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眼的我被一只狐妖追着跑》 第1章 奇怪，她为什么要走进来? “好了，鬼我已经除了，五十块。”戴着黑色口罩的白无幽伸出一只手，手上戴着黑色的女式丝质手套。 “五十？！你个丑八怪怎么不去抢呢！”一个戴着夸张大耳环的女人冲她吼叫着，脸上的皱纹像是被人用刀刻在脸上一样。 听到“丑八怪”三个字的白无幽并没有很生气，因为她对于这类称呼已经十分习惯了。 冷清的声音从她的喉间发出：“这位女士，请不要骂人，还有，我们之前说好的，普通鬼五十块，厉鬼一百块。” “呵，不好意思啊，你只是说，但我可没同意这个价格，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驱鬼了啊？”站在她对面的女人靠在门上，讥笑道，“自己都长得跟鬼一样，说不定还是同伙嘞。” 讽刺的话语不断地从她口中吐出来，与十分钟前还算有礼貌的她截然不同。 “如果鬼还在，你可以过来找我，我包售后的。”白无幽继续说着，强行忽略了女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见她不生气，女人反而觉得有些无趣了，撇了撇艳红色的嘴唇，掏出手机，问道：“可以扫码支付的吧？” 白无幽松了一口气，掏出一块印着二维码的塑料牌子：“可以，扫这个就好。” 女人瞄了一眼她手中那块塑封得看起来就很廉价的二维码牌子，嗤笑了一声，拿起手机扫了一下，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手指飞快地在她的手机屏幕上按了几下。 “微信到账——五——元。”白无幽口袋中发出了收款到账的提示音。 声音落地的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房子的女人“哗啦”一声关上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女士，是五十元。”白无幽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隔着那道铁门平静地说着。 “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合同，你说五十就五十啊，那我说五元就五元！”有了铁门的庇护，女人越发得嚣张跋扈，冲着白无幽招了一下手，“好了，丑八怪，慢走，不送！” “哐！”防盗门在白无幽面前重重地关上了。 她叹了一口气，心想：既然你不听我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接着，她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颗半红半白的小胶囊，往旁边一递，说：“来，这颗胶囊给你，吞下即可生效，你进去闹吧，别出人命就好。” 若是现在有人走过她的身边，一定会看见她的身边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 但是，那颗胶囊从她的手中消失了。 “谢~谢~”悠悠的女声传入白无幽的耳中。 “不客气。”白无幽像是看见了什么一样，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她没走两步，屋子里便传出了杀猪一样的惨叫声：“啊！有鬼啊！” 听到声音的白无幽并没有停下脚步，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多谢惠顾，拒绝下次光临。”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手机破破烂烂的，是她从二手市场买来的，此时她用牙齿咬住手套尖，摘下自己的手套，手指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将方才的女人拉入了黑名单。 身后的惨叫声还在继续，似乎是在叫她，她听到了，但是没有理会。 手机放回口袋里，将手套重新戴好，踩着脚上洗得有些掉皮的小白鞋，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给机会了，既然不要，那就只能收回去了。 五块钱，就当是她来回一趟的跑路费吧。 今天没有其他的工作，她就准备回家去了。 回家的路挺远的，要走将近三个小时，但她是个没车一族，至于坐公交车或是打车，以她这个长相，还是尽量少出现在那些地方吧。 现在是八月份，正是天气炎热的时候，街上的行人都穿着短袖短裤，尽管如此，头上的汗依旧像止不住水的水龙头一样，不停地从人们的脸颊两侧滑下来。 “妈妈，我要吃冰淇淋！”路边有一辆卖冰激凌的小车，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拉着一旁的母亲，嚷嚷着要吃冰激凌甜筒。 “知道了，知道了，给你买就是了。”她的妈妈无奈地拿出手机扫码。 小女孩这下满意了，趁着等待的时间，转过身体看了过来。 她看见身着长衣长袖，手套口罩齐全的白无幽，不禁伸出了手指，好奇地问着：“妈妈，你看那个人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她不热吗？” 女孩的妈妈刚收起手机，听到自己女儿说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吓了一跳，忙用手捂住了自己女儿的眼睛，一脸紧张地低下头叱道：“别乱看！” 声音传到了白无幽的耳中，她抿了抿嘴唇，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疾步快走的时候，她路过一扇打开着的大铁门。 她原本应该直接走过去的，因为这如火炎热的天气，加上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她，让她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淋湿，就像是刚刚穿着衣服洗了个澡一样。 一旁的路人也纷纷向她投来刀扎般的目光，他们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一个刚刚从精神病院偷跑出来的疯子一样，这种目光只让她感觉无地自容。 早知道，就应该与平时一样，晚上出门来驱鬼的，要不是那女人嚷嚷着非要她白天过去，她才不会选择在太阳这么大的时候走三小时的路程过去驱鬼呢。 不过，她也有些好奇，自己明明很想走的，为何要在这扇铁门前逗留？ 趁着身旁没有路人的时候，她走过去，将铁门又打开了一些，溜了进去。 看到她面前的二层小楼的时候，她就有些懊恼了。 她进来是想做什么？ 她为什么要进来？ 这一看就是别人的家，她偷偷钻进人家的院子，这不是小偷的行为吗？ 她对自己进行一连三问之后，突然又觉得不对劲。 不，这感觉不是她自己走进来的，而是像是有一根绳子，绑在了她的身上，将她拉了进来。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刚刚想明白的时候，她又被那根无形的绳子拉过去了点。 第2章 一只女鬼请求帮助 一直被拉到门口的时候，她看见小楼的大门是紧闭着的。 原本还不知道怎么办的她一下子就松了一大口气。 趁着小楼主人还没发现，她转身便想离开。 忽然，门内传出了一个声音：“雪凝，是你吗？” 她被这个声音吓到了，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转了半个圈儿回到了门口，带着歉意地说：“我是无意中走进来的，对不起，还有，我不是雪凝。” 说完，她迈开腿就跑开了。 这一次，她没有受到任何牵引或是阻拦。 两个小时之后，跑得气喘吁吁的白无幽终于到了家。 快速用钥匙打开大门，她飞也似地冲了进去，往客厅中央的沙发上一躺，直接瘫倒在了上面。 眼睛往茶几上一瞥，伸出还戴着手套的细长手臂，拿起空调遥控板，按下上面的按钮。 “滴”得一声，空调打开了它的扇叶。 “呼……”出风口有凉凉的风吹了出来。 白无幽手臂往下一垂，手指放松，手里的遥控板“啪”得掉落在了地上。 她劳累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还没过五分钟，她突然一个惊跳，醒了过来。 又来了，她这辈子，活了十九年，从未睡过一个整觉。 每一次，只要她一睡着，梦境中都会出现同一个画面，熊熊大火将她包围。 而且，每一回的梦，都真实到可怕，她甚至可以感受到火焰极高的温度，可以感受到自己被大火烧灼的剧烈疼痛，她甚至可以闻到，每一寸肌肤在烈火中烧焦的臭味。 她坐起身来，离开了沙发，去了浴室。 脱下已经被汗液浸得湿透了的衣服，她钻进了淋浴间。 一个凉爽的冷水澡过后，干净清爽的肌肤终于接触到了空气。 站在镜子前面的她，看着她身上一块一块的烧伤疤发呆。 疤痕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就连她自己，这十九年来一刻都无法不嫌弃这丑到极致的皮肤。 她想起她的生母对她的每一个称呼，每一个字都是带着厌恶与责骂的。 生母都是如此，更不要说那个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后母了。 算算时间，她离开那个房子也有三年了吧，她知道，这三年来，她的后母一直都在找她，在外人看来，她的后母一直都是一个视她如己出的人，但事实上呢？ 她叹了口气，她的那个后母，此次寻找她的目的也是不纯的吧。 她知道，后母一直怕她回去争夺家产，她虽然长相丑陋，被生父所厌恶，但在法律上，她还是那个男人的亲生女儿，她拥有继承权。 摇摇头，她将这件事情甩在了脑后，不再考虑这些不可预料的事情。 把手伸向原本应该放置着干净衣服的箱子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刚才急着进来冲凉，并没有拿好干净衣服。 这下怎么办？ 要直接出去吗？ 她的手刚刚触及门把手，又像触电一般缩了回来。 接着，她从地上捡起湿哒哒的上衣，遮住自己的胸口，再用同样湿成一片的下衣挡在后面。 然后，她才放心地打开了浴室门。 这是她买下的私人住宅，人肯定是进不来的，但是，其他东西，就不能保证了。 比如说……鬼。 她的眼睛，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可以看见鬼。 而这个世界，有人，还有鬼。 她猜测着，或许还有其他人有阴阳眼，因为她的职业，是捉鬼师，而她每次接单，都是从网上找来的。 没错，他们有一个网站，叫做“鬼去”，只要有人受到鬼魂的骚扰，就可以去上面发帖，捉鬼师们只要可以接那个单子，便可联系发帖人，进行捉鬼。 只要发帖人觉得价格合适，捉鬼师便可以按下网站的“缔结”二字，按下即算生效，捉鬼师便会去目的地进行驱鬼。 捉鬼师与发帖人之间可以签订合同，但是这样一来，发帖人就很容易反悔。 但她没钱，她需要钱，她需要好多好多钱，用来重新买一栋房子。 她不想住在这个地方。 所以，她为了让别人更容易接受，她从不与人签订合同，驱完鬼，直接让别人付钱。 而且，以她这个长相，若是不降低要求与价格的话，恐怕发帖人大概率是要被她吓跑的。 她现在居住的地方，是属于高端小区内的大平层，但这整个一栋楼，明明有十层，却只有她一个住户。 终其原因，是因为，她所住的这一层，闹鬼。 也就是别人所说的，“凶宅”。 不过，正因为如此，所以价格超低，就连她都能够全款买下。 房子是她三个月前刚刚攒到钱买下的，在这之前，她一直都是住在别人家的地下室里。 所以，虽说这边闹鬼，但她大体上对这房子还是很满意的。 她用衣服遮挡着前面与后面，来到了自己的卧房。 正关着房门换衣服的时候，她听到身后的门被打开。 因为还没有开始穿衣服，她随手抓起要换上的睡衣，遮挡住了自己的胸口，转过身去，恼怒地看着开门的鬼。 长长的头发，拖到了地上，那是一只女鬼。 白无幽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很恼怒，冲它怒喝一声：“进来不知道要敲门吗！” “对、对不起。”女鬼被她的一声怒吼吓了一跳，补敲了一声门。 对人，白无幽会害怕他们异样的目光，但是鬼原本就长得与人不同，甚至那些烧伤的鬼也会有与她相同的烧伤疤，所以从来都不会歧视她。 为此，她虽然是捉鬼师，但只要不是不听人话的恶鬼，普通的鬼，她并不会直接将他们消灭，只会劝说他们离开，或是贴了符咒保证它们不会再次进入到那个房间。 不过，这次看来，她得赶紧找符咒贴满自己的房子才好，她可不想没工作的时候还被这些鬼打扰。 “有什么事吗？”白无幽一边穿衣服，一边问着女鬼。 女鬼一脸羡慕地看着她姣好的身材，又看了看自己搓衣板一样的前胸，悠悠地说道：“我、我想请你帮个忙。” 第3章 我叫白无幽 白无幽当时就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确认了一遍，结果女鬼点头表示她并没有听错。 “你没毛病吧？”她做了三年的捉鬼师，第一次听到有鬼要她帮忙，“我是个捉鬼师，你找我帮什么忙？让我帮忙捉了你吗？” “不是的，是因为你是个人类，还能看到我们。”女鬼哀求着，“求你了，我的妹妹，那个男人要害我的妹妹，你帮帮我吧，求你了。” 她说话的时候，白无幽已经将睡衣穿好了。 她在心里嘀咕着，那么多捉鬼师，难道不都是能看到鬼的人类？ 来找她还不是因为她看起来好说话？ “你看我睡衣都穿好了，你走吧，我要睡觉了。”白无幽不想做这种拿不到报酬的事情，挥手就要把女鬼赶出去。 女鬼趴在了地上给她行大礼：“求求你了，我真的是没有其他办法了才来求你的，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类，我不求你帮我，只求你帮帮我妹妹。” 白无幽丝毫不为所动，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我是善良，但我不是圣母，帮鬼害人？这种事情恕我无法做到，即便那是个好鬼。” 她这么一提，女鬼才顿时恍然大悟自己漏说了最重要的信息：“对了，我妹妹她是人，她不是鬼，你一直都是帮人的，那你帮帮我妹妹吧。” “人？那你……”为什么不去找警察？ 哦，对了，警察没有阴阳眼，看不见鬼。 奇怪，好像她刚才说的话里有一句话特别奇怪，是哪句话来着？ 白无幽怎么也想不起那句话，只好继续说道：“那你先说说吧，说完了，我再斟酌一下要不要帮。” 反正她也不能睡觉，先听听这个女鬼要说些什么吧。 “好，是这样的。”她愿意听，女鬼已是千恩万谢。 它将自己想让白无幽帮忙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听完后，白无幽这才明白，原来这个女鬼口中说的那个男人，就是当初杀了这女鬼的人，这一回，他又要对她的妹妹出手。 而她的妹妹，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 但这妹妹，现在被那男子藏了起来，连警察都没法找到女孩。 女孩境况十分危险，生命垂危，女鬼情急之中，只能找她来帮忙了。 “好吧，反正我也没事干，现在太阳也快下山了，我可以帮你。”白无幽同意了，露出笑容的女鬼正要道谢，却见她向女鬼伸出了一只手掌，“哎，先别急着谢我，这报酬还是要给的。” 她才痛失了四十五块钱，眼看着今天太阳就要下山了，她不能一天只赚到五块钱啊。 “可我……”女鬼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是鬼，又不是人，哪里的钱？ 但是这捉鬼师接单肯定是要收报酬的，她居然没想到这一点，这下子可怎么办啊？ 妹妹、妹妹她还在等着别人去救她呢！ 白无幽知道她误解了，收回摊开的手掌，无奈地说道：“我知道你是鬼，没有钱，但你们鬼可以布施，事成之后，你为我准备一桌美食作为报酬。” 原来是指这个报酬，女鬼忙点头：“好，这个我可以做到。” “八菜一汤。”白无幽补充了一句。 “好，没问题。”女鬼爽快地应下了。 白无幽站了起来，说：“好，那你出去下吧，我换个衣服就出来。” 女鬼悠悠然地飘了出去，出去的时候还不忘记给白无幽带上门。 还算是只有礼貌的鬼，那等她换一身出门的衣服就去救她的妹妹。 她三下五除二就换好了一身衣服，戴上她的手套和口罩。 临走的时候，她唤醒了睡眠状态的电脑。 这是她的习惯，在出门前要看一下“鬼去”上面有没有什么合适的订单，可以在出门的时候一块儿接下。 看完后，她刚按下“休眠”，电脑屏幕突然飘过一行白色大字：“雪凝，是你吗？” 这行字在黑色的电脑背景上十分显眼。 她的屏保？ 不对啊，她没有设置屏保啊。 “雪凝？谁啊？”她默念着这个名字，突然之间想起来了，“哦……是刚才那个……不过我不是道歉了嘛，而且我是被牵引过去的，又不是故意进院子的，这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她按了两下鼠标，又敲击了几下键盘，电脑并没有什么反应。 坏了？还是小楼里的东西搞的鬼？ 她在这里花的时间有些长了，女鬼在外面有些焦急，敲了敲她的房门。 她离开了电脑桌，决定让它先这样吧，救出女鬼妹妹的事情更重要。 房门还没打开，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白无幽以为是哪个客户的消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是一条短消息，便点开来查看。 上面写着一句话：“雪凝，青羽在这里。” 她瞬间就火了，这人，哦，不，这鬼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银牙一咬，将手中的手套摘下，嘴里死死咬住自己的手套，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点了几下。 写完，点击，发送。 “信息发送失败。”一个白色框框跳了出来。 她刚发过去的信息旁边也多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白无幽气得跳脚，按下对方的电话就打过去，但是…… “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一个无情的女声从手机中传出。 她挂断电话，深呼吸几口，扯下嘴里的手套，戴上，拿起手机。 “青羽？”接着，她对着手机咬牙切齿地说道，“青羽是吧？我不是雪凝，我叫白无幽，白！无！幽！” 她刚说完，手机又震动了两下，她一看，对方又发来了一条消息：“知道了，无幽，青羽在小楼等你。” 她见到对方叫自己“无幽”，想起了那个假惺惺的后妈，有些不太自在。 但是又觉得自己没必要与这个奇怪的鬼解释什么，也不想再理会它，按了一下音量键，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手机放回口袋，她不再理会青羽。 把门打开的时候，是一脸憋屈的女鬼，白无幽的目光恢复了清冷，说了句：“走了。” 第4章 她想，她是相信青羽的 与刚才在房间外面听到的声音完全不一样，现在的白无幽一身黑色，安安静静地在前面走着，丝毫没有刚才的气急败坏。 刚刚，她是怎么了？ 虽然好奇，但是白无幽散发出来的疏离感让女鬼不敢问她，只能走在她身后，一路上好奇地看着她的背影。 其实白无幽也不知道刚才她为什么突然动了情绪，明明自己从小因为人们的冷言冷语，性情早已变得冷漠。 她对所有人都会保持一段距离，因为她知道，靠近他们，她会受伤。 从不在别人面前表露自己情绪的她，怎么刚才还会被激怒了呢？ 一定是那只鬼太烦人了！ 算了，反正现在她已经将手机调至静音了，感受不到震动，就相当于她没收到信息。 “把你妹妹的所在位置告诉我。”白无幽快步往前走着。 “我发你手机上了。”鬼悠悠地来了这么一句话。 白无幽立马就想当场晕倒，她不想去救人了。 她刚准备忽略有可能还有未读消息的手机，结果这会儿又要拿出手机来了。 虽然十分地不想拿手机，但是白无幽想着她的大餐，还是咽了下口水，认命地将手机拿了出来。 她脱下手套，往玄关的桌子上一扔，索性不准备戴了。 反正马上就要天黑了，戴不戴都无所谓，只要她将手藏在长袖里，没人会发现的。 “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得了吗？”她一边在手机上滑动点击着，嘴中恼怒地反问道，“现在的鬼怎么都这么爱发信息？有事就不能直说吗？” “对、对不起。”女鬼觉得有些抱歉，“因为我们鬼都是可以闪现的，想去哪里，只要想一下，就可以出现在那里了。” 白无幽想想自己今天来回花了六个小时，再听女鬼这样说，嘟囔了一句：“真方便。” “你的意思就是你不认识去那里的路啰，我知道了。”说话间，她已经点开了女鬼发给她的位置。 并且自动忽略了手机上的另外一条信息。 “对……”女鬼低下了头，头发长长地，盖住了她的整张脸。 “你再多说几个对不起，你妹妹就要变成鬼了。”已经踏出家门的白无幽关好大门，说，“我看到位置了，这就过去。” 按照女鬼发来的位置，白无幽按照导航走了过去。 地方倒不是很远，走个半小时的路程就到了。 走路的时候，手机上刚才瞥见的另外一条消息一直萦绕在她的脑袋里，绕啊绕啊绕，就像绕毛线一样。 赶到女鬼妹妹被关着的地方，那团毛线已经绕成了一个毛线团了。 她奋力地甩了甩头，想要将那个打扰自己工作的毛线团给甩开。 “无幽，快离开那只鬼，它想害你！” 白无幽又想起了手机上看到的那条信息。 可是，地方都到了，而且，她偷偷地瞟了一眼飘在她身后的女鬼，心里一个天平倒来倒去的。 该相信谁呢？ 一个是算得上她客户的女鬼，另一个是……额……不认识的…… 对了，她虽然知道了那家伙的名字，但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鬼，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怎么办？ 她到底该不该相信那个叫“青羽”的？ 可是，这女鬼现在是她的客户，工作结束后它也是要付报酬的，如果说她现在相信青羽的话，当场跑掉，算不算违约？ “我们到了，就是这里。”女鬼突然出声。 正在纠结中的白无幽吓了一跳：“哦，好。” 算了，到都到了，就暂且相信这个女鬼吧，至于青羽说的它要害她的事，那她小心些便是了。 根据女鬼说的，它的妹妹被那个坏蛋关在地下室里，她只要顺利进入地下室，将它妹妹救出来，再往前跑一段路，就可以离开了。 行，白无幽，你能行的！ 为了大餐！ 加油！ 她在内心给自己鼓着气，像一个路人一样路过房子，接着便迅速地拐进了一个角落里。 “你躲这儿做什么？”女鬼飘到了她的身后，看着一直往外面偷看的白无幽，突然开口说话。 “嘘。”白无幽被吓了一跳，赶紧竖了一根手指，又后知后觉地想起它是一只鬼，普通的人类是听不到它的声音的，又把手指放了下来。 问道：“你妹妹在哪儿？” 女鬼记得刚才已经和她说过了，但她既然问了，便又说了一遍：“地下室。” 白无幽说：“我知道是地下室，我问的是，地下室的位置，也就是说，我需要知道你妹妹的具体位置。”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带你进去。”女鬼道。 白无幽听了这话，瞥了女鬼一眼，越发得不相信女鬼。 说不定，青羽是对的，这个女鬼的确有问题。 否则的话，它为什么要带她进去？ 现在怎么办？ 她想自己进去，可是这个房子她比这只女鬼还要不熟悉，单枪匹马进去，对方据女鬼所述，还是一个恶气冲天的强壮男子，她肯定是不可能与他正面交锋的。 “我妹妹还在里面呢，你快进去好不好？你再不进去，她就要没命了啊！”女鬼开始尖声吼叫，声音凄厉，像指甲在黑板上剐蹭一样。 白无幽受不了了，转身一把掐住了女鬼的脖子。 她看得见，自然也是碰得着的，平时她或许会怕鬼，但那只是因为她并不知道对方的习性。 但就像青羽说的，这只女鬼，就只是一个小人，对待小人，就要使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 果然，女鬼愣愣地看着她，闭上了嘴巴，原本长长的头发都因为惊讶而落到了身后，露出了她血肉模糊的车祸脸。 “还吵不？”白无幽感觉有些恶心，还好隔着口罩，不然她怕自己吐出来。 她知道有的鬼生前经历过事故，脸上身上都会有死亡的痕迹，但近距离看着它们，这还是第一次。 女鬼摇了摇头，黏腻的头发划过白无幽的手，黏糊糊的感觉让她想起了脑浆与血液的混合体，她的手像触电了一样，赶紧松了开来。 第5章 可恶的女鬼，果然算计了她 女鬼虽然有不怀好意的嫌疑，但这毕竟是她的工作，目的地都到了，临阵逃脱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了，算计她的人中，深藏不露，假言假语的可多了去了，和他们比起来，这女鬼也算不得是心思深重。 一会儿她注意点就是了。 “走了。”白无幽贴着墙面行走，走到了大门口。 这个地方没什么人经过，是在一条年代久远的老街后面，虽说有地下室，但这房子看着真的已经很有年数了，根本称不上是什么别墅。 仔细观察一下门锁，她松了口气。 这锁她会开。 她伸手在自己的黑色披肩长发上摸索了一下，拿出了一个一字夹，伸进门锁中扭动了几下。 “咔嚓。” 白无幽重新夹好一字夹，扭动把手，钻进了门内。 她轻轻地关上了门，将脚步放到最轻，走了进去。 女鬼在前面为她带路，一人一鬼顺利地进入了地下室。 白无幽一边走着，一边还不忘扫过周围的环境。 房子内部看着就是年代久远，而又久无人居的模样，楼梯杆子上沾染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通往二楼的楼梯亦然。 只有通往地下室的路还算干净，地上杂乱无章的脚印像是一种指引一样，让白无幽可以清楚地知道地下室的位置。 打开门，是一段又长又窄的阶梯，走下去的时候，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白无幽皱了皱眉头，将脚上的鞋子给脱了下来。 再次踩上去的时候，还有轻微的响声，但只要不注意听，是不会听到声音的。 隐约听到小声抽泣的声音，白无幽快步走下去，第一眼便看见了那个哭泣着的女孩子的真面目。 “妹妹！”女鬼看见那女孩，激动中夹杂着安心，双眼流出了红色的液体，“那就是我妹妹。” 女孩子坐在一张铺满破棉被的床上，身上未着寸缕，脚上有一只被绑着的脚镣，铁链一直连接到一根成年人手腕粗细的水管上。 女孩突然看见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白无幽，被吓了一跳，哭泣都停止了。 “你是谁？”她惊恐又怯生生地问道。 “来救你的。”白无幽快速地用发卡解开了绑在她脚上的脚镣，拿起旁边一件臭烘烘的t恤套在了她的身上，“走吧。” 女孩突然之间被这个奇怪的人给救了，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直到已经走到阶梯下的白无幽催了句：“快点。” 女孩迅速爬下床，她的脚上没有穿鞋，鞋不知道被那个男人扔到哪里去了。 就在她四处找鞋的时候，白无幽将自己脱下的鞋塞到了她的手里，说：“我的鞋，上去再穿。” 女孩感激地接过鞋，道：“谢谢你。” 忽然看见在地下室昏黄的灯光下看清楚了白无幽手上的烧伤疤，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扭到了脚。 白无幽心中明了她突然的反应，收回了自己的手，在一旁女鬼的催促下转身上楼：“跟上。” 女孩紧紧地抱住鞋子，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上楼之后，白无幽先往前了两步，见大门还是紧闭着的，知道女鬼口中的那个男子还没回来，稍稍放心了些。 走回地下室门口，迟疑了一下，向在慢悠悠爬上来的女孩伸出了手。 女孩看了一眼，依旧抱着鞋子，没有伸手。 白无幽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手缩了回去：“你赶紧的吧，那人马上回来了。” “我、我脚疼。”女孩终于爬了上来，小声说道。 她已经被关在这个地方有数日了，沉重的铁镣挂在脚踝上，让她的脚踝处被压得十分得疼痛。 女孩背靠着墙壁，将鞋子套上。 还有一只鞋子没有套上的时候，门口传来了钥匙碰撞的声音，还有男子的哼歌声。 白无幽紧张了起来，小声催促还在穿鞋的女孩：“你快点啊！” 女孩也听到了声音，比她还要紧张，这一紧张，手里的鞋子就掉在了地上。 “啪嗒！”鞋底与大理石地面接触，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外面的钥匙碰撞声与男子的哼歌声在一瞬间停止了，白无幽与女孩也不敢发出声音，白无幽轻轻呼吸着，女孩就连呼吸都不敢呼吸。 “快点穿鞋啊！”一旁飘动的女鬼就像被狂风刮过一样，在女孩与白无幽之间窜来窜去，“白无幽，你让我妹妹赶紧穿鞋啊！” 女孩听不见女鬼的声音，白无幽也不敢开口说话，因为她听到了男子尝试开门的声音。 门没锁，可以拖延一些时间。 但是男子一定会很快发现的！ 她不敢说话，但是女孩的鞋必须穿上。 她弯下腰，将地上的鞋捡起来，女孩也很配合地抬起了脚。 鞋子刚刚穿好的一瞬间，发现门没有锁的男子一把踢开了门。 他正快步往地下室的方向走过来，白无幽拉起女孩的手臂，给女孩使了一个眼色，便带着女孩一起冲了出去。 门口是一个中年男子，目光凶狠，一看就是不好对付的角色。 白无幽壮着胆子，尽量绕着男子走，带着女孩飞快地跑向敞开着的大门。 女孩看见男子的时候，根本没法自己行走，她的脚都是软的，不停地颤抖着。 男子几个大跨步，伸出手臂，就在他马上就要抓住落在后面的女孩的时候，女鬼从女孩的身后跑过，原本落在后面的女孩突然被一阵狂风吹到了门外。 抓着她手臂的白无幽来不及反应，女孩的手臂已经从她的手中滑落了出去。 下一秒，女鬼又制造出了一阵狂风，大门“哐”的一声，关上了。 白无幽跑过去，用力地扭动着门把手，许是女鬼制造出的狂风关门太过于用力了，门紧紧地吸住了门框，纹丝不动！ 可恶的女鬼，果然算计了她！ 她背靠着大门，看着一步步接近的男子，头脑飞快旋转着。 对了，刚才进地下室的时候，看见床的上方有一扇小窗是打开着的！ 她往下面一蹲，躲开了男子伸过来的手，往前爬了几步，起身快步跑去了地下室。 第6章 向青羽求救，进小洋楼 她蹭蹭蹭地跑下了通往地下室的阶梯，像一只黑色小猫一样借着床蹿上了窗户。 跟下来的男人看见刚好爬出窗户的她，就转身跑上了楼。 窗户外面正是地面，白无幽爬了上来，绕着房子跑。 刚跑出去，就看见朝她冲来的男人，白无幽一个转身，往与男子同样的方向跑。 两人一个跑，一个追…… 好在白无幽平时还在学校上学的时候，长跑总是第一名，两人跑了有一个多小时，男人还没追上她。 但没追上，不代表不会，白无幽的鞋子给了女孩，她这一个多小时都是光脚跑的。 她的脚底不像是跑在地面上，更像是跑在刀面上。 男子似乎也没想到她这么能跑，他在后面已经跑得气喘吁吁了。 男子喘着粗气，和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白无幽觉得现在的自己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意识了，她只能感觉到脚上的疼痛，和后面愈来愈近的呼吸声。 她，完全就是靠着本能在跑。 求生的本能！ 但是，不行了，她实在是跑不动了！ 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什么，她像是看到了生的希望一样，一个转弯就朝旁边冲了过去。 是那幢二层小洋楼！ 她用力推开外面的大铁门，跑过去拍门：“青羽，救救我！” 原本还是紧闭着的门，此时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她开门闪了进去，关上大门，并将门锁“咔嚓”一下给转上了。 她转身，背靠着门，汗涔涔的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脸上的口罩早已被她摘下，扔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汗水流过脸颊，有几根墨色的发丝黏在脸颊上，笑盈盈的她让脸上的烧伤疤都淡了几分。 背后传来撞门声和男人的怒吼声提醒了她，她还不是很安全，她必须完全逃离这个男人。 她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恢复了冷静。 放眼望去，这是一幢如外表一样的二层小洋楼，看样子已经有一百年的历史了。 奇怪了，这整条街全部都翻新了，两旁的建筑都是现代的建筑物，怎么唯独这幢小洋楼还是这副模样呢？ 不会……是个钉子户吧？ 不过，这与她也没什么关系，就没必要去深究了。 外面的男人还在撞门，不过这小洋楼看着年代久远，门倒是牢固的紧…… 这样也好，可以给她留有一些时间寻找逃跑的方法。 “有人在吗？”她往里面走去，轻声询问着。 但还未走两步，她就知道了答案。 这里没有人。 或许有人来过，还尝试着将建筑拆毁，不过之后估计发生了一些事情，人们都逃离了这里。 不过，那些人遗漏的工具里说不定可以找一件趁手的用来防身。 她先捡起一把锯木头的锯子，上面还沾着一些木屑。 拿起锯子的一瞬间，她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会儿她挥舞锯子的时候，没有把那个男人打伤，反而自己的手被锯子划破的情形。 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画面抛开，她一把扔掉了手里的锯子，换了一把锤子。 锤子虽然比锯子重，但至少有长长的柄，拿在手中不容易伤到自己。 小洋楼不是很大，虽说是两层，但上面也仅仅只有一条走廊，走廊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房间。 里面的东西已经被之前的主人给全部清空了，除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就是另外一个房间的一张木板床，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探索的价值。 下楼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刚才进门的时候，叫的是“青羽”，然后门就被打开了。 可进门之后，她却没有看到一个人，或是一只鬼。 当时没有在意，现在想来却觉得有些奇怪。 鬼可以开门，如果那扇门并没有锁上的话……但是，刚才她敲门的时候，明显感觉到门一开始是锁上的。 但是青羽可以开门，说明他不是鬼。 不是鬼，那就是人啰。 但如果说青羽是人，那她进门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看见他？ 难道，是他躲起来了？ 这也不可能啊，他既然已经开门放她进来了，为什么还要躲起来？ 这怎么想都不合理啊。 算了，不想了，逃命要紧。 她下楼的时候，门口的撞门声已经停止了。 她可不会天真到以为那个男人已经离开了，他现在应该是在寻找其他可以进入小洋楼的办法吧。 站在门口，她犹豫了。 她想直接开门出去，但又担心男人只是假装离开，其实还在门口等着。 这小洋楼年代太久远，竟然连个猫眼都没有。 想了想，她侧着头，将耳朵贴到了门上。 如果外面有人，那一定会有什么动静。 她凝神聆听，目光却注意到了前方的……一个罐子。 那是一个白色的罐子，原本并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它滚落在空空荡荡的走廊尽头，圆滚滚的身子像一个胖娃娃一样，可怜兮兮地躺倒在地上。 那个罐子，像是有一种魔力，让白无幽不自觉地就离开了门，朝着它走过去。 她蹲下身，拿起罐子，仔细查看了起来。 那个罐子上面，贴了一张印着符咒的纸，纸看起来有些年数了，边边都有磨损的痕迹。 像是在大门上挂了一年的对联纸一样，凹进去的边，翘起来的角，一看就不是新的。 该不会是里面被人封印了一个鬼进去吧？ 她用手摸了下符纸的破边，手指被划了一道口子，鲜红色的血液从伤口处渗出。 不是吧…… 她的双手常年干活，就算没有茧子，但她也并不觉得自己的皮肤有多么娇嫩，再说了，这符纸这么破破烂烂的，居然还能将手指划伤？！ 她趁着鲜血还没滴在符纸上的时候，赶紧将那个罐子放在一边。 “叮当~”罐子发出碰触地面的声音，“唰……砰！” 她听到二楼传来了开窗的声音，心一跳，用手捂住了罐子，手动停止了它的声音。 不注意间，手上尚未愈合的伤口又渗出血液，沾染上了符纸上的符咒。 符咒亮出了一道闪光，与此同时，罐子上出现了一道裂痕，接着又一道…… 第7章 无幽，怎么与我之间如此生疏? 白无幽见这罐子马上就要裂开了，她把罐子随手一丢，站起来就往门口跑。 这不跑还好，一跑起来，她受伤的脚就又开始疼。 她忍着疼痛跑到门口，转动门把手，却怎么用力都开不了门。 外面似乎有一股阻力，阻止她开门。 听到身后有声音，她扭头看去，见男人已经从楼上走下来，他手里什么都没有拿，却像是有十足的把握抓住白无幽一样，一步一步走得十分的漫长。 白无幽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锤子在刚刚抱起罐子的时候，放在了一旁的地上。 她往那边看去，果然看见躺在地上的锤子，好似在嘲笑她刚才为了抱罐子而放下了它一样。