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历险记奇妙》 第一卷 第1章 第一章 一行人往山上走了一会儿,找了一棵看着挺繁茂的桃子树下坐着,将各自的甜瓜拿了出来。 跟着的下人连忙给他们奉茶打扇,见他们就这样坐在地上,庄子的管事忍不住弯腰道:“少爷,小的让人去拿几张席子过来?” 刘焕就看向白善,问道:“午食你们想在哪里吃?” 白善道:“我们几个都随意的,看你们想在何处。” 殷或道:“那我们就在野外吧。” “什么野外?”封宗平和白大郎易子阳走过来,用扇子挡住太阳,到了树底下的阴影处才扇着扇子道:“这太阳可真够大的,还是你们有先见之明,竟提前准备好了斗笠。” 易子阳看了一眼他们头上的斗笠,嫌弃道:“我宁戴帷幔,也不戴这样的斗笠。” 封宗平也觉得斗笠丑,但现在戴斗笠的都是女子,他也不愿意跟女孩子们戴差不多的,于是道:“我还是用扇子挡一挡吧。” 三人上前坐下,看到他们身前这么多甜瓜,便忍不住伸着脖子去看了一眼瓜田,见阳光如此的好,他们当机立断的决定不去摘瓜了,于是回头盯着他们的瓜看。 满宝几个都很大方,她将科科认定含糖量最高的那一个瓜抱到自己身前,其他的都往中间滚,让他们随便挑,随便选,不用客气。 白善几个也是如此,特别大方。 封宗平和易子阳看了一眼周满滚出来的瓜,发现她摘的瓜都不如其他人的好看和大,于是直接转头去白善他们那里挑选起来。 白大郎却没多犹豫就在满宝剩下的三个瓜里选了选,选了一个比较大的后问,“甜吗?” 满宝狠狠地点头道:“肯定甜。” 有下人送了刀过来,满宝先接过切了,一边切一边和刘焕道:“现在外面的甜瓜也好贵的,我回去时能不能多摘一些带回去?给我哥哥嫂子和侄子侄女们尝一尝。” 刘焕很大方的挥手道:“如今都改吃寒瓜了,这甜瓜我家里人也吃够了,你只管摘。” 封宗平和易子阳一听,也立即表示他们也要摘一些带回家去。 封宗平边将瓜擦干净切开,边道:“还是你家这庄子的位置好,不像我家的,只占了那么小的一块,地也不太好,种出来的瓜果都不太好吃。” 满宝他们刚才从封家的地上走过的,她想也不想便道:“你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家那块地肥着呢,拿来种麦子最好了。” 白善也道:“种水稻也会比别人家的要好些,你家地肥,有什么不高兴的?” 封宗平一脸惊奇的看着他们俩人,“所以我家的地算好的?” 俩人和白二郎一起点头,他们好歹是跟在老周家和先生的屁股后面种过地的,老周家为了不让他们亏本,而庄先生为了他们长大后不至于做不识五谷的父母官,都特意讲解过这些。 封宗平家的土一看就很肥。 “那他们怎么种不出好吃的瓜果来?” 满宝想了想后道:“你家那地肥是肥,就是不好排水,所以不适宜种瓜果。不过瓜果那么贱,那么好的良田你干嘛拿来种瓜果?” “就是,我们村子里的瓜果都是种在山上或者旱地里的,”白善道:“种麦子多好。” 封宗平道:“我家还有别的地呢,不缺麦子吃,这京郊的地本来就是拿来种些菜蔬和瓜果自己吃的。” 满宝突然有些心塞不太想与他说话了,白善也不想,于是伸手从满宝手里拿过一片瓜,“你身体不好,少吃些。” 此话一出,除了白家兄弟外,其他人都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俩人。 正要吃瓜的白善和满宝一脸莫名其妙的回望他们,“怎么了?” 封宗平指着周满问道:“她身体不好?” 白善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满宝也一脸莫名的道:“我是身体不好呀。” 其他人都看着脸色红润的周满说不出话来。 白大郎也切了一个瓜,抬头两边看了看后笑道:“你们不知道,满宝小时候身体是不好,他们家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人养活呢。” 白善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后隐隐觉得不对,扭头和满宝道:“从来只听大家说你身子不好,但你小时候可没少动手打我们,也没看出你哪儿身体不好。” 这倒是真的,白二郎狠狠的点头。 满宝还没为自己正名呢,一旁的白大郎已经笑道:“那是她身体已经养得好一些了,我记得她小时候三天两头的生病,有一次是半夜发烧,结果夜里下大雨,他们家的人出不去请大夫,最后冒雨求到我们家门上来,从我们家里抓了药去熬的。” 白二郎一脸懵,问道:“我怎么不记得?” 满宝也道:“我也没印象。” 白大郎就乐,“你当然没印象了,那会儿你还没瞒周岁呢,能记得什么?二郎也才会说话呢,那会儿大概是两岁出头吧。” 他们家也刚搬到七里村没出一年呢,记忆里,似乎周家突然就有了一个孩子。 那会儿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他很少到村里去,可现在看来,那会儿正是周银他们回乡后没几个月的事儿。 第1572章挨打 满宝和白二郎都是一脸懵,对这些事儿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们两个都没印象,更别说白善了,那会儿他还没到七里村呢。 不过有白大郎作证,封宗平几个总算是相信了周满从小身体不好的说辞。 殷或最为好奇,“那你是怎么养得这么好的?” 满宝就道:“吃鸡蛋,每天最少一个鸡蛋,吃着吃着就好了。” 她对殷或道:“你跟我有些不一样,不过合理膳食对身体是很有好处的。” 殷或道:“我一直照着你给我的膳食单子吃的。” 就算是在东宫里,他爹也托尚食局照顾了一下他,加上他现在和周满住得近,不论是针灸还是吃药都方便很多。 所以他感觉得到,近来身体也在慢慢的好转之中,但要想像满宝这样健康,恐怕还需要不少的时日。 用她的话说是,身体的恢复也是需要时间的,我们的心态得放稳,慢慢的来。 而连周满都不敢一个人吃一个甜瓜,殷或当然更不敢了,所以只吃了一小片。 其实满宝是敢的,奈何白善不给,她也没办法。 但科科给她挑选的这个瓜真的好甜呀。 白善也觉得很甜,吃了一口后就忍不住看向她剩下的两个瓜,见她的瓜长得似乎有点儿丑,再去看他挑选的又大又好看的瓜,忍不住沉默了一下。 然后他就腾出一只手来把她身前不远处的两个瓜都拨到了自己跟前。 白二郎瞬间反应过来,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去看满宝,再看一下他大哥,立即伸手把满宝手边剩下的那片瓜给抢了。 满宝微微瞪眼。 白二郎一本正经的道:“你身体不好,少吃点儿。” 满宝有些手痒,白善觉得在这儿打架不好,毕竟在别人家做客呢,于是按下满宝的手道:“算了,剩下的留着,你晚上回去再吃一片就是了。” 他道:“不是你说的,陛下要是一顿一个瓜也不会吃坏肚子吗?你身体不太好,那就一顿一片呗。” 满宝:“我上次吃了好多寒瓜都没事。” “是吗?那是谁连着两天吃饭都不太有胃口的?还不是伤到了脾胃?” 哪儿那么容易被伤? 不过满宝到底不敢硬犟,因为她是大夫啊。 于是,她就坐在地上,和殷或一起撑着下巴看他们吃。 白二郎吃了一口瓜后就眯起了眼睛,目光不由瞟向白善身前的两个瓜,默默的什么都没说。 白大郎没吃过别人的瓜,还以为刘焕家的瓜都那么甜呢,还夸了一下他家的庄头,认为是他管理的好。 刘焕被夸,那自然是高兴的,一行人便打算在半山腰上吃午食了。 有下人送了席子过来摆上,还有茶水等物。 知道他们是要在此野炊,下人们便又回去一趟将饭菜端来。 满宝看着他们顶着烈日走来走去的,和白善道:“这样的情趣也不是一般人可以享受的,看这些下人足有十二三个吧?” “十六个,”白善一眼扫过去便算出来了,笑道:“等我们出门在外就没这个待遇了。” 满宝就觉得趁着现在还有这个机会要好好的享受享受。 刘家的庄子准备得很齐全,因为每年夏天主人家都会过来避暑,也没少带客人来,他们都自有一套招待客人的规矩了。 晚上他们都在此留宿,封宗平和易子阳住在隔壁他们自家的庄子里,但晚上忍不住跑过来和他们一块儿玩。 说真的,白二郎私底下是有些嫌弃他们的,不过这些话不好对外人讲,于是趁着没人的时候悄悄和满宝白善说,“我们差着年纪呢,他们怎么这么喜欢跟我们玩儿?” 白善正在切他们下午摘回来的桃子,闻言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后问,“他们怎么了?也没比我们大很多吧?” “可他们说的话题我都插不上话,”白二郎道:“那些话题和大哥说就是了,干嘛与我们说呢?” 满宝在一旁悄悄的捏着切好的桃子吃,闻言回想了一下,“他们今天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题呀,不就是说现在天气热,忧心今年进士考艰难的事儿吗?” 白二郎就瞥了她一眼道:“这只是其中一个话题罢了,延伸出去说的话题可多了。” 他道:“我们现在年纪还小呢,要科举那也得好几年以后了,到时候科举开不开还不一定呢,这时候讨论这些也太早了吧?” 