,省得她动手了。 这种人不值得怜悯。 吴管家冒充颜景瑜的人找上颜景洪时,他明明看出了破绽,却还是收了钱,跑到燕陵府来坑害简月。难道他就没有想过,一旦被指使他的人得手,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小姑娘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其实后果他都能猜测到,只不过金钱战胜了他的良知。他更在乎的是钱,而不是一个不认识的堂外甥女。 “留下燕馨宁这间房,其他地方全烧了。”简月下令,其他人立刻行动起来。 马车被浇上火油,全部烧了。等庄子上各处大火熊熊燃烧,简月几人骑着马,绕到庄子后面的田地里,离开了庄子。 二皇子的别院。 燕馨宁一直以为在上京的二皇子,此时正坐在别院的书房里,听暗卫汇报情况。 “禀主子,吴庄头已经得手,已经跟槐树胡同里的守卫一起,把人送进了庄子。燕良媛和夜大师正在庄子里等着。” “好,这回那个臭丫头死定了。本宫倒要看看,她死了,燕修远还会不会摇摆不定?那个老东西的酒还能不能酿下去。本宫要让他们知道,不能为本宫所用,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燕馨宁到死都不会知道,夜大师早就是二皇子的人。没有二皇子的默许,夜大师怎么会纡尊降贵为一个小小的良媛做事。 其实在算计简月的整个事件中,她只是被摆在明面上的挡箭牌而已,真正的操盘手是二皇子,而不是她。 没有二皇子派去的人威逼利诱,颜景洪根本不会来燕陵府。 这件事成,罪魁祸首是她。不成,罪魁祸首也是她。 二皇子挥手让暗卫退下。他心情不错喝着茶。 燕馨宁这颗棋子快没用了。他要利用她最后的一点价值,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 “殿下,不好了!庄子上起火了。”一个暗卫在门外禀报。 二皇子心中一惊,猛地起身,袖子带翻了桌上的茶杯。 简月几人顺利回到月宅。 姬云重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正在跟云中鹤说话。 姬云重已经挑明了云中鹤周家大公子的身份,云中鹤在他面前也不遮掩了。 看着进来的简月,姬云重不着痕迹地打量她,见她不像受伤的样子,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月丫头,有没有受伤?”云中鹤起身关心地问。 “没有,师父不用担心。燕馨宁找来的那个夜大师的确厉害。竟然能解了真言丸的一半药性。”所以,她们昨晚从颜景洪那里套来的信息真假掺半。 简月的真言丸一在府衙大堂上出现,此后对方就应该有了防备,幕后人也教了颜景洪应对的法子。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简月才是那个最厉害的用毒高手。所以,简月在察觉颜景洪用了抵制真言丸的解药后,将计就计,利用颜景洪其中的一半真话,找到了槐树胡同。 槐树胡同里的四个守卫,活捉了三个,死了一个。他们可没有抵制真言丸的解药。简月三颗真言丸下去,把他们所知道的信息抠得干干净净。于是,简月让自己人替换了槐树胡同里的守卫。 提前得知了夜大师下的是何种毒药,简月心里就有数了。她连夜配制了解药,装作中计,找到了幕后人。 简月把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云中鹤道:“燕馨宁只是二皇子后院的一个小小良媛,她手上既没钱,也没人,她是怎么请动鬼门的夜大师的?” 姬云重接话:“燕馨宁让别院的宋管家帮她联系温家人,找到的夜大师。实际上,夜大师早已投靠了二皇兄。” 简月和云中鹤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姬云重话里的意思。 燕馨宁要对付简月,二皇子就借着她的手在背后推波助澜。 云中鹤蹙眉:“二皇子出手,大概是生气你父亲左右摇摆,他这是逼你父亲站在燕馨宁那边。如果你父亲不支持燕馨宁,燕馨宁在二皇子那里就没什么用处了。” 姬云重嗤笑:“二皇兄这个人精于算计,不把人利用个彻底,是不会放手的。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他对燕馨宁的态度。即使知道燕馨宁是出身乡野的假千金,还出了那样的丑事,他还是愿意把她纳进后院。” 简月也一直有这样的疑惑。只是可惜当时在那个庄子上来不及给燕馨宁用真言丸。 第二天,府主府收到了燕馨宁得疾病暴毙的消息。是宋管家亲自送来的消息。谢楚娇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愣怔了半天没回神。 前两天燕馨宁刚给她推荐了一个解毒高手夜大师,她服用了夜大师的解药后,体重明显下降。这令她非常欣喜,对燕馨宁也有了几分好脸色。没想到这才隔了几天,她居然得疾病暴毙了。 所谓暴毙,深宅大院的女人哪一个不懂其中的含义。但这是二皇子后院的事,她也不好多问。 谢楚娇眼泪扑簌簌落下,显得很伤心难过的样子。她哽咽着问:“宋管家,我能不能去送馨宁一程。不管怎么说,她也在我跟前养了五年。” 宋管家一脸为难:“燕夫人,燕良媛得的是怪病,走的时候仪态不怎么好看。殿下怜悯燕良媛平常爱美,不希望外人见良媛这么……不好的样子。再说,已经封棺了。今日酉时下葬。” “唉!我苦命的馨宁啊!”谢楚娇抽抽噎噎哭起来。 她对燕馨宁没有…… 第191章 丰收,琼州首富 她对燕馨宁没有多少心疼。可以说对这个背叛她,给她带来大麻烦的小贱人恨之入骨。她最担心的是,燕馨宁死了,夜大师还会不会来给她解毒。 简月也第一时间从姬云重这边得到了燕馨宁暴毙的消息。她倒不相信燕馨宁真的嘎了。万一有另一种可能呢?只要二皇子够黑心,一切皆有可能。 折损了十几个人,庄子被烧了,夜大师也中了毒,还没有抓到简月,二皇子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算盘珠子崩了,还不能声张,二皇子憋屈死了。 燕修远听到燕馨宁暴毙的消息,怔怔出了一会神,低低叹息了一声。他神色晦暗,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曾经风头盛极一时的燕馨宁小姐,曾是多少爱慕者心里的白月光。但在连续曝出几次丑闻后,渐渐淡出了大众的视线。随着她的暴毙,彻底湮灭在流逝的岁月中。 农历五月初,麦收开始了。 简月,茅神医和云中鹤都亲自参加了劳动。 看着沉甸甸的金黄穗头,茅神医和云中鹤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 姬云重乔装打扮了一番,亲自监督试验田的收割。 简月庄子上的冬小麦亩产达到了三百八到四百斤。这样的收获令佃户们欢呼雀跃。 他们往常种植的春小麦,风调雨顺的年月亩产才达到两百多斤。如果哪年病虫害严重,只有一百多斤的亩产。今年的冬小麦可是差不多翻了一倍啊!他们这些佃户,每家都能分到一千多斤的小麦。 太激动人心了! 佃户们甩开了膀子,干劲十足。 在其他的庄子上还是青青麦苗的时候,简月的两个庄子,将近三百亩地的小麦翻着金黄麦浪,真是羡煞旁人。 附近的庄子上都派了人过来打探消息。然后,都知道简月种植的冬小麦丰收了。 试验田里收上来的全是杂交成功的种子。据简月保守估计,能亩产千斤。 这个数字直接惊呆了姬云重。他虽然不懂农事,但还是了解各种作物的收成的。在他的记忆里,就没有亩产超过五百斤的农作物。 如果跟他说小麦能亩产千斤的人不是简月,他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亩产千斤? 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为了提高收麦效率,简月还让部掌柜的铁铺打造了简易版脚蹬脱粒机。虽然效果跟机械的没法比,但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已经是很先进的工具了。 因此,简月两个庄子上的麦田,半个月就完成了麦收。 麦收过后,简月又雇佣大量人手,耕地翻地,种植高粱和大豆花生。 听说她准备培育水稻新品种,姬云重给了她一百亩上等水田。他本来准备给她五百亩,但简月死活不要。作为试验田,一百亩足够了。 经过和茅神医和云中鹤商量,简月答应姬云重上报景祯帝。 姬云重拉走了一半的杂交小麦种子,冬小麦也拉走了一半。当然,他都付了钱。 司农寺的五十亩冬小麦颗粒无收。因为年前的暴雪,全部被冻死了。 当姬云重经过太子的手把小麦送到景祯帝面前时,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收麦种地,简月劳心劳力,累得要死。等一切都顺当起来,按着她的安排运作,她才敢松口气。 这时候,已经回来几天的伏五才有机会禀报琼州颜家的事。 “姑娘的外祖家曾是琼州首富。据传闻,颜家鼎盛时期积累的财富能买下整个琼州。但是自从姑娘的亲娘难产而死之后,没过两年,姑娘的外公外婆相继病逝。颜家的产业全部落在大少爷颜景瑜,也就是姑娘的亲舅舅手里。” “颜景瑜娶的妻子是琼州富商之女。婚后育有一子。在姑娘外公外婆去世后的第二年,姑娘的大舅突然对外宣称,要卖了产业去上京发展。然后,颜家的铺子庄子几乎是一夜易主,姑娘的舅舅一家也离开了琼州,去了上京。” “颜家旁支本来想分一杯羹,但姑娘舅舅处理得太快,他们一点便宜都没捞着。” “这个叫颜景洪的人,就是颜景瑜隔了房的堂哥,是个赌徒。他们一家原来傍着你外祖家,日子过得很富裕。但经不住他豪赌。从他沾上赌瘾到现在,仅仅两三年的时间,就把家业赌光了。如今他家里的境况跟乞丐也差不多了。” “大概一个多月前,二皇子庄子上的吴庄头自称你舅舅派来的人去找他,许给他一千两的报酬,让他来燕陵府做局骗你,颜景洪都没让家里人知道,就迫不及待来了。” 所以说,颜景洪死得并不冤。 简月蹙眉:“自从我舅舅一家去上京后,可跟琼州的族人联系过?” “去上京的头两年,跟颜家族长有过书信来往,过年过节也给颜家族长送过节礼。但是后来颜家族长收到一封信,说他在上京做生意赔光了家底。从那以后,就跟颜家族长断了联系。” 简月眉头紧锁,越听越觉得怪异。 “姑娘,属下在琼州打听完消息后,就委托上京的熟人打听过颜景瑜的消息。但是,没有打听到颜景瑜这个人。不过,也许他改了名字,这样的话就不好找了。” 简月看向云中鹤:“师父,你怎么看?” 云中鹤道:“在上京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商人,无异大海捞针。不如我们换一个角度看问题。再让伏五去一趟琼州,让他查一查当初颜家的那些铺子庄子卖给了谁。毕竟,颜家那么多的产业,一夜之间盘出去,谁有那么大的财力能一口吃下。” 伏五眼睛一亮:“对啊!这一点我怎么没想到。姑娘,属下再去一趟琼州,保证打听清楚。” 简月沉吟片刻:“我也去,顺便看看琼州的那十个店铺是什么情况。燕陵府的这几家都让谢楚娇搬空了,恐怕琼州的也不剩什么。” 云中鹤:“月丫头,这边的水田怎么办?” “按照我的方法育苗,得十几天的功夫才能插秧。我估计七八天就能回来。” 云中鹤见简月如此…… 第192章 赶快给我的小乖乖道歉 云中鹤见简月如此笃定,只好嘱咐道:“琼州是别人的地盘,你一定要小心谨慎。你这次出行,最好保密,我担心二皇子在琼州对你下手。” 简月把出行要带的东西收拾了一个大包袱,翌日带上伏云和伏五伏六就出发了。 四个人走得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简月走后不久,燕修远就来了。 冬小麦大丰收的消息传遍了燕陵府,燕修远当然也知道了。只不过他以为简月会通过他这位父亲上报朝廷。但是等来等去,却得知粮食被拉走了。 他非常愤怒,也不知道谁这么大胆,敢从他手里抢功劳。他立刻派人去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拉走粮食的人据说是五皇子的人,他可不敢从五皇子手里抢功劳。不过,一想到二皇子居然没抢到这份功劳,他心里就很失望。 二皇子的耳目居然连冬小麦的存在都不知道,可见上面御下不严。这样的人真的能登上那个位置吗? 其实,燕修远还真冤枉二皇子了。他在年前就注意到冬小麦了。毕竟,司农寺种着五十亩呢!但是后来因为雪灾,司农寺的五十亩冬小麦都被冻死了,二皇子就失去了兴趣。 等简月的冬小麦快成熟的时候,二皇子又收到了消息。他本想插一脚,但太子的人提前插手了,他又不方便行事了。 既然冬小麦的存在已经引起了太子的注意,他再插手,就是明着跟太子抢功劳了。虽然他有信心坐上那个位置,但毕竟太子还在,他不能过早暴露自己的野心。 因此,二皇子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份功劳被太子攥在了手里。 二皇子觉得自己应该去拜拜神佛了。自从去年开始,他就各种不顺。不但想办的事没办成,还惹了一身骚。 郁闷死了! 简月坐着马车,用了三天的时间到了琼州。 现在的琼州经济繁荣,富庶程度跟燕陵府几乎不相上下。这边也受到了雪灾的影响,周边的老百姓日子也不好过。但对城里人的生活影响不是太大。 雪灾过去后,琼州城里很快恢复了元气。 马车到了城门口排队进城。车马收费,一辆马车二十文钱。 充当车夫的伏五交了钱,守门官兵才放行。 马车进了城,伏五问:“姑娘,在哪里落脚?” 简月:“找一个离颜氏族人近的客栈落脚。”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城西的悦来客栈门口停下。伏五伏六下车订了三间中等客房。简月一间,伏云一间,伏五伏六一间。 安顿好后,简月决定休息一天再去视察自己的铺子。 坐了三天马车,快把全身的骨头颠散架了。幸亏在路上走得不是很快。 让小二送了热水上来,洗了一个热水澡,简月才觉得身上的酸痛缓解了。 洗完澡,让小二把饭菜送到房间里来,吃饱喝足,四个人抓紧休息。 简月一觉睡到了晚上,看看时辰,戌时左右,还不是很晚。于是,临时起意去逛夜市。 琼州的夜市很热闹。路边灯火通明,各种小吃琳琅满目,大街上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简月和伏云在前面走,伏五伏六在后面跟着保护。遇到路边想吃的小吃,简月就会停下来买一份尝尝。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一直为了摆脱原主的命运而努力。苟着发育不说,每天忙着学医,赚钱,拼命为自己增加能抗衡简家和燕馨宁的筹码。 当终于把简家摁死,把燕馨宁摁下去的时候,她却突然发现她的敌人不止简家和燕馨宁,后面还有更大的对手。 讲真,她不想整天跟个斗鸡一样,跟人斗来斗去。她就想当个小富闲人,顺顺当当,轻轻松松过完这一生。 但是,命运不如她愿,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刁民想害她,令她不得不时时刻刻竖起全身的刺来防御。 今晚难得轻松一回,简月决定吃好喝好玩好。 “哎呦!你撞疼奴家了!”一道掐着嗓子的娇嗲声响起。伏云还没说话,女子身边的中年男人就怒声道:“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吗?” 简月收回思绪,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 中年男人肥胖油腻,他身边的女子模样清秀,却打扮得很妖娆,脂粉气很重。此时正娇气地依偎在男人怀里,像得了软骨症一样。 伏云很无语:“是你撞到我身上的好吧?我都没说什么呢!你反而倒打一耙,教养呢!” 那女子瑟缩了一下,可怜兮兮仰头看男人:“老爷,这个女人好凶啊!奴家惹不起,咱们走吧!嘤嘤嘤……” 简月&伏云:…… 原来嘤嘤怪是这样的! 见心爱的女人受委屈,胖男人心疼死了,连忙哄道:“小乖乖,别哭,别怕!老爷我一定给你出气。” 简月看看四周,已经有很多人驻足看热闹了。她总觉得这两人不像夫妻。不是说古人内敛封建吗?这两人在大街上这么腻歪,不有伤风化吗? 看周围人没露出异样的表情,显然这样的行为在琼州很常见。不,应该是在夜市里常见。这样的人再不要脸,在大白天应该会有所顾忌。 “赶快给我的小乖乖道歉,不然本老爷饶不了你。”胖男人怒斥。 伏云看了简月一眼,见她两眼放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不由好笑,冷着脸道:“你想怎么饶不了我?明明是你的女人眼瞎,撞到了我身上,周围应该有很多人看到吧?” 胖男人玻璃珠子眼一瞪,叫嚣道:“谁看到了?你让他站出来。” 伏云扫视了一圈,没一个人站出来作证。 也是,谁也不想为了一个外乡人惹麻烦上身。 “没有人给你作证,说明你说谎。快点跪下给我的小乖乖道歉。只要你磕三个响头,再给我的小乖乖一百两银子当赔礼,本老爷就放过你。” 伏云:“……有病!当街讹诈,我要告官。” 胖男人哈哈大笑:“告官?好,你快点去,我们琼州的谢府主最是公正廉明,府主大人一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 简月心中一动…… 第193章 酒楼易主 简月心中一动:谢?不会跟谢楚娇有关系吧? 伏云冷哼。 看这个死胖子说话这么笃定,肯定跟那什么谢府主有勾结。她要真去告官,恐怕官府的人不会公平处理。 “怎么?臭娘们,怕了吧?快点给我的小乖乖道歉,一百两太少了,要两百两的赔礼,看住她,别让她跑了。” 两个小厮冲过来,一左一右站在伏云两边,虎视眈眈看着她。 简月给伏云使个眼色。 伏云意会,对着胖男人嗤笑一声。突然抓起两个小厮,狠狠砸在像连体婴似的两人身上。然后,钻进人群跑了。 嘭嘭! “哎呦!” “啊……” 两人被砸倒在地,连声惨叫。幸亏他们身后是人群,没有直接摔在地上。否则,说不定会摔得伤筋动骨。 人群一阵骚乱,简月也趁机隐藏在人群里。 两个小厮手忙脚乱爬起来,忍着全身的痛,赶紧去搀扶主子。他们两个身形瘦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胖男人扶起来。 胖男人站稳的第一件事,反手给两个小厮一人一巴掌:“废物!蠢货!还不快去叫人,把那个臭娘们给我抓起来。” 两个小厮捂着脸不敢耽误,赶紧跑去搬救兵了。 娇嗲女人被一个婆子一个丫鬟扶起来,疼得面目扭曲,“嘤嘤嘤”个不停。 这下可把男人心疼死了,把人搂在怀里,又是小心肝又是小乖乖地叫着,中间还夹杂着对伏云的咒骂。 简月走到路边一棵树下,伏五伏六跟过来。 “去查查这个人和琼州府主。”简月吩咐。 伏五点点头,立刻去了。 伏六小声问:“姑娘,还逛吗?” 简月被坏了兴致,已经没有逛街的兴致了:“回去吧!” 两人还没走出这条街,就见五六个衙差疾步过来。路上的行人纷纷让路,简月也立刻站在路边,等衙差过去了,才继续赶路。 回到客栈,伏云已经回来了。看见简月,一脸愧疚:“姑娘,给你惹麻烦了。” “伏云师父不必内疚,有时候麻烦上门,我们想躲也躲不过。况且,今晚的事不怪你,是他们故意找茬。不过,你明天得易容了。” 翌日一早,简月打开门,就发现伏云和伏五在门口站着。 “进来说吧!” 伏云走在后面,关了门。 伏五小声禀报昨晚打听来的消息:“琼州府主谢明俭是姑娘继母的二叔。在琼州已经任职五年。上一任府主是姑娘继母的父亲谢明智。” “昨晚那个男人叫金成福,是谢府主夫人手下管理铺子的一个大总管。此人很有管理才能,又是琼州本地人,很受府主夫人看重。但是此人好色,为人圆滑狠辣,是琼州一霸。” 吃过早膳,伏云易容成一个面容黑黄皮的嬷嬷,跟着简月出了门。 伏五伏六两人赶车,马车穿过两条街道,在一家“云上仙酒楼”门口停下。 云上仙酒楼就是嫁妆里面在琼州的十个铺子之一。 门口扫地的伙计见有马车停在门口,过来提醒:“不好意思,本店不卖早膳。” 简月和伏云从马车上下来。两人径直往门口走去。 伙计呆了一下:怎么回事?听不懂人话? “哎——贵客请留步……”他扔下扫帚跟过去。简月两人已经进了门。 简月转身看跟进来的伙计:“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就说燕陵府来人。” 伙计愣了一下,神色迷茫:“不知贵客有什么事?” 伏云道:“有事也不是你一个伙计能做主的,让你们掌柜的出来。” 伙计见伏云气势凌厉,脖子下意识一缩:“贵客稍等,小的这就去叫掌柜的。”说完,他匆匆跑向后院。 过了一会儿,一个矮胖子慢腾腾走出来。 简月和伏云都不由眯起眼。 这个掌柜的面容怎么跟昨晚的那个死胖子有几分相似? 金掌柜见来人穿着朴素,但是个漂亮的姑娘,心里的不耐烦消减了几分。他脸上露出一个圆滑的笑容:“请问小姐有何贵干?” 伏云接话:“姑娘过来视察酒楼,看看你们经营得怎么样。” 金掌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视察酒楼?你们莫不是开玩笑吧?谢家的酒楼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旁人视察?你们莫不是大清早没睡醒吧?” 简月心里“咯噔”一下,跟伏云对视一眼:“你说这家云上仙酒楼是谢家的酒楼?” 金掌柜一抬下巴,一脸高傲:“那当然,这家酒楼是我们府主夫人名下的产业。” 简月神色微冷:“你确定?” 金掌柜不悦:“当然确定。本掌柜已经在这里当了四年掌柜了。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来打探酒楼的事?” 简月忍着心里的怒气,神色平静道:“我看着这家酒楼不错,本打算问问卖不卖。既然是府主夫人的产业,肯定是不卖了。打扰了。”说完,转身向外走。 金掌柜看着两人的背影,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困意还没消下去。 昨晚大哥出事,把他也折腾起来了,快天明才睡觉,他还没睡醒呢!他决定回去睡个回笼觉。 至于这两个女人,他心里虽然有疑虑,但看着也不像有身家地位的,翻不起浪花,不用管她们。 简月怒气冲冲回到马车上,把铺子名单写下来,让伏五拿着名单去查这些铺子的东家是谁。 伏五走了后,简月让伏六赶着马车去颜氏族长家。 颜氏族长家住在西城。伏五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打听清楚了。 西城大多住的是有钱的商户。但颜氏族长家却只能算得上小富之家。 一处三进老宅院,住着三代人,显得非常拥挤。 简月在来的路上买了两盒糕点,拿出带来的两坛三品燕陵春,买了两匹琼州流行的绸缎料子。伏六敲响了颜家的大门。 一个年老的门房开了一扇侧门问:“找谁?” 伏云上前交涉:“老人家,我家姑娘是颜家的外甥女,特来拜访颜家族长。”说着,塞给门房二两银子。 门房接了银子,看了简月一眼,神色…… 第194章 颜氏的落魄 门房接了银子,看了简月一眼,神色一怔。然后客气道:“请稍等,我去禀报老爷。” 简月两人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就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 大门打开,一对中年夫妇出现在眼前。两人穿着朴素,中年妇女头上只有简单的两支银钗。 颜景山端详着简月的脸,嘴里不由道:“像!跟蓁蓁妹子太像了。” 颜景山的妻子肖氏瞪了丈夫一眼,眼含警惕地问:“请问姑娘你是……” 简月行了一礼:“小女燕颜月,燕陵府主之女,生母琼州富商之女颜蓁蓁。” 颜景山神色激动:“你真是蓁蓁妹子的女儿?” “千真万确!颜月此次来,就是想了解一下外祖家的事情。两位不知怎么称呼?” 不等肖氏说话,颜景山便抢着说:“我跟你娘是同辈,你叫我大舅舅。这是你大舅母。” 简月从善如流,分别叫了一声:“大舅舅,大舅母。” 肖氏脸色僵硬,轻轻应了一声。反倒是颜景山非常高兴,大声应着,忙不迭请人进去。 “大舅舅,大舅母,颜月带了一份薄礼,还请不要嫌弃。”简月让伏六把马车上的礼物搬下来。 伏六先提下来两盒糕点。 颜族长家虽然落魄了,毕竟是享受过好东西的,觉得两盒糕点的礼物很平常。但当颜景山看到伏六抱下来的酒坛子上燕陵春的字样时,不淡定了。他急切地伸手接过伏六怀里的酒坛子,激动地问:“这是燕陵春?是真的燕陵春?” 简月点头:“燕陵春就是我师父酿造的。如今在市面上是有价无市。” 简月这样说并不夸张。自从燕陵春问世,就以势不可挡之势令温家的玉醅酒黯淡无光。再加上燕陵春出量少,除了十里香酒坊外卖少部分,其他州府根本买不到。 颜景山欣喜若狂,小心翼翼抱着酒坛子,就像抱着稀世珍宝一样。 年前,他跟老爷子去老友家里参加一个小型生辰宴,有幸喝到了一杯燕陵春。老爷子惊为琼浆玉液,回来后一直念念不忘,整个人都魔怔了。无奈这样的酒在琼州根本买不到。就是能买到,如今家里的经济状况,也喝不起这样的佳酿。 简月不知道,仅仅两坛子燕陵春就令颜景山迅速接纳了她。就连肖氏,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几分。 颜家除了门房没有其他下人。简月一路走来,看到两个颜家年轻妇人在井边洗衣服。 简月被让进小花厅,肖氏给她倒了一杯茶水。茶是很粗糙的普通茶叶,且还是陈茶,简月真没想到颜氏族人竟然落魄到这种程度。 颜景山迫不及待把两坛酒给老爷子送去了。花厅里只剩下肖氏和简月。 肖氏没话找话:“当年听说你娘亲难产而死后,次年你爹就续了弦,你继母对你可还好?” 简月有求于颜家,自然不会隐瞒。于是,便把这些年的遭遇简单说了。她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蓁蓁的孩子在哪里?让老头子看看。” 简月站起身,就见一个拄着拐杖,头发稀疏花白的老人出现在门口。 肖氏道:“颜月,这就是你外公。” 简月迎上去,行了一个福礼:“颜月拜见外公。” 颜族长用浑浊的目光打量简月,眼睛渐渐湿润了:“像!跟蓁蓁年轻时候太像了,一看就知道是蓁蓁的血脉。好孩子,不必多礼,谢谢你的礼物,外公很喜欢。” “爹,咱别站着,坐下说话。”颜景山扶着颜族长往里面走。 双方落座,肖氏道:“颜月,你把你的事再说一遍,也让你外公和大舅舅也听一听。”她的脸色不好看,颜族长和颜景山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听了简月的遭遇,颜景山气得拍桌而起:“毒妇!欺人太甚!” 肖氏擦了擦眼角:“唉!可怜的孩子,你遭了大罪了。” 颜族长紧紧抿着嘴,神色阴沉。 过了一会儿,颜族长问:“丫头,你突然来琼州,可是有什么事?” 简月:“我来琼州,一是想打听外祖一家的事,二是查看娘的嫁妆铺子。” 一提到简月的外祖家,颜家三人都沉默了。片刻后,颜族长重重一叹:“丫头,事情都过去了,以后你好好过日子吧!” “外公,我想知道当年我娘难产死后,外祖一家的详细情形,烦请外公告知,越仔细越好。” 颜景山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颜族长眼底却闪过一抹暗光:“丫头你……莫不是怀疑什么?” 简月自嘲一笑:“外公,这么多明显的事实,还用怀疑吗?” 颜族长心头一震,瞪住简月:“丫头,你,你看出什么来了?” “我今天视察我娘的嫁妆铺子,其中一家云上仙酒楼竟然易主了。外公,这可是我娘嫁妆里面的产业,谁有权力易主?” 颜家三人脸色难看,并没有多吃惊,显然他们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还有,我听说舅舅当年把所有产业一夜之间卖光。这可能吗?光是这些产业的手续和账簿就得弄个十天半月吧?” 颜族长突然问:“丫头,你爹疼你吗?” 简月嗤笑:“我从不指望别人疼我,无论谁的疼爱都是靠不住的。外公不用担心我的处境。我拜了茅神医为师。如果外祖一家的事有蹊跷,我是誓必要追究到底的。” “况且,连我娘的嫁妆产业都出了问题,我能坐视不理吗?” 颜族长又是一声长叹:“孩子,你太年轻,有很多事……不是光凭一腔热血就能解决的。你娘的嫁妆不管剩下了多少,都够你后半生吃喝的。你……凡事不要太较真。回家吧!别查了。” 简月站起身,静静看着颜族长:“外公,我只是想请您说说当年的事,我不会要求你们做什么,今天出了这个门,此后我不会再来,绝不连累你们。” 颜景山生气:“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我们是怕连累吗?我们是怕你丢了小命。” “大舅勿怪,颜月没有怨怪你们的意思。颜月只是心急了点。颜月不甘心外祖一家落到这种家破人亡的地步。” 颜族长定定看着简月…… 第195章 大黄牙 颜族长定定看着简月:“丫头,以前颜氏族人靠着你外祖一家,吃香的喝辣的。一夜之间,你外祖家所有的产业都没了,谁甘心?但是你可知道,不甘心的人都莫名其妙死了。淹死的,摔死的,病死的,还有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你要想清楚,一旦你卷入其中,要么破局,要么身死。” 简月郑重点头:“我明白。但是,我只要还想要娘亲的嫁妆,就已经卷入其中了。继母每天都在盼着我死,她想吃颜家的绝户,但是我绝不允许。” 颜族长摇头:“丫头,你要明白,你的继母只是一个后宅妇人,她没有能力一口吞下琼州首富这头黄金兽。” “我明白,这里面应该牵涉到了很有权势的人。” 颜族长苦笑:“你外祖一家的产业基本都在琼州金霸天手里,很少一部分在谢府主手里。” 金霸天是琼州赫赫有名的黑道人物,手底下有几百个小弟。自从十几年前一口吃下颜家的产业,做起了正当生意后,就摇身一变,成了黑道中的“良民”。 自那以后,颜氏族人不断出意外,遭受排挤。最后,被迫退出商业圈,靠给人打零工糊口。 简月在颜族长家待了一天才离开。回到客栈,伏五早就回来了。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在琼州的这十家铺子,如今全都成了谢府主夫人名下的产业。 简月把伏五打听来的消息一一记录下来。然后吩咐伏五伏六去打听金霸天以及他名下的产业。她和伏云也乔装打扮了,在琼州明察暗访。 金霸天在琼州有一座占地几十亩,建筑华美的宅院。这处宅院的前主人就是简月的外祖家。 简月和伏云远远打量这座宅院。简月心里竟涌上莫名的恨意。这也许是原主遗留的情绪。 简月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原主娘亲真的是难产而死吗? 女儿难产而死,刚生下来的孩子不知所踪。父母听闻噩耗后两年内病逝。唯一的儿子突然变卖财产……这一个个事件串联起来,就好像是设计安排好的,令人不寒而栗。 “姑娘,有人跟踪我们。”伏云低声道。 简月微微点头。 她早就察觉到了。她们去过云上仙酒楼,又到处明察暗访,难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走吧!看看他们是哪路人马。”简月说。 两人引着身后的尾巴去了偏僻的街道。等进了无人的巷子,立刻有五个人现身追过来。 “站住!把身上的钱财全部交出来,本大爷就考虑饶你们一命。”一个龇着大黄牙的地痞斜着眼睛走过来。 伏云挡在简月面前,讥讽问:“只劫财吗?给你们银子就放我们走?” 大黄牙不怀好意的眼神闪烁:“看你们这穷酸样,也不像有钱的。不如你们好好伺候大爷一回,本大爷和兄弟们满意了,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另一个地痞起哄,埋汰伏云:“虽然你又老又丑,兄弟们就勉强将就一下……” 咔嚓咔嚓…… “啊……” 一阵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过后,大黄牙看着被折断胳膊腿的兄弟们,惊骇欲绝,两股战战。 一股尿骚味弥漫在空气中,大黄牙被吓尿了。他不断后退,直到后背抵到了墙,他抖着手指试图吓退伏云:“你,你不要过来。我们是金爷的人,你敢伤我们,金爷知道了不会放过你们。” 简月呵呵,恐吓道:“不让所谓的金爷知道不就行了。” 大黄牙头皮发麻:“你,你什么意思?” 伏云阴恻恻笑:“你们死了,谁知道怎么死的?” 大黄牙一脸惊恐的表情,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没想到踢到了铁板,两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这么厉害。不!是狠辣。折断人的手臂,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伏云掏出一把匕首,在手中把玩:“说,谁派你们来的?为何要跟踪我们?” 大黄牙眼珠子乱转,虚着声道:“我们看你们像外乡人,想弄两个钱花……啊!” 半块带血的耳朵掉到了地上,大黄牙疼得目眦欲裂,却不敢反击。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哀求:“好汉,不,女侠,饶小的一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 伏云锐利的目光扫视几个地痞。断了手臂和腿的地痞疼得脸色发白,血色尽无。其中有两个闭着眼装晕。但疼痛使他们控制不住全身发抖。 “谁先交代谁活命。不老实的,就削了他的鼻子,挖了眼睛,割了嘴。”伏云话音未落,地痞们齐齐打寒颤。 太可怕了! 这个女人简直不是人。 大黄牙悄悄挪脚,想偷偷溜走,伏云一脚过去,踹断了他的一条腿。 “啊……”大黄牙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声。 “再叫割了你的舌头!” 大黄牙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说,”有个地痞承受不住了,率先交代,“我们是谢府主府的管家雇佣的。他给了我们银子,让我们跟踪你们,找到机会就把你们……”后面的话他不敢说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伏云:“为什么要跟踪我们?我们只是来琼州寻亲的,又不犯法。” 说话的地痞下意识看了大黄牙一眼,讷讷道:“具体什么原因,我们不知道。我们只是街头的小混混,有人花钱让我们办事,我们就接。” 伏云冷笑:“看来,有人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呐!”她举着匕首靠近大黄牙。 大黄牙吓得惊叫出声:“别!别!我说,我说,有人发现你们到处打听谢夫人名下的产业,怀疑你们有不轨之心,所以谢管家让我们把你们抓起来审问。” “除了你们,谢管家还派了哪些人?” 大黄牙:“没了,就找了我们五个。” “如果抓了我们,你们准备把我们送给谁?” 大黄牙顿了一下。伏云用匕首指着他的眼珠子。 大黄牙吓得猛地往后仰头,哇哇怪叫:“我说,我说,交给金爷手下的人,他们有专门的审讯室,折磨人有一套。” 简月和伏云…… 第196章 忘前尘 简月和伏云对视一眼。 “照你这么说,谢府主和金爷早就勾结在一起了?”简月问。 大黄牙面露惊恐,急忙撇清:“没,我没这么说。府主大人和金爷的事,我们这样的小喽啰哪里知道。” 伏云:“你说的审讯室在哪里?” “在,在金家别院里。” “金家别院在哪里?” “城北,虎头巷。” 小半个时辰后,五个地痞被喂了毒药,变成了傻子。 这五人仗着给金爷跑腿办事,扯着金爷的大旗,没少干欺男霸女,抢劫掳掠的恶事。如今落到今天的下场,也算罪有应得。 两人回到客栈,伏五伏六已经回来了。伏五道:“姑娘,已经有人注意到我们了,我们把人引到偏僻处,解决了。” 简月:“知道是谁的人吗?” 伏五:“金霸天的人。都是打手,想抓我们。” 简月蹙眉:“看来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在他们还不确定我们的身份前,赶快撤吧!” 伏五迅速下楼退了房,四人一刻不停离开了客栈,直接往城门口而去。 他们走后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一队官兵出现在悦来客栈门口,打着捉拿江洋大盗的幌子,把客栈里里外外搜了一遍。没搜到他们要抓的人,又把掌柜和小二以及住店的客人挨个盘问了一遍。得知有两男两女刚刚退房离开时,赶紧追了出去。 马车一口气跑了几十里,才停在路旁的树林边休息。 伏五趴在地上,耳朵贴近地面倾听了一会,站起身道:“姑娘,有十几匹马疾驰而来,恐怕是追我们的。” 简月:“我们的马车跑不过快马,既然如此,那就战吧!” 简月从车厢暗格里拿出自己的弓箭。伏云也默契地把自己的弓箭背在身上。 简月让伏五把马车藏进树林里面,几个人埋伏在树上。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十几个官兵骑着快马疾驰而来。看到路旁的树林,他们竟勒停坐骑,停下了。 一个为首的官兵吩咐:“去树林里看看,他们有没有藏在里面。一辆马车拉着四个人,绝对跑不过我们的良驹。” 实锤了,就是来抓简月四人的。 简月打个手势,和伏云悄然弯弓搭箭。 为首的官兵心头骤然升起危机感,猛地向树上看去。 嗖!嗖! 两支箭裹挟着凌厉的气势射向他们胯下的马。 马匹中箭,痛得嘶鸣一声,前身直立,把两个官兵掀下马来。紧接着,树上射出来的箭不停往马身上招呼。 为首的官兵第一个掉下马来,摔得全身疼痛,正想骂娘,他骑的马突然倒地,差点把他压在马下面。 十几个官兵没想到树上的人不按常理出牌,他们不射人,反而射马。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们骑的马纷纷中迷药倒地。 有的官兵反应慢了点,还被摔伤了。 这时伏五伏六跳下树来,赤手空拳冲进敌群。 官兵们纷纷举起武器迎战。 唰唰…… 伏五伏六两人根本不跟他们打架,两只手同时进行——撒迷药。 扑通!扑通…… 一下倒了四五个。 其他官兵赶紧跳开,不敢再让伏五伏六近身。 伏五伏六也不追赶,转身往外圈跑。 官兵们:……什么意思? 嗖嗖…… 又来了! 这次射的是人。 躲闪不及的又倒下了五六个。 为首官兵左右看看,站着的连他在内还有四个人。他心里一慌,深知碰到了硬茬子。他转身想跑,伏五伏六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为首官兵见逃跑无望,一咬牙:“兄弟们,杀!” 嘭! 他被伏五一脚踹飞了。 其他三人惊呆了。头是他们之中武功最好的,却连一招都没机会出。对方什么人?怎么这么厉害? 这个时候,他们显然意识到对方不是普通的护卫。 简月和伏云都没参与战斗,伏五伏六就把剩下的人俘虏了。只不过俘虏的方式有点粗鄙,都被卸了手臂,打断了一条腿。 所有官兵都被拖进了树林里。被迷晕的马匹,简月用解药把它们唤醒,用马鞭把它们抽跑了。 她心里很惋惜不能带走。要是有个金手指的空间就好了,可以把这些马收进空间。 可惜只能想想而已。 带着这些马走目标太大,简月只能忍痛放弃了。 为了节省时间,简月直接给为首的官兵喂了真言丸。在真言丸的作用下,为首官兵很快吐露了真情。 原来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官兵,而是金霸天豢养的打手假扮的。他们收到截杀两男两女的命令,就立刻骑马出来追赶。至于原因,他们不知道。 简月从为首“官兵”的口中还得知,金霸天之所以确定是两男两女,是因为他收到了从燕陵府传来的消息。 简月又问了十二年前琼州首富的事,这个人说是一个叫颜景瑜的富商卖给他们金爷的。看来,他并不知情。他所知道的,只是金霸天故意散播出来的消息。 问完话,简月拿出一个药瓶,让伏五伏六给这些人一人喂一颗药丸。这是她临出发前做出来的新型毒药,叫“忘前尘”。就像电脑被格式化一样,中了此毒的人,会被清除大脑内所有的记忆,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简月观察了一会儿,见这些杀手目光呆滞,两眼无神,满意点点头:“走吧!” 马车走到天黑,忽然下起了雨。他们紧赶慢赶,总算到了一个小镇上。小镇不大,只有一家客栈,四个人顺利入住。 伏五装作闲逛,暗暗把客栈探查了一遍。 客栈里只住了五六个客人,一个东家兼掌柜,三个伙计,一个厨师。 晚膳没有在大堂里吃,简月让小二送到了房间里。 两菜一汤,两碗米饭。 简月先用筷子挑了挑菜,看颜色,闻气味,没问题。然后,又舀了一勺汤闻了闻。 她眉头轻蹙,给伏云使了个眼色。 伏云立刻出去,跟隔壁房间打了招呼。 小半个时辰后,伙计来房间收拾,发现菜和汤都剩了一点汤底,心中暗喜。 伙计走了后,简月把伏五叫过来…… 第197章 崭露锋芒 伙计走了后,简月把伏五叫过来,给了他一包僵尸毒药。 伏五出去转了一圈,把药下在了水缸里。 这个时辰,客房里的客人都吃完了饭。厨师正在做掌柜和伙计们的晚膳。 屋外的雨一直下个不停,滴滴答答的声音,显得夜格外寂静。 接近亥时,客栈掌柜觉得时辰差不多了,正纳闷伙计怎么没来禀报。蓦然觉得身体有异,他全身僵硬,动不了了。 客栈掌柜惊骇欲绝,张口呼救:“来,来人。” 没有人来。因为其他人也动不了了。 嘭! 房门被粗暴踹开,客栈掌柜发现进来的人正是他下迷药算计的其中一人。 “你,你……”他想说你怎么没中迷药,但又立刻意识到这样的话不能说。 伏五粗鲁地拎起他,把他拎到了大堂里。 大堂里,厨师和伙计都在。他们和他一样,全身如石头一样僵硬,即使扭扭脖子都不行。 伏五伏六先把伙计和厨师拎到一边审问。最后审问客栈掌柜。 客栈掌柜头很铁,且态度强硬,也不知哪来的底气。 简月嗤笑一声,让伏五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真言丸。片刻后,简月问他什么,他都是有问必答。就连客栈里住的那几个客人,也不是真正的客人,而是乔装打扮的杀手。 这些人都是二皇子派来的人。 伏五伏六在地窖里找到了客栈真正的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妻。两人听了简月的劝,匆忙收拾了金银细软,冒雨离开了这个小镇。 二皇子这么卑鄙无耻,简月觉得不回敬点什么,实在有失礼数。于是,她在客栈里布置了一番,天刚拢明,就在客栈门口挂了一盏新灯笼。四人则躲到了后院里。 这是客栈抓人成功的信号,看到这个灯笼,会有人来接应。 雨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湿润清新的气息。小镇上的人陆续出门,因为人不多,坑坑洼洼的街道上显得冷冷清清。 一辆有十个护卫的马车停在客栈门口。十个护卫步伐稳健,气息内敛,稍微有武功的都能发现他们不是普通护卫。 客栈大门关着,没有人出来迎接。一个护卫上前推门,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其中一人挥手,进去了五个人,留下五个在外面警戒。 片刻后,里面传出急切的声音:“快进来。”是客栈掌柜的声音。 外面的五人虽然心头疑惑,还是下意识冲进了客栈。 大堂里没人,先前进去的五人也不知哪去了。后进来的五人立刻察觉不妙,一边四处警惕,一边慢慢上了楼。 等他们进了房间,发现里面的人除了眼珠会转动,身体动不了了的时候,他们也突然全身僵硬,中招了。 伏五伏六拎出两个人审问。然后,把门口的马车赶到后院,从马车里拎出一个信鸽笼子。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一只信鸽从客栈里飞出去,飞向了燕陵府的方向。 从燕陵府经过这个小镇,最快需要半天的时间。所以,下午未时左右,客栈又来了二十多个高手。 客栈门还是虚掩着。领头的把人分成两队,一队进店,另一队在客栈周围探查。 大堂里这会儿有了人。是掌柜的和伙计,他们朝着进来的人傻笑。 领头的皱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客栈掌柜和伙计傻笑不语。 领头的正觉得他们神态有异,就听楼上传来“咚”一声。 他快速抬头。 一个护卫砸在二楼地板上。有两个人飞身上去检查。 “头,他死了,一剑封喉。” 领头的立刻全身紧绷:“有高手,把外面的人全部叫进来。” 邪门的是,外面的人刚进来,客栈门立刻关上了。 “不好!中计了!”进去的人想退出客栈,一个人的手刚碰到门,就立刻惨叫起来。 其他人大惊,循声看向他的手。他的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 “有毒!门上有毒!”其余人吓得齐齐后退。 领头的也是骇然变色,猛地扬起长剑,斩下了那个人腐烂的手。 鲜血喷溅一地,断手的人凄厉惨叫。 其他手下赶紧拿出止血散,手忙脚乱给他包扎。 领头的目光快速扫视一圈:“从窗户走。” 有两个人快速移到窗户跟前,他们不敢用手碰触窗户了,用手中的刀剑去劈窗户,震荡得窗户上的粉尘四处飞扬。 咕咚!咕咚! 窗户还没劈开,两人就一头栽倒地上。 “不好!窗户上也有毒。” 众人赶紧后退。 “上楼!”领头的一声令下,其他人个个握紧手中兵器,提起十二分警惕,往楼上摸去。 二楼静悄悄的,被一剑封喉的人还躺在对着楼梯口的地板上。 一群人绕开尸体,谨慎地站在走廊里。 几乎每个房间都有活人的气息。这说明每个房间里都有人。 领头的让手下散开一点,先围住离楼梯口最近的一个房间。 领头的先仔细检查了一下门口,没发现异样,便让一个手下破门。 手下小心翼翼踹了一下门,门开了,只要站在门口的人都能看到里面床上躺着一个人。床边立着一把兵器。 领头的认出了是自己人,吩咐手下:“进去看看他怎么回事。” 进去了四个人。两个人往床边走,两个人检查屋里有没有隐藏其他人。 “你怎么回事?”走到床边的人问床上的人。床上的人一脸茫然和害怕:“你是谁?你是想杀我吗?” 问话的人感觉怪异:“你起来。” “我起不来,动不了。你能帮帮我吗?” 问话的人用手中的刀猛地挑起他身上的被子。他以为床上藏了兵器,结果床上除了躺着的人,什么都没有。 咕咚咕咚…… 一个接一个的人毫无征兆倒下。 领头的离门口远,虽然没有倒下,但也觉得头昏眼花,四肢无力。他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把一颗解毒丹塞进嘴里。再定睛一看,能站着的还有八个。 领头的心下骇然。 从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毒。无处不在,杀人无形。 “别再进房间了,不要触碰任何东西。”领头的吩咐完,仔细想了一下,似乎只有大堂里比较安全。 大堂里空间大…… 第198章 谢楚娇有一个强大的娘家 大堂里空间大,没有隔断,放迷烟也起不了作用。 但是,领头的大大低估了简月下毒的能力。他们刚踏入大堂,一颗毒丸弹从窗户破洞里射进来,在他们中间“砰”一声炸开。霎时间,白色的雾气笼罩了每个人。 等雾气散尽,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人。这些人神色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如果忽略他们已经没有了呼吸的事实,一点都看不出中毒的迹象。 客栈门外,伏五锁上了大门。伏六贴了一张大纸在门上,纸上写着:里面有鬼,勿入! 再一再二不再三,简月觉得差不多了。想必二皇子折了这么多人手,一定会心疼吧? 四人快速离开了小镇。等二皇子收到派出去的人全军覆没的消息时,简月四人已经回到了月宅。 四人是凌晨回来的,都显得很疲惫。简单吃了点东西,洗了澡就睡了。 简月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吃完午饭后,她拿着一摞纸进了书房。 云中鹤正在书房里看书。简月进来后,他放下了手里的书本。 “师父,你看看这些供词。”简月把审问的供词都细心地记录了下来,方便以后查找线索。 云中鹤一张一张仔细看完,皱眉思索。过了一会儿才道:“究竟是不是你大舅把产业全部转卖给了金霸天,只要找到你大舅或者金霸天其中一人,就能真相大白。至于嫁妆易主的事,问题自然出在你继母身上。你打算怎么办?” 简月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找机会审谢楚娇。我从她手里抢来的嫁妆册子是假的,可见她从一开始就做了两手准备。我敢确定,我那位父亲肯定知道这件事。” 简月一直都忽略了谢楚娇的娘家。这一趟琼州之行,才知道谢楚娇的二叔居然是琼州府主。而上一任府主,却是谢楚娇的父亲。 原来,谢楚娇有一个强大的娘家。 要想了解谢楚娇的娘家,姬云重应该比较清楚。恰好姬云重正在上京,简月便把自己的意思告诉了伏五,让他给姬云重传信,拜托他查一下。 伏五伏六都是姬云重的人,他们肯定有通讯的特殊渠道。 简月也曾想过培养自己的人手,但现在还不具备条件,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所幸她跟姬云重有利益捆绑,他还不会背刺她。 简月又把伏六叫过来:“你找个人去盯着谢楚娇,但凡她有异常的举动,都及时禀报。” 还有四五天就能插秧了。简月又去地里查看了一下育苗情况。 中间又撒了一遍肥料,秧苗长势很好。 同样,简月单独开辟了十亩试验田。 转眼到了插秧的时间。云中鹤,伏云和伏五都跟着去了。 铲秧苗,插秧苗,如何拉线,简月给佃户们以及雇来的工人示范了一遍,接下来就由刘大和王平指挥监督。 几人在田边待了一天,傍晚才回到月宅。 沉香交给简月厚厚的一封信:“姑娘,是部掌柜送来的信。” 简月迫不及待撕开信封,仔细看起来。 这封厚厚的信,实际上是谢楚娇娘家的调查资料。 令简月吃惊的是,谢楚娇竟是燕修远的远房表妹。也就是说,谢楚娇的母亲是燕氏之女。 简月郁闷又无语。 谢楚娇的父亲谢明智在谢楚娇嫁给燕修远之前,只是一个贫困县城的小知县。他是在谢楚娇嫁给燕修远的第二年春天,突然升任琼州府主。姬云重调查的资料里说,是因为谢明智在他任职的县城,修桥铺路,建官学,让一个贫困县城变成了一个中等富裕县,政绩显着,才受到了多名官员举荐,升任琼州府主。 谢明智在琼州任职九年,又被调入上京,任职户部侍郎。 简月把资料给云中鹤看。云中鹤看完后道:“谢明智是农户出身。谢氏一族举全族之力资助他一路考上去。可见他并没有家底。一个没有家底没有人脉的穷知县要想晋升非常困难。除非他做出很大的,令上面无法忽视的政绩。” “像这上面说的修桥铺路,建官学,不足以让他连升三级。至于让一个贫困县城变成中等富裕县,这里面可操作的空间就太大了。” 而简月却注意到一个时间点。 谢明智当了七八年的小知县,一直没什么作为。但在谢楚娇嫁给燕修远不到一年,却有了大笔钱财修桥铺路,建官学。还带动乡民搞养殖和种植药材。 可以说,谢家的发迹,都是在谢楚娇嫁给燕修远之后。 简月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谢家的崛起恐怕跟颜家的钱财脱不了干系。 看来,要尽快拿到谢楚娇的口供,才能确定谢家在颜家的陨落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自从燕馨宁传出暴毙的消息,谢楚娇再也联系不上夜大师。这让看到减肥希望的谢楚娇非常焦躁。她气得发脾气,摔东西,打人,搞得锦绣苑里的下人鹤唳风声,战战兢兢。 最后,她实在没办法,缠着燕修远帮她找夜大师。燕修远也希望她快点把身上的肥肉减掉,便去找了二皇子。 但不巧的是,二皇子回上京了。接待燕修远的宋管家耷拉着一张马脸,态度非常冷淡,说话也有点阴阳怪气的。搞得燕修远莫名其妙,心情忐忑。 燕修远提出要见夜大师,宋管家一句“夜大师闭关了”,把燕修远打发了。 燕修远心里很恼怒,臭着一张脸离开了二皇子的别院。 这天,燕修远派人通知简月回去一趟。 