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好像是一个捡了芝麻却丢了西瓜的傻猴子一样。 关键是，她捡起的芝麻也被她顺手丢了。 门被她又是拉又是推的，可无论用什么方法，它就是纹丝不动。 男人发现了一旁的工具，拿起了一开始被她拿起过的锯子，在手里颠了两下，露出一个得意的歪嘴笑，就迈着大步朝她走来。 白无幽走投无路之下，往锤子掉落的方向跑去。 锤子拿到手，她立马转身，可是男人已经跟到面前！ 手起锯落，眼看着就要锯到她身上了，她赶紧转身，却见自己面前仅仅只是一堵墙壁。 完蛋了，她就要命丧于此了吗……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闭了大概有一分钟，却并没有感觉自己身上有任何的疼痛。 睁开眼，墙还是那堵墙。 她疑惑地回过头，却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人……不，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的身后有数条尾巴，那些尾巴就像是原本就长在他身上的一样，它们就像活的一样，不停地挥动着。 透过那人舞动的尾巴，她看到了那个想要杀了自己的男人，他手中的锯子掉落在了地上，脖子被她面前的这个人死死地掐住，看起来就快要窒息了。 只见那人手将手一挥，男人就被甩了出去。 一个彪形大汉，刚刚还想要拿锯子砍她的男人，此刻就像是一个砸向水面的石子般，在空中飞过一段路程，最后砸在了走道的另一面墙壁上。 然后，像一片羽毛一样落在了地上。 她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没想到男人竟然是个小强，他居然撑起了自己的身体，爬到了那堆工具面前，随手拿起了一个锥子…… 额……大哥，不用这么拼命吧……这种情况下，不是保命更要紧吗？ 更让白无幽惊讶的是，男人居然把锥子用力一扔……扔向了她？！ ……她收回她心里的话，她不该在心里为男人说话的。 她良心喂了狗了！ 冷冷地看着男人扔过来的锥子，正要躲开的时候，被站在她身前的人占了先。 他只是手一抬，飞过来的锥子就神奇般的停在了半空中。 接着，他手一个翻转，锥子也像是能受他控制般翻转了一百八十度，原本对着她的锥子，突然就对准了男人。 男人这下才发现事情不对劲，转身就想逃。 可他还没逃出几步，飞来的锥子一下子扎中了他的大腿：“啊！” “失手了。”面前的人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他的声音如山涧清流一样流淌进白无幽的耳中，干净清澈，加上他青色的尾巴，雪白的衣服，就像是雪原上的一只北极狐。 只不过，这只狐狸，是一只青狐。 她突然很想看看他的脸，是不是也如他的声音一样，是一个干净清冽的男子。 但她还没有等到这个机会，就看见他朝着男子走了过去。 他要过去做什么？ 好奇之下，她也跟了上去。 她还没有停下，就看见他伸出了手。 这下她看见了，他的指甲又尖又长，根本不是一个人类的指甲，而更像是……兽类！ 也对，他的出现，刚才他的一系列动作，完全不是一个人类可以做出来的！ 正当白无幽还在推测的时候……“啊！”她又听到了男人的惨叫声。 只见男人身上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爪印，每一道爪印都不在要害处，就像是前面这人故意而为之，不让他死，但也不想让他好受。 想到这里，她就静静地等待了一分钟，直到眼看着男人已经奄奄一息了，她才缓缓开口：“住手吧，他确实十恶不赦，但这里毕竟是文明世界，杀人不太好。” 她仅仅只是轻轻的一句话，那人就直接收手了。 这么听她话？ 白无幽小嘴一抿，偷笑了一下，接着收起了笑容，说道：“谢谢你的帮助，我会记得的，我叫白无幽，是个捉鬼师，下次有需要就找我，我免费为你工作。” “无幽，怎么与我之间如此生疏？”那人转过身，露出了她期待已久的正脸。 精致的五官，高挺的鼻梁，但也不是过分冷酷的鼻子，而是带着一些弧度的小翘鼻。 又细又长的眼睛，眼尾微微上翘，很像是一只狐狸的眼睛，瞳孔的颜色是青色的，与他尾巴的颜色是一样的。 墨色的头发长长地披下，比她的头发还要长，一直垂到了腰部以下。 他这个样子，好像是一个古人啊。 对了，说起这个，刚刚她并没有注意看，现在仔细一看，他身上穿的衣服也与现代不同，倒是与书上所看到的汉服挺像的。 不过，人虽然奇怪了一些，但抵不住他人长得好看，声音也听到听的。 “生疏”这词从他口中说出来，真是一点儿也不生疏啊，倒像是个许久未见的好朋友在埋怨她第一眼没有认出他来一样。 白无幽突然停止了思考，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啊？我这是第一次看见你，不生疏，还要熟络不成？”她看了一眼这个故作熟络的家伙，觉得他说出来的话一点都不符合他清冷如山林泉水般的外表。 “无幽，你果真已经忘记我了吗？”他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白无幽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抛夫弃子的负心女子一样，不自在地转过脸去：“你是谁啊？我和你认识吗？” 第8章 我是妖 “认识啊，何止是认识，就差成亲了，而且你还……”一开始还笑得很灿烂的他，突然眼中一痛，眨了几下眼，笑意消失无踪。 他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胸口，抓紧胸前的衣服，沉默不语。 他的突然沉默引起了白无幽的注意，她回过头，一脸迷惘地瞧着他的动作，问道：“我怎么了？” “罢了，忘了也好。”他垂下手， 摇了摇头，笑容重新挂上他的脸颊，“既然忘了，那我们便重新认识吧，我叫盛青羽。” “我叫白无幽。”白无幽也简单报了下自己的名字，猛然发觉他的名字有些熟悉，“盛青羽？青……今天是你发短信给我的？” “短信？那是何物？”盛青羽清澈如潭的青眸中露出了一丝疑惑。 “就是手机上的短消息啊，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手机。”白无幽第一回和别人解释一个这么简单的词语，就像是和一个幼儿园小朋友说话一样，充满了无奈。 “我的确没有，那又是何物？”盛青羽感觉此刻自己的脑子中充满了一个个问题泡泡，急待着有人来戳破它们。 白无幽拿出自己的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你今年多大了？怎么连手机都没有。” 这家伙不会是个哪里有问题的人吧？ 否则的话，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连“短信”“手机”这些东西都不知道是什么。 盛青羽将她手中那个在他看来有些奇特的东西拿过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嘴里问道：“如今是哪一年了？” 他在那个破东西里待了太久了，他进去的时候可没这个东西。 “2030年。”白无幽拿过手机，准备打110让他的家人过来将他接回去了。 刚按了一个“1”，她就停止了，迟迟没有按下第二个“1”。 地上那个人是被……盛青羽打成这样的吧，如果她按下110，到时候会不会被当成共犯抓起来…… “我算算啊。”盛青羽在那边很努力地计算着自己的年龄，三分钟之后，他终于得出了结论，“今年正好4000岁。” 盯着手机思考着到底要不要打电话的白无幽猛地抬起头来盯着说出这个惊人数字的他。 他们在说的……是年龄没错吧？ 虽然她刚刚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回答她了，但是这个数字真的惊到她了。 这人看着也就是二十一、二岁的模样，就算他说四十岁，她都是不信的，没想到他说的居然是四千岁…… “你是在开玩笑吧？虽说现在科技发达，人类可以活到150岁，但4000岁……这不……”说话间，她看向了他身后的一堆尾巴，一下子吃了螺丝，“可能。” 像是验证她的想法般，盛青羽笑了一下，青眸像打上了一层亮光，比波光粼粼的湖水还要迷人。 他甩了甩自己的尾巴，还将其中一条尾巴往她手上蹭了蹭。 她把手放在背后收起来，说：“你不是人类。” 看见她把手收起来，他似乎觉得有些委屈，青眸变得黯淡了几分。 “嗯，对。”他说。 “但你也不像是鬼啊。”刚才接过手机的那一瞬间，她触及了他手部的皮肤，有些寒凉，但确实是有温度的。 可是，这个世界，除了人，她就只见过鬼了。 “鬼？我自然不是鬼，我是活着的，又不是死了的，不信，你摸摸我。”他伸出一只手，手指修长，而且看着很有力量的样子。 指甲与刚才不同，刚才的指甲是尖锐的利器，现在却像是猫收回了它的武器一样，平整光滑。 她刚刚已经触及他的温度了，就没有伸手，只是问了一句：“那你是什么？” 既不是人，也不是鬼，那是什么？ “我是妖。”他说。 白无幽沉默了一下，妖？好像听从前老家的老人提过，她还以为那是传说中的东西呢，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亲眼所见，长得还挺好看的。 不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白无幽：“哦。” “这么冷淡啊，一点也不像从前的你。”盛青羽的尾巴垂了下来，一脸的无精打采。 “我不记得你了，也不记得从前了。”白无幽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符纸，还有一支笔，刷刷刷地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递给他：“好了，谢谢你救了我，但是我要回家了，你也赶快回家吧，有需要可以找我帮忙，这是我的地址。” 盛青羽没有接下那张写着地址的符纸，而是绕到了她的身边，一只手还搭上了她的腰。 “干嘛？”白无幽拿开他的咸猪手。 咸猪手又搂住了她的手臂，委委屈屈道：“我没有家了。” “不要凑得这么近。”白无幽逃了开来，离他三米远，“你虽然没有手机，但总有住的地方吧？” “本来有的，可是被你打碎了……”盛青羽摇了摇尾巴，如水青眸泪汪汪的，好像白无幽不同意的话，他下一秒就要落泪了。 但白无幽不接他的戏，还特别疑惑：“啊？我什么时候打碎了你的家啊？” 盛青羽指了指那个碎掉的罐子。 “那是……你的家？那不是一个被人……封印起来的……”白无幽说不下去了，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了。 而且，她发觉了一件事。 这个人，哦，不是，这只妖，确实是突然出现的，而他出现的时间，也正正巧巧是在罐子裂开之后。 啊——原来他就是那只被人封印在罐子里的妖啊。 罐子……确实是她打碎的没错…… 也就是说，她确实打碎了他的“家”。 不对啊。 如果说他是被封印在罐子里的妖的话，那她打碎了罐子，不就是将他给释放了吗？ 想到这一点，白无幽理所当然地说：“我那是救了你，要不是我，你还在罐子里待着呢。” “那我也没有家了啊……”盛青羽幽幽怨怨，和刚才打那个男人的凶狠样子完全是两个模样。 白无幽：“你原来的家呢？” 第9章 一百年之前，我与你在一起 盛青羽：“我都被封印了一百年了，哪来的家啊……” 白无幽张了张嘴，发现她没有办法反驳。 突然，她想起了一件事：“不对啊，一百年，对于我们人类基本上就是一辈子了，可对你们妖来讲，不就是相当于……哎呀我也不清楚，反正是很短的一段时间。” 听人说过，传说中，妖都有很长的寿命，起码可以活万年以上。 级别更高一些的，十万，百万岁的也是存在的。 不过那只是听老人说的，具体他们可以活多久，没有人知道。 盛青羽道：“确实不过须臾。” “那就对了啊，一百年而已，你一百年前难道也是没有家的吗？”白无幽觉得自己被他骗了，有些生气。 他说他今年正好四千岁，以妖的年龄来讲，也不过是少年的年龄吧，怎么可能一百年就没有家了。 盛青羽眸光突然黯淡，漂亮的狐狸眼中盛满了悲伤：“……有。” 白无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悲伤，但听到他承认自己有家，就摆了摆手：“这就行了，好了，你回家吧，再见。”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一百年之前，我与你在一起。”身后传来的声音幽静，如山林中滴在平静水面的一滴水，化开了一片涟漪。 正要上楼的白无幽停下了脚步。 他说：“我们一千岁时相遇，往后的两千九百年，每一年，每一日，每一时辰，我们无时不刻都在一起，我，从未离开过你。” 她听得一头雾水，说：“我今年十九岁。” “我知道。”他说。 他这自相矛盾的话听得白无幽小脸都皱起来了，他说的好像她也四千岁了，可他又承认她今年只有十九岁。 这话……她是怎么也听不懂啊…… 他往前走了几步，道：“你就带我回家吧，无幽。” 这个称呼又让白无幽想起了那个女人，心里一阵不舒服：“不要叫我无幽，我……算了，反正我和你只是萍水相逢，我也没必要纠正你对我的称呼。” 一个也见不了几次面的陌生人，也不必顾忌她的感受，没必要。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他已经很敏感地感觉到了她对这个称呼的厌恶。 立马改口：“幽儿。” “停！”这个称呼对这一个陌生人来讲，又让人感觉太过亲密，白无幽摸了下自己的脸，心中认定这只妖是在捉弄她，语气加重了些，“我要回家了，我说真的！” 然后，便快步上了楼。 “幽儿……”盛青羽这一回站在原地没有动，雪白的衣衫外散发着悲伤的寒气。 她已经不认得他了。 也是，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再到后来的分别，再到她的轮回转世，她不认得他也是正常的。 白无幽走得太急了，才刚走到楼梯转角处，脚下一疼：“哎呀！” 她忘记了她的脚已经受伤了，而且到现在都没有鞋子穿。 还站在楼下的盛青羽听到她痛苦的叫声，心中一紧，几步并作一步冲了上去。 只见白无幽弯着腰，一脸的痛苦样子。 “幽儿，你怎么了？”他不知道她哪里不舒服，紧张地扶住了她，从头到脚扫过她的身体，仔细查看并分辨着她不舒服的部位。 被他揽在怀里，白无幽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清新的味道，像水滴还未散尽的青竹味，让她想到了寒夜中柔和照射下来的月光。 而且，他好高，她自己的身高将近一米六八，平时穿了鞋就直升一米七了，但是站在他的身边，就好像一只娇小可爱的小动物一样。 被人保护着了。 她突然心中升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手不自觉地拉上了他揽过来的衣袖，却在那一瞬间看到了自己手上的烧伤疤…… 再想到自己的身上、脸上，一共四十九块烧伤疤，她突然清醒过来。 是啊，他明明不是鬼，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长相，看到她的烧伤疤的吧。 却莫名其妙地对她好，刚才还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若说他不是在戏耍她，她是不信的。 以前上学的时候，她就曾经被人像这样子地戏耍过，最后还不是她傻乎乎地站在那里，被人当成一个玩笑来看待。 她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我没事。” 推开他，继续往前走的时候，脚下钻心地疼。 看来刚才真的是跑得太快了，加上这楼梯年久失修，地面已是不完整的，又加深了之前的伤口了。 她扶着一旁的楼梯扶手，头上的汗不知是因为天热，还是因为疼痛，不停地往下流。 她颤抖着擦汗的手被盛青羽一把握住：“你这叫没事？你坐下，我帮你处理伤口！” “我不……”她想要抽出手，却一个不平稳，倒了下去。 以为自己将要摔倒的时候，盛青羽抱住了她，一只手护在了她的身后，安安稳稳地将她放到了楼梯上坐下。 蹲下身子，抬起她的脚。 脚上都是磨损，血肉模糊，才刚刚成型的伤口，在急切跑动之下，又悉数裂开了。 他用手轻轻擦去她脚底沾上的灰尘与石子碎屑，她虽没有叫疼，但却在他擦动的时候缩了一下脚。 他立马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不敢再擦动，只是想起了往事，心中钝痛着。 3000年前的她，可是一点点小伤都会委屈地向他哭疼，可是现在，都伤成这样了，竟然只是缩了一下脚，嘴里一点声音都未发出。 白无幽：“你怎么了？” 盛青羽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就将她一把抱起。 “啊！你干什么呀！”她突然离地，陌生的动作让她受了惊，挣扎着就要下地。 “别动！”他厉声说了一句，又觉得自己的语气会不会太重，毕竟她一定很疼，柔声道，“会掉下去的。” 温柔的语气冲击着白无幽藏迹已久的灵魂，她的鼻子有些酸，眨了眨眼，说：“我自己下地走就好了。” 他没有理会她的话，只顾着自己问：“你家在哪？” 白无幽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拿出了手机，开启了导航，输入了自己家的地址：“我开下手机导航，跟着走就行了。” 第10章 白无幽家有了一只妖?以后不能随意进入了 他听到了手机里传来的声音，觉得有些神奇。 但他已经被封印了一百年，一百年很短，但也确实会有不少变化。 不管了，这个不重要，先将她带回家，给她的双脚上药才是最重要的。 他走下楼，白无幽提醒他：“楼下的门打不开。” 走到门口，他一脚将门踢开：“轰！” 出门的时候，白无幽从他的肩膀处往后面望去，看到地上有一把断裂的梯子。 怪不得，刚刚无论她怎么用力，都开不了门。 暗夜中，盛青羽抱着她走在路上，白无幽因为自己的缺陷，使用导航的时候常常会选择没什么人的路线。 反正，就算是遇见不怀好意的人们，只要露出她的脸，那些人就会自动离开了，当然，是带着一脸的嫌弃加厌恶离开的。 她看不见自己此刻的脸，但是也能猜到是一如既往的丑陋。 勾着他脖子的双手也如她的脸一般，布满凹凸不平还泛着红色的疤痕。 她咬住下唇，偷偷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白皙肌肤，伸手将自己的袖子拉长，两只手藏在了长长的袖子里。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手刚藏起来，他的其中一条尾巴就轻轻覆盖在了她的手上。 她认认真真地数过了他的尾巴，一共有九条。 九尾狐？不对啊，她听说过，九尾狐是狐中等级最高的狐，九尾狐的毛色，该是白如雪的。 但他的毛色明显是青色的，青狐，是狐中等级最低的狐，青狐的尾巴数量，应该只有一条。 怎么回事？难道狐妖中也有基因突变吗？ 不过，这毛绒绒的尾巴在这夏日竟并没有让她感觉到很热，反而是有一种顺滑清凉的感觉，摸上来很是舒服。 就像他的身体一样，虽然抱着她，但是从身上传来的温度却是偏低的，就像是一个行走的人形空调一样。 只是，她看着他身后数量庞大的尾巴，松开下唇，说：“你的尾巴……” “怎么了？”他问。 “能不能收起来？虽然这大马路上没什么人，但是你这样好像太张扬了。”说完，白无幽又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必要管他，便又道，“没关系，你不想收也可以，反正我只是……” 话还没说完，尾巴就闪出一道白光，消失了。 “谢谢幽儿的关心，我这就收起来。”他轻笑。 白无幽扭头，将脸转向了他的身后，嘴里嘟囔着：“谁关心你了，我只是担心路人被你的尾巴吓着了。” 一个小时都没有到，白无幽就站在了自己家住宅楼的楼下，大门口。 “谢谢你，我家到了。”她晃动了下双脚，想从他身上下来，“你可以放我下来了。” 盛青羽：“几楼？” 白无幽：“不用了，我自己走上去就好了。” 盛青羽：“幽儿好像不肯告诉我，那没办法了，我只好一层一层地找了。” 白无幽：“4楼！” 盛青羽：“好。” 电梯是刷卡直达的，在电梯里，盛青羽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到处看。 白无幽解释给他听：“这是电梯，可以把人送到高处的运输工具。”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盛青羽踏进室内，白无幽示意他将她放到沙发上就好了。 身体触及沙发，白无幽双脚刚刚沾地，就被在她身边坐下的盛青羽拉了过去，抱在了怀里。 “不用，我自己去拿了药来涂就好，不用麻烦你。”她把脚缩了回来，拿起一旁的抱枕，盖在了脚上。 腾出一只手打开了空调，遥控板一扔，手继续放在抱枕上。 盛青羽看她这副防备的样子，有些好笑，但是也没有伸手扯走她的抱枕，只是问道：“药在何处？我帮你拿来。” “我一会儿自己去。”她把头扭到了一边去，“不用麻烦你。” 他说：“你的脚伤得很严重，我去帮你拿吧。” 两人僵持了许久，空调风都完全冷了。 “就那个房间里最大的柜子，第一个抽屉里。”白无幽的脚触及软软的沙发，小小地妥协了一下，“里面的药都拿过来就行了。” 如果她不妥协，她觉得这只妖很有可能会一直和她面对面地坐在这里，一直坐很久很久。 盛青羽去拿药的时候，女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那个——你没事吧？”女鬼悠悠的声音传来。 正在想一些事情的白无幽被突然出现的它吓了一跳，只是常年累月的被人惊吓，使她依旧可以保持不动声色，不会被人发觉她的情绪。 情绪平复之后，她冷眼看着女鬼：“你说呢？因为你的妹妹，我被你算计，好不容易才逃离那个男人的。” 女鬼低下了头，长长的头发又盖住了脸：“对不起。” 隐隐的怒气包围着白无幽：“对不起有用吗？” 要不是盛青羽，她今天就要变成女鬼的同类了！ 女鬼：“……”摇摇头。 没用。 它更加不好意思了，头越来越低，已经垂到胸口了，再垂下去就要断了。 “下回你的单我不接了。”白无幽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免得一会真的看到它的脖子断了，“你可以支付报酬了。” 女鬼用手把头扶正，飘去了厨房。 盛青羽拿着找到的药从房间里走出来，与女鬼擦肩而过的时候，看了它一眼。 女鬼已经是鬼了，理应说已经失去了五感了，但此时的她却有了感觉。 在它生前，有一回男人见她不听话，把它关进了冷库中，而它刚刚感受到的，就是曾经在冷库中感受到的寒冷。 应该是比那一次还要冷一些，寒风中夹着刚刚磨好的刀片吹来，冰冷刺骨。 她不敢回头去望，只是好奇白无幽什么时候养了一只妖在家里，今天她来的时候还没有啊。 一会儿得赶紧去告诉其他的鬼们，以后白无幽家不能随意进入了！ “她就是今日那只害你的鬼东西？”盛青羽拿着药过来。 白无幽看了眼正在厨房里施着术法的女鬼，鬼东西？嗯，这个称呼虽然像是在骂人，倒是很贴切。 第11章 上药 “对，是它。”白无幽点头，伸手就要接过他手里的药。 盛青羽把手往上一伸，修长的手臂举得高高的。 白无幽够了几回都无法够到，眼看着再往前就要倒在他身上了，她缩回了手，退后了一步，缩回了沙发的另一头。 盛青羽神情有些落寞，低垂的眼眸就像一只失落的小狐狸，拿着药的手臂也放了下来，垂在沙发上。 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他突然变得失落的原因，只是趁他失神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他手里的药。 给脚上涂药之际，她发觉有哪里不太对劲，只是脚底太痛，让她硬是不能好好地思考。 脚底被磨得很厉害，仅仅只是轻轻触及，她就被疼得死死咬住下唇，用嘴唇上的痛感来分解脚底的痛楚。 她的下唇被自己咬得发白，再咬下去，恐怕是要破皮了，盛青羽不由分说拿过她正在涂药的手，打开她的手，拿走涂药的棉签，道：“你太用力了，还是我来吧。” 白无幽不相信，这是她自己的脚，她这么小心翼翼地涂药都会疼成这样，他又不能感受到她的痛感，怎么让她不感觉到痛。 他把她的两只脚都拿过去，在他的腿上放好，蘸取一些药水，就开始上手涂药。 白无幽看着他利索的动作，心中害怕，已经提前把下唇往里面收，准备一感受到疼痛便咬下去。 结果，眼见着他手上的棉签已经触及脚底，却并没有感受到预期的疼痛。 她颇为好奇，伸长脖子去看，只是怎么看都与她自己的动作没有两样啊。 盛青羽嘴角露出一抹不可察觉的笑意，手上涂药的同时，还不停地给她脚底吹着气。 他怎么会弄痛她呢。 她已经忘记了，但他还记得，曾经他被他的那些兄弟姐妹合起伙来欺负，导致受了伤的时候，她便是用这种法子给他上药。 虽然她当时没有控制好力度，上药的时候还挺疼的，但是，因为有了她吹气的动作，原本的疼痛感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上完了药，在白无幽的指示下，他用自粘绷带给她的脚包扎了个严严实实。 刚刚粘好绷带，饭菜的香味从饭桌上传了过来。 白无幽已经吃了三个月的方便面了，上一顿饭菜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吃的是外卖，三菜一汤。 今天吃的可是八菜一汤！ 想想就馋，白无幽迫不及待地动身，脚还没沾地，人又离地而起，被盛青羽一个公主抱就抱走了。 我的鞋—— 白无幽伸出细长的手臂，依依不舍地看着门口自己的拖鞋，她什么时候可以穿上鞋子正常走动啊！ 她在与椅子亲密接触之前，目光就被一大桌子的菜给吸引了。 数了一数，十菜一汤。 她还未开口询问，女鬼就先开了口：“我多做了两个菜，一荤一素，就当做是我为我刚才的不当行为道歉。” 白无幽也不是不依不饶之人，便道：“你的单子以后我还是不会再接的，但是，你的道歉，我接受了。” 女鬼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白无幽能接受她的道歉，对她来说已经够了：“谢……” 话还没说完，她的脖子处出现了一道青色的光芒。 女鬼双手想要捂住自己的脖子，却连手都没有办法抬起来。 她觉得自己再被这只妖掐下去就要魂飞魄散了，就和那些被捉鬼师收拾的兄弟姐妹一样，魂飞魄散—— 求求，谁来救救它，只要这妖能放了她，她以后一定收起所有不该有的念头，做一只天地间最善良的鬼—— 快要消散之际，她用浑浊充血的双眸看向了白无幽。 白无幽正拿起筷子，想着先夹哪一口菜好，接收到女鬼的目光，她抬起头来，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 左右看看，发现盛青羽抬起的那只手正好是掐人脖子的手势，眼睛也是死死盯住女鬼的。 她伸手拉下他的手臂，道：“你干嘛呢！” 盛青羽说：“她的那个想法，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蓄意而为，它从你接下任务的那一刻起，便有害你的想法了，就这，你还要原谅它？” 白无幽听了这番话语，好好地想了想事情的经过。 对哦，她的手机上出现盛青羽的提醒信息的时候，她连门都还没出呢！ “你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害我？”白无幽冷若冰霜地看向女鬼。 女鬼解脱了束缚，散去了大半的鬼气还未恢复，听到她这么说，慌忙摇头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她确实是一开始就决定那么做的，因为它了解那个男人，知道当时用其他办法是躲不掉的，只有用那个办法才能逃脱。 可是，她那么做并不是为了害白无幽，她只是救出它的妹妹。 白无幽不想听她的任何一句辩解，冷冷道：“滚吧，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多谢您的宽恕，我一定改过自新！”女鬼正说着，突然间周身多了一团青色的火焰，女鬼尖厉的叫声在整个楼层回荡，“啊——” 很快，女鬼连同着青色火焰消失在了原地，像是被烧死了一样，烧得一点灰都不剩。 盛青羽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女鬼消失无踪，再看向白无幽的时候，发现她正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抱着自己的身体不停地发抖。 “别担心，我只是把她赶去烧去冥界了。”他说完，也没见她抬头，便好奇地凑过去。 看见她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像是蝴蝶轻微振动的翅膀，惹人怜爱。 他胸口的伤疤疼了一下，手抚上她披散下来的头发，轻声问道：“幽儿，你怎么了？” “火……有火……”白无幽把头埋进了膝盖中。 微弱的声音像是即将消散的火星子般，却在盛青羽的心中死灰复燃。 他想起了三千年前的往事，心中剧烈疼痛起来，快速站了起来，将她抱在了怀中，尾巴也重新幻化了出来，环住了白无幽蜷缩着的身体。 “你害怕？”他亲了下她带着烧伤疤的额头，心中更疼了几分，下巴靠在她的头顶，柔声道，“对不起，别害怕，我以后再也不会在你的面前释放狐火了。” 第12章 你的家就是我的家 温柔的话语，安全的怀抱，白无幽觉得自己有些贪心，明明自己长得那么丑，而且还怕这怕那的，却想要在这个怀抱中多待一会儿。 即便，这只妖是骗她的，也让她在这里多待一分钟。 十分钟后，盛青羽还抱着她，从她的肚子里发出了“咕”的一声。 白无幽忙推开他，双脚也触及了地面。 盛青羽怀中突然空荡荡的，他眸中闪过失落。 但又很快振奋起来，人都回到他的身边了，还愁这一时半会儿的做什么。 他带着笑意问：“肚子饿了？” 白无幽点点头，又扁了扁嘴，道：“但是我不想吃它做的菜。” 盛青羽道：“那便我来做给你吃。” 刚站起来，白无幽就拉住他的衣袖，一脸羞赧地说：“这里没有食材，我不做饭，就没有买。” “那你平日里吃什么？”盛青羽问。 她犹豫一下，道：“方便面。” 但是她今天真的很不想吃方便面…… “在哪里？我给你煮。”盛青羽将眼看着就要站起来的她按回了椅子上，说，“你指下便好，我会自己去拿。” “我自己用开水泡一下便好。”白无幽坚持要下地走路，她推开了盛青羽，在地上走了两步，“我的脚已经包扎过了，可以自己走路。” 虽然她不想吃方便面，但是奈何家里实在是没有食材。 他们也不是鬼，不能像鬼一样花费自己的鬼气，就可以凭空做出美味的饭菜来。 “你去哪里？厨房不是在这里吗？”盛青羽看着她往门口的方向走。 “穿鞋。”白无幽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穿鞋的时候，见他脚上依旧是来时的白色靴子，“还有，你从刚才进我家就没有换鞋。” 盛青羽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靴子，也走向了门口，打开鞋柜，盯着里面的鞋子看。 他的目光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看了好一遍，最后可怜巴巴地看着白无幽。 白无幽道：“我这里没有男式的拖鞋。” 沉默三秒钟之后，她说：“要不你还是穿鞋吧，地没事的，我可以拖地的。” “我怎么忍心弄脏幽儿的地呢。”他脱下了脚上的鞋子，里面还有一双袜子。 “没事的，反正我也不能睡觉。”她嘟囔了一句，从他身边经过了。 她说这句话时的音量太小，他没有听清：“什么？” 白无幽这才发觉她的一句随口的吐槽居然被他注意到了，她想再说一遍，但是又觉得没有必要。 反正，他总是很快就要离开的，有些事情也不必告诉他。 “我没说什么啊，对了，你也还没吃吧？那我煮两袋方便面吧，你一袋，我一袋。”白无幽从餐厅的橱柜里取出两袋方便面。 盛青羽跟在身后，认真看着她的动作。 墙壁上有一个挂壁式的饮水机，白无幽在上面按了下两个按键，热水就从下面流入了放着方便面的碗中。 接着，她就把两个盖子分别盖在了碗上。 三分钟后，她打开盖子，飘香四溢的气味从碗里散发出来。 端出去的时候，没看到盛青羽，这才发觉刚刚一直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的他不见了。 离开了？ 桌上原本的八菜一汤消失得无影无踪，厨房里传出了水声，白无幽走进去的时候，正看到身着白色汉服的盛青羽用臂绳绑了起来，正在——洗碗？！ 白无幽：“其实你放那就好了，我可以自己来的。” 他这样，让她有一种他要长期住在这里的错觉。 盛青羽手中没有停下，嘴角勾起一到弧度：“我已经习惯照顾幽儿了。” “可是我不习惯。”她压下他正在冲洗盘子的手，瞥见自己手上的疤痕，握成拳放在了背后，说，“方便面我煮好了，你一起来吃吧。” 餐桌上，盛青羽像是吃了什么绝世美味一样，两眼放光，连最后一滴面汤都被他喝完了。 放下碗，他的眼睛像夜空最闪的星星一样，问：“幽儿，这是你做的？” 白无幽：“确实是我放热水泡的。” 盛青羽：“幽儿的手艺太好了！” 她只是泡了个方便面，为什么会被他夸得像做了一桌满汉全席…… 白无幽内心有些小窃喜，扯了扯嘴角，道：“谢、谢谢夸奖。” 白无幽刚放下碗筷，对面传来问话：“吃完了？” 她一顿，轻轻点了下头。 “我去洗碗。”他修长的手臂伸过来收她的碗筷。 “等、等一下。”白无幽把碗筷拿起来，身体后倾。 盛青羽笑问：“幽儿有何事吩咐？” 白无幽犹犹豫豫地开口：“你——” “嗯。”盛青羽收回手臂，一脸乖巧样耐心等待她的下文，身后的尾巴也不动了。 他的眼睛里一片澄澈，如鲜少有人经过的溪泉，本就寡言少语的她突然更加不忍踏入这片溪泉。 但是不说又不行，总不能让他一直住在这里吧…… “你什么时候……不，我是说，我今天晚上可以让你借宿一晚。”白无幽伸出一根手指，特意给了他暗示。 暗示他只能住一晚上，不能再多了。 纤细修长的手指被一把握住，青眸如被阳光照射，波光粼粼：“真的吗？” 白无幽有些恍惚，沉浸在了他的眼睛里“是……” 突然下一秒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跟她装傻呢。 她都暗示得那么明显了，他不可能不懂。 “不是，你不可能一直住在我这里，你有自己的家。”她说。 盛青羽：“幽儿你曾说过的，你的家就是我的家。” 白无幽把手指收回，道：“我什么时候说过……” 蓦地想起他一开始似乎将自己错认为了另一个人，那人叫什么来着？ 雪凝？ 记不清了，不过那与她无关，反正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确定的——他认错人了！ “我叫白无幽，今年十九岁，不是你要找的人。”白无幽郑重其事地与他做了一次当面的解释。 之前的那条短信解释，她可以当成是他没有收到，但是她都这么当面解释了，他应该是可以清楚地知道了吧。 第13章 出门遇鬼，被拖进水里 然而—— 盛青羽此时的神情也如她一样，说：“你是。” 白无幽觉得自己那句话简直就是白说了。 一阵沉默之后，她决定作出最后的通牒。 她嗖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睛看着门口，大声说：“你走不走？你不走，那我走！” 盛青羽瞳眸一下子暗淡了，如同失去了光芒的星星，手垂在了桌面上。 见他不说话，也不动身离开，一时脑热，便直接离开了桌子，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幽儿——”盛青羽站起来，三两步便跟上了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你放开！”白无幽用力甩开他的手，鞋都没换，直接就跑了出去。 白无幽一个人在小区里走着，明亮的路灯映出了她孤单的人影。 虽然是高档小区，但是由于有她住着的那栋闹鬼的房子，实际住在这里的人并不是很多。 除了她，周围没有一个人，都说安静的环境下很容易让人思考问题，此刻冷静下来的白无幽走了几步之后，在下一个路灯下停了下来。 她抱膝坐下，每天晚上，当她不让自己睡着的时候，都会这样坐在床上看书，让自己保持清醒。 只是这一次，她并不是坐在自己的床上，也并非犯困。 她只是，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下，捋一捋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还没开始想，她就首先注意到了自己脚上穿着的鞋。 并不是外出的鞋子。 真是，她怎么和那只妖一赌气，就穿着室内的拖鞋跑出来了！ 算了，反正她也不是什么有洁癖的人，穿外面就穿外面吧，一会儿回家洗一洗就行了，还能给自己找点事做。 只是，那只妖——为什么可以这么容易就牵动她的情绪？ 明明，明明她早就已经……封心锁爱了。 毕竟，以她的样貌，若有人说喜欢她，除了在逗她取乐，那一定就是因为什么原因在骗她。 她葱根般的手指触摸着自己脚上露出来的烧伤疤，有些失了神。 猛然间，她注意到了自己的左边脚踝处与平时有不一样的地方。 对了，原本这个地方也有一块烧伤疤的，现在却是白白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可是，只是那一块地方，再往上面，还有右边的脚踝上，泛红的疤痕依旧盘旋在皮肤上面。 奇怪，怎么会突然消失了？ 她的身上一共有四十九块烧伤疤，七七四十九，这十九年来她曾经数过无数次，每一块疤痕的所在位置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脚踝的这个地方，明明就是有的，存在了十九年的伤疤，又怎么可能突然消失了呢？ 