白善的桃子切不下去了,“你个乌鸦嘴,能不能别乱说话?” 满宝却吃得津津有味,竟然顺着她的话思考了起来,道:“还真有可能,也是朝廷科举时间不定,说是每年都考试,但有时候吏部等着考试的进士多了就取消了,或是有天灾人祸也取消了。我好像听谁说过,本朝就取消过六次科举考试了。” 白二郎立即拍掌乐道:“我说的!我特意去数的。” 满宝呆住,白善问,“你没事儿去数这个干什么?” “就是因为没事儿才去数的,我想估摸一下等到我们可以考试的时候,朝廷会不会取消进士考。” 这下连白善都觉得手痒想揍他了,正在此时,殷或他们说说笑笑的从外面进来,于是他默默地忍下了。 满宝立即左右捏了一片桃子,一边吃一边道:“我觉得这事儿你得和白师兄提一提,毕竟他没两年就要考试了。” 白二郎就思索起来,微微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这事儿我大哥肯定还不知道呢。” 白善就看了满宝一眼,见她笑得眉眼弯弯的,便对白二郎挥手道:“你去吧,对了,晚一点儿再去,现在大堂哥正和封宗平他们说话呢,没空。” 白二郎应下。 晚上趁着白大郎还没歇下时跑到他的房间里和他谈心,结果被揍了,整个院子都听到了白二郎的惨叫声。 虽然很短促,但还是吓着了刘焕和刘家的下人,不过不等他们去问,白家这边跟来的小厮已经出面表示没什么事儿,只是他们家的二少爷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 别人信不信他们不知道,但白善和满宝是绝对不相信的,不过他们只是翻了一个身便继续睡去了,连床都没下,更别说问了。 第1573章暑热一 第二天一早,白二郎便气呼呼的来找他们两个,“你们是故意的。” 白善没承认,“我们故意做什么了?” 满宝则是直接道:“你是不是傻,还真就去问了?” 白二郎就气呼呼的瞪着白善。 白善耸了耸肩,也不否认了。 白二郎气道:“你们太坏了!” 白善道:“这叫吃一堑长一智,你放心,以后你再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 满宝笑眯眯的点头。 俩人成功把白二郎气走,就继续去庄子里找好吃的瓜果,因为今天要回家,所以他们只在庄子里玩大半日,等到下午太阳不是那么大的时候便启程回京。 这一次满宝他们几个也不骑马了,坐在马车里,打开窗户吹着风,随着马车一摇一摇的打瞌睡。 为了抓紧时间玩儿,他们今天都没午睡。 昏昏欲睡间,满宝似乎听到外面传来的大哭声,一个激灵醒过神来,白善也醒了,俩人拽了一下脑袋还在一点一点的白二郎,凑到窗口那里往外看。 就见路边一妇人正跌足在地的拍着大腿悲痛的大哭着,唐县令带着几个衙役站在她不远处,脸色沉凝,因为顶着烈日,本来还算白皙的脸庞现在变得红通通的,红到有些发黑。 唐县令一抬头便对上了他们的目光,微微对他们颔首后便又回头与那妇人身后的人说了几句什么,这才带着衙役转身离开。 因为围观的人比较多,马车被堵住了,牵着马的唐县令将马丢给下属拿着,自己三步并作两步走赶上他们的马车。 第一卷 第2章 第二章 第二次修改 修改日期4月16日 大吉也乖觉,立即下车放下车凳让唐县令上车,白善给唐县令倒了一杯热茶。 唐县令看了一眼冒着热气的茶后道:“我现在看见热气就头疼?” 满宝好奇的从窗外收回目光,此时道路也通了,马车正往前面去,慢慢越过了还在痛哭的妇人,“这是怎么了?” 唐县令叹息道:“她家男人前两日出城去干活儿迟迟不归,他们家沿路找了两天没找到,报到了官衙,衙役们在一山坡下面找到了他的尸首。” 白善问道:“是失足跌落而死?” 唐县令摇头,“是中了暑气,仵作确认过,他身上只有跌落时的一些小划伤,不致死,真正的死因是暑热,他是被晒死的。” 满宝三人长大了嘴巴。 唐县令道:“到今天这一例,长安县因暑热而亡的人已经是第三个了,前两个都是老人家,熬不过暑热,但这一个是青壮。” 而正因为是青壮才这么的让人意难平,死得很意外。 四人一起扭头看着车窗外的阳光,连白二郎都忍不住道:“今年好奇怪。” 唐县令没说话。 但彼此心里都有些发愁,今年怕是有天灾,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连他们都有这样的感觉了,更别说朝中的大臣们了,虽然是避暑假,但他们也并不能安心的度假。 就是皇帝,在休息三天后也不得不去前殿里看各地发回来的消息。 太子已经提前把这些折子看过一遍了,上交给皇帝时大致说了一下,“如今报上来的,最严重的还是京城附近,包括雍州、商州在内,共四州有超过一月滴雨未下,且持续高暑,到今日,因暑热而死的人已经有二十三人之多了,其中十六个是老人,四个是青壮,还有三个是孩童。” 皇帝沉着脸起身走了两圈,觉得刚好的咽喉又有些上火,他转头沉声问道:“胜州如何了?” 太子沉默了一下后道:“胜州淤堵,垮了一处河道,好在情况不是特别严重,上报说已经堵住了,毁坏的农田客舍并不多,但有五个里的百姓无家可归,现在都被暂时安排在胜州各县,胜州刺史怕他们聚集闹事,一直将他们分散安置。” 皇帝就看着外面的烈日发愁,“两边但凡匀一些就好了。” 太子就想,他从小就是这么想的,但长大后就知道了,这世上的事要是都这么随心,那就用不着皇帝和大臣来治理天下了。 他爹年纪都这么大了,没想还是那么单纯。 情况越来越严重,像唐县令这样的一线官员当然不能休假了,还有一些相关的大官也默默的回到大明宫加班。 控制太阳是不可能控制的,皇帝他们能做的也就是通知百姓注意避暑,不能顶着大太阳劳作; 让工部与地方官员合作寻找水源,或是打井,或是整理河道,尽量保证百姓用水; 户部还得做赈灾的准备。 不过今年还得再加一个举措,太子道:“父皇,太医署正在筹建,本来太医署便要在各地建设医暑,以应对民间疫情和生活困苦的病患,不如趁此机会让他们下到地方为百姓整治,开些消暑的方子?” 皇帝就问户部,“那就再拨出一份钱来购买药材?” 刘尚书想了一下后道:“得要东宫和太医院共同出一份预算。” 现在太医署是东宫管着的,太医院基本没有上朝议事的资格,所以他只能找太子要了。 太子哪知道治病救人的事儿?决定一会儿让人去找萧院正要。 萧院正这会儿正盯着西瓜霜呢,在确定西瓜霜真的起了效果后,萧院正便又找了些西瓜来做了一批,此时刚放到阴凉的药房里。 然后和刘太医他们去看正服药的那些宫人,将他们的脉案记下,做好观察笔记。 因为是新药,最起码得服用过三个月后,确定没有后遗症才会开始慢慢的应用起来。 他们并不知道周满已经把药给自己未来的准婆婆用了,此时还在一点儿一点儿的做着监测呢。 但满宝是走了莫老师的捷径,新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但郑氏不知道这些道道呀,不知道方氏是不是在厨房待久了被热气熏的,一早起床喉咙也有些痒和疼,总忍不住要咳两声。 郑氏见了便道:“满宝前段时间给我用的西瓜霜不错,你要不要洒一些?” 方氏知道小姑的医术好,因此笑着应好。 第1574章暑热二 郑氏就把她用剩下的药给方氏了,觉得不够多,便派人去济世堂里买。 郑大掌柜哪儿知道什么西瓜霜啊,便是他亲弟弟是太医,那郑太医也不可能把太医院里的所有事儿都告诉他。 有些药没做好是不能往外说的,便是至亲也不行。 像周满这样直接就用了的【表情】【表情】好吧,她是方子持有人,她有这个权利。 但郑大掌柜一脸懵呀,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意识到这药就是他弟弟隐晦的提到过周满拿来和太医院交易一个名额的药。 他压住了想要打探的心思,告诉白家的下人这种事外面现在还没有,这事先别往外说,还是亲自问周小大夫的好。 周小大夫在郊外玩得正开心呢,一直到快傍晚才和白善等回到家。 唐县令在半途中下车了,继续苦苦的回去加班去,一点儿也不开心。 满宝进门的时候正巧碰见去买药回来的下人,她道:“西瓜霜呀,找我呀,济世堂里没有的。” 不过满宝不止给四嫂拿了西瓜霜,还给她开了一剂苦苦的药,她道:“您是上火了,肝火旺盛,所以吃药吧。” 方氏不是很喜欢喝药,但满宝都把药抓出来了,也只能喝了。 满宝道:“今晚喝一碗,应该就好了,明天早上再喝一碗就差不多断根了,不是很严重。” 的确不严重,第二天方氏就没觉得喉咙疼痒了,因为天热,一家子哪儿都没去,干脆移到花园里的敞轩里玩儿。 地上铺了席子给三个孩子坐着玩儿,临水的一面里摆了些桌椅,白大郎正带着三人在奋笔疾书。 今天早上庄先生被他们吵醒,实在看不过他们如此散漫,干脆就给他们布置了作业,让他们今天之内写完。 但书房也没凉快多少,所以他们也搬到敞轩这里来了,这边临水,风再一吹,便没多少热气了。 方氏和陆氏则和郑氏一起拿了针线在席子边上坐着,一边看着在脚下闹腾的三个孩子,一边做针线。 周立学他们从外面搬了桌椅过来,就放在他们小姑的边上,然后坐在椅子上叹息一声,这才撸了袖子摊开纸笔。 