简月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伏云和木香去了府主府。 令简月诧异的是,燕修远和谢楚娇都在花厅里等着她。看见她,谢楚娇的胖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笑容,令简月心里毛毛的。总觉得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月丫头,回来了。”谢楚娇笑着打招呼。就像她跟简月之间从没有起过龌龊一样。 燕修远也是一脸掩饰不住的喜色:“月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父亲快升迁了,你祖父让我们搬到上京住。” 简月挑眉…… 第199章 吵再多架也吵不出真理 简月挑眉:她这个父亲不是跟父母的关系不好吗?看他的神情,好像关系缓和了。 简月:“父亲接到上面的调令了?” “还没有,是你祖父悄悄传过来的消息。不过,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燕修远看着简月的目光很是欣慰。 虽然能高产的粮种是五皇子献上去的。但他毕竟是简月的父亲,还是沾了光的。这不,父亲得知是他女儿弄出的高产粮种,找关系运作了一番,他就被上调了。 这些年虽然两家不来往,但燕修远知道自己能升任燕陵府府主,父亲在背后是悄悄出了力的。父亲还是在意他这个儿子的。其实,他内心里也渴望得到父亲的认可。也希望有强大的助力依靠。 “月儿,你做好准备,等调令下来,咱们就去京城。” 简月皱眉:“我得跟着师父学医术,恐怕不能去上京。” 燕修远笑容一僵,耐心劝道:“你也可以让茅老跟着一起去上京。你祖父肯定欢迎茅老住在府上。” 这倒是实话,谁不愿意一个神医住在自己家里。 “师父去不去我不能做主,得看他老人家的心情。”简月没有一口拒绝。她看向谢楚娇。因为她没有理会谢楚娇的招呼,谢楚娇的脸色不好看。这会儿阴恻恻地盯着她。 “父亲,我能跟继母单独说会话吗?” 燕修远一怔,看看两人,斟酌着说:“月儿,阿娇虽然不是你亲娘,但咱们是一家人,闹得太难看会让外人笑话。” 说心里话,燕修远不大乐意让简月接触谢楚娇。他这个女儿有点邪门,自从她出现后,府里就没消停过。尤其是阿娇,成了首当其冲的靶子,看看她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其实,燕修远最害怕的是简月手里有茅神医的真言丸。那东西太让人崩溃了,心里的秘密一点都藏不住。他就怕这个女儿从阿娇嘴里掏出点什么来,令他在中间为难。 这个女儿大有前途。他不想失去这个女儿,也不想失去谢楚娇这个妻子。因为她背后的助力也不小。 至于燕馨宁,既然已经暴毙,也没什么用处了,他早抛到脑后了。 简月的脸一沉,直直看着燕修远,语气讥讽:“父亲以为我要做什么?我只是想跟继母说几句话而已,父亲在担心什么?” 燕修远老脸一红,尬笑道:“月儿多虑了,父亲只是,只是……怕你们再吵起来。” 简月笑了:“绝对不会!吵架有什么意思?吵再多架也吵不出真理来。我就想跟继母好声说几句,如果能井水不犯河水,和睦相处,那再好不过。” 燕修远眼中一亮:“月儿能这么想,那就太好啦!你们不吵架,为父也不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 这才是你真正的心里话吧? 简月暗嗤。 不过为了能跟谢楚娇有独处的机会,她依旧保持着微笑和耐心。 燕修远也不好再阻拦。简月提议去谢楚娇的院子里去说话,不料谢楚娇却拒绝了:“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你父亲又不是外人。” 燕修远立刻接道:“对啊!月儿……” “女儿家的私密话父亲能听吗?不想和好就算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简月扭头就走。 燕修远&谢楚娇:……这种一言不合扭头就走的风格很简月。 “月儿!” 不管燕修远怎么喊,都没留住简月的脚步。 燕修远看谢楚娇,神色有些不悦。 谢楚娇一脸委屈:“夫君,妾身也不是不想跟月丫头握手言和。但茅神医既然能制出真言丸,月丫头手里肯定有。夫君也不希望我说了不该说的话吧?” 燕修远眼神犀利,语气发冷:“你在怕什么?你有什么秘密怕曝光?” 谢楚娇嗤笑:“我当然怕曝光。因为我的秘密也是夫君的秘密。如果被月丫头知道了,就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认你这个父亲?” 燕修远脸色一变,整个人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咄咄逼人的气势一下子消失了。他定定看了谢楚娇一会儿,就在谢楚娇觉得头皮发麻的时候,他转身走了。 简月也很泄气。 燕修远和谢楚娇的警惕性很高,对她很防备。看来是真言丸的效果吓到他们了。 不急,慢慢等吧!总会找到机会的。 过了三四天,简月去视察栽下的秧苗,发现大部分都成活了。有少数栽得比较浅,漂起来的秧苗,也被及时补种了。她又叮嘱了一遍除草施肥和稻田养鱼的事,两个庄头连声保证已经记下,她才离开。 制药缺少几种毒物,简月准备了一些取药工具和器皿,和伏云去山里寻找。 茅神医也借口去采药,非要跟着去。于是,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一处隐秘的院落,二皇子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他眼底发青,神情阴鸷,想来这段时间过得很不好。 二皇子在一个黑衣人的引领下,进了一个大房间。大房间里没有隔断,靠北墙摆着许多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一个人。如果简月在这里,一定能认出床上躺的都是在小镇客栈里中了僵尸毒的杀手。 一个黑衣白发的男人正在屋里煮药。他旁边放着几个白瓷罐子,罐子里放着各种毒虫毒草。 “易大师,可有进展?”即使高傲如二皇子,在易天枭面前也耍不起大牌来。 因为这个人是夜大师的师兄,比夜大师更厉害。 易天枭转过头,朝着二皇子淡漠颔首:“已经配制出解药,目前剂量还摸不准,需要这些人试药。” 在这些人没中毒之前,试药的是燕馨宁。她被二皇子无情地送给了易天枭当药人。直到这些杀手来了后,易天枭才暂时不用她试药了。 二皇子没有走,他想看看结果。 两个时辰后,试药的杀手死了一多半,还剩下两个。 这下不止二皇子脸色不好看,就连易天枭都皱起眉头。 他从没见过这么霸道的毒。不管用什么解药,都会引起反噬。他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个用毒高手,即使师父出山,也不一定赢的那种高手。 但同时,也更加激起了…… 第200章 明月郡主 但同时,也更加激起了他的胜负欲,势要跟对方一争高下。 易天枭根据死去的人和侥幸活下来的人症状,又调整了药方和剂量,给仅剩的两个人再次灌药。 二皇子不耐烦干等下去,便回到房间休息,让手下人关注这边的进度。 到了晚上,亲信喜形于色进来禀报:“殿下,成功了,那两人的毒解了。” “好,”二皇子拍案而起,阴狠冷笑,“本宫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燕管家着急忙慌过来请简月:“大小姐,赶快回去,上京封赏的大人来了。” 简月头一懵。 上次来封赏的直接来了月宅,怎么这次的人去了府主府? 她一时搞不清楚。但也不敢怠慢宣旨太监,急忙带着伏云和木香去了。 到了府主府,简月发现封赏的太监不是上回那一波人,心下了然。 燕修远喜笑颜开,催着她去焚香沐浴。这次,拾月轩里的丫鬟婆子没敢偷懒,早早准备好了热水香薰。 谢楚娇在燕修远的严厉警告下,没敢出幺蛾子。但心里却恨得不行。也不知道这小贱种为何运气这么好?什么好处都落到了她头上。要是这郡主的名头落到她的珊儿头上,该有多好。 是的,因为这次简月进献高产粮种有功,又加上姬云重和太子在其中运作,景祯帝龙颜大悦,大开金口,赐封简月为明月郡主。 不到一年的时间,简月由县主喜提郡主,这样的封赏速度也是没谁了。简月还不知道,她的发迹史不知让上京多少贵族女子得了红眼病。 这次封赏,除了金银布匹药材,封地没有变化。 这种频繁的封赏本就令许多朝臣不满,再增加封地,对简月而言不是福,反而是招祸了。 封赏太监走了以后,简月让伏云叫人把赏赐带走。 燕修远和谢楚娇的笑脸一下子僵在脸上。 燕修远一脸愠怒:“月儿,你这是何意?” 简月茫然:“怎么了?这是给我的封赏,难道不是属于我的吗?” 燕修远脸皮抽动了一下,压抑着怒气:“封赏当然是给你的,你搬回自己的院子即可,为何要搬到外面去?” 简月似笑非笑看着燕修远:“父亲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就我院子里那几个贼,有多少东西都留不下。父亲可知道,拾月轩里的东西快被人搬空了。” 燕修远下意识去看谢楚娇。谢楚娇心里一惊,却是一脸委屈道:“夫君看我干什么?拾月轩里的东西在那好好摆着,你可不能听月丫头胡说。不信,夫君尽管去看。” 简月呵呵:“换成了一屋子赝品,你真当我这个乡下长大的不识货?要不,让师父请全城有名望的人来鉴定一下?” 谢楚娇脸一白,紧咬着下唇不说话了。 燕修远看她的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心里很无力,这个妻子什么都好,唯有骨子里的小家子气改不了。 “今天全部给月儿搬回去,听到没有?”燕修远突然怒吼。 谢楚娇吓得全身的肥肉一哆嗦,下意识缩缩脖子,讷讷道:“听到了,妾身这就让她们搬回去。” 简月幽幽道:“住进拾月轩的当天,我就把里面的东西全部登记在册。包括院子里的一棵花一棵草。继母可别故意遗漏了什么东西。” 谢楚娇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咬着后槽牙,憋屈道:“你放心,一件都不会忘。” 嗤! 也不知道谢侍郎是怎么养出这么小家子气的女儿的。 燕修远老脸无光,被谢楚娇的愚蠢气得要死。 “月儿,你荣升郡主,应该宴请来祝贺的宾客。正好父亲的调令也随着这次封赏下来了,咱们索性两个宴会合到一起办吧!” “行,宴会的事我不懂,父亲看着办吧!” “月儿,圣上让你这个月去进宫谢恩,你什么时候走?” “我回去收拾收拾,这两天就走。” “咱们一起走吧!” “可以。” 简月最终还是把封赏带走了。 燕修远脸色铁青,狠狠瞪着谢楚娇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一样。 谢楚娇嘴一撇:“夫君瞪我干什么?这个丫头从小不在身边长大,跟你一点都不亲。说不定心里还会怨恨你从小把她丢了。你再怎么对她好,也捂不热她那颗冷硬的心。夫君还是把希望寄托在宸儿和珊儿身上比较靠谱。” 燕修远不语,内心深处竟觉得谢楚娇的话说得很有道理。 回到月宅,云中鹤和茅神医都等在客厅里,看见简月进来,都给她道贺。 过了不久,部掌柜也带着礼物上门道贺。随着来的,还有姬云重的一封信。信中说等简月去了上京,他再送她祝贺礼物。 简月看了信,心里划过奇异的感觉。 送不送礼都是个人心意,姬云重身份尊贵,真没必要给她解释。 他这样……未免令人有点惶恐。 两天后,燕修远在府主府举办了宴会。整个燕陵府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燕氏族人也来了不少。本来,燕氏族人是没把简月这个从小没娘,又在乡下长大的孩子放在眼里的。但是,简月却在短短的一年内,凭自己的实力挣来了郡主的名头,还是有名字有封地的郡主,真是把燕氏族人雷得不轻。 这次再看简月,竟觉得她无比顺眼。 族中几个头脑活络的妇人,以为简月从小没人教养,很好骗,来了府主府后就围着她转,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奉承简月。又明里暗里索要赏赐的东西。 谢楚娇一眼就看破了这些妇人的嘴脸。但她就是不提醒。既然东西到不了她手里,被别人骗光她才高兴。 可惜简月并没有因为当上了郡主而飘飘然。郡主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名头,一道光环而已。 自身没有与郡主相匹配的能力,这个名头就只是一个名头而已。所以,也没有什么可值得炫耀和骄傲的。 她全程都面带微笑,对她们各种露骨的暗示只当听不懂。 几个妇人说得嘴巴…… 第201章 宴会上 几个妇人说得嘴巴都快冒烟了,简月还是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气死了! 呸!就这愚钝样子,活该不受父母待见。 几个妇人起来走了。 简月也起来走动。 屁股都坐麻了,耳朵嗡嗡嗡响,这几个妇人太聒噪了。 谢楚娇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她也不装母慈子孝了,就摆明和继女不和又怎样?天下有几个继母跟继子继女和睦相处的?她丢人,作为一个刚及笄的千金小姐不得继母喜爱更丢人。以后,找婆家都会受影响。 简月回给她一个莫测高深的笑。 幸灾乐祸? 早了点。 简月从没有穿过这么华丽繁复的衣服。走动的时候,总觉得拖拖拉拉不得劲。她经过谢楚娇身边时,捋了捋宽大的荷叶纱袖。 谢楚娇现在身子沉重,胖得像一尊弥勒佛。尽管她现在又胖又丑,身上还有异味,各家贵妇还是强忍着恶心恭维她,奉承她。 谢楚娇自卑的同时,也学会了自我攻略。 胖怕什么?丑怕什么?只要有权有势,谁敢歧视她,嘲笑她? 前院,燕修远也受到了同僚们的恭维与祝贺。职位升迁,再加一个皇上赐封的郡主女儿,足以令他享受一个旁人羡慕妒忌恨的高光时刻。 燕修远满面红光,春风得意。 吱…… 随着一声韵味悠长的响屁声,觥筹交错的宾客们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正执行的各种动作僵持住。她们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本来正在笑着吃东西,这个时候,嘴里的食物不知是该咽下去,还是该吐出来。 吱…… 又来了! 还没来得及整理表情的贵妇们再也维持不住强撑的仪态和礼貌,纷纷转头哇哇大吐。 而始作俑者谢楚娇尴尬得脸都绿了。她的屁不止声大悠长,还特别臭。关键是她控制不住啊! 此时,简月早就没影了。 既然谢楚娇故意在这样的宴会上不给她做脸,那就大家都别要脸。 谢楚娇的用心很明显。郡主又怎样?没有家人的维护和喜爱照样是光棍一个。她在向外人传递一个信号:即使简月成为郡主,也不受家人待见。所以,谁愿意欺负就欺负。 今天宴会上的事很快就会传到上京。可想而知,在遍地都是官的京城,一个不受家人维护的光杆郡主又算得了什么?还不是谁想欺负都能上来踩上一脚。 谢楚娇的用心不可谓不毒。 对于一个时时刻刻都想膈应她的女人,简月也想时时刻刻让她像臭鱼烂虾一样臭大街。 谢楚娇丢的不是她一个人,还有她背后的娘家和亲朋好友。至于燕修远,在他选择站在谢楚娇那一边时,简月就知道,她和燕修远之间的父女关系,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所以,她不必考虑他的颜面。 宴会以一种很尴尬难言的气氛匆忙结束。赴宴的宾客离开府主府时,那速度快的,就像背后有鬼在追。 燕修远气怒交加,却不知道该向谁发火。 这次跟随进京的人,简月选了伏云,伏五伏六,木香。她计划一个月之内回来,还要进行水稻改良试验。 七个药童全部派到庄子上,寻找一些水稻改良需要的特殊植株。 云中鹤和茅神医也跟着去。 茅神医纯粹是不放心简月只身进京。在他的认知里,上京牛鬼蛇神遍地走,一个小丫头如果没有人庇护,会被人欺负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云中鹤则是因为家中来信,那人的毒已经解了,他不用避嫌了,可以回归家族了。 简月不打算在上京常住,所以就让木香只收拾了几个包袱,带了一套锅灶和一些米面熟食蔬菜。 无论去哪里,衣食都是重中之重。 把庄子上的事务一一安排好,三个店铺的掌柜叫来挨个嘱咐了一遍,简月带上自己的药箱和制药工具,一行人三辆马车出发了。 天气越来越热,趁早赶路凉快。简月的马车跟府主府的马车在城门口相遇,然后一起赶路。 燕修远夫妻只带了一些贵重的金银细软上京,其他的都留在宅院里。反正宅院是自家买的,宅院里也留了人看守。 即使尽量简装出行,他们的马车也有十几辆。 车队一路出了燕陵府,沿着官道往上京而去。车速不快,简月刚开始还有掀开车窗帘子看风景的心情,后来伸得脖子酸了,便靠在车壁上闭眼假寐。 木香没见过世面,一路上看什么都新奇。可惜没人跟她分享。伏云坐在车厢门口,也在闭眼假寐。 到了中午,车辆停在几棵大树下歇脚。 伏五伏六一人搭简易灶,一人出去捡柴。伏云出去找水。 简月下了马车,木香也苦着脸慢慢下了马车。 刚开始坐马车还行,坐时间长了腿麻,还颠,感受就不那么美妙了。 燕修远从前面走过来:“月儿,咱们一起吃吧!” 简月干脆拒绝:“不用了,我跟两位师父一起吃。” 燕修远又跟云中鹤和茅神医打招呼。 “茅老,你们缺什么派人到我那边去拿。” 茅神医微微颔首:“好。” “茅老,等进了京去尚书府住吧!大哥在信中诚恳邀请你去尚书府小住。” 茅神医摆摆手:“不必了,我去月丫头的郡主府去住。” “我听大哥在信中说,郡主府还在修缮,恐怕不能入住。” “没事,没地方住我就去找皇上聊天。在宫里凑合几日也不是不行。” 好吧! 燕修远又看向云中鹤:“不知云先生……” “我回家。” 燕修远抱拳,笑着说:“那就恭喜周大公子归家了。” 云中鹤点点头,不想聊下去。 燕修远识趣走了。 简月和木香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方便。出来的时候顶头遇上谢楚娇。 谢楚娇肚子上有三道“游泳圈”,现在的大腿比她以前的腰都粗。两个粗壮的婆子扶着她走路都费劲。 四个贴身大丫鬟用布给她围了一个临时茅厕,她进茅厕的时候正好看见走来的简月。她顿了顿,似乎想讥讽几句。但最后只是哼了一声…… 第202章 尿频 但最后只是哼了一声,一头钻进了布帘子里面。 简月立刻捂住鼻子,对木香说:“赶快走,别被臭死了。” 布帘子内刚撩起裙子的谢楚娇:……气死了!气死了!小贱种为什么不去死? 简月这边做了一个青菜蛋花汤。早上蒸的馒头包子,还有卤肉,辣椒腌制的小咸菜。 南昌国有辣椒,据说是从某个小国传过来的。只不过是用作药材,民间没有人食用。 简月在药铺发现后,就买了一些,回家把种子剥出来,让庄子上种了出来。她提前让人摘了一些青辣椒,腌制了小咸菜。比如萝卜干,辣白菜,腌三鲜等。 一群人正吃得津津有味,燕管家送过来一盘菜:“大小姐,茅神医,云先生,时间匆忙,就炒了一个菜,老爷让老奴送过来给你们尝尝。”眼角一扫矮桌上的饭菜,一盘卤肉,两盘鲜绿的小咸菜,还有蛋花汤,馒头包子。哎呦!比老爷夫人吃得还丰盛。 茅神医说了一句:“代老头子谢谢你家老爷,下次不用送了,我们准备的小咸菜比你们炒的菜好吃。” 燕管家:……扎心了。 木香接过他手里的菜,倒在一个干净的盘子里,放在小桌上。又把盘子洗干净,还给燕管家。 简月把盘子端起来,用公筷翻了翻:“黄瓜炒鸡蛋,色泽气味正常,没毒,吃吧!” 燕管家回到燕修远夫妻的饭桌跟前,说了简月饭桌上的饭菜。 燕修远看看桌子上一盘孤零零的黄瓜炒鸡蛋,瞬间不香了。 天热怕馒头馊了,他们买的是干烧饼。但是人家饭桌上吃的却是包子。 谢楚娇也不习惯这么粗糙的饭食,本来就没有胃口。听了燕管家的禀报,不禁酸道:“天气这么热,他们还吃带馅的包子,不怕馊臭?” “这个……”燕管家无法给出答案。 简月准备的熟食和鲜菜都保存在冰桶里,自然不会腐坏。这样的事她自然不会告诉燕修远夫妻。 休息了一个时辰,马车重新启程。 谢楚娇自从胖了以后,非常怕热。刚坐进封闭的车厢里,脸上的汗就像下雨一样流下来。即使车帘子车窗全打开,她还是觉得胸闷气短。 碧玉给她泡了凉茶,她一口气喝了两杯,觉得不解渴,又连着灌了两杯。然后…… “停车,我要方便。” 简月正坐在车里看医书,突然觉得马车停了。 “怎么回事?”她问。 伏云下了马车,上前面打探情况。过了一会儿回来了,一脸厌烦道:“谢楚娇凉茶喝多了,要方便。” 好吧! 吃喝能控制,屎尿来了谁也控制不了。 理解! 马车启动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又停了。伏云再次下去,回来拉着一张脸:“谢楚娇凉茶又喝多了。” 简月:……少喝点行吗? 马车再一次停下的时候,伏云干脆不下去了,直接总结了两个字:“尿频。” 简月“嗯”了一声:“尿频是病,得治。” 谢楚娇会不会治没人知道,她这走一段尿一次的毛病直接耽误了行程。马车走到天黑都没走出五十里。 幸好赶到了一个小县城,一行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燕修远想邀请简月三人过来一桌用饭,简月直接拒绝了。 跟谢楚娇同桌用饭?她怕谢楚娇身上的尿骚味把她熏吐了。 云中鹤和茅神医也知道谢楚娇下午尿频的事,自然也不想凑过去影响胃口。于是,借口说累了,都在各自房间用饭。 入夜,几道身影如鬼魅般潜入客栈后院,钻进简月的三辆马车不知做了什么。做完坏事离开,身影刚飞到墙头上,“咕咚咕咚”几声,纷纷从墙头上掉了下来。 身体砸在地上的声音惊动了后院看守马车的伙计。两个伺候牛马的伙计披衣起来查看。灯笼昏暗的光芒下,两人发现了躺在地上的黑衣人。 “啊!有小偷!快来人啊!”伙计的惊叫惊动了客栈里很多人。 燕五和伏五伏六在走廊里相遇。三人快速赶到后院,伏五见马车完好无损,没有凑到跟前检查。伏六看了黑衣人的症状,四肢僵硬,除了眼珠能动,连嘴巴都动不了,小心肝颤了颤。 姑娘的毒好厉害! 他转身走了。 燕五叫住他:“这些黑衣人来得蹊跷,你不查查原因吗?” 伏六:“这些人潜入客栈,自有客栈的人处理,跟我们又没关系,就不用多管闲事了。” 燕五想想也是。于是,他也转身回了房间。 简月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不过她没起身。 晚上临睡前,她在马车里都撒了毒药,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有人来算计她,就是不知道是哪路人马? 她估摸应该是二皇子的人。毕竟,她坑杀了他那么多人手。二皇子没郁闷死,都幸亏他心大。 燕五给燕修远汇报了黑衣人的情况,末了道:“属下没敢靠近,他们的症状很像中了剧毒。” 燕修远沉吟道:“看来客栈里有用毒高手。小小的客栈,居然有这么大的隐患。明天赶快离开。” 谢楚娇却暗暗扼腕叹息。 要是中毒的是那个小贱种就好了,可惜老天不长眼,为何不收了她? 其实,客栈里的人也没敢靠近。因为伏五提醒了他们,说黑衣人像中了奇怪的毒,谁靠近谁中招。 客栈掌柜索性不管了。 反正他们不能动,也跑不了,就让他们在那待着吧! 翌日一早,客栈伙计去看几个黑衣人,发现已经没了踪影。 客栈掌柜松了一口气。没了好,要是还在,真不知道怎么处理。 简月去检查了马车,如她猜测的一样,马车里下了毒,还是山寨版的僵尸毒。 呵呵!不交学费就现学现卖,真不要脸! 阿嚏! 熬得像红眼鬼的易天枭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他虽然解了僵尸毒,只隔了一天,就发现出现了后遗症。师弟夜无敌和两个幸存的杀手就像得了风寒感冒,不停打喷嚏,眼泪鼻涕更是止不住。三人的鼻子都快被拧掉了,折磨得苦不堪言。 无论易天枭用什么办法…… 第203章 中暑 无论易天枭用什么办法,都止不住他们的鼻涕眼泪。 郁闷死了! 今天天还没亮,又送进来几个中僵尸毒的人,易天枭都产生心理阴影了。 m德! 还有完没完? 早晨起来,燕修远过来请茅神医:“茅老,麻烦您给看看,阿娇的身体……” 茅神医摆摆手:“不用看,不喝水,保证不尿频。” 燕修远:…… 就想问问你,这是一个神医能说的话吗?谁不知道不喝水就不尿频? 燕修远明显感觉到茅神医不待见他,张了张嘴,看着茅神医不耐烦的脸色,终究没说出什么来。临上车前,他只好嘱咐谢楚娇少喝水。 谢楚娇脸一垮,心里愤懑。 是她想喝水吗?关键是她热得撑不住啊!也不知道那个小贱种为什么不怕热,看她的样子还挺悠哉的。 马车启动后,谢楚娇还是听了燕修远的话,尽量不喝水。 早上凉快,还能忍一忍。但温度一上来,她就忍不了,只觉得渴得嗓子冒烟,心里着火。于是,又开始重复昨天的操作。 简月忍不了了,下车跟燕修远说:“父亲,咱们这速度跟蜗牛爬一样,什么时候才能到上京?” 燕修远脸色也不好看,哄着简月:“你别心急,我想办法处理。” 燕修远想出的办法就是,让碧玉把凉茶撤掉,马车加速赶路。 谢楚娇没了凉茶缓解热意,渴得暴脾气直接飙升。她让碧玉停车把凉茶拿进来,碧玉说了一句:“老爷不让拿。” 谢楚娇的邪火一下子冲到了天灵盖,扬手就扇了碧玉一耳光:“贱婢!你到底是谁的奴才?吃里扒外的东西。” 啪啪啪! 碧玉被扇了十几个耳光,脸上红肿一片。缩着头,眼中含泪,却又不敢哭。 知画和观棋小声劝了一句,不但没能让谢楚娇消气,反而更加激怒了她,扑到两人身上,把两人劈头盖脸揍了一顿。 两人的脸都被挠花了,惨叫声传出车外,引得外面的护卫和家丁频频侧目。 燕修远气得眼晕。 真是够够的了!她就不能消停点? 惨叫声传到简月耳朵里,简月呵呵一笑:消停?不!谢楚娇的脾气只会越来越暴躁。现在扇耳光,以后敢拿刀杀人。 也许不用她出手,燕修远或者谢楚娇的娘家人就会处理了她。 中了她的“九连环”,没有解药,脾气只会越来越暴躁,最后失去自我。 中午停车休息的时候,谢楚娇像一条因干涸濒死的鱼,躺在马车里大张着嘴,呼哧呼哧喘粗气。她身上的薄纱衣裙全部汗湿,紧紧贴在身上,凸显出她身上层层叠叠的肥肉。 燕修远也怕她渴出毛病来,让碧玉给她喂了水。然后,四个大丫鬟又急忙拿着布找地方给她围厕所。 要搁平时,简月连燕修远的面子都不想给,早就提前走了。但她现在想找跟谢楚娇独处的机会,所以耐着性子跟他们同行。 磨磨蹭蹭走了一天,他们到达了白石县。等出了白石县范围,就进入上京的地界了。 晚上照样投宿客栈。只不过谢楚娇病倒了,中暑病倒。 进客栈的时候,用客栈的门板,找了四个粗壮的婆子,累得憋红了脸,才把人抬进客房。 有现成的神医同行,再让燕修远请大夫,就显得不好看了。茅神医只好出手,给她看病。 茅神医诊完脉,不说话,再让简月诊脉。在燕修远眼里,就是拿谢楚娇让简月练手。他心里虽然不赞同,但也没说出口。 他跟简月的父女关系不牢靠,茅神医也不待见他。他要是表现出不情愿的样子,茅神医恐怕会甩手走人。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简月诊完脉说出的症状和药方,居然得到了茅神医的认可。他甚至说:“就按你说的开方即可。” 这一下,燕修远真的吃惊了。 学医比读书更难,有人学了十年都不一定出师。但是简月满打满算就学了一年,居然能诊脉开方了。究竟是神医教得好,还是这个小丫头有极高的学医天赋?不管是哪一个原因,这个丫头都不可小觑。 燕修远觉得,这个在乡下长大的女儿,总是在不断刷新他的认知。就像她搞出来的新型犁具,化肥,高产粮种。不管哪一样,都不像一个大字不识的农女搞出来的。但是,她就是搞出来了。为此,还给自己挣来了一个高贵的郡主身份。 其实,有这样能耐的女儿,他是很骄傲的。如果,她不追究前妻嫁妆的事,他很愿意一心一意疼宠她,维护她。但看她的态度,她恐怕不会罢休。 唉!他被夹在中间,一边是妻子,一边是女儿,真的很为难。 简月房间里,伏云正跟简月说话。 “谢楚娇身边有两个高手暗中保护,燕大人身边除了明面上的燕五,暗中有四个。” 简月蹙眉:“人在暗处,不好搞啊!” 伏云点头:“的确有难度,我们人手少,一出手就会被人察觉。” 简月失望叹气:“本来想着在路上找机会,看来没希望了。不过,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死心的。” “都凑在一起吃饭吧!有昨晚上的事,我们处处都得小心点。” “好,我去告诉他们。” 几个人在大堂坐了一桌。 燕修远因为谢楚娇生病,没有下来吃饭。燕天宸兄妹也留在自己房间吃。 因为简月和谢楚娇的对立,兄妹俩非常敌视简月。再加上谢楚娇时常在兄妹俩耳边念叨,简月会跟他们争夺财产和嫁妆,导致兄妹俩见了简月就分外眼红。恨不得她出意外死了,或者立刻消失,心里才舒坦。 对看不惯自己的人,简月自然也看不惯。所以,她也从不给兄妹俩好脸色。 饭菜端上来,大家都没动筷,纷纷看着简月。 每一盘菜都在简月面前过了一遍。看完菜,她又看碗和筷子。片刻后,她冷笑一声,对伏五说:“你去厨房要几双干净筷子。”她特意咬重了“干净”二字。 伏五立刻明白了…… 第204章 赶牛车的祖孙俩 伏五立刻明白了,起身去了厨房。 伏云不动声色观察周围的客人,倒没发现可疑的人。 茅神医拿着筷子仔细闻闻,有股淡淡的香味。要不是他们作为医者都有一个灵敏的鼻子,普通人还真闻不出来。 “冥兰花!”茅神医低呼。他知道这种植物,是一种香料。当然,不是吃的香料,而是熏香中的一种香料。虽然这种香料香味清淡,但非常持久。 简月点头:“筷子用冥兰花的花汁浸泡过。冥兰花本身没有毒性。但和九曲草混合会产生剧毒。这两者单独用都没事。” 伏五很快拿来了筷子。简月接过一双筷子,挑起菌菇汤中的一根细长菜。猛一看很像晒干的干菌菇,但是如果细看,就会发现顶端是圆形的厚叶片。 九曲草也没有毒。不过这种植物很神奇,只要跟带香味的植物中和,就会产生剧毒。 大家换了新筷子,若无其事地吃饭。 大堂人杂,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因此,大家闷头吃饭,都不说话。 吃完饭,都各自回了房间。 伏云:“难道那个鬼门的夜大师身上的毒解了?” “也有可能。不过这次的毒应该是他的同门下的,下毒手法比夜大师高明多了。今晚睡觉警醒点。” 燕修远的房间,谢楚娇喝了汤药,状态好多了。当得知药方是简月开的时,谢楚娇非常生气,指责燕修远没有提前告诉她。 燕修远坐了一天马车,下了马车又担心她的病,也是身心俱疲。好话没得到一句,反而落了埋怨,不禁怒道:“告诉你又怎样?难道你不喝吗?况且,这是茅神医肯定的药方。你以为你不喝月儿给你开的药,茅神医会另外给你开药?” 谢楚娇嘴硬:“我们可以请外面的大夫。” 燕修远冷笑:“穷乡僻壤的地方,能有好大夫?你别忘了府医是怎么走的。” 谢楚娇神色一顿,眼中闪过愤恨。 府主府本来就养着府医。自从谢楚娇第一次中毒以后,府医一直看不透她的病症。起初,谢楚娇还能忍。但自从得了肥胖症之后,谢楚娇就忍不了了。因为府医开的减肥药不管用,谢楚娇把府医大骂一顿。府医羞愧交加,不管燕修远怎么挽留,还是决绝离开了府主府。 燕修远叹气:“月儿还是不错的。你们之间关系这么僵,她还是不计前嫌给你看病。” 谢楚娇脱口而出:“她能安什么好心?说不定在药方里下毒了。” 燕修远看着她,神色复杂:“月儿只开了方子,药是在外面的药铺抓的。燕五问过药铺大夫,药铺大夫说这是一副很好的解暑热方子。” 谢楚娇眼珠一转,立马道歉:“我错了,夫君,我不应该怀疑月丫头的用心。等我好了,就去感谢她。” 燕修远脸色缓和:“我们是一家人,不应该闹得这么僵。月儿已经是郡主,有一个厉害的郡主姐姐,以后天宸和灵珊的身份只会更尊贵。” 谢楚娇突然心念一动:“夫君,月丫头已经是郡主了,宸儿和珊儿却还是白身。不如请月丫头帮帮弟弟妹妹,以后她再捣鼓出什么东西来,把功劳让给宸儿和珊儿。” 燕修远被谢楚娇的无耻惊得一时无语。但内心深处,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与其让一个女儿光耀门楣,不如三个都大放异彩。儿女越出息,不正显得他这个父亲教导有方,能力出众吗? 他的沉默在谢楚娇看来就是默认。谢楚娇心中窃喜:夫君还是向着她的儿女的。这事要是翻过来,让她的儿女把功劳让给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她保证闹翻天。 一夜平静,没有刺杀,也没有人来放毒。 为了让谢楚娇少受点罪,燕修远决定早点赶路,早膳在路上解决。 卯时左右,天边只露出一些亮光,他们这些人就启程了。 离开了白石县,他们进入上京地界。官道上的人越来越多,车辆也越来越多。有拉着柴的牛车,也有拉着货物的商队,还有拉客的马车。 一口气走了两个多时辰,燕修远下令停下休息。 他们选了一片有树林的地方歇脚。碧玉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和梁嬷嬷架锅熬药。 梁嬷嬷一直坐在另一辆马车上,才免遭谢楚娇毒手。 过了一会儿,一辆装着干柴的牛车停在他们不远处。赶车的是祖孙俩。老爷子花白头发,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服。孙子七八岁,面黄肌瘦,穿着无袖坎肩和补丁裤子。 两人先给牛喂水,喂完水,一边喝水一边吃黑面窝头。 简月下车透气,准备吃凉面条。木香和伏云和面,元十洗菜板子。伏五伏六去打水捡柴。 茅神医和云中鹤在附近遛达。 忽然,远处传来一个孩子的惊叫:“爷爷,爷爷,你醒醒,救命,救命啊!” 听到的人纷纷侧目。 只见一个孩子惊慌失措跑过来,他朝着茅神医跑过去,着急忙慌问:“老爷,您行行好吧!你们这里有大夫吗?求求你们救救我爷爷吧!”他跪下给茅神医磕头。 茅神医蹙眉。 云中鹤扭头看看茅神医,又看看磕头的孩子,抿着嘴没说话。 简月走过来:“怎么回事?” 小男孩抬起脏兮兮的小脸,可怜巴巴地哀求:“小姐,求求你们救救我爷爷吧!我爷爷突然昏倒了。” 茅神医道:“好,我过去看看。” “谢谢老爷!”小男孩大喜,赶紧起来带路。 简月也抬脚跟过去。 正好伏六捡柴回来,立刻扔下柴,紧跟简月后面。 赶牛车的老人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眼睛和鼻头通红,像发了高烧。 简月一把拉住茅神医,不让他靠近。 她仔细看了看地上的老头,不禁冷笑:“师父,他没病,就是渴过头了,缺水,多喝点热水就好了。”说着,她让茅神医回去,让伏云提一桶烧开的热水来。 小男孩不愿意了,愤怒道:“我爷爷都昏倒了,你怎么说他没病?” 简月丢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 第205章 到达 简月丢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别急,我马上就让你爷爷醒过来。” 小男孩神色慌乱,总觉得她没安好心。 伏云很快提来了热水,还是刚烧开的热水。 小男孩看着热气腾腾的水桶,心头升起不妙的感觉:“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简月恶劣笑道:“你爷爷缺水,用烧开的热水浇一浇,立刻就会好。” “不行!不行!”小男孩尖叫,“那么热的水,会烫死人的。你们怎么这么恶毒?不救就算了,怎么还害人?”他语声尖利,声劲大,不像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该有的声音。 简月让茅神医回去,抬手示意伏云动手。 伏云提着水桶,就朝着地上的老头倒去。 “不要!”小男孩大叫。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随着伏云的热水泼出去,地上的老头一跃而起,避开了热水。而一旁的小男孩,却突然抽出一把匕首,朝着简月刺过来。 简月早就防着他呢!身形灵活一闪,避开他的匕首,一把石灰朝他脸上撒过去。 小男孩没想到她会撒石灰,躲避不及,迷了眼睛。 “啊!”他捂着眼睛大叫。 几个路过的商人突然暴起发难,朝着两人杀过来。原来他们是乔装打扮的杀手。 伏五伏六飞掠过来,加入了战局。 燕修远发现这边打斗,立刻派了几个护卫过来帮忙。 几个杀手见占不到便宜,立刻拽着伤者跑了。 “不错,捡了一头牛和一车柴。”简月说。让伏五伏六把牛车拉过去。 燕修远过来,一脸担忧:“月儿,你没事吧?” “没事,找师父看病的,因为我不让师父给他看,恼羞成怒而已。”简月道。 是这样吗? 燕修远不相信。 看病的谁敢得罪大夫,尤其是神医。 其实简月真没说错。那祖孙俩就是来看病的。 简月一看那个伪装成老头的症状,就知道是中了僵尸毒的杀手。对方解毒不得法,留下了后遗症。这个后遗症就是类似风寒感冒的淌眼泪流鼻涕。 大概是对方对这样的后遗症束手无策,所以想了这样的一个法子让茅神医诊治。毕竟,没有人相信这样的毒药是简月研制出来的,凡是中毒的人都以为是茅神医弄出来的。 他都是传说级别的神医了,捣鼓几种稀奇的毒药出来,一点都不奇怪。 茅神医表示,为了小弟子,这锅他愿意多背一会儿。 碧玉也跟谢楚娇说简月这边发生的事。 得知简月毫发无损,谢楚娇气得牙痒痒。这小贱种的运气咋这么好?一群杀手愣是没伤她分毫。 可惜! 太可惜了! 马车又走了一天,终于到了上京。 看着高大雄伟的城门,一股古朴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 城门口人群涌动,进进出出的人流宛若一条长龙。 燕修远的马车刚到城门口,一个身穿褐衣的中年男人立刻迎过来:“二爷!老奴是尚书府的管家钟胜。” 燕修远的马车上有燕字家徽,所以钟管家一眼就认出来了。 燕五掀开车帘,露出燕修远的身影:“原来是钟管家,有劳了。” 钟管家受宠若惊,急忙拱手行礼:“二爷客气了!老夫人算着二爷这两日差不多到了,所以让老奴来城门口迎接。” 言下之意,他在城门口等了足足两日了。 钟管家倒不是给自己邀功,而是让燕修远知道大哥一家对他的重视。 燕修远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客气道:“让母亲费心了。” 城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钟管家给交了入城费,立刻派小厮提前回去报信。然后,坐上马车在前面带路。 燕修远从没有来过大哥的家,还真不知道大哥家住在哪里。 一想到那位同父异母的大哥已经官居工部尚书之位,心里未免酸溜溜的。 他这次上调,升为礼部侍郎。虽然是从二品的官职,却不如吏部兵部的权力大。换言之,表面上是升了,却没有多大实权。 不过,燕修远心里也明白。燕家已经出了一个工部尚书,不适合再出一个抓大权的大官,当今圣上也不会允许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就是被同父异母的大哥压了一头,心里不舒服而已。况且,他跟那对母子不和。 这次父亲主动示好,燕修远猜测跟女儿被封为郡主有关。 所以说,他还是沾了女儿的光。而不是凭自己的实力得到父亲的认可。念及此,燕修远心里更不舒服了。 简月不知道燕修远的心情,她和木香扒着车窗,好奇地打量经过的街道。 上京不愧是南昌国权力的中心,繁华富庶程度是其他城池不能比的。大街上马车轿子很多,就连那些抬轿子的脚夫和贩夫走卒都没有穿补丁衣服的。各种商铺更是鳞次栉比,商品种类繁多。看得简月和木香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进城后,茅神医和云中鹤就跟燕家的车队分开了。 云中鹤回家,茅神医和南星去简月的郡主府住。简月派伏五伏六护送。 马车走了大约半个时辰,进了东城一条宽阔干净的街道。这一片住的都是达官贵人,普通百姓根本不敢踏足这里。 马车在一座门两旁摆着石狮的大门口停下。这家的朱漆大门很有气势,门上匾额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燕氏尚书府。 门口站着一群人。 工部尚书燕修盛和妻子元氏带着儿子儿媳迎接燕修远一家。 虽然燕修远从小记在嫡母名下,但家里人都知道他的庶子身份。嫡长子夫妻能来门口亲自迎接,真的是给足了燕修远脸面。 马车里的燕修远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真怕没人来迎接,那对母子给他一家下马威。 燕修远下了马车,又把谢楚娇扶下来,夫妻两人一起给燕修盛夫妻行礼:“大哥,大嫂。” 燕修盛立刻扶住燕修远,笑得一脸和气:“都是自家兄弟,二弟不必多礼。” 元氏先是被谢楚娇的身形惊了一下,随即满脸笑容拉住谢楚娇的手:“弟妹,一路辛苦了!孩子们没累着吧?” 这时,简月和燕天宸兄妹也下了马车…… 第206章 洗尘宴 这时,简月和燕天宸兄妹也下了马车,过来认人。 燕修远给大哥一家介绍自己的三个孩子。 燕修盛也介绍了自家儿子儿媳。 双方互相见了礼,叫了人,元氏便热情地把人往里面迎。看燕修盛夫妻热情的样子,就好像跟燕修远从没有过隔阂一样。 燕修远也因为他们的态度,心里舒服了不少。 一群人进了大门,到了二进院。中堂里,老爷子燕晋南和老夫人项氏正端坐上首,等着二子一家拜见。 项氏戴着珍珠抹额,一身金线绣着福字的绸衣,身上贵气十足。 燕修远踏进屋门,脚步一顿。然后若无其事携妻上前,给两位老人磕头:“不孝子携妻儿拜见父亲母亲。”说完,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谢楚娇带着一双儿女也跟着磕头。只有简月站着,朝上座的燕晋南夫妇行了一个福礼。 云中鹤跟她说过,她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即使像燕晋南这样的长辈,她也不需要下跪磕头。 老夫人圆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即慈爱地笑着说:“想必这就是月丫头吧?果然长得机灵可人。快都起来吧!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听听这话说的,头都磕完了,才说一家人不用客气。不愧是后宅的老夫人,说话滴水不漏。 简月觉得这家人面子上做得很好,实际上很虚伪。 燕修远一家起身,燕晋南也笑呵呵地让他们落座。 燕修盛家人口简单。他和元氏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燕怀瑾二十岁,已经是翰林院编修。娶妻宫氏。二儿子燕景行,十七岁,已经是秀才了。目前还在读书。 老夫人道:“你们一路风餐露宿,实在辛苦。院子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先去休息一会儿,咱们想话家常,以后有的是机会。” 瞧瞧,多体贴的老人。 如果云中鹤没有提前跟简月讲阶级差别之间的规矩,简月真看不出这俩老人有哪里不妥。还会觉得他们非常体谅晚辈。而事实是,他们没有把她这位明月郡主放在眼里。 她如今贵为郡主,燕晋南夫妇即使是她的长辈,也该起身相迎。但是他们没有,大概是觉得她是乡下来的,不懂这些弯弯绕,反而因为她没有下跪磕头而不悦。不知是想拿捏她,还是想给她下马威,总是有意无意地忽略她的存在。 呵呵!真当她在意这份不咸不淡的亲情?亲爹在她面前都不好使,又何况隔了一层的其他人。若不是初来乍到,搞不清状况,怕被人诟病,她早去她的郡主府去住了。 简月带着伏云木香跟着小丫鬟七拐八绕到了她的院子。 小院子不大,清幽雅致,除了地势有点偏,家具摆设有点陈旧,其他没毛病。 简月安然入住。 小院子里留了两个小丫鬟伺候。简月指挥着她们把床上的被褥被单全部拿出来晾晒杀菌。又把西厢房整理出来一间,给伏云和木香住。 尚书府的当家夫人也不知道怎么安排的,竟然没有给她安排下人的住处。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有婆子过来叫她们去前面赴宴。 燕晋南给二儿子一家摆了洗尘宴,让所有人都务必到,显示对二儿子的重视。 简月过来后,发现厅堂里坐满了人,还有刚才没见过的生面孔。 元氏站起身,笑眯眯道:“月丫头,这位是你明珠姑姑,宁远侯府的二夫人。这位是你大表姐赵娴,这位是你二表妹赵静。” 简月只给燕明珠行了一个福礼:“明珠姑姑好。”对赵娴姐妹点头示意,“表姐表妹好。” 赵静眨巴着眼,一脸天真:“月表姐,听说你被皇上封了郡主,是真的吗?你穿的这么寒酸,怎么一点都不像郡主啊?” “静儿,不得无礼。”燕明珠呵斥一句。她的长相随老夫人项氏,都是圆脸,显得面善和气,令人生不出防备之心。 “月丫头,静儿被宠坏了,说话没大没小,你可别放在心上。”燕明珠一脸歉意。 简月笑笑:“没事,表妹还小不懂事,难免口无遮拦,我不会跟她计较。” 燕明珠脸色一僵。 虽然是顺着她的话说的,但总觉得别扭。什么叫口无遮拦不懂事?这样的话用在一个即将及笄的女孩子身上会有很大的影响好吗? 她想反驳,却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心里莫名对简月不喜。 燕修远打圆场:“月儿,快过来坐。” 简月看了看自己的位子。在下首靠门口,排在了赵氏姐妹的后面。她看到赵娴对她歉意一笑,颇有些无奈的意味。 简月平常不在意这些细节。但云中鹤告诉她,在上层圈子里,有些人就喜欢用这样的小动作试探你的底线。你不在意,不当回事,别人就会以为你软弱好欺。 简月站着没动,直直看着燕晋南:“祖父应该知道我从小长在乡下,很多规矩都不懂。为了避免我不懂规矩闹了笑话,不如祖父给孙女说说,咱家都有什么规矩?” 燕晋南蹙眉。 他平常不管家里的事。儿子有出息,他只当一个闲散的富贵翁就是。简月问这样的问题,令他很不悦。因此沉着脸说:“你再不懂规矩,尊卑有别,长幼有序,总该懂吧?”说完,扭头对燕修远说,“月丫头已经是郡主了,你就没找个嬷嬷好好教教她规矩?” 燕修远汗颜:“月儿一直跟着茅神医学医,一直……没得空。” 听到茅神医的名字,燕晋南脸色缓和了些。 元氏道:“月丫头,快坐下吧!马上开饭。” 简月扫了一圈,看着燕修远问:“父亲,这一桌的座位不知是按尊卑摆的,还是按长幼摆的?” 一桌人全部变了脸色。 所以,这位新晋郡主是懂这样的规矩的。 简月的疑问等于明晃晃打了燕修盛一家的脸。 堂堂工部尚书家,竟然没有规矩。 老夫人神色变幻,脸色很不好看。 被一个小辈明里暗里嘲讽,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一个乡下长大的丫头,即使受点委屈不应该憋着吗?这样打直球…… 第207章 郡主府 这样打直球谁受得了? 元氏也非常尴尬,不好意思直视简月的目光。 婆母非说先打压打压这个孙女的气焰,以后再给她点甜头,才好拿捏。结果,就这? 燕修远垂目,不知在想什么。 谢楚娇暗暗幸灾乐祸。 该!以为封了郡主就了不起了?还不是被人看不起。 简月又看向燕晋南:“如果祖父不喜欢我们一家,我们可以去外面住,大可不必这样钝刀子割肉,让人说不出道不出的难受。” 燕晋南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 燕修远的脸色也黑了。 虽然他对这个女儿也有意见。但在别人眼里,他们是一家人。欺负他的女儿,不就是看不起他吗? 他站起身:“父亲……” 老夫人急忙道:“月丫头到祖母身边来坐。祖母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呢!” 她身边左右分别坐着燕天宸和燕灵珊。说完后,便让燕灵珊起来,坐到靠门口的座位上去。 燕灵珊不情愿,噘着嘴看自己的母亲。 初次见面,谢楚娇还想给婆母留个好印象。于是,故作大方地招手:“珊儿过来坐母亲身边。一家人吃饭,坐哪儿不一样。”暗暗刺了简月一下。 燕灵珊一边往谢楚娇身边走,一边嘟囔:“就是吃个饭,大姐事儿真多。”她的话在座的都听到了,众人神色各异。 简月才不惯着她,嗤笑道:“你的事倒是不多,稍微不高兴就得用金银珠宝哄。我要有这样的待遇,我也可以事事不争。既得了实惠,又不遭人厌,还得了温婉懂事的美名。” 谢楚娇不高兴了,冷冷瞪着简月:“月丫头,你别像个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疯狗说谁?” “说你……”谢楚娇气得差点跳起来,“你看看,你看看,一点教养都没有。” 简月冷笑:“没娘的孩子哪来的教养?所谓的教养,就是欺负一个孤女没娘护着。一边用着孤女娘的嫁妆吃香的喝辣的,一边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来把孤女欺负死。” m德! 既然不想好好吃饭,那就别吃了。 燕修远脸都绿了:“月儿,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简月目光如刀:“父亲,我能活到今天,全靠老天开眼,而不是你的庇护。也没吃过你一粒米,你想清楚了,你有没有资格教训我?” 燕修远的怒气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瘪了。 简月的目光扫过燕晋南和项氏,声音冷淡:“祖父,祖母,我这个人从小在乡下野生野长,这条命是从养父母的手里死命扒出来的。我不知道啥是规矩,啥是教养,只知道谁想让我难受,谁想拿捏我,我就扒她一层皮。我这人一向信奉:谁想让我不好过,那就都别好过。” 简月看着众人难看的脸色,意味深长一笑:“如果谁不信邪,请参考简家人。哦!忘了告诉大家,简家就是我的养父母家。” 说完,转身向外走。 在这里住的不舒心,正好有了借口回郡主府住。 “月丫头,你去哪里,快回来吃饭。”元氏追在后面喊。 但简月走得快,径直往大门口走去,元氏竟然追不上。 在客厅里吵架时,简月就知道这顿饭吃不成了。于是使眼色让伏云和木香回去收拾。她们的行李根本没打开,所以伏云和木香提起来找到元十,把马车和牛车赶出了尚书府。 尚书府门外,四个小厮打扮的人正在候着。看到出来的马车急忙迎上来。一个人道:“请问,这可是明月郡主的马车?小的们是周大学士府的下人,被大公子派过来听候明月郡主差遣。” 正好,有赶马车的人了。 元十立刻让他们一人赶一辆车。 简月出来后,立刻坐上马车走了。等元氏追到门口,连马车的影子都没看到。 郡主府靠近皇城,是一座很大的宅院。里面亭台楼阁,花园池塘都有,可谓是三步一景,五步成诗。虽然比不上皇子公主的府邸,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郡主府雷管家带领所有下人在门口迎接。当看到马车后面那辆拉柴的牛车时,嘴角忍不住抽搐:这是怕郡主府没柴烧?还特意从燕陵府拉了一车柴来? 不过,这样的问题他不敢问。简月一下马车,他立刻带头跪下,大声喊:“恭迎郡主!” 整齐划一的声浪吓了简月一跳。她受了他们的礼,让他们起来。 “郡主,一路辛苦了!”雷管家弓着腰,态度非常恭敬。 郡主没来之前,他被人敲打过。不好好伺候郡主,惹了郡主不高兴,或者不好好办差,就等着一家人去黑煤窑团聚。 对尊敬自己的人,简月也愿意以礼相待:“本郡主不在,府里一切就麻烦雷管家多费心。” 雷管家连忙点头:“应该的,应该的。郡主有事尽管吩咐。老奴既然当了郡主府的管家,就该操持府里的大小事务,谈不上费心不费心的。” “郡主,这是您院子里的大丫鬟,如果您不满意,可以再换。” 简月看看面前站出来的六个丫鬟,相貌清秀,眼神清正,穿着干净利落。 “奴婢拜见郡主。”六个丫鬟弯身行礼。 简月抬手:“都起来说话。介绍一下自己的名字,和擅长什么。” 其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先站出来:“奴婢秋姑,擅长礼仪人情。” “奴婢秋穗,擅长打理铺子算账。” “奴婢秋满,擅长做饭。” “奴婢秋巧,擅长梳头。” “奴婢秋颜,擅长刺绣做衣服。” “奴婢秋风,会一点拳脚功夫。” 简月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这配备好啊!全是人才型的丫鬟。 简月满意点头。 雷管家见郡主满意,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一路走来,花香扑面,汉白玉的栏杆上都雕刻着精美的图案。