难道是，疤痕长了脚，自己会跑？ 给予验证的白无幽一脚踏上了回家的路，走了几步意识到自己正在和盛青羽赌气，若是现在回去，是不是表示她认输了？ 不对啊，那是她家，她回自己家，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 那算不得认输，她回去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她想着自己脚踝上突然消失的疤痕，一时间没有注意，撞到了一个人。 也没有抬头，只是说了一句：“抱歉。” 然后，往左边跨了一步，那人往右边。 她往右边迈了两步，那人往左，挡住了她的去路。 白无幽发觉对方在戏弄她，便抬头望去，被吓了一跳。 一张高度腐烂的脸，头发湿答答的，正在往下滴着水。 其中一个眼珠子已经从眼眶中掉了下来，垂在鼻子边上晃荡着。 嘴唇已经没有了，露出的牙骨森森惨白，不知是不是由于缺少了双唇的覆盖，还是因为它是故意的，看起来就是在笑。 不管它是不是在存心取笑她，白无幽都感觉到了这只鬼不是什么好东西。 垂下眼眸，看见它脚下的一滩水，再借着路灯看清楚了，那滩水是从这只鬼的身上滴下来的。 是水鬼！ 水鬼是所有鬼中她最不想要遇到的，因为它们——最喜欢拉人做替死鬼！ 不经意间撇了下旁边，心底便有了数，原来她刚才一心想着事情，不知不觉路过了小区里唯一一片水源。 她早就知道这里的小区有一个挺大的池子，如果正常回家的话，就会路过水池，所以每回她都会绕路回家。 没想到今日一时不慎，竟然走到了这边上来，还被这水鬼给缠住了。 这下糟了，她刚回家的时候把东西都放茶几上了，现在身上什么都没有。 眼下只剩一个办法了，那就是——跑！ 她转身就跑。 不过光往前跑是没有用的，鬼是会闪现的，她得想办法甩开他。 可是她现在脚上穿着的是拖鞋，不是平时的运动鞋，跑起来实在是不方便。 情急之下，她左脚一踢，右脚一踢，脚上的两只拖鞋就一左一右飞了出去。 缠着绷带的脚踩在地上，钻心的疼痛从脚底往上升，白无幽咬着下唇，以“s”型路线加劲往前面跑。 可怎么跑都躲不过那只鬼。 水鬼怕什么？对了，他们怕火！ 不行啊，她也怕火—— 这下怎么办？ 有了！ 水鬼只抓靠近水源的人当替死鬼，这是因为它们本身无法离开所在的水源。 她虽然是以“s”型在跑，但是一直都是在水池边跑，小区的水池是长条形的，长度她没有注意过，但是百米以上是肯定的。 平时她肯定能跑，可她现在脚底这钻心的疼痛是很影响跑步速度的。 对了，往旁边跑，远离水池跑，不就可以跑出去了嘛！ 她脚下一个急刹车，一个转弯就往旁边去。 想法是不错，可这水鬼看来是等了太久了，好不容易遇上她这么一个人类，看出了她的逃跑方向，一个闪现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水鬼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就往水池的方向拖。 白无幽现在身边什么也没有，更何况这是一只水鬼，她和他所恐惧的东西是同一种，跑也跑不过他，力气也没他大…… 她年芳十九，这就要命丧于此了吗…… 而且，被抓了替死鬼，她也无法投胎，这太惨了，她不想被抓—— 第14章 若是出来晚一步，他又要失去她了 身体已经被水鬼拖入水中，露出水面的的手被人抓住。 隔着略显混浊的水面，她看见了一个人影，由于水波晃荡，看不清晰，只看见那个人影周身散发着青色的光芒，一身白衣，像是特意下凡来救人的天神般。 “哗啦——”她被拉出了水面，落入了干净温暖的怀抱。 被水鬼拉着的那条手臂上一松，垂了下去，半睁的眼角看到刚刚抓她下水的那只水鬼脖子处有一道亮光。 亮光越收越紧，鬼发出不甘的惨叫声，声音刺耳，听得白无幽耳朵有些疼痛。 她用一只手捂住耳朵，但无济于事。 正皱眉难受之时，一只手覆盖上了她没有保护的耳朵，一瞬间，一切都变得安静了。 当声音结束，那只手放下，她抬头望去，果然是盛青羽。 “你怎么……出来了？”她问，只是声音越渐地低了。 她好像不应该这么问，她应该谢谢他，若不是他，她今天可能就要成为这池中的水鬼了。 她以为他会责备她的不小心，亦或是埋怨她的不知感激，却独独没有想到的是，他会哭。 “我若是再晚一步出来，是不是就又要失去你了？”他的眼底像是沉浸了千年的悲痛，如细雨般从眼底落下。 无声的哭泣中似乎包含了很多的东西，白无幽看不懂，但是又隐隐觉得自己应该记得什么。 “又”？ 这个“又”字是什么意思？他曾经也失去过她吗？ 不，他不是认错人了吗？她明明不是“雪凝”啊。 但是，她看着他的哭泣，并不会觉得他有如何软弱，反而觉得内心发涩，像是吃了一块百分百的黑巧克力，逆天的苦涩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 她心软了，用能够使出力气的那只手抱住他，顶着一头湿哒哒的头发埋进他雪白清香的怀里，安慰他：“没事的，我这不是还在嘛。” 她抬起头，看到他的头顶有两只软乎乎的狐狸耳朵。 之前因为他太高了，并没有注意到，现在他低头埋在她的肩窝里，乌黑的头发中两只青色中带着雪白绒毛的耳朵耷拉着，十分显眼。 好像一只委屈的小狐狸呀。 她嘴角露出一丝不明显的笑，抱着他的手抽出来，伸到他的头顶，摸了摸这只耳朵，又摸摸那一只。 接着，用手勾住他的后脖，道：“你要没地方去，就先住我家好了，等找到了其他的住所，再离开也不迟。” “真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他松开她，正脸面对着她，一双探寻的眼睛不断地搜寻着，想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白无幽点头：“不过先说好哦，只是暂时的，不是永久。” 盛青羽拉起她的手：“走，我们回家。” “盛青羽，我刚说的你听到了没有？暂时！只是暂时！”她跟上他的脚步，大声说着。 他：“是，幽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怎么感觉他根本没在听。 一人一妖牵手走在回家的路上，白无幽顺便和他讲了一下现在的这个世界，就是一百年之后的一些常识。 他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会回一两句。 但他说是被封印了一百年，但是看他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一百年之前的穿着。 关于这一点，白无幽问了他。 他说：“这个，我以后再告诉你。” 白无幽很疑惑，只是觉得他当时说话的样子像是有什么顾虑，不方便提起一样。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她也不是喜欢寻根究底之人，就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询问下去。 走到路灯下的时候，盛青羽往她脚下看了一眼，瞳眸骤缩了一下。 白无幽走得好好的，突然被拉住停下，他侧身过来，她被拦腰抱起。 她气绝：“哎——好端端地你干嘛又抱着我走，我自己有脚会走路！” 单身十九年有余，居然在今日两次脚不沾地，被人抱着走。 他说：“脚上有鞋才能走路，你看看你脚上有鞋吗？” 她看了下自己腾空的双脚，缠着的绷带渗出了鲜血，是因为没有鞋子的庇护。 没鞋，确实不好走路，更何况，她是跑。 但总是想要找个理由反驳，不能总是被他抱。 就嘟囔了一句：“人家野人没鞋也能走路啊。” 他听着她这无理由的辩解，用一条尾巴蹭了蹭她的脚底，道：“野人的脚可没受伤。” 伤口裂开的脚底被柔软的毛发抚摸着，疼痛也消散了不少。 但是白无幽还是觉得一个才认识没几个小时的人，不应该对自己表现出如此亲密的行为。 虽然他说他认识自己，虽然他刚刚救了自己…… 还未想清楚，嘴里已经先开了口：“男女授受不亲，咱们今天第一天认识，你不应该……” 盛青羽问：“不应该什么？” 白无幽侧头：“避嫌嘛。” 盛青羽四处看看，道：“避嫌？这儿又没有其他人，谁来怀疑咱俩的关系？” 白无幽：“有人看到了。” 盛青羽：“谁？” “天。”一根纤细的手指指向天空。 盛青羽也没往上看，眼睛依旧看着前方，眸中如有悠远的回忆流转：“天界三千年前就灭了，他看不见。” 白无幽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般，举着的手都忘了放下：“三千年前还有天界？被谁灭了？谁这么厉害灭了整个天界？” “我。”盛青羽用尾巴压下她举着的手，生怕她举得累了。 白无幽顺势放下了自己的手， 借着路灯的光线，朝着他脸上望去。 她原本以为他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妖，没想到居然还曾经灭了一整个天界？ 理应说，这样厉害的妖，应该是不会被封印的，可她初见他时，他的确是从那个碎裂的罐子中出来的。 “那你是怎么被封印的啊？”她问。 “到家了。”他将她抱到沙发上，在她的身边坐下，“你想知道，我会告诉你。” 她无比期待地望向他。 “但现在还不到时间。”他拆开了缠在她脚上的绷带，拿过一旁的干净绷带，小心翼翼地重新为她包扎伤口。 第15章 这房间挺阴森的，我喜欢 “哦。”白无幽沉默了一下，说，“青羽，我想问你一件事。” 盛青羽低头一圈一圈地绕着绷带：“什么事？” “你——”白无幽心中有些颤抖，鼓足了勇气，自揭伤疤，“能看见我身上这些烧伤疤吗？” “看得见。”盛青羽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怎么了？” 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继续包着伤口，轻轻环绕绷带的样子就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品。 “那你还……”这样做，难道不是在耍人吗？ 她本想这样问，但是又生怕下一秒会受到伤害。 所以，她换了一种问法：“你不觉得我很丑吗？” “不丑。”盛青羽包扎双脚的手停了一下，抬起头问道，“幽儿，你到底怎么了？” 白无幽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一日，被人说她身上的这些疤痕不丑。 她不敢相信，也不相信。 “你既然能看见我身上这些烧伤疤，而这些恶心的疤痕连我自己都看不过去，你又怎么会觉得不丑呢？”她撩起自己的裤腿和袖子，露出一块又一块的疤痕。 他看着她腿上和手臂上的疤痕，并没有她预期的厌恶，拉着她的两条手臂，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她的伤疤。 她有些疑惑，但是现在并不想要深思他的行为是因为什么，只能把头扭到一边，盯着沙发上的靠枕看。 盛青羽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在隐藏着一些情绪：“有些事情，我不希望你现在就想起来。” “而且，你看，刚刚连你自己都说了，我们今日才初相识，我都说了，你都信吗？”他问。 白无幽：“……”她当然不会全部相信了。 她被人骗过很多回，而且那些人表面上看起来都在讲真话，其实到最后只是以取笑她为乐。 盛青羽虽然不是人类，但是她也不会全部相信他说的话。 那他刚才说的话确实挺对的，那她就先不要在意这件事情了。 实在不行，就当他长了一双鬼眼吧，看不清她的真实相貌。 他放开了她的手臂，继续将她的双脚上的绷带缠绕好。 剩余的绷带放在茶几上，他站起来道：“包扎好了，在伤养好之前，你不许再乱走了。” “哦。”白无幽把头转回来，看见自己的脚上整齐地缠绕着雪白的绷带。 盛青羽拿着她的拖鞋过来，刚放在地上，下一秒， 她穿上拖鞋就站了起来。 他问：“你要去哪里？” 早知道她有鞋就要走路，就晚点把拖鞋拿过来了。 她说：“卫生间。” 盛青羽：“……那你去吧。” 白无幽走进卫生间，把门关上，刚准备脱衣服，又腾出一只手，把门给锁上了。 褪下衣裤之后，她盯着自己身上一块又一块的红色伤疤愣神。 这……真的不丑吗？ 算了，这些事先不要去想了。 她甩了甩头，将其他的事情甩出脑海。 接着，她仔仔细细地数了一遍身上的烧伤疤数量，又检查了一遍每一块疤痕的位置。 还真少了一块，现在她的身上只有四十八块烧伤疤。 还有一块，就是左边脚踝处的那一块，它真的消失了！ 怎么回事？她今天做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有了，今天是她第一回接了鬼的任务，而非人的任务。 难道说，每接一个来自鬼的任务，就能使烧伤疤少一块？ 但是她不确定，这个烧伤疤的消失是因为鬼，还是因为外面那只妖。 思忖半刻，她决定再找一只鬼试试，如果还能少一块的话，就能验证她的想法了。 她穿上衣服裤子，打开卫生间的门，打定主意准备明天去街上找一只需要帮助的鬼试试看。 走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盛青羽站在书架前，拿着一本书翻看。 他已经幻化为了人形，收起了尾巴和头顶的尖耳。 “出来啦？”书本放回书架，他转身面对她，嘴角的笑意如月光般柔和。 “嗯。”白无幽招招手，转身离开了客厅，“既然你这段时间要住在这里，那我给你找个房间吧。” 盛青羽跟在她的身后，来到了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 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木头制的桌子，还有一把略显破旧的椅子，就什么也没有了。 对了，地上还有一块长了毛的圆形小地毯。 房间挺大，就是有点……漏风。 盛青羽在白无幽目光的注视下，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这房间……挺阴森的，我喜欢。” 尴尬的笑混合着惊异的目光，白无幽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他。 阴森？ 啊，房间确实挺阴森的。 这房子由于有闹鬼的传闻，确实空置了许久。 她十六岁从之前的那个房子搬了出来，赚了两年的钱，才买到了这个有闹鬼传闻的废屋。 虽然房子很便宜，但对她来讲，也是花尽了所有的积蓄才买到的。 现在，她根本就没有装修的钱，就直接没有装修。 所以，这屋子还是她搬进来之前的样子。 怎么办？因为她不能睡觉，枕头被褥都没买过。 白无幽站在原地：“……”快点，想出点什么话来说啊！ 有了！她想到了！ “你喜欢就好，晚安。”快速说完这句话，她就逃离了房间。 留下盛青羽一个人站在房间中央，窗户没有关，夏风吹进来，破了洞的窗帘飘动了几下。 她的突然俏皮让他有些无奈，不禁哑然失笑，走到床边，坐在吱嘎吱嘎响着的床上。 床上只有几块木板，他方才给白无幽拿拖鞋时，已经将自己的鞋子卸下了，所以无需拖鞋便可上床。 脚上没有穿鞋，袜子上却没有一丝灰尘，依旧干净洁白。 他俯身下去，用手指抹了下地板，拿起来一看，抹地的那两根手指与其他的手指一样干净。 他重新在床上坐好，回想自己方才没有听清的话。 那个时候，她说“没事的”，然后呢？后半句话是什么？ 睡觉……不能睡觉。 没错，她刚才说她不能睡觉！ 为什么不能睡觉？ 他刚才趁着她去卫生间的时间，翻看了一下现在的书本，里面没说现在的人类不能睡觉啊。 第16章 没有过去的记忆，对她来讲是一件好事 他心生疑惑，便起身去往客厅，准备从书架上拿了书翻阅，期望能从书里找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走过的时候，发现白无幽正在靠近客厅的那间房里。 房门尚未完全关上，留了一条手掌宽窄的缝隙。 他站在门口，透过缝隙，静静地看着她坐在那边看书，她的身边放着一杯乌黑的东西，散发出一股苦涩的味道。 看着有些像中药，但味道并不是中药的味道。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能闻出那杯东西很苦。 她以前最讨厌苦涩的东西了，现在怎么自己开始喝了？ 原本以为是她改变了喜好，可却又在下一秒看见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小脸瞬间纠结在了一起，小巧挺翘的鼻子皱了皱。 果真不好喝。 可她为什么还要逼着自己喝下去呢？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直到她把书放下，站起来的时候，才悄然离开。 看书的时候，听到卫生间的门被关上，接着从里面传出了阵阵流水声，然后是风吹过的声音，还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门打开的时候，她看到他正在看书，便没有打扰他，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继续看书去了。 晚上不能睡觉的时间，也没有工作的时候，她就会看书喝咖啡，让自己保持清醒。 咖啡很苦，她不喜欢，但是能让她保持一段时间的清醒。 黑眼圈已经和熊猫的眼睛有得一拼了，她估摸着今晚又会撑不住睡着了。 由于她清醒的时间比其他人要多了本应用来睡觉的时间，所以，她有很多很多的时间。 她只在学校里上完了初中，从高中开始，后母以没钱支付她的高中学费为由，不再让她去接着上学。 一年之后，她就逃离了那个房子，一个人出来自力更生。 接着，她花了三年的时间，靠着自己看书学习，读完了高中所有的知识，接着又在职业学校以极佳的成绩考取了云岚市最好的大学——云岚大学。 现在她是云岚大学大一的学生，如今正值暑假，她以自己生病为由，让医生诊断，开了免军训的假条。 但是……暑假马上就要结束了，一个星期之后，她就必须要去上学了。 想到这里，她也无心看书了，拿着一支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却依旧分散不了自己的注意力。 学校可以不住校，这对她来讲是一件好事情，可是，上课她是必须要去的…… 叹了好几口气之后，她合上本子，打开电脑，准备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接的单子。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客厅中，盛青羽合上书本，放回书架。 对于现在这个世界，他已经完全了解了。 在客厅和厨房的位置走了一遍，水是从饮水机里出来的，燃气是没有的，冰箱除了几瓶水和饮料，空空荡荡，没有任何食材。 她说，她不做饭，所以没有食材。 所以，整个厨房和冰箱，连一粒盐一个鸡蛋都找不到。 没办法，先睡觉去吧，明天他去超市买点食材，顺便将燃气费给交上。 有了火，有了食材，他就能给白无幽做饭了。 对了，买东西交燃气费都需要钱，没钱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的钱，他肯定是没有的，只不过，他有可以用来换金钱的东西。 只是，他的东西都在黑雪山，这边是云岚市，云岚市距离黑雪山，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他倒是没什么问题，无论是飞过去还是走过去，都无需花费太大的力气。 可他现在刚和白无幽重聚，一百年没见，他不想再离开她。 有了，把她一起带上，带在身边，一起去黑雪山！ 好主意，明天他就问问她的意见。 抬头望了下客厅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三点钟了。 他伸了个懒腰，准备去睡觉。 路过她的房间，门是关上的，他特意在门口驻足，听着从里面传来的呼吸声，目光中有欢欣流动，这是三千年来他的第一个幸运日。 虽然她没有了之前的记忆，他会感到失落，但是失落之中也带着一丝庆幸。 没有了记忆，对她来讲，是一件好事情。 正要离开是时候，他听到房内传出来了其他的声音。 声音不再是刚才平静的呼吸声，而是变得有些急促，带着些痛苦的梦呓。 他扭动门把手，门并没有锁，一下子就打开了。 走进去，一眼便看见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白无幽，枕在手臂上的脑袋不停地扭动着。 她的头上渗出了汗珠，盛青羽看了下开着的空调，完全可以确定她这不是因为热。 嘴中的呓语越发得大声，一声更比一声清晰：“火，有火！救命，救救我！” 她慌张的声音让盛青羽一阵阵心疼，手刚伸出去，还未触及她的肩膀，嘴里已经开始揪心地大喊：“幽儿！” 这一声叫喊把沉浸在噩梦中的白无幽给彻底叫醒了，她冷汗涔涔地抬起了头，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触感，侧头一瞧，看见了盛青羽的手。 “你怎么来我房里了？”她的脸上挂着噩梦过后的虚弱笑容。 看到他眼中毫无遮掩的情绪，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刚刚又大叫了，打扰了别人的休息，便一脸歉意地说：“抱歉，做梦了，惊扰你休息了。” “幽儿……”盛青羽摇着头，并想要安慰她，却生怕自己一开口便引起了她的怀疑。 梦呓中的只言片语，他便猜到了她做了什么梦。 是大火吧，扑不灭的火焰，将她包围的熊熊大火。 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她当时的绝望，还有皮肤被烧灼的巨大痛苦。 可是，他却不能说。 他俯身抱住了她，明明是夏日，触及到的皮肤却是惊慌之后的冷汗，散发着阵阵寒意。 如六月飞雪，久久不散，凄入肝脾，引他痛彻骨髓。 “三点多了，你快回房睡觉吧。”白无幽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手臂越发得紧了。 他很有分寸，并没有弄疼她，只是她能感受到他似乎有哪里不舒服。 第17章 接到新订单，一同出门去 稍微猜测了一下，她问：“是没有被子，睡得不适吗？” 盛青羽摇了摇头，柔软的黑色长发滑过白无幽的后颈，引得她有些痒，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推开了他。 他扫视了一圈，没有找到毛巾，就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了擦后脖上的冷汗。 完全擦干之后，才把她的长发放下，安抚似的摸了一下，道：“我刚一直在客厅看书，还没回过房呢。” 白无幽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都三点多了，快去睡吧。” “没事，我是妖，每天睡两、三个小时足矣。”盛青羽道。 他本来就不愿意离开她半分，这下怎么舍得抛下她，独自一人去安睡呢？ “就算如此，现在你也该去睡觉了。”她站起来，推着他的后背就想把他推出门外。 她一直以坚强作为自己内心的保护色，现在怎么能让一个初识的人发觉她的软弱呢？ 他随她推着，只是在离门口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开了口：“你刚才说过，你不能睡觉。” 白无幽停下了脚步，双手也从他的背上滑落：“原来你听见了。” 他侧过脸：“狐族的耳朵，一向都很灵敏。” “是，我是不能睡觉，但是那和你有什么关系？”他不走，白无幽索性也不再赶他走。 而且，秘密也已经被他发觉了，那也无需再装作要睡觉的样子了。 她走到电脑面前，动了动鼠标。 得到她的承认之后的盛青羽心都揪了起来：“怎么就没关系了？” 屏幕亮了起来，白无幽查看着新订单：“你又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睡觉，也不知道每晚折磨我的梦魇是什么，更不能为我排愁解忧，那我不能睡觉，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知……”刺痛之下，盛青羽差点忍不住要说出实情，但他硬生生将话咽了下去。 缓了半分，他道：“是，我不知道，不过你可以试着相信我，告诉我，我可以想办法让你睡个好觉。” 白无幽想到过去的每一次她的“相信”换取的结果，摇了摇头：“我相信过很多人，可是结局都是悲剧。”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了床板的“吱嘎”声。 她好奇地回头，看见盛青羽坐在了她房间里的那张木板床上，张了张嘴，讶异不已：“你做什么？” 他抱着膝盖，乖乖巧巧地看着她，目光纯良：“你不告诉我可以，那我就坐在这里陪你。” 白无幽也没有再赶他走，只能随他便了。 她还十分困，又倒了一杯咖啡，皱着眉头喝了一口，继续查看订单内容。 没想到大半夜还能出来一个新订单，看来这人是十分苦恼了。 仔细看了下，发订单的人并没有表明自己的性别，网名是……小白花—— 白无幽用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看着这个网名。 小白花可不是个什么好词，怎么还会有人用这样的名字作为网名…… 不过，看着名字她也猜出了对方的性别。 —— 黑色的幽莲：你好，你这个单子，我接了。 小白花：太好了，那你赶紧过来吧，人家怕死了啦。 黑色的幽莲：好的，那我们约个时间吧，我的收费标准写在了个人主页，普通鬼五十，厉鬼一百，你没问题吧？ 小白花：还约什么时间啊，就现在、立刻、马上！钱不是问题，那种东西我要有多少就有多少。 黑色的幽莲：好的，那你把地址发我，我现在过去。 消息刚发出，对方就把地址发了过来。 白无幽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个富婆。 对方的地址是本市最高级的小区，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有很多都是富商，听说还有不少明星也住在那里。 又一条消息发来，是一张图片，小白花告诉她，一会儿进小区的时候给门口的保安看一下就可以进去了。 就是通行证明嘛。 白无幽了解了，将地址和图片转移到了自己的手机上。 关上电脑，伸手正要喝咖啡，却在原本放置咖啡的地方抓了个空。 扭头看向身后床上的盛青羽，见他正悠悠然地喝了一口她的咖啡，咽下去之后苦得直吐舌头，眉头都皱起来了。 “不好喝就不要喝。”白无幽走过去，把杯子拿过来，“这东西多喝也没好处。” 接着，一口饮尽。 “那你为什么要喝？”盛青羽不理解，她既然不喜欢，又为什么要喝。 杯子放在空无一物的床头柜上，白无幽道：“这是咖啡，你知道它的作用是什么吗？” 盛青羽对答如流：“提神。” “对啊，既然它能提神，我又不能睡觉，它与我很相配不是吗？”白无幽正要解开扣子换衣服，解开了第一个扣子，看了眼床上的妖，又扣上了。 拿上外出要穿的衣服，她去了隔壁的房间，锁上门，换好了衣服。 回到卧室，她拿上手机，带上装满工具的小包：“好了，我要出门工作去了，走了。” “我和你一同前去。”盛青羽从床上翻身而下，跟在了她的身后。 “好吧，只要你不打扰我工作就行。”白无幽挑选了一双鞋底比较厚的鞋子。 她的脚底毕竟伤势未愈，厚鞋底能给她缓冲保护。 只是，厚鞋底的鞋子并不能让她在跑步时将速度发挥到最佳，她只能期冀最近的任务不需要她跑太多路。 走在路上的时候，白无幽见他还是一头长到腰间的头发，头上比初见时多了一个男子样式的发髻，简简单单，却如墨画中的谪仙下了凡。 明明是妖，但是却自带着仙气。 白衣胜雪，身上也没有带任何的配饰，腰带也只是一根同样雪白的衣带。 好看是好看，但总是与周围的现代环境有些不符。 白无幽轻声说：“明天我带你去买一身衣服，顺便理个发。” 本来只是一个建议，所以说得很小声，想着他如果不同意，那也就当她没说。 盛青羽：“好。” 他回复的速度太快，白无幽惊得脚步都变慢了：“你不问为什么吗？” “幽儿要我做的事，我都会照做。”他侧过头看她，眼中的温柔如海水奔涌而出。 第18章 隐山小区，大明星灼宁 他道：“别说是理发，你要把我头砍下，我都会伸脖子给你。” 白无幽被他温柔道来的豪言壮语给惊呆了，忙挥着手说：“别胡说，爱惜自己的生命。” 她的这一句话本是无心的场面话，但在盛青羽听来却是带着她灵魂深处的爱意。 心中像吃了蜜糖，嘴角边的笑意也更大了：“好——” 听着导航的声音，两人停下了脚步。 白无幽抬头，看到的“隐山小区”四个大字，小白花正是住在这个小区里。 明明是在闹市之中，还非得起名叫“隐山”——有钱人的想法倒是挺新颖的。 “到了，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白无幽对照着手机上的地址，来回抬头低头确认着此行的目的地。 一名保安在站岗台上站得笔直，白无幽走过去，刚想说明来意，就被他吼得停了脚步：“什么人？来做什么的？” 好在白无幽早有准备，拿起手机里的图片展示给保安：“这个人让我来的。” 保安居高临下看了一眼她手机里的那张图片，嗤笑了一声。 “灼宁？”他明显就是不相信，“人家灼宁可是当红的大明星，她找你来做什么？” 原来小白花就是那个当红的女明星灼宁啊。 不过甲方是什么身份，和她这个乙方有什么关系？ 她只负责捉鬼，对方只要按约给钱就完事了。 白无幽说：“谈公事。” 保安脸上的讥笑更大了：“就你？还谈公事？可别笑死我了。” 他上下扫视着白无幽，虽然她戴着口罩，上下全部都蒙得严严实实的，但是他还是可以看见她皮肤上显露出来的一些疤痕。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至少不是个能和灼宁这种能日入几百万的大明星谈公事的人。 说不定啊，这人就是一个以偷拍明星私生活为生的狗仔，不知从哪找来的灼宁私信，妄想凭着几个破字就进入高档小区进行偷拍。 至于她身后的那个男人，长得倒是挺好看的，但是这大夏天的，凌晨四点钟，打扮得像个古人一样出来，一看也不是个什么正常人。 他可不会允许他们这种人入内！ 白无幽看见保安脸上的讥讽，在内心叹了一口气，清楚她需要找其他的办法进小区了。 这当红大明星为了保密，也不和保安说一声，她也没有人家灼宁的联系方式，现下手里只有一张图片上有几个灼宁写的字和一个签名，这任谁都不会相信啊…… 这种高档小区，比重点大学的大门都难溜进去，怎么办呢？ 盛青羽看她为难的样子，还有她在这炎热的天气还要蒙得严严实实的身体，落寞的背影让他想要抱住好好安慰。 再冷眼瞧向那个还带着嘲讽笑容的保安，真的很想用狐火将他好好烤一烤，或是在他身上划出千条爪痕。 但如果他这么做，一定会被白无幽阻止的，她会生气的。 他不想她难做。 福至心灵，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他溪水般的青瞳在眨眼的瞬间就泛出了一阵光芒，他看了保安一眼，那保安突然就走下了站岗台。 保安左右看看，眼睛里不同于方才的凶狠，换上的一副十分茫然的样子。 接着，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恐惧的东西一样，大叫了一声，飞也似地跑了。 白无幽不解地看着那个跑远的保安，刚刚不是还在嘲笑她吗？不让她进小区，怎么突然就莫名其妙地跑开了？ 盛青羽的眼睛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他道：“进去吧。” “他怎么了？”白无幽的眼睛还盯着保安离开的方向，现在那个保安已经跑得剩一个小小的点了。 “可能是突然出现了什么幻觉了吧，没事，我们不用管他，走吧。”盛青羽乘机拉上了她的手，带着她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小区。 幻觉？ 白无幽疑惑地最后看了一眼完全消失的保安，跟上了走在前面的盛青羽。 按照导航所指的位置，两人来到了一幢装饰豪华的别墅大门口。 大门旁边有两个字——灼府。 看来没走错地方。 白无幽按了下门铃，过了一会儿，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佣，小声问：“黑色的幽莲？” 白无幽点点头，女佣就打开了旁边的小门。 侧身进入的时候，女佣看到她身后的盛青羽，问：“一起的？” “是，助手。”白无幽道。 女佣看着他们两个拉着的手，沉默了一下，仔细查看了一下外面，确定没有狗仔之后才放心地关上了侧门。 两人被带到了房子里，灼宁翘着二郎腿，用一个高脚杯喝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水。 看见女佣把他们带进门，依旧翘着腿，手里的水也不放下。 她没有抬头，趾高气昂地对白无幽说：“来了就赶紧干活吧。” 白无幽不太注意娱乐圈，但是在电脑里见过灼宁的视频，媒体灯光下的灼宁，是个温柔可人的娇娇大小姐样，被外界称为“国内最有亲和力的女明星”。 可是她现在的这个坐姿和语气，与外界说的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不愧是“小白花”，表里不一。 不知她的那些粉丝如果看到她这个样子，会不会大失所望。 白无幽微微摇了摇头，开始了自己此行的正事：“我看你页面上写着的……” 灼宁在这个时候抬了头，手里拿着的高脚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杯子里的蜂蜜柠檬水“哗啦”一下全倒在了那块好几千万的波斯地毯上。 此时她的眼里只有眼前的这个长发白衣的男人：“哇，这是谁？” 白无幽顺着她冒着爱心的目光看到了自己身边的盛青羽，说：“这是我……” 突然卡了壳，他俩什么关系来着？ 朋友？认识一天还没到，能算是朋友吗？ 灼宁唰的一下就把目光扫向了两人牵着的手上，撇了撇嘴：“你男朋友？不对，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帅的男朋友呢？” 白无幽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和盛青羽拉在了一起，隔着薄薄的丝质手套，他手心的温度传了过来。 第19章 我的宝贝在旁边，请你不要动手动脚的 她甩开了他的手，把手背在身后。 盛青羽手里一空，连着心中也是多出来了一片空荡。 他失落地垂下了眼，越想越气，抬头瞪了灼宁一眼。 都怪这女人说的几句废话，害得他都拉不到幽儿的手了！ 灼宁见他直勾勾地看过来，以为他是对自己有意思，一时之间竟有些飘飘然。 娱乐圈的帅哥很多，但是就算如此，灼宁也从未见过有哪个男明星的相貌能比得上他。 再看看白无幽，虽然看不见口罩下的容颜，但是看那样子就知道比不上她。 她是谁？她可是娱乐圈肤白貌美的灼宁，多少男明星都想和她搭戏，上亿人都是她灼宁的忠实粉丝。 就这？管她长得怎么样，反正在她灼宁的面前，绝对是甘拜下风的。 不过，这么锋芒外露的大帅哥，就算没有在摄影棚里站着，也不该是站在这个女人的旁边啊。 难道，是这个女人用了什么不一般的手段？ 比如——她用钱包养了这个男人！ “哦，我懂了！”灼宁高脚杯往沙发上一扔，左扭右扭地走了过去，“帅哥，跟着她这样的人委屈你了吧？你要不要考虑跟我啊？” 一只保养得当的纤纤玉手伸了过去，还未触及盛青羽的衣服，小臂感觉到了一股阻力，阻止她靠近他。 她感觉自己的手臂不受自己控制，扭向外侧，疼得她大喊：“疼疼疼！” 白无幽虽然不喜欢刚才还表现出鄙夷不屑的灼宁，但人家毕竟是大明星，而且她还没付钱呢。 她无奈，把背在身后的手又拿了出来，拉住了一旁的那只正在搞小动作的爪子。 盛青羽的手被拉住，立马就停止了施法。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反手握得更紧了：“抱歉，我对外人脾气不太好，而且我的宝贝还在旁边，请你不要动手动脚的。” 白无幽侧头，小声地道：“喂，你可不要乱说话啊，谁是你的宝贝啊！” “你啊。”他说。 低头对她眨眨眼，显露出了一丝狐狸的撩人气性，把白无幽看得心跳得慢了一步。 “工作时间，我不跟你辩论了！”她抛下一句话，就看向前方，不再理他了。 他笑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短短几句话完全将灼宁挡在了两人之外，灼宁气得要死，小臂上还出现了浅浅的印子。 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她敢肯定，绝对是这个捉妖师用了什么歪门邪道。 白无幽丝毫不知她被别人怀疑作妖了，只是瞧见灼宁揉着手臂，没有再开口说话，只当她停歇了下来，便开口说正事。 她看了看灼宁的身边，又环顾整个客厅，并没有看到鬼。 便疑惑地问：“灼女士，我看过你在网上的描述，那只鬼是在这栋房子里的是吧？” 灼宁揉着自己手臂上的印子，没有理睬她。 白无幽往前走了一步：“女士，为了让你早日摆脱困扰，请你配合一点，这样我也可以早点捉住那只鬼。” 灼宁生怕她又要做什么，后退了一步。 “知道了啦！”她跺跺脚，往沙发上一坐，二郎腿一翘，说，“不止，不光是这栋房子，我出门的时候也会感觉到那只鬼的存在。” “也就是说，不光是这栋房子，甚至是化妆室、摄影棚、商场里，都会跟着你？”白无幽疑惑。 看来这只鬼并不是存在于这幢房子，那和这房子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 到处跟着灼宁，灼宁到哪里，它就在哪里现身…… 他，不会是灼宁哪个已故的亲人吧？ 倒也不是没可能，毕竟人死去后不肯离去，一直跟在亲人的身后，她也是见过这种鬼的。 “没错，最可怕的是，颁奖典礼的时候我都能感觉人家的裙下生风。”