白二郎就有点儿走神,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敞轩另一头正躺在躺椅上看书的先生,他总觉得先生这会儿的眼睛是闭着的,并不是在看书。 他悄悄踢了踢满宝的脚,示意她去看。 满宝抬头看了一眼后小声道:“睡着了。” 白二郎立即放心了,扭头去和周立学他们说话,“你们干嘛呢,也有作业?” “我们的作业早写完了,”周立学道:“这是接的书铺抄书的活儿。唉,这《论语粗析》一书我都快要抄吐了,书铺老板就是不乐意给我换一本抄。” 说着,周立学有些羡慕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白叔平,道:“叔平就好了,他的字比我们的好,现在能抄四本书,随便选哪一本都可以。” 白二郎问,“你们这么缺钱吗?” “赚点儿笔墨钱嘛,”周立学道:“而且京城的东西太贵了,一个肉饼都涨到八文钱了。” 白善闻言抬头,“你们是不是被人骗了?街上的肉饼不一直是六文吗?” 周立学:“没有,那摊位就在我们学堂旁边呢,本来也是卖的六文,但上个月说是肉和米面都贵了,所以涨了一文钱,前儿我们放假前他又说,其他摊位都涨到了八文,他们也得涨了,不然生意要做不下去,别人也要有意见的。” 周立固立即道:“不过虽然又涨了一文,但肉饼做得比以前大了,我们看了好似也没亏,大家还是喜欢去那里买着吃。” 周立学:“相比之下,我们抄的书怎么都不涨价,好几个月了,该是多少文,还是多少文。” 众人:【表情】【表情】 白善随口回了一句,“你别想了,书再涨价,读书人就不用活了。” 他扭头和满宝道:“现在正是夏收的时候,秋收也在即,怕是粮食歉收已成定局了。” 满宝就有些忧愁,“不知道家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白大郎也愁,“我们写信回去问一声吧,还有,家里也该屯些粮食了。” 不远处的方氏听到便道:“我们家许久不去粮铺里买米面了,吃用的都是小姑的禄米,既然粮价涨了,我们就没必要去跟人争这救命的粮食了吧?” 满宝点头,“买得多了,会把粮价炒高的。” 郑氏轻声道:“吃用的粮食不用怕,总是会够的,远的不说,我们家在京郊也是有庄子的,便是歉收,总还能收上来一些。” 而且陇州离京城也不远,孩子们没必要为这些是忧心,少了什么,也不会少了吃的。 方氏她们一听,立即就真的不担心了,可白善四个还是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心中都有些忧虑。 天时不候,朝局便易动荡,这才安定了多少时候呀。 但几人互相看了看,发现他们都还只是学生,暂且还无能为力,便叹息一声后继续低头写作业去了。 满宝也觉得自己无能为力来着,结果第二天进宫上班后,屁股才坐下,还没坐热呢就被内侍请到了前面的詹事府里。 萧院正和刘太医也在,俩人正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着。 满宝好奇的上前和太子行礼,好奇的看着三人。 太子将一份折子递给她看,道:“如今天气干旱酷热,各地百姓多有中暑昏厥的,所以朝廷打算采购些消暑药材抗暑,这是太医院列出来的药方子,孤想问你那里可还有什么好方子?” 满宝接过看了一眼,折子的最开始写了两个方子,底下则是药材的预算,需要采购的药材都是按石来计算的,可见用量有多大。 满宝道:“这两个方子就很好了。” 太子看了萧院正和刘太医一眼,然后对吴公公道:“请两位太医去偏殿里稍作歇息吧。” 吴公公躬身应下,连忙请俩人先去偏殿里休息。 等他们走了,太子才道:“这个预算太高了,户部应当不会允,你那里还有什么便宜的方子吗?” 满宝惊诧道:“这方子已经很便宜了,一剂药算下来才九文钱左右而已,若是户部和药商直接采购,应该会更便宜的,一方最多六文钱。” 她好歹也是在济世堂坐过堂的大夫好不好,这点儿药价还是知道的。 第1575章费钱 太子一开始也觉得不贵,萧院正也是提过药材单价的,但刚才他们算了一下需要的方剂数量,太子瞬间便知道,这个折子交上去,户部也不会批的。 他道:“就算一剂药才六文钱,你知道光京城我们就要施多少药出去吗?” 满宝摇头,她怎么会知道? 她又不是县令。 太子道:“京城一共有三十三万四千六百七十户口,总计九十二万人。这九十二万人中,便是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来领用消暑药剂,那也需要三十万六千七百剂,一剂药要六文钱,你算一下多少钱了?” 满宝呆了一下后道:“一百八十四万两百文【表情】【表情】” 正想把他好容易算出来的钱数告诉她,周满一说出来他就顿了一下,掀起眼皮来看了她一眼,“你算的倒快。” 他道:“这还只是算了京城的人口,而这一次受灾严重的地方还有雍州、商州一带【表情】【表情】” 当然,两州的人口加起来都没有京城的一半那么多,可是花销依旧不会少,因为还要运费呢。 这么多钱,这会儿他们还得预备出一部分钱粮做后面旱灾的赈济用呢。 满宝站在那儿掰着手指头数,感叹:“陛下和刘尚书也不容易呀。” 太子【表情】【表情】 他爹不容易他知道,但这关刘尚书什么事儿? 第一卷 第3章 第三章 修改一下章节,4月16日 他虽然管着国库,但国库实在没钱,他爹也不能砍了他不是? 他觉得,除了皇帝之外,最不容易的应该是他,因为很显然,这一次皇帝将赈灾的事儿主要交给了他。 很少为钱操心的太子这会儿也开始操起钱的心来了,他问满宝,“你那有什么更便宜的方子吗?” 满宝直接摇头,“消暑避疫的药方,萧院正给的这两个方子真的是最便宜的了,倒是还有一剂药效果可能会更好,用的是苍术、陈皮、厚朴、白芷、茯苓、生半夏和藿香、紫苏一起,这是一剂好方,不过比萧院正开的方子要更贵一点点儿。” 太子:“孤问的是便宜的,不是要贵的。” “那也不能不看药效呀。” 俩人大眼瞪小眼,太子有些不高兴了,挥手道:“行了,找你没用,你下去吧,把萧院正和刘太医叫进来。” 满宝耷拉着脑袋出去了,对正候在偏殿门口的萧院正和刘太医道:“太子殿下叫你们进去呢。” 刚悄悄和萧院正说太子可真信任周满的刘太医见她耷拉着脑袋走了,不由看向萧院正。 俩人刚想叫住她问问情况,吴公公已经出来笑眯眯的请他们进殿了。 俩人对视一眼,只能与吴公公进去见太子。 满宝回到崇文馆,正好碰见白善他们下课,见她眉头紧皱,便上前问道:“你想什么呢,叫你都不应声。” 满宝道:“我才知道,原来只是一方那么便宜的消暑药剂朝廷都穷得拿不出来。” “什么消暑药剂?” 满宝将太子找她的事儿详细的说了一遍,然后道:“我现在正绞尽脑汁的想呢,到底有什么方子的花销还在六文钱以下的?” 一旁的白二郎不可置信的道:“六文钱而已,一个肉饼的钱都出不起吗?竟还要和朝廷领消暑药剂?” 白善道:“穷人家,别说六文了,一文钱都拿不出来也是有的。” 他道:“在这种事上,我们莫要以己度人。” 满宝连连点头,“而且贪便宜是人之常情,若有免费的消暑药剂领,他们为什么不领呢?” 反正要是她爹和哥哥嫂子们,那肯定会去领的,所以真放开了供应,太子殿下按照京城人口的三分之一来准备也未必就够呢。 满宝正苦恼呢,白善却在思索了片刻后问道:“听的意思,这是每一个人都需要喝药了?” “也不是,现在天太热了,是为了防止中暑生疫,”满宝道:“尤其是这种天气还在外奔波的人,身上多少都带着热毒。” 白善道:“可生病总有轻重缓急,开的药方也一样吧?你们这样竟是打算全用的一样的方子?” 满宝道:“他们吃这药剂的时候只要不再吃别的药就没问题,就算病的不是那么重,吃着也不会有什么毛病的。” 她道:“这是最简单的法子了,开一个大家都能喝的汤剂,不然真把我们这些太医拉出去给人看病开方,那花销才是真的大呢。” 白善问道:“就不能分级吗,比如轻病喝一个方子,少上几味药,病重一些的喝另一个方子,照病领方剂。” 满宝就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思考起来,“你说得对呀,像你们这样的,就算觉得口渴暑热,其实也不必喝太多药,用积雪草熬些药汁喝了就行了。” 满宝是济世堂出来的,记得她小时候还给济世堂扯过积雪草卖了换钱呢。 那积雪草可是论斤卖的,多少文钱一斤来着? 而这世上有和积雪草一样功效的药草还有很多,野外到处都生长着。 满宝心里开始计算起来,“要是单一的熬煮一种清毒解暑药剂,的确要便宜和方便许多,但怎么保证领药的人老实的领单一的积雪草,而不是领方剂呢?” 白善也思考起来,白二郎挠了挠脑袋道:“就跟施粥一样,由衙门熬煮药剂然后分发?” 白善指着天上的大太阳问他,“就顶着这样的大太阳去领药剂?” 满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那药剂怕是还没领到,人就先晒晕过去了。 白二郎就问,“那你们说怎么办?” 白善得去上课了,于是他道:“你不是还得去看太子妃吗?你先去那边宫里吧,等回来我们再商量。” 满宝点头,回房间去收了药箱后去大明宫。 