让简月这个乡下土包子着实惊艳了一把。 果然,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到了她住的院子,简月又惊艳了一把。 修建得太漂亮了!简直像电视里的仙宫,透着精巧雅致的古典美。 爱了,爱了! 简月心中的郁气被漂亮的…… 第208章 荣贵妃和温贵妃 简月心中的郁气被漂亮的郡主府治愈了。 她哪里知道,郡主府是刚被修缮过的。而监督修缮的人,正是上京有名的纨绔五皇子。 简月洗了一个舒服的花香澡。 秋满和木香摆上饭菜。 真真是色香味俱全。 简月皱了一下眉:“以后就四个菜的规格就行。十个太多,太浪费了。” “是,郡主。”秋满躬身答应。 吃完饭后,简月又认了一遍府里其他下人。然后,由秋姑领着逛了一圈府内,对郡主府的建筑结构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通过秋姑的解说,简月才知道郡主府重新修缮了一遍,姬云重在修缮中劳心劳力,没少操心。 应该找个机会感谢一下人家。但是送什么礼物呢?人家贵为皇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简月有点发愁。 天还没黑,简月就睡了。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不用阳奉阴违,不用时时刻刻防着谁。也不受人约束,想干啥就干啥,累了就睡,饿了就吃。 温家。 燕修远的车队刚进入上京,温家就收到了消息。 温家大少爷虽然解了毒,却被折磨得面黄肌瘦,像个大烟鬼一样。 “父亲,那个贱人来了。到了我们的地盘,我们怎么收拾她?” 温家家主温开义看了一眼神色激动的大儿子,思忖着道:“她是茅神医的弟子,我们不能在明面上杀她。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要了她的命。” 温元熙眼珠子转了转:“如果她被欣悦郡主盯上……” 温家主瞬间明白过来,点了点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笃笃笃! 睡得正香的简月被伏云叫醒了。 一刻钟后,简月在小花厅里接待了黑衣蒙面的姬云重。 简月揉揉眼睛,疑惑地看着姬云重:“殿下这是……” 姬云重拿出一张纸:“这是我绘制的皇宫简易地形图,你看过后立刻就烧掉。” 简月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前世小说中进皇宫被宫人故意带错路的桥段。她心中一暖,感激道:“殿下的地图来得太及时了。有这幅地图,即使宫人故意带错路,我也能找到正确的路。” 姬云重看着她兴奋的小眼神,哑然失笑。 没有见识过后宫妃嫔手段,她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小心谨慎是必要的。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我已经跟太子殿下打过招呼,拜托他照顾一下。他明日也进宫,到时会让宫里的人照应一下。” “那就多谢殿下了!” 姬云重摆摆手:“你我之间不用客气。我们既是合作伙伴,又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不过,你进宫要防备两个人,一个是温贵妃,一个是荣贵妃。荣贵妃是二皇子的母妃。温贵妃出自皇商温家,她是温九大师的妹妹,膝下只有一个七岁的八公主。” 简月皱眉。经姬云重提醒,她才发觉自己竟然已经得罪了两个贵妃。 姬云重安慰她:“你也不用太担心。后宫妃子想害外面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她们顶多使些阴损手段,明面上装得一个比一个善良无害。” 简月想了想,问:“当今圣上性情如何?” 这话问得有点强人所难。毕竟,当今圣上是姬云重的亲爹。 姬云重一笑:“你不用顾虑太多。父皇算是一个明君,他正值壮年,没有年老昏聩。” 简月脸上绽开了笑颜:“殿下这么说,我心里就有底了。” 姬云重又给她讲了一些进宫的注意事项。一个时辰后,他才悄悄离开。 翌日一早,燕修远就来了郡主府,跟简月一同进宫。 按理说,他一个地方官员上调,根本不需要进宫谢恩。这不是沾了女儿的光嘛!景祯帝让他和女儿一起进宫。 一早起来,秋巧就给简月梳妆打扮。毕竟是要见南昌国最高统治者,礼仪服饰方面都要显得极致尊重。 差不多忙活了一个时辰,简月才梳妆打扮好。 郡主府里有内务府送来的郡主规制的服饰和首饰。简月倒不用自己置办。 穿上一层套一层的繁复宫装,头上顶着颇有重量珠宝头面,简月表示,这样的荣耀偶尔来一次就好,要是天天这么穿戴,她可受不了。 这次进宫带伏云和秋姑两人,人多了也不允许进。 简月走到大门口,就见茅神医在大门口等着。 “师父?” 茅神医道:“好久没见皇上了,老头子去跟皇上叙叙旧。” 简月心里顿时热流涌过。她知道师父这是不放心她进宫,所以找了一个借口陪着她去。其实,从师父平常的言谈里,可以听出师父是不愿意进宫的。 “师父!” “走吧!还有你父亲燕侍郎,没人敢为难咱们。” 最起码,故意带错路的戏码不会出现。 几个人坐上马车,驶向皇宫。 毓秀宫。 一个保养精致的美人正在进餐。美人长了一个小鸟胃,不管哪一样美食,都是浅尝即止。 一个秀丽的宫女轻轻进来禀报:“贵妃娘娘,二殿下来了。”她的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二皇子的声音:“母妃,儿臣来看您了。” 荣贵妃抬头看着大步走进来的儿子,嗔怪道:“都多大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二皇子嘿嘿一笑:“儿臣只在母妃面前释放天性,其他时候都是很稳重的。” 荣贵妃笑了,一脸慈爱:“别贫了,用过早膳了吗?” “没有。” “雪儿,去拿副碗筷来。” 大宫女雪儿很快拿来碗筷,摆在二皇子面前。 荣贵妃知道儿子这么早来一定是有事,便屏退了伺候的人,静等着他开口。 二皇子小声道:“母妃,今日那个泥腿子郡主进宫谢恩。” 荣贵妃本来慈爱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那次毒酒案,你受了牵连,被你父皇训斥,还折了薛广恩,绝不能饶了她。” 二皇子沉吟:“她一个泥腿子,想除她很容易。但最好别明着出手。她师父茅神医能拉拢还是尽量拉拢。他手里的真言丸可不得了,想套点什么机密,那药丸太厉害了。” 荣贵妃眼睛一亮…… 第209章 羽衣 荣贵妃眼睛一亮,不相信道:“真言丸真有这么神奇?” 二皇子:“应该有。如果是谣传,也不会牵扯到儿臣身上。毕竟,儿臣捏着那些官员的身家性命,他们就是为了保自己的家人,也不会供出儿臣来。” 荣贵妃点点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最好是能想办法弄一颗来验证一下。” “今天那个泥腿子丫头进宫,本宫看能不能拉拢一下,从她手里弄一颗出来。” “茅神医极其疼爱这个小弟子,给她的防身毒药可不少。没想到茅神医行了一辈子医,老了老了,居然研制起毒药来了。” 提起毒药,荣贵妃就想起了鬼门毒医:“夜大师的毒可解了?” 二皇子神情复杂:“解是解了,却落了淌眼泪流鼻涕的后遗症,整天被折磨得头昏脑涨,跟个废人一样。前天让一个解了毒的杀手佯装病人去试探茅神医他们,结果,一眼就被那个简招娣识破了。” 二皇子跟燕馨宁一样,很喜欢叫简月的乡下名字,似乎这样,就能侮辱到她,打击到她。 荣贵妃一脸深思:“看来,鬼门易天枭也不如茅神医啊!没想到茅神医不止医术厉害,毒术也是令人望尘莫及。” 二皇子心里郁闷。 再厉害有什么用,又不能为他所用。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太监小桂子迎过来:“马车里的可是明月郡主?” 伏云掀开车帘,简月伸头一看,面露惊喜:“桂公公!” 小桂子笑着点头:“师父命奴才在这里等候,带郡主进宫。” 简月下了马车,客气道:“那就多谢桂公公了。”说着,让秋姑拿下来给小桂子和他师父的礼物。 “我带来了几盒四宝茶,不值钱的东西,桂公公别嫌弃。” 小桂子眼睛一亮,咧着嘴笑:“郡主太客气了。四宝茶可是好东西,不仅能解乏,还能养神。师父说睡前喝一杯连多梦症都没了。” “这种茶常喝可以促进血液循环,有养神健体的功效。带来的不多,桂公公留两盒,另外四盒送给福公公。” “小桂子替师父谢谢郡主。郡主,茅神医,燕侍郎,请!” 旁边停了一抬软轿,是专门给茅神医准备的。 茅神医坐上软轿,简月和燕修远跟在两边。 燕修远本想嘱咐简月几句,但有外人在,不方便说话,便作罢了。 皇宫布局跟简月前世见过的故宫有很大差别。不过,都是一样的金碧辉煌,巧夺天工。 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小桂子把几人带到御书房门口:“皇上还没下朝,麻烦茅神医和郡主在这里等一会儿。” 这时过来一个翠衣宫女:“桂公公,贵妃娘娘想见见明月郡主。” 小桂子脸一沉:“皇上让明月郡主在这里等,郡主不能擅自离开。还请羽衣姐姐禀明贵妃娘娘。” 羽衣高抬着头,眼尾扫过简月,眼中满是不屑:“皇上还得半个时辰下朝,娘娘只是想给明月郡主一些赏赐,又不会误了觐见皇上的时辰。怎么?以娘娘的身份请不动明月郡主吗?” 羽衣直接向简月施压。 一个没见识的乡下丫头,搬出贵妃娘娘来,还不得吓死她,她敢不去? 谁知简月不紧不慢道:“这天下皇上最大,我自然听皇上的。如果皇上允许我去拜见哪位贵妃,我自然不敢怠慢。” “你,你竟然不识抬举?”羽衣恼怒瞪着简月。 “抬举?”简月冷笑,“难道贵妃娘娘的意愿还能高过皇上?” 羽衣大惊:“你胡说什么?”说着,扬手就要扇简月巴掌。 简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脸寒霜:“我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可不是你一个奴婢想打就打的。动手之前,你最好想想清楚。如果脑子不清楚,我就问问皇上,我是来宫里谢恩的,还是来挨打的?”说完,猛地一推。 羽衣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她脸色发白,恨恨瞪着简月:“你不敬贵妃娘娘,你,你等着!”说完,狼狈离开。 简月捻捻手指,看着手指上的白色粉末,嗤笑一声。 给她这个用毒高手下痒痒粉,想让她在皇上面前出丑,真是痴心妄想。 羽衣匆匆回到漱玉宫,温贵妃迫不及待问:“如何?” 羽衣一脸得意:“娘娘放心,奴婢佯装要打她,把痒痒粉撒在了她脸上身上,要是她痒得在皇上面前忍不住脱衣服,恐怕她的郡主名头都保不住。” 温贵妃抚了抚漂亮的指甲,精致的妆容有瞬间的扭曲:“想毁我温家的财运,他们也配?动不了茅神医,先把她弄死出口恶气。” “你派个人去盯着御书房的动静。” 简月几人又等了半个多时辰,景祯帝才坐着龙辇回到御书房。 燕修远和简月赶紧跪下。 茅神医倒是没跪,还拉着一张脸。 景祯帝哈哈一笑,由福公公扶着下了龙辇:“好久没见茅老了,朕甚是想念呐!” 茅神医哼了一声:“皇上宫里的人大白天就敢给人下药,谁敢来啊?” 景祯帝一愣,周围瞬间温度下降:“茅老何意?” “老头子的小弟子,你亲封的明月郡主被温贵妃的宫女下了痒痒粉。” 福公公立刻瞪向小桂子:“你是怎么办事的?” 小桂子吓得立刻跪下,哭丧着脸,把羽衣来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他最后道:“奴才也没想到羽衣这么大胆。她走后,明月郡主感觉脸上刺痒,茅神医才发现郡主中了痒痒粉,刚才茅神医已经给郡主服了解药。” 景祯帝看向简月:“明月郡主如何证明是羽衣下的毒?” 简月不卑不亢道:“羽衣扬手打臣女时,手里撒出粉末,臣女没防备,才被她扑了一脸。臣女阻拦她打人,抓她的手腕,手上也沾染了粉末。而且,她为了陷害臣女,手腕上都撒了痒痒粉,她自己肯定也中了毒,皇上可以让御医检查她皮肤上是否有红疙瘩。” “来人,请御医,把羽衣带过来。”吩咐完,景祯帝客气请茅神医进御书房说话。 燕修远在后面…… 第210章 荣耀 燕修远在后面暗暗扯了一把简月,用眼神示意她适可而止。 简月装作没看懂。 适可而止是不可能的。即使她认怂,即使燕陵春不是她酿造的,挡了温家的财路,温家上下也不会放过她。既然如此,她为何要退让? 羽衣很快被带过来了,御医随后也到了。都不用御医检查,羽衣的“罪证”有眼的人都能看到。 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有红疙瘩。而且,她痒得难受,控制不住用手抓挠。 羽衣做梦都不会想到,她被简月反下了痒痒药。她给简月下药之前,提前吃了解药,回来后又把手反复洗了几遍。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刚洗完就痒得如万蚁噬骨。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被皇上发现了。 羽衣面无人色,整个人抖成一团。 什么都不用问了。 景祯帝气得面色黑沉:“来人,把羽衣拉出去杖杀,温贵妃禁足漱玉宫思过一个月。” 这是不想深究的意思? 简月心里有数了。 看来,温贵妃很得宠。 御书房恢复平静,简月规规矩矩磕头谢恩。燕修远也磕头谢恩。 景祯帝面色恢复如常,笑着让两人平身。然后,勉励了简月几句,夸她为民为国,巾帼不让须眉。 最后,赏赐了一些金银珠宝,让简月出宫了。 简月心里清楚,她跟温贵妃较劲,落了皇上的面子,令他心里不舒服了。但那又如何?她心里还不舒服呢!谁来照顾她的情绪? “月儿……”燕修远想说教几句。 简月突然扭头:“我不在,燕老夫人没给父亲一家下马威吧?” 燕修远脸一热:“怎么会?你祖母待我们还是不错的。” “呵!麻绳专挑细处断,看来是专门欺负我这个没娘的孩子啊!想沾我的便宜,还想拿捏我,燕家的家风真好!吃人都不想吐骨头。” 燕修远被说得臊得慌,想反驳,但他心里清楚事实如此,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能升任礼部侍郎,大哥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燕家出了一个郡主,燕老爷子可不想跟自家没关系。所以他说服了老夫人项氏,接燕修远一家回来住。有简月这个明月郡主在,就是燕家的庶出女儿都能高嫁。当然,最直接的好处是对两个儿子的官途都有助益。 但是项氏和元氏都出身高贵,骨子里都看不起在乡下长大的简月。她们都觉得乡下人粗鄙,还脏兮兮的。即使简月被封了郡主,也脱不掉泥腿子属性。所以言行之间下意识排斥,看不起。两人都以为简月进了富贵门,看不出这些门门道道。但是没想到一顿洗尘宴就惹恼了简月,人家毅然离开尚书府,回郡主府去住了。 到这时婆媳俩才猛然惊觉,简月不是非得尚书府不行,人家有退路。 燕修远出门时,燕老夫人还叮嘱他,让他把简月带回来,还说女孩子不能一味任性耍脾气,将来不好找婆家。但是,这样的话燕修远说不出口。他觉得,他要是敢说出口,这个女儿能把他怼到天上去。 父女俩在宫门口不欢而散。 茅神医留在了宫里,简月带着伏云和秋姑回了郡主府。 雷管家在门口等着。见简月下了马车,立刻迎过来:“郡主,太子妃下了帖子来。后日太子妃在东宫办茶会,希望郡主能去参加。” 简月不由蹙眉。 她不喜欢这些应酬。 参加个宴会比上战场都累,刀光剑影的,防着这个,防着那个,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扯着虚伪的假笑。一场宴会,能把脸笑僵。 秋姑在一旁提点:“郡主,有些人情往来不能推。” 简月点头:“好吧!那就去吧!” 第二天一早,简月带着伏云,伏五伏六,雷管家,去了城外庄子。 上京城外一个庄子和五百亩地,是给面具人解毒得到的报酬。她既然来了上京,肯定要过去看看。 庄子在城外三十里左右。简月几人到了门口,雷管家让守门的人叫来了庄头。 庄头姓万,是个脸色褐红的中年汉子。得知眼前的是新东家明月郡主,急忙跪下磕头。 简月让他起来,带他们在庄子里看看。 进了庄子,简月才发现庄子里修建得像个度假山庄,非常清雅。有空闲的时候,来这里住几天,放松一下挺不错。 五百亩地种了一半高粱,一半黍米。 简月见田地打理得不错,便顺口问了一下肥料的事。 万庄头神色激动:“庄子上用了郡主制作肥料的配方,田地里用了肥料后,秧苗明显长得比以前粗壮。” 简月打算趁着在上京,把杀虫剂配制出来给庄子上备用。 中午在庄子上吃了饭,下午回城。 进城后,简月让伏五伏六先回去,她和伏云四处逛逛。 路边各种小吃花样繁多,有很多简月都叫不出名字来。她和伏云挑拣了几样,一边吃一边逛。 路过一家酒楼时,正好从酒楼里出来一群人。 “哟!这不是皇上新封的明月郡主吗?竟然在大街上张着大嘴吃东西,一点都不在乎仪容,真是丢人现眼。”温元熙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看着简月的眼神阴狠晦暗。 简月抬头看了一眼,心里暗呼一声晦气。怎么走到温家酒楼门前来了,还正好遇见温家大少。 跟着温元熙一起的狐朋狗友起哄。纷纷用眼斜睨简月。 一个肿眼泡的公子扇着扇子,上下打量简月,嘴里不干不净道:“浑身没有二两肉,摸起来肯定硌手。即使穿了一身郡主皮,芯子还是土包子啊!” 哈哈…… 一群人笑得很大声。 “冒犯本郡主,对本郡主不敬,掌嘴!”简月话落。温元熙一群人只觉眼前人影一闪。 啪啪啪…… 荣耀被伏云抽懵了。等他回过神,脸已经肿成了猪头。 “啊!你个贱……” 嘭! 伏云一脚把他踹飞。 温元熙身后的其他人纷纷噤声。他们没想到明月郡主这么大胆粗暴,一言不合就敢打荣家的人。荣耀可是荣贵妃的娘家人。 她到底知不知道…… 第211章 我摔头了,脑子不清楚 她到底知不知道捅了多大的篓子? 荣耀的小厮朝着简月张牙舞爪:“你敢伤太尉家公子,荣家饶不了你!” 伏云上前一步,吓得小厮连连后退,连忙去搀扶自家主子。 温元熙也赶紧去搀扶。 他没想到简月说动手就动手。如果荣耀在温家酒楼门口受了伤,他也脱不了干系。 荣太尉那老东西,又护短又不讲理。况且,荣耀还是他喜欢的庶出孙子。 “小贱人!你等着,小爷一定要把你卖到暗娼馆里去。”荣耀疼得龇牙咧嘴,哆嗦着手指指着简月威胁。 这时,经过的路人都在一旁看热闹。荣耀平常欺男霸女,横行霸道惯了。但因为是荣太尉的孙子,没人敢惹他。 简月看了一圈,大声说:“大家都听见了,他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威胁我。我是明月郡主,只要我出了什么意外,肯定是荣家干的。” 荣耀气急败坏,口不择言:“是荣家干的又怎样?灭你一个泥腿子郡主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温元熙一脸惊恐:兄弟,这话可过了。 果然,就见简月一脸震惊:“你荣家好厉害!竟然能藐视律法,随便杀人,你家权力再大还能大过皇权去?” “当然能……咳咳……”荣耀及时刹车,差点被口水呛死。 伏云声音更大,立刻大喊:“大家都听到了吧?他居然说他荣家的权力比皇权还大。” 荣耀脑子一片空白。 不!他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话赶话,说顺嘴了嘛! 温元熙急忙辩解:“你们别胡乱栽赃陷害,荣耀兄不是这个意思。” 荣耀疯狂点头:“对对对!我不是这个意思。” 伏云冷笑:“你刚才亲口承认,说当然能,很多人都听见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 “温兄,荣兄,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我也有事,先走了。” 跟温元熙和荣耀一起的狐朋狗友赶紧找借口走了。今天的话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他们这些跟着的都得遭殃。 这些年轻公子哥儿虽然平常吃喝嫖赌,不干正事儿。但牵涉到家族的事,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就连温元熙现在都恨不得立刻抽身。但是事情因他而起,荣耀也是因为给他帮腔才被打,他无法放任不管。 荣耀见平常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的好友,全脚底抹油跑了,更气了。但这时他六神无主,也顾不得找他们算账。 他也不是真傻,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还是知道的。但是今天怎么就…… 都怪这个小贱婢,是她话里带坑,引诱着他说的。对!就是这样,是她引诱自己说的,她其心可诛。 “荣兄,你是不是摔得脑子不清楚了,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温元熙一边说一边给荣耀使眼色。 荣耀刚想回怼你才脑子不清楚,脑中却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温元熙的意思。于是,急忙接口道:“对!我摔到头了,脑子不清楚,自己说了啥都不知道。哎呦!不行了,我晕!”然后,荣耀白眼一翻,倒在小厮怀里。 简月:……装得真假! 温元熙更夸张,焦急喊着:“快来人,快请大夫。”一边喊着,一边和小厮麻利把荣耀架进了酒楼里,都顾不上找简月的麻烦了。 简月“呵”了一声:“走吧!” 被破坏了兴致,也没心情逛街了,两人回了郡主府。 回来不到半个时辰,云中鹤就来了。 简月是新晋郡主,又是研发出先进农具和高产粮食以及化肥的奇女子。自从来到上京,就有很多人暗暗关注她的动向。今天在温家酒楼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许多官员家里。 周大学士府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所以,云中鹤赶紧来了。 “月丫头,你没受伤吧?”云中鹤一脸担忧。 “没有,师父不必担心。” “究竟怎么回事?怎么跟那个二世祖起了冲突?” 简月便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云中鹤蹙眉:“这件事恐怕有点麻烦。荣耀是荣太尉的庶出孙子。因为他机灵,会投其所好,很讨荣太尉欢心。其实也是因为荣家孙子辈的男孩子少。除了他之外,荣太尉还有一个嫡长孙叫荣源,资质平庸,连三字经都认不全。” 荣太尉年龄越大越糊涂。因为女儿荣贵妃得宠,对下面的小辈无底线纵容,以至于把儿孙们都养歪了。就仗着荣家势大,宫里还有一位贵妃娘娘,惹出来的祸事都用强权压下去了,没人敢告荣家。 简月沉思了片刻:“要说他家官大,还有比荣家更大的官,再说也不是只有他荣家出了贵妃。贵妃再得宠,她也不能大过皇后。” 云中鹤点头:“荣家之所以敢这么嚣张,真正的倚仗是二皇子。太子十岁那年中毒,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二皇子便渐渐崭露头角。说实话,如果太子的毒解不了,二皇子真有可能入主东宫。很多官员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愿意跟荣家交恶。不过现在,就说不定了。” 简月很好奇:“师父,太子中毒是怎么回事?” 云中鹤叹了口气。这事说起来还跟他有关系。 云中鹤从小天资聪慧,在读书上很有天赋,十七岁就中了状元,是南昌国历史上最年轻的状元。二十岁那年,他就任太子少师教导太子。 太子十岁那年,他正在给太子讲学,太子突然毒发昏倒。事后,御医查出是窗台上的一盆花诱发了太子毒发。但幕后下毒的人却一直没找到。 因为太子毒发是在云中鹤的课堂上发生的,皇上一怒之下迁怒云中鹤,所以把他赶出了上京,扬言太子的毒一日解不了,他就一日不能回京。而且,不允许周家暗中接济云中鹤,让他在外面自力更生。 云中鹤在外流浪了十五年,由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公子,变成了身无分文的穷人,可吃了不少苦头。 后来,幸亏遇到了一个算命的瞎子,他便跟着算命瞎子流浪江湖。 再后来,算命瞎子死了…… 第212章 撞死人了! 再后来,算命瞎子死了,他继承了算命瞎子的衣钵。 简月同情地看着云中鹤:“这些年,师父受苦了。” 云中鹤苦笑:“的确受了不少苦,但也尝尽了人间冷暖,学到了很多书本上没有的学问。” 简月心里唏嘘:“师父归家,家人待你如何?” “我家人口简单,后宅也没有那些腌臜事,很是和睦。” “明天我去参加太子妃的茶会,后天我去师父府上拜访两位老人家。” “好,老爷子和老太太一直盼着你去呢!不过,明天的茶会你要小心点,荣家有个欣悦郡主,她肯定得去。你一定做好万全准备。” 云中鹤给简月仔细说了欣悦郡主的脾性,以及荣家的主要成员和长相特征。 为了给自己的小命多上一重保障,简月在郡主府临时整理出来的药房里捣鼓了一下午。 一夜无话。 第二天简月让秋巧梳了一个简洁大方的双月髻,戴了一支碧玉簪子,两朵翡翠珠花。穿一身湖绿色云烟罗裙,腰带上系了一个莲花香包。 秋巧小声提意见,说穿得太素。 简月一笑了之。 衣裙太繁复了是个累赘。她第一次参加贵族圈子的茶会,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万一有突发情况,拖拖拉拉的衣裙跑都跑不快。 秋姑把宴会上有可能会出现的情况,都给她说了一遍。还把打听来有可能参加宴会的夫人小姐都分析了一遍。 简月听得头大。怎么感觉参加个宴会比上花轿还麻烦。 简月让秋姑从赏赐物品里挑了一份中规中矩的礼物带着。三个人坐上马车,六个护卫在前面开路,伏五伏六暗中跟随,往东宫而去。 郡主府离东宫不是很远,小半个时辰就能到。 早上起得早,简月靠在软枕上想假寐一会儿。不想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啊!撞死人了!明月郡主的马车撞死人了!” 简月一激灵,就觉得马车猛地停下了。 伏云立刻去查看情况。 原来是一个头破血流的老太太倒在马车前面,大喊着马车撞死人了。但是马车前面有护卫开路,即使马车撞到护卫身上,也撞不到她身上。 “赶快滚开!讹诈到郡主头上,是不是想找死?”一个护卫呵斥。 老太太吓得全身一哆嗦。但仍然豁出去一切的样子,闭着眼睛大喊。 伏云过来给简月说了一声,简月让她派个护卫去报案。 这么明显的陷害,一看就是有人指使。 伏云让一个护卫看守着这个老太太,其他护卫保护着马车的安全。 这时,路边已经站满了看热闹的行人。行人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刚来的看到了老太太故意倒在马车前面,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后来的不知道,纷纷对着简月的马车指责。 人群里还有人故意带节奏,伏云猛地冲进人群,把人抓了。 看热闹的一阵惊叫,纷纷后退。 伏云大声喊话:“此人不安好心,故意煽动百姓给明月郡主泼脏水,一会全送到衙门去。” 一听说送衙门里去,地上躺着的老太太更害怕了,哼哼唧唧,也不敢喊了。 伏云怕周围乱起来,有人浑水摸鱼,对着周围的吃瓜群众说:“大家搞不清楚状况的,千万不要跟着乱说,免得跟着吃官司。你们也可以注意你们身边有没有故意煽动你们闹事的,只要发现举报有赏。” 有人问:“赏什么?” 伏云道:“只要是故意煽风点火的,举报一个十两银子。但不能胡乱攀咬,若是胡乱栽赃陷害,不但没赏银,还要挨板子。” 十两! 人群沸腾了,一双双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射着自己周围的人,看看哪个比较可疑。这令藏在人群中想搞事情的混混很郁闷,一时也不敢有所动作了。 护卫很快带来了京兆衙门的官差。官差二话不说拖起地上的老太太:“谁给你的胆子讹诈皇上亲封的明月郡主,走,到衙门里交代清楚。” 老太太差点晕过去,哆嗦着辩解:“冤枉!官差大人,老婆子冤枉……” 几个官差把两人带走了。 护卫疏散开吃瓜群众,马车继续前行。 简月抚着下巴思索:“荣家搞这一出到底是为什么?” 伏云道:“我发现看热闹的人群里有许多混混。对方应该是想把郡主引出来,趁着人多,要么想把郡主掳走,要么想毁郡主的清白。” 简月点头:“大白天掳人不大可能。他们大概是想让那些混混一拥而上,毁我清白。只是没有想到我沉得住气,没下马车。” 简月猜得还真准确。 荣耀知道简月今天会去参加太子妃的茶会,就让庄子上的一个婆子打破头去拦截简月的马车,引简月下车。只要简月下车,就让混在人群中的混混一拥而上,撕扯坏简月的衣服,毁了她的清白。 但是荣耀没想到的是,简月遇到这种事情并没有害怕,反而冷静的第一时间先去衙门报案,让衙门处理,坏了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奸计。 当荣耀得知奸计不但未得逞,还被抓起来两个人时,气得一脚踹翻了摆着酒菜的矮几,吓得陪酒的几个花楼女子纷纷跳开,一脸惊慌失措。 “启动第二计划,启动……哎呦!”荣耀踢疼了脚,刚抱住脚哀嚎,却因为单脚撑不住他的身体,摔倒在地。 第二计划简单粗暴,让惊马拉着马车直接去撞简月的马车。但就在出现第一个事件的时候,就有人开始清除周边的隐患了。所以,惊马还没跑出巷子,就被人射杀了。藏在马车里的杀手纷纷从车厢里滚落出来,那晕头转向的样子,就,挺滑稽的。 伏狼进屋禀报:“主子,明月郡主已经安全抵达东宫。” 姬云重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子,面瘫着一张脸道:“既然那老东西装聋作哑,本宫就替他教教他家的废物做人。” 当简月被迎进东宫的时候,在花楼喝酒的荣耀不知怎么从楼上摔下来,摔断了一条胳膊一条腿。 这个时候…… 第213章 赵娴姐妹 这个时候,欣悦郡主带着两个会武功的侍女气势汹汹到了东宫。 太子妃是个很端庄温婉的女子,明艳大气,看人的时候眼中带笑,给人的感觉很和善,平易近人。 简月对她的第一印象非常好。同时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不是个刁钻难缠的就好,不是逼不得已,她也不愿意得罪人。 太子妃对简月很热情,拉着简月的手一边说话,一边往里面走。 茶会设在一个很宽敞的大厅里。大厅角落里都放着冰鉴,凉丝丝的。即使人多也不会感觉燥热。 厅里已经来了一些贵妇和小姐,看到太子妃牵着一个陌生的女子进来,就有贵妇打趣道:“不知这位姑娘是谁家的?竟让太子妃这么喜欢。” 太子妃韦氏笑着给大家介绍:“这位就是父皇亲封的明月郡主,为南昌国发明了先进农具和研究出高产粮食的明月郡主。她还是茅神医的关门弟子。” 简月汗颜。 讲真,先进农具和高产粮种真不是她的功劳,她都是抄袭了那些先辈们创造出的成果。但这样的话却不能说,不然解释不清楚。 心里发虚怎么办? 简月只能矜持尬笑。 太子妃细心地一一为她介绍。简月便跟着一一打招呼。一圈下来,脸笑僵了。 在场的贵妇和小姐们都看出来太子妃这是给明月郡主做面子。也是,不管是先进农具高产粮种,还是燕陵春酒,都是通过太子献上去的。 据说,皇上对太子已经失望了,都想换储君了。结果,又是农具又是粮种又是燕陵春酒,一番操作下来,皇上又重新重视太子了。 听说太子的毒已经解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在场的贵妇小姐心思各异,脸上都维持着得体的笑容。 有几个家里官职比较低的姑娘,纷纷过来跟简月套近乎。有几位贵妇也言不由衷地夸赞了简月几句。上京不缺公主,更不缺郡主。所以,一个泥腿子出身的郡主真不算什么。 茶会分了两处。女眷在大厅里,男客在大厅外面的水中凉亭里。 太子妃把简月安排好后,就被身边的侍女叫走了。 今天的茶会荣贵妃突然要来,太子妃直觉来者不善,她得跟太子通通气。 夫妇俩真心想跟简月交好,可不希望她在这里出了什么事。 “呀!月表妹还有心情出来玩?外祖母都被你气病了,你也不去看一眼。”赵娴姐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赵娴的声音不小,厅里的人都听到了。 古人重视孝道,一个小辈把长辈气病,还不被人戳断脊梁骨。一个女儿家脾性这么恶劣,可没有人家敢娶。 秋姑脸一沉:“赵小姐,你一个白身,见了我家郡主不但不行礼,还往郡主头上泼脏水,这就是宁远侯府的教养?” 正坐在一旁看热闹的宁远侯夫人脸一黑。吃瓜吃到自家身上,臊得慌! 赵静嘴一撇:“怎么泼脏水了?外祖母就是被她气病了。” 简月冷嗤一声:“两位赵小姐可不要血口喷人。我把你们外祖母气病了?请问你们外祖母是谁?我见过吗?” 哗! 众人都怪异地看着简月。 这是什么话?她们的外祖母不就是你的亲亲祖母吗? 赵娴讥笑:“好得很呐!被封了郡主,连亲祖母都不认了,不愧是在乡下长大的,忘本忘得这么快。” 简月怒了:“乡下长大的怎么了?吃你家米了,还是喝你家水了?你这么嫌弃乡下人就不要吃乡下人种的粮食和果蔬。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你家的家风真好!” 宁远侯夫人脸更黑了。 这两个蠢货,用细瓷碰瓦片,你说你们图啥? 没看出来她就是个泼辣不要脸面的货吗? 赵静赶紧帮腔:“你自己亲口说的,问我们外祖母是谁,我们的外祖母不就是你祖母吗?” “我祖母?如果是我祖母会在归家第一天故意挤兑我,故意给我难看?会让我在家里待不下去?幸亏皇上赐给我一座郡主府,如果没有郡主府,我岂不是要流浪街头。” 想让姑奶奶背一个忤逆长辈的罪名?对不起,姑奶奶不愿意。 在场的人脸色更加精彩。其实有很多人信了简月的话。 一个在乡下长大,刚被认回来的丫头初来京城,免不了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若不是被欺负的狠了,也不会有家不归。 没想到,工部尚书家的老夫人居然不慈。 赵娴姐妹见众人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本来想替外祖母教训教训这个桀骜不驯的臭丫头,没想到适得其反,把外祖母的名声坏了。 两人脸色煞白,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 简月并不想就此放过她们:“洗尘宴那天,最伤心难过的是我吧!我一个没娘的孩子,被人欺负,也没人替我撑腰,我哭着走的时候,谁挽留过我一句?你们姐俩也在一旁幸灾乐祸吧?燕老夫人那时红光满面,可不像被气病的样子。怎么?我都不在尚书府,生了病也能怪到我头上?” “至于真病假病,还不是你们姐妹俩嘴皮子一翻说了算。” 宁远侯夫人扶额。 明月郡主战斗力杠杠滴,惹不起,惹不起。 赵娴姐妹俩是按着循规蹈矩的教条教养出来的贵女,虽然心思不好,厌恶简月,还真吵不过她。 两人气得跺脚,恨得不行。 没把简月踩下去,自己反而惹了一身骚,真是丢人。 就在这时,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么嚣张,原来是乡下来的明月郡主啊!” 欣悦郡主荣欣故意把“乡下”两个字咬得很重。她以为简月会感到自卑,难堪。没想到简月灿然一笑:“我就是在乡下长大的,我骄傲,我自豪。就是因为你没在乡下长大,所以活八辈子都发明不了先进农具,饿死了也搞不出高产粮种。” 众女人:…… 没见过这么自信的。有点扎心是怎么回事? 赵娴姐妹俩先是一愣,随后窃喜:这个傻缺,居然敢顶撞欣悦郡主,就等着受死吧! 荣欣也是一愣…… 第214章 嚣张跋扈 荣欣也是一愣,随即怒道:“你个不要脸的臭泥腿子,你骄傲个屁啊!本郡主一鞭子就抽死你。去,掌嘴!” 伏云和秋姑立刻挡在简月面前。秋姑道:“欣悦郡主,我家郡主可不是你想打就打的人。” 荣欣一脸嚣张气焰:“我就是要打她怎么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贱婢也敢在本郡主面前指手画脚。去,先赏这个贱婢几个耳刮子。” 荣欣自觉有嚣张的资本。 现在太子一党势弱,二皇子表哥呼声最高。她就是在东宫杀人,太子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伏云把秋姑拉到身后。 啪! 荣欣的侍女手刚举起来,就被伏云先扇了一巴掌。 伏云是暗卫出身,收拾两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侍女不要太轻松。 另一个侍女见势不妙,想从一边攻击伏云,被伏云一脚踹到了荣欣面前。 被打的侍女心有惧意。但主子没喊停,她就得咬着牙上。毫不意外的,也被伏云踹飞了。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大厅里忽然寂静下来,落针可闻。 欣悦郡主的跋扈,狠毒,上京城就没有人不知道的。但碍于护短的荣太尉和二皇子母子,别人只有憋屈的份儿。欣悦郡主能活到现在,真是托了身后那几位大神的福。 但是今天,却遇上了一个敢跟她硬刚的对手。这个对手还是一个爹不疼,后娘不爱,就连祖父母都不喜的小可怜。 赵娴姐妹俩兴奋得心里发出土拨鼠的尖叫:死定了!死定了!这个不知深浅的小贱人死定了。 与其说她们不喜简月,不如说姐妹俩嫉妒简月更准确。 堂堂宁远侯府的嫡小姐都没封上郡主,她一个从小流落乡间的泥腿子凭什么当郡主?她也不怕福大压不住折了寿。 上京谁不知道欣悦郡主最会折磨人。落在欣悦郡主手里,看她还怎么狂? 荣欣已经气得面目狰狞。 敢下她欣悦郡主面子的人还没出生。小贱人就等着受死吧! 荣欣抽出缠在腰间的鞭子。 简月把伏云推到一边。 贵人云集的场合,你就是有理,下人打贵人也是以下犯上。会被人群起而攻之。 但她和荣欣争斗,就是人头打出狗脑子来,别人也没立场说什么。毕竟,她跟荣欣的身份对等。甚至,她比荣欣的地位还高一点。因为她是被皇上赐名赐封地的郡主。而荣欣只有一个郡主的虚名而已。 像荣欣这种只有虚名的郡主,上京城没有十个,也有八个,真没有什么含金量。 至于荣欣身后的靠山,简月根本不怕。荣欣身后有荣太尉,荣贵妃和二皇子。她身后有皇上和茅神医,她怕什么。 只要皇上还指望她的高产粮种,就不会不管她的生死。 上京前茅神医和云中鹤也跟她说过:咱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上京的牛鬼蛇神多,捧高踩低的人更多。你若事事退让,别人就会步步紧逼。该硬气的时候就得硬气。与其看别人脸色活得小心翼翼,不如让别人知道你不好惹。 这时,在厅里伺候的丫鬟已经偷偷跑出去禀报太子妃了。而荣欣的鞭子已经劈头盖脸抽过来。 先前围着简月说话的几位小姐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在场贵妇和小姐们随着鞭子在空气中划过的尖锐声音,心也跟着高高提起。 这一鞭子下去,脸都得被抽烂了。 曾经有个小官之女冲撞了荣欣,她就用鞭子抽烂了人家的脸。鞭子上的倒刺,把脸上的肉硬生生给勾了下来。那个小官之女活生生疼死了。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荣欣的鞭子已经到了简月手中。简月顺手给了她一个大耳刮子。把她的鞭子扔到了一边。 荣欣懵了一下。 长这么大,从没有人碰过她一个手指头。她可是千娇百宠长大的。从来只有她打别人的份儿,即使打死人,死者家属不要说讨公道,就是连个屁都不能放。 可是今天,她被人打了,还是一个她极其鄙视的臭泥腿子。 “啊!贱人!我要让我祖父杀了你!”荣欣狂暴了。不管不顾朝简月扑过去。 伏云刚想上前,简月摆手示意她别动。 简月轻松躲过荣欣的扑击,仗着身体灵活,在大厅里遛狗一样遛她。还不时丢给她一个挑衅的眼神。 气死了! 气死了! 气死了! 荣欣失去了理智,疯了一样追着简月跑。 荣欣的两个侍女爬起来,想去堵截简月,被伏云拦住了。两个侍女转头去打秋姑。 打不过强的,还打不过弱的? 秋姑看透了简月的意图,也遛着两个侍女跑。伏云知道简月吃不了亏,便帮着秋姑给两个侍女使绊子。 一时间,大厅里你追我赶,非常热闹。 这,这,这…… 众人都傻眼了。 为了避免被殃及,贵妇小姐们都站起身,精神紧绷着,生怕被两人撞到身上。 简月不会撞到众人身上。但荣欣就不敢保证了。有时冲力过猛刹不住车,就会撞到别人身上,她和被撞的人一起倒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尖叫。 荣欣更愤怒了,她爬起身,也不管被撞的人是谁,抓起地上的鞭子追着简月打。 简月一直注意着门口的动静。眼角余光发现急匆匆进来的人影,立刻大喊:“救命啊!欣悦郡主要杀人啦!” 荣欣的怒气直冲天灵盖,恨不得把简月活剥。她现在只想追上简月,用鞭子抽烂她的脸。 “住手!欣悦郡主,你把东宫当成了什么地方?”太子妃韦氏一声怒喝。她被气得浑身哆嗦。 欺人太甚! 竟然敢在东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行凶,太不把他们夫妇放在眼里了。 荣家,好的很呐! 好在荣欣还有两分理智,听到太子妃的声音,扭头一看,发现了太子妃身旁的荣贵妃,立刻刹住身形。 “姑母,明月这个贱人欺负我,你快把她赐死。”荣欣冲到荣贵妃跟前,一脸委屈。 荣贵妃看了一眼太子妃难看的脸色,轻咳了一声:“怎么气成这样?欣儿,发生了什么事?” 简月上前行礼…… 第215章 荣欣发疯 简月上前行礼:“明月见过贵妃娘娘。” 不等荣贵妃回应,简月又给太子妃行礼,委屈道:“明月应太子妃之邀来参加茶会,不料欣悦郡主来了后先是嘲讽明月是泥腿子出身,明月气不过反驳了几句,欣悦郡主竟然拿着带倒刺的鞭子要打杀明月。若不是明月跑得快,早丧生在她的鞭子下了。明月请太子妃殿下主持公道。” 听到此话的贵妇小姐们嘴角一抽。 “你个贱……”荣欣怒指简月。 “欣儿!”荣贵妃呵斥住荣欣。虽然她很想偏帮自己的侄女,但也不能做得太明显落人口实。 太子妃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心头的愤怒,看着荣欣的目光一片冰寒:“欣悦郡主,咱先不说谁对谁错,本宫开的是茶会,不是演武场,你为何带着利器来?进哪家高门府邸会允许外人携带危险武器?何况是东宫。难道没有人教过欣悦郡主?” 这句话就严重了,直接扯到家教上了。令荣贵妃都感觉到没脸。 荣贵妃蹙眉,脸色一沉。 虽然是太子妃被气狠了,才说出这样的话。但她毕竟是皇上的宠妃,还是太子妃的长辈,太子妃这么指责荣家的家教,就等于骂到了她脸上。 荣贵妃的语气很不好:“欣儿把鞭子当成一件玩物,走哪里带到哪里。就是进宫去探望本宫,也带在身上,太子妃说是利器,就严重了。” 这是对太子妃的言辞不满了。 简月心里鄙夷。 这个老女人是摆明了不讲理了。 不守规矩带着利器去别人家里喊打喊杀,这是不把主人放在眼里。搁她身上,她忍受得了吗?恐怕不能吧? 而荣贵妃则打定主意,即使侄女理亏,她也得向着自家侄女。又何况,这个明月郡主是她儿子的敌人。 太子妃紧抿着唇,语气沉沉:“母妃,欣悦拿着鞭子追杀明月郡主是事实吧?” 所以,众目睽睽之下,我就看你怎么袒护。 荣贵妃皮笑肉不笑道:“欣儿脾气耿直冲动,最受不得别人激将,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激怒她,诱骗她犯错。太子妃若要当真,这事就得好好查了。” 简月呵呵,这是公然威胁了?当真不要脸。 “太子妃殿下,查吧!大厅里有这么多目击证人,相信在座的各位不会昧着良心做伪证。而且,端茶倒水的侍女也不少,她们也目睹了事情经过。”简月不卑不亢,丝毫没有被荣贵妃威胁到。 她知道了荣欣的为人,在来茶会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会遇到荣欣的准备。简月只是没想到荣贵妃会来参加茶会。 荣贵妃气得暗咬银牙。 见简月这么笃定,荣贵妃就知道不好抓她的把柄。 在场的贵妃小姐们不敢得罪荣家。但东宫的下人们可不会有这样的顾忌。 “姑母,这个贱人她打我,所有人都看见了。”荣欣自认为抓到了简月的把柄。小眼神阴狠地瞪着简月。只要姑母下令把她带下去,她就让荣家的暗卫把她抓走。 简月神色自若:“请问欣悦郡主,我为什么打你?你拿鞭子鞭打我这个皇上亲封的郡主,你是对皇上封我为郡主不满意,还是想打谁的脸?” 荣贵妃骤然色变:“住口!你胡说什么?欣儿怎么会对皇上的赐封不满意。明月郡主,你这是对荣家的污蔑。” “污蔑?”简月冷笑,“我刚来上京,根本不认识欣悦郡主,她一进门就直冲着我喊打喊杀,请荣贵妃解释解释是何意?难道就因为荣家势大,所以想欺负谁就欺负谁?” “混账!你可知道诽谤荣家是什么罪?”荣贵妃快气死了。 这个乡巴佬不仅不怕她,还什么都敢说,这是哪里来的二愣子? “哦,我忘了,荣耀也是贵妃娘娘的侄子吧?他昨天对本郡主污言秽语,还大言不惭放话,灭我一个泥腿子郡主只是他荣家动动手指的事。一个庶子就敢这么嚣张跋扈,随便要一个郡主的命。果然,荣家可以无视律法,权力大过皇权。” 荣贵妃气得全身发抖。但又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仪态。贵妇之间相互打机锋都是转着十八个弯,谁会想到遇到这么一个不要脸打直球的。 怪不得有人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上拉下马。人一旦不在乎虚伪的脸面,杀伤力可以直接拉满。 “贱人!你敢污蔑当朝贵妃的娘家……” “哦?昨天荣耀放话的时候,很多路过看热闹的都听到了。温家酒楼里的酒客也听到了,想必,荣耀的豪言壮语已经传遍全城了吧?” 荣贵妃眼前一黑。 这个不省心的玩意儿,什么话都敢说,这不是给荣家招祸吗? 荣贵妃心里升起浓浓的无力感。娘家子侄这一辈没有一个成器的。若不是她和老父亲撑着,家族早败落了。 “娘娘,您身体不舒服,是否要回去休息一下?”荣贵妃的心腹俞嬷嬷适时出来解围。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明月郡主就是一块顽石,非常头铁。跟她掰扯只会自取其辱。要想收拾她,还是暗地里比较合适。 荣贵妃秒懂,扶着额头道:“本宫头疼,欣儿,你扶本宫回去休息吧!” 荣欣突然变了脸色,尖声大叫:“头疼?你一个皇上宠爱的贵妃竟然干不过一个泥腿子,还想装病遁走,你丢不丢人?”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 贵妃和小姐们看荣欣的眼神就像见了鬼一样。 荣欣猛鬼附体了? 荣贵妃红唇微张,震惊得都没反应过来:“你……” “你什么你,连个穷酸都干不过,废物!”荣欣猛地推了荣贵妃一下。荣贵妃还在震惊中,没防备,身子立刻向后倒去。 俞嬷嬷和贴身宫女雪儿手比脑子快,下意识去扶。 啪嗒! 荣贵妃人没摔倒,头上的步摇甩了出去,掉在地上摔坏了。 荣贵妃惊魂未定,手指着荣欣:“你,你个孽障!” 啪! 荣欣被骂,怒火腾腾,照着荣贵妃一鞭子甩过去。 啊! 用身体挡住荣贵妃的雪儿…… 第216章 半日癫 用身体挡住荣贵妃的雪儿一声惨叫。鞭子抽在她身上,衣服破了,倒刺勾下来一串肉。 太子妃惊骇欲绝:“快来人!按住她,欣悦郡主疯了。” 跟着荣欣的两个侍女赶紧过来拉她,被荣欣一脚一个,踹倒在地。 荣欣会点武功,打几个不敢还手的人,绰绰有余。 简月和伏云急忙护住太子妃,带着她远离荣欣。 几个女侍卫冲进来,几下就钳制住了荣欣。 荣欣处在狂暴的边缘,拼命挣扎。她一边挣扎一边骂:“贱人!混蛋!本郡主是荣太尉最宠爱的孙女,你们敢对本郡主不敬,本郡主一定让爷爷把你们千刀万剐。太子之位早晚是我二皇子表哥的,连皇上都敬着我们荣家,你们算什么东西。” 荣贵妃又惊又气,眼前阵阵晕眩:“快,堵住她的嘴,荣欣得了失心疯了,别让她胡言乱语。” 真是要了老命了!这个死丫头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太子妃在一旁冷笑。 瞧瞧!荣家和二皇子都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了。真当东宫里都是死人吗? 先前,她就是故意不让侍卫堵荣欣的嘴,看看失去理智的荣欣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果然,她没让自己失望。 呵呵! 而在场的贵妃小姐们则惊恐地低着头,恨不得自己没有长耳朵。 这样的话是她们能听的吗?荣贵妃会不会杀人灭口?天呐!快来个神救救她们吧!她们真不想听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 就在这时,门外又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太子姬云烨。他身后还跟着二皇子和五皇子,还有一些大臣家的贵公子。 姬云烨身形比较瘦。虽然身上的毒解了,但也大伤元气,需要慢慢调养。 他人长得温润儒雅,身上却有一种无形的气势,令人感到压迫。 “殿下!”太子妃急忙迎过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荣贵妃道:“太子,本宫怀疑欣儿中了毒,才会理智全无,麻烦你请个御医过来看看。” 姬云烨眸色一暗。 他以为已经习惯了荣贵妃这种颐指气使的态度,但现在听在耳中,心里不舒服厌恶的感觉更强烈了。 “贵全,去请两位御医过来。”姬云烨吩咐。 贵全是贴身伺候他的太监,也是他的心腹亲信。 贵全答应一声,疾步转身而去。 有侍女过来,收拾地上的步摇。 荣贵妃被俞嬷嬷和雪儿扶到座位上坐下。 二皇子关心地问:“母妃可受了伤?” 荣贵妃捂着心口,一副虚弱的样子:“轩儿,你表妹来的时候好好的,也不知遭了谁的陷害,变成这个样子,你可要协助你太子兄长好好查查。” 五皇子道:“二皇兄,母妃说的是。昨天荣耀就在温家酒楼门口大放厥词,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万一被人误会他们兄妹对皇上和太子兄长不满就不好了。” 荣贵妃脸一黑。 哪壶不开提哪壶。荣耀做的蠢事能不提吗? 二皇子也不满地瞪了姬云重一眼:“五皇弟,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什么大放厥词?还不是荣耀被明月郡主激将得才口不择言。连本宫都不得不承认,明月郡主的激将法很有一套。” 简月呵呵:“谢谢二皇子夸奖。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老实人被欺负狠了,也得想法子保命不是?至于激将不激将的,不对别人心怀恶意,谁能激将出她的杀心?” “我刚来上京,可不认识荣家人。荣家兄妹第一次见面就对我言语侮辱,人身攻击,喊打喊杀的,也不知是几个意思?” 荣贵妃和二皇子看着简月的目光恨不得吃人。 就没见过这种嘴比刀子还厉害的人。什么人都敢捅,也不怕被人缝了嘴。 姬云重:“二皇兄,御医来了,让御医好好检查一下是不是中毒,免得太子兄长又背上莫名其妙的罪名。话说有些人真是嚣张,把手伸进东宫搅风搅雨。”说着,姬云重扭头对太子道,“太子兄长也该清洗一遍东宫了,谁伸得手长,就给他剁了。” 荣贵妃母子脸色难看。 姬云重的指桑骂槐狠狠戳中了他们的肺管子,一口气堵在心里,上不来下不去,难受死了。 姬小五,你这是公开站队了? 两位御医仔细给荣欣把脉。荣欣又踢又咬,一点都不配合。 太子妃朝身边的庄嬷嬷使眼色。庄嬷嬷走过去,照着荣欣的脸“啪啪”两巴掌。 荣贵妃&二皇子:……脸疼。 荣欣挣扎得更厉害了,眼睛赤红,像发疯的野兽一样。 