说着，灼宁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那模样，挺像是被色鬼给偷袭了，委屈得不行。 哭泣间，她还看了盛青羽两眼，结果他正眼都没看过来，索性就不哭了。 “裙下生风？它躲在你裙子里？”那绝对不会是死去的亲人了，白无幽想。 她见过那些鬼，它们绝对做不出这样，额，不堪入目的动作。 一眼望过去，看见灼宁此时穿着家居短裤，她皱着眉头想象着，在全是人的颁奖典礼上，一只鬼魂在女明星的长裙底下藏身。 这会是一只什么样的鬼呢？ 普通的色鬼好像也不会这么做啊…… “对啊，人家每次去颁奖典礼都会穿着长长的裙子，穿的时候就会觉得人家的大腿凉凉的啦。”灼宁说着，轻轻地用手拉起自己的家居短裤。 洁白无瑕的皮肤露了出来，她对着盛青羽抛了个媚眼。 结果——他的人，他的脸，他的目光，全部都是看向旁边的人的，压根就没有一个眼神是看向这边的！ 喜欢她灼宁的人可以绕地球三周，可是这个男人却只关注旁边的这个黑不溜秋的丑女？！ 白无幽黝黑的瞳孔暗沉了三分钟，忽然一下子自己亮了起来。 “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那我现在就开始捉鬼。”白无幽摸了下背在身前的小包，准备开始工作。 只见灼宁正用一种敌视的眼光看着她，她叹气摇头，也不再理会她，直接在房子里开始行走，寻找那只鬼的踪迹。 据她推断，这鬼应该是藏起来了，它喜欢待在灼宁的身边，但也不会让自己被灼宁看见。 虽然灼宁也看不见——对啊，既然灼宁看不见鬼，那鬼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或许，这是那只鬼的喜好。 人死后变成鬼魂之后，如果还没有喝下孟婆汤，那必定还保留着生前的记忆，也拥有着生前养成的习惯。 也就是说，那只鬼生前也喜欢灼宁，会跟着灼宁，而且也习惯藏身于某处。 这栋别墅有一个巨大的客厅，但好在比较空荡，可以用来藏身的东西并不是很多。 可以用来藏身的地方……比如说，那个精美至极的柜子。 柜子是用来摆设的，上面摆着几盆杏色的玫瑰花，下面的柜门把手是木制的，上面有精致的雕花。 第20章 你好，我知道你是一直跟着灼宁的那只鬼 白无幽蹲下身查看，见把手上面有些显旧褪色，像是有人常常使用的模样。 她回头：“灼宁……” “我的名字是你可以直呼的吗？”灼宁依旧是那个不配合的样子。 白无幽：“……”这人还到底想不想要她捉鬼了，不想她捉就直说，她现在就可以走。 沉默了三秒钟，她道：“办正事要紧，直呼其名就行了，我叫白无幽。” 灼宁看她没有生气，扁了扁嘴。 如果再犟下去，反而显得自己无理取闹，她灼宁温柔识大体的人设说不定还会因此崩塌，虽然可能没人会在意她这根小草说的话。 见她没有反对，白无幽继续询问：“我问你，你这个柜子常常会使用吗？” 灼宁看了一眼她所指的柜子，伸出自己天天泡燕窝的手：“我这么尊贵的大明星，这双手都值上千万，你说呢？” 白无幽扯了扯嘴，一阵无语：“好好说话。” 灼宁放下手，冷声道：“不用。” “你的佣人呢？家人呢？会使用吗？”白无幽问。 “没有家人，佣人应该也不会使用，里面没放东西，那个柜子只是一个摆设。”灼宁不知道她问这个干嘛，用上千万的手挖着耳朵。 “我知道了。”白无幽确定了，一只手放在柜门把手上，往外拉了一下。 柜门动了一下，但是没有打开。 她脱下丝质手套，用双手拉住柜门的两个把手，用尽全力往外面拉。 纹丝不动—— “打不开吗？”盛青羽拉她起来，“我来。” “好。”白无幽退到他的身后。 盛青羽伸出两根手指，往柜子的方向一甩，只听得“咚”得一声，柜子门就自己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男鬼，脑袋开裂，脑浆混合着鲜血流了下来，左边胳膊和右边腿都是扭曲的。 是一只坠地而死的鬼。 此时他正如一只被人发现的阴沟老鼠一样，污浊的眼中带着颤抖的恐惧，眼球左右晃动，不敢看人。 看到他，白无幽倒是松了一口气。 除了水鬼和烧死鬼，她对厉鬼也有一些恐惧，不过这鬼一看就知是普通的鬼，她也就没有刚才开柜子时的犹豫了，迈出步子，准备过去与他谈判。 她对这种不害人的普通鬼，首先谈判，谈判不成，就送去地狱。 才迈出左脚，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惊呼声：“啊——那是什么呀——” 她收回脚，回头看见灼宁一脸恐惧加震惊地指着打开的柜子。 在灼宁与男鬼间来回看了好几遍，她问灼宁：“你能看见？” “我又不瞎，当然看得见啊！”灼宁在那边大喊大叫，“到底是哪个混蛋把这里搞得这么脏的！来人哪！” 白无幽回头看看柜子，除了男鬼，确实还有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一些用过的纸团，还有吃到一半的盒饭。 只是很神奇地没有出现小动物，而且也没有怪味飘出来，可能和这个房子有做日常清洁。 对了，她刚才进来的时候，还闻到了迎面而来的浓重香薰味，估计灼宁平时也没少用这类带香味的东西。 这样一来，就算这边曾经散发怪味，也会被香薰味盖住。 可是尽管如此，这位大明星也用不着这样大惊小怪吧……没见过垃圾？ “大小姐——我这还在帮你驱鬼呢，你现在叫人过来，这不合适吧？”白无幽跨了一步，用身体挡住了柜子。 一个睡眼惺忪的女佣寻声跑来，一脸疲惫地问道：“灼宁小姐有事？” 灼宁想发飙，但是白无幽说得没错，比起清理垃圾，驱鬼更重要。 而且此事要保密，越少人知道越好，若是现在被人她身边有鬼，那她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人设就有崩塌的危险。 她挥了挥手：“暂时没事，先退下吧，等这边结束了之后我再找你们。” “是。”女佣无语，转身离开了。 白无幽看看这只鬼，再看看灼宁，斟酌了一下，开了口：“你也离开下吧，我已经找到它了，现在就帮你捉鬼。” 灼宁没想到有一日会有人让自己离开，还是在自己的房子里：“你没搞错吧？这是我的地盘，你让我离开？” “你留着也行，但是一会儿如果被吓晕了，我是不负责的。”白无幽道。 灼宁扭了扭身体，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看了一眼盛青羽，眼中算计着什么。 白无幽勾住盛青羽的胳膊：“他是我的男朋友，一会儿有事也是护着我的，不会护着你。” 盛青羽一阵乐呵，嘴角扬起藏不住的开心：“就是，你赶紧离开吧。” 灼宁把抱枕用力往沙发上一扔，转身离开。 走的时候，她脚上那双上万元的拖鞋掉了一只，她咬着后槽牙，将另外一只拖鞋也取了下来，两只拖鞋都扔到了那个两百寸的电视机上。 “不要偷看哦，你被吓死没人负责的。”灼宁进入电梯的时候，盛青羽还补上了一句。 电梯缝露出灼宁气得脸歪的半张脸，就知道她听到了这句话。 “你别误会了，我刚才那么说，只是、只是……”楼上响起电梯门打开的声音时，白无幽急忙和盛青羽解释。 但话说一半，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才不至于尴尬。 只是什么？ 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工具人，让灼宁离开？ 还是只是把他当成了一块挡箭牌，挡住灼宁射出来的无名之箭？ “我知道，只是为了方便她离开嘛，我懂的。”盛青羽表示理解，还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心中却像是被石锤重重击打，闷痛得他的手在袖子中握了拳。 她点了下头，但是又有些异样的感觉。 明明是在笑，可以她为什么感受不到他的开心，却从他的笑容中感受到了悲伤？ 想了想，也勾起了唇角，回了他一个笑。 却在这时突然想起自己戴了口罩，他是看不见她的笑容的。 顿时间有些尴尬地转了身，走到了那只男鬼的面前。 她蹲下身去，温和地对他说：“你好，我知道你是一直跟着灼宁的那只鬼。” 第21章 一个人类的捉鬼师?! 男鬼原本看见灼宁离去，也想离去的，只是看了盛青羽一眼，就缩在柜子里没有动弹。 他原本以为与自己说话的会是盛青羽，没想到却是白无幽。 “你看得见我？！”他瞪大了眼睛，空荡荡的眼眶幽深渗人，“可你是人类，怎么……” “我是捉鬼师，当然看得见鬼啊。”白无幽自己习惯这些鬼魂的惊讶了，就又解释了一遍。 捉鬼师很多的，怎么这些鬼每次知道她能看见他们，都显得这么惊讶？ “一个人类的捉鬼师？！”男鬼依旧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 这下白无幽有些疑惑了。 捉鬼师虽然数量不是特别庞大，但网站上面也能找出上百个啊。 而且，什么叫做“一个人类的捉鬼师”？每个词她都知道意思，怎么组合起来让人觉得怪怪的啊。 听起来就好像——捉鬼师都不是人类，但唯独她白无幽，居然是个人类……的这种感觉。 她感觉有些好笑，怎么可能呢。 摇摇头，正想继续说话的时候，见男鬼突然变得十分恐惧，身上的鲜血，头上的脑浆，都不停地流了出来。 白无幽觉得有些反胃，侧过头，向后退了一步。 眼角瞥见男鬼滚出眼眶的眼珠子转向的位置是她的身后。 而她的身后正是—— 她猛地把头转过去，盯着盛青羽：“盛青羽！” 盛青羽把双手抬了起来：“这次我什么都没做。” 只是见男鬼死状凄惨，怕它吓着白无幽，眼神稍微凶狠了一点。 他敢保证，真的只是稍——微，谁知道这只鬼竟然这么胆小如鼠。 白无幽回头，切入正题：“你离开灼宁。” “不，我不要！”男鬼凄厉地叫了起来。 那样子，就好像它与灼宁是一对难舍难分的恋人，而白无幽是那个给男方一百万，让男方离开女方的恶丈母娘一样。 它这一激动，连着柜子都开始震动，柜子上插着杏色玫瑰花的花瓶也随之震动。 花瓶掉下来的一瞬间，一阵青色的光芒托住了即将坠落的花瓶。 白无幽回头看看，盛青羽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手中散发着与花瓶底部一样的青色光芒。 她抬眼，给了他一个感谢的目光。 “你别激动！这样吧，咱们先说说其他的。”回过头的时候，她转移了话题，决定间接引导男鬼离开灼宁。 男鬼平静了下来，点了下头，表示同意。 “你为什么要跟着灼宁？”她问。 男鬼犹豫：“我……可以不说吗？” 白无幽：“不可以。” “好吧，那我就说了。”男鬼还是扭捏不说，千万交代着，“你不要告诉宁宁啊。” 白无幽不耐烦了，这男鬼怎么磨磨唧唧的，都死了还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呢：“赶紧说吧，不然我直接让你灰飞烟灭。” 抛下狠话果然很有效果，男鬼立马急了。 “不要！好好好，我说，我说！”男鬼道，“我是宁宁的粉丝，我一直都很爱她，我不想离开她，所以才一直跟着她。” 这一点白无幽早就猜到了，她接着问：“怎么死的？” 男鬼回忆死因：“有一回，宁宁去山上玩，我跟着她，一个不慎，就摔下山崖了。” 果然是摔死，但没想到不是从楼上摔下来，居然是山上摔下去的：“哦，那当时她应该看见你落下山崖了吧？” “她不知道，事实上，应该没有一个人知道，我的尸体，应该还在那山崖下面，至今没被人发现。” 白无幽头脑中的碎片拼成了一块完整的拼图，她理清了思路：“……你是偷偷跟着的？” 男鬼承认自己跟着灼宁，但是又有些不同意白无幽说的“偷偷”，义正辞严地说：“我爱她，爱她不就应该跟她在一起吗？永远在一起，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怪不得。”怪不得死后还一直跟着灼宁，白无幽指着柜子问，“这是你生前躲着的地方？” 男鬼点头：“不过说实话，这个位置不太方便看她，我……还是比较喜欢她的床底。” “行了行了，这些我不想听。”白无幽捂了下耳朵，站了起来，“总之，我现在需要你离开灼宁，远离她，永远不再靠近她。” “不可能！我们说好要在一起的！永远在一起！”男鬼凄厉的叫喊震动了整片楼层，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不停地晃动。 “那没办法了。”谈判失败了，白无幽摇摇头，后退了两步，“你回地狱去吧。” 她从随身小包中抽出一张画上符咒的符纸，往前一甩，符纸像寻找猎物一样，精准地飞到了男鬼的额头上。 “不，我不去！我不走——”男鬼不断抵抗符咒，散发出的鬼气影响到了柜子上的那个花瓶。 花瓶被鬼气包围，抖得如十二级地震，在男鬼消失的一瞬间炸裂开来，白无幽又后退了两步，举起双手，在眼前交叉放置，保护自己。 盛青羽见情势不对冲上去，把她拉往自己身边，一片花瓶碎片也还是滑过了白无幽的手臂。 黑色的衣袖被碎片滑破，上面出现了一片并不明显的鲜血。 鲜血的气味直冲盛青羽的鼻尖，顺着气味的来源他很快发现了白无幽黑色贴身衣服上的血液。 “幽儿。”他急切又心疼地唤着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划破处的衣服，里面有一块红红的伤疤，已经被划了一道口子，正在渗出鲜血。 捉鬼时常会受伤，所以她对这么一个小小的伤口不甚在意：“我没事，我是人类嘛，受个小伤很正常的事情。” 盛青羽从自己的衣服里拿出来了一卷绷带，在白无幽的手臂上绕了好几圈。 “我的绷带？”从不带这类东西出门的白无幽第一回在外面看到这东西，“你带出来的？” “我看到柜子里有一抽屉的绷带，就知道你会经常受伤，反正这东西也不大，出门的时候就随手带上了。”盛青羽轻轻一扯，绷带就扯断了。 绷带粘好的时候，第一缕阳光正好从屋外钻进来，有一个女佣下了楼，白无幽就叫住了她，让她上楼去叫灼宁下楼。 第22章 他永远是她最强大的后盾 灼宁下楼的时候，还打着哈欠，很明显刚刚在他们驱鬼的时候，她在上面睡觉，现在是被叫起床的。 “干什么呀？”她揉着眼睛，还是那不屑的语气。 白无幽：“鬼我已经驱走了。” 灼宁：“哦，挺好，那你可以走了。” 白无幽一阵无语，又是一个想白嫖的：“五十块钱。” 没想到她这个要钱的一点都不委婉，灼宁咬咬牙：“急什么，我又不是不给你，记我账上，改天给你。” “行，那你选一个吧。”白无幽点着头，在灼宁面前悠闲地踱着步子。 “选什么？”灼宁心虚，依旧强装着镇定。 手继续揉着眼睛，从手指缝隙间偷看着白无幽。 白无幽站定，眼睛弯弯：“选我将你大明星请人驱鬼不给钱的事情说出去，或是，选我再将那只鬼给召回来，让它继续跟着你。” “你敢！”灼宁放下手，眼睛直看向白无幽。 她可是顶流，这么一个小小的捉鬼师，还能威胁到她不成！ “你看我敢不敢。”白无幽拍了拍其实只有驱鬼工具的小包包。 灼宁一下子怂了。 她这是……包里藏了什么东西？ 录音笔？针孔摄像头？还是什么可以用来当她把柄的东西？ 糟了，刚才急着摆脱鬼魂，晚上美容觉都没睡，平时如冰雪般玲珑剔透的头脑不觉模糊了几分，竟然忘记了作为一个顶流，对这类事情要保持警觉。 “五十是吧？我给你一百，今天的事情，你可不准说出去。”她拿出随身携带的手机，给白无幽扫了一百块钱。 手机里传出收款到账的声音，白无幽说：“我从不向外泄露客人隐私。” 摆了摆手，她道：“谢谢惠顾，我们走了，不用送了。” “谁要送你啊！”灼宁拿起脚上的拖鞋就扔过去。 盛青羽看也没看，手往后面一伸，一团狐火将名贵的拖鞋烧了个精光。 灼宁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关键是还以为自己有什么把柄在白无幽手上，根本不敢冲白无幽发飙，最终只能找佣人发泄怒火。 “你，去把所有人都给我叫来，我有事要说！”她对着一名早起准备餐食的佣人说。 佣人应下了，转身离去的时候，想着自己一会儿要不还是辞职走人好了，这工作是没法干了，她伺候不起这样的“大明星”。 白无幽与盛青羽走出小区大门的时候，正好遇见过来换班的保安。 他一脸茫然地左看右瞧，看见两人走出来，发现他们不是这个小区的业主，他也从未见过这二人。 他想上前询问，但是万一人家是什么大人物，得罪了可不好。 特别是这女人，戴着口罩，根本不知道是谁，万一是哪个大明星呢。 话说那个值夜班的家伙去哪里了，怎么没看见他人？ 白无幽与保安对视，想要告诉保安实情的，但是想想似乎与自己无关，便移开了目光，与保安擦肩而过。 虽说是清晨，但毕竟是夏季，大街上的人还不少。 白无幽特意找了一条人少的路走，但还是会有路人向他们投来并不友好的视线。 也不知道是因为全身包裹起来的她，还是因为长发及腰，一身看起来就不像是现代人的样子。 也罢，看就看吧，反正十九年来，她也没少被人投来恶意的视线。 出都出来了，那就找一只鬼，试验一下吧。 只是，这大千世界，又不能像在网站上一样寻找人的订单。 她慢慢地走着，寻找着鬼魂的身影。 鬼在白天可以自由行走，只是他们并不喜欢阳光，所以多出现于阴暗角落，或是太阳被遮蔽的日子里。 鬼可以与人长相类似，但它们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那就是它们的皮肤，即使是在这炎热的夏日，也是似雪的冰冷。 但白无幽总不能因为怀疑某个人是鬼，就跑上去触摸别人的皮肤。 所以她只能用眼睛观察着，而且还不能太明显，要偷偷的。 “在找什么？”盛青羽走在她身边，轻声询问。 白无幽没想到他居然会注意到自己在做什么，与他对视了一眼，说：“我想找一只鬼，一只——需要帮助的鬼。” 盛青羽想了想，问：“像昨天那样？” 白无幽点头：“嗯。” “可是，昨天那只鬼差点害你性命啊。”盛青羽担心又像昨天一样被鬼骗了。 这一点也是在白无幽的考虑范围之内，她也想到了或许找到的下一只鬼也会欺骗她。 但是—— 她眼中绽放笑意：“并不是所有的鬼都不可信嘛。” 盛青羽问：“为什么？” 白无幽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为什么鬼明明有可能要害她性命，会欺骗她，她还是要选择帮助鬼。 她的双手在胸前紧握，指腹轻轻搓动，感受着手上微微凸起的疤痕。 “你知道吗？这些烧伤疤从出生就一直跟着我，一直跟了我十九年时间，你说……”她的脚步放慢了些，低头看着地面，一步一步地踩着地上的砖块。 她慢慢地道：“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发现身上的烧伤疤可以消失，那么我会拼尽一切努力，只是为了消除它们，重新获得一个正常人的人生。” 盛青羽猜到了其中联系：“帮鬼可以消除这些疤痕？” “我现在也不能完全确定，但是我想再试试。”白无幽说。 “那你就去试试吧，我会保护你。”盛青羽说。 所有的事情，只要她想，她就可以放心去做，他会一直站在她的身后，他永远是她最强大的后盾。 这是白无幽有生以来遇到的第一个说要保护她的人，她愣了一下，然后莞尔：“……好。” 又往前走了几步，她发自内心地道：“青羽，谢谢你。” 她客气的谢意让盛青羽感觉到了疏离，他有些不满，往她身边又靠近了一点。 两个人贴身行走，要不是她的手一直拉着她的小包包，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拉着她的手走了。 不过，他可不是那种坐等时机的人，而且以她今世的性格，估计再等个八百年也很难牵到手。 第23章 去理发，逛超市 盛青羽拉住她正紧紧握着小包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里，然后若无其事地和她牵着手继续往前走。 他的主动出击让白无幽有些紧张，而且他的手真的好大，而且拉着很舒服，隔着手上的丝质手套，都能感觉到那只手传来的温柔触感。 她感觉有些安心，虽然耳边还是可以听到路人传来的窃窃私语，还有一些看向她的不友好视线，但是她没有了以往的胆怯。 这一段路，她走得光明正大。 只是，她听到了路人似乎在议论盛青羽的打扮。 她拉着他拐进了大路：“不过，我们首先得去一趟理发店，然后我网上帮你买些男装。” 理发店里，白无幽对理发师说了一些理发的要求，便坐在了一边等待理发结束。 等待的时间里，白无幽一直在想着找鬼的事情。 墨菲定律真的很神奇，等什么车，什么车就不来。 平时她走在大街上总能遇上几只鬼，可是今天真的想要遇上鬼了，却一只也没看见。 要不，去鬼比较多的地方晃晃？ 比如说医院，或者是墓地，火葬场的鬼也挺多的。 这边离墓地和火葬场挺远的，要不就去市医院碰碰运气吧。 “幽儿。”有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白无幽回过神，抬起眼，看见一个陌生的帅哥。 眨巴了好几下眼，看到他身上的着装，才反应过来，这个帅哥正是剪去了头发的盛青羽。 她一瞬间看呆了，如果说长发的他就像是天神下凡，那么，短发的他就是从深海中刚刚走出的美人鱼，是山林中一只刚刚幻化出人形的狐狸。 青色的眼瞳中带着盈盈笑意，乌黑的头发散在耳边，发丝看着柔软顺滑，就像他此时温柔的神色一样。 精致的五官在短发的衬托下愈发地凸显，但并没有很锋利，反而带着一种流水的柔和，冲刷着她的内心。 他似乎很满意看到她的表情，笑容更大了些，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走吧。”他拉着她的手就往门口走。 “我还没付钱呢。”白无幽回头，却并未见人叫住他们。 “不要钱。”已经走出门的盛青羽说，“不光如此，我还赚了一些钱。” “啊？”白无幽没明白。 理发不用花钱，还能赚钱？ 盛青羽拿出了一叠新新旧旧的现钞，递给她：“来，都给你。” “这钱……”白无幽没有接手。 从理发店里赚来的？怎么赚的？ 他把钞票叠好，打过她的小包，整整齐齐地塞了进去：“我把剪下的头发给卖了。” 白无幽惊讶：“卖了这么多？！” 她听说过理发店会收购头发，但是没想到他剪下来的头发可以卖这么多钱。 不过也是，他的头发很长，发质也很好，理发店的人也很乐意收购他的头发吧。 盛青羽有些疑惑，这些钱在现在算多的吗？ 不过她说算多就算多吧，他“嗯”了一声回应她。 “可是，这是用你的头发换来的，是你的钱。”白无幽想把钱拿出来还给他。 他想说他的人都是她的，更何况这点钱呢。 可如果他真这么说的话，估计会被现在的她当成是登徒浪子吧。 于是：“说的也是，那你还是给我吧。” 盛青羽把手伸过去，一叠整整齐齐的钞票真的放在了他的手上。 在心底叹了口气，握紧那一叠钞票，往袖口里一扔，拉起白无幽的手。 “走吧。”他道。 白无幽跟上他轻快的脚步，问：“去哪儿？” 盛青羽：“去趟超市，给你买好吃的，晚上我给你做饭。” 有人给自己做饭吃，白无幽眼睛都亮了起来：“好。” 超市里，一个全身被黑色包裹的长发女子，和一个身着古装的短发男子相伴而行，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妈妈，那两个人穿得好奇怪啊——” “嘘！别看！” “现在的年轻人哪，都喜欢穿得奇奇怪怪的。” “那个男的，哇，好帅啊啊啊啊！” —— 盛青羽小声问：“这就是你不喜欢来超市的原因？” 白无幽：“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超市？” 他说：“刚刚站在超市门口的时候，你的脚步停了一秒。”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是，我不喜欢那些人的目光。”白无幽道，“不过，你可不要对他们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刚刚那个保安会莫名其妙跑掉，和你有关的吧？” 盛青羽点点头，没有再多做解释。 只是内心很是满足，他家幽儿有好好地在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超市买了一堆食材和调料，还有一些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盛青羽将他卖头发换取的那一叠零零碎碎的钞票全部用完了，一毛钱都没剩下。 除了白无幽塞进购物车的那件不带一丝颜色的t恤，还有那条黑色的运动裤，其他的，包括零食，都是白无幽内心想买，然后在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自己的购物车里。 盛青羽拎着两大袋东西，两手空空，手无足措的白无幽手里被塞了一个圆滚滚的鲸鱼玩具，跟在他的身后，一路走回了家。 回到家之后，她依旧在想着去医院找鬼的事，但是看来今天也只能作罢了。 晚上的时候，白无幽有生以来第一回无心看书，合上书本，厨房的晚餐依旧正在进行，但饭菜的香味已经传出来了。 好香啊—— 她想凑近看看，只是他挡着的地方似乎有火焰冒出，让她不敢贸然靠近。 书本放回书架，盛青羽端着菜走出来的时候，看见她以小学生的坐姿坐在餐桌边。 “饿了吧？开饭了。”他把一双筷子和一碗晶莹松软的米饭放到了看呆了的她面前。 她低头，米粒珠圆玉润，如水晶般透明可人。 抬头，看到的是餐桌上的五个菜，两个大荤，一个小荤，还有两个小荤。 “尝尝看，好不好吃？”盛青羽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她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碧绿脆爽的小白菜。 刚嚼下第一口，嘴角就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第24章 我要开学了，去不了 久逢甘露，虽然她从来没有好好地吃过像样的一顿饭，但是他做的这一顿饭，她觉得就算是满汉全席，也是比不上他做的饭菜的。 无论是肥瘦分明的五花肉，还是劲道q弹的豆腐，入口都能让人回味许久，配上甘甜喷香的米饭，一顿饭吃得白无幽都有些飘在了云端。 “你这做饭的技术跟谁学的啊？”还以为盛青羽一只狐妖，不可能会做人类的饭菜，没想到他不仅会做，而且做得这么得心应手。 这也就是一些普普通通的食材，连电饭锅都是他们刚刚在那家超市里随手挑的一个便宜货，可他这做出来的饭菜，绝对可以与米其林三星的大厨相媲美。 “自己摸索的。”盛青羽道。 其实是因为三千年前她曾经说过，喜欢吃人间的美食，从此他便记在了心上，潜入坊间各大叫得上名的酒楼后厨学习做菜，只为等有朝一日能做给她吃。 他问：“好吃吗？” 已经放下筷子的白无幽擦了下嘴，点点头：“好吃！” 他又问：“还要吗？” “不要了。”她摇了摇头，纸巾触及餐桌，她突然觉得这句话可能会引起他的误会，便又补充道，“你做的是真的很好吃，只是——我已经饱了……” 盛青羽站起来收拾碗筷：“好，那我就收起来了。” 他在白无幽心目中毕竟是客人，主人怎么能一直让客人干活呢。 她挠挠头发，就着略显慌乱的脚步站了起来，也开始收碗筷：“我和你一起。” 厨房里，盛青羽霸占了整个不是很大的水池，白无幽插不上手，只能在一旁递盘子。 一个盘子又变干净了，送到了她的手里，她抚摸了下盘子光洁白皙的表面，说：“明天，我准备去趟医院，你陪我一起吧。” 盛青羽立刻停了手中的擦洗，转头紧张地看着她：“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白无幽轻轻摇了下头，解释道：“医院鬼魂多，我要去找需要帮助的鬼。” 盛青羽这下放心了，回头继续洗碗。 他沉默几分钟，开了口：“那——在那之后，你也陪我去个地方吧。” “什么地方？”白无幽问。 “黑雪山。”他说。 白无幽想了很久，始终没有想起来这个地方。 这世上的地方千千万，她却从未听过这个地方。 是个不知名的穷乡僻壤吗？ “没有听说过。”她问，“远吗？” 盛青羽计算了一下：“有点，我们可以坐车去，三天可以到达。” “来回需要六天……那我可能去不了了，你自己一个人去吧。”六天，在那最起码还得呆上一天吧，那她铁定是来不及回来的。 六天后，云岚大学就要开学了，她不想缺席。 盛青羽垂下了眼眸，黯淡的眼神如暗夜中的丛林。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吗？你要找鬼的话，一路上也是可以遇上几只的。”他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只是说话的声音闷沉了几分。 白无幽站在旁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即将弃他而去的负心人一样。 她把滴着水珠的小碗放在了碗架上：“和鬼没有关系，我要开学了。” “开学？开什么学？”盛青羽关上了水龙头。 “两个月前，我考上了云岚大学，九月一日，我就要开学了。”白无幽道。 盛青羽幽怨地看着她：“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那你也没问我啊。”白无幽说。 白无幽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说：“那这样好了，开学那天是学校的开放日，学生家长都可以进学校的，我带着你一起去学校逛逛，怎么样？” 盛青羽抬头，眼中的黯淡消失了，月光重新照进丛林：“好。” 两人达成意见，白无幽给他倒了一杯水。 盛青羽看着她水杯中黑乎乎的咖啡，说：“我也要喝咖啡。” “别闹，这东西伤胃，能不喝就不喝。”白无幽喝了一口咖啡离开了厨房。 “既然伤胃，那你也不准喝了。”盛青羽追了出去，把她手里的杯子拿走了。 白无幽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我不喝晚上要睡着的。” 盛青羽把咖啡倒了：“放心，有我在。” 白无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离开了。 有他在？难道他不是个狐妖，而是个咖啡妖，有办法能让人在困的时候不睡觉？ 她每次的睡眠时间不定，有长又短。 如果上一次睡得时间长，那保持清醒的时间也可以比较长一些。 如果睡得时间短，那有时候仅仅一天就会困到不行。 上一次睡觉，就是昨天晚上，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但估计不短，晚上的时候她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困意。 盛青羽一脸期待地等到了半夜：“你还不想睡觉吗？” 白无幽在电脑上打着字：“不想。” 身后没了声音，她不觉得他已经睡着了。 介于这已经是他第三十次询问她要不要睡觉了，她停下了打字的手，回头问他：“你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你指什么？”盛青羽不自然地转过了头，拿起手里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我今天不需要睡觉，昨天刚睡过，现在不困。”外加刚才被他拿走前猛喝了几口四倍浓缩咖啡，现在甚至可以出门抓四只鬼出来玩玩。 “你睡一会儿吧，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出门。”她伸手抓了个空，才想起咖啡被他拿走了。 打开手边的一个小盒子，里面有高浓度的咖啡糖，她吃了一颗，含在嘴里继续打字。 盛青羽拗不过她，自己确实也有些困了，侧身躺在了木板床上，没多时就睡着了。 第二天凌晨五点，白无幽有些饿了，起身准备泡个方便面吃。 出门就听到厨房传来的煎蛋香味，还有香肠的香气。 她的肚子十分不争气地叫了一声，盛青羽把一碗白粥放在了桌上，听到了从她肚子里传出来的饿鬼声音，偷偷笑了一下。 接着，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走回了厨房，继续盛自己的那一份。 第25章 正经人谁在楼梯转角说事情? 白无幽走了出去，在墙角边歪头往餐厅瞧，像一只看到鲜鱼的小猫，又馋又好奇。 “看来不用我叫了，小猫自己出来吃鱼了。”盛青羽将一盘鲜翠欲滴的炒青菜放在了桌上。 “谁、谁是小猫啊！”白无幽被调戏了一下，小脸有些红红的，“我去洗漱，然后过来吃早饭。” 白无幽生活了十九年，第一次有早饭可以吃，而且还不是方便面。 与母亲一同生活的九年，别说早饭了，连一天一餐都够呛。 母亲死后，她与父亲一起生活的七年，每天也算是能吃上饭了，虽然只是晚餐的那半碗米饭，还有总是放在她面前的那盘难吃的萝卜干。 至于自己生活的那三年，她没有太多的钱，也不敢随意出门，更不敢开火烧饭，每天早饭要么不吃，要吃也只能吃方便面，或者是干瘪难吃的面包。 后来，她嫌面包保质期太短，而且她也不喜欢，嫌它太噎人，就很少吃。 这是——她第一顿像样的早餐。 白粥的热气喷上她带着血丝和黑眼圈的双眼，干涩的双眼有些热，她快速眨了眨，让眼睛不再那么干涩。 “怎么哭了？是不是被烫到了？”耳边传来盛青羽关切的心疼。 白无幽抬眼，再转头，才发现原本还在对面吃早餐的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我没……”她刚想说自己没有哭，一抹眼睛，手上确实出现了晶莹的水珠。 她还真哭了——仅仅只是为了一顿早餐—— 什么时候她又开始在人前展现她的脆弱了？ 她抹去眼泪，摇了摇头：“可能是粥有些烫吧。” 低头准备继续吃粥的时候，她的面前的碗已经消失了。 耳边听到了吹起声，她转头，嘴巴前面伸过来了一勺白粥：“来。” 她迟疑了一下，就着他举着的调羹，一口吞下了那勺白粥。 吃完早餐，白无幽趁着他洗碗期间，躲进了房间里。 黑色的电脑屏幕泛出她有些黑暗的影子，但她似乎可以看出自己比吃早餐前更加红润的脸色。 天哪！ 她刚才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脑抽了？ 那一定不是她。 没错，她一定是被什么鬼给附身了。 “幽儿，我们出门吗？”门外传来盛青羽的喊声。 白无幽看了眼时间，七点了，现在出门的话正好可以赶上医院大门的开门时间。 虽然晚上也有急诊，但是这个时间医院的人才是最多的。 “出的，等我一下。”白无幽收拾了自己的小包，整理了下自己的着装，以保证身上的皮肤没有一处暴露在别人的视线里。 医院里，白无幽与盛青羽走在医院人群中，她一路走，一路观察着路过的每一个人，辨别着他们是人是鬼。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楼梯口。 现代人比较懒，即便只是一层楼，也会选择坐电梯。 所以，楼梯虽宽敞，但却空无一人。 白无幽刚想着离开，听到楼道里有什么声音。 她放轻自己的脚步，在楼梯的拐角处，看见了一个蹲在角落的身影。 身体是背对着她的，虽然看着没什么异样，但是白无幽知道她肯定是鬼。 毕竟，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一个人背对着人蹲在楼梯间的角落。 白无幽清清喉咙：“你好，你是鬼吧？” 听到她的声音，蹲着的身影有了动静。 脑袋往后仰，不停地往后仰，她仰头的程度已经超过人类的范畴了，可——她还在不停地往后仰！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是鬼了，你不要再往后仰了。”白无幽一只手捂着眼睛，一只手做出拒绝的动作。 鬼并没有理会她，继续往后仰，最后脖子肉眼可见地断裂，只留下一层皮连接着垂下的脑袋。 盛青羽把捂住双眼的白无幽拉到了身后，冷笑了一声，手刚伸出去，鬼就赶紧扶正自己的脑袋，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好了，没事了。”他把手调转方向，拍了拍还躲在他身后的白无幽。 白无幽从后面走出去，对鬼说：“你好，我只是想找鬼，没有恶意的，你不用害怕。” 那是一只女鬼，脖子处是断裂的，那应该是它的死因。 如今它看见了白无幽，有些不可思议道：“你……能看见我？” “我是个捉鬼师，可以看见鬼。”白无幽说，“不过你别担心，今天我不是来捉鬼的。” “一个……人类的捉鬼师？”女鬼嗖的一下跳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她。 白无幽眉头挑了挑，又听到了这句话。 “又是这句话？”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转口问起了正事，“那个我想问一下，你需要帮助吗？” 女鬼愣住了，充血的眼睛中带着茫然。 白无幽道：“对，你没听错，我是捉鬼师，现在问的是你，需不需要我帮你什么？” 女鬼还是沉默。 白无幽有些尴尬，以为她不需要，就说：“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 “有！要，需要。”女鬼在她转身之后急忙叫住她。 听声音也是很急切了，那刚才还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白无幽转身：“行吧，那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女鬼转头看看他们所处的这个地方，一个人也没有，有人也看不见它，有什么不能说话？ “正经人谁在楼梯转角说事情啊？走了。”白无幽说完，就走上了上楼的阶梯。 阳台前面，一人一妖一鬼站在上着手腕粗细的铁链的大门口。 女鬼说：“我刚就想和你说的，这医院为了防止病人跳楼自杀，天台是带锁的。” 盛青羽正准备强行开锁，白无幽拿出了自己的发夹，锁眼里转动了几下，“咔嚓”一声打开了这把样式简单的锁。 女鬼看得目瞪口呆，跟着白无幽上了天台。 天台地面贴着瓷砖，有一个还算干净的桌子，旁边放着两把椅子。 有一只小猫不知何时上了天台，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白无幽把它抱在怀里，与它同坐一把椅子。 小猫只是在她抱起它的一瞬间睁了睁眼，然后就继续躺在她的怀里睡觉。 