太子妃的肚子越发大了,满宝好几天没来看她,这次就给她摸了一下胎位,发现胎位有点儿不正,不过问题不大,满宝教了她几个动作,让她每天都练一练正胎位。 太子妃一听说胎位不正便有些紧张,“会不会有事?” 满宝安抚她道:“不会有事的,只是有稍许不正,孩子在母体内本来就会不断的挪动的,所以胎位稍许不正是正常的,只要锻炼一下就能让孩子正了。” 太子妃一听,这才放下心来。 第1576章偶遇你(给书友“不想窥视别人我的心”的打赏加更) 满宝出了太子妃的宫殿,正要回崇文馆去,结果才出来就被古忠的徒弟古济拦住,他低声道:“周太医,陛下宣您觐见。” 满宝便提着药箱和他往前殿去,问道:“陛下身体又不舒服了?” 这话儿古济哪敢说,连忙道:“是陛下说了要见您,没说是因为身体不适。” 满宝便点了点头,跟着他绕过一个小花园时,前方不远处的树下便转出了一个胖乎乎的人,身后还跟着一群打扇的人。 那高高的掌扇之前被树挡住了,所以满宝和古济没看见,这会儿人转出来,满宝和古济都被吓了一跳。 古济看到转出来的人,见他盯着周满看,更是心惊胆战,他迟疑了一下便跪到地上请安,“奴才参见恭王殿下。” 恭王扫了古济一眼便抬头看向周满。 周满放下药箱,拱手弯腰行了一礼,“参见恭王殿下。” 恭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微微点头,满宝眼角的余光看见,便直起腰来,她低头看着还低头跪在地上的古济笑道:“恭王殿下让你起来呢。” 古济便又拜了一拜,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他的手便被地上的石头给烫红了。 满宝的目光扫过他的手掌,看向恭王后笑道:“殿下,这儿热得很,您怎么在这儿?” 恭王道:“父皇召见。” 满宝立即道:“那您先请?” 恭王也热得不行,并不想站在太阳底下和她说话,但他又的确和她有话说,于是便转身走回树下,和身后的宫人挥了挥手, 宫人们鱼贯着退下,退出十步开外才停下,满宝本不想惯着恭王的,但见他们都站在烈日底下等着,连古济的脸都很快被晒红,她便看了恭王一眼,上前站在了他对面。 恭王问道:“你这隔三差五的去太子妃那里,是胎儿有什么问题吗?” 满宝一愣,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接,她有些戒备的看向恭王,迟疑了一下后还是照实回答道:“不是,太子妃和孩子都很平安。” 恭王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后转开目光去看树荫旁的灿烂阳光,问道:“你就那么肯定,他们这一胎生的是皇孙?” 满宝愣了一下后道:“太子和太子妃都没问过他们这一胎是男是女,不管是男女,下一胎再生就是了,反正太子殿下也不缺侍妾,更不缺养孩子的钱,一直生,总能生出儿子来的。” 恭王被噎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拦住周满的目的,他问道:“所以太子是彻底好了?”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不过这话也只敢在心里过,满宝都不会对太子说,更不会对恭王说了,于是她冲恭王点了点头,表示是这样的,太子已经好了。 恭王恍惚了一下,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相信,许久他才低头盯着周满问,“本王不太明白,为何你们一入京城就站在了太子那边?” 满宝可从不认为自己是太子那边的,更不可能在宫里承认这样的事儿。 于是她义正言辞的和恭王道:“殿下,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臣的职责,何况,给太子殿下治病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命令,身为臣子,更不能推脱。我不明白殿下为何要认定臣是太子殿下的人。” 恭王冷笑道:“如今本王已经失势,你没必要在本王面前遮掩,你往外问,谁不说你是东宫的人?” 给太子治好了不育之症也就算了,还给太子解了奇石之毒,她要真是皇帝的人,在知道太子中毒后最先想到的不应该是禀报皇帝吗? 可是她帮着太子隐瞒,一直到太子主动上报皇帝才知道。 所以要说她不是太子的人呢,别说他,就是父皇也不信的。 满宝沉默着没说话,她总不能告诉恭王,她当初不说,不是因为她偏向太子,而是因为她怕死吗? 这么一想,她距离忠臣好像很远呀。 满宝心底有些忧伤,见恭王非得要一个理由的模样,满宝便想了想后道:“殿下问我,为什么不问一下自己呢?您和太子殿下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你们也不需要为了吃穿争斗,为何要变成现在这样呢?” 恭王脸色一沉,“怎么,连你都能训诫本王了?” 满宝摇头,道:“殿下,太子之前行事荒唐,也有人提议过废太子,但陛下从不应允,您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恭王道:“因为他是嫡长子。” 满宝摇头,对恭王道:“因为他是陛下的儿子,您也是陛下的儿子,陛下对您的心,对太子也有,就算有厚薄之分,那也是心肝肉,您非得让陛下留下您这块厚一些的心肝肉,把太子殿下占的那一半搁去,您就没想过陛下也会疼吗?” 恭王愣住。 “嫡长不嫡长的,那是陛下做皇帝时需要和群臣考虑的,但他不仅是皇帝,也是父亲。”满宝知道,恭王在花园里拦住她说话,也只让宫人退后十步,他们在园子里说的话根本瞒不住人。 他是“阴谋败露,破罐子破摔”了,但满宝不是。 就算连太子自己都认为她是他的人,她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承认这一点儿,更不能让皇帝认定了她就是太子的人。 她是太医,是不应该有属性的。 更何况,皇帝还不太老呢,这时候站位能是什么好事? 科科觉得满宝此时整个人都竖起了汗毛,心率虽快,但还算稳,所以它什么都没提醒。 满宝的脑子异常的清晰,她盯着恭王道:“殿下以前只考虑到了自己,现在何不考虑一下家人?您的父母,兄弟,姐妹,还有妻子儿女,您想过了吗,若您争位成功了,您的兄弟会如何,姐妹会如何,父母又会如何?” 恭王心中冷笑,他父皇的位置不也是抢来的吗? 这时候他三叔何在,五叔何在? 不过,他虽然破罐破摔了,但这样刺激皇帝的话还是不敢出口。他来找周满是为了确定一件事的,不是来找死和找罪受的。 第1577章你儿子有病 满宝道:“殿下问我为何选择了太子殿下,其实我从未选择过太子殿下,我是真心的,我是大夫,是陛下的臣子,便只认陛下的命令,太子一日是太子,太子一日是陛下的嫡长子,那我就会和魏大人、老唐大人这些朝臣一样维护太子,您总不会说魏大人和老唐大人这些人也是太子殿下的人吧?” 恭王嘲讽的看着周满,“你倒是会比,拿自己比魏知、唐辉?” 满宝厚着脸皮,一点儿都不带红的,暗道,我比他们怎么了? 我比的是态度,又不是比的才华,而且论本职才华,她也是不差的好不好? 俩人颇有些不欢而散的意思在,但偏偏他们接下来还要走同一条道儿。 恭王看了她一眼,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她的话,反正转身便走了。 那些烈日下站着的宫女内侍立即拿着掌扇追了上去给他挡住太阳。 满宝等他走出一段后才招呼上古济一块儿走。 俩人一前一后的到了皇帝殿中,皇后也在。 皇帝这次既召见了周满,又把恭王找来,便是为了让周满给恭王看一下。 恭王的身体并不太好,相比于强壮的太子病在内里轻易看不出来不一样,恭王的身体不好是表现在外面的。 他不喜热,容易困倦乏力,也容易生其他的病,只不过都是些小病。 然而小病小痛的最易让人心疼,皇帝从小就比较心疼恭王。 皇后当然也心疼他,这几日天气特别炎热,哪怕是住在大明宫里,偶尔也会感到不好受,昼夜的温差很大,连皇帝之前都病了,更别说恭王了。 他这几日其实一直在吃药。 只是恭王是在闭门思过,皇帝就算心疼也不好大张旗鼓的给他一次性请很多太医。 不过不论是萧院正还是刘太医都去看过了,开了方子后吃着是有一段时间好了,但过两天又不舒服了。 皇帝就想让周满给他看一看,或是给他扎几针也不错。 他觉得周满扎针挺舒服的,虽然那针看着老长,但一点儿也不疼。 满宝倒是不介意给恭王扎针,但恭王似乎有些介意,不太愿意让周满扎。 满宝见他一副质疑她的立场和目的的样子,有些生气,他不乐意,她还不乐意呢。 于是就和皇帝絮叨起来,“恭王殿下是气虚,他又怯热,爱出汗,要是喝的水不够是会极易中暑的。” 皇帝连连点头,似乎找到了知音,道:“太医们都说过恭王气虚怯热,却没有好法子断根,只能开方,让好好的养着,但总这样怎么行?” 满宝道:“其实是有法子断根的,只是太医们怕是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 满宝也一脸纠结的模样,不肯开口了。 