荣贵妃的脸瞬间耷拉下来:“韦氏……” “母妃,荣欣凶性大发,都伤了您,父皇知道了不知怎么心疼呢!难道您还要包庇她?”太子妃愤愤不平道。 荣贵妃:…… 借口找得很好,无话可说。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两位御医。 两位御医仔细检查了半天,纷纷摇头。其中一位道:“太子,贵妃娘娘,欣悦郡主除了因剧烈运动造成的脉搏急速和心率快,没有中毒迹象。” 简月嘴角微翘。 她给荣欣下的毒是“七日癫”的改良版“半日癫”,症状就是心跳频率快,血流加速。 这种毒见效快,无色无味,中毒者易冲动狂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而且,半日癫不需要解毒,毒性会随着时间减弱,直至消失。 简月给荣欣下这种毒,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如果下次还死性不改,就别怪她不客气。 很显然,荣贵妃母子对御医的诊断结果很不满意。但是再死揪着不放,只会更难看。 荣贵妃道:“轩儿,把荣欣带到你那里去,本宫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其实,荣贵妃是怕荣欣落在太子手里,生出其他的变故。万一太子抓住荣欣说的话不放,她们母子和娘家都得受牵连。 太子没有阻拦,让母子俩把人带走了。 太子妃重新招呼大家入座,还让人端来了甜品为大家压惊。并把简月拉到跟前,关心地问:“明月妹妹没有受伤吧?对不起,让你受了委屈。” 简月心里…… 第217章 太子妃 简月心里诧异。 她跟太子妃也只是第一次见面,两人的关系竟亲近到姐妹相称了? “太子妃言重了,明月没什么委屈的,反而给太子和太子妃惹了麻烦,实在不好意思。” 太子妃拍拍她的手,低声道:“邀你来参加茶会,本是想跟你亲近亲近,谁知道会出了这样的事,真的很抱歉!” 简月意外地看着太子妃,太子妃态度这么谦卑,难道是因为她解了太子的毒? 在场的贵妃小姐们见太子妃对明月郡主如此亲昵,心里各自有了盘算。 茶会被荣欣一搅和,大家的气氛都不高。心不在焉捱到午宴开始,吃完后纷纷告辞。 简月被太子妃留下。等人都走光后,太子妃带着她去了水阁。 太子和姬云重正在水阁里喝茶赏景。 “明月拜见太子殿下。”简月刚弯身行礼,太子急忙阻拦:“明月郡主不必多礼。多亏你出手相救,本宫的身体才慢慢好起来。以后你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本宫一定鼎力相助。” “多谢太子殿下。太子已经帮了明月不少了。若没有太子相助,力排众议,明月不会这么快被封郡主,还得到了封地。明月只是举手之劳,太子不必放在心上。” 姬云重道:“行了,大家别再客气来客气去的,显得生分。月丫头,你再给太子兄长把把脉,看他的身体有没有好转。” 言下之意,有没有再次中毒。 简月听懂了他的意思,给太子仔细把了脉。 “太子殿下的身体正在好转,没什么问题。” 太子和太子妃明显松了口气。神色立刻变得轻松了。 说实话,被剧毒折磨了这么多年,太子心里都有阴影了,总觉得衣食住行都不安全。 “明月,也给我把把脉吧!”太子妃伸出手腕。 其实简月早从她的气色上看出来了点什么,只是不确定。她给太子妃把完脉,又翻看她的眼皮和舌苔,问:“太子妃一直在服用避子药?” 太子和太子妃脸色骤变。两人对视一眼,太子妃颤着声问:“你确定?” 简月点点头:“如果我没有看错,太子妃应该是五日就服一次药吧?” 太子妃脸一下子白了,一股寒意自脊背升起:“太子没解毒以前,我们不敢要孩子,怕毒素转移到孩子身上。自从太子解了毒,我们才打算要孩子。过了年后,我一直在服用补养身子的药。正如你说的,五日服用一次。” “可否让我看看太子妃服用的药?” “好,我马上让……” 太子抬手阻止:“我们一起去放药的地方看看。” 东宫漏得跟筛子一样,万一拿来的药又被调换了呢? 于是,四人一起去了寝宫旁边的药房。 药房门口有两个护卫看守。小院子里有两个药童正在晾晒药草。看见四人进来,两个药童赶紧跪迎。 一个大夫从一间屋子里出来,向四人行礼:“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五皇子殿下,明月郡主。” 太子摆摆手:“白大夫,把药室打开。” “是。”白大夫赶紧快走几步,打开了药室。 太子:“太子妃的补养药是哪些,拿出来看看。” 白大夫不知太子是何意,心里有些忐忑,拉开其中一个大抽屉:“太子妃的药都在这里。” 简月上前拿出一个药包,解开仔细查看。看完后,又把药架上的药材全看了一遍。然后,挑了几样药材说:“这些就够了。” 四人出了药房,白大夫莫名其妙。看明月郡主拿走的药材,也配不成方子,不知道她拿那些药材干什么用。 回到待客花厅,简月道:“药包没有问题,的确是补养身体的药。但太子妃如今的身体不是越补越好,而是越补越差。所以,我建议太子妃把药停了。” 太子妃道:“今天正好又该服用补药了。因为茶会,我本来想晚上服用。不如趁着明月在这里,现在就去熬药。” 简月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太子妃立刻让庄嬷嬷吩咐下去。 庄嬷嬷出去后,太子叫进来一个暗卫,吩咐了几句。又让贵全去了药房一趟。 过了一会儿,贵全回来禀报:“殿下,已经嘱咐了药房里的人,不让他们多嘴。”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韦氏的贴身大宫女东珠端着药碗进来。 韦氏接过药碗,摆摆手:“都退下吧!” 庄嬷嬷和东珠,贵全,都退出了房门。 韦氏把药碗递给简月。 简月闻了闻气味,用汤匙舀了一点倒在手心,用舌尖舔了舔。 姬云重脸瞬间黑了。 怎么能以身试毒,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汤药里面加了桃仁和水蛭粉。长期服用会导致败血,气血两虚,不宜受孕。” 韦氏眼睛立刻红了,气得嘴唇哆嗦。 后面就没简月什么事了。简月识趣告辞。 韦氏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让简月带走。 简月没推辞,道了谢带着谢礼走了。姬云重也和简月一块出来。 “你没吃饱吧?不如我们再找个地方吃点?”姬云重建议。 简月下意识想拒绝,不料姬云重道:“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好吧! 想听好消息的简月跟着姬云重去了昌盛酒楼。 “这家酒楼是我名下的产业,以后你就来这里吃饭,我已经吩咐下去给你免单。”坐在三楼专属于姬云重的雅间里,姬云重对简月说。 简月展颜一笑:“好,那就谢谢殿下了。” 酒楼掌柜亲自送茶过来,把菜单恭敬放到姬云重面前。姬云重拿起菜单给简月:“你点。” 说实话,简月没什么胃口,随便点了两个素菜。 姬云重蹙眉,又点了一道水晶鱼片和翡翠虾仁羹。 酒楼掌柜先送上来几道小凉菜和冰镇水果。 姬云重亲自用小碟子装好,放到简月面前:“尝尝。” “殿下不是说有好消息要告诉我吗?” 姬云重瞥了她一眼,调侃道:“就这么迫不及待?” 简月点头:“心情被荣氏兄妹搞坏了,实在提不起兴致来。” 姬云重有些…… 第218章 谈心 姬云重有些心疼:“你不必委屈自己,谁若欺负你,就赏他一把毒药尝尝。不用顾忌,凡事有我给你兜着。” 简月心中有暖流涌过。 即使姬云重说得只是客套话,也令她感到暖心。在这个世界,真正对她好的人并不多。虽然简月不在乎,但有时也会觉得孤寂。 就像一个人迎着风雨奔跑,突然有个人说:“别怕,有我。”就很容易让人破防。 但是,简月分得清她跟姬云重之间的界限。人家可以这么说,她却不能当真。于是开玩笑道:“殿下给我这样的底气,我可要当真了。” “当真。”姬云重一脸郑重看着她。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简月莫名心慌,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在燕陵府时,姬云重时不时会去月宅串门。简月跟他由不熟悉慢慢变熟悉了,这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简月觉得很平常,没当回事。 姬云重是皇子,身份尊贵,见面时注意别逾越了身份就是。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简月总有一种错觉,姬云重似乎对她过于关心了。当然,这只是她敏感地觉得是这样,也不好挑明,免得最后是自己自作多情,想多了。 只是姬云重现在的表情,令简月很有压力,不知说什么好了。 姬云重咧嘴一笑:“我们是合作伙伴,你又救了太子兄长,实际上你已经站在太子这边了。所以,我和太子都是你的靠山,你不用顾虑太多。” 简月睁大了眼,她这是上了贼船了?不是,她这是莫名其妙站队了?关键是她不想卷入夺嫡之争,她就想安安分分过日子。研究研究毒药,看个病,搓搓药丸子。真的,她想胸无大志地活着。 姬云重见她神色时而紧绷,时而纠结,哑然失笑:“你不用紧张。自从你认祖归宗的那一天,就注定了不得不站队。因为燕家的官职摆在那里,你想逃避也不容易。而且,阴差阳错之下,你又跟我合伙做生意。嘿嘿!” 简月无奈叹气:“我这个人没有野心,真不愿意卷入争权夺利的游戏场。上层夺权,下层人遭殃。我没能力管,就想眼不见心不烦。” 姬云重收起嬉笑的神色,严肃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没有野心,对那个位子更没有兴趣。我就想当个闲散富贵人,吃遍天下的美食,看遍天下美景。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上位者是位明君。” 简月点头认同。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只有国运昌盛,四海升平,才有机会做咸鱼。 姬云重继续道:“父皇算是一位明君。这些年南昌国在他的治理下,各方面都稳定发展,没有出过大乱子。但农业发展滞后,老百姓吃不饱一直是父皇头疼的大事。所以,高产粮种一露出苗头,父皇就龙心大悦,着急封赏。当然,这是另外一个话题。” “实际上,我要说的是继承人。太子兄长从小就聪慧过人,父皇很重视他,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当成下一任储君培养。谁知太子兄长十岁那年突然毒发,父皇才知道他最器重的儿子被人下毒。那一次,因为太子兄长中毒,牵连了很多人。周大学士的大公子周士林,也就是你师父云中鹤就是其中之一。” “后来的事就不细说了。我说这些想表达的意思是,太子兄长有谋略有手段,最难能可贵的是有仁心,心怀天下。所以,我愿意助他坐上那个至尊之位。” 简月微微叹气:“好吧!说心里话,如果要在二皇子和太子之间选一个,我自然毫不犹豫选太子。二皇子那个人有头脑,有手段,但是心胸狭窄,不适合做掌权者。” 姬云重赞许地眼睛发亮:“一针见血,你看得很准。但是这几年因为太子兄长解毒无望,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二皇兄却逐渐势大,父皇对太子兄长就起了放弃的念头。不过,幸好遇到了你,一切还来得及挽救。” 姬云重语音低沉,眸色里涌动着莫名的情愫:“所以,以后不用跟我客气。有什么为难的事,一定要告诉我。只要高产粮种普及,你就是南昌国的大功臣。只要不是犯了天怒人怨的事,父皇就会保着你。” 这样的话由姬云重亲口说出来,简月烦躁不安的心莫名安定了。 两人在酒楼里进餐谈心,东宫却突然进行了大清理。 给太子妃韦氏下药的人找到了,是她身边的一个贴身宫女映月。映月是韦氏身边专门伺候茶点的,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收买,做出了背主的事。 随着映月被抓,各方势力安插在东宫的奸细陆续被抓出来。一时间人心浮动,人人自危。 二皇子让人把荣欣送回了太尉府,并把在东宫发生的事告诉荣太尉。 荣太尉正因为荣耀摔断手脚发火,为此还查封了荣耀出事的花楼。并请了擅长接骨的御医过来给荣耀诊治。这边御医还没离开太尉府,荣欣就被送回来了。 得知荣欣在东宫发疯,打了荣贵妃,还大放厥词,即使是荣太尉都出了一头冷汗。 他宠爱荣耀荣欣不假,但心情好的时候也教导他们,两个人也不是那种没分寸的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是分得清的。怎么遇到了那个劳么子明月郡主就失了理智? 荣太尉毕竟是混迹官场的老油条了。得知了事情始末后,先派人请医给荣欣看病,又派人调查简月。并让人仔细调查荣耀摔伤一事。他总觉得荣耀受伤不是意外。 景祯帝也很快知道了东宫发生的事,对荣欣的狂妄自大非常生气。他派太监总管福公公去毓秀宫申饬荣贵妃,并罚她禁足一个月。同时,还派了宫中嬷嬷去太尉府斥责荣欣,扣荣太尉一年俸禄。 荣太尉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气得胡须都立起来了。然而,他并不是气自己的孙女出言不逊,而是觉得皇上小题大做。 女娃子之间拌嘴,激愤之下…… 第219章 燕家人的态度 女娃子之间拌嘴,激愤之下说的话能当真?皇上这么较真,这是对太尉府不满了? 宫中嬷嬷走了后,荣太尉怒摔了一套茶盏。让人把大儿子从小妾的房里叫出来,劈头盖脸怒骂了一顿。 荣太尉的大儿子荣文显也觉得很委屈。他就一天没去上值,偷了一天懒,就这么巧撞上父亲心情不好,被臭骂一顿。 一个庶子受伤,荣文显根本不放在心上。亲儿子他都不关心,庶子更是可有可无。就连荣欣,他也只是象征性问了几句,得知请了好几位名医过来看诊,他便甩手不管了。 倒是他的夫人闫氏把简月骂了一顿,想找几个人去教训简月。 看着儿媳还算靠谱,荣太尉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对于简月,一个小小郡主,他还不放在眼里。等哪天她落单的时候,把她灭了就是。 经过姬云重一番开解,简月心情还算不错。回到郡主府,就发现尚书府的人在等着她。 尚书府派来一个面容刻板的嬷嬷,先是斥责她不敬长辈,没有孝道,又数落她嚣张跋扈,在外惹是生非。 简月都被气笑了。 这就是所谓的亲人,凉薄,自私,利己。她怎么这么倒霉,摊上这样的家庭。 简月让秋姑赏了嬷嬷两巴掌,让伏云把她拎出去,扔到门外。 心累! 尚书府之所以这么快知道东宫发生的事,还得归功于赵氏姐妹俩。 两人见荣欣都没有占到便宜,反而中了邪,便第一时间离开东宫,跑到尚书府报信。两人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在她们嘴里,简月成了那个狂妄自大,仗着郡主身份胡作非为的人。 燕尚书还没有下值,老夫人项氏便把燕修远夫妻叫到跟前,训斥了一顿,嫌他们教女无方,在外面惹祸。 太尉府和荣贵妃母子,是他们能得罪的吗?如今二皇子的呼声很高,朝中几乎有一半的朝臣已经站队二皇子。太尉府这些年没少在外面敛财支持二皇子运作。这些都是朝臣心知肚明的事。 燕修远之所以接了二皇子的橄榄枝,就是因为大哥燕修盛已经向他明确表示要支持二皇子。但就在燕修盛表态不久,就听说太子的毒解了。这令燕修盛又有点懊悔。 燕修盛毕竟是混迹官场的老狐狸了。他决定静观其变,即使向着二皇子,也尽量不得罪太子,免得以后万一太子继位,燕家被清算。谁知他千算万算,就没算到简月刚来三四天,就把太尉府,二皇子母子全得罪死了。 这拉仇恨的能力,真是杠杠滴! 老夫人气得直喊头疼,让元氏派人把简月抓回来教导。元氏心里还是有点成算的,不敢真动手抓人。于是,派了一个严厉的嬷嬷去试探简月。如果简月老老实实受了嬷嬷的斥责,她就能放手抓人。如果不能……她就只能推给老爷解决了。 尚书府嬷嬷灰头土脸回来,又把项氏气个倒仰。 这个便宜孙女打嬷嬷的脸,不就是在打尚书府的脸吗?看来,她真是狂得没边了,居然不把尚书府放在眼里。 燕修盛刚下值就被荣太尉堵在门口,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是的,荣太尉就是这么嚣张。 燕修盛说白了就是二皇子的一条狗,他有什么可顾虑的。 燕修盛挨了一顿骂,整个人都莫名其妙的,不知为何。关键是他还不敢跟荣太尉争辩。 荣太尉已经年近古稀,又有眩晕症,他怕荣太尉情绪太激动引起眩晕,到时他可承担不起责任。 燕修盛带着一肚子气回到尚书府,得知是因为简月得罪了荣欣,才导致他挨了荣太尉臭骂,心里更气了。 他把燕修远叫到书房,直接开门见山说:“二弟,你这个女儿从小没养在身边,实在太不像话。既然你管不了她,就赶紧把她嫁出去。” 燕修远对简月也是又气又怨。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做个乖乖巧巧,惹人喜欢的郡主有那么难吗? 现在被大哥责问,燕修远心里发虚,底气不足道:“月儿毕竟是个郡主,就是找婆家,也得找个门户相当的。” 燕修盛嗤笑:“她从小长在乡野,礼仪规矩狗屁不通,你觉得她能做得了掌管中馈的宗妇?” 燕修远愕然,不悦道:“她受皇上重视,如果下嫁,于我们燕家又有什么好处?” 燕修盛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道:“二弟,燕家的富贵需要我们兄弟俩同心协力维持。现在二皇子呼声最高,不如把月丫头送给二皇子做侧妃。这样,月丫头惹下的祸能一笔勾销,将来我们燕家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 燕修远看着大哥:“母亲之所以愿意跟我化干戈为玉帛,就是打着月儿的主意吧?想让月儿铺路,让燕家再上一层楼?” 燕修盛老脸一红,不满道:“别说的那么难听。谁家的女孩子不是为家族铺路?她们既然享受了家里的荣华富贵,就有义务为家族付出。” 燕修远沉默。片刻后才道:“这样的说辞用在月儿头上不合适。因为她没有享受过燕家的富贵,即使认回来之后,她也是跟着茅神医学医,没享受过家里的资源。大哥,她对燕家没有归属感,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她恐怕不会为了家族联姻。” 燕修盛冷哼一声:“做二皇子的侧妃委屈她了?我们兄弟二人辅助她,说不定将来她就有母仪天下的机会。” 燕修远的心“咚”的一跳。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这一层。谁说侧妃就永远是侧妃了?万一正妃没了,侧妃也可以扶正啊! 这一刻,燕修远狠狠地心动了。 燕修盛见二弟意动,立刻趁热打铁劝说:“其实二皇子早就中意月丫头,以前就提过要纳她为侧妃,但被太子一派阻拦住了。月丫头有奇能,太子一派自然不想人加入二皇子阵营。但是你想想,如果月丫头成了二皇子的侧妃,皇上废黜的决心是不是就能板上钉钉了?” 燕修远心里一片火热。 他觉得大哥的话…… 第220章 拜访周家 他觉得大哥的话很有道理。就看目前荣家和二皇子的势头,皇上中意二皇子的面更大。 但是,很快兄弟俩就被打了脸。去外面打探消息的燕五回来禀报,荣贵妃被申饬,禁足一个月。宫中嬷嬷去太尉府斥责荣欣,荣太尉还被罚了一年的俸禄。 所以,风向要变了吗? 紧接着,第二个消息传来:东宫大清洗,杀了一批人,发卖了一批。 一向受气低调的太子发威了! 燕修盛突然心神不宁。 燕修远火热的心渐渐凉了。 翌日,简月梳洗打扮一番,去拜访周家。 周家是上京大世家之一。宅院占地广阔,十分气派。大门口的两座石狮威风凛凛,彰显着大家族的气势。 在门口迎接的是云中鹤的二弟妹乔氏。 秋姑提点了简月之后,简月正要上前见礼。乔氏却先弯身行礼:“妾身乔氏拜见明月郡主。” 简月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搀扶,笑着说:“二夫人是我的长辈,怎可给我行礼?这不是折煞明月吗?” 乔氏随着她的搀扶起身,笑容温婉地说:“我没有诰命在身,你是郡主,理应给郡主行礼。不过郡主若是按着大哥论资排辈,我就厚着脸皮充一回长辈了。”说着,她自己倒是不好意思捂嘴笑起来。 简月也跟着笑。 乔氏说话让人觉得很舒服。而且眼神清正,也没有摆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郡主快进去,婆母可念叨好几遍了。” “二夫人叫我明月吧!” “那敢情好,明月也别叫夫人了,叫我乔姨吧!” “好,乔姨。”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走过去,进了周老夫人的院子。 乔氏带着简月直接进了门。 厅堂里人不算多。这还是因为云中鹤知道简月的脾性,不喜人多,所以没让堂哥一大家子过来。 周老夫人坐在主位上,下首坐着云中鹤,娘俩正在说话。 见简月进来,云中鹤起身:“月丫头来了。” 简月赶紧行礼:“明月拜见周老夫人,师父。” 周老夫人神色和蔼:“好孩子,不必多礼,快坐。” 简月转身从秋姑手上拿过一个锦盒:“常听师父念叨老夫人容易疲累,神思倦怠,明月便根据老夫人的症状配制了一些养神丹,老夫人可以试试。” 周老夫人一脸惊奇:“哎呦!你这丫头可了不得了,不是跟着茅神医学医刚一年吗?自己就会配制药丸了?” “哦,是在师父的指导下配制出来的。”说着,简月心虚地看了云中鹤一眼。 云中鹤只是微笑不语,没有拆穿她的谎言。 他日日教授简月,自然知道这个小弟子不仅读书好,还有一手出神入化,连茅神医都不会的毒术。再加上茅神医的精心教导,恐怕她现在的医术已经超过了御医。毕竟,孙御医因为解不开她下的毒,接连受挫,心态都崩了。 这事还是云中鹤回家后,二弟告诉他的。说孙御医自从去了一趟燕陵府,回来后就病了。病好以后整个人瘦了一圈,给人看病极度不自信,不敢开方子,惹了不少笑话。 “那也很厉害了。再过几年,你的医术恐怕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周老夫人是真心夸赞。儿子整天跟她讲收的小徒弟是如何聪慧,学医的天赋特别高,连医药世家子弟都不如她。周老夫人心疼儿子在外受苦多年,爱屋及乌,打从心里喜欢简月。 她身边的嬷嬷接过锦盒,在周老夫人面前打开。锦盒里有两个瓷瓶。 周老夫人拿起一个瓷瓶,拔开瓶塞,一股药香味传出来。里面的药丸跟豆粒一样大小,正好方便吞咽。 “真是奇了,这种药丸怎么闻不到苦味?”周老夫人惊奇地问。 简月笑道:“我在药丸里加入了蜂蜜和一种香草,遮盖了中药的苦味。” 周老夫人把瓶塞盖好,放到锦盒里,拉起简月的手,让她坐在身边:“怪不得士林提起你就是赞不绝口。你是真聪明啊!” 简月不觉得自己有多聪明,她觉得自己是因为够勤奋才会有今天的成就。周老夫人婆媳俩的一阵夸赞,直接把她夸脸红了。 周老夫人一点都不摆长辈的架子,跟简月话家常,乔氏也跟着逗趣,气氛非常融洽。 云中鹤见简月不拘谨了,便借口出去了,有弟媳在,他也不好意思一直坐着。 中午,简月在周府吃饭,又认识了周大学士和乔氏的夫君周士琰和乔氏的小儿子。 乔氏有两个女儿,不过已经出嫁了。 云中鹤上面有一个姐姐,下面一个妹妹,一个弟弟。也就是说,周老夫人一共有两子两女。 云中鹤早年曾订过婚,因为出了太子中毒事件,女方便退了婚。所以,云中鹤现在是孤身一人。 周老夫人最近一直在给大儿子寻摸合适的人选,可谓是操碎了一颗老母亲的心。 午饭后,简月又待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周老夫人和乔氏都送了她一堆礼物,简月没推辞掉,只好收了。 马车离开大学士府,顺着街道往回走。 马车内,简月对秋姑说:“周家人感情和睦,这才像一家人的样子。” 秋姑知道郡主是糟心自己的家人,委婉劝道:“郡主不必想太多。有些东西既然不值得期望,倒不如放弃,免得伤到自己。” 简月点头:“你说的很对……” 马车突然一阵摇晃。 坐在车厢门口的伏云猛地掀开车帘:“怎么回事?” “惊马了!快下车。”元十慌得大叫。 拉车的马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发狂,在大街上狂暴奔跑。街上的行人惊慌失措,纷纷惊叫躲避。 伏云急道:“郡主,我协助你跳车。” 简月先是一惊,习惯性掏出一包药粉:“用这个,只要能坐到马背上,把药粉凑到马鼻孔上,几息就能放倒它。” “我来。”伏云接过药包,冲出车外。 元十已经控制不住惊马了,眼看着惊马拉着马车冲向前面的人群,大脑一片空白。 伏云飞身而起,精准坐到了马背上…… 第221章 鬼门 伏云飞身而起,精准坐到了马背上。 幸亏简月为了低调,没有坐两匹马拉的马车。否则,想同时钳制两匹马,还真是不容易。 只见伏云猛地向前探身,一手抱住马脖子,抓着药粉的手飞快堵住马鼻孔。 惊马被人抱住脖子,更加狂躁,前腿腾空,马头猛地一甩,意图甩掉钳制它的人。不想前蹄还没落地,便觉全身一阵酸软无力。 扑通! 惊马倒地。伏云则在惊马倒地前跳下来,顺势抓住了车辕,抽剑削断了拴马的绳子。 车内的简月和秋姑滚成一团。若不是伏云及时抓住了车辕,恐怕两人会从车厢里滚出来。 在马车后面跟着的伏五伏六,本来是隐藏在行人里,发觉前面的马车情况异常,立刻飞身追过来,不料被一群行人有意无意挡了一下。这么一耽误,等他们脱身追过来,惊马刚好倒下。 马车骤停,元十被惯性甩下马车,摔得龇牙咧嘴。他顾不上身上的擦伤,赶紧爬起来跑到马车跟前:“郡主!” 伏五扶住车辕,伏云掀开车帘:“郡主,你还好吧?” 被晃得七荤八素的两人从车里下来。 简月捂着头:“没事,就是有点擦伤。”她的额头碰到车窗上,擦破了皮。 秋姑擦伤了手臂和背部。 万幸的是,两人没有断骨之类的重伤。 简月看看周围,一些惊魂未定的行人站在路边,往这边张望。并不敢靠近。 “伏五,你回去叫人,弄辆架子车来,把死马拉走。” “伏六,你看好死马,别让人靠近它。” 马不会无缘无故受惊。要么是吃了什么药物,要么是中了暗器。不管是哪一种原因,只要惊马沾了人命,简月这个新晋郡主就会有麻烦。 但简月更倾向是有人想害她,企图让她被甩出车外,摔死或者被人趁乱捅刀。 伏云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行人,生怕人群里藏了杀手:“郡主,叫个大夫来给你看看伤吧?” “不用,这里不安全,等回去再处理。” “你怎么样?还能坚持一会吗?”简月问秋姑。 秋姑一脸痛楚,强笑着道:“没事,皮外伤,不碍事。” 简月见她摇摇欲坠,似乎站不住,便让她坐在车辕上。 伏五很快带着马车和人手回来。他不是回郡主府找的救援,而是去了离这边最近的姬云重的铺子。 伏云扶着简月上了马车,又把秋姑扶上去。 这次不用元十赶车,有跟来的马夫。元十便坐在车辕一边。 惊马和马车有伏五带来的人处理,伏五伏六不用管,两人护送简月回去。 接下来的路程没有再出现意外,几人顺利回到郡主府。 雷管家得知郡主受了伤,额头立刻冒出了冷汗,他赶紧让人去请了大夫。 木香和几个大丫鬟虽然心慌,却没乱了阵脚。在简月的指挥下,给简月伤口消毒,涂上药膏。又端水伺候她梳洗,换衣服。 等大夫气喘吁吁赶到,就连秋姑的伤都处理好了。 雷管家不放心,又恳求简月让大夫再看一遍。简月知道他是好意,便又让大夫检查了一下。直到大夫说伤处处理得很好,雷管家才放大夫回去。 伏云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禀报:“郡主,惊马拉回来了。伏五伏六在马头上找到了一根毒针。” 之所以知道是毒针,是因为那根针是黑色的。 “我过去看看。”简月起身往外走。 两人去了后院马棚。吸了迷药的惊马还是不能动弹。 简月检查了它的眼睛,针孔,又看了拔出来的针。 涂在针上的毒药剂量少,药性却这么强,很像毒医的手段。 简月回到前院,就把雷管家叫过来:“雷管家,你可知上京有没有用毒很厉害的人?” 雷管家立刻道:“回郡主,要说最有名的毒医,非鬼门莫属。鬼门出来的弟子都是用毒高手。但鬼门毒医神龙见首不见尾,认识鬼门毒医的人很少。不过,老奴听说,二皇子府里有一名来自鬼门的毒医,也不知道真假。” 简月点头:“真的,二皇子府里至少有两名鬼门毒医。” 雷管家震惊地瞪大眼睛:“二皇子怎么……皇上绝不会允许皇子府里供奉毒医。” 简月嗤笑。 二皇子大概是见太子解了毒,有点急眼了吧? 难道今天的事跟二皇子有关? 简月总觉得不大可能。 她昨天刚跟荣欣起了龌龊,今天二皇子就报复她,那不是把把柄挂在脑门上吗?以二皇子的智商,不会用这么高调的报复手段。 “郡主,云先生来了。”尽管云中鹤恢复了周家大公子的身份,木香还是习惯称呼他为云先生。 简月迎出去:“师父,你怎么来了?” “你受伤了?”云中鹤看到简月头上涂的药膏,又气又心疼。 “没事,擦破了一点皮。” “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简月摇头:“不知道,已经让伏六去查了。不过,可以确定跟鬼门毒医有关。毒药的制作手法跟在燕陵府以及路上撒在马车里的毒药都是一样的。” 云中鹤皱眉:“二皇子干的?不对,他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手。” 简月冷笑:“我的仇人就那么几个。除了二皇子,荣家,就是谢楚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最不希望我活着的应该是谢楚娇。” 云中鹤沉吟片刻:“如果你要查,就先查查谢楚娇和谢家。” “郡主,五皇子来了。”雷管家在外面禀报。 简月刚想出去迎一迎,姬云重一脸急切,大步进来:“听说你受伤了,严不严重?” 简月尬笑:“没事,破了一点皮,抹两天药膏就好了。那个,我正跟师父说惊马的事。” 姬云重扭头:“周大公子也在。” 云中鹤:……我这么大一个人,你才看见? 呵呵! 云中鹤皮笑肉不笑。 姬云重现在没心情在意云中鹤的情绪,对简月道:“后面的事你不用管了,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我正跟师父说,先查查谢楚娇跟谢家。如今到了她娘家门上,她不会这么老实。” 这时,木香又进来…… 第222章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这时,木香又进来禀报:“郡主,燕侍郎来了。” 简月一时没反应过来谁是燕侍郎:“谁?” “燕侍郎,老爷。”木香话还没说完,燕修远已经过来了。 看到姬云重,他急忙行礼:“下官见过五皇子。” 虽然姬云重不喜他,但终究是简月的亲生父亲,还是客气了一句:“燕侍郎不必多礼。” 然后,燕修远又跟云中鹤打招呼:“周大公子。” 云中鹤颔首回应。 说实话,云中鹤更不待见燕修远。 “父亲怎么来了?难道也是让我回尚书府受管教的?”简月的态度很疏离。 燕修远面上尴尬:“月儿,你别生你祖母的气,她也是为了你好。上京处处是达官贵人,不是你任性的地方……” 云中鹤实在看不过去了:“燕侍郎,你到底是来干嘛的?你女儿头上的伤你看不见吗?你来了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反而是来说教的,你觉得你说的话合适吗?” 燕修远脸皮发热,讪讪道:“周大公子莫怪,这不是话赶话吗?听说月儿在街上惊马,我就是担心她受伤,才过来看看的。” 云中鹤嗤笑:“按理说,这样的事该你的继夫人来。看来,你继夫人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啧啧!谢家的教养也不怎么样。” 燕修远表情僵硬,嘴里发苦。他能说两人见面就掐,不敢把谢楚娇带过来吗?再说,谢楚娇那一身肉,也不想来郡主府被简月嘲笑。 燕修远赶紧转移话题:“月儿,你的伤不严重吧?好好的,怎么惊马了?” 简月:“伤不严重。有人朝马头上射了毒针,导致马受惊失控。” “啊!抓到凶手了吗?” “没有,不知道谁捣的鬼。” 燕修远叹口气,劝慰道:“月儿,以后行事尽量低调点……” 简月神色发冷,质问道:“怎么低调?我逛个街被人骂到脸上,赴个宴会谁也没招惹,还是被人骂到脸上,请父亲告诉我,我该怎么做?难道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才算低调?” 燕修远被怼得面红耳赤,心里暗恼。 当着五皇子的面,竟然一点脸面都不给他留,也怪不得老夫人不喜欢她。 简月突然想起一事:“父亲,我大舅一夜把家产卖光的事,你可知道?” 燕修远一怔,眼神微闪:“不知道。你母亲死后,你大舅来过一趟。得知你失踪,跟我吵了一架离开,自那以后,再也没有来过。” “但是,堂舅颜景洪说,大舅曾往府主府送过银子,每年两万两。” 燕修远叹息一声:“是送过,送了两年,他怕我放弃寻找你,所以连着送了两年银子当作找你的花费。不过后来不知为何就断了音信。” “突然断了音信,父亲就没派人去琼州看看怎么回事?” “派了,派去的人回来说你大舅一家都很好。” “派谁去的?” 燕修远略一迟疑:“我当时政务繁忙,让你继母派人去的。” 简月呵呵:“我这位继母挺厉害的,竟然把父亲玩弄于股掌之中。” 燕修远再也忍不住难堪,怒声道:“月儿,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继母,你的长辈。” “长辈?她不配!”你也不配。 简月忽然觉得,这个父亲最在意的是他的官途,其他的都是捎带。 颜修远气得想甩袖而去,又想到自己来的目的,还是强行压下心头怒气,不吱声了。 姬云重和云中鹤见燕修远明显有话要说的样子,便一起借口出去了。 简月冷冷看着燕修远:“父亲还有事?” 燕修远缓和语气:“月儿,不管你相不相信,为父都是为了你好。上京不比燕陵府,你闯了祸,为父官职不高,真的护不住你。” 简月嗤笑:“父亲说的就好像在燕陵府能护住我一样。自从跟着简家人进了燕陵府,刺杀,陷害,还少了?父亲哪一次护住我了?哪一次不是我自己想法子解决的?” 燕修远噎得哑口无言。 静默了片刻,他才道:“月儿,父亲知道你委屈,对在乡下受的苦一直耿耿于怀。以前发生的为父没办法弥补,为父只希望你以后的生活顺遂幸福。” 简月不耐:“父亲铺垫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不如直言。” 燕修远握了握拳:“月儿,虽然你被皇上封了郡主,但根基太浅,不如找一个强有力的靠山,才能走得更远。” 简月挑眉:“然后呢?” “其实二皇子对你早就有意,想纳你为侧妃。你也知道,二皇子最有实力登上那个位置。如果你当了他的侧妃,说不定将来有母仪天下的那天。” 简月直视着燕修远,像看一个陌生人,语气冰寒:“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燕尚书的意思?又或者老夫人的意思?” “月儿,谁的意思不重要,难道你不希望自己的身份更加尊贵?” “尊贵?”简月气笑了,“侧妃说白了就是个妾,一个妾再尊贵能尊贵到哪里去?我今天就把话说清楚,我今生宁愿不嫁,也不给人当妾。当谁的妾都不行。” 燕修远看着她,沉默不语。 简月也冷冷看着他,警告道:“父亲,别说我没提前提醒你,你们若是不经我同意,把我许出去,就别怪我不念亲情,我不能抗旨,但我能把燕家的官职全闹没了。” 燕修远瞳孔地震:“你……” 简月呵呵冷笑:“父亲,你要认清一个事实,你对我没有养育之恩。反而是我母亲的嫁妆支撑着你加官进爵,养着你的续弦。你们究竟对颜家做了什么,你和谢楚娇心里清楚。” 燕修远神色大变:“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叫我们对颜家做了什么?” 简月语气幽幽:“父亲,我们这一房的开支,可是全指望母亲的嫁妆支撑着。谢楚娇当年嫁给你的时候,她爹是个穷知县,她可没什么嫁妆。” 燕修远眼神慌乱,不由心里发虚:“你,你听谁胡说的?” 简月神色黯淡,叹息道…… 第223章 谢府管家 简月神色黯淡,叹息道:“贪财不要紧,就怕图财害命啊!” 燕修远身形踉跄,震惊地瞪着简月,语不成调:“你,你什么意思?” 简月淡淡瞥他一眼:“就是字面意思。” 燕修远心神恍惚离开了郡主府。 傍晚,姬云重的人先送来了一份调查结果。 昨天,谢楚娇曾回过娘家,在谢府待了一上午。下午,谢楚娇的大哥谢锐去了太尉府,在太尉府待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 简月把调查结果反复看了两遍,问伏云:“谢府管家在外面可有宅子?” 伏云立刻明白了简月的意思:“郡主,我这就让伏五去查。” 戌时刚过,伏五回来禀报:“郡主,谢府管家姓王,在离谢府不远的榕树巷养了一个外室。他每隔四五天去一次。属下在谢府门口守了一会儿,看到王管家出来,往榕树巷去了。” “好,我们去榕树巷。” 小半个时辰后,简月,伏云,伏五伏六出现在榕树巷。 四人踩着屋顶的瓦片,悄悄靠近了王管家外室的小宅院。 小宅院很小,只有两间房。其中一间房里流泻出昏黄的灯光,两个半身人影映在窗户上。 简月给了伏五伏六一包迷药,两人便一跃而下,进了院子。 一人进主屋,一人进了杂物房。 这个小院子里除了王管家的外室,还有一个洗衣做饭的婆子。伏六进了杂物房后,把还在睡梦中的婆子一个手刀劈晕了。 而主屋里,王管家正跟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喝酒聊天。等他察觉屋里进了人,还没来得及喊,对面的女人已经被劈晕,倒在地上。王管家嘴刚张开,一把刀横在他的脖颈上。 王管家差点吓尿了,冷汗直冒,颤抖着说:“别,别杀我,好汉,大侠,有,有话好好说。” 随后进屋的伏六诈他:“谢锐去太尉府干什么去了?” 王管家心里一惊,哆哆嗦嗦道:“我,我不知道。我就是一个下人,哪里敢过问主子的事。” 伏五把刀往下一压,血立刻流出来。 王管家瞳孔紧缩,恐惧笼罩心头:“大侠手下留情,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谢府派人用毒针射郡主的马,是谁下的命令?”伏六继续诈。 王管家心里更慌了。 对方好像什么都知道,这让他怎么回答。 伏五把刀又往下压,血流得更快了:“说不说?” 王管家怕死,但却不傻:“你们是明月郡主的人?你们不敢杀我,杀了我,我家老爷不会放过你们。” 话音刚落,王管家只觉眼前银光一闪,左手腕传来一阵剧痛。 “啊!我的手,我的手。”王管家惨嚎。他的左手被伏六划了一刀,血流如注。 伏六阴恻恻笑:“杀你干什么?只要你不老实,就挑了手筋挑脚筋。然后,再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片下来,老子就看看你的嘴有多硬。” 一股尿骚味在空气中弥漫开,王管家被吓尿了。 伏六又钳制住他的右手,王管家吓得直接崩溃了:“我说,我说,求求你们别杀我。” 接下来,王管家有问必答,把知道的都老实交代了。 简月和伏云就站在窗户跟前,里面的审讯一字不漏落入两人耳中。 据王管家交代,谢楚娇昨天来谢府后,就屏退了身边伺候的下人,不知跟谢明智夫妇说了什么。谢明智夫妇的脸色都不好看。 谢楚娇走了后,谢明智就把大儿子叫进了书房,父子俩谈了一会儿,谢锐就去了太尉府。 他回来时拿回来一包毒药,召集了府中身手最好的三个护卫,让他们伺机给郡主拉车的马下毒,造成惊马失控的车祸后,如果郡主不死,他们再暗中下手。 谢锐怕有人暗中保护郡主,还让王管家找了一群混混,跟在郡主马车后面,只要发现有人想靠近马车,就装路人拦住。 听到这里,简月靠近伏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伏云点头,进了屋。 片刻后,就听到伏六审问王管家,谢明智这些年都做过哪些坏事。 谢明智是户部侍郎,光每年收受的贿赂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不过,这个人心思缜密,做事非常小心谨慎,倒没有落下什么把柄。 听王管家的交代,谢明智似乎并不是把所有的事都交给他处理。比如,谢明智每年都会给太尉府运送一大笔巨款。这并不是谢明智告诉他的,而是有一次王管家无意中听来的。至于什么原因,他根本不知道。 伏六又问了王管家,谢楚娇是怎么嫁给燕修远的。这是简月临时想到的。她一直有个疑问,原主娘在上香时难产,怎么那么巧是谢楚娇陪在身边。 但可惜王管家并不是谢明智任知县时的管家,他是六年前进谢府当管家的,所以并不知道当年的事。 最后,实在是问不出有用的东西来了,伏五才开口道:“想活吗?” 此时,王管家全身已经被冷汗湿透了,他僵硬着身子,一动不敢动,一迭声道:“想活,想活,大侠饶命!” “好,今晚,我们没来过,你也没见过我们。你还是谢府的管家,明白?” “明白,明白。” 伏五拿开刀,伏六掐住他的下巴,把一颗药丸塞到他嘴里。 王管家大惊,想吐出来,伏六幽幽道:“敢吐出来,就给你换一颗剧毒的。” 王管家心里一慌,下意识咽下了药丸。他捂着自己的脖子,惊恐地看着伏六:“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伏六道:“只要你出去不乱说话,每个月的今天,会有人来给你送解药。但是,如果今天的事传出去,你就等着全身腐烂而死吧!” 王管家哭丧着脸,一脸灰败之色:“小人保证,今晚的事绝不会传出去。只是,只是请大侠千万不要忘了送解药啊!” 伏六点头:“只要你守信,我们不会忘。等会你会腹痛半个时辰,不过不用害怕,这只是中毒的初期症状,只有到了下个月才会真正毒发。” 王管家腿脚发软,几乎站不住…… 第224章 温家 王管家腿脚发软,几乎站不住,忍不住哀求道:“大侠行行好,能不能把解药给小人。小人发誓,绝不把今晚的事透露出去。” 伏五伏六没理他,径直出了屋,掠上房顶离开了。 王管家静默了一会儿,一屁股瘫坐在地。 悄悄回到郡主府。只有木香还在等着,其他人都睡了。 简月出去只有木香知道,其他人并不知道。她对郡主府里的人不是完全信任。谁也说不准有没有别家插进来的探子。 让木香去休息后,简月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直回荡着王管家说的谢府每年给太尉府送一大笔金银的话。 谢明智只是一个户部侍郎,虽然他这个职位油水足,但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听王管家话里的意思,谢家的日子过得很奢靡。所以即使发一些外财,也只能够全府的挥霍,谢家送给太尉府的金银哪里来的?又为什么每年都给太尉府送? 这一夜,简月失眠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简月就起床了。她把伏五伏六叫来,让他们去查谢家的产业。又让伏云查谢家父子经常出入的地方。 既然谢家对她出手了,她就应该礼尚往来不是吗? 茅神医在宫里也知道了简月惊马的消息,不顾景祯帝的阻拦,执意出宫。景祯帝无法,只好让福公公备了一份礼物,给简月压惊。 皇后也备了一份礼物,派身边的良嬷嬷送到郡主府。 简月客气接待了良嬷嬷,并让良嬷嬷转达她对皇后的谢意。 茅神医非常气愤。刚来几天,就有人敢对自己的弟子下手,这是不把他这个老头子放在眼里,真是欺人太甚! “丫头,可知道是哪个缺德冒烟的干的?”茅神医问。 “昨夜已经查到了,是谢家。” 茅神医皱眉:“哪个谢家?”他一时还真没想到是谢楚娇的娘家。 “户部侍郎谢明智,谢楚娇的娘家。” 茅神医更生气了:“虽然你跟谢楚娇不和,但还轮不到她娘家出手,谢家什么意思?当老夫是死的?” 简月忽然心念一动:对啊!自古以来,后娘跟继子继女和睦的就不多,这是司空见惯的事。只要不出人命,或者不是那过分宠爱女儿的人家,嫁出去的女儿即使受点委屈,娘家都不会过问。谢家这么急着出手,难道只是为了给谢楚娇出气? 如果不是单纯给谢楚娇出气,那又是为了什么? 而在尚书府的谢楚娇得知简月逃过一劫,恨得咬牙切齿。不过,她倒不担心会查到娘家人头上。因为真正弄惊马的是太尉府的人,父亲派去的人只是给太尉府的高手助攻。 那个小贱种得罪了太尉府,得意不了几天。对了,还有温家,燕陵春抢了温家在燕陵府的生意,为何温家一直没有动静? 谢楚娇并不知道温贵妃被禁足的事。也不知道此时的温家气氛低迷。 温贵妃跟简月初次交锋,就被皇上禁足,温家说不紧张是假的。一时打压不了明月郡主倒没什么,温家最怕的是温贵妃因此失了圣心。 温贵妃没有儿子,只有一个七岁的公主。她之所以得宠,一是因为温家是皇商,是皇上的钱袋子,二是因为她貌美,最会揣测圣心。但是,这次却踢到了铁板上。温家主也因此不得不重新审视明月郡主在皇上心里的份量。 但是,温家四兄弟中,最能打的温三爷断腿,最有谋略的温四叔中风瘫痪。而这一切的根源都在茅神医和明月郡主身上。 起先,温家主真以为四弟是得了风邪才导致瘫痪。但是,后来请鬼门毒医看过之后,才知道是中毒所致。又因为错过了最佳解毒时期,温四叔只能嘴歪眼斜,瘫在床上不能动弹。 温家主把这笔账算在了茅神医师徒头上。当然,他跟其他的人一样,都认为毒药是茅神医制作出来的,他的小弟子简月充其量只是一个使用毒药的执行者。但在不耽误温家憎恨简月。动不了老的,动小的总行吧?不然,这口恶气怎么出? 温元熙认定了荣耀断腿是简月所为。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头天刚跟简月发生了冲突,第二天荣耀就从楼上摔下来。他为了摘除自己的责任,把这个怀疑告诉了荣耀。 荣耀越想越觉得温元熙说得有道理,便又告诉了荣太尉。荣太尉听了荣耀的怀疑后,只是冷笑了几声。然后,燕修远迟迟等不到走马上任的通知。 温家主的夫人廖氏请谢楚娇喝茶。谢楚娇欣然赴约。 简月让雷管家去药铺采买了一些药材,然后把自己关在药房里制药。郡主府的下人都不许靠近药房,谁也不知道她在里面捣鼓什么。 伏云将近傍晚才回来,打听到了谢明智父子下值后常去的几个地方。 “郡主,谢明智父子在外面都有外室,且都有了孩子。” 简月眼睛一亮:“就是不知道谢府里的正牌夫人知不知道她们的存在?” 伏云试探着道:“不如试试?” “好,写小纸条想办法送到谢家女人手里。” 伏云出去办事后,秋风拿进来一张帖子:“郡主,燕夫人派人送来的帖子。” 简月接过来一看,不由嗤笑。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谢楚娇居然请她去福庆茶楼喝茶。明显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不过,如果真是谢楚娇邀请她,她倒不介意去一趟。毕竟,她一直都在寻找跟谢楚娇独处的机会。 简月决定赴约。 “去告诉送帖子的人,本郡主会如约而至。”简月吩咐秋风。 秋风传完信回来后,简月又让她翌日乔装打扮一番,去福庆茶楼蹲守,看看谢楚娇是不是真去福庆茶楼。 戌时左右,伏云完成任务回来:“郡主,小纸条已经成功送到燕氏和荣氏手上。” 燕氏若兰就是谢明智的夫人。而荣氏是谢锐的夫人,荣太尉最小的庶出女儿。 “时刻关注着谢家的动静。如果燕氏和荣氏闹不起来,就把谢氏父子俩养外室的事曝光。”如果闹起来…… 第225章 荣丽雪抓奸 如果闹起来,肯定是在背后推波助澜。 简月要让谢家的名声在上京臭大街。 而简月不知道的是,谢明智的夫人燕氏收到小纸条后,虽然心里愤怒,却没有表现出来。她早就知道谢明智在外面养了外室。但只要谢明智不挑明,外室不进府威胁她主母的地位,她就装聋作哑,只当不知道。 只是这样的丑事被不明底细的人知道,还特意告诉她,不知对方是何用心? 燕若兰毕竟是在大宅院里混出来的妇人,心思转了几转,就明白对方可能是针对谢明智来的。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拿着纸条去找谢明智了。 她跟谢明智夫妻一体,谢明智好,谢家才能好。如果谢明智因为养外室坏了名声,整个谢府都会受到影响。她可以容忍外室的存在,但不能因为外室动摇了谢家的安稳。 对于谢家来说,燕若兰倒是一个有大局观的人。但是谢锐的妻子荣丽雪却是一个尖酸刻薄,小肚鸡肠的人。她是荣太尉最小的庶女。虽然在娘家时不受宠,还是个小透明,但并不妨碍她借着荣太尉的名头在外面狐假虎威。其他人因为她是荣家人,也没人敢得罪她。 自从嫁给谢锐,她也是满满的优越感。谢锐纳进后院的妾室,全被她整天换着法子折磨。今天突然收到夫君有外室的纸条,荣丽雪当场就炸了。立即叫上几个粗壮的婆子和丫鬟护卫,杀气腾腾去了外室住的地方。 这么一大群人,即使在晚上,所过之处,也引起了很多路人的注意。有好事的路人,好奇地跟在后面,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今晚巧了,谢锐正好去了外室那里。他隔三差五就会宿在外面,借口都是应酬,然后宿在好友家里。以前荣丽雪也不信,直到有一次直接闯到他口中的朋友家里,发现谢锐的确是宿在那里,才消除了疑心。 荣丽雪根据纸条上的地址,找到了跟谢府只隔了三条街的槐树胡同。她扶着婆子的手下了马车,让护卫直接翻墙进去开门。 护卫不敢忤逆她的命令,互相搭人梯,帮助一个护卫翻进墙去。 “谁?”谢锐亲信保柱警惕地喝问,随手抽出长剑。 护卫自然是认识保柱的,急忙回道:“保柱大哥,是少夫人让我进来的。”护卫也很鸡贼,一边回答一边利落打开了大门。 保柱心里“咯噔”一下,心里大呼不妙,想阻拦已经晚了,因为荣丽雪已经迫不及待进来了。她在院外就听出了保柱的声音,更加确定纸条上的消息是真的。 “狗奴才!谢锐在哪个房间?”荣丽雪怒问。 保柱急忙见礼:“奴才见过少夫人。”对荣丽雪的问题却避而不答。 荣丽雪见他不回答,怒火更炽:“给本夫人挨个房间找。” 保柱心里着急,却不敢阻拦。 小院一共三间正房,东西各两间厢房。护卫和婆子们像土匪一样闯进各个房间,房间里很快亮起灯光,传出孩子的哭声和婆子的惊叫声。 其实,谢锐和外室并没有睡着,听到外面荣丽雪的声音时,谢锐心里一慌,就知道东窗事发了。但是还不等他想出办法,就被人闯了进来。 “少夫人,老爷在这里。”叫喊的婆子是荣丽雪从太尉府陪嫁过来的,自然听荣丽雪的,发现了谢锐立刻如实禀报。 谢锐和外室手忙脚乱找衣服,还没穿到身上,荣丽雪就闯了进来。看着床上的两人光着身子,荣丽雪怒气直冲天灵盖。她气得失去了理智,猛地冲上去,一把拽住外室的头发,把她拽下床来。 “丽雪!” “啊!夫君救命!” “夫君?”荣丽雪立刻红了眼,像头暴怒的狮子,猛扇外室耳光:“下贱的玩意儿!你也配喊夫君?敢勾搭老娘的男人,看老娘怎么弄死你。” “娘,娘……”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哭着跑进来。 荣丽雪猛地看向男孩,看着男孩跟谢锐相似的面容,荣丽雪的心像被撕裂了一样疼。她一脚踹过去,把男孩踹倒在地,朝着谢锐大吼:“王八蛋!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丽雪,你听我说……” “来人,把这个贱人拉出去游街。她不是喜欢卖吗?就让她到大街上去卖,让所有人都看看她下贱的样子。”荣丽雪脑袋发胀,心里只有恨意,哪里听得进谢锐的话。 两个婆子立刻过来拖外室。外室吓坏了,拼命挣扎:“夫君救命!不,老爷,老爷救命!求你看在宝儿的份上……” 不提孩子还好,一提孩子荣丽雪更加暴怒:“把这个小杂种乱棍打死。” “够了!”谢锐一声怒喝,他怒视着荣丽雪,“一个女人而已,你至于这么大动肝火。既然你知道了,明日就把她抬进府去,她顶多就是一个妾室,又撼动不了你的地位,你何至于此?让外人看了笑话。” “笑话?”荣丽雪怒极而笑,“你谢锐在外面养女人都不怕别人笑话,我怕什么?孩子都七八岁了,谢锐,你真是好样的,瞒得老娘好苦啊!” “还不拖出去游街?” 两个婆子赶紧把人往外拖。 外室连声尖叫。男孩也吓得哇哇大哭。 “保柱,拦住她们。” 保柱急忙出手拦住婆子。 “把这些贱婢都丢出去。”谢锐下令。 “你敢!”荣丽雪怒目而视,“谢锐,你别忘了你的官职是怎么来的,如果你执意护着这个贱人,我就回太尉府,让我父亲给我主持公道。” 