第26章 a计划扼杀在摇篮，b计划进行中 白无幽摸着猫毛：“说吧，你需要我帮什么忙？” “免费？”女鬼问。 白无幽：“当然不免费啊，我要收报酬的。” “哦，也是。”女鬼尴尬一笑，“其实，我也确实一直想要找一个人帮助我，只是，人类都看不见我。” 盛青羽幽怨地看着白无幽抱着小猫，揉着猫毛。 他看向小猫，眼中的青色光芒一闪而过，小猫受到了惊吓，呜咽一声从白无幽暖和的怀抱中跑开了。 白无幽手里一空，以为是小猫嫌弃她打扰它睡觉了，只能作罢。 “普通的人类当然无法看见鬼魂，所以你需要找一个有阴阳眼的人类，比如我。”她说。 “你有阴阳眼？怪不得。”女鬼说，“总之，你能帮我，那是最好的了。” “那你这个订单，我就接下了。”白无幽坐正了身体，“说说看，你想我做什么？” “那我就从头开始和你讲了。”女鬼开始缓缓道来。 女鬼是有名字的，她叫无草，生前被人弄断了脖子，当场毙命。 她想让白无幽帮的忙，是杀了那个弄断她脖子的人。 对于这一点，白无幽拒绝了：“准确点说，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不能杀人。” “不过我可以设计，让她过得很惨。”她话音一转，“惨到她宁可断脖而死，也不愿意继续活着。” 无草点头，脑袋咚得一声砸到了桌子上：“好，成交！” 根据它的指示，白无幽倒是很容易就找到了目标人。 无草死了五年，它原本想着恶有恶报，这五年来，它每一天都在等着正义降临，但正义一直都没有到来。 她带有深刻的执念，无法离开人间，就一直待在医院吸取阴气，以至于自己不会那么快消散。 直到今天，它遇到了白无幽。 “看，就是她！”根据无草手指的方向，白无幽看到了一个穿着打扮都很艳丽的女人。 四十多的年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你确定？”白无幽皱了下眉头，再次确认。 无草说：“没错，就是她，当年用一根腰带把我勒死的。” 盛青羽在她耳边低语：“它没说谎。” 白无幽说：“好的，我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那个看起来很温和的女人怎么会是杀人凶手，但是人不可貌相，说不定她就是。 “你再和我说一遍她的作息习惯。”看着前面普普通通的单元门，里面是普普通通的住宅房，白无幽定了定心，觉得这次的任务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无草说：“早上八点，她会出门上班，晚上六点她会到家，中午午休基本上是不回来的。” “今天是星期五，马上八点了，时间对我们非常有利。”白无幽说，“行，这附近没什么监控，我一会儿避开她邻居的耳目，进入她的房子。” “不行的。”无草说。 “为什么？”白无幽不解。 无草道：“她家有监控，每一个房间都有。” “她这么疯？”a计划还没实施就pass掉了，“那看来不能进她家了。” 白无幽开始考虑b计划。 她对无草说：“你可以进去啊。” “可是我什么都碰不到。”无草表示自己只是一只低级女鬼，死亡五年，却还是无法碰到人类的东西。 更何况，这外头阳气太盛，甚至没有医院的十分之一的阴气。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找我帮忙，我肯定是有办法完成一些不可能的事的。”白无幽道，“我来画一些符纸，贴在你身上，然后你进去的时候，就可以碰里面的东西了。” 白无幽从小包里拿出一张空白的符纸，还有一只笔，她把符纸抵在墙上涂涂画画了几笔，最后画出了一张完整的符咒。 她收起笔，把手里的符咒往无草的背后一贴。 “正好她走了。”白无幽道，“去吧。” 女人的生活极其有规律，刚好八点的时候，她也刚好踏出自家楼栋的单元大门。 今天是阴天，小区也比较老旧，除了刚刚离开的女人，没有再看见第二个人。 无草走到单元门口，还回头看了看白无幽。 白无幽对她笑了一下，挥挥手让她赶紧进去。 “我们怎么办？”盛青羽在一旁问。 “我们找到她工作的地方，然后送她一些——小惊喜。”白无幽晃了晃手机，上面有无草给她的女人的工作地址。 女人工作的地方离家不远，坐车半个小时就到了。 但那是公交车，白无幽出行靠双腿，花了两小时到达目的地门口。 女人是个房产销售员，平日里就是带着客户外出看房子。 白无幽找到了她，说自己想要买房子。 女人眼中带着不信，但脸上还是挂着职业笑容的。 女人给出名片，她叫天冬，并询问白无幽的姓名：“好的，这位女士怎么称呼？” 白无幽早就从无草口中得知她的名字，收起名片，道：“我姓白。” “好的，不知白女士想要找什么样的房子？”天冬问。 虽然这人看着奇奇怪怪的，一个人，跑进来就要看房，但是以她多年的经验来讲，这种人说不定是个隐形的富豪。 所以，她也没有怠慢。 白无幽说：“凶宅。” 天冬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白女士，我手里都是干干净净的房源，没有那种房子。” “你没有？那行吧，那我找别人好了。”白无幽转头就要找其他的销售。 果不其然，天冬赶紧叫住了她：“有有有，我有，我有的。” 白无幽口罩下露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轻笑。 她，果然手里是有房源的，而且也不可能愿意把自己的业绩拱手让人。 白无幽：“那走吧。” 天冬伸手请她移步：“这边请。” 天冬是没有自己的车的，但售楼公司有。 坐在车里，天冬在前面絮絮叨叨地介绍着她手里的房源，白无幽根本无心听她说话。 看着窗外飞过的一棵棵树，一个个人，白无幽想着b计划的下一步。 b计划必须成功，她可不想再换c计划。 第27章 一栋真正的凶宅 天冬：“白女士，您是一个人吗？” 白无幽收起看往外面的目光，看向了天冬。 她为什么要突然问这话？ “啊，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平时大家买房，可能会与家人朋友一起出来，我看您只是一个人，好奇问一下而已。”天冬继续保持着微笑。 自从那个赔钱货死了之后，她就一直担心警察来找她。 但是，警察也不可能穿成这样。 这全身包裹的样子，不像警察，倒像是个精神病人。 “没，我不是一个人。”白无幽道。 伸手握着自己戴着手套的手，继续看着窗外的景色。 天冬问：“那，另一位？” 白无幽道：“他有点事，一会儿与我汇合。” 其实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两个人分头行动，她负责拖住天冬，他负责偷偷跟在后面。 “啊，好的。”天冬点头。 十分钟之后，两人出现在了一间房子门口。 老旧的小区，楼下有一个耳背的大爷坐在那里摇着蒲扇，一楼有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奶奶出门倒水，动作十分缓慢。 其他的楼层，据天冬介绍，已经不剩什么人了。 作为凶宅的那个屋子，周围都没有一户人家是住着的。 “白女士，这里就是……那个凶宅。”天冬颤颤悠悠地指着面前的门。 白无幽点点头，天冬还没向她确认要不要换一间房子看的时候，白无幽已经推门进去了。 天冬作为销售员，客户都进去了，她也只能跟着进去。 两人站在客厅中央，不愧是鬼宅，即便是夏天，也透着一股寒气。 屋子久无人居，估计在凶案发生之后就很少有人进来了，除了几个中介，估计就没人了。 天冬这么害怕，还要跟着进来，估计也是因为想让房子早点脱手吧。 不过，白无幽的重点不是房子有多阴暗，而是—— 她转身就朝着里面走。 天冬看她去的方向，脸色一变：“白女士，您还是不要往里面走了。” 白无幽不满：“我是来买房子的，房子都不能看，我怎么买？” “那您自己去，我站在这里等你就好。”天冬说。 “这可不行，你过来，你还得站我旁边给我介绍呢。”白无幽用强硬的语气逼着天冬跟上。 天冬越发恐惧：“这也没什么好介绍的。” 白无幽声音变大了些：“过来！” 她可是这场戏的主角，没了主角怎么演戏？ 天冬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跟着她进入了房间。 这是一栋真正的凶宅，在她们所站着的这个房间里，曾有一家四口发生惨案，这个家庭的父亲杀死了母亲和一双儿女，然后自杀。 白无幽进房间的那一瞬间就看见了它们，但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去看它们，它们也没有发现白无幽可以见鬼。 天冬看不见鬼，但是周围的环境阴森森的，加上因为五年前那件事，原本都快忘了，现在竟不觉有些心虚。 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在门突然被推开的一瞬间到达了顶峰。 天冬——晕了…… “你来啦？”白无幽绕过躺倒在地上的天冬，径直走向盛青羽。 盛青羽笑着点头，已经掩去身上妖气的他在几只鬼的眼中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他拿出一只毛笔一样的东西，在墙上面画了一圈又一圈。 盛青羽刚画完，收起笔，天冬就悠悠转醒。 时间刚好来得及，墙壁上也是空白一片，看起来像是什么也没写。 白无幽做了一个“ok”的手势，蹲在睁开眼睛的天冬面前：“你醒了？醒了就继续看房吧。” 天冬点点头，听着白无幽向她道歉加解释，才知道进门的那个人就是白无幽的同行者。 同行者也在不停地道着歉，看起来认错态度特别好，只是冷着脸，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这个男人长得真好看！ 有这么好看的男人一起看房，她再怎么不愿意，也能稍稍忍一下了。 “我去趟洗手间，你在这里等我。”说话间，白无幽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 “那……那你快点啊。”天冬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第一回见有人刚开始看房就要上厕所。 不会是被吓得吧？ 天冬和盛青羽站在同一个房间里，她有些尴尬，也有些兴奋，就开始介绍起了关于这个房子的故事。 盛青羽越听越不耐烦，就道了一句：“我也出去一趟。” “哎——”天冬这下害怕了，这可是凶宅啊，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待在里面呢。 可没想到盛青羽的动作出奇地快，在天冬还没反应过来，眨了下眼，接着便从房间里出来了。 房门刚关上，就在白无幽以为天冬会持续一段时间才会害怕的时候，房内突然被她大力敲击着，门把手也被用力拉扯着，但是不知什么原因开不了门。 “开门啊——开门啊——救命啊——”天冬在房间里大声喊叫着。 白无幽则是在客厅的沙发坐了下来，听着喊叫声逐渐减弱。 “是无草吗？是你吧！”天冬似乎看见了什么，尖叫声再起，“妈妈错了，妈妈这就去警察局自首！” 白无幽猜想她或许看到了什么，她想起墙上画了什么，就问盛青羽：“她能看见墙上的字？” 盛青羽说：“天黑的时候，用灯光一照就可以看见了。” 天黑？ 白无幽看向窗外，凶宅虽然拉着窗帘，有些阴森，但是外面很明显是白天。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外面，目光之间充满了不解。 上午九点半？天黑？ “我施了一些小小的幻术，让天空在她眼里变成了黑夜的模样。”盛青羽道。 临走的时候，他施用了幻术。 白无幽点点头。 怪不得他一出门屋里的鬼魂就开始躁动，原来是因为原本它们以为是人的盛青羽突然发动了他的妖力，在那一瞬间暴露了他的真实身份。 如果她没想错的话，鬼魂看见妖的那一瞬间应该是害怕的，就像是大明星灼宁家的那只鬼一样，还有无草第一眼看见盛青羽也表现出了害怕。 第28章 染血的一家四口，染血的蛋糕 声音持续了十分钟，白无幽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牛肉棒，顺便递给了盛青羽一根：“昨天去超市买的，你要不要？” 盛青羽接过牛肉棒，拆开包装袋咬了一口，问：“没人能听见她的声音吧？” “放心吧，这边是凶宅，周围的住户能搬走的全搬走了，搬不走的，也习惯这边闹鬼了，没有人会当真的。”白无幽说。 虽然现在是大白天，但是她能保证附近没有一个人会在听到这声音之后过来查看。 盛青羽靠着墙：“幽儿何不让我直接对她使用幻术？那样的话岂不是能让我们省去很多时间？” 白无幽又咬了一口牛肉棒：“因为，我这毕竟是在惩罚她，而不是要单纯地折磨她。” 半小时之后，白无幽终于啃完了手里的牛肉棒，拍了拍手：“好了，我吃完了，我们去开门吧。” “你没事吧？”白无幽轻轻一扭门把手，打开了房门。 “啊——”里面的天冬在她开门的一瞬间就跑了出去。 盛青羽看着她撞开走廊尽头的大门：“跑了。” 地上掉落着一个手机，手机灯光还是亮着的。 “去看看她跑哪儿了？如果我的猜测正确的话，像她这样的人，现在应该是会回到案发现场，也是就无草的尸骨所在地。”白无幽说。 在那个保安中了幻术离开之后，她就问过，幻术如果不强行结束，那将会一直持续一天一夜。 现在才刚刚早上十点钟，以天冬的眼睛看出去的世界，应该还是黑夜的模样。 夜黑风高，一个杀人犯，在恐惧的趋势下，一定会回到案发现场。 盛青羽点头，然后就跟着离开了。 白无幽站在房间里，这家虽然曾经死去了一家四口，但她现在只能看见三个人，一个女人，还有站在她身边牵着手的一对姐弟。 她确定他们已经知道盛青羽是妖了，但是不确定他们知不知道自己能看见他们，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今天不想另外惹上麻烦的她转身准备离开。 “姐姐，你能看见我们的吧。”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是那个姐姐的声音。 “能看见。”白无幽叹了口气，看来它们已经发现了，便转了身。 姐姐问：“能不能请你帮我们一个忙？” 姐姐是被割喉而死的，脖子上还有刀割的痕迹。 弟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妈妈是被一刀捅进心脏死去的。 一家人死亡原因不一，看得白无幽有些不忍。 “可以。”她略一思索，就同意了，但也同时提出了条件，“但是，你们用什么东西作为报酬呢？” “我们的妈妈，做的蛋糕很好吃。”姐姐说，说话的时候，脖子处的血液不停地往下流。 白无幽在它们的面前蹲下身，道：“可是，那是她做人的时候的事情了。” 姐姐小声说话：“昨天她还给我们做蛋糕了呢。” “是呀是呀，昨天还做了呢，妈妈做的蛋糕很好吃。”弟弟也在一旁附和，它的声音也有些嘶哑，如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白无幽还在犹豫，不是她不相信女鬼能做蛋糕，只是吃过实在的饭菜之后，她就不想再吃这些用鬼气幻化出来的食物了。 虽然能吃，但她不想再吃了。 女鬼从房间角落里拿出了一个木盒子：“这是我藏的一些金器首饰，都是曾经的嫁妆，你要的话尽管拿去好了。” 木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些金银珠宝。 白无幽看着那些东西，有些犹豫，最后拿了一条项链。 女鬼道：“你都拿了吧，反正，我们也都是死人了，这些东西，也带不回去的了。” “求求你了，姐姐。”姐弟两个眼中流着血泪，生怕犹豫许久的白无幽突然转身离去。 白无幽心中越发不忍，特别是面对着一对看着就年幼的孩子：“好吧，我帮你们。” “太好了！太好了！”姐弟俩听到她同意，自然是高兴非常。 女鬼双手奉上盒子：“谢谢你。” “那，你们要我做什么？”白无幽把盒子装进了自己的小包。 来自这三只鬼的请求，她接下了。 “我的丈夫，那个男人，请你帮我们把他送进地狱。”女鬼说的，是孩子们的爸爸，她的丈夫。 白无幽说：“我刚有了解，是他杀了你们三个，然后自杀的吧？” 女鬼：“是。” 白无幽再问：“什么原因？” 女鬼说：“是我的错，那天是他生日，我为他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但是他……他不知从何得知我以前生过一个孩子，那天他回来，脸色就很不好，然后就……” 白无幽猜到了后面发生的事情，她问：“之前那个孩子生下来了？” “没有，当时流产了。”女鬼摇头。 “那也不是他能杀人的理由。”白无幽道，“送进地狱就不必了，我会让它灰飞烟灭。” “可是……”毕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女鬼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是，灰飞烟灭，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错的人，毕竟是自己。 “就算你生过孩子，那与这两个孩子有什么关系？但它们也失去了生命，可它们何其无辜？”白无幽却不那么觉得。 像这种控制不住自己脾气的人，哪怕它当时问了妻子一句，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结局。 这种鬼，不值得同情，更不能让他有来世。 “你说的对，好，灰飞烟灭也是它应得的报应。”女鬼也同意了。 按照死亡当日的情景，男鬼会在中午得知女子曾经流过一个孩子，他会在中午的时候回到家，并且杀死早已准备好蛋糕等他回家的家人们。 现在是上午十点，距离十二点还有两个小时。 “姐姐，这是妈妈做的蛋糕，你要吃吗？”男孩从厨房里拿出一块蛋糕递给白无幽。 白无幽有些尴尬地摆摆手：“不用了，你们吃吧，我不饿。” 这蛋糕沾染上了案发当日的血迹，看起来有些……恶心。 白无幽虽然不说，但是她也不想吃这个蛋糕。 第29章 血色发簪与天青色手镯 两个孩子在那边吃得津津有味，作为母亲的女鬼就一直在一旁以母性的慈爱目光看着两个孩子。 两个小时过得很漫长，白无幽终于等来了那只男鬼。 男鬼一如死亡当日地回到了家，女鬼在厨房忙活，姐弟俩则是待在房间里玩。 白无幽躲在衣柜里，等待男鬼重复死亡当日的杀人顺序。 男鬼，也就是这个家的爸爸，首先听到姐弟俩玩闹的声音，来到房间，捂死了它的儿子。 一旁姐姐的尖叫声引起了在厨房的妈妈的注意，妈妈当时正在切菜，手里的尖刀正好成为了爸爸杀人的凶器。 就在爸爸反应过来，发觉自己所做的一切，情绪失控之下，拿着手中的尖刀刺入自己的身体，爸爸，也死了，它成了男鬼。 等他变成男鬼的那一刻，白无幽从衣柜中走出来，在男鬼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从小包里掏出一根法绳，把男鬼周身绑了个严严实实。 接着，她又拿出一把刻满符咒的桃木剑，白无幽把剑一下子插进了男鬼的心脏位置。 男鬼随着桃木剑的一阵红光，身体一点点消散，最后消失在了房间里。 白无幽伸手摸了摸姐弟俩的头，抬头对女鬼道：“鬼，我帮你们处理了，报酬，就是这个木盒子，我就收下了。” “多谢，多谢！”女鬼千恩万谢。 “谢谢姐姐~~”两个孩子也终于摆脱了每日被父亲折磨的痛苦。 “好了，他也走了，你们可以放心投胎去了。”白无幽拍拍手，示意他们可以安心离开了。 女鬼点点头，拉着两个孩子走了。 冥界在夏鸟城，也就是人们所说的酆都城，传说中的阴曹地府，人死后的去处。 白无幽知道夏鸟城，她曾经有幸见过来自夏鸟城的白无常。 白无常还曾经给了她一样东西，说是地府中的某位大人物送给她的。 东西对她而言没有任何用处，所以一直放在她身边，她准备在什么时候看见白无常的时候，就让他把东西还回去。 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白无幽叫住女鬼：“你们……是要去夏鸟城吗？” 女鬼点头：“是。” 心愿已了，他们也没了束缚，准备去夏鸟城投胎去了。 “那这个……”白无幽正要将小包里的东西拿出来。 “我回来了。”盛青羽推门进来。 三只鬼还没来得及接下东西，就与白无幽道了别：“路程漫长，我们先走一步了。” “唉——等等——”白无幽手里拿着东西，看着离开的女鬼和孩子们直跺脚。 “怎么了？”盛青羽看着一脸懊恼的她，再看见她的手中似乎拿了一支细细长长的东西。 “它们要去夏鸟城，我有东西想让它们帮我顺便带过去的。”白无幽无奈地收回了手臂。 盛青羽问：“什么东西？” “一支发簪。”说着，发簪已经回到了白无幽的小包中，“算了，下回再给吧。” “发簪？拿给我看看。”盛青羽好奇。 “喏，就是这支。”白无幽又将发簪从小包中拿出，放到了他的手中。 盛青羽一看见那支发簪，目光中蓦然闪过一道寒光，问：“这是谁给你的？” 白无幽没有注意到他眼神的变化，如实回道：“白无常。” “白无常送了你一支发簪？”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发簪。 “嗯，他说，是冥界的一位大人送我的。”白无幽看着这支已经在自己身边呆了一年之久的东西，问他，“怎么了？这发簪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你刚说你要还回去，你不要吗？”精致的发簪捏在盛青羽的手指尖，看起来脆弱又易短。 一支琉璃发簪，头部雕刻着一朵莲花，莲花是血色的，包裹着莲花发簪的，是来自地狱的气息。 “不要。”白无幽说，“这东西给我没用，而且，我不认识送我发簪的鬼。” 她为了遮掩脸上的伤疤，常年披头散发的，也不知道那只鬼送她这支发簪是几个意思。 “好了，你给我吧，等我再遇到要去夏鸟城的鬼的时候，让他带过去就好。”白无幽说。 伸出的手迟迟没有拿到发簪，见盛青羽拿着发簪，就像是看见了什么仇人的东西般，目光冷如千年未化的雪山，就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发簪给你。”盛青羽把发簪还给了她，等她把发簪收进小包，又说，“你把手给我。” 白无幽不知他要做什么，把手伸给了他：“给你。” 盛青羽伸出两根手指，在她细细的手腕上绕了一圈，一只天青色的手镯出现在了她的手腕上。 手镯上面匍匐着一只狐狸，青色的狐狸手里捧着一朵黑色的莲花。 “一只手镯？”白无幽问，“为什么突然给我这个？” 盛青羽道：“送你的，喜欢吗？” 白无幽点头：“喜欢。”发簪她用不了，但手镯她可以戴，这手镯很美，她自然很喜爱。 “那就要一直戴着，不许摘了。”盛青羽拉起她戴着手镯的手，很满意地晃了晃。 “好……为什么这朵莲花是黑色的？和那只青色的狐狸好不相配啊。”白无幽抬起手问他。 盛青羽不同意她这话：“哪里不配了？明明是天作之合。” 白无幽再次看向那只手镯，溪湖的青色与夜空的黑色浑然一体，青色的狐狸和黑色的莲花还真有些相配。 她放下手，问：“我这边结束了，你那边呢？” “我一路跟着那女人，幽儿你猜得果然没错，那女人虽然一路上疯疯癫癫的，但是还真是回到了她杀死那女鬼的地方。”盛青羽道。 白无幽说：“因为我知道，犯罪分子都会喜欢回到案发现场，特别是在他们受到某些刺激的时候，更加会因为担心事情败露而回到那里。” “那么，她回到了什么地方？”白无幽问。 盛青羽：“她家。” “这倒是我没想到的。”白无幽道，“无草还在吧？” 盛青羽点头道：“在的，她也在那屋子里，在一旁看着那疯女人发疯。” 第30章 帮我把发簪带回夏鸟城 白无幽点点头，说：“那我们现在回去吧。” 盛青羽与白无幽回到了天冬的家，门是半掩着的，轻轻推门进去，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鼻而来。 走进去第一眼的就是一个四不像的祭台——佛像、观音像，甚至还有一个狐仙像……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白无幽无奈地摇摇头，又想起无草说的监控的事情，一抬头，果然在客厅的角落里看到了好几个监控摄像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这么多监控，真不要说是人，就算是进了一只老鼠，估计也没有藏身之处，一看监控就能发现它了。 “天冬，你在哪里？”白无幽喊了一句。 然后就朝着发出这个房间唯一发出声音的地方。 声音来源于卫生间，卫生间与寻常人家的基本一样，除了一点——天冬家的卫生间里有一个大冰柜。 她曾在那个不通公路的偏僻村子里面见过，那家唯一的小卖铺，夏天最热的时候，就会把这种冰柜搬出来，里面藏着最便宜的冰棍。 当然，她不可能傻到认为这个冰柜里面也有冰棍，里面装着的，当然是—— 走近一步，她看到了冰柜中的东西，那是一具蜷曲的人类身体，准确点说是尸体，上面覆盖着严寒冰霜。 她用手轻轻靠近冰柜，还未伸进去，就感受到了从里面传出的冰冷，估摸着有零下二十多度。 这么冰冷的冰柜，天冬却像是没有知觉般，靠在冰柜的外沿，嘴中念念有词。 白无幽不想去仔细听她在说些什么，反正肯定是一些关于五年前她杀死无草的话语。 她摇了摇头，冲着角落里的无草招招手，走到了客厅。 “无草，这个结局，你满意吗？”她问无草。 无草道：“本来她没死，我确实有些失望，但是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我倒是希望她能够抱着这种愧疚活下去。” 既然甲方满意，她这个乙方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只是白无幽实在是耐不住心中好奇，问她：“我冒昧问下，你是她女儿？” “不是。”无草的脑袋左右晃了晃。 “哦。”原来不是，还好刚才语气没有那么的斩钉截铁。 “她是我爸后娶的妻子。”无草继续说，“不过她当年算是误杀，当时只是想折磨我，一不小心就把我给勒死了，然后就从二手市场买了个冰柜，把我藏了五年。” 那不就是继女嘛。 白无幽想到了自己，想着两人的经历竟然相似，想着自己后妈当年若是一个失手，说不定她现在也变成鬼了。 这样想着，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样也好，那你心愿也算是了了吧？” “没错，这是报酬。”无草递给来一张银行卡。 “银行卡？”既是报酬，白无幽就没有推脱，接过了那张看起来有些陈旧的银行卡。 “这是我当年存的一些私房钱，虽然好不容易存起来了，但现在我也用不着了，卡里的钱就都给你好了。”无草说，“密码是。” “多谢。”白无幽把银行卡收进了自己的小包，“那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心愿已了，自然是去投胎了，希望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吧。”无草伸了个懒腰，把自己往后翻倒的脑袋扳正。 白无幽手还没从小包里拿出来，听着话眼睛一亮：“是去夏鸟城吗？” 无草道：“是啊，我们鬼投胎不就是去冥界投胎的嘛。” “那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冥界吧。”白无幽拿出了发簪递给她。 无草接过，问：“好啊，给谁的？” 白无幽一愣，其实她也不知道该还给谁。 打从一开始，她就不知道这支发簪到底是哪只鬼给她的，更不知道那只鬼为什么要给她。 挠了挠头，她烦恼极了，随口说：“随便，黑白无常或是哪个鬼差都行，和他们说一开始是白无常给我的就行了。” “好。”无草点点头，收起了发簪，与她道别，“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启程了。” “嗯，一路顺风，投个好胎。”白无幽摆摆手。 无草听了，笑了：“借你吉言。” 无草离开后，白无幽像是完成了一件很大的心愿一样，心情舒畅。 “走吧，咱们去趟银行。”这边的事情与她无关，白无幽拉着盛青羽离开了这个屋子。 走的时候，不忘把门给带上了。 若她猜测的没错的话，很快就会有人发现这个生活极其规律的房产销售员的事情，然后也会发现她当年所做的一切。 至于她到时候是被绳之以法，还是关进精神病院，那都不关自己的事了。 总之，她的又一次帮鬼的任务，就算是结束了。 两人去了银行卡，在atm机上取了钱。 卡里一共有5236元，现在的atm机很是高端，可以取出一元钱，所以她连带着最后一元钱都取了出来。 取完钱之后，卡里的余额就剩0元了，她把银行卡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一丢，带着5236元和一个小木盒的金器首饰回了家。 回家途中，她还把自己解决了凶宅的鬼魂的事情说给了盛青羽听。 盛青羽听完之后，把各种天花乱坠的语言组织到了一起，夸了她一路。 夸得白无幽到最后觉得自己执行了正义，消灭了邪恶势力。 不过还好到家的白无幽冷静了一些，把盛青羽赶去做自己的事情，然后钻进了卫生间。 她急急忙忙地褪下全身的衣物，可能是由于紧张，也可能是隐隐的兴奋，手上的动作都变得有些不连贯。 最后她盯着自己褪去衣物的身体，嘴角颤抖了两下，微微地笑了。 身上的烧伤疤真的少了—— 还是两块！ 是因为她今天帮了两只鬼吗？ 按理说她帮了四只鬼呀……不过——管他呢！ 只要确信帮助鬼魂，身上的伤疤就能消失，就已经是能让她心花怒放的事情了！ 穿着围裙的盛青羽刚刚打开冰箱，听到卫生间的门打开，他扭头准备问她想吃什么，结果被跑过来的她扑了个满怀。 第31章 去学校前夕 他当下认为她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进门时眼神还保持着冷淡与疏离的她突然扑了上来。 他拍了拍她的背，紧张地问：“怎么了？” 抬起头来的是她面带笑意的小脸，眼睛与平时的死气沉沉截然不同，现在就像发了光一样：“青羽，告诉你个好消息！” 看到她这表情，盛青羽放心了，摸着她的头发问：“什么？” 他摸头发的动作有些太过亲密，已经褪去了一些兴奋的白无幽恢复了几分冷静，她往后退了两步，但语气还是包含着尚未退却的欣然：“我的烧伤疤又少了两块！” 她后退的动作被盛青羽看在眼里，他的目光黯淡了一下，但是为她高兴的笑容没有变：“真好。” “对了，那我接下来在工作之余会继续出门寻找需要帮助的鬼。”白无幽道。 她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了一瓶冰水，打开瓶盖喝了一大口。 盖好瓶盖，放回冰箱，她继续说：“我身上原本有七七四十九块烧伤疤，现在去了三块，就还有四十六块，也就是说，我还要找四十六只鬼，帮他们的忙。” “七……”这个数字引起了盛青羽深远的回忆，他突然伸手，抓紧了自己胸口的衣服。 夏天的衣物并不厚实，身体上，胸口上，那三千年前留下的伤痛。 “对，七七四十九。”白无幽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见他抓着自己胸前的衣服，眼角有些微微泛红，就问了句，“你怎么了？” “没事。”盛青羽不想让她担心，转身若无其事地打开了冰箱门，“中午你要吃什么？” 白无幽想了想：“嗯……红烧鱼。” 盛青羽拿出了需要的食材：“好，我来做。” 看他没什么事，白无幽表情也很轻松：“嗯。” 虽然不太好意思总是让他这个认识没多久的男妖做饭给她吃，但是——他做的饭实在是太好吃了。 由于她没有什么机会吃到正常的饭菜，所以根本不挑食，有什么就吃什么。 可盛青羽做的饭菜，比她在外面改善伙食的时候吃的那些东西都要好吃一百倍，不，一万倍！ 半小时之后，她就吃上了心心念念的红烧鱼。 之前的饭菜里，都没有鱼，这是她第一回吃鱼，惊奇得发现鱼里面居然没有鱼骨头。 白无幽喃喃了一句：“这鱼里面没有鱼骨头。” “一根骨头都没有，全部都被我给剔了。”盛青羽看着桌面上自己的杰作，一脸的得意。 鱼里当然没有鱼骨头了，吃个鱼而已，怎么能麻烦幽儿还要自己出鱼骨头呢！ 白无幽呆了一下，拍了拍手：“厉害！” 丹凤眼中带着一丝夸赞的笑意让盛青羽很是受用：“多吃点，好吃下回还给你做。” 白无幽点点头，把鱼全部吃完了。 接下来的几日，事情发展得并不算太过顺利，她只找到了两只需要帮助的鬼。 两只鬼要帮的忙都很简单，一个是让她给了他的仇人一些教训。 还有一个情况有些特殊，是亲人受到了其他鬼魂的骚扰，骚扰别人的那只鬼比请她帮忙的女鬼要厉害一些，所以女鬼就请她帮了忙。 本以为第二种情况不能使身上的烧伤疤消失，但是当天回到家之后她检查了身上的疤痕，少了一块。 也就是说，只要是帮助鬼魂，无论是哪种情况，她身上的疤痕都会减少。 这样想着，她倒是放轻松了不少，在寻找需要帮助的鬼魂过程中也不再那么的烦恼了。 但是，明天她就不能出去工作了，因为—— 明天是云岚大学的开学日。 军训已经结束了，也就是说，不管是哪个年级的学生，不管他是不是在军训因为某些原因请了假，通通都要去学校报到。 一晃她又是好几天没睡觉了，今天晚上她准备睡一次了。 晚上的时候，白无幽变得很紧张，她很困，但是对睡觉这件事情又抱着恐惧，就如水里的鱼儿即将上岸。 吃过饭之后，整理好明天要去学校的东西，她就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放的是喜剧片，是想让自己缓解一下一会儿准备正式睡个觉的恐惧感的。 但是盛青羽出来的时候，只一个坐在沙发里的人，一脸严肃地看着电视。 他只当她是在看一本正经的内容，想看看她到底在看什么，就倒了两杯饮料，坐下和她一起看。 刚坐下，就看见电视屏幕里出现了一个男人，在以一种搞怪的表情学马叫。 还有各种逗人的场景，看得盛青羽也禁不住觉得好笑，喝下去的一口饮料差点呛了。 眼角注意着身旁的白无幽，她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盛青羽无心继续关注电视，转身给她递上她喜欢的番茄汁：“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啊，我心情很好啊。”白无幽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心情因为她喜欢的饮料，稍稍放松了些。 虽然她的表情比刚才轻松了，但盛青羽还是觉得她有事瞒着自己：“那是……电视不好看？” “很好笑啊，哈哈——”为了显示电视真的很有趣，白无幽哈哈地笑了好几声。 笑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她喝完了杯子里的番茄汁，放下杯子，说：“好了，时间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就像躲猫猫时间到了一样，嗖的一下就从他身前快步走过，快速地跑去卫生间洗漱了。 五分钟后，随着白无幽房间门的关闭，盛青羽一脸疑惑不解地扭头。 想了很久，他觉得应该有事，电视机里的喜剧也没有办法继续吸引他的注意力了，他关上了电视机，在一片安静中离开了沙发。 现在是晚上十二点三十分钟，就在三十分钟之前，靠在白无幽的房间墙上的盛青羽听到了她上床睡觉的声音。 几天前，白无幽在网上买了床上用品，然后把他赶回了他的房间。 他拗不过她，而且他也不想让她太过于为难，本着一切都按照她的意愿来，他只好退出了她的房间。 第32章 同学，你能帮我还下书吗? 不过每回她睡觉的时候，他都会尝试着进入她的房间，可无奈她终究还是没有完全信任于他，每次睡觉的时候都反锁了房门。 虽然她惊醒之后也是一如往常的安静，甚至有很多次嘴中都没有发出呓语。 可他终究是心系于她的，她的一点点动静，哪怕只是她的一个醒来，他都听在耳中。 她害怕睡觉，所以不可能与常人一样一天一睡，而是会隔个两三天，直到实在是困到撑不住了才会去睡觉。 好在她并不是每一次都在睡下后几分钟之内就会做梦，有的时候梦会在一个小时之后来临，也有的时候，她会在三个小时之后做梦。 就像今天，梦，是在她入睡后半个小时之后来临。 他靠在墙边，听着里面传来她惊醒的声音，他握了握拳，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每次晚上白无幽惊醒之后，都习惯于去客厅倒杯温水喝。 刚过走道，就看见盛青羽倒了一杯水，朝她走来。 水杯放在她的手心，喝了一口，水温适宜，在极大程度上缓解了她从梦中惊醒的慌张与恐惧。 “谢谢。”冷汗淋漓的她感受到了一些温暖。 她脸上泛出的苍白刺痛了他的双眼，他打定主意，说：“下次睡觉，至少让我在一旁陪着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她摇了摇头，把水杯中的最后一点水喝尽。 “幽儿……”杯子放下的一瞬间，他压住了她的手。 白无幽淡淡地笑了一下，挪开了他压着的手：“好了，谢谢你给我倒水，我先回房间看书去了。” 她走后，他就靠在了墙上，苍白的墙面让他想起了她同样苍白如墙面的脸蛋，心中如被千针扎过。 在客厅站了很久很久，他回到了自的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白无幽干完了餐桌上摆在她面前的一碗小米粥，六个白菜饺子，一碗炖蛋。 然后再和盛青羽在厨房里待了十分钟之后，两人就一起出了门。 有了钱，白无幽自然不会亏待自己，当然盛青羽也不会允许她亏待自己，现在出门，只要是稍远一些的地方，盛青羽就会帮她打车。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盛青羽这只狐狸的智商比她还高，在短短几天之内，不要说基本的生活常识都学会了，就连更加深层次的知识都已经全部学会了。 就像现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一辆出租车就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叹了口气，计算着这一路上又要花多少路费，进入了汽车后座。 踏出车门，就是云岚大学的大门口。 虽说时间还早，但是门口已经出现了许多来来往往的人。 