一旁的皇后便道:“你只把我们当成普通病人一样叮嘱就行,此时不必在乎身份。” 皇帝就知道是太医院惯传的臭毛病,他当即对周满道:“朕恕你无罪,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那我可就说了,”满宝看了一眼恭王,直看得他汗毛直立后便和皇帝殷殷叮嘱起来,“恭王身上大的毛病没有,但小毛病特别多,气虚怯热易中暑还只是其一,激动了恐怕还会头晕乏力,夜里睡觉,若是睡的沉了,恐怕还会气虚心悸【表情】【表情】” 皇帝就看向恭王,他记得这些毛病老三都有过,好几次夜里他都睡不安稳,都要内侍出宫去确定恭王安然才放心。 恭王:【表情】【表情】 他默默的看着周满不说话。 这些毛病他的确都有,但症状都很轻,别说他,就是太医们也没有很将这些病症放在眼里。 他以前总喜欢拿出来在父皇面前说,那是在撒娇,怎么这会儿被周满一说,他像是要命不久矣的样子? 满宝已经接下去道:“殿下现在才这岁数,所以觉得这些小病小痛没什么,却不知道这病若不去根,它是会随着人年纪的增长加重的,到得以后,才是想治也没法治了。” 别说皇帝,就是皇后都听呆了,俩人都着急起来,“果真?怎么萧院正他们没发现?” 满宝道:“这病轻时只是身上有些不舒服,并不致命,而且要根治可不容易,得受罪,萧院正他们怕是觉得恭王受不了这个罪。” 皇帝便蹙眉,“是吃的药很苦?还是扎的针很痛?恭王也是七尺男儿,怎么可能会怕这些?” “都不是,”满宝道:“得忍受饥饿,还得习武练体。” 她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恭王的体型,道:“恭王这许多的毛病都是从这肥胖中来的。” 此话一出,恭王便忍不住大怒,伸手一拍桌子站起来,喝道:“大胆,你敢羞辱本王!” 皇帝也皱了皱眉,“恭王如此多强壮啊。” 满宝:【表情】【表情】这又不是猪和羊,只讲身上的肥肉,这是人好不好,长肥了又不能拉下去宰了。 满宝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默默的看着皇帝,和他对视了半天后还是屈服了,她就撸了袖子给皇帝看自己的手腕。 “陛下您看,这是什么?”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后道:“胳膊。” “对了,”满宝就指着手腕里的血管和他道:“您看到了吗,这有点儿青色条条就是血管,这些血管会一直连通到心脏,心脏这样砰砰跳动时,里面就有血出来,顺着血管流动全身,人这才能活着。” 皇帝和皇后一起听住了,这个道理他们还是知道的,只是从无人这样与他们说起过。 满宝继续道:“您看我的胳膊这么细,整个人都这么小,我抬起步走路,伸手提东西,是不是用的力气都很小?” 皇帝隐约明白她这是拿自己和恭王做比较,于是看了眼恭王后又看看她,直接定论道:“你能抬的东西一定没有恭王重,恭王力气可比你大多了。” 这个时代,力气大就约等于强壮了。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满宝沉默了一下,却也不得不点头承认皇帝说得对,干脆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可是您得知道,健康的人的心脏动力其实是差不多的,您看,假若我这拳头是心脏,它一开一合就是一次供血,一个轮回【表情】【表情】” 第1578章吓住 “正常的人承受正常的压力时,心脏也是这样不紧不慢的开合,当承受的压力过大时,全身各处需要的【表情】【表情】嗯,力气吧,需要的力气要大,那这时候它就需要更多、更快的血来提供能量,那心脏就是这样的【表情】【表情】” 满宝加快了开合的速度,对都很认真听的三人道:“一般我们抬重的东西,或是极力用脑都有时限,一天十二个时辰,你不可能时时都在伏案用脑或是做苦力。所以它是张弛有度,便是一时超过了它的承受范围,它也可以承受。” “但是如果你时时劳作,陛下,鞠躬尽瘁说的就是后果了。”满宝看向恭王,“而恭王的身体却会让他即便是在睡觉时也让心脏承受很大的力,会让它觉得主人在劳作,因此就算是睡觉,它也会比别人的心脏多承受一些力。这样下去,它并不会越加强壮,而是会一天比一天疲惫,有一天,它到了极限就会崩溃,或是停住不跳了。” 这形象的形容,皇帝和皇后受到了很大的冲击,恭王更是脊背冒汗,下意识的道:“不,不可能。” 皇帝看了眼儿子,便扭头去认真的盯着周满看,半响后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减肥,”满宝道:“殿下现在体重,且有一日重过一日的趋势,只有减下来,慢慢调理才能好,不然【表情】【表情】” 满宝最后的话没说出口,但刚才听了她如此形象详细的介绍后,包括恭王在内都能设想出那个后果。 皇帝立即拍板,“那就减!” 满宝板着脸道:“需要节食的。” 皇帝看着老三有些心痛的道:“那就少吃些,膳食单子你给列出来,朕让古忠亲自去办。” 候在一旁的古忠微微躬身。 满宝继续道:“还很受苦呢,我虽然没治过这个病,但我看医书上说的,治疗的过程很痛苦,许多得了此症的病人都不能坚持下去。” 皇帝就忧心的问,“怎么痛苦了?” “就两句话,管住嘴,迈开腿,只要做到了这两个就可以治好了,但管住嘴和迈开腿都很痛苦。” 皇帝怀疑耳朵听错了,扭头去看皇后,“她说什么?” 皇后看了他一眼后道:“就是让老三管住嘴巴少吃一些,再多走一走。” 皇帝:“【表情】【表情】这算哪家门子的痛苦?” 他大手一挥道:“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你每日过来看太子妃时就顺道给恭王看一看,将他身上的病治好。” “父皇【表情】【表情】” 皇帝就拉着恭王的手叹息道:“三郎啊,你也听到了,朕也问过其他太医了的,你这体型【表情】【表情】的确有些胖了,你先治。朕病了这一遭,知道了这世上再没什么比人体康健更宝贵的东西了。” 恭王就拉着皇帝的手哭,“耶耶,儿子以为您生我的气,已经不要我了。” 皇帝叫他哭得心酸,抱着他道:“傻孩子,你是阿耶的儿子,阿耶怎么会不要你呢?” 一旁的满宝看得目瞪口呆,古忠却已经习以为常,给满宝悄悄使了一个眼色,带了她出殿,低声道:“周小大人,您先在偏殿吃些点心歇息,一会儿咱家再来叫您进去给恭王殿下看一看。” 满宝坐在椅子上点头,不过没吃点心,而是吃盘子里的瓜果,一边吃一边想,没想到恭王比她还会撒娇呢,她这么大了,早不好意思跟爹卖哭撒娇了,没想到恭王儿子都有了还哭。 满宝一边吃一边想,太子就是不会撒娇啊,果然科科说得对,会撒娇的孩子有糖吃。 不知不觉间,满宝把果盘里的瓜果都吃光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手,将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 皇帝和恭王互诉衷肠,哭了一顿后好受了许多,皇后眼眶也微红,吩咐人打了热水上来给俩人梳洗,这才重新把满宝叫进去。 满宝着才正式给恭王问诊,给他下治疗的方子,其实就是计划书。 满宝刚才再吃瓜果的时候已经想过了,于是她开始细细的问起恭王每一顿吃多少饭,吃多少肉,吃多少菜【表情】【表情】 当然,这些事情是不可能听恭王的回答的,因为他的回答都是没吃多少。 第一卷 第4章 第四章 修改一下4月23日16:35 所以满宝直接让他的贴身内侍来回答。 皇帝这才知道恭王这一天不算偶尔吃的小点心,每天至少要吃五顿呢,而且每一餐看着东西都不多,但其实还真不少。 满宝一边记下来,一边算了一下他每日摄入的量,直接就给他砍去了一半,顺便改了一下膳食单子。 “米面少吃,多吃菜吧,羊肉、鸡肉也少吃,吃鸡蛋吧【表情】【表情】” 满宝修改了两遍,终于把每天他什么时辰该吃什么东西,吃多少量给写了下来。 当然是估算的,减个肥而已,回头带他围着大明宫多走两圈就是了,吃进去的东西不要太多就行。 满宝将方子交给皇帝看,皇帝看了一眼后迟疑问,“不是要节食吗?” 这膳食单子看着也不少呀。 满宝笑道:“一步一步来嘛,现在先这样,后面再改呢。” 皇帝点头,满宝便又写了一张方子,“这是消暑的方子,也可减身,殿下可以先用着。” 因为周满跟太子牵扯太深,皇帝虽然信任她,但给恭王用的东西,他还是要给太医院里的太医们看过才行的。 满宝大概也猜到了,因此只给出方子,至于怎么执行,先看吧。 满宝看时辰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皇帝将药方放在手边,让古忠送周满出去,这才去勉励还有些不太情愿的恭王,“三郎,你是知道父皇和母后的心的,便是不为了你自己,为了我们,你也得保重自身呀。” 皇帝都这么说,就算是为了孝道,恭王也得把身上的这些肉给减了。于是恭王一脸感动的应下了。 将满宝送到殿门口的古忠轻声笑道:“多谢周小大人了。” 