谢锐脸色难看,双拳紧握,强忍着怒气,缓和了语气:“丽雪,咱们好好说行吗?这样闹对你我的声誉都不好。再说就是一个玩意儿,连你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你何苦生这么大的气?” “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丽雪,原谅为夫好不好?”谢锐抓起荣丽雪的手,轻轻晃着。 以往,荣丽雪最吃他这一套。 外室看着谢锐小心翼翼哄着荣丽雪的样子,卑微得像一条哈巴狗。往日在她面前伟岸如高山…… 第226章 赴约 往日在她面前伟岸如高山的男人,瞬间褪去了那些耀眼的光环,变得猥琐,恶心。 外室的脸色苍白如纸,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心头被浓浓的绝望笼罩。 半个时辰后,哄好了荣丽雪的谢锐携手荣丽雪刚出院子,才发现外面水泄不通。 原来,自从荣丽雪带人来抓奸,就有人悄悄把消息散布出去了,相信到明天,全上京的人都会知道大理寺主簿谢锐养外室,被正室抓奸的丑事。 官员养外室不是什么稀罕事。但闹到明面上来,不仅好说不好听,还会影响家里的儿女嫁娶。 因为小纸条的事,谢明智夫妇睡得晚。对于养外室暴露一事,谢明智就比较镇定。他神情自若地安慰燕若兰,外面的女人不过是一个玩意儿,连府里的小妾都比不上。 燕若兰尽管知道他说得是假话,却不得不违心附和,表示相信他的话。只要她还想夫妻和睦,很多时候她不得不装聋作哑。 谢明智心里发虚,破天荒和燕若兰坐下喝茶聊天。夫妻两个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温馨过了,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多时辰。正想起身歇息,王管家突然急匆匆进来禀报:“老爷,夫人,不好了,少夫人去抓奸……了。” 谢明智和燕若兰同时一惊,猛地站起身。 谢明智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觉:“怎么回事?说清楚。” 王管家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嘴里发苦,这样的消息实在是不好说出口:“外面都在传少夫人去槐树胡同抓奸,说,说少爷在槐树胡同养外室,少夫人把少爷和外室堵在屋里,他们已经吵起来了。” 燕若兰犹如五雷轰顶,身形晃了晃。 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子养外室,儿子也养外室,上行下效,真是好得很呐! 这一刻,燕若兰对谢明智充满了怨恨。 谢明智立刻吩咐王管家:“赶快派人去把他们叫回来,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燕若兰眼神讥讽,撇了撇嘴。 翌日,简月去福庆茶楼时惊奇地发现,谢锐养外室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关于谢明智的传言倒是没有。 揪不出老子,揪出儿子也行。总之肉烂在锅里,丢的都是谢家的脸。 简月只带了伏云一人,还是元十赶车。到了福庆茶楼门口,乞丐打扮的秋风蹲在墙角,朝简月点了点头。 这时差不多巳时左右。茶楼里还没有茶客,只有两三个伙计在擦拭桌椅。 一个伙计见有人进来,立刻迎过来,点头哈腰,满脸堆笑招呼:“请问贵人可是明月郡主?” 简月点头。 伙计道:“燕夫人正在二楼‘一枝春’雅间等着您,请郡主移步二楼。” 伏云:“带路。” “是,是。”伙计殷勤走在前面。 走到“一枝春”雅间门口,站在门口的正是谢楚娇的大丫鬟碧玉。 碧玉向简月行礼:“奴婢拜见大小姐。” 简月挑眉。 谢楚娇的奴才居然对她这么客气?有点稀奇啊! “夫人,大小姐来了。”碧玉朝门内禀报。 里面传出谢楚娇的声音:“请大小姐进来。” 碧玉轻轻推开门。但是她没有把门完全推开,只推开了一半。 伏云上前猛地把门完全打开。碧玉吓了一跳,不满地瞪了伏云一眼。 推门的动静有点大,里面的谢楚娇也吓了一跳。 雅间布置得淡雅舒适,除了茶桌,绣着茶花的垂幔后面还有休息的矮榻。此时,屋里茶香袅袅。谢楚娇已经在煮茶了。 简月鼻子动了动,吩咐伏云:“你也在门口守着。” 伏云便站在门口另一边,跟碧玉面对面站着。 简月进去后,随手关上门。走到谢楚娇面前坐下。谢楚娇的变化倒是令她意外。 谢楚娇瘦了很多,身形不再是肥胖臃肿了。 谢楚娇抬着下巴,得意看着简月,炫耀的意图很是明显。 简月嗤笑:“恭喜燕夫人减肥成功。不知吃了多少掺麸皮的杂粮窝头,喝了多少没有油盐的清水野菜汤,才减到现在的效果?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啧啧!” 谢楚娇得意的神情裂开,眼底的恨意一闪而过。不过想到今天的目的,强笑着道:“我找到了一位名医,他说我是因为中毒才导致肥胖。吃了他的解药后,我就立刻瘦下来了。所以,我没有必要吃茅神医安排的减肥餐了。”说到茅神医时,她还故意咬重了那三个字。可见心里连茅神医都恨上了。 简月不想浪费时间,直接道:“邀我来是何居心?不必拐弯抹角,直接说吧!” 谢楚娇眼神闪了一下,她给简月倒了一杯茶,叹了一口气:“我们是一家人,我真不想跟你闹得太僵,让外人看笑话。” 简月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所以呢!你是来跟我求和的?如果真心求和,得有点表示吧?” 谢楚娇一愣:“表示?” 简月冷笑:“自从你嫁给燕修远,吃穿用度都是花用的我娘的嫁妆吧?靠着前妻的嫁妆吃香的喝辣的,你是不是笃定我不会被认回来?又或者说,即使被认回来,也没有能力要回亲娘的嫁妆?” 谢楚娇脸色微变,脸上的假笑再也维持不住:“嫁妆册子都被你抢走了,你娘名下的产业早晚不都是你的,你也不必急在一时。” 简月不置可否,呵呵:“是吗?” 谢楚娇忍着气道:“咱们今天不说这个。我邀你来喝茶,是关于你的终身大事。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自从咱们来了上京,已经有两三家有意跟咱们燕家结亲了。” 简月沉下脸:“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我已经跟父亲说过了,任何人都不许擅自决定我的婚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谢楚娇扯扯嘴角:“我和你父亲哪敢决定你的婚事,这不是来争取你的意见吗?你父亲最中意的一共两家,一家就是二皇子的侧妃之位,一家是温家大少爷的正妻之位。” 简月似笑非笑看着谢楚娇:“如果我没有记错,温元熙早就娶妻生子。” 谢楚娇不在乎地摆摆手…… 第227章 颜蓁蓁死亡真相 谢楚娇不在乎地摆摆手:“温家大少爷的妻子是个病秧子。人家说了,只要你答应嫁,那个病秧子随时可以病故。” 简月气笑了:“这还真是畜生能做出来的事。” 谢楚娇像被人打了一巴掌,脸色黑沉:“话别说得这么难听,温家还不是为了不委屈你。” 简月冷嗤:“我不需要这种没人性的为了我。觉得谁身上有利可图,就不择手段向谁靠拢。这样的人家就是火坑,你要觉得好,就让你的女儿去嫁,不要祸害我。” 谢楚娇气肿了脸,不由怒道:“你说的什么鬼话?灵珊才十岁,怎么能嫁这样的人家?” 简月冷笑出声:“你女儿不能嫁,我就能嫁了?合着我不是你亲生的,你就可劲儿糟践我?你真是一只双标狗。” 谢楚娇被简月的话气蒙了头,扬手就想扇她一巴掌:“小贱种!我是……” 啪! 谢楚娇的脸被扇得歪向一边。她扬起的手臂还停在半空,难以置信地瞪着简月:“你,你竟然敢打我?” “白痴!打都打了,还问敢不敢?你吃着我娘的人血馒头,还时时刻刻想算计她的女儿,你爹娘就是这样教你做狼心狗肺的人?” “啊!小贱种!我要杀了你!”谢楚娇在简月的故意激怒下崩溃了,她猛地摔碎了茶杯。 一根竹管从墙壁上的一个小孔里冒出来,竹管里冒出浓郁的烟雾。 简月坐回座位,她可不想摔在地上。 咚! 谢楚娇毫无征兆倒在地上,那声响令简月感觉全身都疼。 她趴在茶桌上,“晕”了。 伏云在外面听到动静,正想进来,忽然闻到一股香味,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来不及屏住呼吸,歪倒在门口。 碧玉得意地看了伏云一眼,哼了一声:有武功又怎样?还不是乖乖被迷晕了。 温元熙扇着扇子走过来。身后的护卫推开雅间门,他得意地走了进去。 看着趴在桌子上的简月,他嗤笑一声:“贱婢,跟温家斗,你也配?把她抬到床上去,今天本少爷就跟明月郡主生米做成熟饭。哈哈!” “一会儿把燕夫人抬到隔壁,把她救醒。”温元熙吩咐。还得指望燕夫人做见证人呢!一直昏着可不行。 咕咚!咕咚! 两个护卫刚靠近简月,突然倒在地上。 温元熙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黑,倒了。 简月站起身,狠狠踹了他一脚,冷笑。她迅速从怀里抽出一根竹管,踩着凳子,把竹管插进墙上的小空里,使劲吹了一口。 就跟谁不会用迷烟似的。 她把耳朵贴在墙上,隐约听到了物体倒地的声音。 然后,简月迅速给谢楚娇喂了一颗解药和一颗真言丸。谢楚娇很快幽幽醒过来。 简月快速问道:“颜蓁蓁是怎么死的?” 谢楚娇先是茫然,随即眼中迸射出嫉恨的光芒,咬牙切齿道:“那个贱人占着修远表哥的正妻之位,以为施舍给我几件破首饰,我就该感恩戴德吗?哈哈!我骗她去上香,然后故意让车夫颠得她早产。可惜,这个贱人命大,竟然顺利生下孩子。不怕,我还有后招,一碗药灌下去,她血崩而死。” “至于那个小贱种,我本想扔到山里喂狼。但又怕那贱人的家里起疑闹事,就先留了她一条贱命,让我家的下人简大成和钱英带到乡下去了。” 简月嘴唇紧紧抿着,双手下意识攥紧。 这个贱妇比蛇蝎还毒。为了上位,竟然狠心谋害一个孕妇。 “你既然喜欢你的修远表哥,为何不早嫁给他?” 谢楚娇脸上现出无奈之色:“修远表哥当初跟家里闹翻,穷得靠着族中接济读书。我爹娘嫌弃他穷,不让我嫁。后来颜蓁蓁带着丰厚的嫁妆嫁给修远表哥,我爹忽然同意我嫁给修远表哥了。于是,我以表妹的身份去修远表哥家里住,并骗取了颜蓁蓁的信任。” “哈哈!那个贱人又单纯又蠢,我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直到临死,她还以为我给她喝的是参汤,还说等回家后会拿出最好的头面感谢我。”谢楚娇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还有隐隐的得意,“为了让表哥尽快娶我,我弄断了自己的腿,跟表哥说是为了给他妻子找稳婆摔断的。表哥信了,把我接到他家里治疗,并承诺为我负责。” 无耻至极! 简月气得全身哆嗦,恨不得把谢楚娇千刀万剐。但地点不对,她不能这样做。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听到外面似乎有脚步声。 “把你们的衣服都脱了,睡一起。”暂时不能杀她,就先让她身败名裂。 简月拿出一个瓷瓶,打开瓶塞,迅速在谢楚娇和温元熙的鼻子下面晃了一下。然后,走出房间。 床上,谢楚娇像疯了一样,拼命撕扯温元熙的衣服。而温元熙也幽幽醒了,茫然了一瞬,猛地扑向谢楚娇。 简月一脸急色走出门口,突然放声大喊:“快来人啊!有人往房间里放毒气,我继母出事了。” 碧玉吓了一跳,立刻就想往房间里闯。简月一把拉住她:“出了大事,你快去叫我父亲来。快去!”她用力推了碧玉一把。 简月的一嗓子几乎把茶楼里的人都叫出来了。 这时,一群人刚好踏上二楼。 为首的是荣太尉大儿子荣文显的夫人闫氏,旁边还跟着温家主夫人廖氏,燕修盛的夫人元氏和小姑子燕明珠。此外,还有几位其他官员的夫人。 看到站在门口的简月,闫氏和廖氏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简月就像没看到她们一样,继续扯着嗓子大喊:“快来人啊!福庆茶楼放毒,毒死人了!” 这个时辰,茶楼里已经陆续上人了,听着她的喊声,纷纷往这边跑。人不算多,大约二十几个。 元氏大惊,急忙问:“月丫头,出了什么事了?” 碧玉急得不行,被简月推了一把,又转回身想往屋里闯。简月拦着她:“你如果进去,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你主子不会留你。” 碧玉吓得一怔…… 第228章 出大事了 碧玉吓得一怔。 “大伯母,你快进去看看,出大事了!来几个人,快进去把人拉开。”简月把元氏推进去。又装着焦急的样子,请几个看热闹的进去帮忙。 有两个好事的男茶客迫不及待冲进去,抢在元氏前面先看到了劲爆的一幕。两人呆了一瞬,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弟妹……”元氏急忙捂住自己的嘴,惊恐地看着床上的两人,一时慌得不知所措。 闫氏和廖氏随后跟进来,也被眼前香艳的一幕惊呆了。 廖氏:不应该是儿子跟明月郡主吗?怎么是跟谢楚娇那个老菜帮子? 廖氏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弯来了。 燕明珠却气坏了,破口大骂:“奸夫淫妇!不要脸,拉去浸猪笼,浸猪笼!” 其他几位官夫人有带着女儿来的,赶紧把女儿往外推。奈何看热闹的人都往里面挤,一时半会儿竟然出不去了。 简月赶紧把伏云扶到一边,免得被人踩踏。 碧玉也被人挤到一边,急得直转圈。 “蠢货!还不快去叫我父亲。”简月再一次提醒。 碧玉犹豫了一下,还是不肯离开。她的主子是谢楚娇,没有谢楚娇的命令,她不敢擅自离开。 简月有点遗憾。 这么香艳的画面,不让便宜父亲看到,实在可惜了。 茶楼掌柜带着伙计慌慌张张跑过来:“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请让一让。” 但后面的茶客都好奇屋里发生了什么事,一直拼命往里面挤,根本不理会掌柜的话。 就在这时,简月看到了秋风。秋风快速跑上二楼:“郡主!” “赶快派人去尚书府通知我父亲,就说谢楚娇出事了。”简月快速吩咐。 秋风迟疑:“郡主不趁机离开吗?” 简月摇头:“我不走。你赶快去叫人。” 秋风立刻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楼下又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二皇子,后面跟着荣文显,燕修盛燕修远。 秋风立刻上前行礼:“奴婢见过二皇子殿下,见过荣指挥佥事,见过燕尚书,燕侍郎。燕侍郎,燕夫人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燕修远一惊:“在哪里?” 秋风一指二楼:“二楼雅间……” 这时,燕修远已经看到二楼一个房间门口围着一群人。他立刻跟二皇子告罪一声,以最快的速度跑上二楼。 茶楼掌柜无法,只好叫来护卫。这时护卫正强行疏散人群。堵在门口的人散开,被困在里面的贵妇小姐们像有鬼在后面追一样,急忙逃出了房间。 燕修远恰好赶到门口。见一群女人冲出来,赶紧让到一边。 有认识燕修远的,瞬间静默了。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房间里传出廖氏的咒骂声:“贱妇!不要脸,勾引我儿子。” 元氏的声音:“荣大夫人,你先别激动,这事情明显有蹊跷,咱们查清楚再做决断。” 燕明珠在一旁拱火:“明摆着的事情,还用查?” 燕修远终于进了房间,看着房间里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两人,脑袋“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此时,谢楚娇和温元熙已经被丫鬟婆子强行分开了。两人渐渐清醒,待明白眼前的处境,谢楚娇只是慌了一瞬,立刻白眼一翻,晕了。 这种局面,只有晕倒是最好的逃避方法。 燕修远进来看到的就是谢楚娇倒在地上,温元熙呆呆坐在一边,不知在想什么。 此时此刻,燕修远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他非常后悔跟着大哥出来喝茶。如今茶没喝上,却发现自己头顶一片青青草原。 “掌柜的?掌柜的在哪里?”燕修远突然一声怒吼。 妻子在茶楼出了事,当然先找茶楼的人问责。 闫氏和廖氏几人都被燕修远吓了一跳。回头看到他,元氏急忙道:“二弟,你看这事怎么解决?” 燕修远双眼赤红,扭头看到一步跨进来的掌柜,一把薅住他的前襟:“这是怎么回事?” “二弟,咱们先出去,出去说。”元氏急忙劝道。虽然他们一家跟二弟一家不亲,但是事关整个燕家的颜面,她自然是跟燕修远站在一起。 茶楼掌柜小心翼翼道:“燕侍郎,您先松开,出去说,出去说。” 二皇子几人已经站在门外。正看着搀扶着伏云的简月,一脸冷意。 看热闹的茶客全部被茶楼护卫驱赶出茶楼了。就连跟着闫氏和廖氏来的官夫人也被劝走了。 碧玉找了一个空隙,赶紧钻进了屋里。 没有人群的遮挡,燕修远一出来就看见了简月。他几步冲到简月面前,质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出事的是阿娇?” 简月目光森冷:“难道父亲希望出事的是我,而不是你的阿娇?” 燕修远一怔,愤怒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 廖氏朝着简月骂道:“一定是你搞的鬼。你是茅神医的弟子,你身上肯定带着迷药。” 燕明珠趁机落井下石:“月丫头,虽然你跟继母不和,也不能用这样的手段陷害继母啊!你不为谁,也得看你父亲的面子吧?” 简月冷嗤:“随便诬陷人不犯法是吧?你哪只狗眼看见我陷害继母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姓什么?” “你……”燕明珠气得目眦欲裂。 “行了!明珠,你一边去。别乱说话。”燕修盛呵斥燕明珠。他虽然不喜简月,但简月说的对,都是姓燕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明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燕修盛对廖氏说:“温夫人,这是你温家的酒楼,出了这样的丑事,希望你给我们燕家一个交代。” 廖氏哼了一声,冷冷道:“我们温家开的是茶楼,你们来喝茶,谁知道你们关在房间里干了什么?苏掌柜,你来说说她们是怎么回事?”廖氏指着简月。 苏掌柜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颤巍巍道:“夫人,巳时左右,燕夫人来茶楼定了雅间‘一枝春’,听她说是请明月郡主喝茶。过了一会儿明月郡主就来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小人就听到明月郡主在门口大喊大叫。” 燕修远紧紧看着简月…… 第229章 私了了 燕修远紧紧看着简月:“是这样吗?” 简月一一扫过在场的人,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对她友好的,包括她的便宜父亲。她神色平静,淡淡道:“父亲,既然苏掌柜不说实话,报官吧!” 廖氏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威吓道:“你以为报官就有你的好果子吃?” 简月冷笑:“我有没有好果子吃暂时还不知道。但你温家肯定没好果子吃,往茶客的房间里投毒,你温家安的什么心?就等着茶楼关门,一家子坐大牢吧!” 廖氏的脸一下子白了,眼底的慌乱一闪而过。 闫氏道:“明月郡主,可不能空口白牙胡乱冤枉人,凡事都要讲究证据。” 简月冷眼斜睨她:“我的侍女被迷昏了,这就是证据。我之所以不给她服解药,就是怕不要脸的某些人倒打一耙。” 不要脸的某些人:…… “我听到隔壁雅间有声音,迷烟就是从隔壁吹过来的,父亲,你看看隔壁的人跑了没有。” 燕修远将信将疑,正想推开隔壁的门,苏掌柜急忙拦住他:“隔壁的茶客早就走了,燕侍郎不用看了。” 燕修远猛地推开他,打开了隔壁雅间的门。 雅间地上躺着一个人。不过,看装束像一个药童。 简月伸头看了一眼,不屑道:“真正的凶手跑了,都没来得及带走他的药童。看用毒手法像鬼门的毒医。温家真是厉害,居然请得动鬼门毒医。” 廖氏身体打晃,眼中有深深的惊惧:“你,你不要血口喷人。别忘了,我儿子也是受害者。” 简月嗤了一声:“你儿子算什么受害者?他迷晕了伏云,带着护卫闯进房间。若不是他们无意中了房间里的迷烟,我都逃不出来。” 她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继续道:“幸亏我来之前服了师父给的解毒丸,不然,说不定会死在这里。温家的胆子是真大呀!大白天就敢放毒害皇上亲封的郡主,也不知道背靠哪棵大树。” 众人:…… 别显摆了!哪个郡主不是皇上亲封的?用得着一天到晚挂在嘴上吗? 荣文显皱眉:“你说温家大公子带人闯进房间,燕夫人的丫鬟当时在哪里?我刚才可是看到一个丫鬟进了房间。” 简月看了燕修远一眼,呵呵:“碧玉当时和伏云一块在门外站着。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伏云被迷晕了,碧玉却什么事都没有。” 燕修远眼皮子一跳。 元氏道:“把碧玉叫出来问问不就知道了。”说着,她让身边的丫鬟青竹把碧玉叫出来。 青竹进了房间,很快把碧玉叫了出来。 碧玉眼睛通红,似乎哭过。她垂着双手,看见外面的人,急忙低下头。 元氏:“碧玉,你老实交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简月幽幽道:“碧玉,你最好说实话,不然,你会是第一个被推出来的替罪羊。” 碧玉哆嗦了一下,紧抿着嘴,慢慢说道:“夫人请明月郡主来这里喝茶。明月郡主来了后,我和伏云在门外站着。过了一会儿,我突然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醒过来,就见郡主站在门外大喊大叫。” 简月似笑非笑看着她:“碧玉,你不要以为你们死不承认我就没办法。别忘了,我有师父给的真言丸。虽然真言丸很难制作,很稀少。但有一两颗也足以让今天的事真相大白。”说着,她看看其他人,一副征询的口吻,“要不,咱们先让温大公子吃一颗试试,看看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 感觉到众人紧绷的神经,简月突然笑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担心温大公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二皇子眼睛一眯,眼底闪过凛冽的杀意。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温家主急匆匆来了。 苏掌柜赶紧迎过去,把现场发生的事快速说了一遍。 温家主过来给二皇子见了礼。然后对燕修盛和燕修远道:“燕尚书,燕侍郎,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如坐下好好商量一下怎么处理,尽量把伤害减到最低,不损害两家的颜面。” 燕修远怒气上头:“内人被陷害……” “燕侍郎,”温家主打断他的话,颇有深意道,“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先不要妄下结论,免得不好收场。” 燕修盛看看温家主,又看看燕修远,劝道:“二弟,别冲动,今天的事总要有个解决的方法,还是坐下谈吧!” 简月道:“今天的事,我会告诉师父,让师父去跟皇上说说。” 荣文显重重哼了一声。 温家主心里恐慌,皮笑肉不笑道:“明月郡主先消消气,这肯定是一场误会。惊吓了郡主,我们温家会赔礼道歉,还请郡主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 “呵呵!温家这种毁人清白的惊吓还真要不得。一个女人的清白有多重要,温家主应该比我还清楚吧?清白都没了,以死谢罪都没用。” 温家主被呛得脸色发紫,紧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道:“明月郡主也不要逼人太甚,郡主在其中做了什么,郡主心里最清楚。” 简月嗤笑:“真是笑话,我这个受害人倒被人威胁起来了,温家还不是一般的嚣张。行!本郡主不逼人太甚,只要我大伯我父亲愿意息事宁人,我就不报官。但是赔礼道歉没诚意,我还是会报官。” 简月说着,拿出一个小瓷瓶,拔开瓶塞,在伏云鼻子底下晃了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但是片刻功夫,伏云就清醒了。 秋风扶着她。 简月道:“走吧!” 三人旁若无人地走了。 闫氏和廖氏气得拧紧了手中的帕子,一时却没有办法奈何她。 后续简月不知道燕氏兄弟怎么跟温家谈的。盯着茶楼动静的秋风回来说事情到底私了了,温家给尚书府送了两大车赔礼。 晚上,姬云重来看望简月,还带来了太子妃的礼物和问候。姬云重表示可以帮她出气,简月拒绝了:“殿下不用麻烦,这件事还没完。” 至于怎样没完,简月没有透露。姬云重看她神神秘秘的样子…… 第230章 互相揭短 姬云重看她神神秘秘的样子,哭笑不得。 隔天后,简月也收到了一车赔礼。 温家大概是怕简月真去皇上面前告状,送的金银玉器,布匹都很贵重。 随着温家的赔礼到来,简月还得到了一个消息:谢楚娇被送回了娘家。温家求荣文显给当日知道此事的茶客下了封口令,不准茶客们把当日看到的事说出去。 简月好奇的是,便宜父亲会怎么对待已经失去清白的谢楚娇。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尚书府并没有传出燕修远休妻的消息。 被送回娘家的谢楚娇,对于自己怎么跟温家大公子搞在一起的,并不清楚。她只记得当日在雅间跟简月翻脸后,突然晕倒,再次清醒时,就发现跟温家大公子抱在一起。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据碧玉交代,当时房间里只有她和简月,后来温家大公子带着两个护卫进去,但最后出来的却只有简月一人。不用猜,肯定是简月搞的鬼。 谢楚娇静下心来的时候,也会重新审视简月这个人。 自从简月出现,先是以前的仆从简大成和钱英出事,再是馨宁和她的身体接连出状况。她究竟是怎么不知不觉中毒的,一直搞不清楚。 谢楚娇越想越惊恐。 如果简月想要她的命,她都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所以,简月究竟从哪里学来的这么高明的下毒手段? 如果在以前,打死谢楚娇都不会相信简月有这样的能力。但经过福庆茶楼一事,她彻底相信了。 鬼门夜大师的师兄都没有毒倒她,就说明她比易天枭更厉害。 这样高深莫测的简月,想除掉她就更难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尖利的声音:“哟!还跪着呢!小姑子不知怎么想的,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丑事,怎么逮着丫鬟撒气呢!” 谢楚娇本就心情不好,听了荣丽雪阴阳怪气的话,无名怒火直冲天灵盖。她走出房间,就看到荣丽雪站在碧玉旁边,一脸同情的样子。 谢楚娇平时就不喜这位大嫂,尖酸刻薄不说,还小气短视,实在配不上大哥。如今她出了事情,作为大嫂不安慰就罢了,还跑来踩她一脚。如果不是因为她娘家是太尉府,早把她休掉了。 以前,荣丽雪跟谢楚娇明面上的关系还算不错。毕竟,谢楚娇每次回娘家都会给她带贵重礼物。但自从知道夫君在外面养外室,又因为外室有了孩子,公婆死活把外室接进府后,荣丽雪心里就憋了一口闷气。 让她更气闷的是,公婆对外室的孩子很喜爱,时常叫到跟前教导。 虽然外室成了后院里小妾中的其中一个,她也可以行使主母的权利折磨她,但她还是心绪不平,心里的憋屈无处发泄。所以,连带着看犯错归家的谢楚娇也不顺眼。 此时,谢楚娇还算理智,因此忍着怒气道:“大嫂,我教训自己的奴婢,用不着你来说三道四。我就在娘家小住几天,难道大嫂也不能容我?” 荣丽雪怪笑一声:“小住几天?你做出这样的丑事,丢尽了谢家的脸,公公和夫君这几日都不敢出门。你以为燕家还要你这样的残花败柳?” 谢楚娇气得鼻子冒烟,怒瞪着荣丽雪:“大嫂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说过多少遍了,我是被继女陷害的,我也是受害者。你有本事去找那个小贱种算账,为谢家出了这口恶气。跑来朝我心上插刀子是怎么回事?” 荣丽雪一脸鄙夷:“你还有脸说?被一个继女算计到如此境地,只能说你蠢,是个窝囊废!”她脸上鄙视的表情深深刺激了谢楚娇,谢楚娇头脑一热,扬起手就扇了她一巴掌。 啪! 周围的气氛突然凝滞了。正被罚跪的碧玉看到谢楚娇疯狂赤红的双眼,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每当主子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像失控的野兽一样,不见血不算完。碧玉也不知道主子是怎么了。但她敏锐地察觉到主子的脾气越来越暴躁,行事越来越冲动。主子身边的二等丫鬟已经被打死了两个了。 荣丽雪被打愣了,随即爆发出一声尖叫:“谢楚娇,我是你嫂子,你竟然敢打我,你个下贱不要脸的荡妇!” 谢楚娇打完之后,本来心里后悔了,暗恼自己冲动,正想道歉,不料荣丽雪一声荡妇又把她的怒气点燃了,她猛地扑上去撕打荣丽雪,嘴里骂道:“你才下贱,你才是荡妇!为了嫁进谢家门,不惜给我哥下药爬床,你才是那个最不要脸的贱人。” 荣丽雪不甘示弱,反手攻击:“啊!你不要脸,你最不要脸,为了嫁给你表哥,不惜害死人家原配。你就是一个登堂入室,放荡淫贱的小三。”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碧玉急了,这样的秘密是她们这些下人能听的吗?她赶紧给知画使眼色,让她去叫谢夫人。这会儿正巧梁嬷嬷不在,出去给谢楚娇办事了。知画观棋玉书三人虽然是谢楚娇的大丫鬟,但三人都知道主子的脾气,不敢轻易拉架。 反倒是荣丽雪的丫鬟见主子处于下风,上前拉偏架。碧玉一看,赶紧爬起来,招呼观棋和玉书阻拦荣丽雪的丫鬟。一时间,院子里乱成一锅粥。 等谢夫人匆匆赶到,让粗壮婆子把人强行拉开,所有人的样子都无法直视。 头发扯成了鸡窝头,金银头饰有的掉在地上被踩变形了,有的挂在头发上晃悠。每个人脸上都有指甲划破的血道子。 谢楚娇和荣丽雪的衣服都被扯烂了,露出里面兜肚的颜色。 谢夫人气得眼前阵阵发黑,手指着两人:“你们,你们疯了吗?成何体统?你们的教养呢!” 谢夫人发了一顿脾气,把两人禁足,罚抄佛经。 一个是女儿,一个是儿媳,像疯婆子一样撕打,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她想骂醒她们都找不着合适的词了。 谢夫人气得头疼欲裂,差点厥过去。 谢明智父子因为谢楚娇的事…… 第231章 毒发 谢明智父子因为谢楚娇的事,去跟燕修远协调无果,回府就知道了两人掐架,还口无遮拦扯出了以前的秘密,父子俩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当天夜里,谢府秘密处置了七八个丫鬟。就连碧玉知画四人都没能幸免。当谢楚娇得到消息时,她的四个贴身大丫鬟全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一下子失去了四个得力助手,谢楚娇非常不习惯。冷静下来也非常后悔自己太冲动,可是生起气来,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有时谢楚娇也觉得这样的自己有问题,找了好几个名医看过,开的方子都是降火药,还劝她保持心态平和,不要易燥易怒。 庸医!都是一群欺世盗名的庸医! 啊—— 清晨,谢楚娇的院子里发出破了音的惊叫声。 给谢楚娇临时用的两个小丫鬟面无人色跑出院子。因为跑的急,其中一个还摔了一跤。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她,她……”小丫鬟吓得语不成调,“她”了半天,也没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谢夫人昨天被女儿和儿媳气得头疼,一晚上都没睡好觉。早上顶着青眼窝刚起来,小丫鬟又给她送来了一个惊吓。谢夫人气得抓起茶碗扔到小丫鬟头上:“不会说话就把舌头割了。” 砰! 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来。小丫鬟却不敢擦,跪着的身子剧烈颤抖,一听要割舌头,求生欲望使她口齿立刻清楚了:“夫人,夫人您快去看看小姐吧!小姐说她中毒了。” 中毒!? 谢夫人吓得差点坐不稳,着急忙慌吩咐:“快,快去请老爷和大公子去小姐的院子。大夫,快去让管家派人请大夫。” 等谢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跌跌撞撞进了谢楚娇的房间,看到床上的人时,惊骇欲绝地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谢明智父子随后赶来,看到丫鬟婆子正手忙脚乱搀扶谢夫人。父子俩的目光落到床上,吓得踉跄后退,就像见了鬼一样。 谢府一片兵荒马乱。 同样的情景也发生在温家。 温家偷鸡不成蚀把米。没算计了简月,为了安抚燕修远,请荣家帮忙,又给简月赔礼,舍出去了一大笔钱财。温家主又心疼又生气,在背地里暗骂鬼门的人不靠谱。 平常整得神神秘秘,架子端得比皇上都大,还以为有多厉害。结果,连个黄毛丫头都对付不了,真是徒有虚名。 温家主敢怒不敢言,心里异常憋屈。 温元熙奸计没得逞,阴差阳错占了简月继母的便宜,心里又嫌弃又有一种病态的快感。他躲在家里没敢出门,怕被人套麻袋。 但是,事发第三天早上,温元熙被自己吓晕了。 温家主夫妻俩看着床上一夜之间胖成球的儿子,一阵阵寒意从心底升起。 温元熙本来因为之前中毒被折磨得瘦骨嶙峋。可是现在,头部以下却像被吹起来的气球,皮肤鼓胀得几乎透明。 因为他的脏器突然肿胀,致使他喘气非常困难,呼吸粗重得像拉风箱一样。 温家主和谢锐同时到达太尉府求解药。 上京只有少数人知道鬼门毒医住在太尉府。鬼门毒医明面上是太尉府请来的,实际上却是为二皇子服务的。 在福庆茶楼,夜大师中了简月的迷药。虽然当时服了解药,得以脱身。但回来后身体一直酸软无力。 易天枭给他仔细检查后,也不得不佩服对方高明的下毒手段。 师兄弟两人研究了整整一天,才把身上的毒解了。夜大师上次解毒后的后遗症,现在虽然缓解了,却还没有完全清除,时不时就会掉下一坨鼻涕。 师兄弟俩三番五次栽在简月手里,对她是又畏惧又好奇。那些逆天的毒药如果被他们师兄弟俩所得,他们就会是鬼门无人超越的佼佼者。 夜大师:“师兄,不如把那人放出去,让她试图接近明月郡主,探一下明月郡主的虚实。如果能从她那里弄来茅神医的毒药更好。弄不来毒药,就让她想办法毒死明月郡主,我们也不亏。” 易天枭点头:“可以试试。不过,要先跟二皇子打个招呼,毕竟人是他送进来的。” 这时,有药童在门外禀报,说温谢两家的人求见。 “他们有没有说什么事?”夜大师问。 药童:“回禀主人,他们说家里有人中了奇怪的毒,特上门来求解药。” 鬼门的人对稀奇古怪的毒最感兴趣。如果有人中了普通毒,他们是懒得出手的。当药童说了两家的人中毒症状时,两人立刻来了兴趣,起身出去见客。 小半个时辰后,易天枭去了谢家,夜大师去了温家。 夜大师跟温家还是比较熟稔的。因为温元熙之前中的简月的“养娇容”就是他解的毒。再次来温家,他本来信心满满。但是当看到温元熙的样子时,他愣怔了好半天才回神。 人肿成这样还能活着,真是一个奇迹。 夜大师洗净双手,给温元熙做了一个全身检查,问了他中毒前身体有什么异常。又用验毒工具验了温元熙的血。 温元熙的血液呈现正常的红色,夜大师也没有检测出毒性。他不禁拧紧了眉头。 “知道是谁下的毒吗?”夜大师问温家主。 温家主一脸阴沉:“肯定是明月郡主那个贱人。她应该是在福庆茶楼时给我儿子和她继母下的毒。要不然,怎么那么巧只有他们两个中毒。” 夜大师点头。他也有这样的猜测。有些毒就是很奇特,能在宿主身上潜伏几天才毒发。按照以往的交锋经验,很有可能是明月郡主下的毒。 “温家主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温家主咬牙切齿,“本家主要联合谢侍郎告她。” 夜大师像看傻瓜一样看着他:“温家主如果告她,不就把福庆茶楼的事掀出来了?谢家和燕家愿意?” 温家主一愣。 他真是气昏了头,怎么把这一茬忘了。如果去告明月郡主,肯定会暴露出福庆茶楼的事。到时,万一泄露了儿子想毁明月郡主清白的事…… 第232章 哭诉 万一泄露了儿子想毁明月郡主清白的事,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明月郡主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给儿子肆无忌惮下毒。 这个贱人! 温家主对夜大师拱手行礼,语带恳求:“还请夜大师救救犬子,温家必定奉上厚礼感谢。” 夜大师虽然端着架子,嘴里却发苦。 他想救,但他查不出温元熙中了什么毒,无法制定应对措施。不过,在这些凡夫俗子面前,不能说不行。 夜大师故作高深沉吟片刻道:“令公子的毒需要的药材都是稀缺药材,不好找。待本大师回去跟师兄商量一下,给师门传消息,看看师门能不能帮忙找到。” 温家主急忙道:“不知大师需要什么药材?温家还有一些人脉,也可以帮忙寻找。” 夜大师摇头:“寻找药材的事不能泄露。不然,被明月郡主知道,再下了别的毒,即使找来解药岂不是也没用了。” 温家主点头,觉得夜大师说得有道理。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娘,娘,我很难受,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快让易大师救救我。”谢楚娇的眼泪糊了一脸,连声哀求。 燕若兰心疼地让丫鬟帮她翻翻身,让她侧躺着,抹着眼泪道:“易大师说解药不好找,他回去后就往师门传消息,让师门帮忙寻找。” 不愧为师兄弟,找的借口都是一样的。 “小贱种!一定是小贱种给我下的毒。”谢楚娇恨得面目扭曲。 不到两分钟,她又让丫鬟帮她翻身。只有翻身的时候,她才能感觉轻松一点。 “娘,通知夫君了吗?我要让夫君知道小贱种是个多么狠毒的玩意儿。” “通知了,他应该快到了。小小年纪就心如蛇蝎,这样的人不能留。”燕若兰眼中闪过狠戾。 燕修远来了。 他眼底发青,神色憔悴,整个人散发着阴郁的气息。他整晚整晚睡不着觉。一合上眼,脑子里就会浮现出谢楚娇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样子。 他被温家大公子戴了绿帽,成了整个上京城的笑话。虽然太尉府下了封口令。但是燕修远心里有阴影,看见谁小声说话,都疑心是在谈论自己被绿了的丑事。 这几天他过得浑浑噩噩。项氏因为他管不了简月,对他也没有好脸色。 燕修远不知道应该恨谁。 当温家主告诉他,是谢楚娇想让温元熙娶简月,所以联合温家做局毁简月清白时,他不相信,他怒斥温家主污蔑自己的妻子。温家主只是笑笑,很笃定道:“燕大人不相信可以去问自己的妻子,问问她愿不愿意报官。我们温家纵然有错,但尊夫人谋害身为郡主的继女,不知道皇上会怎么想?毕竟,明月郡主肩负着南昌国的粮仓。” “夫君,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你看看我被你女儿害的生不如死,她的心太毒了!”谢楚娇可怜巴巴看着燕修远。 以往身材娇美的时候做出这样的表情,很容易惹人怜爱。但现在顶着一个球一样的肚子做出这样的表情,就显得很诡异。 燕修远突然觉得很恶心,想吐。他似乎又闻到了谢楚娇身上散发的那种腥臭味,令人恶心得难受。 他往后退了几步,冷冷看着谢楚娇:“你说是月儿给你下的毒,证据呢?没有证据就是诬告,诬告一个郡主的后果你能承担得起吗?” 他的冷淡刺痛了谢楚娇的心,她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哽咽道:“夫君,我们做了十几年的夫妻,一直感情深厚。夫妻和睦,儿女乖巧。可是自从简月回来,一切都变了。我数次中毒不说,她还给我下药,让我失去清白。做到这一步还不够,还继续给我下毒,让我变成这个活不成死不了的鬼样子。夫君,杀人不过头点地,她哪里像个人,她明明就是魔鬼。她毁了我,毁了我们的家,这样的女儿,你也要护着她吗?” 燕修远不禁嗤笑:“你现在的样子的确很可怜。但前提不是你想毁她清白,才被她以牙还牙的吗?阿娇,你无辜吗?” 谢楚娇愕然瞪着他,呼哧呼哧喘粗气,她悲愤怒吼:“燕修远,你看清楚了,我是受害者,我才是那个最凄惨的受害者!我要告她毒害继母,让她被世人唾弃。” 燕修远惨然一笑:“如果你觉得自己的丑事知道的人不够多的话,你尽管去告,看看最后被唾弃的是谁?” 谢楚娇怔怔看着他,突然放声大哭:“修远表哥,我们本来可以很幸福的一直过下去,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燕修远神色黯然。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难道这都是报应吗? 他有时候恨那个归家的女儿,她为什么要回来?如果她不回来,他们一家四口会一直幸福下去。但有时候他站在她的立场想,又觉得她有什么错呢?她只是在努力争取她应得的东西。 所以,燕修远很矛盾。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已经不知道怎么阻止妻子和女儿之间的明争暗斗了。 还有上次简月突然提到外祖家的财产,如果让她知道了真相……燕修远都不敢想象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燕修远很烦躁,对谢楚娇也失去了耐心,两人不欢而散。谢楚娇又气又伤心,在房间里哭闹个不停。 燕修远刚走出她的院子,就被谢明智拦住了:“修远,你什么时候接阿娇回去?” 燕修远脸色不好看,语气很冲:“阿娇这个样子不宜挪动,先让她在这里养病吧!” 谢明智眼神不善看着他:“修远,对一个男人来说,优柔寡断可不是好事。自从你娶了阿娇那天起,你就已经做了选择,注定要跟我们谢家绑在一起。” 燕修远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骤然炸了,他眼睛猩红,怒视谢明智:“岳父大人不要忘了,我可什么都没做,也没沾染那些好处。” 谢明智嗤笑:“你以为你是无辜的吗?如果让明月郡主知道,她的父亲是知情者,当年却冷眼旁观,你猜她会不会毒死你?” 燕修远瞳眸紧缩…… 第233章 你确定不是给我拉仇恨 燕修远瞳眸紧缩,愤怒地瞪着谢明智。 谢明智叹了口气,缓和了语气:“修远,一个人跟一个家比起来,当然是一个家重要。除了这个女儿,你别忘了你还有一儿一女,还有深爱你的妻子。说实话,事实已经注定你跟明月郡主无法和睦相处,你必须痛下决心了。” “修远,你精神不大好,在府里好好休息一下,再回去吧!如果在尚书府住得不自在,就在外面买一处宅院,总比寄人篱下的好。” 最后这句话说到了燕修远心里去。 老夫人和大哥之所以接受他,是觉得在女儿身上有利可图。如今女儿不听他们的摆布,他们就迁怒到他身上,不给他好脸色看。 再说,在燕陵府当了几年府主,还有前妻的嫁妆打底,他真不差钱。 下午,谢锐带着燕修远出去看房子。 姬云重来郡主府串门,给简月带来谢楚娇和温元熙得了“怪病”的消息。 “这就是你说的‘没完’?”姬云重好笑看着她,调侃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简月瞥了他一眼:“如果你被人欺负到头上,你会忍吗?” 姬云重傲娇地抬起下巴,一脸不可一世:“本皇子报仇从不过夜。看不顺眼该打的打,该杀的杀。” 简月不相信:“你这么嚣张,你父皇知道吗?” 姬云重“嘁”了一声,满不在乎道:“本皇子是上京城有名的纨绔,除了正事不干,做出什么荒唐事来都不奇怪,打架斗殴还不是家常便饭。我在父皇眼中就是一个没用的废物,只要不犯天怒人怨的大错,就能当一辈子的富贵闲人。” 简月幽幽看着他:“你是故意的吧?” “啊?”姬云重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你故意表现得像个纨绔,为什么?”简月一针见血。 姬云重一怔,随即笑道:“我对那个位子没兴趣,不想让其他兄弟猜忌,我厌恶杀来杀去。” “可是,你生在皇家,注定不能置身事外。你现在不是在帮太子吗?” 姬云重垂眸:“南昌国的接班人必须是一位仁君,所以,我被赶鸭子上架。” 简月忍不住笑了,宽慰他道:“你倒不必有负担。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和责任,有的是为大家,有的是为小家,还有的是为自己。人无论怎么活着,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方式就是幸福。” 姬云重眼睛发亮,热切地看着简月:“说得好!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豁然开朗,心里轻松了很多。” “你也别被那些小人影响了心情。走,我带你出去玩。我知道很多好玩的地方。” 茅神医突然在他身后道:“你小子悠着点,可别带坏了我的徒弟。” 姬云重朝他翻了一个白眼:“你徒弟根正苗红,带不坏。” 根正苗红这个词,他还是从简月这里学的。 简月好奇姬云重口中好玩的地方,带着伏云跟着他走了。 茅神医轻声叹息。 他觉得这个小徒弟心里背负的东西太多,亲情又指望不上。心里肯定比黄连还苦。如果姬云重能开导开导她,但愿她心里的郁气能消散些。 姬云重带着简月去了上京最负盛名的楼外楼品尝美食。去上京最大的戏楼看戏。衣服首饰脂粉铺子自不用说。还去了纨绔子弟的聚集地——赌坊。 简月看着占了半条街,建筑三层的赌坊,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时代赌博是合法的,只要不闹出人命,官府都不会介入。 勋贵公子哥儿们的贵宾场地是三楼。三楼装修得最豪华,都是一间一间的雅间。 姬云重带着简月上了三楼,迎面遇上几个身着华服的公子小姐。看见姬云重,其中一个笑着打招呼:“五殿下,好久没来玩了,今天怎么有空?” 姬云重斜睨他一眼,淡淡道:“带朋友过来玩两局。” 郭啸后面的一个女子笑道:“云重哥哥的朋友很眼生,不知是哪家的闺秀?”她身边的另一个娇俏女子脸色却微微一沉,看着简月的目光蕴含敌意。 姬云重给他们互相介绍:“这是明月郡主。这是兵部尚书之子郭啸。这位是浔阳王之女姬云依,云依郡主。这位是卢国公之女卢蝶衣,蝶衣郡主。” 其他的不需要介绍,因为在姬云重心里的分量不够。 简月心里讶异:怎么觉得郡主像街上的大白菜,一下就遇到俩。 郭啸眉峰上挑:“原来是明月郡主,幸会幸会!”他嘴里说着幸会,却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神色。 卢蝶衣道:“一段时间不见,云重哥哥多了不少耐心。以前哪里有耐心领着别人出来玩。”语气听着有些酸溜溜的。 简月看向她。卢蝶衣却朝她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姬云重不接她的话,摆摆手:“你们有事就去忙,我们先进去了。”说着,就带头往前走。 卢蝶衣看了姬云依一眼。姬云依急忙说:“云重哥哥,我们不忙,好久没在一起玩了,不如大家一起。” 郭啸也道:“就是,五殿下不在,我们都玩得没意思。” 其他几位公子哥儿也纷纷附和。 姬云重顿了一下,对简月说:“如果你不喜欢人多,就不让他们跟着。” 郭啸等人:…… 这是那个反复无常,冷心冷肺的五殿下吗?总感觉换了芯子。 卢蝶衣的手却不自觉攥紧,尖尖的指甲掐进掌心,毫无所觉。 简月一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征求她的意见不好吧?如果她说不,肯定得罪这群人。于是,她笑着说:“大家一起玩热闹,我没意见,呵呵!”她暗暗瞪了姬云重一眼:你确定不是故意给我拉仇恨? 其实姬云重真没有那意思。他知道简月平常喜静,就怕人多她玩得不高兴。 一个侍从赶紧推开了门牌上标记着大写的“壹”字的房间门。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很宽敞。房子中间有一张四方桌。 姬云重坐在面朝门口的位子上,让简月坐在他左手边…… 第234章 冲突 姬云重坐在面朝门口的位子上,让简月坐在他左手边。 姬云依推了卢蝶衣一下,卢蝶衣急忙占了姬云重右手边的位子。 其他人依次落座。 侍从拿过来一摞纸牌,纸牌上画着各种动物。 四个人参与玩牌。郭啸坐姬云重对面。姬云依算一个,另一个是国子监祭酒次子岳子轩。 侍从依次给四人发牌。等四人出牌的时候,简月也大约看出了规律,玩法就是大吃小。比如老虎可以吃兔子或者山羊,牛可以顶死比它小的动物,以此类推。 最让简月惊讶的是,他们不赌银钱,谁输了就往谁眉头上贴“败者为寇”的纸条。 看着他们脸上的纸条,简月都怀疑南昌国是不是有其他的穿越者。毕竟,打牌贴纸条是后世人的游戏玩法。 玩了几局,姬云重敏锐地感觉到简月似乎不感兴趣,便把纸牌往桌上一扔,意兴阑珊道:“不玩了,每次都玩这个,玩腻了。”说着,站起身。 卢蝶衣跟着站起身,笑着说:“云重哥哥,你不是喜欢骑射吗?咱们去赛马吧!”说着,很自然地就想挽姬云重的手臂。 姬云重不动声色侧了一下身,躲开了她的手,淡淡道:“明月郡主不喜欢赛马,今天出来玩,主要以明月的意愿为主。” 简月:…… “你们玩你们的吧!我们去别处转转。”姬云重挥挥手,招呼简月离开。 卢蝶衣脸色难看,看着简月的目光更加嫉恨。她紧咬着下唇,委屈地看了姬云依一眼。 姬云依急忙道:“我们跟云重哥哥都是好久不见了,大家一起吧!云重哥哥说去哪里玩,我们就去哪里玩。” 姬云重蹙眉。 姬云依又道:“再说,云重哥哥和明月郡主孤男寡女地在一起,难免被人误会,我们大家一起,别人也不会乱嚼舌根。明月郡主,你说是不是?” 简月呵呵。 你们男女在一起玩就不是孤男寡女了?这是在内涵谁呢? 简月皮笑肉不笑道:“要说起来,南昌国民风还是比较开放的,青年男女出来玩很常见。要不然,两位郡主跟男子经常出现在赌坊,早被世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了。你说是不是,云依郡主?” 姬云依神色一僵,气鼓鼓瞪了简月一眼。 这个泥腿子郡主真讨厌!从来就没有人敢当面怼她。 “放肆!对郡主不敬,掌嘴!”一直跟在后面没什么存在感的高嬷嬷突然怒斥。 她是姬云依跟前伺候的嬷嬷,还是奶嬷嬷,很得姬云依信任。每次姬云依出门她都不放心,一定要亲自跟着。 在她心里,姬云依比皇子公主都金贵,容不得任何人一丝怠慢,更不要说不敬了。 姬云重浑身气息骤然一冷,瞥了高嬷嬷一眼。 高嬷嬷只觉一股寒气迎面扑来,不由得心里一颤。 姬云依的一个大丫鬟闻言,走到简月面前就想动手。 伏云立刻挡在简月面前,声音冷厉:“我看谁敢?明月郡主可是皇上赐了封号和封地的郡主,可不是谁都能欺辱的。” 卢蝶衣见姬云重神色冰冷,心中惴惴不安,生怕惹恼了他,失去接触他的机会。急忙出来打圆场:“算了,大家都是说笑的,怎么能当真呢!