有背着包的学生们，还有带着大包小包，脸上带着中了八百万大奖的家长们。 人多密集，让裹得严严实实的白无幽不由得紧张。 盛青羽拉过她的手，说：“走吧。” 白无幽点点头，和他一起跨过了学校的大门。 她已经四年没有踏进过真正的学校了，如今再次踏进学校大门，竟有一种犹如隔世的感动。 云岚大学是云岚市最好的大学，甚至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名牌大学。 既是名牌大学，那学校里的硬件设施自然是不会差的。 高大的教学楼，外表刷着白墙，如刚覆盖上没多久的雪一样白。 铺着整齐跑道的操场，令白无幽立刻就想趋步前往的巨大的图书馆，敞亮的餐厅拥有三层楼，从外表看起来就像是一家高档餐厅。 “我先去报名，然后下午应该还要去教室开个班会，你在这边等我？还是自己先回家？”白无幽问一旁一直紧紧跟着自己的盛青羽。 在心里默默地过了一遍开学第一天的流程，想着一会儿回家的时候估计要很晚了。 “我在这边等你。”盛青羽可不愿意离开。 白无幽看了一眼他有些鼓鼓的脸颊，微微嘟起的嘴唇表示了他的不满。 好像一只吃不到肉肉的可爱小狐狸。 虽然没有笑，但是眼睛里带着的笑意已经暴露了她此刻的内心：“那你可要等很久很久哦。” “等就等，我愿意等的。”反正也不是没等过，三千年都等过了，还怕等着一天的时间吗？ 只是一天都看不见她，内心有一点点的失落与难过。 “好啦，反正除了开班会，你应该可以一直跟着我的。”白无幽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走吧。” 才发现被她给逗了，笑着跟了过去。 报好名，白无幽就去找了班主任，然后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下，写了一张不用住校的报备单。 九月的天气还是很热的，班主任看着这个在这么热的时候还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学生，关键着学生还拒绝住校，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不过，好奇归好奇，毕竟是大学生了，虽然穿得奇怪了些，但只要不是不穿，他也随他们去了。 “老师，填好了。”白无幽填好报备单，交给了班主任。 她的声音柔和，听起来就像是月光下的一片静湖，扫去了班主任的大半疑虑：“好的，那你就下午两点在班级开个班会就行了。” 白无幽点头：“好的，谢谢老师。” 班主任又提了一句：“图书馆领教科书。” “好的。”白无幽应下，“老师再见。” 本来白无幽以为现在时间还早，现在学生应该都在宿舍里，图书馆应该会比较空，所以趁早来拿书。 结果很多学生抱有和她一样的想法，图书馆门口人山人海，连图书馆的大门都看不见。 白无幽看着这一堆人犯愁，天气这么热，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她是真的不想挤进去啊。 正在纠结的时候，盛青羽伸了手，他知道她此时的难处，想要告诉她，他去拿书就好。 结果手还没碰到她，中间穿过来一个人，那人身高与他相当，不，比他矮了一点点。 这个矮了一点点的人撞到了他，非但没有道歉，甚至绕到白无幽面前停了下来。 他想做什么？ 白无幽正探出脑袋，想要通过黑压压的人群看到最前面的情况，突然一个高大的人影挡在了她面前，对方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同学，你能帮我还下书吗？” 第33章 天上掉馅饼了，她顺利领到了书本 对方靠得太近，白无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抬头望去，看到一个脸上带着温和笑容的男人。 他的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而且长得也是俊美非常，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双薄薄的唇，脸上的线条看起来棱角分明。 如此看起来睿智冷傲的男子，脸上却带着温润的笑，让白无幽一下子就好感倍增，她将刚才的烦躁放置了一边，看向他手里的一堆书。 白无幽忆起他的请求，指着他手里的那堆书问：“就是这堆书？” 男子点点头：“对，我朋友也是大一的新生，刚刚过来领书，结果回去一看，发现不是他们系的书。” 白无幽想着反正自己也要去拿书，帮人家还一下书也是顺手的事情。 而且男子温和诚恳的声音也让她没法拒绝他的请求：“好的，那你拿给我吧，我一会儿拿书的时候，帮你朋友一起还了。” “谢谢，那就麻烦你了。”男子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白无幽摆摆手道：“没事，举手之劳嘛。” 男子把那一堆书递给她，嘴里说了一句：“来，这些书都是中文系的。” “中文系？”白无幽瞪大了眼睛，“我就是中文系的啊。” 她不敢置信自己中了大奖，低头仔细看了一眼那一堆书本，还真是中文系的课本。 “这么巧？”男子笑意更深了。 “正好我还没领到书，要不这些书就都给我好了。”白无幽说着，又觉得不对，垂头丧气地说，“不对，可是我一会儿还要去签字。” “这个你放心，反正我朋友一会儿还要过来重新领书，到时候让他签上你的名字就好了。”男子说。 白无幽觉得这个计划也可行，垂着的小脑袋又抬了起来：“谢谢，哎，你朋友叫什么名字啊？我一会儿去感谢他。” “不用了，你不用特意谢他。”男子道，“对了，我叫寒千殊，是金融系大三一班的学生，有什么要帮助的可以来找我。” 说完，他就走了。 “好，拜拜。”白无幽跟他道别，顺便在他背后报上了自己的姓名，“我叫白无幽！” 男子已经走得比较远了，听到她的声音，说了一句：“我知道。” 接着，他转身离开了。 白无幽感觉他说了什么，但是看口型，她猜不出来。 盛青羽挪动脚步，挡住了她的视线，道：“人都已经走了，还看呢？” “啊？”白无幽没感受到他说这话的其中意思，一脸不解地抬眼看向他。 盛青羽还是心中不爽，撇撇嘴，不屑地说：“哦不对，他不是人。” “你说什么呢。”白无幽说完，突然想起世间除了人与鬼，还有妖的存在，顿了一顿，不敢确定地问他，“他不是人，难道是妖？” 盛青羽说：“是鬼。” 白无幽愣了一下，瞪了他一眼，道：“胡说八道。” 刚才寒千殊把那一摞书给她的时候，触碰到了她的手，她手上虽然戴着手套，但手套十分得薄，她当时能够感觉到，他手上的温度。 他绝对不是鬼。 “谁胡说了？”盛青羽道，“而且，我总觉得，我认识他。” 白无幽觉得他莫名其妙的，一个人类，他非得说人家是鬼，还说他认识人家，明明在罐子里待了一百年，可那人怎么看都只有二十多的年龄。 正要反驳他的时候，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她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 “我们的惜月宝上大学了，还是云岚大学，我女儿就是有出息！”熟悉的女人声音在盛青羽的身后位置响起。 接话的是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妈你小点儿声，都被人听见了，多羞耻哪！” “这怎么能叫羞耻呢？这可是我们全家的光荣啊——”女人说，“好了，小王已经帮你去拿书了，一会儿等你爸爸过来，我们就一起去宿舍铺床。” “谢谢妈，你最好了~~”少女和女人撒着娇。 这声撒娇声在女人听来估计很是受用，她呵呵笑了两声。 女人半似埋怨半似心疼地说：“你啊，明明可以回家住的，还非得住这个什么宿舍，这个学校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单人宿舍。” 少女道：“双人也很好了。” “就是你这么懂事，妈妈才心疼。”女人语气一转，“不像那个狗东西，到现在都找不到人。” 这话听在白无幽的耳中格外刺耳，她感觉自己恨不得就此冲上去，拉着那女人的头发揍她个百八遍。 少女用极为甜美的声音说：“妈，你又来了，她毕竟是我的姐姐啊，你不要总是骂她嘛。” 女人道：“哎哟，我们的惜月宝可真是个善良又懂事的小天使啊。” “哎，爸来了。”少女看见了自己的父亲正向他们走来，便挥舞着手臂喊，“爸，我们在这里！” 白无幽瞳孔都在颤动，离开那个地方三年，除去埋藏心底的愤怒与恨意，她依旧想哭。 盛青羽看着她一系列反常的举动，刚想回头看，却被她拉住胸前的衣服：“青羽，别转头。” 近似哀求的语气，盛青羽没有转头，只是默默地点点头，半晌之后，道：“走，我们离开这里。” 白无幽点点头。 盛青羽轻轻揽过她的肩膀，把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转身带着她离开。 少女的父亲，一个略微发福的男子小跑了过来：“来了来了！” 揽着白无幽的盛青羽与他正好擦肩而过。 身后继续传来女人埋怨的声音：“怎么来的这么晚？” 男子擦了擦头上渗出来的汗水：“路上堵车，来晚了，为了补偿你们，晚上我们去惜月宝最喜欢的玲珑会馆吃饭。” “哇，爸爸最好了！”少女小跑过去，勾住了男子的手臂。 女人一脸慈爱地摸了摸少女的头：“走，一起去你宿舍看看。” “嗯。”少女放下勾着自己父亲的手臂，走在了父母中间。 突然，眼尖的她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 她不敢完全确定，因为她觉得那个人不可能考得上云岚大学。 第34章 你是唯一看得见我们的人类 就算那个人考得上，也是没钱支付高昂的学费的。 “惜月宝？惜月？”女人见她的女儿突然站在原地不动，就担心地唤了几声。 “诶。”少女收回了她的视线，甜甜地笑了一下，“我们走吧。” 对，应该是认错了，那个人，身边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两人的动作看起很是亲密。 而以那个人的相貌，别说身边能有这种从背影上看起来就知道长得不差的男人，就是缺鼻子少眼的歪瓜裂枣，也看不上那个人。 女人看着她的表情变化，愈发地担心：“惜月宝，你怎么了？” 少女放松地笑了笑：“没事，我们不是要去铺床吗？走吧。” 盛青羽一直带着白无幽走到了校园一处幽静的小亭中。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无论是刚入学的大一新生，还是即将毕业的大四老生，每个年级，每个班级的学生都会来学校报到。 去图书馆领书的，去宿舍里铺床聊天的，还有去操场上挑选社团的，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所以现在小亭子里除了他们两人，就没有第三个人了。 “你还好吧？”盛青羽在她坐下之后，从背包中拿出水杯递给她，“来，喝点水。” “谢谢。”白无幽接过水杯，喝了好几口水。 凉凉的水经过她有些干燥的喉咙，她感觉好多了。 他坐在她的身边，难得地一句话也没有说，安安静静地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三个人，是我的‘家人’。”杯子“咔哒”一声关上杯盖，她叹了一口气，开口说话。 她说：“那男的叫白渊明，是我的爸爸……亲生的。” 盛青羽还是没有说话，但是白无幽可以感受到，他在听。 她顿了顿，又喝了口水，盖上杯盖后沉默了几秒钟，才缓缓道：“那女人叫莲未央，是我的后妈，那个女孩叫白惜月，是我的妹妹，同父异母的妹妹。” 盛青羽想起刚才她的反常模样，再想到她独自离家，住在那种破房子里，一个人孤单寂寞。 对比那三个人的穿着光鲜亮丽，一看就是家财万贯之人。 而她的那个生父最后提到的“玲珑会馆”，他在网上看到过，是云岚市最大的酒楼。 只接待会员，而要成为它的会员，每个人都需要支付三十三万的入会费。 三人的堆金积玉，与连打个车都要心痛许久的她形成了对比，可她却说那个男人是她的生父。 他青色的眼瞳变深了些，如深色的夜空，怒火与心疼交织着。 “白惜月在音乐系一班，你若是气不过，我可以帮你出气。”他缓缓道。 刚刚在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他看见了他们手上的一张纸，上面写着名字班级。 “嗯，谢谢你。”白无幽笑了一下，转而又很快收起了笑容，“但是暂时不用，我回去是肯定是要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好。”她什么时候回去，他都会站在她的身边，与她一起。 白无幽心情好了些，放眼周围，轻松地说：“这个学校不愧是全国名校，校内风景还挺不错的。” 亭子后面有一大片树林，前面有一条小路，小路前面是一片人工湖，湖上还飘着几只理毛喝水的雪白天鹅。 虽然有湖，但白无幽一点都不害怕有水鬼，因为盛青羽在她的身边。 脚下路过一只毛绒绒的东西，看到坐着的白无幽，停下蹭了蹭她的小腿。 白无幽低头一瞧，心中喜爱，把小猫抱了起来：“你看，这里有只小猫咪。” “喵~”小猫似乎很喜欢白无幽，把脑袋在她手心里蹭了蹭。 白无幽双手插进它的前肢，对着它萌萌的小脸说话：“你好，你是校园里的小野猫，你好可爱啊，你叫什么名字呀？” 盛青羽撇撇嘴，不就是一只猫嘛，能有他这只狐狸可爱吗？ “喵！”原本温顺的小猫突然惊叫一声，从白无幽手中跳了下去，并看着左边方向，竖起了全身的毛发，“嘶——嘶——” 叫唤了两声，转身朝着右边方向跑开了。 白无幽也是被它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好奇地朝着左边方向看去：“它突然怎么了？” 她看到那边树下有一团东西，面容模糊，身穿白色长裙。 眯着眼睛辨别了一下：“那是——一只鬼？” “没错，一只鬼。”盛青羽点点头。 不过，偌大的校园里，出现一只鬼，也不算一件奇怪事。 那鬼似乎注意到了两人在看她，她也朝他们看去。 看到盛青羽的时候，她突然全身发抖，几欲逃离。 “你不用害怕，他不抓鬼。”白无幽喊了一句，叫住了她离开的脚步。 “你是人类，你居然可以看见我？！”女鬼很是惊讶，已经转过去的身体又转了回来。 “来，正好我有事情要问你。”白无幽向她招招手，瞄了一眼身边的盛青羽，对女鬼说，“你过来，他听我的，我不让他欺负你，他就不会欺负你。” “他不是妖吗？”一只妖，听一个人类的话？ “嗯，他是，但他这只妖，听我这个人类的话。”白无幽拉着盛青羽的胳膊，眼角凤尾弯弯的，“青羽，对不对呀？” “对！”盛青羽喜欢她对着自己笑，内心欢喜，看着她勾起唇角就笑了，“我听她的。” 白无幽看向女鬼，收起眼角笑意，不容她反抗地说：“所以，过来。” 女鬼不再迟疑，走了过来：“嗯，你要问什么？” 白无幽问：“为什么你们总是对我这个人类可以见鬼这件事情表现得这么惊讶？” 女鬼说：“因为你是人类啊。” 又是这句话？ 白无幽有些无奈。 “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不用害怕啊。”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是捉鬼师。” 女鬼一听，往后退了一步。 “都说了不用怕。”白无幽道，“捉鬼师那么多，说明总有人可以看见鬼魂，但是你们每一个都很惊讶，所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女鬼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如实道：“因为，你是唯一可以看见我们的人类啊。” 第35章 冥界唯一一双阴阳眼 白无幽愣了愣，问道：“其他的捉鬼师呢？” 女鬼也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实回道：“他们又不是人类。” 白无幽听得更迷糊了，问：“那是什么？” 女鬼把目光看向坐在白无幽身旁的盛青羽。 白无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分钟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全是妖？！” “对。”女鬼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紧张，血肉模糊的脸变幻为了一张干净的脸，“所以看见你这么一个人类，惊讶也是正常的啊。” 突如其来的巨大信息让白无幽一时不好消化，她就当女鬼说的话全部都是实话，将听到脑海中的碎片拼接成了一块完整的图片。 她拼出了一块不可思议的图片，却有些不敢相信事实：“也就是说，这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有阴阳眼？” 女鬼还没回答，她又马上将自己计算出的答案推翻了：“不可能吧，应该还有其他人类吧，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她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人，怎么可能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拥有阴阳眼呢。 女鬼摇摇头，斩钉截铁地说：“冥界鬼鬼相传，这世界上，只有一双阴阳眼。” “就是我这一双？”白无幽指着自己的双眼，眼中依旧是不相信，最后她得出结论，“谣言，那一定是谣言。” 网络上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都能被传播成离谱的谣言。 人类如此，鬼魂之间应该也会传播谣言。 还没等白无幽自主自己将自己说服，女鬼又爆出了一个炸弹：“不是谣言，而且，听说你这双阴阳眼，是鬼王亲自赠送的。” 还没理清楚前面的事情的白无幽突然又听到这件事情，脑子里变得一片混乱，不知道该从何开始辩解。 盛青羽原本很淡定地坐在一旁看风景，听到这话，扭头看了过来，一脸紧张地盯着她的眼睛看。 眼角略微上翘的丹凤眼，从表面看起来与寻常眼睛并没有其他的区别。 冥界的事情他不清楚，但是，确实，寻常人类是无法拥有阴阳眼的。 那么，女鬼说的应该是事实。 鬼王赠送？鬼王是谁？他又为什么要赠予幽儿一双阴阳眼？ “别开玩笑了，我又不认识鬼王。”白无幽在脑海里把见过的所有鬼魂都过了一遍，确认自己没见过那个什么鬼王。 她当下便认为这是个谣言，眼中厉光闪过，对女鬼进行了逼问：“那你说说看，谁是鬼王啊？他在哪里？” “这我不能说。”女鬼后退了一步。 “你偷偷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其他鬼的。”白无幽看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人也不会，他也不会说的，快，你告诉我。” 她一只手放在嘴边，意思女鬼可以和她说悄悄话。 “我不能说，不能告诉你，我不想灰飞烟灭——”女鬼发出凄厉的叫声，后退了两步，转身逃也似地飞走了。 “哎，你别跑啊，等等！”白无幽喊了一声。 但女鬼的鬼影已经消失在了亭子后的树林中。 盛青羽说：“我去追回她。” 白无幽拉住就要追去的他，说：“算了算了，她刚才离开时看起来很害怕，估计是真的不能透露鬼王的下落吧，就别逼她了。” 而且，知道了又如何，她还能把这双眼睛还给鬼王不成？ 没了眼睛，她不成瞎子了吗？就算不会瞎，也会就此失去这双阴阳眼吧。 本来身上就有烧伤疤，现在正巧知道捉鬼可以让疤痕消失，这才消失了五块，还有四十四块。 她不是圣人，她带有私心，至少，要让她把这剩余的四十四块烧伤疤全部消除了，她在还回去。 所以，女鬼不想说便不说吧，就算知道鬼王的去处，她现在也不想还阴阳眼。 “走吧，中午了，我们吃个饭去。”白无幽看看时间，已经中午十一点半了。 两点要开班会的，现在先去吃个饭吧。 走了几步，发现盛青羽并没有跟上，回头的时候，见他还是朝着女鬼消失的方向站着。 白无幽回头拉着他离开：“青羽，别管她了，走吧，我快饿死了。” 盛青羽转身，与她一同离开。 直到两人找到店铺，坐下来点好餐，白无幽在看新进的班级群里发的课表的时候，才迟迟发觉平时很多话的盛青羽似乎在想着什么，一句话也没说。 这么沉默，不像他啊。 “青羽，你怎么了？”白无幽问。 “我在想，鬼王为什么要将冥界唯一的阴阳眼给你。”盛青羽拿着两根木制筷子相互摩擦。 他的内心有些不安。 “也许，他是一时兴起吧。”白无幽觉得自己反正不认识鬼王，心中并没有什么负担。 说不定那个鬼王只是觉得好玩，突发奇想，想让一个人类可以看见鬼，看看人类会是什么反应。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窃窃暗笑的老头，看着她见鬼的反应，笑得头上的乌纱帽都在抖动。 那叫什么，老顽童一个呗！ 他们点了一荤一素，外加两碗饭，现在都上齐了，白无幽也拿起筷子，开始扒饭吃。 她咽下了第一口饭，说：“哎呀，你就不要考虑这个了，反正，我决定了，等我身上剩余的烧伤疤去除了，就把阴阳眼还给他。” 盛青羽道：“你知道他在哪里？” 白无幽吃了一口肉，饥饿的肚子缓解了不少：“不知道啊，不过，总有办法知道的嘛。” 盛青羽默默地吃了好几口饭，没有说话。 他隐隐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似乎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与这件事情之间有关联。 是什么呢？ 两人吃完饭之后，走在街上，盛青羽突然之间反应过来了。 他想起来了！ 他背上装着大堆书的书包，问：“幽儿，你真的没有见过鬼王？” 白无幽摇摇头说：“真没有呀，怎么了？你不相信我吗？” 她感觉有些委屈，她真的没有见过那个鬼王，他怎么不相信她呀。 黑色的眼瞳晃了晃，像水中落入了一颗石子，荡出几条水波。 第36章 强大的鬼，可以拥有体温 “没有没有，我是相信你的。”盛青羽实在看不得她委委屈屈的小眼神，立马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他想了想，得出了另一种结论：“这么说来，应该是鬼王见过你。” 这和她见过鬼王有什么区别吗？ “可是我真的不认识什么鬼王呀。”白无幽都不想再理他了。 “你别急，我信你的。”盛青羽道，“我这么说，是因为之前白无常给你的那支发簪。” 发簪？ 白无幽认真想了想：“哦，就是我让无草带回去的那支，怎么了，那支发簪和鬼王，还有我的阴阳眼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盛青羽点点头，说：“那支发簪，古书上有记载，是鬼后的专属发簪，如果说鬼王给你那支发簪，你说那代表了什么？” 白无幽抱着水杯，一边咬住吸管喝水，一边思考着盛青羽抛给她的这个问题。 问题的答案很明显，还没出半分钟，她已经知道了…… “咳咳——”理清楚其中关系之后，她受到了惊吓，一口水把她给呛得咳了几声，最后难以置信地看向盛青羽，“不是吧？！” “是，很明显，鬼王不知什么原因，想让你当他的鬼后。”青瞳冰冷地看着前方，他现在很想立马让鬼王灰飞烟灭。 “我可不要当什么鬼后，我都不认识鬼王！”白无幽很烦恼，这鬼王又是给阴阳眼，又是托白无常送来发簪的，很明显是知道她在哪里的。 这下可怎么办？ “放心，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盛青羽揽着她，低声安慰着。 三千年前，她在新婚前夜被天界的人强行带走，他灭了整个天界为她陪葬。 如今鬼王想她做鬼后，他不介意再毁一个冥界。 只是，这个鬼王到底是谁呢？ 他又为什么会喜欢幽儿呢？ 是，他的幽儿温柔端庄，偶尔还会露出活泼之姿，甚是可爱，但他不相信鬼王也曾感受过幽儿的好。 他这百年间虽然一直被封印在那个破罐子里，但对幽儿的三生三世还是有所了解的，也知道她一直都是独身一人，身边根本不存在过什么鬼王。 两人走走停停，盛青羽一直在想这件事情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而白无幽，一开始愁眉苦脸地，后来又被校园角落中的一只小刺猬吸引，逗弄了好久。 “啊，已经一点四十五了，我得去教室开班会了。”她看了一眼手机，就从地上跳了起来，把小刺猬都吓了一跳，团成了一个圆球。 “书给我，青羽你可以在这里等我，跟小刺猬玩玩，我开完会就回来。”白无幽说完，从盛青羽手里拿过书包，背上肩膀就跑走了。 盛青羽还未来得及叫住她，就看着她飞也似地冲上了校园的道路。 留下他跟重新钻出来的小刺猬大眼瞪小眼。 最后盛青羽叹了一口气，也离开了。 他一路跟着她遗留下的莲花香味，也走上了同样的道路。 她是中文系二班的学生，大一新生开班会的话，应该是在教学楼里开会的。 走到一半，他蓦地停下了脚步。 他看见了一个人，不，是一只鬼。 就是刚刚给幽儿需要的书本的那只鬼。 寒千殊。 他冷眼看着与自己相隔一排树木的他擦肩而过，接着转身朝另外一个地方走去。 在上午他们来过的那个小亭子里， 他看到了站回了那棵树下的女鬼。 没有白无幽在身边的盛青羽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青瞳如千年未化的冰球。 他用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说话：“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女鬼感觉到了他与刚才的不同，也没有看见那个捉鬼师。 妖总是令鬼害怕的存在，她怯懦地说：“我刚都说了，不能告诉你们。” “是你过来，还是我抓你过来？”盛青羽伸出一只手，里面出现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狐火。 女鬼血肉模糊啊脸颤抖了一下，走了过来。 她快速瞄了一眼他手里的狐火，眼睛下垂，不敢与他对视：“我先说好，我不能说出鬼王的所在。” “我不是要问你这个。”盛青羽收起狐火，“我问你，你认识一只叫寒千殊的鬼吗？” 陌生的名字，女鬼想了很久，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几只鬼的名字。 看见就看见了，根本不可能去问他们的名字。 “行，那我换个问题。”盛青羽眼睛下垂，看着女鬼，“你们鬼，能拥有体温吗？” 他的眼中暗流涌动，水流越来越急。 真相，他觉得他正在靠近。 对这个问题，女鬼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可以，但是，像我们这种孤魂野鬼肯定是不行的，一般要拥有体温，自身需要有强大而又稳定的鬼气。” 盛青羽嘴角出现了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又很快变得冰冷，继续问：“鬼王可以？” 女鬼点点头：“他自然是可以的，冥界中可以叫得上名的那些人都可以。” 那些鬼，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就可以拥有温度。 “鬼王叫什么名字？”盛青羽不再看她，眼睛看着前方。 女鬼摇头：“不知道。” 瞥见盛青羽手中又冒起的狐火，女鬼跪在了地上求饶。 “饶命啊，我是真的不知道，平时我们也不能对冥界的那些大人直呼其名，鬼王自然是更加不行的，所以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字是什么。” 他们这种孤魂野鬼，哪里配知道鬼王的名字？ 女鬼本就因为生前遭人抛弃，失恋之后，就从楼上跳了下来，脸着了地，血肉模糊，当场惨死。 现在还要受到来自眼前这只妖强大的压迫感，她着实觉得自己苦命极了。 她刚刚怎么没有觉得，这只妖是如此的可怕。 盛青羽狐狸般的眼睛眯了一下，他很明显觉得这只鬼有所隐瞒，但是又没有办法。 手中还未灭去的青色火焰又增大了一倍，手掌微动，火焰就欲烧向这只不诚实的女鬼。 “青羽，原来你真的在这里！”眼前，远方，出现了一个全身黑色的长发女孩。 第37章 帮助裴衣制裁渣男 盛青羽快速地将带着火焰的手掌藏到背后，手握成拳，熄灭了火。 “幽儿，你下课了？”他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绕过依旧跪在地上的女鬼，朝白无幽走去。 白无幽也小跑着站到了他的面前：“对啊，我回到刚才的地方，没看见你，就想着你会不会来这里。” 她来找他的时候，是跑着来的，披在肩上的长发有些凌乱。 盛青羽接过她背上的书包，伸手给她顺了顺耳边的头发，神情中带上了一丝亲昵。 有人给自己撩头发，让平时带上了冷漠面具的白无幽有些不自在，她就伸手自己顺了顺头发。 突然看到还跪在那边的女鬼，好奇地说：“嗯？她不是刚刚的女鬼吗？跪在那边做什么？” “不知道，也许是她喜欢吧。”盛青羽说。 “傻不傻，谁喜欢跪啊？”白无幽笑着瞪了他一眼，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我去问问她。” “幽儿……”盛青羽赶紧叫她，但是没叫住。 他看着她小跑过去的背影，跨步跟了上去。 “你好，你不是刚才的女鬼吗？怎么跪在这里呀？”白无幽转到女鬼面前，把女鬼吓了一跳。 盛青羽及时赶到，站在白无幽的背后，冰冷的眼神盯着女鬼。 女鬼看见了他眼睛里的警告，在白无幽关怀的眼神下，微微摇了摇头，道：“没事，我……喜欢跪在地上……” 盛青羽把蹲在地上的白无幽拉了起来，一脸小得意地说：“你看吧，我都跟你说了。” 白无幽走了没两步，又想到了什么，回过了身去，又在女鬼面前蹲下了身。 “这样吧，正好我今天也没课，在回家之前，正好可以帮只鬼。”她说，“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助的吗？” “你……要帮我？”女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嗯，理由我就不解释了，你要不要？不要我走了。”白无幽说。 女鬼立马说：“要！” 生怕白无幽反悔，她赶紧开口叙述自己的愿望：“我叫裴衣，当年是因为那个负心汉，我跳楼自杀，现在，我因为心中有怨，渣男迟迟未有报应，我无法前去投胎。” “所以，你要我帮你报复渣男？”白无幽道，“我让他也被人抛弃，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可好？” “嗯。”裴衣觉得这样可以，“成功之后，作为报酬，我虽然不能告诉你鬼王在哪里，但是我能告诉你一些有关他的事情。” 白无幽想想，觉得这个作为报酬也不错。 无论裴衣告诉她的事情有用还是没用，总比她现在什么也不知道，还收到一些来自于鬼王的烫手东西要好。 “而且，那绝不是谣言。”裴衣保证。 “好，成交。”白无幽点头。 根据裴衣说的，当年抛弃她的那个人，叫沈白礼，算算时间，已经毕业八年了，现在找了一个富婆女友，四十多岁，是个身材看起来有些胖的女人。 他背着他的女友，在外面还偷偷地养了一个情人，情人还在上大学，二十多岁的一个女孩子。 富婆女友挺喜欢她的这个男友的，因为沈白礼特别会哄人，所以富婆女友平时对他也很信任，对他在外面养了一个情人的事情全然不知。 白无幽按照裴衣给的地址，找到了富婆女友的家。 现在是下午四点，白无幽就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了晚上七点，终于看见了一个男的回到了那幢豪宅。 出门迎接他的是一个胖胖的女人，白无幽仔细观察了一下两人，最终确定那个男的就是沈白礼。 由于裴衣除了沈白礼现在的住址，和他的感情生活外，什么也不知道，所以白无幽需要花费几天的时间来理清楚沈白礼的生活习惯。 现在刚开学，大学的课程安排得比较紧，所以白无幽会按照课表的安排，在要上课的时候过来上课，没课的时候，她就会去跟踪沈白礼。 沈白礼在那个富婆女友的公司里挂了牌，说是公司经理，其实只是每天去晃一晃，找几个公司冤大头显示一下自己的威风罢了。 正事不干，每次就会趁着他女友在公司开会，或是她去美容院，亦或是去做头发的时候离开。 反正他女友什么时候有事情走不开，他就会偷偷去见他的那个还在上学的情人。 但每次他都十分小心，绝对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与他的情人做出任何亲密行为。 连一个牵手都没有。 还真是一个小心的男人，不好搞。 白无幽沮丧地撇撇嘴。 盛青羽看着她挎着的小脸，问：“怎么了？” “他也太小心了，虽然在外面和那个女孩子见过面，但是连个手都不会牵，我都没法拍照。”白无幽无奈地看着远处的两个人，关上了早已准备着的手机相机。 “看我的。”盛青羽笑了一下，又帮她打开了手机相机，“你看好时机拍照。” “嗯。”白无幽点头，见他光明正大地走过去，在他身后小声提醒道，“你小心点，别被他们发现了。” 盛青羽在背后给了她一个“放心”的手势，一直走到了沈白礼和他的情人面前。 两人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好奇又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眼睛，他眨了下眼，然后转身，回到了白无幽的身边。 他勾唇一下，抬了下下巴：“拍吧。” 白无幽歪着脑袋看他，又不解地朝那两个人看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这是什么污染人眼睛的画面—— 两个人正肆无忌惮地抱在一起亲吻，还一边亲一边脱对方的衣服。 这边虽然是个比较安静的公园，但好歹是大白天啊，这样的画面，简直辣眼睛！ 不过，她不忘记赶紧拍照。 调成无声的相机给两人拍了好多张照片，她就赶紧让盛青羽给两人恢复正常。 就在两人脱得只剩下底裤的时候，盛青羽伸手轻轻一挥，那两人眼神恢复了清明。 在那两人还在不明情况的时候，盛青羽拉起白无幽就跑了。 第38章 按照说好的，我把有关鬼王的事情告诉你 身后传来两人的尖叫声，白无幽偷偷地笑了。 看来那两个人已经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了，知道自己是处于野外了。 “你刚才释放幻术了吧？”也就只有这个原因，才会让那两个人肆无忌惮地在野外脱衣服。 他们一定是以为自己在宾馆里了。 “是。”盛青羽变跑为走，与白无幽并肩行走，扭头看她，委屈巴巴地说，“下次不许看到最后。” “什么最后？”白无幽下一秒反应过来，嫌弃地说，“哦，你说那两个人的身体啊，太辣眼睛了，你就算让我看，我也不想看的。” 她可没有那种兴致看别人的身体，更何况是两个陌生人。 盛青羽听着她的话语，神奇般地被安抚了情绪，但是内心又有些想问她—— 那他的身体呢？ “不过啊，这次真的谢谢你了，又帮了我一个大忙。”白无幽拿着手机，检查了下里面刚拍上的照片，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 今天沈白礼的女友在美容院做美容，但是白无幽不可能在外面等她美容结束，她必须抢在沈白礼前面见到他的女友。 她想想看，她的女友姓什么来着……对了，金！ “你好，金女士在里面吧？”她走进了美容院，直接问前台正在涂护手霜的一个前台小妹。 前台小妹看了一眼旁边的帘子，迟疑了一下，说：“金女士？现在确实有一位金女士在里面……” 白无幽说：“你帮我去跟她说一下，我这里有些东西要给她看。” “好的。”前台小妹掀开帘子，进去了。 过了没多久，她就出来了：“你好女士，金女士说让您进去。” 白无幽对盛青羽说：“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好。”盛青羽点点头。 白无幽跟在前台小妹后进入了帘子后，走了进去。 各种护肤品的香味传入鼻尖，毕竟是家高档的美容会所，所用的护肤品也都是极好的。 她看着那些躺在床上的人，皮肤光洁亮丽，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垂下了眼睛。 手握成拳，她把手机在手里拿好。 赶快，把照片交给金女士，把任务完成。 已经消失的五块烧伤疤，两块是腿上的，三块是上半身的。 没有一块是脸上的。 好想，在出门的时候脱下口罩啊—— 她在一个香味四溢的隔间中见到了那个胖胖的女人：“金女士。” “你是？”金女士看到她有些惊讶。 这个人，没见过啊，是事务所新来的吗？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只是我这里有一些东西，想让你看一下。”白无幽拿出手机，点开相册，递给金女士。 金女士躺在那里，拿过手机，就看了那么一眼，瞬间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果然背叛我了！” 尖叫声吓到了周围的几个美容师，她们一句话都不敢说话，僵着身体站在了一旁。 这位金女士是她们美容会所贵宾中的贵宾，ssvip会员，平时来花钱一次就要花费十万元。 也不知道是谁惹了这位金女士……背叛？ 有大胆又视力极好的美容师拉长目光，瞄见了手机上的照片。 哇！劲爆！ 金女士疑惑地问：“你怎么拍到照片的？他行事谨慎小心，我几次派了私家侦探去跟踪他，他和那女的在外面连个手都没牵过，这照片……” 这话说的白无幽有些心虚，她干咳了一声：“你不用管我怎么拍到的，你大可以拿去检查，反正绝无ps痕迹。” 金女士看她这么自信，更加确信手机里的照片是真的：“你想要多少钱？照片我买了。” “不用钱。”