满宝不解的看他,“谢我什么?” 古忠笑着微微摇头,“周小大人不知道便算了,咱家只能送您到这里,您先请吧。” 满宝莫名其妙的走了。 古忠笑了笑,回身看到正出殿门的恭王,古忠笑容微敛,不过还是笑着上前行礼,然后躬身将恭王送出了殿门。 恭王正在思考周满的目的,没怎么留意他,扫了他一眼后便走了。 第1579章哭 古忠目送他离开,转身进了大殿,微微躬身禀道:“陛下,恭王殿下和周小大人都走了。” 皇帝点了点头,将手边周满写下的药方和膳食方子一并交给他,“着人送去太医院,让萧院正给看一看。” “是。”古忠躬身接过,迟疑了一下后道:“陛下,真让周小大人给殿下治病吗?奴才看着,殿下似乎不是很信任周小大人,而且周小大人和太子殿下也走得略近,听说刚才在园子里殿下特意等了一下周小大人,俩人站在一处说了些话,看神情似乎不太好。” 皇帝便蹙眉,问道:“刚才是谁跟着他们的?” 古忠便报了几个名字。 皇帝便道:“去问问他们俩人说了什么,算了,这会儿我们也没事,将人叫来我问。” 恭王本来就不太想隐瞒他和周满说的话,何况他还在禁闭中,身边跟着的都是帝后的人,他想瞒也瞒不住。 他不想留在大明宫了,所以想借着周满的力回洛州去了,可哭过后,恭王心底是隐隐有些后悔的,父皇要是知道了他在园子里问周满的那些话会很伤心和失望吧? 恭王边往回走边想,周满到底是什么意思,在园子里一番说教的姿态,与他针锋相对,到了父皇面前却一副医者仁心,似乎全在为他考虑的模样。 恭王不知道,他一走,古济和之前跟在他身边的两个宫人便到了皇帝殿中,战战兢兢的将恭王拦住周满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当然也包括了周满和恭王说的话。 皇帝是真伤心了,听说恭王问及太子的身体状况,还问周满为何一开始就选择太子,脸色便沉得跟墨水一样。 待听到周满说恭王和太子都是他的心肝肉的那些话,他更是伤心,脸色沉凝,整张脸都没有表情起来。 皇后也心中触动,眼眶瞬间就红了,眼泪盈满,忍不住从眼角那里落了下来。 不过她很快收敛了情绪,对古忠使了一个眼色,古忠会意,立即将殿内的人都带了出去。 古忠小心翼翼的将门关起来,殿里瞬间只剩下夫妻二人了。 只剩下夫妻两个人,皇帝这才塌下一直挺直的肩膀,整个人委顿的坐在榻上,眼眶更红了。 皇后伸手握住他的手,皇帝的情绪一下就崩了,又是伤心难过,又是失望,他抱住皇后的手哭道:“连周满这么小年纪都知道的道理,他怎么就不知道呢?” 皇后抱着他没说话。 在这次侯集的事情出来前,皇帝一直不相信恭王在和太子争位,恭王也从没明言说过对这个位置有兴趣,也很少在帝后面前攻讦太子。 更多的是朝中的一些官员,或是他的附属在攻击太子。 而太子表现得比恭王更激烈,便是家庭聚会也难掩对恭王的厌恶,而恭王多是避让太子。 因此皇帝一直觉得兄弟俩的事儿是太子的问题更多些。 而皇后不一样,在恭王生下长子,开始活跃起来时便察觉到了,但恭王也是她的儿子,她同样不能为了太子便将另一个儿子推入万劫不复之中。 所以只能一边劝说皇帝不要过于宠爱恭王,一边态度鲜明的站在太子身后,同时暗暗警告了一下恭王。 此时皇帝一哭,她也没忍住自己心中的委屈和失望,眼泪悄悄的滑落下来,是啊,连周满都知道的道理,三郎为何就不知道呢? 皇帝趴在皇后怀里哭,察觉到手背微湿,惊诧的抬头,这才发现皇后也哭了。 皇后可是很少哭的,至少没他哭得多。 皇帝连忙抱住她安慰,“梓童【表情】【表情】” 皇后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我只是也伤心了,陛下,是我没有教好孩子【表情】【表情】” 皇帝就抱着她道:“这如何能怪你?都怪朕,不对,都怪三郎身边的那些人,要不是有人撺掇着,三郎怎么会想起做这样的事?” 他道:“以前三郎和大郎的感情也很不错的,也就是大郎后来行事荒唐,又有人撺掇着三郎,他这才做了这些事。” 皇后沉默了一下后微微摇头,轻声道:“陛下,三郎不是小儿了,你不可如此为他开脱。” 她道:“大郎再怎么不好,他也不应该想这事,至少他用的方法就是错的,他这样逼太子,并不单是逼迫太子而已,也是逼迫我们。” “周满都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只是肉的多寡而已,我们不论舍弃了哪一部分都心痛不已,他怎么就不知道,他夺取东宫,他大哥就没法活儿了。” 皇帝:“怎么会,朕不是那样的人【表情】【表情】” “陛下,”皇后突然打断他的话,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他道:“历朝历代,就没有废太子可以活着的,我们这把岁数了,什么没经历过呢,世间的事从来不是我们想如何便能如何的,哪怕你是皇帝也不可能。” 皇帝就沉默起来。 “你是要做明君的人,想的必定比臣妾周全,抛开你疼爱三郎的那份心,你说,他适合当皇帝吗?” 皇帝颓然,沉默了一下后摇头,“三郎,不合适。” 皇后就含泪看着他问道:“为什么不合适?” 因为心胸狭隘,过于优柔,他要是当了皇帝,不仅老大,恐怕其他儿子也会出事。 皇帝眼中蓄了泪水,紧紧握住皇后的手。 皇后抹着眼泪道:“陛下心里知道,妾身心里也知道的,然而儿子再不好,那也是儿子,妾身依旧忍不住爱他,为他操心。但妾身总不能为了他一人而放天下人不顾。” “乱世也才结束没几年,百姓也只从周满这一代开始算得上安居乐业,妾身怎敢让陛下,让李氏皇族因他们二人背上永世的骂名?” 皇帝心中羞愧不已,握着她的手道:“是朕的不是才是,朕,我,我实在是不知道着孩子是何时起了这样的心思?” 皇帝颓然道:“罢了,让他回洛州去吧,以后无诏不得回京,也算是断了他的心思。” 皇后却摇头,“不能让他回去,他为什么在园子里拦着周满说这些话,为的就是让你放他回洛州,但妾身惶恐,并不知道他是会真的就此放弃,还是会像益州王一样,陛下,就当是妾身的私心吧,我,我明白太后心中的苦,我不愿像太后一样承受这样的苦。” 第1580章伤心 皇帝低头看着皇后,夫妻俩泪眼婆娑的相对着,看着皇后眼中的泪水,皇帝还是点了点头,哽咽道:“他是我们的儿子,自然是听梓童的。” 皇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抱着皇帝哭起来。 夫妻俩相拥着哭了一阵,觉得这两儿子真是哪儿哪儿都不顺心,想来想去还是女儿好。 于是皇帝擦干眼泪后就让古忠从库房里挑出了好多东西给明达长豫几位公主送去。 皇后哭过后精神也有些不好,因此躺着去了,没有管他,反正这些东西以后也都是要给孩子们的,给了就给了吧。 皇帝给出了不少东西,但觉得心里还是不痛快,他往外看了一眼,见夕阳已经快要落下,便干脆带着古忠在到园子里去散步。 走着走着走到了太后宫中,他忍不住停下脚步,见宫殿里有些安静,便问道:“太后在做什么?” 古忠立即躬身去找太后宫中的管事姑姑。 皇帝没去见太后,而是站在廊下发呆。 一个头发花白的女官跟随古忠过来,她是太后身边贴身伺候的陈姑姑,比皇帝年长几岁,皇帝小时候她还带着他们玩过呢。 后来嫁给了府中的管事,在跟随先皇南征北战时战死沙场,她生的孩子后来也病死了,太后怜惜她,特意将她召入宫中当女官,平时只需陪着太后说说话儿,身边还有宫女伺候,并不用特意做什么。 不过皇帝记得,前两年太后更喜欢伶俐漂亮的宫女伺候,因此陈姑姑很少到太后跟前去了。 此时古忠去叫人,叫来的既然是陈姑姑,那说明现在她又在太后跟前得宠了。 陈姑姑恭敬的给皇帝行礼。 皇帝问:“母后的宫殿怎么这么安静?” 陈姑姑低头道:“太后精神不济,所以不爱热闹,此时正在屋里休息呢。” 皇帝便问起太后的起居来,太后的身体从去年益州王薨逝后就一直不太好,这半年更是时好时坏,不过精神的确差了许多。 她到大明宫来避暑,平时除了皇后会带着两个公主过来看她外,也就太子会偶尔来看望她了。 皇帝在太后的正殿门口徘徊了一下,到底没进去,而是转身离开了。 皇帝毫无目的的在大明宫里乱走,不知何时走到了龙首原山脚下,他干脆向山上去。 古忠欲言又止,想到今天发生的事,到底没敢阻拦,只是回身和人使了个眼色,立即跟在皇帝身后上山去了。 殷礼正好在禁卫军中,闻言立即调拨出一队人来,亲自带着人上山去护卫皇帝,而皇帝此时正站在半山腰一块凸出的平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大明宫,他的宫城,甚至是,他的京城和他的天下【表情】【表情】 皇帝眼中含着泪看着他的这一切,胸膛急剧起伏起来【表情】【表情】 皇帝站着想了很多很多,待他回神时,天边已经只有橘红色的夕阳,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 第一卷 第5章 第五章 5月8日修改章节,测试一下修改内容 不过太医院指定的药材,别说乡民们不认识,就是县衙中的许多官吏那都是不认识的。 说是要拔药草自己晾晒,天知道那药材长什么样? 听大人们的意思是随处可见,可什么药材是随处可见的? 