云依,明月郡主自小长在乡下,很多规矩应该不懂,你就不要计较了好吗?” 姬云依哼了一声,神情高傲。 简月嗤笑:“我的确长在乡下,也的确不懂规矩。但我知道做人最起码要懂文明礼貌。初次见面,不能狗眼看人低,更不能阴阳怪气贬损别人。别人又没吃你家大米,凭什么要忍受你的羞辱?贬损别人你就能长块肉吗?真是吃饱了撑的,闲得蛋疼!” 姬云依和卢蝶衣被骂呆了。继而满脸涨红,羞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粗鄙! 太粗鄙了! 听听她说的什么话?一个女孩子居然,居然说出那么粗俗下流的话。 就连郭啸等人都被简月的雷人之语惊吓住了。 虽然他们是不务正业的纨绔,但他们平常接触的都是端庄守礼的贵族小姐。不管这些贵族小姐背后是人是鬼,最起码表面都是温婉柔顺的。即使看谁不顺眼,说话也是绵里藏针,从没有这么直接,这么……豪放的。 郭啸张口结舌看看简月,又看看姬云重,后者神色淡然,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那个,五殿下,我知道一个好玩的地方,不如咱们去南湖游玩吧?”郭啸企图缓和紧张的气氛。 简月道:“五殿下,我是乡下来的泥腿子,不配跟出身高贵,冰清玉洁的贵女同行,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走。 姬云重立刻跟上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你来这里。能来这里的人本来就没有好人。” 郭啸等人:…… 卢蝶衣更是气紫了脸,眼中喷火,死死瞪着简月的背影。 “哼!如此粗鄙的土包子,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竟然勾走了云重哥哥的魂。”姬云依本是气话,却不知卢蝶衣听了心里更难受了。 本来今天简月长了见识,挺高兴的,谁知被两位郡主坏了心情。姬云重跟她不停道歉,她倒反而不好意思了:“殿下不用道歉,又不是你的错。我的遭遇注定要被一些自以为是的人嘲笑一辈子。不过,我并不在乎。我行得正,站得直,谁想拿我以前的遭遇攻击我,我定不会让她好过。” “以前弱小无助,不得不受欺辱。现在有自保能力了,绝不受一丝一毫窝囊气。不是喜欢说我粗鄙没教养吗?那我就粗鄙给她们看,保证她们终生难忘。” 姬云重哑然失笑:“你嘴里说着不在乎,不还是被她们气到了?她们都是娇养的金丝雀,一向眼高于顶。自以为高人一等,岂不知都是家族联姻的工具,可怜的牺牲品罢了。只可笑她们不自知,整天像个跳梁小丑一样看不起这个,笑话那个。” 简月突然笑了,心情莫名好了:“你说得对,我跟那些可怜虫置什么气。” 她四下看看…… 第235章 球员帅哥穿越了? 她四下看看:“过几天我想回燕陵府,那些试验田不时时看着我不放心。你不是说南湖风景不错吗?我们去看看?” 南湖在上京城北面,湖边有大片大片的碧绿荷叶,湖中有几乎覆盖半个湖的菱角秧。这个时节正是菱角开花的时候,已经开出了朵朵小白花。远远看去,像绿色的绒布上绣着白色的花朵,非常雅致。 南湖出产的鱼蟹肉质鲜美,每年秋季都会有很多人慕名而来。南湖边上也有很多酒楼客栈,还有很多摆地摊卖特产的小商贩。 “到了夏季最热的时候,晚上会有很多螃蟹爬到荷叶上。有一次我们一群纨绔晚上到湖边抓螃蟹,有个人掉进了水里,差点被水里的螃蟹抓瞎了眼。” 姬云重一路都跟简月说着他在南湖游玩的趣事,简月听得眉眼弯弯,一时忘记了在赌坊的不愉快。 到了南湖码头,姬云重带着简月直接上了一艘豪华大船。上去后,简月才知道这艘船是姬云重的私产。 船上的房间都开着窗户,门口的帘子也掀开了。喝着茶水,吃着时令水果,吹着微微的湖风,感觉非常惬意。 过了一会儿,伏狼站在门口说:“殿下,后面有条船追过来了,看着像三皇子的船。” 三皇子病弱,且有残疾,一向被上层圈子排除在权利中心外。三皇子为人也很低调透明,除了在自己府里养病,最喜欢来的就是南湖。 姬云重跟这位三皇兄的关系不好也不坏。不过,他的船如果是刻意追过来,应该是有事。于是,跟简月大概说了一下三皇子的情况。 两人出了房间,扶着船舷上的栏杆往后看。 船越来越近,简月很快看清了站在船头的几个人,脸立刻黑了。 真是阴魂不散,刚刚摆脱了她们,又跟过来了。 后面船头上站着的几位正是姬云依和卢蝶衣等人。 姬云重也看清了船上的人,脸色微沉。 “云重哥哥!” “云重哥哥!” 姬云依和卢蝶衣挥着帕子跟姬云重打招呼。 简月奇异地觉得两人的称呼有一种“御弟哥哥”的意味。 两艘船靠近,有侍卫搭好踏板。 “五弟!”三皇子姬云清笑起来阳光帅气,一张俊逸的脸棱角分明,显得很有个性。 看清他容貌的简月脑中却轰隆隆响,呆立在当场。 像! 太像了! 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不怪简月震惊得失神。面前的三皇子跟踢偏球砸死她的那个帅哥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莫非那个球员帅哥也穿越了? 简月胸中突然涌起异世遇老乡的激动。 不会吧?不会吧?砸死她的罪魁祸首也穿越了?难道是来给她送赔偿的? 简月脑中转了好几个念头。 “明月,明月郡主?”姬云重疑惑地看看简月,又看看三皇兄。 “嗤!看见云清哥哥连眼珠都不会转了,花痴!” 耳旁传来一声讥笑。简月瞬间回神。扭头就迎上姬云依鄙夷的目光。一旁的卢蝶衣眼神闪烁,紧抿着唇,眼底藏着一抹嫌恶。 “明月郡主,这就是我三皇兄。”姬云重再次提醒了一句。 简月迅速整理了一下情绪,上前见礼:“明月拜见三皇子殿下。” 姬云清对这个一上来就对着自己犯花痴的明月郡主没什么好感,淡淡回了一句:“明月郡主免礼。” 哟呵!砸死了姑奶奶还敢给姑奶奶摆脸子? 简月心里冷笑一声,突然念了一句诗:“春眠不觉晓。” 三皇子:??? “宝塔镇河妖?” 三皇子:……??? 你脑子有病吧? 姬云重皱眉。 怎么听着像暗号啊?难道明月跟三皇兄以前就认识? 姬云依却捂着嘴讥笑:“哎呦!明月郡主遇上云清哥哥,脑子都不清楚了。我从来不知道云清哥哥的魅力这么大,居然把明月郡主迷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姬云清闻言,对简月更厌恶了,冷冷哼了一声。 这么不要脸皮的女子还是第一次见。五皇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跟这样的女子走得近。 简月在看到三皇子脸上错愕懵逼的神情时,心里竟莫名有些失望。这人不是穿来的,只是模样恰巧跟那个球员帅哥相似而已。 确定不是老乡,简月瞬间对他失去了兴趣。脸色一冷,看着姬云依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随便毁人清誉就这么好玩吗?正事不干,死活追在别人屁股后面,难道你也是被谁迷了心窍?” 姬云依嘲笑的表情瞬间崩裂:“你个臭不要脸的土包子!”她快速扬起手,朝简月脸上扇去。简月想躲,卢蝶衣却不知何时悄悄站在她身后,堵住了她的退路。 简月察觉身后有异,下意识一蹲身。姬云依一巴掌打空,手指差点戳到卢蝶衣眼睛上。卢蝶衣吓得一声惊叫。 简月已经以最快的速度侧身出来。 谁都没想到姬云依会突然动手。等大家回神,伏云已经挡在了简月面前,神色不善地瞪着姬云依。 姬云重脸一沉:“云依,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姬云依怒气上头,口不择言:“她到底哪里好,勾的云重哥哥这么袒护她?云重哥哥放着蝶衣这样的金凤凰不要,偏偏选她这个又土又粗鄙的野鸡。” “住口!如果浔阳王教不好你,我就进宫请父皇派教养嬷嬷去教导你。这么多年的贵女礼仪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姬云重气势骇人,不止姬云依被吓住了,就连三皇子都诧异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看来五皇弟也不是外界传言的那么废物。 一直没说话的郭啸暗暗后悔跟着来了。 云依郡主平常也不这样。今天就跟中了邪一样,处处跟明月郡主作对。 卢蝶衣急忙道:“大家都冷静一下,云重哥哥……” “云重哥哥是你能叫的?请蝶衣郡主自重。”姬云重粗暴地打断卢蝶衣的话。他看着简月阴沉的脸,心情坏透了。 第一次约简月出来玩,就被这两个没眼色的狗皮膏药给破坏了,姬云重气得想打人。 卢蝶衣难以置信地看着…… 第236章 死而复生? 卢蝶衣难以置信地看着姬云重,一脸受伤的表情。她眼中含泪,凄楚地道歉:“对不起!五皇子殿下,是我逾越了。”她紧咬着下唇,似乎在极力隐忍,不让自己哭出来。 如果不是在船上,卢蝶衣应该羞愤跑走了吧? 卢蝶衣很有柔弱小白花的潜质,她现在欲哭不哭的模样,令人我见犹怜,就是女人看了都会心生不忍。 姬云依又心疼又替卢蝶衣委屈,连忙安慰她:“蝶衣姐姐,你别难过,你在我眼中是最美的。偏偏有人眼瞎,看不到你的好。” 眼瞎的姬云重:……你不止眼瞎,还心盲,被人当枪使还乐在其中。呵!八个姬云依都不如一个卢蝶衣心眼多。 “月……明月,咱们走,别让不识趣的某些人坏了心情。”姬云重一边护着简月往自己船上走,一边跟三皇子说,“三皇兄,我先走一步。” 不识趣的某些人:…… 影射面积有点大啊!。 卢蝶衣眼睁睁看着姬云重的船离开,心中对简月的恨意达到了顶点:贱婢!跟我争男人,你也配? 三皇子的脸也瞬间耷拉下来:“我累了,阿木,扶我进舱里休息。” 姬云清这段时间住在湖边别院里。今天姬云依等人匆匆来找他,极力邀请他游湖。姬云清以为姬云依几人真是来游湖的呢!结果,看到姬云重的船才明白,姬云依和卢蝶衣是想借他的船追姬云重。 以前姬云清对卢蝶衣的印象很不错。觉得她婉约柔顺,是个善解人意的世家贵女。可是今天,她的表现令他完全打翻了对她的认知。这个女子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 姬云依也察觉到了姬云清的冷淡,却不知为何,只气得跺脚。 卢蝶衣倒是明白姬云清为什么突然生气,不过,她没有挑明。 郭啸和岳子轩扶着船舷装作看风景。被两位郡主强行拉来当工具人,他们也没有办法。 悲催。﹏。 回去后,简月就收拾行李,这上京她是一天都不想待了。但就在这时,伏五伏六回来了。 两人奉命去查谢家的产业,这一查又查到了琼州和挨着琼州的燕陵府。 伏五:“郡主,我们查到很多谢家名下的铺子以前都是颜家的。” 两人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他们找到了一家铺子里管理库房的老伙计。经这个老伙计指认,光他知道的就有十多家。 老伙计还告诉两人,颜家的铺子是突然易主的。那时候,忠于颜家的掌柜和伙计都被东家找理由赶走或者秘密杀害了。他那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伙计,刚来铺子不久,才被留下来。 简月听完两人的汇报,紧皱着眉头。她现在百分百确定,颜家财产易主,谢家在其中担任了很重要的角色,而且还是很不光彩的角色。说不准这会是一桩惊天大案,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她必须先回去搞好自己的试验田,再来处理这件事情。 于是,她定下行程后,去宫里禀报了景祯帝,景祯帝应允后,又跟太子夫妇和云中鹤知会了一声。 太子妃韦氏亲自给她送来了两车礼物。 简月给太子妃把了脉,发现她的身体在逐渐恢复,暗暗放下了心。不过,为了慎重起见,又让茅神医给她检查了一遍。 太子妃怀着愉悦的心情离开了。 周家也送来了一车特产,让简月带回去。 茅神医因为要给皇上调理身体,不能回燕陵府。所以这次回去的只有简月和一帮农官。 就在简月准备离京的头一天,木香神色怪异地进来禀报:“郡主,燕侍郎和燕良媛来了。” 简月一时没反应过来燕良媛是谁。木香紧接着又提醒了一句:“是燕馨宁。” 简月愣了一下,奇怪道:“燕馨宁不是暴毙了吗?怎么又死而复生了?” 这个问题木香回答不上来。 简月直觉来者不善,立刻整理了一下衣裙,去了会客厅。 会客厅里,燕修远和燕馨宁分坐两边。 燕馨宁又恢复了以往的容貌。甚至皮肤比以前还好,用肤如凝脂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她脊背挺直坐在座位上,面带微笑,浑身散发着温和的气息。 当门外的脚步声走到门口的时候,她优雅起身,面向门口,柔和地叫了一声:“月妹妹。” 简月一步步走近,在距离她九尺远的地方就停住了,静静看着她。片刻后才道:“你果然是阴魂不散。” 燕馨宁听了笑容一顿,只是苦笑了一下,倒没有跟从前一样,见面就掐。 燕修远站起身,解释道:“月儿,馨宁那次被传暴毙,实际上只是深度昏迷,并没有死亡。后来被鬼门毒医救了。养好身体后就回了二皇子府。” 他看着简月的脸色,继续道:“馨宁这次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她经历了死劫,大彻大悟,对你很愧疚,所以想亲自过来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燕馨宁闻言袅袅婷婷走近简月,简月立刻后退:“有话就说,别离我太近,我听得到。” 燕馨宁停住脚,神色落寞又伤感:“月妹妹,对不起!我抢了你的人生,享了十几年的荣华富贵,我对不起你。我很愧疚,现在就是让我做牛做马服侍你,我也心甘情愿。”说着,她突然跪下,给简月磕了三个响头。 她用力过大,额头立刻红紫一片。 简月站着不动。 原主已经被简家虐待死了,这三个头原主的这具身体受得起。 燕修远不禁皱眉:“月儿,伤害已经造成,无法挽回,但可以弥补。既然馨宁有悔改之心,不如你就给她一个机会。” 简月眼含讥讽。 原主坟头草都一人高了,燕馨宁有机会弥补吗? 简月摇摇头:“我在乡下受了十四年的苦,你爹娘往死里磋磨我。如果不是我拼尽全力反抗,我早化成灰了。燕馨宁,我所受的苦难,不是你一句悔改能化解的。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以后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燕馨宁难过地低下头,泪珠子…… 第237章 报复 燕馨宁难过地低下头,泪珠子“啪嗒啪嗒”落下来。 燕修远叹气:“月儿,冤家宜解不宜结……” “父亲,”简月打断他的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燕修远一噎,脸皮涨红。 这次燕馨宁没有纠缠。简月不待见她,让她走,她立刻乖乖离开了。她经过的地方,留下一股淡淡的药味。 跟简月的强硬态度相比,燕馨宁就像被欺负的那一个,可怜兮兮的。 燕修远心里不悦,责怪道:“月儿,你心肠何时这般冷硬了?让为父觉得这样的你很陌生。” 简月嗤笑一声,漫不经心道:“对待敌人不能心慈手软。而且,总是想左右逢源,把官途利益看得比亲情还重的父亲更让我感觉陌生。” 燕修远像被人打了一巴掌,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他恼怒甩袖:“越来越不像话了。” 走到门口,他没好气道:“为父买了新宅院,搬出来住了,在金兴街。” 燕修远走了以后,简月对茅神医说:“师父,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小心燕馨宁,我总觉得她很怪异。” “你看出什么了?” “没有,就是没有,我才心里莫名不安。燕馨宁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突然走小白花路线,肯定在憋坏水。” 茅神医浑不在意:“老头子堂堂一神医,还怕了她不成?” 简月:“师父,明箭易躲,暗箭难防。” 茅神医不耐烦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 简月心里无奈。 这老头自打成名以后就没栽过跟头,自然不会想到那些腌臜手段有多阴毒。 翌日,天刚蒙蒙亮,简月就带着人到城门口跟那些农官汇合。她早就得到消息,姬云重会暗地里派人护送他们这些人。 简月觉得有朝廷官员随行,应该不会有匪徒敢劫道。事实上,他们一路顺利到达了燕陵府。 天气越来越热,时令已经进入七月。回到月宅休息了一天,简月就带着农官去了庄子。 有庄头看着和七个助手管理,试验田里的水稻长势非常好。再有十几天就到了水稻的扬花期,简月带领农官做杂交水稻前的准备。 当然,简月借用的杂交水稻研究成果,早就不是袁老那一代的成果了。而是更科技更先进的杂交方法。自然就省了很多繁琐的过程。 她所在的时代距离袁老的时代相差几百年。那个时代有接近神学的科技,也有五花八门的远古传承。 前世在山上跟着师父研究毒药时,有古法,也有先进仪器。换句话说,她所在的毒医门能制出很高级的细菌病毒。 后来,一次机缘巧合,简月跟师父去某个农业研究所给某位大人物解毒,接触到了杂交粮食的核心机密,她立刻着了迷,在那个农业研究所里待了一年。 言归正传,简月又酿了一批酒出来,正好到了水稻的扬花期。她一头扎进工作,吃住都在庄子上,忙得昏天黑地。 庄子外面,有几个人已经蹲守了一个月。正是蚊子猖獗的时候,白天还好点,一到了晚上,几个人就被蚊子咬得苦不堪言。即使带着驱蚊药,时间长了,也失去了功效。 “确定她在庄子上吗?这么长时间没见她出来过,不会消息有误吧?” “不会,主子说她专门从上京回来,就是培育高产粮种。这是皇上的命令,她怎么敢怠慢?” “唉!就是苦了我们,她不出来,我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啊!” “主子恨她入骨,不管有多难,我们都得完成任务回去。不然,死的就是我们。” 简月不知道外面有人蹲守,正等着伺机杀她。她整天累得头昏眼花,整个人足足瘦了一圈,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这段时间又消耗没了。 好在皇上派来的农官都很配合,没人使绊子出幺蛾子,所以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八月底,简月看着试验田里结穗的水稻植株,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没有人知道,她不止是毒医,她还能配制改变基因突变的药水,这些都得益于前世尖端科学技术。 这天,简月和农官们终于出了庄子。农官们也都累狠了,急切地想回到住的地方好好休息几天。 大家坐着马车走到一段僻静处,就被一群黑衣人包围了。 这群黑衣人二话不说,就朝马车射火焰箭,把马车里的人都逼出来。然后,简月一现身,所有的杀手全奔着简月过来。 农官们吓得腿脚酸软,惊慌失措寻找安全的地方。好在杀手的目标是简月,没人攻击他们,令他们逃过一劫。 伏云伏五伏六和官兵护卫,大约二十多人奋力抵抗。马车着火,就迅速砍断缰绳,让马逃生。 简月和伏云迅速寻找掩体,向敌人射箭。 嘭! 射出去的迷药弹炸开,瞬间倒下了几个黑衣人。 一丛浓密的草丛中,一支绑着药包的箭悄悄对准了简月的方向。射箭的人企图复制简月的方法,想用毒药毒倒简月。 嗖! 箭矢裹挟着凌厉之势射向简月。与此同时,简月飞掠而起,眨眼间离开了原地。 射箭的人:……被发现了? 其实简月只是觉得老待在原地不安全,所以射一箭换一个地方。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众人心头一惊:难道又来帮手了? 黑衣人也非常惊慌。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准备后援,后来的肯定不是他们的人。 伏五伏六劈开着火的车厢,两人合力用长剑插着一块大木板挡在身前,冲向箭手。简月和伏云则替他们打掩护。 几十匹马转眼到跟前,一批青衣护卫纷纷跳下马,冲向杀手。杀手们被反包围。 人群混战在一起,不适合射箭了。简月两人收起弓箭,加入战斗。 简月武功一般,但是轻功练的好。她穿梭在人群中,药粉一把把撒向杀手。所到之处,杀手纷纷中招倒下。 一把大刀迎面砍向简月的脑袋,突然一支利箭射向她的后心。前后夹击,简月身体比脑子快,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往右侧方躲。而右侧方也有…… 第238章 皇上中毒 而右侧方也有一个黑衣人举着刀冲过来。千钧一发之际,简月突然卧倒,抱住黑衣人的脚用力一扳,黑衣人的身体向前倒去。 嗖! 原本射向简月的那支箭插进了先前劈简月脑袋的黑衣人胸口。 隐在暗处的箭手:…… 天地良心,真的是误伤。 战斗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就结束了。杀手被全歼。本来有几个活口,也服毒自尽了。 有几个农官受了轻伤,其他的都受到了惊吓,所幸无大碍。 来增援的一群人,带头的是伏虎。 原来自从简月回燕陵府后,姬云重一直派人在暗中关注她,后来就发现了有一波人监视简月所在的庄子。他手下的人顺藤摸瓜,就找到了这些人的幕后主子,是温家人。 简月离京后不久,温家主就把温元熙送进了太尉府治疗。 夜大师和易天枭跟温家主明言不包好,只能死马当活马。温家主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答应。谁知不出两天,温元熙就被师兄弟俩治死了。温家主不敢找太尉府和鬼门的麻烦,就把仇恨转移到简月头上,立誓要杀了简月为儿子报仇。 温家主膝下儿子好几个。温元熙占长占嫡,还最有出息。所以,他的死对温家主打击很大。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温家主仇恨上头,不管不顾,把温家豢养的所有打手精锐拉出来对付简月,非要杀了简月以泄心头之恨。 伏虎说了事情经过,还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郡主,我刚收到殿下传来的消息,皇上因为吃了茅神医制的养神丸,中毒昏迷不醒,如今茅神医已经被扣押起来了。” 如果不是太子和姬云重坚持不信是茅神医投毒,茅神医就不是单纯扣押,而是下天牢了。 “郡主,殿下让你火速进京,营救皇上和茅神医。” 于是,简月回月宅简单收拾了一下,叮嘱范大和沉香看好宅院,就带着伏云几人出发了,真是匆忙得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伏虎带着护卫亲自护送。 幸好知道简月真本事的人不多,否则,上京之路一定危险重重。但为了以防万一,姬云重还是派了一群高手来保护简月。 伏虎等人并没有跟简月同行,他们化成路人或者走商或者小贩,不远不近跟着简月的马车。 简月白天在马车里休息,晚上换马准备夜行,被伏虎拦住了:“郡主,皇上和茅神医都指望你去救,万一你出了意外,不止皇上和茅神医,就是太子和殿下都会有危险,你的安全不能出一点差错。” “万一有杀手在路上挖陷阱或者设置埋伏,晚上不容易察觉。” 好吧!保险起见,晚上就不赶路了,抓紧养精蓄锐,早上早启程。 不知道伏虎是不是乌鸦嘴,还真被他说中了。一行人出了客栈,刚上路不久,就遇到了埋伏。 路中间挖了一个大坑,大坑里插满铁蒺藜。这要是晚上赶路,肯定中招。所幸被扮成路人的护卫发现了。 留下一个护卫召集路过的行人填坑,简月的马车从旁边绕过去,继续赶路。接下来的路程,大家更加小心。 快到上京时,又遇到一波截杀。这次截杀的杀手只有二十人,不知道是谁的人。 伏虎带人绞杀,都没用简月动手,就把杀手打得丢盔弃甲。有两个杀手想逃,被一直关注战况的简月连发两箭射杀。 简月顺利进了上京,直接去了姬云重的府邸。现在的上京暗流汹涌,没有人带着,光凭简月根本进不了宫。 景祯帝的寝宫外,二皇子带着一帮大臣正跟太子对峙。双方剑拔弩张,谁也不肯让步。 以二皇子为首的官员主张杀掉茅神医,捉拿明月郡主归案。以太子为首的官员就坚持等救醒皇上,让皇上定夺,以免误判。 二皇子眼中闪烁着幽暗,势在必得的光芒,义正辞严怒斥太子:“太子兄长为何袒护茅神医?茅神医为了毒杀父皇,不惜往自己身上抹毒药。好在他遭了报应,自己也不小心中了毒。这种狼子野心的人不该杀吗?” 不等太子回答,荣太尉道:“该杀!谁袒护茅神医,谁就有同谋的嫌疑。” 周大学士皱眉:“荣太尉这样说未免太武断。皇上现在中了什么毒,是何人下毒,都还没有搞清楚。当务之急,不应该是想办法为皇上解毒吗?如果真是茅神医下毒,就应该让他交出解药,而不是着急忙慌要他的命。” 周大学士意味深长看着荣太尉:“着急除掉茅神医的人才是真正的居心叵测,你说是不是荣太尉?” 荣太尉重重哼了一声:“茅神医给皇上下的肯定是没有解药的毒,不然,他也不会自己被毒得半死不活。” 太子沉声道:“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给父皇解毒。二皇弟,本宫不管你有什么心思,最好收起来。免得吃相太难看,最后不好收场。” 二皇子直接一锤定音:“如果父皇出了什么意外,第一个脱不了干系的就是太子兄长,因为东宫跟茅神医和明月郡主走得最近。” 太子呵呵冷笑:“二皇弟在父皇的寝宫外拦着人掰扯这些没用的,有阻拦父皇治疗的嫌疑,二皇弟,在场的人都不瞎,难道你要延误父皇的治疗?” 二皇子脸色一变,怒道:“你血口喷人!” “不好了!皇上吐血不止,吐出来的全是黑血,御医束手无策。太子,二皇子,你们不要吵了,赶快想想办法呀!”福公公着急忙慌跑出来,急得一头汗。 所有人都大惊。 黑血?还吐血不止? 这么严重,还能活吗? 太子抬脚就要往里走,二皇子拦住他:“太子兄长有嫌疑,不能进去。” 太子大怒:“姬云轩,你想害死父皇?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二皇子哼笑:“谁都可以去看父皇,就是太子兄长不能,来人,请太子兄长回东宫休息。” 哗啦! 两方侍卫抽出刀剑。其中一个身形瘦削的侍卫不着痕迹靠近太子。 突然,一道人影飞过来…… 第239章 各怀鬼胎 突然,一道人影飞过来,一脚踹飞了瘦小侍卫。 噗! 瘦小侍卫被踹得吐出一口浓稠黏腻的黑血。而且黑血散发着浓郁的腐烂腥臭味。 哗! 在场的王公大臣目光一致看向瘦小侍卫。 伏虎收回自己的脚,退到一边。 姬云重和简月快步走过来。 太子一脸惊喜:“五皇弟!明月郡主!” 救星终于来了,太子暗暗松了一口气。 二皇子却是脸色一变。 姬云重带着明月郡主来,难道她身上有解药?不对!茅神医都解不了的毒,一个刚学医一年的小丫头片子更没有可能。 二皇子心思变幻,惊疑不定。 姬云重对太子道:“太子兄长,救父皇要紧,先让人把这个侍卫捆起来。” 简月急忙道:“这个侍卫是个毒人,靠近他的时候用布巾捂住口鼻,带上手套,回家后立即把身上的衣服换掉烧了,不要再穿了。” 啊! 在场的人吓得齐齐后退。 皇宫里怎么混进来一个毒人,太可怕了! 而就在这时,趴在地上的侍卫一跃而起,向远处跑去。 “赶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二皇子一声令下,他身边的侍卫立刻追上去。 姬云重立刻给太子使眼色。太子意会,吩咐身边的侍卫:“你们也派几个人去捉拿刺客,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几个侍卫离开后,太子急忙道:“明月郡主赶快去看看父皇,他刚才吐血了。” 荣太尉哼了一声:“御医都没有办法,一个小丫头片子凑什么热闹?皇上正在生死关头,太子可不要胡闹。” 姬云重一脸寒霜:“荣太尉在这里阻拦给父皇解毒的人,故意拖延时间,其心可诛!” “你……”荣太尉瞪圆了牛眼,老脸气成了猪肝色。他就是心里这么想,也不能担这么大的罪名,立刻恼怒道,“五皇子可不要血口喷人,老夫对皇上忠……” “太子兄长,你赶快带明月郡主进去,谁敢阻拦,就是想弑君造反,一律格杀勿论。”姬云重寒声打断荣太尉的话。此时的他,一身凌厉气势,跟平常吊儿郎当的纨绔形象判若两人。 在场的大臣心里唏嘘:果然,生在皇家的人,就没有一个简单的。 二皇子没有阻拦。他就是有心篡位,时机不成熟,他也不敢妄动。今天表现的已经有些过于急切了,不能再冒头了。 思忖间,简月已经跟着太子进了寝宫。现在,二皇子只盼着简月把父皇治死,这样他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如今已经走到这一步,如果这次的事件还摁不下太子,以后他翻盘的机会就更少了。 殿外,姬云重吩咐伏狼带人把茅神医带过来。 福公公和徒弟小桂子指挥着几个宫女端热水进去。顷刻,便有一盆盆乌黑的血水端出来。 站在门口的人暗暗吸气。 血都变成黑色的了,皇上还能活吗? 站在二皇子等人身后的燕修盛脑子快速转动起来。 现在时局不明朗,所以他一直没出声。简月是燕家人,如果她真能解了皇上的毒,燕家也能得些好处。但是这样一来势必会得罪二皇子。 如果解不了毒,皇上命丧她之手,燕家也会受她连累被诛九族。念及此,燕修盛倒抽冷气,只觉一股股凉气直往脑门窜。 这个不知死活的臭丫头,这种掉脑袋的事也敢往前凑,这不是要拉着整个燕氏家族陪葬吗?不行!得赶快跟二弟一家撇清关系。 燕修盛越想越上火,他心急火燎叫过来心腹,耳语了几句,让他赶快把消息传给宫外的父母。 寝宫内,双目红肿的林皇后站在一边,担忧地紧紧盯着简月的一举一动。若不是儿子亲自带进来的,她真不敢让简月医治。简月即使是茅神医的弟子,但毕竟年龄太小。况且,茅神医还有毒害皇上的嫌疑。 此时,景祯帝头上,胸前扎满银针。银针一路向下,把毒素逼至手指和脚趾。然后,顺着手指和脚趾的针孔流出来。 简月精神高度集中,累得满头大汗,却不敢有一丝疏忽。等毒血的颜色逐渐变淡,景祯帝缓缓睁开眼睛,简月急忙拿出一颗解毒丸:“皇上,您若听得见臣女的话,赶快张嘴把解毒丸吃下去。” 景祯帝看着脸色苍白的简月,慢慢张开嘴。 福公公立刻端着凉好的白开水过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景祯帝青白的脸色渐渐好转,说话也有了力气:“明月,朕的毒解了?” 简月实话实说:“回皇上,只解了一半。待臣女配出对应的解药,就能完全解毒。”说着,写了七八张药方,让福公公以最快的速度把药凑齐。又对景祯帝道,“皇上,臣女需要的制药工具在殿外的助手侍女手里,需要她送进来。” “准。” 林皇后立刻让良嬷嬷亲自出去通传。 良嬷嬷一出寝宫,二皇子立刻上前,一脸关切地问:“良嬷嬷,父皇怎么样了?” 良嬷嬷看他一眼,话是对着二皇子说,也是说给在场其他人听的:“殿下不用担心,皇上已经醒了。” 二皇子心下一惊:明月郡主这么厉害的吗?比她师父茅神医还厉害?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其他人听了良嬷嬷的话却心思各异。尤其是荣太尉和燕修盛。 荣太尉能支持二皇子走这一步,自然不希望皇上好起来。而燕修盛却是五味杂陈。他刚才吩咐心腹出宫,让老娘跟燕修远断绝关系,怕便宜侄女连累自己一家。结果,她还真有能耐,居然把皇上救醒了。这救驾之功岂不是跟他没关系了。只希望老娘的动作慢一点,还没来得及跟庶弟断绝关系。 燕修盛的心里焦躁得跟油煎一样。 却说燕修远,最近心情抑郁,诸事不顺。 妻子不知中了什么毒,现在的样子像个怪物。他现在虽然已经入职,在礼部却处处受排挤,坐冷板凳。而能给他带来荣耀的大女儿回燕陵府,竟然都没给他打声招呼。 燕修远又气又恼,却无可奈何。如果说这些他都能忍受…… 第240章 舍弃 如果说这些他都能忍受,皇上中毒,茅神医被抓,却令他心惊肉跳,夜不能寐。 大女儿是茅神医的弟子,一旦茅神医毒害皇上的罪名成立,他以及整个燕氏一族都会被清算。怎么办?怎样才能逃过皇上的清算? 燕修远还没想出办法,谢明智父子就亲自上门,让他跟简月断绝关系。 谢明智苦口婆心,一副为燕修远好的神情:“修远,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现在不是你优柔寡断的时候,你必须尽快做出决断。不然就来不及了。” 燕修远的心像被人紧紧攥住。 他亏欠这个女儿。她在乡下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认主归宗,难道真要舍弃她吗? 这个时候舍弃她,就等于把她推入了死路。 谢明智见他犹豫,又加了一把火:“修远,我还是那句话。一个女儿远没有一个家重要。女儿没了,可以再生。但如果连燕氏一族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舍弃一个人,保全燕氏一族,三岁孩童都知道怎么选。” 燕修远脸色一片灰白。 舍弃大女儿,可以保全燕氏一族。但万一茅神医能翻盘,也会注定大女儿将来的富贵跟他再没有关系。 不说她的医术将来如何,单就她能搞出高产粮种和先进农具,就够她荣华富贵一辈子。况且,她是茅神医的关门弟子。将来茅神医的酿酒方子肯定会传给她。那可是赛过温家贡酒的酿酒方子,仅凭这一个方子,就能迅速积累大把大把的财富。 活着的人,谁会嫌钱多呢? 就在燕修远万般纠结时,门房来报尚书府来人,让他立刻回尚书府一趟。 “你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的消息。”谢明智道。 今天等不到燕修远的答复,他们是不打算回去了。 谢明智一听到尚书府来人,就猜到肯定也是因为茅神医毒害皇上被抓的事。 这下好了,有燕修远的父母施压,他就不用跟燕修远磨嘴皮子了。 尚书府。 老夫人项氏的院子里。 自从接到大儿子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项氏就急得不行。派人把燕晋南找回来,把大儿子的话给他转述了一遍。 燕晋南虽然过着养老的生活,也不是一点都不关心朝政。皇上中毒的事他也知道,而且还知道皇上这次非常凶险,很有可能会挺不过来。所以听了老妻的话后,思忖片刻,终于点头同意了老妻和儿子的决定:把这个便宜孙女除族。 当燕修远马不停蹄来到老两口的主院,项氏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赶快把那个臭丫头除族,不然就来不及了。” 燕修远愣了一下,焦躁的心一时竟被项氏的冷漠无情刺痛了。 不知她亲生儿子的子女遇到这样的事情,她会不会这么决绝? 燕晋南还是比较了解这个儿子的,重重叹气,语重心长劝道:“修远,不是爹娘狠心,这是诛九族的大事。燕氏一族发展到今天不容易。难道你忍心燕氏一族覆灭,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吗?” 燕修远心头犹如巨石重击,沉闷得喘不过气来。他眼睛红了,沉痛地看着燕晋南和项氏:“父亲,母亲,一旦把月儿除族,她就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人,你们让她怎么活?” 项氏嗤笑:“她解不了皇上的毒,你以为她还活得了?你若快点做决定,还能保下你的另一双儿女和你的官职。不然,到头来被她拖累得死无葬身之地。” 燕修远的精神一下子萎靡下去,脸色青白。 他既想保大女儿,也不希望自己的官职和另一双儿女出事。但是,世事往往难以两全,事实逼着他只能选择一个。 他垂头不语,他不想做这样的选择题。 燕晋南叹气:“修远,多想想你的小儿小女,他们都还没有成年,他们有什么错?要跟着大姐受这样的连累。” 燕修远的心又被重重一击。 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一旦出了事,他这一支有可能会绝后。 项氏看不得这个庶子犹犹豫豫,冷声道:“如果你舍不得那个孽障,就把你们一家除族。总之,不能让那个孽障害了整个燕氏一族。” 燕修远心头一凛,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他这一支绝不能被除族。在个人和家族之间,他选择家族,想必大女儿不会怨他吧? 燕修远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声音沙哑,艰难道:“一切听父亲母亲安排。” 于是,燕晋南立刻把早就准备好的族谱拿出来,来不及召集族中重要的长辈,就把写着燕颜月名字的那一页划掉了。 按理说,这么大的事应该召集族人开宗祠,祭祀祖先,再进行除族仪式。但事急从权,动作不快点全族都会覆灭,所以顾不得那么多规矩了,一切从简。 把简月的名字从族谱上除掉后,燕晋南立刻派人通知了户部衙门和郡主府。 郡主府的雷管家接到尚书府送来的郡主被除族的消息,都懵了。想明白之后,连连冷笑。 好凉薄无情的燕家人! 雷管家立刻亲自往宫里递消息。 简月和几个御医在景祯帝的寝宫一直没出来,就连制作解药都是在里面。 温贵妃和荣贵妃早已解禁,两人眼睛红肿,哭哭啼啼闹着要探望皇上。 福公公阴沉着脸走出来:“皇上口谕,令温贵妃荣贵妃回宫自省,无诏不得随意走动。” 温贵妃和荣贵妃傻眼。 她们就是来看看皇上,怎么又被禁足了? 荣贵妃看向自己的父亲。荣太尉脸色难看,不耐烦摆摆手:“皇上让你回宫自省,还不快去。” 荣贵妃心里一“咯噔”,心知父亲和皇儿图谋的事有了变故,赶紧回去了。 温贵妃也不敢停留,灰溜溜走了。 姬云重的人接到了雷管家递进来的消息。告诉了姬云重,姬云重看了燕修盛一眼,目光像浸了千年寒冰一样冷。 月丫头摊上这样的家人是不幸的。但同时也是利大于弊。至少她发达后,不会再有这样的家人把她当筹码棋子算计,也再没机会扒在她身上吸血。 燕家人已经站队二皇子…… 第241章 中毒原因 燕家人已经站队二皇子,早晚有被清算的一天。简月被除族也好,到时就不会被连累了。 燕家人担心被简月连累。其实在姬云重心里,他更担心简月被燕家人连累。 快到宫禁时,荣太尉等大臣出宫。太子和二皇子,姬云重,以及后来的姬云清都没有离开,在偏殿凑合了一夜。 林皇后更是衣不解带,没有离开寝宫一步。 燕修盛如丧考妣回到尚书府,立刻追问简月除族的事,得知简月已经被除族,且文书已经递交户部衙门,也通知了郡主府,他无力地倒在座位上,精神萎靡。 项氏见儿子神色有异,不由担心问:“你怎么这副样子?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燕修盛有气无力回道:“皇上被月丫头救醒了?” 燕晋南问:“皇上的毒解了吗?” 燕修盛摇头:“还没有。” 项氏立刻笑了:“没解毒你担什么心?万一皇上再毒发了呢?只要鬼门毒医不出手,皇上的毒恐怕不好解吧?再说了,即使现在寻找鬼门毒医,来得及吗?” 燕修盛觉得老母亲说得有道理,心里的悔意立刻淡了。 因中毒而生不如死的谢楚娇,听到简月被除族的消息,高兴得哈哈大笑。不过笑了两声就喘不上气来,强行忍住了:“小,小贱种!你,你也有今天。翻,翻身,我难受……” 伺候谢楚娇的两个小丫鬟和梁嬷嬷被使唤得苦不堪言。 荣丽雪对谢楚娇住娘家非常不满,让谢锐把她送走。并一再说万一谢楚娇有个好歹,不好跟燕修远交代。 虽然谢锐因为外室的事不待见荣丽雪,但想想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再说妹妹失了清白的事已经传遍了上京城,对谢家的名声不好,更不应该住在家里。 夫妻两人又去鼓动谢明智。谢明智也怕谢楚娇不在的时候,燕修远另纳新欢。于是,把谢楚娇强行送到了燕修远新买的宅院里。 此时,燕修远因苦闷喝得酩酊大醉,并不知道谢楚娇被送回来。也不清楚宫里的情况。 简月抽空又给茅神医扎针排毒。 茅神医身体比景祯帝健壮,抵抗能力强,所以人还有几分清醒。 简月给他排毒后,他慢慢能跟简月交流。 简月在景祯帝寝宫现场制药,在里面一直待了一天一夜,才把景祯帝和茅神医体内的毒素清除干净。 在茅神医断断续续的回忆中,简月也搞清楚了两人中毒的原因。 昨天茅神医带着给景祯帝做的养神丸进宫。在宫门口遇到了二皇子。二皇子身边跟着一个身形瘦削的侍卫,这个侍卫经过茅神医身边时,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他身上。 当时茅神医吓了一跳,下意识一躲,侍卫从他身上又摔到地上,半天起不来身。再加上二皇子的连声呵斥侍卫,茅神医到嘴边的责怪就咽了下去。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发现没有什么异样,便没放在心上。 谁知景祯帝服了他的养神丸,两人对坐下棋时,景祯帝突然毒发。 茅神医急忙给景祯帝诊脉,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他也毒发晕迷了。 “撞师父身上的那个侍卫是个毒人。就连他的呼吸都有毒。只要跟他面对面说话,或者近身接触,他身上的毒气就能传染人。” 其实,这种毒人全身上下都携带有毒的细菌,可以通过呼吸和飞沫,近距离接触传染。如果有药物做载体,会毒发得更快。 景祯帝因为服用了养神丸,才会比茅神医早一步毒发。 再次确定景祯帝和茅神医无事,简月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下来。心头的大石落下,简月才感觉到疲惫不堪。她起身时一阵头晕眼花,耳朵轰鸣,一头栽倒在地。 耳旁似乎响起很多声音,但简月的意识很快陷入了黑暗之中。 简月再次醒来,已经是两天之后了。她因为救治景祯帝和茅神医,耗尽心神,调养了一年的身体差点就回到了原点。究根到底,还是她原本的身体底子虚,经不起心力损耗。 景祯帝念在简月救治有功,毫不吝啬拿出珍稀贵重药材,让茅神医给简月调养身体用。 茅神医不善毒。但对一些弱症的调养上,无人能及。他很快给简月制定了一套调养身体的方案,也没急着让她清醒。而是让她好好睡了两天。 睡足了的简月精神饱满,身体也有了力气,她感觉自己又行了。 有宫女端进来洗漱用品。简月洗漱一番,吃了早膳,还没出偏殿,姬云重就来了。 “你感觉怎么样?”姬云重眼下一片青黑,想来这几天也没有吃好,睡好。 “没事,我正想去给皇上和师父复诊。倒是五殿下这几日没休息好吧?” 姬云重点头承认了:“那个逃跑的侍卫没抓住。一天抓不住,心里一天不安,他太危险了。” 简月点头:“他是二皇子的人,有二皇子袒护,肯定能逃出生天。不过,肯定跟鬼门的人有关。” 姬云重看看简月,欲言又止:“还有一件事……” 简月疑惑看着他,静等下文:“什么?” 姬云重微微叹气:“你给父皇解毒的时候,燕修盛大概怕你解不了毒他们受连累,所以鼓动你父亲把你除族了。”他小心看着简月的脸色,安慰道,“你也不要太难过,其实离开燕家你可以过得更好。” 简月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姬云重见她不说话,心里担忧:“你自小不在你父亲身边长大,他对你的感情不及燕天宸和燕灵珊。再说,他是一个注重官途大于亲情的人,这样的人……” 姬云重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在戳简月的痛处,索性闭口不说了。 简月苦笑一声:“我一直都知道我亲缘薄。在乡下一个人单打独斗都撑过来了,没有什么好伤心的。况且,我从没有对所谓的家人抱过希望,所以也不会有失望。” 姬云重心里莫名酸涩。 这样的女孩子应该有人疼,有人宠。可是她没有,她所拥有的一切…… 第242章 我的理想 可是她没有,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凭自己的本事赚来的。 心底泛起丝丝缕缕的疼。他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哑声道:“别难过,一切有我,以后你就把我当做你的家人,我来保护你,疼爱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越来越喜欢关注她的一言一行,越来越想靠近她,看她一颦一笑。因她喜而喜,因她悲而悲。 他越来越心疼她,恨不得立刻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简月却因为他的话愕然,继而脸颊发热。 姬云重这话说得有点过于热情,她招架不住啊! 心里虽然起了异样的波澜。但人家是尊贵的皇子,怎么会看上她这种连家人都没有的草根。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免得闹了笑话。 于是,不自在地清清嗓子,转移话题:“殿下对我一直帮助良多,我很感激。那个,我想去给皇上复诊。” 姬云重无奈笑笑:“父皇还没有下朝,你还得等会儿。不如出去走走,逛逛御花园。现在御花园里开放的花还不少。” 简月想想,点点头。 如今有机会在宫里住着,自然要逛逛皇宫。 两人一齐出了偏殿,伏云和伏狼跟在后面。 不愧是皇宫,处处都是风景。简月一边走一边欣赏,遇到的宫女都会给两人行礼。 简月不禁感慨:“不怪人人都想那个位子,皇宫就是一个锦绣堆啊!是天下美女云集的地方。” 她声音低,但姬云重还是听到了,不禁失笑:“你羡慕坐上那个位子的人?” 简月急忙摆手:“不,不,高处不胜寒。还是自由身比较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殿下可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 “是什么?”姬云重顺着她的话问。 “我的理想是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有宽敞明亮的大房子,有几亩地,种菜种花养鸡鸭,做一个闲散的田园翁。” 姬云重一脸惊讶的表情:“像你这样的天才都没有理想,那像我这样的纨绔岂不是更应该隐居山林?” 简月笑着摇摇手指:“殿下身为皇家人,肩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隐居山林那样的好事就不要想了,还是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光发热吧!” 姬云重皱眉:“我不想发光发热,我也喜欢做闲散的田园翁怎么办?” 简月摇摇头:“凉拌。” 姬云重眉头皱得更紧了。 看来他得提前跟太子兄长讲条件。不然,最后被拴住给他干活,就不妙了。 两人进了御花园,简月立刻被御花园的景色迷住了。 御花园的一草一木都是精品。很多品种都是外面见不到的珍稀植物。 简月自小跟药草打交道,从骨子里喜欢花花草草。看到这么多以前没见过的植物,稀罕得两眼放绿光。 但过了一会儿,心情就不美妙了。 御花园里有不少嫔妃在游玩。看见两人有的过来打招呼,有的在远处张望,指指点点。 这些人都是比较含蓄的,简月不需要理会。但遇到荣贵妃和温贵妃就不行了。 “哎呦!这不是咱们的小神医明月郡主吗?明月郡主救驾有功,瞧瞧,出来散步都得五皇子亲自陪同,这么大的架子也没谁了。”荣贵妃酸里酸气,其他位份低的嫔妃都微微低头,不敢吱声。 她们不敢得罪荣贵妃,更不敢得罪五皇子。五皇子可是有太子撑腰,太子这次救驾有功,皇上直接让太子参与国政了。这其中的变化是个人都看得清楚。 温贵妃用帕子捂着嘴笑:“明月郡主解毒的确厉害,就是礼仪规矩学得不咋样。出来行走一点都不在乎男女大防。倒是像江湖儿女一样不拘小节,行事豪放。” “豪放”一词放在一个未婚的女子头上,可不是什么好话。 姬云重立刻沉了脸:“明月郡主因为救父皇累得昏了两天,如今出来走走就要平白受人挤兑。我倒要去问问父皇,后宫莫不是酿了千年老陈醋,连御花园都飘满了酸臭味。” 荣·温·老陈醋·贵妃:…… 五皇子的嘴越来越毒了,骂人都不带脏字了。 简月扭头就走:“走吧!这里有人放屁,空气不好。” 荣贵妃&温贵妃:…… 两人气紫了脸,还不等发作,简月两人已经走出老远了。 打狗还得看主人。在宫里跟嫔妃掐架,就是不给皇上面子。嫔妃再不好,那也是皇上的嫔妃。皇上能罚能杀,别人不行。 简月有了上次的经历,心知皇上是个护短的,他的威严不容人挑衅。所以,身在宫里她能忍就忍。 “阿月,别把她们的话放心上,她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姬云重安慰简月。 简月“噗嗤”一笑,点头道:“对,她们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她们说什么我都不会在乎。虽然流言如利刀,能杀人诛心。但我不在乎。我就是没有教养,不懂礼义廉耻又怎样?有本事到我跟前来说,看我不赏她们一个烂嘴巴。” 姬云重赞赏地竖起大拇指:“还是阿月有魄力,我赞成。” 简月白了他一眼:“殿下一会儿叫我明月,一会儿叫我阿月,我觉得两个都不合适。” 姬云重摇摇头:“在人前我就叫你明月,人后就叫阿月,我觉得挺合适的,你反对无效。” 简月:…… 五皇子殿下越来越任性了啊! 两人又溜达回偏殿,又等了一会儿,皇上下朝,简月去给皇上复诊。 茅神医也在,他又调整了一下药方,给皇上写了一张调养身体的方子。 景祯帝看在简月救驾有功的份上,没有追究茅神医的过失。也允许茅神医跟着简月出宫。 景祯帝对整天无所事事的姬云重很不满,刚说了两句,姬云重就两手一摊:“我就是一个纨绔,最擅长的就是吃喝玩乐,父皇能指望我干什么?” 景祯帝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 姬云重也不服地回瞪景祯帝。父子俩谁也不让谁,在那里比谁的眼瞪得大。 一旁的简月都…… 第243章 周家要认亲 一旁的简月都看呆了。 她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奇异的念头:这样的皇上和五皇子,更像相爱相杀亲密无间的父子。 回到郡主府,茅神医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头倒床上不起来了。 虽然皇上没有追究他的过错,但两人之间终究起了微妙的隔阂,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相处。 经过这一劫,茅神医身心俱疲。在宫里时,时刻紧绷着神经,生怕出一点差错。如今神经猛一松弛下来,他感觉累得不行,只想好好睡一觉。 简月没有打搅他,把林皇后和皇上赏赐的金银玉器放到库房,就去厨房做饭。她打算亲手做几个小菜,为师父压惊。 周大学士夫人井氏和儿媳乔氏来看望简月。简月得讯,立刻热情把两人迎进来。 “老夫人和乔姨来得正好,我正准备下厨,一会儿你们也尝尝我的手艺。” 井氏笑得一脸和气,喜爱地看着简月:“月丫头是个好的,怎么看都得老身的心。你能平安无事从宫里出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理应祝贺。” 乔氏拉着简月的手,疼惜地说:“好孩子就应该有人疼,孤苦无依老天都会看不下去。月儿,我们来还有一件事,就是你师父我大伯哥想收你为义女。” 啊!? 简月有点愣怔,随即道:“师父是看我被燕家除族,可怜我吧?” 井氏点头又摇头:“不全是。你师父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娶上媳妇。他说他怕将来孤家寡人,没人给他养老。所以,想认你为义女。” 乔氏:“以后你也是有娘家的人,看谁还敢欺负你?” 简月苦涩一笑,没有作声。 井氏温声道:“月丫头,你不必为难,不愿意也没关系,你师父还是你师父,他不会因为你拒绝而心生芥蒂。” 简月心里感动:“我知道师父心疼我,一心为我着想。能给师父当女儿,我求之不得。我就怕师父有了我这么大的女儿,以后不好找媳妇。到时候人家介意师父有义女怎么办?” 井氏忍不住笑了:“你个小丫头,就是想得太多。如果有那样的人家,别说你师父那一关,就是我这里都过不去。你都及笄了,自己会挣钱,又不用她们养,也不用她们操一文钱的心,她们凭什么介意?” 乔氏也笑道:“你师父也说了,如果娶妻,新媳妇必须过你这一关,你要看着不舒服,你师父就不要。