白无幽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他大学里把我的好姐妹抛弃了，我的好姐妹因为被甩，自杀身亡了，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源于报复。” 开玩笑，这钱她可不敢要。 毕竟，她这照片不是因为她而拍的，只是因为与裴衣做了交易才拍的。 “把我的支票拿来。”金女士不由分说，手往旁边一伸，把助理递到她手上的支票写上几个数字，递给白无幽，“给你。” 白无幽没想到她的执行力这么高，一下子不知道该不该伸手。 金女士把钱塞进她的手里：“给你你就拿着，我也不是白嫖的人，咱们道上的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要钱，反而不正常。” 金女士把她的手机一顿操作，把她刚拍的几张照片都传到了自己的手机上。 “看看，钱够了没？”金女士问。 语气中带着如果钱不够还能加的大姐大风范。 “够了。”白无幽看也没看，支票收进了小包。 她拿回自己的手机，手机屏幕对着金女士，点了几个按键。 点完后，她说：“照片已经传给你了，至于这手机上的照片，我也完全删除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金女士对她讲道义的操作十分看好，道：“我看你的资质不错，怎么样？要不要跟着我混？” “谢谢，我有工作，我喜欢我的工作，所以，不用了。”这金女士看着也不好惹，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走出门的时候，她听到了身后金女士愤怒的发飙声：“沈白礼，你给老娘滚过来！” 白无幽唇角一勾，内心暗自为沈白礼默哀。 在外面找到正在被前台两个小姑娘偷看的盛青羽，在她们羡慕的目光中带走了他。 金女士的办事效率果然高，当天她就与沈白礼分了手。 不，准确点说是她一脚踹了沈白礼。 到这里事情还没完，她还让黑道上的人把沈白礼抓住了，把已经身无分文的他在一桶地沟油里浸泡了三天三夜，最后扔在了猪圈中。 至于他的情人，她给对方做了个横幅，言语中充斥着侮辱和嘲笑，至于那个情人本人，被扒光了衣服，据说第二天一大早是被人发现绑在那条横幅前面的。 她了解到这些事情，说给了裴衣听，裴衣很开心，血肉模糊的脸开始恢复正常。 裴衣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左右看看，道：“那，按照说好的，我把有关鬼王的事情说给你听。” 第39章 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学长，你不要再污蔑他了 “洗耳恭听。”白无幽竖起了耳朵。 “你也知道，我之前和你说过，我不能告诉你鬼王现在在哪里。”裴衣说。 白无幽侧头：“现在能说了？” “抱歉，还是不行。”裴衣眼中带着歉意，她话音一转，小声地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现在不在夏鸟城。” “还有呢？”白无幽有些失望。 这个地球，除去夏鸟城，还有上万个城市。 她这话说的，和没说是一样的。 裴衣继续说：“我曾经听说，鬼王现在正要找一位女子，做未来的鬼后。” 白无幽无力望天：“这个我知道。” 看来，今天在裴衣这里没办法知道什么震天的大消息了。 “你知道？”裴衣疑惑。 她当然知道，因为鬼王想让她做那个未来的鬼后啊。 “还有其他的吗？”白无幽问。 裴衣努力想了想，她能说的都说了，就摇了摇头：“没有了。” 白无幽叹了一口气，正要让裴衣离开，突然灵光一现，说：“对了，看你这样子，应该是见过鬼王的。” 她说她不能告知鬼王在哪里，也就是说她是知道鬼王在哪里的，只是不能说罢了。 那她肯定是见过鬼王的。 白无幽啊，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 “啊，我，这……”裴衣支支吾吾的，想要撒谎，但是在盛青羽凌厉的目光下，小声承认了：“有幸，见过一回。” “那你告诉我，鬼王他长什么样子？就是……如果我见到他，我怎么才能够知道那个人是鬼王呢？”白无幽用手比划了一个人脸的模样。 “我、我没有见过鬼王的长相。”裴衣道，“我、我是说，我见过鬼王，但是无法看见他的长相。” 她越来越紧张，明明已经死了，但是却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感。 还有几个问题啊？她真的好怕她说漏嘴啊！ “好吧，我知道了。”白无幽觉得她或许问不出什么来了，就说道，“那你既然没什么要说的了，就投胎去吧。” “谢谢。”裴衣一阵放松，但内心又很想告诉这个帮自己实现死后愿望的人一些有用的事情，稍微鼓了鼓勇气，道，“对了！” “嗯？”白无幽看着眼前还想说些什么的鬼。 裴衣四处望望，用很小的声音说：“这校园里有一只特别强大的鬼，他能在人前现身，你……注意点。” 说完，她就走也不回地跑了。 “哎——”白无幽还想问什么，裴衣的鬼影已经消失了。 这次盛青羽没说要去追回裴衣，只是笑了笑，说：“我都和你说过了，寒千殊是鬼，你一开始还不信呢。” 白无幽这下有些生气了：“她只是说这校园有只鬼可以现身，又没说是谁。” “我那天也问她了，她说，强大的鬼，是可以拥有体温的。”盛青羽说。 白无幽扯了扯嘴角：“那也不一定是寒千殊啊。” “幽儿，你怎么一直为他说话——”盛青羽青眸动了动，心里酸溜溜的。 怎么回事？ 幽儿为什么一直在为那个只见了一面的寒千殊说话？ “那是因为人家只是一个无辜的学长，我不想你莫名其妙地污蔑他！”白无幽声音大了点，还瞪了他一眼。 而且当日寒千殊还帮了她大忙，她本来就很感激他，想着什么时候好好谢谢他呢。 结果盛青羽还一直在污蔑这个帮了她的人，本来还只是埋怨，现在真的是有点生气了。 “幽儿，我明明都有证据说明他是鬼了，你怎么不相信我呢！”那只鬼身上是带有鬼气的，但是人类是看不见的，即便是拥有阴阳眼的白无幽。 这是妖特有本领，与生俱来的。 但作为人类的白无幽没有，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白无幽往前了一步，问他：“什么证据？就是鬼可以有体温，可以现身，然后你就说寒千殊是鬼？” “我能看出他是鬼。”盛青羽说。 白无幽觉得他的说法有些可笑，偏过头往旁边笑了笑：“那你怎么不怀疑我是鬼？” 盛青羽说：“你不是鬼。” 白无幽问：“那他就像鬼了？” “还有他那天开学的时候，突然说要你帮忙还书，结果正好是你要领的书，这个世界上能有这么巧的事吗？”那件事情，盛青羽也一直觉得很奇怪。 只是当时事情发生得有些莫名其妙，而且突然出现一只鬼，还拿着一叠书，还说要白无幽帮他的朋友还书，整件事情都让盛青羽有些反应不及。 如果，他能当场戳破那只鬼的话，说不定白无幽现在就愿意相信他了。 可是，没有如果。 “有！”白无幽说。 天上虽然不能掉馅饼，但是这种事情还是有可能发生的。 她相信寒千殊。 而且若不是寒千殊，她估计开班会的时候才刚刚拿到书呢。 她不想听盛青羽继续污蔑他，转身就生气地离开了。 “幽儿——”盛青羽追了上去。 回到家的时候，白无幽还是气鼓鼓的。 因为赌气，她连出租车都没坐，她是一路走回来的。 两小时的路程，她走得快，现在脚上有些酸疼，但是心里还是憋着那股气，就跑到卧室里去了，还锁上了房门。 盛青羽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书，但半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是盯着第一个字看。 算了，不看了！ 他把书一合，放在了茶几上。 寒千殊，他总有一天要戳穿那只鬼，把他拖到幽儿面前，让她好好看看那只鬼的真面目！ 窗户突然弹开，从外面钻进来了一条黑色的蛇。 黑蛇呲溜一下就来到了盛青羽的脚边。 他垂眼，看到是它，又面无表情地抬眼。 黑蛇冒出一股黑烟，黑烟散去，出现了一个单膝跪地的男妖。 盛青羽重新看向他，那是他许久未见的贴身随从，苏木。 “殿下，您回来了！”苏木表情激动，“属下还以为……还以为……” “以为本尊死了？”盛青羽冷笑一声。 “属下不敢！”苏木抱拳，低下头不敢说话。 白无幽在这个时候走出了房门，来到了客厅。 第40章 哪个是公主?她吗? 她已经气消了不少，而且也有饿了，出来是想找点吃的东西。 才走进客厅，就看见房子里出现了一个陌生人。 哦，那应该不是人。 盛青羽没出现的时候，她的房子里也偶尔会出现几个鬼魂，所以她并没有把这个东西当一回事。 泡了一杯咖啡，开了一小包牛肉干，她坐在离盛青羽稍远一些的单人沙发上，悠闲地看着手中的书。 九月中旬的天气已经变得凉快，特别是晚上，温度不会超过二十度。 白无幽坐在沙发上，注意到了窗户没关上，那扇窗户下面有飘窗，她正好吃完了牛肉干和咖啡，就带着书挪了过去。 这个位置，比刚才的单人沙发距离盛青羽坐着的三人沙发要近了不少。 盛青羽看了她一眼，嘴角动了一下，脸色也瞬间缓和了大半。 他先是让苏木起来，然后问他：“有事？” “属下想请殿下回黑雪山一趟。”苏木说。 “过段时间再回去。”盛青羽之前就有这个意向的，但是没想到刚考上大学的白无幽要上学，就没再提这件事情。 他想在寒假来临之前再提起，然后寒假带着她去玩一玩。 “殿下，属下求求你，救救黑雪山吧！”苏木可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心中万分着急，“黑雪山是先王的一片心血，现在却要……” 盛青羽声音一下子降到了零度以下：“本尊没有父王。” 苏木身体一僵，不敢再说话，甚至想要抽自己乱说话的嘴几巴掌。 他怎么给忘了，殿下与先王之间的关系，不像是父子，倒像是仇人。 虽然那也是因为先王不好，但…… 他看着盛青羽凝结成冰的青眸，知道硬劝是劝不了了。 客厅里的气压像冰山压迫般，盛青羽没有说话，苏木也不敢开口跟他说话。 只有——淡定看书的白无幽翻书的声音，还有她看到书中有趣的情节，发出一声轻笑的声音。 苏木本来以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在这样的环境中，听到她发出那般放松的声音，就好奇地扭头看看。 那人是谁？ 在殿下释放冷空气的时候，唯独她那边，像被暖阳照射一样，丝毫没有受到冷空气的影响。 就在他看到她的时候，瞳孔一下子就变大了。 穿着一身家居服的白无幽露着脸上和手上的烧伤疤，只因为盛青羽和她说过，这里是她的家，在家就要穿得舒舒服服的，不用遮遮掩掩。 所以即便他在，除了第一晚，后来她就恢复了以前在家的状态。 不，准确点说，是比以前还要放松。 所以，她听着他们之间的寥寥几句对话，却没有任何的不自在。 苏木走到她身前，脸上带着恭敬，苦着一张脸，低声哀求道：“公主，您帮属下劝劝殿下吧！” 白无幽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抬头盯着他看了许久，没想到他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句话的意思她懂，他说的那个“殿下”她也知道是指盛青羽，不过——谁是“公主”？ 脑子一时没转过来，但是他很明显是在跟她讲话。 “公主？谁？我吗？”白无幽眨了眨充满了不解的大眼，指了指自己。 苏木没有理解她为什么要表示疑惑。 她不是吗？ 不对啊，虽然脸上被烧伤疤所覆盖，但是从她大体的样貌还是可以看出来的，她就是。 那她为什么不承认呢？ 三千年前的过往回到了苏木的脑中，他一下子反应过来，改口道：“哦，不，是王妃。” 这下子白无幽比刚才更懵了，他在说什么呢？ 坐在沙发上的盛青羽听不下去了，开了口：“苏木！回来！” 苏木只好默默地走了回去。 “她没有那段记忆，不要去打扰她。”盛青羽道，“说说吧，为何要本尊现在回去？” 苏木大大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赶紧说出自己过来的原因：“夏鸟城的那些鬼过来，说是要吞并黑雪山。” 自从一百年前他家殿下消失之后，这一百年来，黑雪山就变成了无主之地。 本来他在半个月前感受到了殿下的气息，知道他出现了，可殿下迟迟没有回去，他也不好过来催促殿下，只当他在这里是有什么事情要做。 可是就在几天前，黑雪山出现了鬼族的人，一般情况下倒是不必过来大费周章地请殿下回去，妖族对鬼族是有种族压制的，捉鬼对他们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那些鬼不一般，身上裹着一层来自地狱深处的黑气，黑雪山上的妖都没有办法制服他们。 现在能伤到他们的妖，只有几只，其中一只就是他。 就在这个时候，他想起了远在云岚市的殿下，虽然不知道殿下是在办什么事情，但他决定过来叨扰他，请他回黑雪山除鬼。 “他们说吞就能吞了？你有脑子吗？”盛青羽瞪了他一眼。 “可是，那些鬼不一般啊。”苏木把那些鬼的特别之处，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汇报给了盛青羽。 盛青羽修长白净的手指在自己的腿上敲击着，觉得事情确实有些不对劲。 突然，他想起了另一件事情：“地上三界常年划分清晰，妖界，冥界，还有人界，特别是妖界和冥界，从来不会有其他种族进去。” “除非……”只有一种情况。 苏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黑雪山出叛徒了？” 除非有妖带着鬼进黑雪山，否则的话，就算是鬼王来了，也会被挡在黑雪山设置的屏障之外。 屏障从第一代妖王出现之后，便一直存在了，从未破过。 那天他出来的时候，特意看了下，完好无损，连一条裂缝都没有。 盛青羽了解情况了，确实现在需要他回黑雪山把那些鬼给灭了，整个黑雪山，只有他有能力灭了他们。 “殿下，您是黑雪山的妖王，现在我们需要您，您就回去一趟吧。”苏木眼角下垂，苦口婆心地劝道。 盛青羽当然知道，压在他肩膀上的责任很重要，可是—— 第41章 说服盛青羽去黑雪山 他看了眼低头看书的白无幽，岁月静好的模样让他爱不释手。 可是现在如果去黑雪山，她肯定是不会同意与他同行的。 但他又不想离开她，一天都不想，更不要说去黑雪山路途遥远，就算他是飞过去的，也要花大半天的时间才能从这里飞到黑雪山。 他收回目光，说：“可即便如此，本尊现在也不能回去。” “殿下！”苏木急了。 他又把请求帮忙的视线抛向了白无幽。 白无幽感受到他的目光，抬起头，与苏木的目光正好对上。 她抿抿嘴，转头对盛青羽说道：“你就去呗。” “我不去。”盛青羽把头扭过去，后脑勺对着她。 “为什么？”她问。 黑雪山不是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了吗？不是需要他这个妖王的帮助吗？ 不过，对于他是妖王这件事情，她也觉得有些惊讶。 当初他被封印在罐子里，她还以为他是什么没能力又狂妄自大的小妖呢。 可是，这么厉害的他，到底为什么会被人封印起来呢？ “去了我就要好几天都不能看见你，我不要！”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发脾气的叛逆期少年。 白无幽叹了一口气，她有些后悔坐在这个飘窗上看书，以至于现在还要蹚这趟浑水。 这只妖，应该是盛青羽的随从吧，他似乎是叫苏木。 看苏木的样子，还有此刻他寻求帮助的目光，无不显示着要她出口帮忙。 僵持了有三分钟之久，白无幽放下手里的书，站了起来，走过去之后，她坐在了盛青羽的身边，然后挥挥手，示意苏木先离开。 苏木感激一笑，抱拳道：“属下明日再来。” 他又重新变幻成黑蛇，扭动着身体从飘窗上面的窗户离开了。 白无幽第一回看到妖幻化为动物的形体，一时惊讶地收不回目光。 原来，是条黑蛇妖啊。 这么说，盛青羽也可以变成狐狸形态的喽。 她好想看看，狐狸形态的他是什么样子，应该很可爱吧，毛绒绒的。 她很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这只小狐狸哄好了，让他乖乖地去黑雪山。 “只是去几天，你就乖乖地跟苏木回去，把事情解决了，你再回来好了。”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背给他顺毛。 近看，盛青羽的肩膀很宽，背部笔直又挺拔，害得她忍不住摸了好久。 最后，用另一只手强行将摸他背的手压了下去。 她刚压下，盛青羽就转过身来，狐狸眼幽光闪闪的：“要不，你跟我一起过去？” “我还要上课呢。”白无幽飞快地拒绝了他。 “我们妖可以变成其他模样的，比如你。”盛青羽兴冲冲地说，“我可以让苏木变成你，虽然声音不同，但只要他不说话，装哑巴，也不是不行。” 白无幽扯了扯嘴角，真亏他想得出这个馊主意。 但是苏木没有她的记忆，不知道学校里要做些什么事情。 她也没有苏木的记忆，等她回到学校之后，也不知道学校有没有进行过一些重要的课程或者活动。 这个方法——行不通！ “苏木要跟你一起回去的，他不能在这里。”她苦口婆心地劝道，“开学事情很多的，我要留在这里的。” 盛青羽嘴巴一嘟，头一扭，又把后脑勺留给了她。 白无幽在心里把苍天和大地吼了一通，最后将双手抬起，再慢慢放下，平复了自己的呼吸。 “那这样好了，你乖乖地去黑雪山，回来的时候，我给你一个小惊喜，好不好？”她试探着说道。 一开始，他没有任何动静。 后来，盛青羽自己也想了很多，最后也觉得没有其他办法了。 回去肯定是要回去的，而且幽儿说的也在理，她也是要留在这里的。 没想到他们两个人再次相遇，居然只能一起度过短短的半个多月时间。 他服了软，转过身去：“真的？” “嗯，小女子一言，驷马难追。”白无幽拍着自己的胸口保证。 内心吐了吐舌头，其实，她根本没有想好什么小惊喜。 要不，就随便给他买个小礼物好了。 “好吧，那我过去，记得我回来的时候，准备好你给我的小惊喜。”盛青羽说。 “好——”白无幽满意地笑了，可算是哄好了，肚子随着一下子放空的头脑也变空了，她摸着肚子说，“青羽，我饿了。” “我去做饭，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盛青羽问。 白无幽想了想，道：“萝卜排骨汤。” “好。”盛青羽起身做饭。 趁着他做饭的时间，她跑去卫生间查看。 今天连衣服都不用脱，她刚走进去，对着镜子就发现了少了的烧伤疤。 是脸上的！ 可算是轮到她的脸了。 走出卫生间的她，心情都变得更加好了。 第二日，一大早，就在天刚刚亮，太阳还未破晓的时候，苏木就来了。 知道了盛青羽愿意去黑雪山，苏木高兴地千恩万谢：“多谢王妃！” 只是这个苏木脱口而出的称呼又让白无幽好奇不已：“苏木，你为什么要叫我‘王妃’？” 盛青羽苏木一个冰冷的眼神，然后笑着对白无幽说：“这个以后告诉你。” “哦。”白无幽点点头，说，“行吧，那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无幽，除了无幽，你什么都可以叫。” “属下不敢。”苏木可不敢随意叫，特别是在他家殿下冰冷的目光下。 白无幽想了想，说：“那你就叫我白姑娘吧。” 苏木也觉得这个称呼可以，就道：“是，白姑娘。” “好了，既然是急事，那你们就快走吧。”白无幽催促着。 “幽儿，那你要等我回来。”盛青羽有些依依不舍。 白无幽温和地笑着：“知道了。” “要小心寒千殊。”盛青羽还是不放心，在将要出门的时候又回头交代道。 “知道了，我会注意他的，如果我发现他是鬼，我就马上远离他，好吗？”白无幽说。 盛青羽点点头，再次与她道别，然后就离开了屋子。 第42章 一通来自白惜月的电话 空荡荡的屋子里，又剩下了白无幽一个人。 她上午没课，倒了杯喜爱的番茄汁，拿着一本书，看了起来。 平时倘若半天都没课，也没有订单的话，她也是会选择在家看书的。 但是盛青羽也会陪在她的身边，一起看书，或是找一部电影拉着她一起看电影。 她仅仅翻过了三页，就把书放了下来。 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一个人住惯了的她竟会突然间觉得房屋前所未有的空洞与寂寞。 房子是凶宅，整栋楼都是处于小区的边缘地段，就连保安都不敢靠近。 拉开的窗帘后面是透明的窗玻璃，一棵大树枝头的叶子依旧茂密浓厚。 白无幽看了好久，觉得绿色丛生的大树在她看来却更显寂寞。 那日金女士塞给她的钱足足有十万元，远远高于一个私家侦探调查第三者的费用。 首饰变卖都是低价，所以之前一家四口的女鬼给的首饰她还留着，但是估计也值不少钱。 一下子从贫穷变成了小康，虽说想着换房子，但是现在刚开学的她并不急着赚钱，也就没有在“鬼去”上寻找订单。 今天只有下午两点到四点有课，大半天的空余时间，在盛青羽离开后让她倍感茫然。 她皱了皱秀眉，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不对劲，似乎，有某些东西正在一步步地逃离她的掌控。 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拉回自己的思绪，朝手机上看了一眼。 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看着不像诈骗电话，她在它手机响了有十几秒之后，伸手按下按键，把手机放在了耳朵边。 从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声：“你好，是黑色的幽莲吗？” 思绪虽然回来了，但是注意力还没有完全集中，白无幽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个声音本身，只是听到了自己在“鬼去”上的网名，就自然而然地承认了。 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是，你是？” 对方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就继续问她：“我姓白，听我朋友说，你会捉鬼，而且一次只要五十块？” 这长长的一段话，足以让白无幽听清她的声音。 事实上她的注意力也回来了，听到她的声音，白无幽暗道不好。 是白惜月—— 但是现在否认自己不是“黑色的幽莲”已经来不及了，她大脑飞速旋转，开始思考该怎么让白惜月自动放弃。 她压着嗓子说话：“五十块那是以前的事情，现在我涨价了，要五十万块，这是普通鬼的价格，如果对方是恶鬼的话，要一百万。” 这个价格的话，她估计就会放弃了吧。 毕竟没哪个傻子会选择如此天价的捉鬼师。 对面好一阵沉默，接着她听白惜月说：“好吧，钱我会按照鬼的种类给你的，那你什么时候过来？” 白无幽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她没有。 白惜月的脑子是在福尔马林中泡过的吗？还是骑马的时候被马给踩了？ 不行，她不能同意这个订单。 她说：“我——最近没空。”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白惜月问。 白无幽说：“我捉鬼在道上可是出了名的，找我捉鬼的人很多，已经排到五年后了，你现在要预约也行，你的牌号是2187。” “嘟嘟嘟——”电话挂断了。 白无幽把手机扔到一旁的沙发上，大喘了好几口气。 还好她张口胡说的本领强，不然这个订单要真接下了，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这白惜月找她做什么？真是捉鬼？ 不会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吧？ 不行不行，自从那天在云岚大学看见同样入学的白惜月的时候，她就知道她不能再处于被动状态了。 只是无奈因为被他们折磨的七年时间，她这半个月来也会习惯性地躲着白惜月。 但是今天的这一个电话，无形之中给了她一个暗示，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选择逃避了。 盛青羽说过，白惜月是音乐系大一一班的学生，她昨天正巧听到两个音乐系的学生吐槽，说今天音乐系的课程排得满满当当的，上午下午全有课。 那白惜月现在应该也是在学校的。 她一口饮尽杯中的番茄汁，擦擦嘴巴，起身，换上了出门穿的衣服，拿上小包和书包出了门。 去会会白惜月。 正好也可以去瞧瞧，白惜月突然打电话来要她捉鬼是怎么一回事。 云岚大学开学已有一周，学生们的校园生活已经步入正轨。 白无幽走在校园里，身旁只是零零散散地路过几个学生，手里拿着装着东西的塑料袋，步履匆匆。 没有人注意到她，而她也将自己的口罩往上拉了拉，将脸上的烧伤疤遮好。 只是，音乐系现在在上什么课呢？她要去哪里找白惜月呢？ 要不，找个人问下？ 路上的学生并不是很多，但她问了一圈，不是觉得她穿着奇怪，不愿意与她说话，就是不知道音乐系的人在哪里上课。 她有些泄劲，像她这么找，估计只能在音乐系的宿舍大门口等着白惜月经过了。 这也不为是一个好方法——算了吧，那还不如不找白惜月了，反正大学四年总有一天会偶遇的。 “你是在找音乐系大一一班吗？我知道哦。”一个男声在一筹莫展的白无幽身后传来。 白无幽转身，眼睛一亮。 是开学时见过一面的寒千殊！ “是寒……学长啊。”直呼其名不礼貌，白无幽硬核地改了称呼。 “叫我千殊就好了。”寒千殊倒是不在意，依旧是温暖的笑容。 “好，千殊。”白无幽笑笑，眼角弯弯。 面对温和的人，世界都能变得平和。 果然，温柔是必杀技啊。 也是嘛，明明就是一个温柔是学长，怎么可能是鬼嘛。 盛青羽那只臭狐狸，害得她刚才都有一瞬间开始怀疑人家了。 “那我叫你幽幽，还是小幽？”寒千殊问。 “小幽吧。”只要不是“无幽”，叫什么都行。 但幽幽听着太暧昧了，会让她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千殊，你刚才说，你知道音乐系大一一班在哪里？”白无幽问。 第43章 寒千殊带路，找到了白惜月的教室 “嗯，知道，我带你过去。”说着，寒千殊就要带她过去。 白无幽摆手：“不用了，你告诉我在哪里，我可以自己过去的，不用麻烦你了。” 寒千殊说：“不麻烦，我顺路。” “这样啊，那好吧。”既然是顺利，白无幽就不再拒绝了。 话说回来，这个人和她还真是有缘啊。 开学要还书，正好是她要的书。 现在要找不认识的班级，正好遇见他，而且他知道那个班级在哪里。 正庆幸着，她突然一愣。 天上不会掉馅饼下来，这世间有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她想起了盛青羽的话，心中对寒千殊产生了一点点怀疑。 怀疑正在深究的初期，寒千殊打断了她正要继续下去的怀疑。 他突然问道：“小幽，开学的时候，跟你一起的那个人是谁？是你的男朋友吗？” 白无幽没有考虑过这一点，被他这一问，开始好好思考她与盛青羽之间的关系。 男女朋友绝对是不可能的，虽然每回盛青羽都对她表现出了不一般的好感，但她对自己的样貌有着足够清晰的认知。 除非是眼瞎了，不然没人会看上她这么一张连自己看着都会反胃的脸。 那是什么关系？不是亲人，但也不至于是陌生人…… 最后她得出了结论：“不是，只是一个朋友，一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这样啊。”寒千殊嘴角弯起，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白无幽问。 “想到了一些开心的事情。”寒千殊说。 “对了，那天书的事情，谢谢你和你的朋友了。”白无幽说，“我因为某些原因，不太方便请你们吃饭，你们喜欢什么？我买点小礼物送你们吧。” “他没空，我有空，你请我吃饭吧。”寒千殊侧头看着她，棱角分明的脸在温柔的眼神下显得柔和了不少。 旁边一些路过的女孩子都在看他，与同伴兴奋地窃窃私语。 白无幽也看了他一眼，确实觉得他长得很好看，从开学那日就这样觉得了。 不光是长相，举手投足之间就是女孩子们都很喜欢的那种彬彬有礼的大帅哥，而且极具绅士风度。 比如现在走在校园马路上，虽然校园里车很少，但是他还是会让她走在里面，他则是在外面行走。 她想到了她家的那只小狐狸，虽然长相是与他完全不同的类型，带着点妖气，还偶尔会有些小任性，需要人哄着，但不可否认，她家小狐狸的长相是更胜一筹的。 不对，她干嘛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作比较啊。 她摇了摇头，把心中没有来的比较抛到了一边，说：“抱歉，我真的不方便。” “你指的不方便，是指你脸上的疤痕吗？”寒千殊问。 白无幽心中震惊，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在校园里一直都戴着口罩啊。 但是人家都看到了，她也就只好承认了：“……对。” 是不是她的口罩没戴好，滑下来了？ “你看到了啊？”她伸手把口罩往上面拉了点，一直到戳到了卧蚕处。 “那天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你们在吃饭，然后我就看到了。”寒千殊道，“没关系，我们找家酒楼，在包厢里吃饭。” 原来是那天，亏得她还特意挑选了一个隐蔽的位置，没想到还是被他看到了。 “还是算了吧。”虽然他看到了，但是白无幽还是拒绝了他。 “怎么？”寒千殊问。 “我怕你看到我的疤痕会觉得不适。”白无幽笑了笑，后又尴尬地解释道，“没事的，大家都会觉得不适的，我不会因此觉得你不好的。” “我不讨厌啊。”寒千殊说，“你若是觉得在外面吃饭会让你觉得不适，那就来我家吧，我下厨请你吃饭。” 才第二次见面的人，说不讨厌她可怖的疤痕，还要请她去家里吃饭。 这让白无幽对他有了一点戒心。 “不用了，还是酒店好了。”她说，并且随意挑选了一家饭店，“学校附近的丹海酒楼，下午5点，我在那里请你吃一顿。” 寒千殊似乎有些小小的失望，但是对她这个提议也表示了同意：“好，那我在那等你。” 两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很快就走到了一幢教学楼里，在教室3101门口停了下来。 “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面。”寒千殊指着3101教室说。 白无幽从教室里看到了白惜月的身影，笑了一下：“好的，真是谢谢你了，总是这么帮我的忙。” 寒千殊道：“那我先走了，5点见。” “拜拜。”白无幽与他道别。 “拜拜。”寒千殊离开了，背影看起来心情十分的好。 白无幽环顾左右，右手边的公共区域中有桌子和椅子，前面还带着一块挡板。 她心中有了主意，走了过去，在第三个座位上坐了下来。 下课铃声响起，3101教室里走出了音乐系大一一班的学生。 白惜月也被三个女生簇拥着走出了教室。 “惜月，我们今天还去吗？”身旁勾着她手臂的女生一脸的坏样。 比起那个女生，白惜月倒只是露出了一个甜美可人的微笑：“当然，不然上一天的课，如果没有一些娱乐的话，那多难受。” 旁边有男生被她洋娃娃般的容颜吸引得停滞了脚步，白惜月看到了，给了他们一个笑。 男生激动得更加挪不开脚，痴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傻笑。 旁边的男生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但是眼睛也是直勾勾地盯着已经走过的白惜月。 白惜月很是得意，走得昂首挺胸的。 突然，她看见前面一个全身包裹着黑色的女生人影，那人还回头看了一眼，在与她对视之后，眼睛里闪过了慌张，然后转身就快步离开了。 “惜月？”旁边的女生好奇地看着眯起眼睛看前面的白惜月。 这无表情的侧头，带上嘴角一些若有若无的讥笑，刚才甜美可人的小公主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女巫。 有意思。 “今天，我们换个人玩玩。”白惜月说。 第44章 引着白惜月进入闹鬼卫生间 女生笑道：“新鲜，走！” 下课的学生众多，但白无幽的一身黑色反而给了白惜月一个跟踪信号。 白无幽看起来走得很快，给人一种很急切逃离的感觉，但她故意挑选了一条人比较稀少的道路行走，并且选择较为空旷的路面，让身后的几个人可以清楚看到她的走向。 她不知道后面几个人有没有跟上来，就偶尔绕着柱子走，偶尔又从两棵树中间穿过，甚至蹲下来系了个鞋带。 白惜月，要跟好啊，别浪费了姐姐的一番心意。 学校里总是会有几个都市传说，有些是假，但有些，是真的。 来校一周，白无幽反正不用怎么睡觉，就趁着不用跟踪渣男沈白礼的那段时间，装作住校学生，在校园中晃荡。 利用自己的阴阳眼，她查探到了学校里各个都市传说的真实性。 结果，还真被她找到了。 老教学楼二楼最左侧的卫生间，第三个位置，曾有一个被霸凌的学生在里面自杀了。 普通人看不见鬼，但有强大怨念的鬼可以移动或者打破一些东西。 白惜月一行四人走在白无幽的后面，来到了老教学楼大门口。 看着白无幽推门进去，白惜月也想跟上去，旁边的女生却犹豫了：“惜月，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当然。”白惜月皱了皱眉，对那女生的质疑很是不满。 女生知道老教学楼的传说，但说出来又怕白惜月觉得她迷信，就找了个借口：“对了，惜月，我们要不先回去上课吧？” “急什么？不去的话班长也会给我们打掩护的。”班长是个男生，开学的时候就对白惜月有好感。 旁边的女生在心里把那个把色写在脸上的班长大人给从头到尾骂了一遍。 她见白惜月还要想着走进去，急中生智，捂着肚子：“哎哟～～” “你又怎么了？”白惜月给了她一个大白眼。 “惜月，我肚子疼，要去个卫生间。”女生说。 白惜月嫌弃地挥挥手：“快去快去！” 女生如释重负，逃也似地跑走了。 后面的两个女生看见了，面面相觑，也想离开。 她们可不相信那女生是真的肚子疼，一定是因为什么原因，临阵脱逃了。 她们也好想走啊，本来就是为了不被白惜月霸凌，所以就加入她们了，现在她们好想走啊。 “那个，惜月，我们也肚子疼，也要去卫生间。”她们说。 “走什么走？过来！”白惜月不容她们逃跑。 两个女生在这个小群体中地位低微，只能认栽。 白惜月不满地啧了一声，把两个女生赶到了前面去，自己则是在后面慢悠悠地走着。 她不着急，反正旧教学楼就这一个大门，她也不怕白无幽跑了。 只是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看到她。 看来开学时看到的那个全身黑色的背影还真是她。 就那个丑八怪，居然有人能看上她？看来那人估计也是个长相磕碜的。 撇了撇嘴，白惜月走进了旧教学楼。 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楼梯转角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消失在了尽头。 白惜月嘴角一勾，对着前面两个还在左看右看的女孩斥道：“看什么呢看！人都跑了知道不！” 破旧的楼房，窗户上面不知被哪个人用石头击出了几个破洞，墙皮斑驳，白色的墙灰落在地上，已经变成了脏兮兮的颜色，教室里的桌子椅子呈现出一种铁锈浸入鲜血的诡异。 两个女孩本来就不是什么胆大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中，更是一步都不敢往前。 但比起恐怖的环境，白惜月更加让她们恐惧。 这副嘴脸，明明是魔鬼，却被班里的那群男生视作天使，就这副样子，哪里像天使了？ 抱着心中极大的不满，两个女孩走上了楼。 白惜月撇撇嘴，在她们之后上了二楼。 刚上二楼，就看见白无幽进了左侧最里面的卫生间。 白惜月觉得她好笑，该不会是因为她长得太丑，就连上个卫生间都要躲着人吧？ 就她那个老鼠一样的性格，还真有可能。 不过这样也好，卫生间可是霸凌者的天堂。 她吩咐两个女孩把卫生间的门打开。 门内是一个肮脏的世界，地上红色混合着黄色，最后再用覆盖了一层黑色，让人看着就想吐。 不，两个女孩已经开始干呕了，白惜月用干净锃亮的小皮鞋踢了每人一脚。 其中一个女孩被踢到了地上，趴在地上，看到地上一个圆形的东西。 她把头抬起来点，看清楚了那个东西，她尖叫一声：“啊——” 她身旁的女孩低头，一眼就看清楚了地上的那个东西。 那是一颗人的眼珠子，圆滚滚，血淋淋，上面布满污浊。 “啊——”两个女孩子尖叫着，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卫生间。 白惜月越发得不耐烦，看见两人跑掉，顿时生气得不行，并在内心决定抛弃她们两个，换几个人做跟班。 卫生间有四个位置，白惜月走过去，感觉脚上踩到了什么东西。 抬起脚，看到鞋底黏上了一堆黏糊糊的液体，不知道是白色还是灰色的脏东西，还带着点红色。 她回头看了眼地上，那边一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估计是什么虫子吧。 白惜月最讨厌脏兮兮的小虫子了，她现在就想把这双沾染上小虫子尸体的鞋子给扔了。 答应主意，等放学后去逛个商场买两双鞋子，顺便将白无幽给狠狠地骂了一遍，她用脚踢开了第一扇门。 没人，踢开第二扇门，还是没人。 刚准备踢开第三扇门，门却缓缓地自己打开了。 白无幽站在卫生间第四个隔间里，百无聊赖地站在那里，等了半天，可算是等到了白惜月踢开厕所门。 一扇门，两扇门，第三扇门吱呀响。 她不动声色地低头看了眼地上，隔间地上站着一双脏兮兮的小白鞋，鞋码大小看起来是女生的脚。 是那个因被霸凌而自杀的女生，上回来查看的时候她曾见过一眼。 “白无幽，别给我装神弄鬼的，出来！”白惜月的声音在第四间外面响起。 第45章 给白惜月一个教训 白无幽在白惜月踢门的一瞬间，打开了厕所门，闪身冲了出去。 白惜月踢了个空，失去了平衡，摔倒在了地上。 看见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抱着双臂低头看她。 