所以里长们离开县衙后虽然找了各村的村长传达了意思,但还真没多少人将这事放在心上。 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今天刚找了各村的村长来说一声,下响便有人拿着一把野草来找他们了。 他们看着这随处可见的野草,迟疑的问道:“这是药?这不是破铜钱吗?平日里被割了手嚼吧嚼吧敷在伤口上止血的。” 前来送样品的吏员被堵了一下后道:“你管那么多呢,反正是药就行,让村里的人照着这样子找,然后晾晒。” “这【表情】【表情】” 跟着来看情况的白善立即道:“老丈,这药材我们不白要,而是花钱买的。” 他温和的道:“五文钱一斤,现在太阳这么好,晾晒上两天或三天便差不多了。到时候这批药材是要重新发下来给百姓抗暑热的。” 村长们有些不解,“这收上去,又再卖给我们?” “不是卖的,是免费送的。”白善道:“今年暑气太重,京城因为中暑而死的人到今天已经有九个人了。” 这件事情村长们也知道,因为老早里长就叮嘱,让他们避开午时到申时这个时间段的劳作。 可是【表情】【表情】 这破铜钱真有用? 不管心内怎么怀疑,反正他们最后还是去拔草了。 今年的收成很不好,夏收只有往年的一半,如今天热成这样,眼见着秋收更惨,哪怕一斤只有五文钱,那也是钱不是? 而这时,除草已经是没用了,水是轮流浇灌的,你就是想天天去浇水,那也没那么多水给你们浇呀。 于是不少人开始拿着这些贵公子给的样品去拔草,有的甚至不用,只要直接说是破铜钱,自有知道的大人带他们去拔。 白善将他们的人分成了两组,让封宗平带着人去负责万年县那边,他们则留在长安县这边。 他们的工作并不多,就巡视一下,确认户部拨下来收购药草的钱按量的发到了采药人的手中,再统计好数据,监督人将药草送回太医院,由太医院挑选、最后再晾晒分好重量就行【表情】【表情】 等各地准备好一定量的药草,白善他们又将经过太医院挑选的药草分发下去,县到里,再从里到坊或到村,他们依旧更多的是做数据统计和监督工作。 但偶尔地方官吏忙不过来,白善他们也会伸出手帮忙,所以从收购药草再到发放药草,等把这一次赈济做完,几个人都黑了一圈。 就是一直呆在帐篷或屋里做账目的殷或都晒黑了一点儿,更别说戴着一顶斗笠就四处跑的人了。 回城的路上,赵六郎不断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小铜镜,忧伤得不行,“好像比昨日更黑了。” 白善闻言扭头认真的看了看他,点头道:“是又黑了一点儿,你是不是没戴斗笠?” 赵六郎憋屈道:“戴了,但似乎用处不大。” 白善道:“还是有用处的,你看刘焕就知道了。” 刘焕:【表情】【表情】 白善冲他伸手,“借我看看。” 赵六郎再度忧伤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把铜镜给他,“我们这是直接回宫吧?” 白善应了一声,骑在马上拿着铜镜,一边仔细的打量自己的脸一边道:“先回去和太子交差,然后就休沐了。” 赵六郎长出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脸,总算是有点儿开心了。 回到东宫,白善和封宗平去给太子交差,而去商州和雍州的人还没回来,听说他们也完成的差不多了,也就这一两天吧。 他们这一次差事都办得不错,因为是太子主办的,因此太子在朝中多少也挽回了一些声誉,加上这段时间庄先生一直在给他开小课,主讲诸侯天子之孝。 虽然太子依旧喜欢找茬,但庄先生从不反驳他的观点,有时候还肯定了一下他那些不好的想法。 用庄先生的话说就是,这个世界本就不是非黑即白的,每个人有好的一面,也有恶的一面。 就是他,这一生也做过有失公允的事,但做个好人是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想法; 而作为太子,他还应该想着要做一个明君。 只要有此想法,照着这条路走去就是,就是当今在执政的过程中都没少犯错,他也不会要求太子一点儿错不犯,只要有为民之心,只要有为君之志,目前来说就足够了。 庄先生年纪大了,活得越发平和,太子跟他上小课时虽还总忍不住些讥讽,但心境的确也慢慢平和了下来。 他一平和,气质便没有以前显得尖锐,朝中诸臣都看在眼里,嘴上虽不说,心底却是慢慢满意起来。 尤其庄先生还时不时的提醒太子,孩子都喜与父亲学,你要想孩子以后孝顺,那你便也该孝顺一下皇帝和皇后。 所以太子似乎有些不情愿,但也主动给他爹夹一筷子菜,或是多问几声皇帝的身体情况。 皇帝最近正担心恭王,被太子这么一关怀,也不好意思像以前那样严格,于是也缓和了脸色,再加上有皇后在一旁调和,父子俩的感情竟在这一来一往中亲密了不少。 而恭王被周满带着明达长豫折腾得不轻,在他终于习惯了走路,可以来回走两趟而不再累趴下时,周满便又撺掇着尚姑姑让他跟着她们去爬山。 为此,满宝还修改了过来大明宫的时间,因为她们在研究后发现,还是下午申时过后爬山最爽,太阳没那么大了,清风徐徐,山中林木多,又阴凉,最好不过。 但是,树荫再多还是会被太阳晒到,所以满宝和明达长豫三人也都黑了,她们尚且黑了,更不要说每天一早还要再走一趟来回的恭王了。 那是直接黑成了黑面包子,本来他是个白面包子的。 第1591章来信 整整十八天,恭王每天都在又累又饿中度过,因为总是吃不饱,所以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朝中和宫里的事儿。 等他终于等到周满又要休沐出宫,终于可以稍微缓一口气时,太子的风评已经好了许多。 朝臣们自然不知道庄先生上课的内容,因为庄先生给太子说的那些话颇有些大逆不道,所以吴公公一直牢牢的把住门窗。 后来则是太子有意的让吴公公看管住门窗。 崇文馆毕竟还是在东宫里,那里又是教学的地方,虽然人多眼杂,但还真没几人会特意冒险去窥视庄先生给太子授课。 因为不值当。 庄洵无权无势,品阶也不高,他就是完全的站在太子身边又能给太子带来多少利益呢? 相比之下,魏知这几个大臣过来给太子授课时显然更值得关注。 因为他们只要跟太子走得近一点儿,那他们还能参一把他们结党营私,当然了,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抓到这个把柄。 这些人中,有不死心的恭王一派,也有非常讨厌魏知、老唐大人、李尚书等人的人,反正大家日常都是脸上笑眯眯,心里是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白善他们完美交差,和满宝一碰面,发现彼此都黑了,立即大乐起来。 白善很好奇的问她,“你怎么也黑了?” 满宝道:“我每天都去看恭王爬山,趁机挖了好多的植物,虽有树荫,但也晒得很,所以就黑了。”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乐道:“但我觉得你比我黑。” 白善道:“我们晒的太阳比你多,你还有润胭脂擦着,当然比我白了。” 俩人边说着边往宫外去,太子体谅他们久不回家,因此特许他们提前一晚出宫。 满宝也不管自己在不在其中,一从大明宫回来听到这个消息,立即收拾了东西也要出宫。 她跟在他们七个人的屁股后面,竟然也混出宫去了,因为他们常在一起进出,看守宫门的禁军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实在是第二天就是休沐了。 满宝边说话边牵着马和白善他们出宫,一走出宫门,她便忍不住要回头看一眼,白善就扯了她一下道:“快走吧。” 满宝这才赶忙跳上马,跟着白善白二郎跑了。 殷或依旧坐的马车,三人跑到殷或的车旁还和他打招呼,“你要是在家里无聊就来找我们玩呀。” 殷或觉得他这两日可能不太想出门,而是会想在家里躺着休息。 白善三人越过他快马出了皇城,然后往崇远坊去了。 一回到家,发现大吉他们已经在等着了,方氏没想到满宝也跟着回来了,立即高兴的迎出来,“小姑,你快来,家里来信了。” 满宝立即丢下马跑上前去,“信呢?” 一旁的白大郎默默的道:“在我这儿呢。” 大家这才看到站在一旁的白大郎,立即问道:“先生呢?” 白大郎:“【表情】【表情】姜先生得了一个小孙子,一时高兴,就拉着先生喝酒去了,刚让人传了话回来,先生晚上怕是要歇在姜家。” 满宝的注意力这才回到信上,忙问道:“我家的信上说什么了?” 白大郎就指了一旁的护卫道:“看到没,刚到的,信还热乎着呢,没来得及拆。” 于是他把手里的两封信分了一封给满宝,自己拆了自家的。 白善却没有,他家里人都在京城呢。 满宝和白大郎同步拆信,不一会儿就惊叫起来,“天啊,我爹娘要来京城了!” 白善和白二郎都吓了一跳,一个跑到满宝身边去看信,一个凑到白大郎的身前看信。 俩人一目十行的扫过,同时白大郎和满宝也紧张的瞪大眼睛再次从头看起,确认过后觉得身心都被震住了。 震惊过后,满宝是欢悦,恨不得跳起来欢呼一声,“我爹娘要来啦!大哥大嫂也要跟着来!” 白大郎却忍不住和白二郎对视一眼,兄弟俩都有些心颤颤,不太敢往深处想。 