你师父说你眼光好,保准能给他挑一个贤惠善良的妻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如果简月还要拒绝,就显得不通人情了,简月欣喜答应了。 井氏笑得合不拢嘴:“认亲宴要大办。老身要让上京城所有的人都知道,老身认了一个好孙女。” 简月清楚井氏这么做有给她撑腰的意思,便笑着道谢。 井氏婆媳在郡主府吃了午饭,对简月的厨艺赞不绝口。两人迫不及待离开,回家去选好日子,准备认亲事宜。 晚上,简月就收到了周府定好的日子:九月初二。 茅神医得知周家要认简月为义女,也很高兴。 周家家风清正,后宅也没有通房小妾,一家人非常和睦,这样的人家适合给徒弟当娘家。 虽然简月不在乎孤家寡人一个。但处在这样的时代,关心她的人都担心没有一个强大的娘家,她将来去了婆家受欺负。 这边周家广发请柬,大肆宣扬认亲一事。尚书府的人却几乎把嘴气歪了。 简月最后给皇上解了毒,立了功。太子也重新得到了皇上的看重,储君的位子基本上稳了。 太子的地位一旦稳定,皇上就不会再允许其他皇子有异心。况且,皇上这次中毒,生死关头谁真心谁假意,皇上心里门清。对只想着篡位,不管他死活的儿子,皇上心里能没有想法? 所以,皇上身体一恢复,就让二皇子一派坐了冷板凳。 燕修盛心里惶恐不安,暗暗后悔把简月除族一事的决定太草率,这时又听到周家认亲的消息,更是悔不当初。 项氏倒没有多少悔意。毕竟,她不喜欢忤逆她,不受她掌控的小辈。见儿子心神不宁,不屑道:“一个没教养的丫头,谁愿意要谁要,你可惜什么?燕家有这个丫头也只是锦上添花,没有,你照样是尚书,对燕家也没什么影响。” 燕修盛闻言摇摇头,深深叹气。 母亲只是一个后宅妇人,她不懂朝堂上的事。他现在也懒得跟母亲说这些。 燕修盛去找了老爷子。 老爷子毕竟当了一辈子官,政治嗅觉比较敏锐。兴许,他能给出一个好建议。 果然,燕晋南听了燕修盛的担忧,眉头紧蹙:“如果那丫头跟我们还是一家人,皇上就是清算二皇子一派,也会对我们格外开恩。但是现在……我们燕家的处境就不好了。” “除非,太子暴毙或者出了什么不能翻身的意外。否则,二皇子的处境也不妙。” 燕晋南给儿子支招:“从今往后,你慢慢疏远二皇子,不要走得太近。反正咱们明面上也没有表明站队二皇子。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那丫头重新认回来,原来的除族不作数。” 燕修盛想到简月的脾气,有些担忧:“那丫头不是省油的灯,她能回心转意吗?” “去让你二弟说,他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只要你二弟愿意认回她,她肯定欢喜都来不及呢!” 燕修远一觉醒来,院子里多了一个人。自己的亲亲夫人回来了。 听着房间里不住声的喊叫,他瞬间头大。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福庆茶楼发生的一幕。他瞬间感到厌恶,用力一甩袖,走出了院子。 他不愿意看见谢楚娇,也不知如何面对她。两人之间的关系因为某些原因断不了,但要像从前那样恩爱相处,他也做不到。 谢家为了安抚燕修远,送人的同时,还送来了五万两银票。 燕修远看着五万两银票,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极度讽刺的冷笑。 燕修盛亲自登门…… 第244章 认亲宴 燕修盛亲自登门来找燕修远。 燕修远听了大哥的来意,胸中怒火中烧,恨不得把他撵出去:“大哥当这是小孩过家家吗?想认就认,想不认就撵出去?当初你们逼着我把女儿赶出去。现在又让我把她认回来,你们觉得可能吗?” 燕修盛心里发虚。毕竟,当初最先想把简月除族的就是他的决定。他不自在地摸摸鼻子,辩解道:“二弟,当初事情紧急,咱们燕氏一族也担不起这么大的风险,所以,匆忙之间做了错误的决定。你好好跟月丫头解释一下,想必她能理解。” “再说,谁愿意当无根的浮萍?连个娘家都没有,到时候她找婆家都受影响。即使她认了周家干亲,怎么也不如你这个亲生父亲血脉亲吧?” 燕修远心里早就后悔了,但他恼恨父亲和项氏逼迫他,因此不肯松口:“大哥,我也是要脸的,不是那等反复无常的小人。前脚刚着急忙慌把人除族,后脚就要求人回来,大哥这是把我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燕修盛不悦:“二弟,你想多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又是一个晚辈,还需你低声下气?你只要往她跟前一站,说明你的来意,她就得乖乖跟着回来。” 燕修远呵呵。 对于这个在乡下长大的女儿,颜修远不敢说完全了解,但她的秉性还是了解几分的。别人家的女儿兴许离不开娘家,但他这个女儿,兴许离开娘家能活得更好。毕竟,在简家那样的人手里,她都能把命挣出来,还把简家斗得家破人亡。 “大哥,恕愚弟无能,办不好这件事。”燕修远一口拒绝。 “你还没有去试,怎么就知道办不成?”燕修盛的声音猛地拔高,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身为父亲,得拿出做父亲的威严来。怎么能让一个丫头片子倒反天罡?” 燕修远忍不住冷笑:“大哥和母亲都挺厉害的,月丫头肯定不敢在你们面前倒反天罡,不如你们去试试。” “你……”燕修盛气得脸色发青,却一时拿燕修远没办法,只好悻悻而去。 燕修远不出头,谢楚娇这个半死不活的后娘不顶用,项氏只好派了一个心腹嬷嬷去郡主府劝说。但嬷嬷连郡主府的大门都没进去,就被撵走了。 项氏被驳了脸面,气得在背后把简月骂了一顿。 更气人的是,周府广发请柬,连七品小官都收到了请柬,唯独没有给燕家的女眷送。 认亲宴的时间很快到了。 这天,云中鹤早早派马车把简月接到周府,送到老夫人井氏身边。 云中鹤一改道士装扮,竹青色的袍子,腰间悬着一块清透碧玉。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派谦谦君子的风度。虽然人到中年,却不失清俊儒雅。 周家大摆宴席,下人们天还没亮就起来忙碌。 巳时刚过,就有宾客陆续上门。大多都是各家夫人带着女儿侄女上门。一时间衣香鬓影,言笑晏晏,场面很是热闹。 将近午时,太子妃和二皇子妃先后来到,被让到了上座。 简月第一次见二皇子妃,便觉得她跟二皇子很般配。 二皇子妃打扮得华丽贵气,气场有咄咄逼人之势。她眼尾高挑,斜睨着眼睛看人,一副鄙视众生的姿态,真是白瞎了一张好容貌,所有的美感都被她生生破坏了。 姬云重和三皇子也来了,他们在男宾那边,由周大学士父子招待。 认亲仪式由太子妃亲自主持,这让其他贵妇贵女们看简月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毕竟,东宫今时不同往日,经过皇上中毒一事,皇上更加倚重太子了。 认亲仪式举办得很顺利。简月给上座的云中鹤磕了头,改了口。周家所有成员包括嫁出去的女儿都给了简月见面礼,对简月表现出了十足的热情。 宁远侯夫人梅氏也来了。看着明月郡主跟周家人和乐融融,不禁暗暗庆幸没有让弟妹燕明珠来。不然,依她那种尖酸刻薄的性子,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宴席上,乔氏带着简月给她介绍各家的夫人小姐。简月惊奇地发现,这次没有人故意找茬,也没有人拿她泥腿子的出身来中伤她。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至少大家脸上都挂着得体的笑容,说着客气恭维话。 简月很满意。 她也不想在认亲宴上大杀四方。她不在乎什么面子里子,但总得顾及周家这样清贵人家的脸面。 经过皇上中毒一事,简月的本事彻底瞒不住了。在上层圈子里,大家都知道了明月郡主是一个解毒高手。且隐隐有胜过鬼门毒医的势头。 毕竟,皇上生死关头,鬼门毒医没有出现,是明月郡主力挽狂澜,把皇上从死神手里拉回来。 于是,有很多人暗戳戳想跟简月套近乎,跟她讨要解毒丸。 简月笑吟吟的,来者不拒,明码标价:“一颗解毒丸十两,二十两……几百两不等。端看解什么毒。就像比较大众化的解毒丸一颗就五十两。能解天下百分之八十以上精进版解药一颗就得五百两。” 能跻身上流圈子的贵人,哪个身上没带着千儿八百的银票。几十几百两的要价,真是洒洒水的小事。 于是,一个认亲宴,简月卖出去几千两的解毒丸。 周老夫人得知后,很是心疼,让丫鬟拿了两千两的银票给简月,让她当零花钱。 不是周老夫人不舍得给,而是周家这些年为了云中鹤上下打点,家业都耗费得差不多了。 简月自然知道周家的情况,死活不肯要:“祖母,我名下有庄子有土地,还有皇上赏赐的封地,我不缺钱,真的。” 周老夫人哪里肯信:“长者赐,不可辞,让你拿着就拿着。这是祖母给孙女的一点心意。再说,谁不知道你的封地是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要想好好建设你的封地,还不知道要往里面投多少银子呢!” 啊! 这么穷的吗? 简月一脸懵逼。 她只知道皇上赐给她的封地不富裕,但没有想到这么穷。 简月忽然有些心塞…… 第245章 另类表白 简月忽然有些心塞。 怪不得皇上这么大方赐给她封地。搞了半天,这是打算让她扶贫啊! 简月心里有点郁闷。不过片刻后就想通了。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身处在这样的朝代,就是皇上赏给她一块石头,她也得当宝贝供着。 穷县就穷县吧!等有时间过去看看,找找穷的原因。 周家人都挽留简月住下,简月还是不习惯,傍晚回了郡主府。 郡主府里,茅神医正跟姬云重下棋。见简月回来,姬云重扔了棋子,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锦盒:“恭喜你以后也是有娘家的人了。” 简月一看盒子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下意识拒绝:“不必了吧?殿下去义父家里已经送过礼了,怎么能一家出双份呢!” 姬云重摆摆手:“咱们是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理应单独送你一份贺礼。” 简月忍不住抽抽嘴角:你能把“亲密无间”四个字去掉吗?很容易引人发散思维的大兄弟。 五殿下送礼一向不容人拒绝,简月只好硬着头皮收了。正想打开锦盒,茅神医起身道:“我去让厨房加两个菜,款待五殿下。”不等两人回应,转身走了。 不是,去厨房加菜这样的事用得着您老人家去吗? 简月一头雾水。 人已经走出去了,她也不阻拦了。 锦盒里躺着一支白玉兰花钗,白玉钗水润清透,一看就知是上等好玉。 简月莫名心慌:“殿下,这礼物太贵重了吧?我不敢收啊!” 姬云重不由笑了:“你贵为郡主,只有这样的极品玉饰才能配得上你的身份,有什么不敢收的?只要是拿出来的,就是真心想送的,咱不玩虚的。” 这话说的,她都不好意思拒绝了。 “殿下每次都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从来都没有还过礼,压力很大的啊!” 姬云重眼睛一亮:“如果你真想还礼,给我绣个荷包或者做件衣服我会更高兴。” 简月怀疑地看着他:“你府里有专门的绣娘,哪里用得着我这个笨手笨脚的做衣服,不是我小人之心,殿下是不是有其他企图?” 姬云重脸颊发热,竟可疑地红了。不过自己是个男人,在女孩子面前露怯显得太没出息了。于是,挺了挺胸脯,装作玩世不恭地说:“本皇子看你比较顺眼,有点喜欢你,所以想要你亲手绣的荷包,不行吗?” 简月被唬了一跳,下意识道:“不行!” 姬云重心里一沉:“为什么不行?” “容易让人误会。难道殿下不知道荷包跟衣服不能随便送给男人吗?” “我不一样,我是你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 简月:“……殿下,你能把亲密无间去掉吗?这样更容易让人误会。” “误会什么?我不介意。” “我介意,我怕别人说我不自量力,想攀高枝。” “没关系,我给你搭梯子,让你攀,我乐意你攀我这根高枝。” 简月:“……殿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样的话可不能开玩笑。” 姬云重一脸郑重:“我不开玩笑,这是我的真心话。” 简月:……五殿下这是在表白吗? 姬云重见简月一副见鬼的表情,心里的那点羞涩立刻没了,不高兴道:“你是装傻还是真傻,听不出来本皇子在向你表白心声吗?” 简月猝不及防被闹了一个大红脸:“不是,殿下,你这表白来得太突然,我有点接受无能。再说,你为何……喜欢我啊?” 姬云重脸一黑:“我为何不能喜欢你?喜欢就喜欢了,还需要什么理由?” “不是,这……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今天吃错药了吗?一个礼物送出表白来了。简月既尴尬又无措。 关键是她还没想过要嫁人的事。她刚过了十五,在她的意识里,嫁人还早呢! 结果姬云重的话更雷人:“我觉得能配上你就行。” 简月瞪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殿下,我还没想过嫁人的事。说实话,我觉得你这个人不错。但是对你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 姬云重:“没关系,感情是慢慢培养的。再说了,我这么优秀多金的青年才俊你不选,你不是傻吗?” 简月:……前世见过那么多浪漫表白,没有一款是五皇子这样另类的,真的很……无话反驳。 “殿下,咱不说这些,我想问问你我封地的事。”简月想岔开话题。她觉得自己窘迫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前世她没谈过恋爱,她就是觉得这样的场面挺不好意思的。 太羞人了! 姬云重却不容她逃避,郑重道:“希望你认真考虑,不然,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简月:…… 同志,你是在谈论终身大事吗?我觉得你有点颠。 “饭菜怎么还没做好?我去看看。”简月转身向门口走去。 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简月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身后的人莫不是魔鬼上身了?很可能还是一个色鬼。 看着有点仓惶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姬云重暗暗松了口气。 向喜欢的女孩子表白,他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刚才快紧张死他了。不过,没有得到简月的回应,他心里很失落。小丫头竟然不喜欢他,这让他很受伤。 饭菜端上桌,姬云重没有看到简月。茅神医拿着一壶酒进来问:“你跟月丫头说啥了?她死活不过来吃饭。” 姬云重神色淡淡:“我说喜欢她,想让她嫁给我,她说不喜欢我。” “哦——”茅神医老神在在倒酒,不以为然道,“不喜欢就不喜欢呗!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姬云重白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你一个老光棍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茅神医哼了一声:“本来打算帮你在月丫头面前说说好话的。不过你这种不敬老的跟月丫头不相配,好话就免了。” 姬云重眼睛一亮,立马变狗腿,从茅神医手中夺过酒壶,给他满上,嬉皮笑脸道:“不敬谁也得敬老头子。” 茅神医…… 第246章 人活着,总有这样那样的束缚 茅神医呵呵:“用人时才想起来烧香拜佛,你觉得有用吗?” 姬云重一脸笃定:“当然有用,你以后不得指望我跟小丫头给你养老送终?你现在不帮我,以后我就背着小丫头把你用破草席一卷……哼哼!” 茅神医气得瞪眼:“臭小子!你威胁老头子?” 姬云重傲娇地抬起下巴:“你如果想要幸福的养老生活,就得好好表现。” 茅神医重重哼了一声,不服气道:“做你的大头梦!”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打嘴仗。直到姬云重离开,简月也没有出来。 简月去前院客厅,发现茅神医坐在客厅里喝茶,似乎专门等着她。 “师父。”她坐在一旁的座位上。 茅神医看着她,问:“那小子的提议,你有什么想法?” 简月没想到师父这么直接,不由红了脸,不好意思道:“我年龄还小,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说实话,我不想这么早嫁人。” 茅神医沉默片刻,道:“你对南昌国有贡献,现在毒医的身份又暴露出来。最关键的是你是一个未婚姑娘。皇上绝对不会允许你嫁给世家大族,给他们增加助力。” 简月愕然,她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师父的意思,我自己的婚姻不能做主?” 茅神医失笑:“皇上会给你指婚。不要说你做不了主,就是你的父母都不能做主。” 简月心里发堵:“难道我一心为国家做贡献,还错了?” 茅神医摇摇头:“你没有错。只是上位者要巩固皇权,能人异士绝不允许旁落他家。谁让你恰好又是未婚年龄,所以你只能嫁给皇上的儿子或者成为皇上的妃子。” 简月一脸惊恐:“皇上的年龄比我那个便宜父亲都大,都能做我爷爷了。” 茅神医叹了口气:“有师父在,自然不会让你成为皇上的妃子。但是嫁给他的儿子是肯定的。” 简月赌气道:“我看不上他那些儿子,我一辈子不嫁人总行吧?” 茅神医摇摇头:“你要坚决不嫁人,皇上肯定以为你有异心。” 简月十分气恼:“这不行,那不行。我有了本事还要受人摆布,活得未免太憋屈。” 茅神医道:“人只要活着,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束缚。你也不要太悲观。你可以用自己的本事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自由。” “五皇子就是察觉到皇上的心思,才会向你表露心声。在皇上指婚之前,你先找一个自己看着顺眼的,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 简月苦笑:“自己的人生都不能做主,还有多少主动权?万恶的皇权社会!” “嘘!你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茅神医被她的言论吓了一跳。 简月很郁闷:“师父,我能归隐山林吗?我不想嫁人,更不想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把一生耗在后宅争斗上,那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茅神医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小小年纪胡说什么?你也不必悲观消极,皇上为了拉拢你,肯定会尽量打发你满意。你与其自暴自弃,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不就是利益纷争的斗场吗?你应该拿出斗简家的那份气魄来,才能让自己活得逍遥自在。” 简月沉默了好半天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简月忽然问:“师父觉得五皇子这个人怎么样?” 茅神医捋了捋胡子,沉吟道:“五皇子是个性情中人。这些年一直扮纨绔,就是告诉所有人他无意皇位。实际上,他是真心不想那个位子,只想做个富贵闲人。” 茅神医见简月没什么表情,又继续道:“他帮太子的条件,就是等太子登基,让他做个逍遥自在的富贵王爷。他刚才走的时候跟我说,如果你答应嫁给他,他此生只娶你一人,不会有侧妃通房之类的女人。” 简月嗤笑:“他就是真这么想,皇上也不会允许。” “太子会允许。” 简月看着茅神医:“师父,你似乎很推崇五皇子,你不会被他收买了吧?” 茅神医瞪了她一眼,心里有点发虚,辩解道:“那小子在神医门住了几年,我对他比较了解。老头子还不是怕皇上万一把你指给太子或者二皇子。不过,三皇子也无缘皇位,如果把你指给三皇子,也不是不能接受。” 简月一想起那张和球员帅哥一模一样的脸,心里更堵了。哼了一声,没好气道:“那个更讨厌,如果把我指给他,说不定我会忍不住毒死他。” 茅神医诧异看她:“你跟三皇子有仇?” 简月点头,一本正经道:“我跟他前世有仇。” 茅神医无奈一笑,用手指点着她:“你个小丫头,越来越没正形。” 和师父的一番谈话,令简月失眠了。她躺在床上,在黑暗中大睁着眼睛,耳旁不断响着师父和姬云重的话。 简月心里莫名烦躁,越烦躁越睡不着。 其实,师父说得对。如果非要在皇上的儿子中间选一个,目前看来只有姬云重最合适。至于以后,谁说的准呢!无论多么相亲相爱的情侣,都有可能反目成仇。又何况她跟姬云重之间没有感情。即使姬云重现在给她保证什么,她能相信能当真吗? 翌日天不亮,简月就顶着大黑眼圈起来练功,一直练了一个时辰,出了一身汗,才回屋洗澡换衣服。 食之无味刚吃完早膳,雷管家就进来禀报:“郡主,燕侍郎来了,要求见你。” 简月本想一口拒绝,后来又改了主意:“让他进来吧。” 燕修远进了客厅。简月只是冷冷看着他,不说话。 燕修远觉得那沉静的目光就像一把钝刀,来回割着他的心脏,令他一阵阵钝痛:“月儿!” 简月神色冷淡:“不知燕侍郎找本郡主什么事?” 燕修远胸口一滞,心里难受:“月儿,为父对不起你,为父当时也是被逼无奈。” 简月冷笑:“事情已成定局,燕侍郎就不要再翻了。有什么事直说,我很忙。” 虽然简月语气淡淡…… 第247章 吓病了 虽然简月语气淡淡,燕修远却觉得像被打了一巴掌,脸上热辣辣的。 见简月一脸不耐烦之色,燕修远也不敢兜圈子了,直接道:“你能解了皇上的毒,想必你擅长毒术一道。为父……” “燕侍郎,我已经被除族,已经没有父亲家人了,请注意称呼。”简月打断他的话。 燕修远一噎,顿了一下:“我想请郡主出手救治内人阿娇,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 简月沉沉看着他:“如果我想知道我娘的死亡真相以及我外祖一家被覆灭的原因呢?” 燕修远瞳眸紧缩,心脏几乎骤停。他不自觉呼吸粗重了几分,两只手下意识攥紧:“你……不是早就给你说过,你娘是难产而死。至于你外祖家,听说你大舅早就来上京经商……” 简月定定看着他,冷冷道:“既然燕侍郎没有诚意,那就免谈。” 燕修远莫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恼怒:“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你还翻出来干什么?除了徒增烦恼,还有什么意义?” 然而简月的话不亚于石破天惊:“我娘死得冤,她常常夜半托梦,让我为她申冤,为外祖一家报仇。看燕侍郎刚才的神情,你是知道真相的。” 燕修远莫名心慌,下意识反驳:“一派胡言!我知道你不满你后娘挪用了你娘的嫁妆。可是,她不是已经还给你了吗?” 简月嗤笑:“你确定你们都还给我了?燕侍郎这么一提,倒是提醒我了,你们是不是应该把娘亲的嫁妆全部还给我?” 燕修远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没事提什么嫁妆。 “嫁妆册子都在你手里……” “你们故意让我拿到的那份不是真的。燕侍郎,你既然把我除族,是不是没有权力花用我娘的嫁妆了?要不,我把真正的嫁妆单子拿给皇上看看?” 燕修远心头震惊:“你……” 简月面若寒霜,逼视着燕修远:“燕侍郎,我去过琼州,走访过我娘的嫁妆铺子,发现假嫁妆册子上那十家铺子成了谢楚娇二叔的产业。我不管当初是谁给出去的,限你们十日之内,把所有的嫁妆财产以及给出去的,还有铺子庄子这些年的产出全部还回来。不然,我们就公堂上见。” 看着燕修远青白交加的脸色,她讽刺一笑:“我刚救了皇上,想必用这个功劳换一个公平公正的审判,皇上应该很乐意。” 燕修远身形微晃,几乎站立不稳。他面露祈求,哑声道:“月儿,你就当真不念一点父女之情?” 简月呵呵笑了:“当年娘亲在生产时惨死,你可曾顾念夫妻之情为她报仇?刚出生的婴儿被人偷走,你可曾顾念血脉亲情,用心找一找?” 燕修远面容惨淡。 简月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击打着他的心脏,令他喘不过气来。他像被一下子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脊背瞬间佝偻。他双目无神,嘴里喃喃道:“我知道了,你恨我,你从来就没有原谅过我。可是,你娘真的是难产而亡的啊!” “燕侍郎,这样的话你连鬼都骗不了。如果你真不知情,就去问问你温柔善良的小娇妻,作为凶手,她知道得最清楚。” 燕修远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你说什么?你胡说什么?她怎么会是凶手,她没有害过你娘。当年为了给你娘找稳婆,她都把自己的腿摔断了。” “呵呵!当年上香时,丫鬟婆子侍卫跟了一大群,用得着她一个县令小姐亲自去找稳婆?燕侍郎,如果你连这一点都看不明白,你是怎么一路升到府主的?猪都没有你蠢!” 燕修远如遭雷劈。 这些年,他一直没有勇气揭开那层隔着真相的窗户纸,他一直在下意识逃避。但是今天,简月强按着他的头,让他直面血淋淋的真相。 他看着简月,眼中有深深的恐惧:“你,你究竟知道什么?”他突然恍然大悟,“阿娇的毒是你下的对不对?你在报复她!” 简月神色冷漠:“我再说一遍,十日之内收不到全部的嫁妆,我就去告御状。送客!” 候在门口的雷管家一脸假笑进来:“燕侍郎,请吧!” 燕修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郡主府的。他回头看着气派高大的郡主府门楣,脑海里一片混乱。他全身发冷,寒气从心底溢出来,紧紧包裹着他的心脏。 从这一刻起,燕修远才深刻意识到:他从来没有看透过这个女儿。他从这个女儿的身上,感受到了浓郁的仇恨气息。 她不会放过他们的! 这是燕修远陷入黑暗前的想法。 “老爷!” “主子!” 车夫和燕五接住昏迷的燕修远,赶紧把他抱到马车上,绝尘而去。 燕修远病倒了。 燕家和谢家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 燕修远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挣扎起身,让燕五扶着他去见谢楚娇。 燕家来的是燕修盛,谢家来的是谢锐。两人见此,急忙拦住他。燕修盛皱眉:“你既然身体不好,就好好躺着休息,有什么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办。” 燕修远身体虚弱,争不过两人的钳制,他看着谢锐,一字一句道:“明月郡主想要回她娘亲的嫁妆,限期十日。如果十日不归还,她就告御状。” 谢锐当场就炸了:“她敢!”话出口见燕修盛一脸诧异,急忙往回找补,“妹夫,她是你的女儿,为了一点子嫁妆就要闹到皇上面前去,真是太不懂事了。这样的不孝女儿,就该大耳瓜子伺候她。” 燕修盛眼露鄙夷:如果真是一点子嫁妆,你们倒是拿出来啊! 他倒不是替简月不平,而是一想起这位庶弟吃了琼州首富女儿的绝户,心里极度不平衡。 凭什么他一个嫡长子累死累活,拼命打拼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而庶弟什么都不用做,就有大把大把的钱花。 燕修远满嘴发苦,也没心情惯着这位大舅哥了:“话我已经带到,该怎么做,你们兄妹去商量吧!不过,我要提醒大舅哥一句,明月郡主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她准备用救皇上的功劳换讨回嫁妆的筹码。” 说完,他重新躺回床上…… 第248章 各自的对策 说完,他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 身累,心更累。 谢锐心里有事,没有久待,说了几句好好休养的废话,转身去了妹妹的院子。 燕修盛沉默了片刻,看着燕修远道:“关于嫁妆的事你最好妥善处理,千万别因为这样的小事丢了官职。” 燕修远眼皮子一跳,猛地睁开眼。 燕修盛道:“你前妻的嫁妆那可是一笔巨款。如果你那个除族的女儿真捅到皇上面前去,你丢官事小,万一牵扯出别的事情……” 燕修盛这个工部尚书也不是白当的,对谢家和颜家的事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的。他不在意这个庶弟丢不丢官,他担心的是会不会连累到他一家老小。 燕修远惊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他的心脏像被人紧紧攥住,难受的喘不上气来。 “燕五,进来。”他朝着门外喊。 燕五迅速进来:“老爷。” “快,扶我去夫人的院子。”燕修远急切地说。趁着谢锐没走,他要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说给谢氏兄妹听。 燕修盛心里鄙夷,甩甩袖子走了。 谢锐匆匆回到家,直奔父亲的书房。 “父亲……” 谢明智见他一脸急色,呵斥道:“多大的人了,还是学不会稳重。” 谢锐喘口气,急切道:“明月郡主跟妹夫索要她亡母的嫁妆,限期十天,如果交不出所有的嫁妆,她就告到皇上面前去。” 谢明智狠狠皱眉:“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说清楚。” 于是谢锐便说了燕修远想让简月给谢楚娇解毒,结果扯出来嫁妆的事。 谢明智听完气得猛拍桌子:“混账东西!”也不知道是骂简月还是骂燕修远。 “父亲,怎么办?” 谢楚娇手里捏着前夫人的嫁妆,每年都会给谢明智一大笔孝敬钱。甚至还分别给了母亲和大哥几个铺子庄子。吃到嘴里的肯定不想再吐出来。 谢明智:“阿娇手里的嫁妆单子还在不在?” “在。” “她哪里来的嫁妆单子?” “肯定是从琼州颜家族人手里得来的。妹夫说她去过琼州,还知道有十家铺子在二叔名下。” 谢明智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思忖道:“如果能从她手里把嫁妆单子盗出来就好了。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把她咔嚓了。” 谢锐立刻道:“盗嫁妆单子不容易,还不如把她灭了来得快。” 谢明智摇摇头:“她正在为皇上研究高产粮种,这个时候杀她,而且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杀她,太冒险。” 谢锐眼中划过一抹狠戾:“我们去找荣太尉,请鬼门毒医出手。” 谢明智想了想,最后点头:“我这就去太尉府。” 简月列了一张药材清单,让雷管家分散到几个药店买回来。 药材凑齐之后,她又把自己关在制药房里,不许人靠近。 景祯帝看着五皇子问:“你来干什么?” 姬云重嬉皮笑脸:“父皇这次出事,儿臣可是出了大力气,父皇不赏点什么?” 景祯帝呵呵:“行啊!你想要什么?” 姬云重整理一下衣袍,让自己看起来比较正经:“儿臣想娶明月郡主,请父皇恩准。” 景祯帝定定看着他,气氛突然变得压抑:“你看中了她的才能?” 姬云重面不改色:“父皇,明月郡主是个洒脱的性子,她不甘心一辈子被困在后宅,她喜欢研究花花草草,也不喜欢争权夺利的生活。她对南昌国的贡献,足以换她后半生的宁静生活。” “父皇,对一个没有野心的能人,顺着她的心意能获得更多的忠诚。” 景祯帝神色莫名:“明月郡主愿意嫁给你?” 姬云重不好意思摸摸鼻子:“儿臣昨天跟她表白,被她拒绝了。” 景祯帝被气笑了,恨其不争地用手指点点他:“被人拒绝了你还来求赐婚,也不嫌丢人,滚滚滚!” 姬云重麻溜滚了。 他今天并不是真来求赐婚的,只是让父皇知道他的想法。提醒他一旦给明月郡主乱点鸳鸯谱,明月郡主会用自己的功劳换取婚姻自由。但是一旦到了那一步,明月郡主对他这个皇上,对朝廷一定会寒了心。 景祯帝经过儿子隐晦的提醒,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当然,他想得更远。 一旦明月郡主对他这个皇上生了怨,就怕她跑到别国去效力。有能力的人到哪里都能很快站稳脚跟。所幸,她要的不多。 傍晚,姬云重来郡主府蹭饭。简月刚从制药房里出来,不想面对他,转身想回自己房间。姬云重拦住她,促狭道:“害羞了?但是逃避也不是办法啊!” 简月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嘴硬道:“谁害羞了?有什么好害羞的?说吧!又来干什么?” 姬云重装模作样咳了一声:“来蹭饭的。听说你在查谢家的产业,我可以帮你。” 简月心中一动,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走,我们到客厅去说。” 一盏茶的功夫后,姬云重震惊地看着简月:“这可不是小事,你可想清楚了。一旦把话说出去,你就再也不能反悔了。” 简月一脸坚定之色:“这个念头虽然是刚冒出来的。但我越想越觉得这样做是解决的最快途径。况且,我一个没什么根据的草根郡主,拥有那么多财富不要说别人眼红,就是你父皇也睡不着觉吧?” 姬云重点点头:“说实话,我很佩服你的通透。就按你说的做吧!不过你要先去找太子兄长。太子兄长是个聪明人,他为了不让父皇误会,肯定不会接手。但他会带你去见父皇。这样,最后父皇接手。太子兄长心里舒坦,不会对你有看法。” 简月不得不佩服,要论对自家人性格的揣摩,谁也比不过姬云重。他要是真有野心,恐怕其他皇子都得靠边站。 “那,今晚就去?” “好,我带你去,我们去东宫蹭饭。” 句句不离蹭饭,饭桶! 两人悄悄去了东宫之后,果然如姬云重猜测的那样,太子建议简月去找皇上。于是约好第二天去见皇上。 简月回郡主府的时候,发现郡主府周围多了很多…… 第249章 她是毒人 简月回郡主府的时候,发现郡主府周围多了很多陌生的小商贩。她进府之后,让伏五伏六找人反监视这些人。 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些人应该是谢家派来的。毕竟,她要动的是他们已经吃到嘴里的蛋糕。 等着吧!索取嫁妆只是撕开惊天大案的一道口子。 茅神医还没有睡,他正坐在偏厅里喝茶。雷管家告知简月后,简月脚步一转,进了偏厅。 “师父,还没休息?” 茅神医放下茶碗:“嗯!我听说那个毒人还没有找到,你最近出入小心一点。” 简月点头:“师父放心,我会小心。” 茅神医又道:“那日那个毒人靠近我时,我闻到了他身上的脂粉香味。虽然很淡,但是我确定我闻过那种味道。” 简月挑眉。 这倒是一个意外发现。 “师父可确定是什么人?” 茅神医有些迟疑:“不是很确定,我记得好像是那天燕馨宁来的时候。” “跟燕馨宁身上的脂粉香味一样?” “好像是。” 作为医者,茅神医和简月都有一个灵敏的鼻子,对气味都特别敏感。只要闻过的气味,也不会忘记。 简月点头:“她上次来态度奇奇怪怪的,身上的药味很混杂,我当时没往毒人这方面想。毕竟,毒人不好培养。但是没想到,她中了我的僵尸毒后,却阴差阳错成了毒人。我去让伏六给五皇子传信。” 简月急忙走出偏厅,让伏云叫来伏六,让他赶快去给姬云重传递消息。只要姬云重知道了,他肯定第一时间去告诉太子。 子时过后,有蒙面杀手企图闯进郡主府。但被伏五伏六察觉,带领侍卫跟杀手打起来。 几个杀手不敌,转身就跑。 伏五伏六正想分出一部分人去追,被简月及时喊住:“不用追,小心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伏五伏六恍然醒悟,立刻重新安排府里的防守。 蒙面杀手见没有人追来,知道引诱失败,悻悻消失在黑夜里。 第二天,简月和伏云,伏五伏六等人把郡主府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异样才回屋吃饭。 吃完饭,她就梳洗打扮,做进宫的准备。这时雷管家来报:“郡主,燕良媛求见。” 简月并不意外:“她带了几个人?” 雷管家:“一个侍女,四个侍卫。” 简月恶劣一笑:“去通知伏云师父和伏五伏六,让他们带人准备硫磺和火把,等燕良媛进了前院,就举着火把把她围住。” 雷管家答应一声,赶紧去准备了。 郡主府门外,就在燕馨宁觉得简月不会见她时,郡主府的侧门打开了。秋姑请燕馨宁进去。 虽然燕馨宁心里暗恨简月怠慢自己。但为了自己的任务,她只好端着得体的微笑,跟着秋姑进去。 现在的燕馨宁跟从前大不相同。她五感特别灵敏,刚踏进前院,她就察觉到一股似有似无的危机感。她脚步不由停顿了一下。 秋姑转身道:“郡主请燕良媛先去偏厅小坐,郡主收拾完马上过来。请!” 燕馨宁四处观察了一下,才抬腿往前走。刚走到院子中间,她心头一凛,身体瞬间紧绷。 伏五伏六带着侍卫突然冒出来,个个举着燃烧的火把,把燕馨宁围在中间。 跟在后面的四个侍卫大惊,纷纷抽出兵器。 院墙边上,有几个侍卫用弓箭对准了他们。四个人顿时不敢妄动了。 燕馨宁看清他们手里拿的东西,骇然变色:“你们想干什么?我是二皇子的女人,谁若伤我一根汗毛,二皇子绝饶不了你们。” 这时一道清灵的声音响起:“我们不会动二皇子的女人。我们要诛杀的是危害大众的毒人。” 燕馨宁瞳孔地震,指甲无意识掐入掌心,故作镇定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是奉二皇子之命,来跟你谈一笔生意的,是关于你外祖一家的。” 简月冷嗤,根本不为所动,直接揭穿她的谎言:“你谈生意是假,借机靠近我下毒是真。不过,在你下毒之前,本郡主先送你一份礼物。”她一扬手,举着火把的侍卫纷纷把硫磺放到地上,用火把去烧。 硫磺燃烧会产生二氧化硫气体,这种气体对从头到脚都是毒的燕馨宁非常不友好,会严重刺激她的皮肤,甚至吸入腹腔后,会和她体内毒素产生化学反应,严重了会爆炸。 燕馨宁大概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当侍卫把硫磺扔地上时,她突然抓住身旁的侍女向她后面的侍卫砸去。紧接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着侍女砸开的缺口冲了出去。 侍女被狠狠摔在地上,当时就晕了过去。 “射箭!往她身上扔火把。”简月话音未落,燕馨宁却命令跟来的侍卫给她挡住箭矢和火把。 一时间,惨叫连连,中招的全是侍卫。 燕馨宁像一只灵活的猴子,速度非常快,眨眼间就窜到了大门口。 “拦住她!”雷管家大喊。 就在这时,大门外突然乱起来。原来是几个陌生的小商贩妄图接应燕馨宁,被伏五的人在背后偷袭了。 两方战在一起,现场霎时一片混乱。 嗖! 伏云射出致命一箭。 箭矢上不但带着火,还有涂抹在箭头的硫磺。 啊! 燕馨宁肩头中箭,火立刻烧着了她的衣服。她反应极快,立刻脱掉了自己的衣裙。 嘶! 凡是看到她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她从胸部以下,就像涂了一层厚厚的黑漆,肌肤黑漆漆的。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黑皮肤上有杂乱无章的条纹。 “这是谁家的女人,竟然在大街上脱衣服,简直不知羞耻。” “无耻!有伤风化,浸猪笼。” “哎呀!是个疯子吧!跑得真快,快追上去看看是谁家不要脸的婆娘。” 起哄的是郡主府的侍卫。他们故意大声喊叫,追着燕馨宁跑。刚跑出这条街的尽头,就吸引了很多路人驻足围观。 伏五伏六带头在前面追。伏五大喊:“大家快让开,她是毒人。” 哗! 路人像避瘟疫一样…… 第250章 二皇子被关 路人像避瘟疫一样,纷纷躲避。 伏五伏六的速度也不慢,眼看就追上了燕馨宁,不料斜刺里突然冲出一群人,挡住了伏五等人的去路。等他们推开这些人,燕馨宁已经不见了踪影。 太子得到消息,立刻进宫参了二皇子一本。说他在府中豢养毒人,用心不良。 景祯帝震怒。 毒人差点要了他的命。要说谁最痛恨毒人,非他莫属。他当即下令把二皇子关入宗人府,全力缉拿燕馨宁。 作为二皇子的母妃荣贵妃也受到了迁怒,由贵妃降为荣嫔。 朝野上下震惊,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懵了。 燕馨宁逃进了太尉府。而荣太尉却把谢明智父子当作出气筒,狠狠揍了一顿。 昨天父子俩送来一份厚礼,请求帮忙对付明月郡主。荣太尉就想到了燕馨宁,觉得她还没有被外人识破身份,一定能轻易毒倒明月郡主。但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燕馨宁之前偷偷去过郡主府一次,已经留下了破绽。 二皇子因为简月救了皇上,更是把她恨之入骨。所以,荣太尉要借燕馨宁去毒杀简月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毒杀失败,燕馨宁毒人身份暴露,荣太尉把错误都归结到谢明智父子俩身上。要不是两人还有用,早被荣太尉杀了泄愤了。 谢明智父子俩有苦说不出。偷鸡不成蚀把米,事没办成就算了,还惹了一身骚,差点把两人郁闷死。 燕馨宁虽然没有被抓住,却没有逃过被惩罚的命运。她被用铁链锁住,扒光了衣服,行刑者拿着火把炙烤她的全身。 燕馨宁一身剧毒,却最怕高温。她只觉得身上的肉就像被一条条撕开一样,疼得她凄厉惨叫。 疼晕了,就会被人用冰水泼醒。然后,继续下一轮的折磨。 二皇子被关宗人府审查,最着急上火的当然是荣太尉。其次就是拥护二皇子的那些官员。本来,荣太尉觉得二皇子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结果,太子的毒解了。燕陵府毒酒案又把二皇子牵扯进去,令皇上对二皇子生了不满之心。 似乎从燕陵春酒出现之后,二皇子就开始各种不顺。不对,应该是明月郡主的先进农具和高产粮种出现之后,二皇子就像霉运缠身,简直倒霉透顶。 荣太尉赶紧召集二皇子一派官员,商议解救二皇子。 去见皇上的事被耽搁了。皇上正在气头上,现在肯定不适合去触霉头。简月正准备去周府,不想云中鹤来了。 “义父,您怎么来了?”简月迎上去。 “发生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云中鹤说着进了偏厅。 木香赶紧去泡茶。 等木香端上茶点,退出去后,云中鹤道:“二皇子暗中的实力不容小觑。他这次狠狠栽了一个大跟头,肯定会反扑,你一定小心谨慎。我最担心的就是他狗急跳墙,发动宫变。” 简月不解:“太子已经站稳脚跟,二皇子敢在这时候冒险?” “城外的京卫大营不知被荣太尉渗透了多少。皇城禁卫军也没有完全掌握在太子手里。光凭皇上的认可,挡不住二皇子的野心。” 简月皱眉想了一会,忽然道:“义父,我想为外祖一家申冤。” 云中鹤:??? 简月也不卖关子,说了自己的猜测:“谢明智父子也是近几年才升上来的,我就是觉得,凭他们的本事,吞不下琼州首富的全部产业,他们身后一定有一个手眼通天的人物支持。” 云中鹤瞪大眼:“所以,你怀疑谁?” “荣太尉。” “说说你的想法。” “凭荣太尉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做到让琼州首富易主。我所以怀疑到他头上,是因为谢家跟他来往密切,且每年都会给他送一大笔金银财物。” 云中鹤点点头:“你想怎么做?” 简月说了自己的打算。 云中鹤眼睛发亮,猛地一拍桌子:“妙啊!你这一手可谓是一箭三雕。如果运作得好,很可能会给二皇子一派致命一击。” 简月倒没想那么多,问:“义父此话何意?” 云中鹤一条一条给她梳理:“第一,有能力动荣太尉的,只有皇上。你虽然舍了财,却会获得皇上更多的信任,这是其一。其二,能借机为外祖一家报仇。其三,荣太尉杀人夺财,很可能是为了给二皇子培养势力。一旦索回这笔巨财,二皇子和荣太尉都会伤筋动骨,大伤元气。这无形中又帮助了太子。” 简月语气兴奋:“我还真没想这么透彻。看来,这件事势在必行。” 云中鹤摆摆手:“不急,你得拿出确切的证据来,不然,在皇上面前没有取信力。还有一点你也应该做好心理准备,万一皇上不想动荣太尉,你的报仇计划就会泡汤。” 简月愕然:“我给皇上送财富,他还有不接的道理?” 云中鹤苦笑:“帝心难测。皇上一旦知道这件大案荣太尉是主谋,立刻就会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皇家没亲情,但万一皇上属意的是二皇子呢?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哪个皇子在皇上的心中最重。” 简月肩膀一塌:“我这个想法也不一定能成。” 云中鹤安慰她:“你也不要太沮丧。事在人为。再说,太子也会极力促成此事。毕竟,最后得利的是他。你联系太子,明天就去。趁着皇上恼恨二皇子的时候,成功的几率比较大。” 两人正说着话,姬云重来了。他是来传达太子的消息的,让简月多收集一些有力证据。末了,姬云重道:“我可以帮忙,你打算通过什么渠道收集证据?” 简月:“最快的途径就是抓到谢明智或者荣太尉,只要抓到他们其中一个,我就有办法撬开他们的嘴。” 姬云重手指在桌上下意识敲打,这是他思考问题的一个习惯:“荣太尉不好抓,谢明智倒是勉强可以。” 简月:“那就抓谢明智,我只需要半个时辰就行。他们都是背后主谋,我们只需要从他们嘴里知道执行者是谁。” 先抓从犯…… 第251章 内应王管家 先抓从犯,防止主谋杀人灭口,抹除痕迹。 只要把从犯握在手里,保证让他们把底裤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姬云重拍了一下桌子:“行!我去部署,准备妥当提前通知你。” 姬云重茶都没喝一口,急匆匆走了。 云中鹤临走前嘱咐简月:“记得留口供,摁手印。” 院中树上一枚叶子飘然而落。秋天,正在来的路上。 谢明智父子挨了一顿皮鞭,后背和屁股被打得血肉模糊。请大夫处理过后,不想晚上谢明智发起了高热。燕若兰赶紧派人出府请大夫。 精致的熏香炉里香气氤氲。燕若兰焦灼不安,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一会儿,她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眼皮沉重,困意上头。 在门口站着的两个丫鬟也是困得身形打晃,强撑着精神,眼都快睁不开了。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王管家带着大夫和药童来了。 “王管家。”一个丫鬟小声唤了一声。 王管家摆摆手,低声道:“你们去门外守着,别打搅大夫给老爷看病。” “是。” 两个丫鬟困得脑子已经不清楚了。连大夫换了人都没看出来。两人头重脚轻走出房间,本想靠着廊柱站一会儿,没想到靠着靠着就滑坐地上睡着了。 王管家偷偷抹了一下头上的汗,虚着声说:“杨大夫请。” 白天来给谢明智父子看伤的就是贵安堂的杨大夫。 “杨大夫”和药童迅速进了房间,王管家则站在门口放风。他心里打颤,暗暗祈祷老天爷帮他一把。 千万别出什么事啊!不然他这条老命得提前交代了。 若不是被对方那次喂了毒药,受制于人,就是打死他都不敢做背主的事。现在被逼无奈,唉……活一天算一天吧! 王管家背着灯光,胆战心惊,神色颓废沮丧。 房间里,药童打扮的简月拿出一个瓷瓶,在昏睡的燕若兰鼻子底下晃了晃,保证她不会中途醒来。又拿出一颗药丸化在茶水里,给谢明智灌了下去。 片刻后,扮成大夫的伏五在桌上奋笔疾书。 不知过了多久,王管家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一阵夜风吹过,他突然打了一个激灵。 简月和伏五走出来,向他点了点头。简月低声道:“他们不会记得今晚的事,你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别露出异样,你就不会有危险。” 王管家连连点头:“是,是,小人谨记。”心里却在说:哎呦!天祖宗,你们快走吧!再不走真要了老命了。 王管家体贴地关好房门,亲自把两人送了出去。 夜色灰暗,没人看清“杨大夫”和药童的容貌。 走出谢宅一段路,姬云重带着伏狼伏六伏云从暗影里走出来。 “一切顺利。”简月嘴里说着,脚步不停。 几人施展轻功,从后门回了郡主府。 郡主府里,茅神医正坐在偏厅等着。知道简月今晚出去,他不放心,就在偏厅里喝茶等着。 听到脚步声,茅神医立刻站起来看向门口。 简月顾不得卸掉伪装,红着眼睛把两张纸拿出来给姬云重和茅神医看。 虽然她不是原主,但得知原主大舅一家被谋财害命,还是忍不住出奇得愤怒。 两人看过谢明智的口供后,脸色难看。 谁会想到道貌岸然的谢明智,为了帮荣太尉侵吞颜氏财富,竟然让琼州的黑道头子金霸天把颜景瑜一家秘密囚禁,把财产全部过户后,把一家人残忍杀害。 谢明智在琼州任职九年,把颜家的财富分配妥当,该抹除的痕迹全部抹除,才由户部尚书和荣太尉举荐,调任户部侍郎。 他的二弟谢明俭接任他的琼州府主职位。谢明俭上任后,谢明智为了让二弟帮他监视金霸天,打压颜氏族人,特意让谢楚娇从颜蓁蓁的嫁妆里拿出十个铺子两个庄子送给他。 相比较而言,谢明俭反而是在颜氏事件中得益最少的一个。 姬云重看着第二张纸上长长的涉案名单,皱眉对简月说:“我立刻通知太子兄长,先派人把金霸天和相关人员秘密缉拿进京。” 简月点头:“越快越好,明天我拿着这些口供跟太子去见皇上。” 这一夜,简月辗转反侧,彻夜不眠。 太子半夜接见了姬云重,看完口供和名单后,立刻部署人手,秘密派往琼州拿人。 为了万无一失,姬云重还调动了在燕陵府秘密培养的一批暗卫。 太子寝宫旁边的偏厅里,烛火亮了一夜。 谢府,王管家担心了一夜没敢睡。一合上眼,就做梦梦见谢明智拿着大刀砍杀他。 王管家捱过了最难熬的一夜,第二天天不亮就顶着黑眼圈去主院门口晃荡。 昨晚两个昏睡的丫鬟早就醒了。两个人吓得不行。当值期间竟然偷懒睡觉,要是被夫人知道了得丢掉半条命。 两人悄悄往门里瞧了瞧。 卧室里静悄悄的,没有声响,老爷夫人应该都在睡觉,没有发现她们偷懒。两人悄悄松了一口气,彼此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都会守口如瓶。 “王管家。”两个丫鬟被王管家的黑眼圈吓了一跳。 王管家“嗯”了一声:“我不放心老爷的伤势,过来看看。” 一个丫鬟道:“老爷夫人还没醒。” “那就等等。”王管家很有耐心地抄着袖子站在院子里。 两个丫鬟心里狐疑:王管家何时这么好说话了? 不过,两人不敢问出口。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才听到燕若兰叫人。两个丫鬟赶紧一个进屋,一个去端洗漱用品。 王管家又等了一会儿。他面上平静,心里忐忑,进屋问安。见谢明智夫妇似乎不记得昨晚的事,他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了。 翌日巳时,简月乘坐马车在宫门口与太子汇合,一同进宫。 景祯帝下朝刚到养心殿,福公公就过来禀报,说太子和明月郡主求见。 景祯帝有点讶异太子竟跟明月郡主一起来见他。随后便点头允了。 简月跟着太子从偏殿出来,随着福公公进了养心殿。 “儿臣拜见父皇。” “臣女拜见皇上,皇上万福。” 两人都行了大礼。 景祯帝摆手让两人…… 第252章 咱从来没有过败绩 景祯帝摆手让两人起来。威严的目光扫视两人:“太子和明月郡主一同来,可是有什么事?” 太子上前一步,把简月求他彻查琼州首富失踪一案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太子道:“父皇,明月郡主只求为外祖一家报仇雪恨,至于颜氏的财富,她愿意全部献给国库。” 景祯帝意外挑眉,深邃的目光落在简月身上。 按理说,这样的大案不要说有郡主身份的简月,就是平民百姓报案,衙门也得接。 保护治下子民生命财产安全,是朝廷衙门的职责所在,明月郡主并不需要舍财。但是她却毫不犹豫舍弃了这座她几辈子都花用不完的金山。 景祯帝心思一转,就明白了简月的用意。心里暗暗点头:明月郡主是个心思通透的妙人儿。 “明月郡主笃定外祖一家是被谋财害命,可是掌握了什么证据?” “是,臣女已经寻到了一些线索。”简月把口供和名单拿出来,递给福公公。 福公公仔细检查了一遍,才小心铺在御案上。 景祯帝看完后,脸色黑沉,久久没有说话。 供词里说得很清楚。谁在幕后操纵,谁执行,用什么方法让颜氏家财易主,以及如何杀人灭口。 最关键的是,这里面牵扯到了荣太尉和户部尚书,谢明智和琼州黑道地痞。 景祯帝又看着简月,无形的压迫如泰山压顶。简月脊背挺直,微垂着头。 “明月郡主,你抬起头来。” 简月抬头,恰好与景祯帝视线相撞。她微微一顿,目光稍微偏离了一点。 景祯帝倒是暗暗佩服她的勇气。在他这位帝王面前,能做到不卑不亢,神色坦荡的人还真不多。 “你既然已经掌握了这么详实的证据,直接提交大理寺即可,为何还要送到朕的面前来。” 简月不假思索道:“这件案子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很多证据都已经找不到了。如果不快刀斩乱麻,仅剩的人证也会被灭口。这是其一。其二,牵涉此案的都是身居要职的朝廷重臣,一旦传扬出去,会影响朝廷声誉。臣女把握不好这个度,所以先去请太子殿下帮忙。太子殿下说,这笔财富不少,上交国库最合适,所以臣女又来麻烦皇上。” 简月偷偷瞧一眼景祯帝:“其实最重要的一点是,臣女没有家族依靠,幕后凶手都位高权重,即使臣女有证据,也打不赢这场官司。” 景祯帝蹙眉,愠怒道:“你的意思朕治下官场昏庸黑暗?” 简月并没有被吓到,面色沉静道:“不管是大家还是小家,再公正开明的家长,也无法完全杜绝一两颗老鼠屎。人心复杂,权利更容易让一些功利心重的人失去良知。而且这种人被利益冲昏了头脑,自私自利,眼里已经看不到其他人。” 景祯帝神色晦暗不明。 简月继续道:“像荣太尉权大势大,除了皇上能钳制他,谁能动得了他?谁又敢动他?臣女刚来上京时,偶然遇到荣耀,三两句不和,他就在大街上喊打喊杀。太子妃的茶会上,欣悦郡主可以肆意在东宫挥鞭打人,无视东宫之主。请问皇上,这是谁给他们的底气?” 太子微微一叹,神色哀伤羞愧。 景祯帝看他如此模样,心里发堵。欺负他的儿子,不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吗? 荣家好样的! 简月觉得似乎还不够,继续道:“臣女想拿回亡母的嫁妆,谢家不许,就去求助荣太尉,荣太尉派燕馨宁上门毒杀臣女。若不是臣女跟着师父学医,早就着了她的道了。还谈什么嫁妆和为外祖一家申冤?听说鬼门毒医就住在太尉府上,也不知是真是假?” 周围温度骤然下降,景祯帝的脸色难看得可怕。 一提到毒人,他就会想到自己命悬一线的那天。若是他晚一天醒来,这皇位还是不是他的都不一定。 景祯帝神色阴郁,摆摆手:“你先回去,朕考虑考虑,再给你答复。” 简月被撵出了养心殿。不过,她觉得皇上十有八九会答应。如果不答应,早就一口拒绝了。 简月快走到宫门口时,居然遇到了进宫的廖氏。 自从荣贵妃被皇上降为荣嫔,温贵妃都变得老实了很多。不敢明目张胆争宠了,也不敢随意出来蹦跶了。 但是娘家不省心,出了事就来找她做主。尤其是温元熙死后,廖氏更是三天两头进宫,让她帮侄子报仇。 廖氏看见简月,那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想起死去的儿子,她眼中喷火,恨不得一口咬死眼前人。 “小贱人!”她咬牙切齿骂道。 简月回以一笑,淡淡道:“肉酸嘴臭的老贱人!家里人坏事做多了,所以遭了这样那样的报应。” 廖氏:“……被家族厌弃,你的报应也不小啊!” 简月一脸谦虚:“比不上温夫人。小叔子断腿的断腿,中风的中风,儿子被人治死了都不敢吭声。论憋屈,温家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廖氏:…… 论谁最会戳肺管子,小贱人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简月得意挑眉,挑衅地笑吟吟看着廖氏。 论骂架撕逼,咱就从来没有过败绩。 廖氏气得摇摇欲坠,幸亏身边的丫鬟扶住她。 啪啪! 两个丫鬟被迁怒,各挨了一巴掌。 廖氏破口大骂:“贱婢!你们的主子都快被人欺负死了,你们一声不吭,是死人吗?” 两个丫鬟每个人一边脸上都出现了红指印,可见廖氏用足了力气。她们眼中含泪,一声不敢吭。 简月嗤笑一声:“窝里横!”说着,甩了一下衣袖走人。 廖氏怒气直冲天灵盖,狠狠推了一下身边的丫鬟:“你们两个去撕烂她的嘴。” 两个丫鬟不敢不听,恶狠狠扑向简月。眼看就要抓住简月,却觉得眼前一花,不见了人影。 “在这里,蠢货!”廖氏伸手想抓简月,简月故意围着她转。快把廖氏气死了。 廖氏面目狰狞,眼中赤红。此时,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第253章 中招的廖氏 此时,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抓住这个贱人,撕碎她。 三个人围着简月打,转来转去,“嘭”一声,廖氏和两个丫鬟摔在一起。廖氏在下,两个丫鬟在上。头上的宝石头面甩出去老远,散落一地。 “啊!啊……杀人啦!”廖氏被摔得一阵阵晕眩,发出了河东狮吼般的惨叫。 这时,温贵妃派来接应廖氏的宫女绿萍赶到了。看到倒在地上的三人大惊,急忙紧跑几步:“温夫人,这是怎么了?” 两个丫鬟手忙脚乱从廖氏身上爬起来,顾不得身上的疼,吓得面无人色。 廖氏被搀扶起来,头发散了,妆花了,像个疯婆子。她抖着手指指着简月:“把她抓起来,她想谋害本夫人。” 简月冷笑:“温夫人,在皇宫你就敢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你把皇上的威严置于何地?” 廖氏已经失去了理智,她才顾不上谁的威严,朝着简月大吼大叫:“抓住她,快抓住她!这个小贱人诋毁贵妃娘娘。” 绿萍蹙眉,如果真是诋毁贵妃娘娘,自然不能放过。她招了招手,远处的侍卫走过来。 “明月郡主,请跟随奴婢到贵妃娘娘面前走一趟吧!”绿萍还算客气。 羽衣就因为这位明月郡主而被杖杀。所以,在明月郡主面前,多加小心总是没错。 “既然要辩,咱们就到皇上面前去辩。”简月自然不会傻乎乎跟着去漱玉宫。她说完便往养心殿的方向走。 绿萍大惊,心里惊疑不定。 明月郡主既然敢去皇上那里分辩,肯定心里不虚。难道温夫人真的冤枉了她? 廖氏却非常头铁:“去就去,难道本夫人还怕了你?”她猛地甩开绿萍的手,大步跟着简月走。 “夫人!”绿萍想拦住她,廖氏却朝她大吼:“滚!知道跟谁是一伙的吗?” 绿萍:…… 疯魔上身了。 简月走得快,廖氏不甘落后,小跑着跟。绿萍一看事情要糟,赶紧回去禀报温贵妃。 福公公正好站在养心殿外,因为皇上和太子正在里面谈事情。 看到简月去而复返,福公公迎过来两步,询问道:“明月郡主这是?” 简月指指累得气喘吁吁的廖氏:“她不让我走。非得说我诋毁贵妃娘娘,让侍卫抓我去漱玉宫受罚。我没办法,只好来找皇上。” 福公公拧紧眉头,眼神不善地看了廖氏一眼。 以前看着廖氏还不错,挺通情达理的,怎么今天像个疯婆子? 廖氏无视福公公,直接就想往里闯:“我要见皇上,我要告明月郡主谋害人命。” 两边突然窜出两个侍卫,长枪一挡,廖氏受了惊吓,猛地顿住身形。 扑通! 廖氏没站稳,突然摔了一跤。 “啊……疼死了!嘶……” 后面刚追上来的两个丫鬟:…… 哎呀呀!又慢了一步,死定了,死定了。 “住口!休得喧哗!”福公公怒斥。 廖氏因为疼意脑子清醒了几分。她看着养心殿的大门,后知后觉感到了恐慌。她的脸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简月注视着她的神情。 她给廖氏偷偷下了一点半日癫,致使她易躁易怒,容易失去理智。人一旦没了理智,就容易犯错误。廖氏学不乖,还敢欺辱她,她就让廖氏付出惨痛的代价。 景祯帝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喧哗。把福公公叫进去问话。 过了一会儿,福公公出来,让两人进去。两人刚进去,温贵妃就急急忙忙赶到了。 “福公公,麻烦你通报一声,本宫要求见皇上。” 福公公微微躬身:“贵妃娘娘莫急,明月郡主和温夫人在里面,等两位出来……” “温夫人是来找本宫的,是本宫让她来的,还请福公公进去通禀一声。”尽管温贵妃放低了姿态,福公公依然不为所动。 温贵妃心里着急,在心里暗暗骂阉人。 简月和廖氏并没有在里面久待,两人很快就出来了。只不过廖氏是被侍卫拖出来的,简月则在后面淡定地跟出来。 温贵妃很快就知道两人进去的结果了。因为廖氏被拖出来后就被押跪在养心殿不远处。一个侍卫叫来了宫中专门惩罚宫女的老嬷嬷。老嬷嬷拿着掌嘴的尺板,过来之后,二话不说就往廖氏脸上抽。 温贵妃呆了一下,随即叫了一声:“福公公?” 福公公板着脸道:“皇上口谕,温廖氏诬陷辱骂明月郡主,在宫中喧哗闹事,掌嘴三十,跪三个时辰,以示惩戒。” “温贵妃管束不力,由妃位降为昭仪,回宫思过。” 犹如晴天霹雳,温贵妃脸色骤变,身形摇摇欲坠,半天回不了神。她不明白,怎么出来一趟就变成了昭仪。 绿萍搀扶着她,担心地叫了一声:“娘娘!” 噼噼啪啪的板子声和廖氏的呜咽声令温贵妃回神。她看着被打的娘家嫂子,又气又怨:让你进个宫,你惹明月郡主干啥? 但她更恨简月。若不是简月,嫂子不会被皇上罚,她也不会被皇上迁怒。 温贵妃,不,温昭仪怨毒地看着简月。简月感知到她恶意的目光,直接蔑视,转身离开了。 伏云在宫门口等得焦急。看见简月的身影急忙迎上来:“郡主,还顺利吗?” 简月点头:“还行。出了点事,咱们到马车上说。” 距离简月给的期限,已经过去了五天。燕修远的身体好多了,却又着急上火,急得嘴上起了燎泡。 谢楚娇恨毒了简月,死活不肯交出嫁妆册子。没有嫁妆册子,燕修远无法整理出嫁妆。 虽然燕修远也不愿意把嫁妆全部交出来,但他又怕简月真的告到皇上面前去。到时不止嫁妆要交出去,恐怕还会影响他的官职。他最怕的就是丢官。 燕修远太知道自己的家底了。抽出前妻的嫁妆,他的家底所剩无几。所以他十分纠结。 谢楚娇也不仅因为恨简月不肯交出嫁妆,她更怕嫁妆交出去,手里没钱买解药。 听说今天简月进宫了,燕修远就像丢了魂一样,心神不宁。他厚着脸皮来了郡主府…… 第254章 三百万 他厚着脸皮来了郡主府,想再试探一下简月的态度,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雷管家没有让他进府,推说郡主不在家,不方便待客。 燕修远不肯走,就坐在马车里等。 一直等到午时,他才看到郡主府的马车回来。燕修远急忙下了马车,提前站在路边等。 “月……明月郡主。”叫出这个称呼时,燕修远满心里不是滋味。 简月看着他面容憔悴的样子,顿了顿:“你如果觉得嫁妆的事还有商量的余地,那纯粹就是做梦。我今天已经跟皇上说了嫁妆的事。” 燕修远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眼中浮现出惶恐之色。 简月又道:“我已经想过了,娘亲的庄子铺子早就全换上了你和谢家的人,我即使拿回来也是一个个空壳子。所以,我已经跟皇上说了,我不要求你们还回来,你们只要折成现银给我即可。” 燕修远眼中陡然出现亮光,语气急切:“真的?你想要多少现银?” 如果能凑一笔银子给她了结此事,自己就不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 简月看着他的神情,眼中满含讥讽:“我估算过娘亲的嫁妆,价值在三百六十万左右,我也不全要,给我三百万两白银即可。” “多,多少?”燕修远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三百万两白银。” 燕修远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前妻的嫁妆的确值三百六十万白银。但里面有很多易消耗品,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有一部分被谢楚娇明里暗里送给了谢家,他们夫妻手里根本没有这么多财产。 但简月不管他们手里有没有。吃进去的要么吐出来,要么付出相应的代价,二选一。 燕修远情绪稳了好一会儿,才找回离家出走的理智,哑声道:“月儿,明月郡主,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生父,你不能赶尽杀绝,你能不能……” “不能!三百万一个子都不能少。温馨提醒一下燕侍郎,还有五天的筹备时间,你和谢家如果觉得我拿你们没办法,尽管别当回事。到时丢官下狱或者扯出更多的内幕,别怪我没提醒你。”说完,简月直接进了郡主府。 她必须想法子把这笔钱握在自己手里。不然,到时谢家抄家流放,她找谁要钱去。 别看简月表面镇定,其实心里比谁都着急。 没有启动资金,怎么去建设自己的那个穷封地。虽然她不缺赚钱的渠道,但是需要时间啊!再说,原主娘亲的钱凭什么便宜那些仇人。 燕修远头重脚轻,失魂落魄回到家里,立刻去找了谢楚娇。 谢楚娇被折磨得已经彻底放飞了自我,破罐子破摔,言行整个一老赖行径。想要钱,门都没有!要命?有胆你就过来拿。 燕修远再一次刷新了对谢楚娇的认知。 那个善解人意,美丽温婉的小娇妻早已一去不复返。丑陋,乖张,阴毒才是眼前这个女人最真实的本性吧? 燕修远也早已失去对谢楚娇的耐心,甚至对她产生了厌恶感。对着撒泼打滚的谢楚娇,他的心情出奇的平静,只淡淡道:“颜蓁蓁的嫁妆你给了你娘家多少,你心里最清楚。你可以不交出来。但如果深究,我只能算一个从犯,大不了我丢官。可是你娘家那边,你最好有心里准备,一旦事发,抄家灭族在所难免。” “嗝”一声,谢楚娇哭骂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费力扭动脖子,看向燕修远。 燕修远眼含讥讽,酸涩道:“我知道,你的心始终向着你娘家。但无论你给娘家送多少钱,他们不还是抛弃了你?把你强塞到我这里。你可以不在乎我会不会丢官或者下狱,但是你最好明白,一旦我落到了那样的下场,你的娘家绝不会收留你,你的下场要么被丢到大街上当乞丐,要么他们嫌丢人,悄无声息把你弄死。” 谢楚娇狠狠打了一个寒颤。半天没有说话。 娘家的为人秉性她也不是一点都不了解。就凭这次把她强送出来,她就知道娘家容不下她,想放弃她了。 在这里,不管燕修远怎么厌恶她,总还是会看着一双儿女的份上,念着一点夫妻情分。但如果燕修远因为嫁妆的事下狱或者丢官,他们娘仨的下场能好到哪里去? 燕修远深深叹气。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只听谢楚娇道:“你带着我回娘家,我们一起去要钱。” 温贵妃被降为昭仪的消息从宫里传出来,温家主愣了好半天。当得知是因为廖氏与明月郡主起冲突,惹怒了皇上,妹妹受了连累,温家主又气又怒又恨。他气廖氏蠢,想找明月郡主的麻烦,什么时候不行,偏偏在宫里找,还闹到皇上跟前去。 同时他也恼恨妹妹不中用,为什么不提前拦住,还让明月郡主跑到皇上那里告状。但他更恨的还是明月郡主。几次暗杀都没有成功,反而折损了不少精英力量。如今自家夫人和妹妹又因她受罚,温家主恨不得立刻灭了明月郡主。 温家主像一头困兽,在家里无能狂躁,咆哮。但一时也想不出解决的好办法。毕竟,温家的大靠山现在还在宗人府关着。荣太尉天天召集二皇子一党开秘密会议,也没把二皇子捞出来。 天快黑时,廖氏被下人抬回来。 温家主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 廖氏的脸已经肿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若不是有温家下人证明这就是夫人,温家主真不敢认她。而且,她的腿因为跪了一天,如今弯曲着,都伸不直。 一阵忙乱后,大夫直言,廖氏的腿因为跪得时间太长,膝盖内里受伤严重,即使好了也会落下腿疼的毛病。而且以后不能久站。 廖氏听后口齿不清地咒骂。但她一张嘴就牵动脸上的伤,疼得她面目狰狞,像个发面鬼。 温家主能混到皇商的身份,自然也不是没脑子的人。从皇上拿妻子和妹妹开刀,他就察觉到皇上对温家不满了。 于是,他呵斥了廖氏,让她不要胡言乱语。然后…… 第255章 逼娘家拿钱 于是,他呵斥了廖氏,让她不要胡言乱语。然后,匆匆找二弟去商议对策。 谢家。 谢明智看着突然回来的女儿下意识皱起眉头:“阿娇,你和修远一起过来是有什么事?” 谢楚娇一声怪笑:“没事我就不能回娘家了?难道爹真嫌弃我丢了谢家的脸,要把我扫地出门了?” 谢明智被揭穿了心思,面色愠怒:“你怎么回事?阴阳怪气的,像什么话?” 呵! 谢楚娇把脸扭到一边,扶着椅子把手的手却不由攥紧。她遭了人暗算,整日生不如死。结果,她在父亲脸上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了嫌恶和不耐烦。说到底,她想去算计那个小贱种,有一半的原因也是为了娘家。 谢楚娇心里一阵悲凉。 燕修远急忙打圆场,把来意快速说了。他怕父女俩闹僵了,他没有说话的机会。 谢明智震惊难以置信地瞪着两人,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们自己用了死人的钱,却跑来跟我要钱?” 燕修远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谢楚娇幽幽道:“那死人的钱你们也没少用啊!娘和大哥名下的铺子十个有九个是那个死人的吧?想当年咱家穷得出门参加宴会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这些年能过得这么滋润,还不全靠那死人的嫁妆。” “你!”谢明智被揭了老底,老脸臊得都没地儿放。他恼羞成怒吼道:“你个孽障!得了失心疯了吗?竟然像疯狗一样,连自家亲爹都咬。” 呵呵! 谢楚娇冷笑:“父亲不用避重就轻。这道难关我和夫君过不去,你以为你们就能置身事外?实话告诉你吧!明月郡主已经在皇上面前告状了。皇上如果为她撑腰,你们能逃得了干洗?” 谢明智脸色难看得像吃了苍蝇一样。 燕修远又下了一剂猛药:“岳父,若单纯是嫁妆的事,我们两家顶多被皇上训斥,落个侵吞亡人嫁妆的骂名。怕就怕这事扯来扯去,把小婿前妻娘家的事扯出来。” 谢明智神色骤变,眼神如鹰隼一样紧紧盯着燕修远,语气不善:“你什么意思?” 燕修远神色冷淡,不疾不徐道:“岳父别忘了,小婿也是当官的,有些事小婿还是知道一点的。” 谢楚娇疑惑地看看燕修远,又看看父亲,她怎么觉得他们有事瞒着自己。好像和颜蓁蓁娘家有关。难道……谢楚娇心头袭上一股不安的情绪。 谢明智危险地眯起眼:“你威胁老夫?” 燕修远叹了口气:“小婿只是不想因为嫁妆的事越扯越多。明月郡主能偷偷去琼州找来嫁妆单子,万一她再查出点别的呢?” 谢明智嗤笑:“她即使查出蛛丝马迹又怎样?凭她一个臭丫头,难道还能翻了案不成?” “她肩负着南昌国粮仓的重任,如果她要求查外祖一家的案子,父亲觉得皇上会答应吗?”谢楚娇的话令谢明智悚然一惊。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沉默了半天,谢明智问:“你们想怎么办?” 谢楚娇道:“答应她的要求,把钱给她,让她消停下来。有那些铺子和庄子在,过一两年,我们就能缓过劲来。” 晚上,姬云重又过来蹭饭,顺便带来太子的传话。 “父皇答应帮你查外祖一家的案子,准备把这个案子交给大理寺审理。由太子兄长当主审官。” 简月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姬云重见她高兴,忍不住嘴角微弯:“太子兄长怕打草惊蛇,准备把琼州那些人抓回来再公布此案。” 简月点头:“这样更好,比较稳妥,免得有人狗急跳墙。” 姬云重微笑不语。 恐怕这个案子会是暴风雨前的导火索吧。总有人不甘心,会忍不住狗急跳墙的。不过这样的话就没必要跟小丫头说了,免得她惊慌不安。 有了皇上撑腰,简月心里踏实多了,晚上睡了一个好觉。 第九天,燕修远给简月送来两个大箱子,箱子里装着三百万两银票。 雷管家点了老半天,查验无误后,简月当着燕修远的面,把她手里的嫁妆单子撕了。 燕修远临走时,简月道:“从此以后,我与你与燕家老死不相往来。” 燕修远心中一痛,喉头哽咽。 他这算不算人财两空? 为了筹集这三百万,逼迫谢家拿出了一百万。剩下的两百万,谢楚娇不仅调用了所有的现银,还紧急抛售了十几家铺子和几个庄子。他们现在手里连一千两的现银都没有了。 许是良心发现,燕修远心里愧疚,提醒简月:“为了筹集这笔钱,谢家也拿出了一百万。这不是一笔小钱,谢家恐怕不会甘心,你还是尽快给这笔钱找个去处吧!” 荣丽雪得知公婆为了给小姑子筹集嫁妆钱,拿出了一百万,非常不满,跟谢锐闹了一场。 谢锐被她闹得烦躁,脱口而出:“若不是为了给岳父弄银子,我谢家会用妹夫前妻的嫁妆钱。” 荣丽雪一呆。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怎么还跟自己娘家扯上关系了?她不信:“你别胡说八道!我爹身居高位,还缺三瓜俩枣的钱花?你的借口未免太蹩脚。” 谢锐本就因为被迫出了这么多钱心烦,不耐烦道:“你不信就去问岳父。你以为我们愿意出这笔钱。拿出这笔钱,府里所有的开支都得缩减。就连铺子都卖了好几个。” 荣丽雪一听卖了铺子,更急眼了,正想跟谢锐吵闹,谢锐已经转身走了。 荣丽雪不甘心,急急火火回太尉府问父亲。她刚开口说了一句,就被荣太尉毫不留情扇了一耳光。 荣太尉脸色阴沉。这段日子因为二皇子的事也是焦躁不安。结果,这个不懂事的庶女还上来触霉头,他能不火大。 “好好当你的谢夫人,不该管的事别管,滚!” 荣丽雪一腔热情喂了狗。斗志昂扬地来,捂着脸灰溜溜地走了。 欣悦郡主正好看到她狼狈的背影,不由嗤笑:“不知道祖父最近心情不好吗?没脑子的蠢货!” 自从在太子妃的茶会上…… 第256章 夜无敌被抓 自从在太子妃的茶会上大闹出丑,被皇上派来的嬷嬷斥责,欣悦郡主老实了一段时间。不过,她心里一直仇恨简月。 当日,御医没有查出她身上的毒。但到了晚上,就在她身上的毒快消失的时候,不信邪的欣悦郡主偷偷去找了易天枭。易天枭在她身上查出了微弱的毒性。 易天枭对这种能自动消失的毒很感兴趣,可惜等他想提取样本的时候,欣悦郡主身上的毒已经完全消失了。 欣悦郡主是什么人?不占便宜就是吃亏了。何况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这段时间,她一直派人悄悄监视简月,想找机会把场子找回来。 这不,机会来了。 欣悦郡主叫来自己的心腹丫鬟,让她拿着银票出去找人。 嫁妆的事尘埃落定之后,简月就一直等琼州那边的消息。 这几天姬云重似乎很忙,没来郡主府蹭饭。 燕修远和谢家都松了一口气。以为简月拿了这么一大笔巨款,肯定消停了。 大朝会上,荣太尉和二皇子一党要求释放二皇子。拿出的理由是二皇子被人蒙蔽,并不知道身边人是毒人一事。并推出了二皇子府一个内院管家出来顶罪。 景祯帝看着荣太尉久久不语。太子却出列要求搜查太尉府,理由是有人看见毒人燕馨宁逃进了太尉府。 令荣太尉没想到的是,景祯帝立刻准了太子奏请。 不出半个时辰,一队御林军直接开进了太尉府。 太尉府里的主子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住了,呆呆看着御林军在府里搜查,瑟缩在一旁,没一个敢出来质疑的。 就连手脚刚恢复的荣耀也没了往日的趾高气扬,缩着头躲在下人后面。 二皇子已经下狱,宫里姑母又被降了位份,他们的底气已经被砍掉了三分之二,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嚣张跋扈了。 御林军在太尉府没发现燕馨宁,但却发现了夜无敌。夜无敌自报家门后,御林军首领没难为他,客气地把他请进了衙门。 夜无敌很配合,甚至承认了毒人是他制造出来的。不过不是故意的,而是为了救人,才致使中毒的人误打误撞成了毒人。至于燕馨宁为什么会混进皇宫陷害茅神医,他不清楚。因为他自从来了上京,就一直住在太尉府,没有出去过。 御林军首领如实禀报了景祯帝。 简月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升起一股子怪异感。 凭荣太尉的权势和鬼门毒医的本事,想藏起来几个人还是很容易的。夜无敌为什么要暴露在人前? 要知道太尉府的毒医一旦暴露出来,荣太尉的弑君嫌疑就洗不掉了。任凭他权势滔天,一旦触及皇上底线,皇上也绝对饶不了他。 简月百思不得其解。于是,立刻乘车去了周家,请义父解疑答惑。 不巧的是,云中鹤并不在家。简月只好陪着老夫人说了一会话,等了一个时辰,云中鹤才回来。 “我刚从东宫回来,月丫头,最近时局紧张,你多准备一些保命的东西。” 啥? 简月有些懵。 怎么好好的就突然时局紧张了? “二皇子恐怕要狗急跳墙了。城外大营有调兵的迹象。” 简月心里一凛:“二皇子要发动宫变?” 云中鹤点头:“现在二皇子一党就在等一个契机。” “二皇子不是被关在宗人府吗?难道他还能飞出来不成?”简月问完就觉得自己傻。二皇子虽然飞不出来,但如果有内应,说不准就被人偷偷放出来了。 但是皇上正值盛年,又无病无灾的,二皇子未免太冒险了。 简月把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云中鹤皱眉道:“如果有一种可能,皇上被什么事绊住,无暇顾及呢?” 什么样的事能把一国之君绊住,让他应付不过来呢? 简月一头问号。 而且,夜无敌为什么自投罗网?这样做对荣太尉有什么好处? 简月突然悚然一惊。 她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可能:“瘟疫!” 云中鹤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简月的脸一下子白了,手脚冰凉:“如果夜无敌故意被御林军抓住,是想制造瘟疫呢?” 云中鹤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夜无敌被抓进衙门,如果他携带病毒,最先传染的就是衙门的人。” 简月的疑惑如拨开云雾一样,一下子清晰了:“如果朝堂上的官员都得了瘟疫,整个上京城内的秩序就会发生混乱,到那时……” 云中鹤的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他猛地站起身:“不行!我要立刻去见太子。” “义父,”简月叫住他,“弄清夜无敌关进了哪个衙门,凡是跟他接触过的人禁止随意走动。我立刻回去,跟师父一起去找五皇子,让他带我们去衙门看看。” “好,此事不宜声张,虚惊一场最好。”云中鹤转身急匆匆走了。 简月也立刻跟周家人告辞,回到郡主府,去见了师父。 茅神医捋着胡须思忖片刻:“让伏五赶快去通知五皇子,先把一些驱邪解毒的药材控制起来。” 简月一惊,恍然大悟。 对啊!万一真的瘟疫爆发,药材才是关键。 “师父,我们走一趟吧!最好能见一见夜无敌。” 一个时辰后,姬云重带着简月和茅神医进了关押夜无敌的大牢。 夜无敌被关在最里面。因为他是鬼门毒医,狱卒都不敢离他太近。 姬云重三人也没有靠太近,相隔了五六米的距离。 夜无敌看到简月,眉峰上挑。简月从他的神色里看到了挑衅的意味。 呵呵! 简月给姬云重使个眼色。 姬云重让跟随的人退出一段距离。他往后看了看,狱卒都看不到这边时,向简月点了点头。 简月走到牢房门口,向夜无敌招招手:“你过来。” 夜无敌一怔,没有动。 以前,他一直以为茅神医有深藏不露的高明毒术。但是,现在他不那么以为了。事实证明,藏得最深,最邪门的是这个明月郡主。 简月见他不动,利落从袖子里面摸出一根竹管,透过铁栅栏的间隙,朝里面吹。 噗! 一个弹丸从竹管里…… 第257章 招供 一个弹丸从竹管里飞出去,落到夜无敌脚边。 夜无敌正想躲开,不料弹丸落地炸开,一声细小的“啵”一声,弹丸炸开,冒出一股淡淡的烟气。 夜无敌大惊,急忙捂住口鼻。 咕咚! 他毫无征兆倒下了。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姬云重三人离开了大牢。 三人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姬云重回了自己的府邸。简月和茅神医回了郡主府。 因为夜无敌是从太尉府搜出来的,皇上命令荣太尉一家禁足府内,等事情查清楚再解禁。 二皇子一党内心惶恐无比,纷纷秘密聚集在一起,商量对策。 过了一天,太子和姬云重派去琼州的人秘密押解着金霸天顺利抵达上京。到了这个时候,太子才把这个案子在大理寺公开。 众官员哗然。 因为太子的速度很快,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立即提审犯人。令众官员震惊的是,琼州有名的黑道大哥金霸天在大堂上,有问必答,老老实实把谋害琼州首富颜家的事和盘托出。就连幕后人是谁,为什么谋财,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当谢明智得到消息,还没来得及想对策,父子俩就被押上了大堂,府邸也被衙门的人看管起来,不许府里的人往外传递消息。 本来只在府里被禁足的荣太尉也被传到了大理寺。 谢明智想抵死不承认,拖延时间。但是太子拿出了他的供词,把谢明智惊得当场失声。 不是,他什么时候招供了?他怎么不知道? “冤枉!冤枉啊!太子殿下,供词是假的,是伪证。” 主审官太子看着他冷笑:“既然你说是假的,那就让你再说一遍。拉下去行刑。” 谢明智父子被不由分说拉了下去。他们只挨了几板子,重新被拉回来之后,父子俩也是有问必答,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全招了。 荣太尉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暗骂这父子俩懦弱愚蠢。 “他们说的事老夫从没有做过,纯属子虚乌有。”荣太尉面不改色反驳道。只要他不承认,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太子也是看着他冷笑。为了避免发生其他的意外,他早就决定快刀斩乱麻,今天就把他们的口供全部拿到。 因为皇上没有撸掉荣太尉的官职,所以,太子对他还是比较客气的,没有对他上刑。他不配合审问,太子就让他去偏厅坐着休息一会儿,喝口茶,好好想想再过堂。 荣太尉昂着头,一脸倨傲去了旁边的偏厅。 有衙役上了茶水和糕点。用的茶还是好茶。荣太尉虽然表面镇定,但心里跟着紧张了一路,此时口干舌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他一连喝了好几杯茶,才压下了心底的焦躁和不安。 偏厅门口有太子的人守着。大理寺也有二皇子一党,想跟荣太尉通个消息,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再次上堂,二皇子一派瞬间不淡定了。因为荣太尉好像换了一个人,不但承认了他是琼州首富惨案的主谋。还嚣张地大放厥词:“本太尉看中他颜家的财富,是看得起他们,能为二皇子的登基之路添砖加瓦,是他们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二皇子一派的人更是两股战战,冷汗直流。 完了,全完了! 大堂上,有两个官员毫无征兆昏厥过去。 躲在后堂的简月和茅神医,见主要人物都审完了,便悄悄地离开了大理寺。 这一桩陈年旧案,本以为很难取证,不好结案。但谁都没想到,审理过程如此顺利,有如神助。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太子派人抓捕从犯,还有一些牵涉在内的人。比如燕修远和谢楚娇等。 谢楚娇身上有人命,燕修远虽然没有参与其中的案子,但他后来却也偷偷调查过前妻难产而亡的事,和前妻娘家财富消失的原因。他查到了颜家惨案背后有大人物出手,就停手不查了,也没有声张。他属于知而不报和袒护凶手罪。 就在太子忙着整理罪证的时候,京兆衙门里突然有很多人生病了。生病的人都是眼睛赤红,呼吸困难,还伴随发烧呕吐。而且,这种病的传播速度非常快,医馆的大夫还没确定是什么病症,很多官员,衙差,御林军就被传染上了。 茅神医和简月被紧急召进了宫中。给皇上皇后检查身体,直到傍晚才出宫。 出宫后,天色有些昏暗。今天还是一个阴天,走着走着,马车外的伏五就感觉不对劲,立刻叫停了马车。 “郡主,有埋伏。” 简月掀开车帘,一群蒙面人正呈包围之势慢慢逼近。 “师父,你躲到车下面去。”简月迅速退回车内,掀开车上的垫子,打开一块车板。 “小心保护自己。”茅神医快速躲到了车下面。 今天明面上跟着三人。伏云和伏五伏六。他们在车厢周围一人站了一个方向。 简月趁蒙面人还没有散开之际,快速射出去几颗迷药弹。 扑通扑通…… 一连倒下了几个。吓得其他蒙面人赶紧往后退。 简月和伏云双箭连发,一支箭带走一条性命。 蒙面人没想到遇到的居然是硬茬子,不免暗暗后悔接了这样的单子。 “杀!冲过去,她们的弓箭就施展不开了。”领头的给手下鼓劲。 其他蒙面人暗暗唾弃。 这不废话吗?谁不知道冲到跟前她们就无法射箭了。关键是你冲的过去吗?你一露头,人家的箭就瞄准你了。 腹诽归腹诽,明知不可为,他们还是硬着头皮往前冲。 两方人战在一起。 蒙面人以为两个弓箭手只是箭术高超,没想到武功也很高。 简月轻功练得最好,为了保持体力,她不跟这些人硬拼,穿梭间,手中的迷药随着撒出去。 就在这时,一队巡逻军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赶了过来。 只能说,这些蒙面人刺杀选的不是时候。因为不明病症的快速蔓延,皇城内的巡逻队一日之间增加了好几倍。目的就是怕有人借着怪病生事。 “什么人在此械斗?”一声暴喝吓得剩余的蒙面人…… 第258章 爆发 一声暴喝吓得剩余的蒙面人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作鸟兽散。 巡逻军过来问明了情况,分出一队人去追蒙面人。被迷晕的蒙面人通知京兆衙门的人带走。另一队人亲自把简月等人护送回府。 雷管家拿出一包银子感谢护送的军士,客气把人送走。 这边简月几人互相包扎。 几个人都受了一点轻伤,所幸都不严重。 姬云重得知简月和茅神医途中遇刺杀,匆匆过来探望。见两人无大碍,又匆匆走了。 他最近忙得飞起,简月也不是很清楚他在忙什么,但她识趣地没有问。 自从那次奇葩的表白之后,姬云重没有再说什么令人脸红心跳的话。似乎他那一次只是一时兴起,又或者随口一说。 简月没有失落的情绪。不管缘起还是缘灭,她喜欢顺其自然,遵从本心。那种要死要活的爱情不适合她。 晚上,郡主府加强了警戒。雷管家下令,郡主府内所有人除了采买,尽量减少外出,尽量不跟外面的人接触。有事非得外出的人一定要带用防疫药水浸泡过的布巾。穿的衣服回来后要用开水烫洗。府里各个角落全部用石灰水艾叶水消毒。 郡主府里的下人忙活了半夜才消停。 翌日一早,雷管家从外面回来。他去衙门打听了昨日刺杀的事。据被抓的人招供,他们是江湖人,被太尉府的欣悦郡主雇佣,刺杀简月。 简月猜测过谢家人,荣太尉,燕馨宁,却没想过会是欣悦郡主。没想到这位骄横跋扈的郡主果然人如其名,心狠手辣。 不过,如今太尉府里的家眷都被看管了起来,也不知欣悦郡主是如何联系外界的。 如今荣太尉和谢明智父子都在刑部大牢。如果太尉府困不住女眷,刑部大牢也不一定能困住荣太尉和谢明智父子。 还有,不知所踪的易天枭和燕馨宁。 到了中午,喧闹的上京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 朝堂官员病倒了一大半。皇城守卫军的军士也相继病发。各个衙门更是一团乱,几乎停摆。 衙门贴出告示:疫情爆发,严禁百姓外出。 是的,御医终于确定来势汹汹的病症是瘟疫。目前还没有确定是什么病毒,无法配制出抗疫药方。衙门只好严令禁止人群聚集,商铺关门,临时搭建隔离点,隔离得了病的人。 太子只好放下手头的案子,转身主持防疫工作。 各大医馆门口排起了长龙,全部都是要买防疫药的。很多发热病人已经不敢来医馆了,一经发现就会被抓起来隔离。 郡主府更是关门闭户,与外面的人隔绝接触。 又过了一天,东宫探子传出消息,太子夫妇被传染了疫病,卧床不起。仅隔了半天时间,宫里又传出消息,皇上突然发烧呕吐,疑似得了疫病。 身在刑部大牢的荣太尉得知外面的情况哈哈大笑,对牢房外的一个狱卒说:“通知二皇子,可以行动了。” 此时,本来应该关在宗人府的二皇子正在自己的府邸秘密调兵遣将。他身边跟着的两人正是易天枭和燕馨宁。 燕馨宁双目无光,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让她站着就站着,让她坐着就坐着。体内毒素不断侵蚀她的神经中枢,她的自主意识越来越少,思考能力越来越弱,大多时候都是听命行事。 易天枭皱着眉头,有些困惑。 鬼门出的药,他再熟悉不过。师弟这次带进衙门大牢的药,明面上看着像传染疫病,实际上是一种具有传染性的毒。但这种毒的传播速度没有这么快。他预计得七八天成事,只是没想到三天就成事了。 这速度快得有点诡异啊。 二皇子没注意到易天枭异样的神色。此时的他因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而激动。只要过了明天,这壮丽江山就是他的了,哈哈! 到了晚上,荣太尉和谢明智父子也悄悄出了刑部大牢,和二皇子一派的官员先后进入二皇子府。 这些官员中有几人也被传染了疫病,不过还没有严重到走不动路的地步,他们是被扶着进入二皇子府的。这些官员之所以带病来二皇子府,就是因为二皇子让人告诉他们,他这里有治疫病的良药。 官员症状跟鬼门毒药毒发的症状一样,易天枭只是随便看了几个人一眼,也没有怀疑其他,便一人给了一颗黑乎乎,臭烘烘的药丸。 几个官员忍不住皱眉。但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强忍着恶心塞进嘴里,抻着脖子使劲咽下去。 有的官员怕自己吐出来,赶紧喝水,减轻喉咙里的那股子恶心感。 “好了,你们已经服用了解药,很快就会恢复,一刻钟后,我们敲定最后的部署。” 大战在即,二皇子难得表现出仁心关怀下属。为的就是让他们在各自的位置为自己的大业发光发热。 但是,几个服用解药的官员并没有像二皇子预期的那样很快就好。而是一刻钟不到,纷纷抽搐,呕吐,最后吐血,直翻白眼。 二皇子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看向易天枭。 易天枭也被这个结果搞懵了。他顾不得室内难闻的气味,给几个人把脉。把脉的结果令他大吃一惊。 病人发病症状虽然跟跟鬼门毒药一样,但并不是鬼门毒药所致,他们是中了另外一种不知名的毒药。 易天枭心头一凛,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仿佛有什么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怎么回事?”二皇子问。 关键时刻掉链子,二皇子心里非常不悦。 易天枭只好实话实说:“他们中的不是我鬼门的毒药,而是另外一种毒,这种毒很……诡异。”他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合适。 二皇子拧紧眉头:“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们得的真是疫病?”这个念头令二皇子心慌,不由远离那几个得病的人,并吩咐下人立刻把人抬出去。 其他官员心里发慌,就连荣太尉和谢明智父子都悄悄用衣袖掩住口鼻。 易天枭一时也不能确定病症,沉吟不语…… 第259章 逼宫(1) 易天枭一时也不能确定病症,沉吟不语。 二皇子心里急躁,语气不由重了:“易先生可有办法解决?” 易天枭只好道:“我先确定一下是毒还是疫病。最好让我师弟出来。”说完,走出了房间。 情况紧急,明天的行动迫在眉睫,二皇子立刻让人把夜大师带出来。 二皇子的底气是城北大营,里面的将领一大半都是他的人。趁着这次疫情,只要把太子和五皇弟除掉,他就成了唯一的顺位继承人。 至于那个残疾又病弱的三皇弟,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到时,父皇只有他一个成器的儿子,即使对他有天大的意见,也不得不把他立为太子。况且,父皇也得了疫病,万一挺不过来呢? 他是戴罪之身,外祖父也是。如果不趁这次机会翻盘,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毕竟,琼州首富惨案一暴露出来,荣太尉的官职肯定保不住了。如果母妃的位份再降,或者打入冷宫,他就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这也是二皇子不得不铤而走险的原因。 二皇子府邸的灯亮了一夜。 简月和茅神医也是忙得要死。两人带着伏五等人,带着皇上的手令,巡查城中的各个医馆,让各个医馆给得疫病的人只喝艾草水和菊花水,理由就是在没有查清疫病的病因前,不能随便用药,免得弄巧成拙,加重病人的病情。 特别是被隔离起来的病人,恐慌,焦灼,不安,种种负面情绪也会影响他们的病情。茅神医以神医的身份给他们保证,只要按时喝菊花水或者艾草水,保证他们全须全尾地离开隔离点。但前提是他们听从安排,保证个人卫生。 茅神医和太医院使一同出现在隔离点,还是非常有说服力的,恐慌焦躁的病人情绪总算稳定下来。 城里越来越安静,家家户户足不出户,大街上连一只狗都看不到。 也就是这个时候,城北大营三万士兵从北城门进了城,他们打着协助控制疫情的口号,一万兵士包围了东宫,两万冲进了皇宫。 要说为啥不冲击其他衙门,原因就是其他衙门都关门了,今天所有的重要部门全部停摆,大门禁闭。 三万士兵如入无人之境,顺利得令人感觉到像在做梦。 而就在士兵进城的时候,在二皇子府里,易天枭和夜大师终于成功把几个得疫病的官员治死了。 师兄弟两个面面相觑。 他们已经很小心了,用药也是斟酌又斟酌才定下的方子。即使不对症,也不至于要命。但是这几个官员确实没气了,为什么会这样,两人真搞不明白了。 二皇子派人来叫两人。他们已经没有时间找原因,匆匆跟着二皇子进了皇宫。 东宫里,太子夫妇都不在,据说都在宫里治病。明面上借口捉拿江洋大盗,实际上抓太子夫妇的将领扑了空,留下一部分人守着东宫,其他人又奔赴下一个目标,那就是郡主府。 郡主府里有茅神医,还有能给皇上解毒的明月郡主,这两个人必须控制起来。 但是,郡主府也扑了空。据雷管家所说,郡主和茅神医大多时候都是在宫里给皇上治病。毕竟,皇上也得了瘟疫嘛! 带兵的将领自然不相信,进去府里仔细搜了一遍,没搜到人,把府里破坏得乱七八糟。 留下一些人看守郡主府,其他人又赶往皇宫。据宫里探子传出来的消息,太子夫妇,五皇子,茅神医和明月郡主,此时都在宫里。这不更好嘛!一锅端。 城北大营最高将领叫高雄,是荣太尉用了不少手段推上去的亲信。高雄用了四年的时间,坐上了城北大营二把手的位置。当然,一把手就是荣太尉。 高雄不是无脑的莽夫,相反,他有点小聪明。此时,他就觉得很不对劲。自从他进城,就感觉处处透着诡异,心里的不安也随着靠近皇宫逐渐放大。 不过,这种不安在看到骑着马,立在宫门口的荣太尉时,消散了不少。 荣太尉一身铠甲,虽然到了花甲之年,仍然给人一种宝刀未老的感觉。 宫门口的守卫因为疫病少了一大半,剩下的少数人看见黑压压的士兵蜂拥而来,吓得腿都软了,呆呆地躲在一边,也不敢反抗。 荣太尉非常得意,据他得到的线报,宫里得疫病的十之八九,他们根本不需要什么力气,就能把皇宫拿下。 按照二皇子的意思,先把太子夫妇找个借口杀了,逼皇上立他为太子,等过一段时间,再让皇上“病故”。但是荣太尉怕夜长梦多,他不允许皇上再活一段时间。所以,今天,南昌国的皇帝必须换人。 他们已经穷途末路,赌不起了。 二皇子和荣太尉带着兵一路进宫,势如破竹。有几个皇宫高手出来阻拦他们。但他们好像都得了疫病,气喘吁吁,勉强过了几招,就往皇上的寝宫退。 二皇子一行人士气高涨,很快到了皇上的寝宫。寝宫外倒是有很多大臣。其中韦太傅,几位尚书,浔阳王,卢国公等都在。 看着二皇子和荣太尉带着大军杀进来,众人骇然变色。这其中有二皇子一派的人自然是暗暗欣喜,其他大臣却是又惊又怒。 韦太傅指着二皇子和荣太尉怒斥:“你们,你们竟然敢越狱,还带着人逼宫。” 凡是有眼的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二皇子想趁火打劫。他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把保皇派都惊住了。 他怎么敢的? 荣太尉坐在马上哈哈一笑,居高临下俯视着韦太傅,讥笑道:“韦太傅说笑了,我们来是协助皇上控制疫情的。听说宫里的人都得了疫病,为了皇上的龙体着想,得病的宫人必须马上隔离起来。城内的御林军也都被传染了,这不是没人可用嘛!老夫无奈才调了城北大营的人。” 韦太傅气得发抖:“没有皇上的允许,你竟敢私自调兵,你这是造反。” 二皇子不乐意了:“韦太傅不要说得这么难听。父皇都病得起不来了……” 第260章 逼宫(2) 二皇子不乐意了:“韦太傅不要说得这么难听,父皇都病得起不来了,总得有人出来主持大局吧?对了,太子兄长呢?听说他也得了疫病,让他赶快出宫,免得把病气再次过给父皇。” 韦太傅没好气道:“太子和太子妃都在偏殿住着,怎么可能把病气过给皇上,二皇子不要胡言乱语。” 二皇子强词夺理:“总之,太子兄长住在宫里,不利于父皇养病,还是回东宫养病吧!” “来人,请太子回东宫。”二皇子一声令下,立刻有十几个训练有素的士兵冲向偏殿。 韦太傅等人算是看明白了,二皇子根本不想征求谁的意见,他所有的行为都是强制执行。 首辅景平山苦苦相劝:“二皇子殿下,不要一错再错了,您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等一定在皇上面前为你求情,恳求皇上从轻处理殿下。” “求情”两个字触怒了二皇子,只听他怪笑一声,怒声道:“本宫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何还要把自己的死活寄托在他人身上?你们这些迂腐的老顽固,这次的疫病根本无药可治,各个衙门都无法正常运作了,本皇子再不出来主持大局,上京就要乱了。难道你们宁可上京陷入混乱之中,也不肯拥护本宫吗?” 兵部尚书郭啸也劝道:“二皇子殿下,回头是岸。” 二皇子冷笑:“纯属放屁!” 郭啸:…… 韦太傅摇头,叹道:“执迷不悟,冥顽不灵。” 荣太尉不屑道:“老东西,老夫不满你很久了。今天,你就同你那太子妃的女儿一起共赴黄泉吧!哈哈!” 韦太傅等人变色。 荣太尉这是连装都不肯装了,他明显对太子动了杀心。 说话的功夫,十几个士兵从偏殿里出来。偏殿里不要说太子夫妇,就是宫人都没见一个。 荣太尉觉得自己被戏耍了,勃然大怒,一挥手:“太子肯定在皇上寝宫里,我们亲自去请。” 韦太傅一声大喝:“没有皇上召见,谁敢擅闯?” 郭啸景平山等人立刻一字排开挡在寝宫门口。两侧也突然冒出来十几个暗卫挡在宫门口。 燕修盛和浔阳王却站着没动。 二皇子看看暗卫的数量,心里得意。果然,上天都偏向着他。想来那些没有出现的暗卫都得了疫病吧?就这么几个人,武功再高也挡不住他的三万兵马。 双方正剑拔弩张之时,福公公由小桂子扶着,咳嗽着走出来。他看着二皇子说:“二殿下,皇上说了,只要您带兵撤出皇宫,对您这次的冒犯可以不追究。” 二皇子还是假模假样道:“福公公,本宫已经说了,宫里发生疫情,人手短缺,本宫是担心父皇的安危,才调兵进来守卫。本宫这就进去跟父皇解释。”说着,看了荣太尉一眼,两人带着二十多个高手就往寝宫里闯。 路过福公公时,荣太尉还不怀好意推了福公公一下。若不是小桂子扶着,福公公肯定摔在地上。 福公公面色无波,心里却冷笑一声。看着二皇子的背影,失望地摇了摇头。 皇上顾念血肉亲情,临到关头又给了二皇子一次机会,可惜,二皇子不知好歹。他已经被权力欲望迷昏了头,总觉得那个位子唾手可得。 寝宫里一股浓重的药味。太子夫妇,茅神医和简月都在。皇上躺在龙榻上,额头上敷着一块棉布巾,脸色蜡黄,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二皇子和荣太尉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是皇上真病了就好。皇上起不来,太子身体本来不好,再加上得了疫病,正是他们夺位的大好机会。 太子也是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见二皇子和荣太尉带人进来,许是着急紧张引发了咳嗽,他捂着嘴咳嗽了半天,才喘息道:“你们不是在牢里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二皇子眼中闪过一抹阴翳:“我担心父皇身体,所以过来看看,怕有人等不及害了父皇。” 太子苍白的脸上露出讥讽之色:“也不知道是谁狼子野心等不及。父皇需要静养,二弟和荣太尉还是先退出去吧!” 二皇子皮笑肉不笑道:“太子兄长也得了疫病,实在不方便照顾父皇,还是我来吧!来人,请太子回东宫。” 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暗卫,挡在太子面前。而二皇子身后也出来几个高手。 “放,放肆!”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 站在龙榻边的茅神医急忙伸手扶起景祯帝。 二皇子心里一慌,下意识就想下跪。但看到荣太尉稳稳站着,没有行礼的意思时,他将要弯下去的膝盖立刻挺直了。 他怕什么呢?父皇都病入膏肓了,再也奈何不了他了。念及此,二皇子的胆气瞬间上来了。 只见景祯帝被茅神医扶起来,只是这一个动作,就累得呼哧呼哧喘粗气。 景祯帝气得手指抖个不停:“逆,逆子!滚,滚出去!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令景祯帝喘不过气来,憋得脸红脖子粗。 茅神医急忙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景祯帝才慢慢缓过来。 二皇子和荣太尉眼中闪过一道幽光,均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的兴奋。 二皇子索性不磨叽了,坦白道:“父皇,您这病茅神医治不好,还是让御医来治吧!”说着,不等景祯帝回应,就吩咐道,“来人,把闲杂人等都请出去,人太多不利于父皇身体恢复。” 寝宫外瞬间涌进来一群人。锋利的刀剑折射着冰冷的光芒。荣太尉得意地翘起嘴角:“皇上,您只管保重龙体,其他的事就让二皇子处理好了。” “朕还没有死,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姬云轩,你真是朕的好儿子。” “你?父皇!”二皇子震惊地看着走下龙榻的景祯帝。只见一直没出声的简月递给景祯帝一块湿帕子,景祯帝用湿帕子抹了一下脸,脸上的蜡黄不见了。红润的脸庞,凌厉的眼神,吓得二皇子“扑通”一声跪下了。 荣太尉也懵了,随即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