白二郎也很快缓过神来,咽了咽口水后同情的看着他大哥,“大哥,爹的信上说,这次上来主要是为了你的婚事,这一次他们把新娘子也接来了。” 白大郎给白二郎分担了一点儿压力,道:“也不全是吧,爹还说了,知道你进了崇文馆,特别高兴,因此也要上京来看你,怕是还要督促你呢。” 白善却是和满宝一样高兴,他也挺喜欢老周头的,当然了,他最喜欢周大嫂。 方氏等人也惊了一下,然后立即凑上前去,不过她们认识的字不多,这才想着让白大郎帮忙读一读的。 “小姑,信上可有说他们几时到京城,一共有几个人?” 满宝道:“我们家就大哥大嫂带着爹娘出来了,信上说,他们是上京来看我和给六哥娶媳妇的。” 满宝美滋滋的道:“爹一定是知道我当官了,所以特意来看我的。” 方氏觉得也是,想了一下道:“那得把后头那两个院子都收拾出来才行,这样我们家住一个,白老爷家也能单独住一个。” 陆氏道:“草席、被子、柜子这些都得准备起来了。” 方氏道:“对了,还得去告诉立君他们一声,这会儿他们还在饭馆里什么都不知道呢。” 满身疲倦从济世堂回来的立如听到立即道:“我去告诉五叔和二姐他们,小姑,只有大伯和大伯母来了,我爹娘没来吧?” 第一卷 第6章 第六章 4月23日16:35 “黄大人,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大理寺少卿,难道不觉得今晚李大人自缢一事有些蹊跷?” 任安乐的声音深沉莫名,黄浦回转头,望着树下女子,微微眯眼,开口:“任大人此话何意?” “李大人在朝中为官十几年,名望颇高,李府和吴府交好乃众所周知之事,吴越平日的名声也摆在那里,他怎么会把试题泄露给吴越,若吴越一鸣惊人,任谁都会怀疑他,再说昨日陛下才下旨彻查,不过一日时间,他便认罪自尽,岂不是太巧了?” 黄浦别过眼:“任大人此时说这些又有何用,裴大人不是决定…” “所以我才会阻止他明日进宫向陛下定案。”任安乐缓缓开口:“黄大人,我们还有两日时间。” 黄浦陡然抬头:“任大人,你…” 任安乐行到黄浦面前,神色郑重:“黄大人,若我正午不提出此议,裴大人绝不会将大理寺卿的令牌交予我,下午我已将大理寺的衙卫换了一批人,现在没人能接触到关在里面的三名考生。” 黄浦神色微怔,见任安乐眼底一派清朗,不似作伪,才道:“若真是如此,倒是我错怪了任大人。” 任安乐摆手:“先不说是否是李崇恩泄题,有一点大人想必和我想得一样……吴越的题目绝不是从李崇恩口中得知。” 或者说那个让李崇恩赌上仕途去泄露会试题目的人根本不会是一个区区的侍郎之子。 黄浦点头:“以李大人的性格,确不像会做出如此自毁前程之事。只是现在已成定局,纵使我们怀疑,也没有证据。” 任安乐拍手,苑书突然出现在院子里,唬得黄浦一跳。 “小姐,我在坊间走了一日,查出科考前几日吴越曾在聚贤楼和忠义侯府的小公子见过面,两人行迹很是低调神秘。”苑书说完,隐在一旁。 忠义侯府的小公子平日里确是个不学无术的,又和吴越交好,可是…… 黄浦闻言皱眉,道:“任大人,忠义侯府的长小姐近来甚得帝宠,侯府风头一时无两,再说仅凭于此也算不得铁证。” 任安乐还真敢在老虎头上拔毛不成? “自然不会这么简单,但我们可以凭这条线索引路,这就要看大人的手段了。” “任大人是说…”黄浦朝大理寺的方向看去,微有明悟。 “吴越,只要从他口中套出证词,便可顺藤摸瓜,寻出真正泄题的人。裴大人如今高枕无忧,自会回府休憩,大人今夜突审,说不定会有线索。这桩舞弊案是会埋入尘土,还是大白于天下,还要看…黄大人愿不愿,敢不敢?” 任安乐声色凛然,谈吐间豪气毕现。黄浦顿住,半响后缓缓开口:“任大人既然愿意陪本官蹚这趟浑水,本官何敢不陪?只是任大人可否告知本官你为何要介入此事,此事对大人并无半点益处?” 他寒窗十年,不愿赴京赶考的士子忍受不公,可任安乐又是为了什么? 任安乐挑眉,拂了拂绣摆,笑意满溢:“我自然是要大理寺卿的位子……” 黄浦神情一怔。 “区区一个四品少卿之位,想来太子殿下是瞧不上眼的。”任安乐拖长了腔调,拖着下巴眯着眼十足的无可奈何。 可怜咱们古板刚直了半辈子的黄大人一口气没顺过来,差点英年早逝在这个乌漆麻黑的小院子里。 左相府。 户部尚书杜览峥跺着脚神色不安:“相爷,您说派去的人入不了大理寺是什么意思?” 左相沉眼道:“大理寺的防卫一夜间全部换了,现在无法将证词送到那三人面前。” 以裴沾的手段,怎么能把大理寺守得如铁桶一般?如今这件事被陛下看重,他又决不能在案子落定之前私见主审官。 “这可如何是好,这个逆子居然惹出这种事来。”杜尚书神情颓然,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 左相眯着眼看着团团转的杜尚书,手轻叩在案桌上,眼底幽深一片。 这一晚,裴府安静宁和,大理寺卿枕着温香软玉睡了个舒坦觉,而大理寺戒备森严,灯火燃了一整夜。 第二日一清早任安乐便歪在了京城聚贤楼雅阁里打哈欠,她打听得清楚,这地儿平日里是那些酸腐书生的地盘,最近因会试舞弊案更是日日云集于此,此时外间众人对大学士李崇恩畏罪自尽一事议论纷纷,皆是义愤填膺。 任安乐摇头,这群榆木疙瘩,有时间在这里乱晃还不如回去多看看书,这次会考试题泄露,势必要重考,嘉宁帝立下三日之期,便是为了尽快解决此事,免得误了这些考生的前途。 而她,为了大理寺的名声,只得牺牲和周公畅谈的时间,来过过仗势欺人的瘾。 “小侯爷,您来了!”掌柜谄媚的声音突然在楼下响起。 二楼大堂内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士子言语一顿,俱都皱眉朝楼下看去,一个年约二十的青年留着八字胡,手里握着一把鎏金木扇,迈着步子晃晃悠悠走进来,神情嚣张傲慢:“胡掌柜,本公子今日宴请贵客,要包下整个聚贤楼。” 忠义侯府的小侯爷古齐善乃京城一霸,奈何忠义侯为开国之将,功在社稷,其姐在后宫颇得圣宠,是以众人平日里便视这只横螃蟹如瘟疫一般能躲则躲。 胡掌柜面色一变,难为道:“小侯爷,今儿个客人众多,恐是不太妥当啊!” 二楼的学子大多是赴京赶考的考生,尽管不如忠义侯府的门庭,可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茶楼掌柜便能得罪的。 “去,告诉他们,今儿个所有人的酒水钱小侯爷我一起包了,我今日邀翎湘楼的琳琅姑娘品酒,谁搅了我的雅兴,唐突了佳人,就是和我忠义侯府过不去。” 青年嚣张至极的声音响彻在聚贤楼里外,众人敢怒不敢言,会试舞弊案本就是因翎湘楼的头牌惹出的事端,这个草包居然还敢如此招摇过市,真真有辱斯文! 昏昏欲睡的任安乐被这尖如公鸭的嗓子一惊,登时神清气爽,待听明白了来人的话,她立马弓着腰挪到窗户边朝楼下望,竖起大拇指啧啧赞叹。 忠义侯府的老侯爷真是个人物,居然在天子脚下养出了这么个不知死活的纨绔公子来! “小侯爷。”二楼有一考生着实不忿,忍不住拱手道:“科举舞弊案尚还未破,我等心焚结果才聚于聚贤楼商讨,小侯爷也是本届考生,何不行个方面……” “这有什么好商讨的,你们这些没有实力的人自然担忧,小侯爷我天纵英才,才不屑于和你们再次同堂科考,我已经决定凭封荫入仕,这科考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大靖朝立国时封恩天下,曾下旨各公侯世家嫡系子弟皆可凭封荫入仕。 古齐善摇头晃脑,出口刻薄,一双倒三角眼打量着楼上众人洋洋得意。 他是忠义侯府的小侯爷,和这些清寒士子生来便是云泥之别,若不是吴越信誓旦旦能让他在这次科举中高中三元,他也不会为了在老头子面前争脸面搅合进去……不过想那吴越还没胆子把他牵扯出来! 古来书生意气便不可轻易折辱,楼上士子皆被古齐善损了名声,有几个气红了眼的就要冲下楼来理论,虽被同袍拉住,但眼见着就要闹出一场全武行来。 二楼雅阁内,外间争吵声响,温朔趴在窗沿上看热闹,磕着瓜仁提醒坐得稳如泰山的太子爷:“殿下,您真让他们这么闹下去,这可都是会试的考生?” “为如此小事便意气之争,怎堪治国为民。”韩烨抿了口茶,淡淡道。 温朔半个脑袋伸到窗外,“打起来也好,伤了折了我做状元郎的机会便更大些。” 韩烨皱眉,斥道:“净说些荒唐话。” 温朔‘嘿嘿’一笑,挠着头问:“陛下定了三日之期,也不知那个圆滑的大理寺卿能不能把案子给破了?” “你既说他圆滑,想必结案不是什么难事。” “那殿下在等他落定此案?” “不。”韩烨摇头,忽而忆起那日石亭里女子凌厉的背影,眯起眼道:“我在等另一个人给朝廷一个答案。” 隔壁雅阁里,任安乐看累了戏,刚想歇一歇,苑书囫囵一下从窗户里跳进来,低声道:“小姐,黄大人送来消息,吴越招供了,是他把考题泄露给了忠义侯府的小侯爷和那两名考生,他的考题来自户部尚书之子杜庭松。黄大人已经派衙差去了尚书府拿人。” 不过一夜时间便撬开了吴越的嘴,这个黄沾审案倒真有些手段。 任安乐勾起嘴角,站起身朝外走。 “小姐,你这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