她心中窝火，从满是脏污的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原本是雪白的衣服，可脏东西却像是沾在了身上般，什么也没拍去。 拍衣服的手停了下来，她盯着衣服上的那些污迹看了几秒钟，突然抬头，猛地看向白无幽，盯着她，就像是盯着一只离家出走许久又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狗。 “好久不见，白惜月。”等她抬头的那一刻，白无幽开了口。 白惜月抬眉：“这就是你跟我讲话的态度？” 白无幽笑笑：“白惜月，我觉得，你对我讲话应该客气一点。” “凭什么？”白惜月脸带嘲讽，一点也不相信她会做些什么。 毕竟，三年前的她，除了被自己欺负，就是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尽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就这样一个废物，长得又丑，还想做什么什么，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凭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女鬼的目光如针一般叮在身上，卫生间里还有一股陈年发酵的味道，弄得白无幽很不自在。 但是她很善良，所以在这之前还准备好心地给白惜月一个走出去的机会。 不然，一会儿她就只能爬出去了。 “我不需要。”白惜月冷笑一声，“就你？还能做什么不成？” “我？我想你误会了，我并不想做什么。”想做什么的，不是她。 白惜月歪着脑袋：“哈？”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白无幽说完这句话，就缓缓地转身，看起来就像是要离开这里的样子。 来这里的时候，她找了一根绳子，把头发绑成了一条马尾辫。 白惜月伸手就抓住了她的马尾辫。 这个动作三年前出现过无数次，只是当初是没有绑成马尾的披肩长发，被扯头发会牵扯到其他地方，感觉上会更疼。 白惜月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前：“喂，丑八怪，我还以为你变厉害了呢，不还是这样的一副没用样子嘛——” 白无幽的口罩已经摘下来了，脸上的疤痕泛着红色，映入白惜月的眼中。 “你的这张脸，还是这么丑，让人作呕——”白惜月语气嫌弃，脸上挂着嘲讽的笑，拖长了语调。 “那不好意思，脏了你的眼了，小公主。”白无幽配合她的动作，突然问道，“不过你知道她们为什么要跑掉吗？” 眼角看见了女鬼已经缓缓地爬出了第三个隔间，正慢慢地站起来，凸起的眼珠子咕溜溜地转了360度，最后停在了白惜月的身上。 “我哪里会知道？那种事情。”白惜月撇了撇嘴，手中的动作收紧，把白无幽拉到水池边，打开了水龙头，把她的头往流水上靠近。 白无幽很配合她的动作，眼角一直注意着女鬼的动作。 女鬼站在镜子面前，水龙头里流出的原本是清水，现在却变成了血。 “这是什么东西？”白惜月吓了一跳，她依旧拉着白无幽的头发，牙咬切齿地说，“白无幽，你又想做什么妖！信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爸爸妈妈？让他们来抓你回去？” “你打电话啊，我无所谓。”白无幽道。 白惜月咬着牙，觉得她死鸭子嘴硬，用空余的那只手拿出了手机，按下了妈妈莲未央的电话。 手机放在耳边，传来的却是忙音。 她眉头一皱，又按了一回，却还是一样的结果。 再次拨打的是爸爸白渊明的电话，也是一样的结果。 她不信邪，又按下几个其他的号码，一个都打不通，全是忙音。 白无幽趁着她打电话的间隙，伸出一只手接住一些流出来的血水，糊到了她的脸上。 白惜月尖叫一声，闭着眼睛，捂住了自己流出血水的眼睛。 白无幽扭身离开了她的控制，伸手关上了卫生间的大门。 眼睛虽然看不见，但白惜月的耳朵还是灵敏的，她听到了大门关上的声音，也猜到了那是什么声音。 她闭着眼睛冲到门口，摸索到门把手，用力拉着门。 门当然是纹丝不动的，但那并不是白无幽锁住的，而是女鬼的作为。 白无幽站在她的身后，看着白惜月用力地拍着门，大声呼救。 从镜子下面滚落出白色的眼珠子，白无幽灵机一动，走到了镜子旁边，对门口的白惜月喊道：“喂！你干嘛呢？不会这就怕了吧？” 白惜月转身，她的视线前面像盖了一层红布，但好歹也算是看到了。 “谁怕了？”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就站在那里的白无幽，“白无幽你耍我是吧？有妈生没妈教，丑八怪不仅人丑，心还丑！” 这类话，白无幽在那个房子里听到了无数遍，隔了三年，现在的她再次听到，不怒反笑：“你现在也很丑，甚至比我更丑。” “你放屁！”白惜月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口中爆出各种粗俗的词。 “你不信？这里有镜子，你来看看呗。”白无幽朝她挑衅般地勾勾手。 另一只手，把接到手上的那些滑溜溜的眼珠子扔到了地上。 扔完，在一旁悄悄甩了甩手，这些眼珠子真的让她毛骨悚然。 不过，只要能让她给白惜月一次反击，就算是这个讨人厌的卫生间，对她而言也是不虚此行的。 面对她的挑衅，高傲如白惜月，果然上了当。 她抬起下巴，隔着遇见清晰的红纱，朝白无幽走过去。 走到镜子前，她先是笑了一下，又转头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她，浑身都是污渍，脏到连她自己都要作呕。 脸上沾满了红色的血，乌黑的秀发上也沾上了些，黏在一起，真如白无幽所说的，丑到了极致。 她慌里慌张地打开水龙头，流出的是清水，她闭上眼睛，低头拿水洗刷脸蛋。 洗了有一分钟之久，她再次抬起头，睁开眼，却看见自己的脸上沾上的血更多了。 第46章 被自己丑到的白惜月从卫生间里爬了出去 低头一看，原本流出清水的水龙头里，此时流出的又变成了 鲜红的血液。 被自己丑到的白惜月尖叫了一声：“啊——” 她转身慌忙逃离，结果踩到地上滑溜溜圆滚滚的眼球，加上被白无幽泼洒到地上的一些血，穿着小皮鞋的她一个打滑，摔倒在了地上。 吃痛的她在满是脏污的地上龇牙咧嘴，好不容易睁开眼睛，进入眼中的却是一个距离她只有一寸远的灰白眼球。 “啊——”她爬了几下没从滑腻的地上爬起来，恐惧之下，她以匍匐在地的姿势爬向了门口。 扒拉着门，她艰难地忍受着摔疼的腿，拉着门把手站了起来。 她开始用力地拉拽门把手，门似乎有一股强大的阻力，纹丝不动。 这一切都是因为女鬼，她正用手推着门板，就像是给卫生间的门上了一道无形之中的锁一样。 在等待了三分钟之后，白无幽走了过去，伸手把女鬼的手给拉了下来。 女鬼先是一惊，在白无幽看了她一眼之后，她乖乖地把手放了下来。 一人一鬼快速后退，正在用力拉门把手的白惜月随着突然打开的大门，往后一退，头朝地倒在了地上。 头部受到撞击，她顾不得疼痛，看准了卫生间大开的大门，从卫生间里爬了出去。 “你能看见我？”女鬼惊讶道。 “我有阴阳眼，可以看见你们。”白无幽说。 这下女鬼更惊讶了：“原来就是你！” “我？”白无幽皱了皱眉。 这是什么意思？ 这女鬼，好像知道些什么，甚至感觉她知道的比小亭子那里的女鬼知道的更多。 女鬼抿了下嘴，不再说话。 “这个大学的鬼都这样吗？”白无幽很想撬开她的嘴，手指动了动，咬咬牙放弃了这个想法。 “什么？”女鬼还一脸茫然。 白无幽说：“说话说一半，问你们什么也不回答。” 她的撇嘴不满让女鬼很为难，她道：“对不起，我们也很难，你理解一下。” “算了，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白无幽说，“谢谢你帮忙，我走了。” “那个……”女鬼叫住了一只脚已经在门外的白无幽。 白无幽收回脚，转身回来了。 “你能帮我个忙吗？”女鬼问。 白无幽点头：“可以啊，但是你要用什么东西作为报酬呢？” “啊？还要报酬啊？”女鬼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能看见自己的人类，完全没有想到还要给她报酬这回事。 白无幽说：“我是个捉鬼师，平时都是接单工作的，你要我接你的单，就必须给我报酬。” 给她的报酬可大可小，但她绝对不会免费帮别人。 女鬼后退了一步，问道：“捉鬼师……不都是捉鬼的吗？” “我也可以接鬼的单子。”白无幽指着门外说，“湖边小亭子那边的那个跳楼鬼，你认识的吧？” “见过。”女鬼点头。 她没有办法走出卫生间，但是那个女鬼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自由行动，曾经来这个卫生间门口晃过，她曾见过几眼，还说过两句话。 “我刚接了她的单，现在她已经投胎去了。”白无幽说。 什么？她才死了多少年，这就完成心愿，投胎去了？ 女鬼有些羡慕了，问：“她给了你什么报酬？” “她给了我鬼王的信息。”白无幽说。 “啊？这也能说啊？！”女鬼如被雷劈下，整个人都被镇住了。 那个跳楼鬼性格还挺开朗的，但没想到开朗到了这种无所畏惧的状态。 她说这个，也不怕鬼王让她灰飞烟灭吗？ “对啊。”白无幽在心中默默地加了句，虽然没有任何的有用信息，然后问女鬼，“所以，你呢？” “我……我没有东西……” 既然跳楼鬼已经说了鬼王的事，那她也不能有样学样了。 而且，就算跳楼鬼没说，她也不敢说的。 但她已经死了五十年了，就算是曾经那个家里有她的生前财产，那个家也不属于她的了。 她还有什么可以给呢？ 白无幽看她不知所措，长叹了一口气，问道：“我帮了你，你就应该可以离开卫生间了吧？” “可以。”完成了心愿，她也可以离开这个执念之地，去夏鸟城投胎了。 白无幽给她想了一个很好的报酬：“那这样吧，等你可以离开的时候，你帮我去刚刚那个人那里，给她一个小小的惊吓。” 反正报酬不是实物也没关系，就乘机去再吓吓白惜月好了。 “吓人？可以，我同意。”这是女鬼力所能及的事情，她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 “你的单子，我接下了。”白无幽问，“说，要我做什么？报复那些霸凌你的人吗？” 女鬼摇了摇头：“我已经死了五十年了，那些人，死的死，活着的，也都受到了报应，生不如死地活着，已经不需要了。” “我想让你帮的忙，是另外一件事。”死去已有五十年的女鬼突然变得有些扭捏。 白无幽靠在门边，安静地等她讲完事情。 “在学校湖边的那个小亭子旁边，有一棵银杏树，五十年前，我在树底下埋下了一个铁盒子，盒子里面有一些东西，我想让你帮我交给一个人。”女鬼说。 白无幽听完，站好，问她：“好的，那个人你有他的地址吗？” “我有他五十年前的地址，但是——不确定他有没有搬去其他地方。”女鬼才想到这一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那我只能尽量帮你了，五十年的变量太多了，他可能会去世，甚至有可能会移民去国外。”白无幽有些为难地考虑着这些因素。 还有其他因素，她没有列举出来，要他找一个五十年后的人，这件事情有些不好办啊。 “我知道，如果是这样，那我也只能强制自己放下了。”女鬼的表情放轻松，突出的眼球也缩回去了，“他叫周南湖，住在风华路109号。” 路倒是白无幽认识的路，而且女鬼都这么说了，那她尽她自己的能力寻找吧。 第47章 我确实姓周，但是没听说过周南湖 “不远，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把铁盒子挖出来去找他，你等着。”她道。 事情还未去办，但她的同意让女鬼感到很放松。 “麻烦你了~~”女鬼的声音变得飘飘忽忽的。 五十年未能转世投胎，鬼魂的鬼气也会消散不少，而且会很容易变得劳累。 刚才她为了帮助自己，也消耗了不少的鬼气。 白无幽没有办法看见鬼魂身上的鬼气，但是她也能感受到女鬼确实是累了。 想到这里，她垂下了眼，在她消失之前，最后问了一句：“顺便问下，你叫什么名字？如果我能找到他，能把你的名字告诉他。” “我叫秦檀，檀木的檀——不过，五十年了，他或许早就把我忘了吧。”说完，秦檀的鬼影就消失了。 不过，白无幽知道，她并没有消失，只是去休息一下了。 看了看时间，现在离下午上课还有四个小时。 先去把盒子挖出来吧，然后去风华路看一下，如果沈沐白正好在家的话，就能马上把盒子交给他了。 事不宜迟，白无幽在门外拿起自己藏在一个破椅子下面的书包，马上动身了。 在小亭子后面的那一大堆树木中，那棵粗壮的银杏树如标志般矗立在小树林的中间位置。 这棵银杏树看起来就是活了很久的样子，百年？还是千年？ 她不清楚，反正一定已经存在了许久。 “银杏树爷爷，或者婆婆，不好意思，我现在要挖一下你身边的泥土，你忍一下哈。”白无幽蹲下身，开始挖土。 由于不知道在银杏树的哪个方向，她只能随意地挖土，挖了几分钟，她挖到手上全是泥土，还是什么都没有挖到。 难道，真的要把银杏树旁边的泥土挖一圈？ 如果，现在有个金属探测仪该有多好。 有了！ 现在科技那么发达，手机上会不会有金属探测仪app呢？ 她翻身坐在地上，拿出手机开始搜索。 没出几分钟，还真被她给翻到了。 软件下载完毕，她打开软件，把手机靠近地面，走了大半圈，最后在某一个位置停留，金属探测仪app闪个不停。 这里？ 她收起手机，开始挖土。 借助了所有身边能够使用的工具，包括自己的双手，白无幽终于听到了触及铁皮的声音。 扒开上面薄薄一层的泥土，一个不大的铁盒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手上的皮肤有些磨破了，但是拿到铁盒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这么一点小伤还是值得的。 带上手套，拿起小铁盒放进书包里，她走往了校门口。 为了节约时间，白无幽选择了公交车。 今天是工作日，而且这个时间段的公交车本来就坐的人比较少，上车之后，她就在车后排找个一个位置坐下。 车子发动的时候，她隔着车窗，看到了校门口，站在转角处的寒千殊。 她有些惊喜，想要挥手与他打个招呼。 升起的手刚挥了一下，就停在了那里。 他的眼神似乎是看向面前的一个人，那个人低着头，白无幽似乎觉得那个人在哪里见过。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寒千殊的样子。 她见过他两回，虽然不多，但每一次见面，他都是以笑面对她的。 而且是很自然和煦的笑，一点也不掺假，不像是她的后妈与白惜月，面对其他人的时候，脸上露出的那种笑，就是掺水的酒。 寒千殊的笑容，能渗入她的心底，真实得比淘金淘出来的金子还要真。 金子，是太阳的眼泪。 而寒千殊的笑，就是冬日下午两点钟的太阳。 可是，刚才看见的他，脸上不能说没有任何表情，倒像是刚刚在会议室里大发雷霆的集团总裁。 而他面前的那个人，就像是做了什么不利于公司的事情，正在接收训斥。 要不是因为长着一模一样的脸，那个瞳孔放大，脸上带着不容别人说话的怒意的人，真的是她见过两回的温暖如阳的温柔学长？ 难道，寒千殊还有一个与他性格相反的双胞胎？ 或许是吧？不然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性格变化？ 白无幽想不通，也来不及继续想下去了，公交车到站了。 下车之后，她有换乘了两辆公交车，终于到达了风华路。 通过寻找，问路，她找到了风华路109号。 这边是老城区，那是一幢老房子，独门独户，墙皮有些年代的痕迹，斑驳泛黄，头顶的电线交叉在了一起，上面绑着几个挂钩，绑着几件衣服。 白无幽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 过了一会儿，站在门口的她不死心，又敲了敲门。 这一回，她敲击的次数比之前多了几声。 垂下手，她在门口徘徊了几个来回，楼下躺椅中的老大爷看了她两眼，就没有再看过来。 就在她正要离开，想着过会儿再来的时候，有人打开了门：“谁啊？” “是我，我想找人。”白无幽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周南湖，五十年前，他就住在这里。” 开门的人是一个头发有些乱糟糟的男孩子，他揉了揉本来就已经很乱了的头发 ，不耐烦地说：“我确实姓周，但是没听说过周南湖。” “怎么了？”里面传来的一个年龄有些大的女声。 “门口来了个人，说是要找什么周南湖！”男孩子朝里屋回了一声，转过头来，挥手赶白无幽离开，“你走吧，这个人，我们不认识。” 后半句话被正好快步走出来的中年女子听到了，抓起靠在玄关墙边的扫把就打了上去：“不认识？你爷爷你都不认识！” 她用力地用扫把抽打着男孩子的后背，似乎很是气愤。 “唉哟，妈，你别打！”男孩子捂着后面，左跳右跳，绕道女人身后，冲进了里屋，嘴里还喊叫着，“我哪里会知道爷爷的名字是周南湖哦——” 中年女人放下扫把，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白无幽说：“不好意思啊，孩子还小，不知道他爷爷的名字。” “正常。”白无幽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他爷爷，现在在哪里？” 第48章 信件与手表 “唉，老爷子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一个月前，我们已经把他送去医院了，现在他正在医院里呢。”女人看着严肃，但对这个突然来找沈沐白的女孩子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 “好的，请问是哪个医院？”白无幽问。 “市立医院。”女人说完，往里屋走去，嘴中喊话，“我刚烧好饭，正要给老爷子送去，你在这等我一下，我打包下饭菜，和你一起过去。” 白无幽说：“好。” 走出来的时候，女人招呼楼上的那个男孩子看门，声音中气十足。 得到回应后，女人才走了出来，关上了大门。 女人是开小电瓶去医院的，白无幽坐在后座，一路跟着女人去了医院。 好在医院并不远，白无幽一路坐得战战兢兢的，生怕碰上了交警。 她打从心底准备也去买一辆小电瓶，或者索性考个驾照，以后再买辆二手车。 上午的天气不错，阳光照进病房，白无幽走进病房的时候，看到病房中一共有三个病人。 靠着门的两个病人躺在床上，靠窗的一个老大爷，坐在病床上面，看着外头的风景发呆。 女人看似粗枝大叶，但做事还挺细心的，走进病房的之后就将脚下的脚步声放得更大声了些，以免惊吓到那个正在发呆的老大爷。 老大爷听到声音，转过头来。 白无幽看到了老大爷的真容，一个七十多的普通老大爷，但是他平静的面容又能带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就是此次要送小铁盒的对象，周南湖吗？ “爸，我给您送饭来了。”女人拿着保温桶走了过去，说话时验证了白无幽的想法。 “啊。”周南湖只是语气平静地应了一声。 “饿了吧？今天吃您最爱吃的红烧肉元宝蛋。”一直脸色严肃的女人，此时脸上露出了几分微笑，打开食盒，把菜一一摆出来，“鸡蛋不好消化，我就给您带了一个。” 沈沐白道：“没事，也就是吃个念想，一个足够了。” “对了，我出门的时候有人要找您，我就把她一起带过来了。”女人最后摆出筷子和勺子，挪开了身体，让周南湖看到站在她身后的白无幽。 “你是？”周南湖看着浑身包裹严实的白无幽，对这个人没有任何印象。 这一身黑色的，是黑无常吗？ 是来接他走的吗？ 白无幽开口，打断了他的胡乱猜测：“爷爷你好，我是云岚大学大一的学生，这里有东西要交给您。” 说着，她拿出小铁盒，递给了周南湖。 “这是？”周南湖接过去，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小铁盒，完全猜不出来这里会有什么东西是给他的。 “您打开看看就知道了，这个东西是我奶奶临终前托我交给你的。”来时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说，但看到周南湖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曾经某一个电视剧里的情节。 那个女主也是能见鬼的，有人也是托她送东西，她就直说那女鬼是她的奶奶。 然后，对方就相信她了。 她想，或许她也能这么解释，为什么突然之间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出现在周南湖面前，还要给他一个小铁盒。 “这是你奶奶的东西？”周南湖问道。 白无幽有些心虚，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的。” 周南湖看她笃定的样子，便相信了她几分。 小铁盒的卡扣已经生锈，有些难开，周南湖一个古稀老人，加上还生着病，根本没有力气打开。 白无幽见此，拿回小铁盒，开始尝试打开它。 她一边说着让周南湖先吃饭，一边用力扒拉着小铁盒的卡扣。 最后，还是跑到了外面，在医院里的石头长椅上，在路人偷偷讨论她是不是疯了的时候，用石头长椅砸开了卡扣。 由于太过用力，手上还被长椅划开了一道口子，虽然有手套的保护，但还是破了一点皮。 她脱下手套，用绷带绕了几圈。 自从盛青羽知道了她常常会在捉鬼的时候受伤之后，就开始盯着她，非要她放一卷绷带在小包里。 包好的手，确实因为绷带压迫止血的作用顺利止了血。 还挺有效的。 她不怎么知道该如何照顾自己，就算平时受伤，也不会过于关注自己。 可今天这个绷带，却让她着实感受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盛青羽的关怀。 虽说他今天早上刚出门，但是妖是会飞的，虽然她平时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恐慌，不让他飞，但是他此番前去黑雪山，她用头发丝也能想到他们不会以正常的方式过去。 他现在，到哪里了呢？ 会不会，已经到黑雪山了呢？还是正在路程的一半？ 到时候，他还会回来吗？ 白无幽想到他有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心中突然像是一下子变得冷清了不少。 摇了摇头，她暗道自己又自卑心作祟，开始胡思乱想了。 事不宜迟，既然盒子已经开了，就赶紧去交给周南湖吧。 回到病房，周南湖刚吃好午饭，白无幽把盒子重新交到了他的手中。 周南湖动作略微缓慢地打开了小小的盒子。 盒子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纸，折叠好了，摆在最下面。 压在纸上的，是一块手表。 手表是那种老式的机械手表，虽然是很久之前的东西了，但它确实崭新的模样，泛黄的玻璃表盘上，连一条划痕都没有。 这是一块没人使用过的手表。 周南湖拿起那块手表，左右看了看，觉得自己对它没有任何印象，又轻轻地将它放回了盒中。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那张泛黄到有些脆弱的纸张，慢慢打开。 他从拿起一旁的老花眼镜，戴上并拿起纸张，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看着上面的内容。 从一开始的镇定自若，到随之而来的颤抖不已，一直到最后的眼中含泪。 “这是！阿檀——”他喊出了那个名字，接着又再次询问白无幽，“不对啊，你说，这是你奶奶的东西？” “是啊。”白无幽再次点头。 第49章 人生无常，秦檀再也没能等到毕业的那一日 “不，这不可能……”他说，“因为阿檀，她已经走了有五十年了……” 白无幽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她没想到周南湖是认识秦檀的，而且知道秦檀的那件事情。 而且，看他这样子，估计与秦檀关系匪浅吧。 或许，比秦檀以为的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要更近一些。 她突然很想知道信件上写了什么，为什么会让周南湖看到最后，变得如此激动。 “哦，我是说，这是我奶奶托我交给您的，至于东西，是她曾经的朋友的。”白无幽临机应变，换了一种说法。 “阿檀……还有朋友？”周南湖再次低头看信件。 他的这话让白无幽想到了秦檀的死因，不禁有些怜悯她。 没有朋友，受到霸凌，自杀死亡，要送的东西没能送出去，五十年都被束缚在脏污不堪的死亡之地，无法投胎转世。 “交情不深，算是朋友。”她这话，指的是她自己，就当一下秦檀的普通朋友好了。 “这样啊。”周南湖点点头，长叹了一口气。 隔壁的两个病人都已经开始午睡，周南湖一言不发地看着信件，白无幽在床边的那个陪护椅上坐着，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马上十二点了，要不要离去呢？ 不过，从这里坐车到云岚大学，倒是用不了一个小时。 只是，她还没有吃饭，早上临走时没有吃盛青羽给她做好的饭，到现在的粒米未进，她倒还真是有些饿了。 反正东西已经送到人手上了，要不，还是提出道别好了。 “你知道，这封信上写了什么吗？”周南湖突然开口。 安静的环境中，并没有因为他的一句话而突然打破，反而更显安静了。 白无幽摇摇头，表示不知。 他缓缓道来，如一个生命将近的人，在死前想要将所有的事情托盘而出：“这阿檀，名为秦檀，她向来沉默寡言，什么事情都喜欢往肚子里吞。” 白无幽没有说话，只是觉得秦檀与她还挺相似的。 她也是从小因为这副样貌，加上父亲因为母亲生下了她，而离开了她们母女俩，在母亲那里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时不时地遭到她的虐打和辱骂。 后来，母亲死后，她就被当成一个拖油瓶一样，去了父亲那里。 父亲与后妈，还有白惜月的变本加厉，让原本就胆小的她愈加自卑。 再加上没接触捉鬼师这个行业，被长相各异的鬼魂吓到不知所措…… 她与她，真的很相似。 肚中的饥饿都减少了三分，她准备继续听下去。 “所以，她把对我的所有感情，都写在了这封信里。”周南湖把信递给了白无幽。 白无幽迟疑了一下，接过那封信，快速浏览着那些字。 字体秀气，与那扎着双麻花的秦檀倒是相似，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字如其人吧。 几十行字里，鼓鼓囊囊，填满了对周南湖的情感。 那是五十年前，来自一个女孩子内心深处最真挚的情感，那是一种羞于言说，但又想要表白出来的爱。 信中提到那块手表，是写信人看他喜欢，特地去为他买来的。 这个小铁盒，应该是她本来就想送给周南湖的吧，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又被她埋去了树下。 “这个小盒子，应该是在树下埋了很久了吧？”周南湖突然问道。 白无幽一愣，道：“是。” “可是，爷爷，您是怎么知道的？”她问。 “因为，五十年前，她曾与我约定，要在毕业的那一日，在一棵银杏树下见面。”他说，“我估计，她就是想要在那一日，挖出这个小铁盒，将它赠与我吧。” 他看向窗外，苍老的眼神中透着无尽的悲伤，还似乎带上了一丝后悔。 白无幽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窗外。 窗外的鸟叫声，传入她的耳中，让她也有些徒增悲伤。 人生无常，秦檀再也没能等到毕业的那一日。 “爷爷，那这个铁盒子，本就是属于您的，我现在，只是物归原主了。”白无幽站起身，“我下午还有课，要先回学校了。” “替我谢谢阿檀，她的情，我下辈子再还。”周南湖说。 “爷爷？”白无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能用疑惑的眼神望向他。 周南湖笑了笑：“旁边那两个病床上，其实没有人，他们在昨天就去世了，这个病房里，现在只有我一个病人。” 白无幽不再说话，她不知道是自己刚才的谎言被戳穿，而感到有些羞愧，还是因为哀叹病重在床的老人，对将要到来的死亡看得比落下的雨滴还要平常。 她低头鞠了下躬，道：“爷爷，那我走了，您要好好保重身体。” 接着，她转身离开了这个住着一人两鬼的病房。 辗转几路公交车，她回到了校门口。 在旁边小店里随意买了一个面包，她就回到了旧教学楼，在二层最里面的卫生间里找到了秦檀。 秦檀已经恢复了大半的鬼气，此时显形听她讲完所有的事情，就变得很悲伤，鬼影也再次变得半透明。 白无幽走到外面，一口面包一口水地吃着自己的午饭。 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她回到了卫生间里。 秦檀回到了实体的状态，但是表情依旧无法恢复平静。 白无幽没有太多的时间，现在已经一点半了，她要必须要去上课了。 “我已经完成你的心愿了，刚刚那个女生，她是音乐系大一一班的白惜月，很好辨认，她住校，现在应该在宿舍里了吧。”她说。 按照白惜月的性格，现在也不会去上课了吧，也不可能回家，被她爸妈看见她的那副狼狈样，估计，现在正在宿舍里大发脾气呢。 “我知道了。”秦檀道。 “等你休息好了，能出去的时候，再找她好了，不要伤到她，主要是吓唬她。”白无幽说。 白惜月现在还不能有性命之忧，她还要留着那位小公主，要她好好地睁眼，看着她复仇，夺回本就应该属于她的一切。 第50章 寒千殊，你是鬼吧? 踩着上课铃声踏进了上课的教室，后排的座位已经坐满了，白无幽在教室前排坐了下来。 之前几天的课程，她为了不引人注目，加上知道大学里学生们大多会首先选择后排的座位，所以每次都会选择提前十分钟到教室，那时候人还少，后面还是有位置的。 可今天她踩点进来，老师还没来，但座位是只有前排的了。 她选择了一个窗边的座位，虽说是前排，但这个位置还是较为偏僻的。 今天是理论课，她在家的时候已经都看过了，听不听其实都无所谓。 只是她已经四年没有机会上学了，对于来教室听老师上课这种事情，还是很喜爱的。 书本放置在桌上，她一直抬着头，认认真真的听台上的老师讲解。 耳边却传来了不协调的声音。 声音自然是来自于那几个压根就不认识的同学。 平时她坐在后排角落里，极少有人会注意到她的存在。 今天这个位置虽然偏僻，但毕竟是前面，那些原本没有注意过她的同学，向她投来了探寻的目光。 白无幽有些不自在，原本看向老师的眼睛也移了开来，望向了窗外。 两个小时的课，中间休息十分钟，下午四点的时候，煎熬了许久的她走出了教室，混入大堆的人群，走往了常走的那条偏僻小路。 小路僻静，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走在上面，离开人群的她也放松了不少。 出了校门，她突然想起自己和寒千殊约了饭，现在还不能回家，就去了学校图书馆看书。 这里是在全国能够排的上名的高校，来这里的学生，若不是特殊招进校门的，其余的，个个都是努力到连父母都忍不住要让他们休息的主。 偌大的图书馆中人满为患，白无幽根本找不到一个空余的座位。 她只能穿梭在高大的书架之间，书架上面摆着的，是与市图书馆一样齐全的书本。 白无幽按照头顶的标识，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那一类书。 拿出其中一本书的时候，她被对面空荡处突然出现的一张鬼脸吓了一跳，发出了“啊”的一声，手里的书本也没有拿稳，掉落在了地上。 “啪嗒——”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在安静的图书馆中被放大了十倍不止。 旁边的学生看过来，白无幽轻声道歉：“不好意思，书架上有一条虫子，吓了我一跳。” 又干笑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一旁的学生听到有虫子，有的继续沉浸到书本中去了，有的表现出了害怕，快步离开了。 没有人再次注意到她，她转头看向那个鬼脸——那是秦檀的脸。 “你吓到我了。”白无幽悄声说道。 “对不起。”秦檀说道，“我就过来和你说一声，那个人我已经吓过她了，估计今天都不会再下床了。” 白无幽点点头：“行，谢谢你了。” “那我就走了，要投胎去了。”秦檀道。 “嗯，路上小心。”白无幽说。 秦檀说：“放心，白无常大人正好在此地，我会与他一同前去夏鸟城。” 白无常？ 哦，就是那个当初把簪子给她的鬼。 白无幽见过，心中有底了：“好。” 秦檀走后，白无幽继续看书。 其中一本书，正是关于民俗文化的，上面提到了白无常，还有那个黑无常，两只鬼都是冥界的鬼差，排名第七和第八。 被称为“七爷”的白无常，常常面带笑容，常常会在白天出现待在鬼王的身边。 她突然抬头，想起了什么…… 是什么呢？ 白无常，她自然是见过的。 脸上带着若隐若无的微笑，表情很亲近，与她说话的时候，她能感受到他是一只脾性很好的鬼。 可是，她想的，并不是他送发簪来的那一回。 她总觉得，除了那一次，她还在哪里见过他。 是什么时候呢？ 这个疑问，一直遗留到了她在丹海酒楼见到寒千殊的时候，脑中突然闪回了今天上午做公交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看到那个与寒千殊长得极其相似的人面前正站着另一个人。 那个人低着头，她没有办法看见他的正面，当时只觉得背影很熟悉，就像在哪里见过。 现在，她看到寒千殊的时候，终于想起来了。 这还要亏得当年白无常送发簪的时候，突如其来的礼物让她蒙得在原地站了好久都不知道离开，在那个时候，白无常先转了身，她，看到了他的背影。 而那个人的背影，与白无常的背影重叠在了一起，正正好好，一丝不差。 那个人，就是白无常。 可是，寒千殊是人，白无常不仅是鬼，还是冥界的鬼差。 一个人，一个鬼差，怎么说都搭不到一起。 白无幽，好好想想，这是为什么？ 寒千殊看她突然之间脸色变得严肃又震惊，脸上带上了一丝疑惑，还有一丝紧张，但是又很快消失了。 “小幽，怎么站在这里不动？”他走了过去，“我订了包厢，快进来吧。” “好。”白无幽不动声色地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跟着他进入了丹海酒楼。 丹海酒楼当然不能与玲珑会馆那样的高级酒楼相提并论，但是菜的价格也不能说便宜。 今天是白无幽请客，若是平时，她绝对会心疼一下她口袋里的小钱钱，但是今天，她看着菜单，面无表情地胡乱点了几个菜，连菜的价格都没有注意到。 包厢挺大的，白无幽与寒千殊隔了一个直径几乎有两米的圆桌。 此刻服务员收走菜单，她与他四目相对，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温和暖人，但她却因内心巨大的冲击，眼神僵硬，右边的眼皮一直在跳。 盛青羽是对的，是她错怪了他。 “寒千殊，你是鬼吧？”白无幽开口问道。 寒千殊听到这话，表情没有变化，淡淡地说：“小幽，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是鬼呢？我当然是人了，活生生的人啊。” 没有丝毫怒意，也没有觉得她是在开玩笑，没有丝毫变化的表情，反而让白无幽心中的想法被他无形之中给一锤定音了。 第51章 金枷将军?那你现原形给我看看 她看着他的眼睛，原本觉得他带着笑意的目光十分温和，现在却觉得他眼中的笑意是对她的嘲笑。 嘲笑她一直把她当人，嘲笑她看不清真相，还误解了看到真相并说出的盛青羽。 “今天上午，校门边上那个转角，站在你对面的那个，是白无常，我认识他。”她说。 就在她以为他还要继续狡辩的时候，他却笑着叹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一座大山一样，直接承认了：“小幽很聪明啊，看出来了？” “你接近我，隐瞒你是鬼的事实，到底是什么意思？”果然是鬼，一时之间白无幽的内心已经连续转换了好几种情绪。 “好吧，我的确是鬼。”寒千殊道，“不过，我隐瞒鬼的身份，只是世人对我们鬼抱有恐惧，为了方便在人界生活，我不得不装成了人的样子。” 他的话，白无幽已经没有办法继续相信了。 她也不再与他打马虎，直接戳穿了：“你不是鬼王吗？冥界的一把手，还需要来人间生活？” 女鬼说，只有冥界几个等级高的鬼可以让自己变得与人类一样有体温。 白无常确实只在白天出现，但，只要他出现，如果他身边还有一只鬼，那一定是鬼王。 开学那日，盛青羽说的对，那不可能是巧合。 只有她，在天上掉馅饼下来的时候接住了饼，一口吞了下去，还觉得那饼可真香啊。 事实上，天上哪会掉馅饼？ 那些书，是他故意靠近她的一样工具罢了。 想想也不可能，就算领书的学生会领错书，但发书的那几个学生都是高年级的，在班级中不是班长学委，也是班级中优秀的学生。 寒千殊却摇了摇头：“我不是鬼王，我只是个普通的鬼，想在人间交几个朋友罢了。” 白无幽冷笑道：“当我傻子啊？白无常能向一个普通的鬼低头？一个普通的鬼能以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与冥界排名第七的白无常说话？” “我排名比他高，我第六。”寒千殊道。 排名第六？ 是谁来着？ 白无幽回忆起在学校图书馆中那本民俗书中的内容。 内容她只是过了一遍，但是关于黑白无常的那一行让她印象深刻。 在白无常的前面，出现了冥界鬼差中的第六位。 “金枷将军？”她说道，“行啊，那你现出原形啊。” “我怕吓着你。”寒千殊道。 白无幽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水，抿了两口，说：“我是捉鬼师，入行已多年了，什么鬼我没见过？” 寒千殊一只手撑着头，盯着她看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手中的杯子把玩了很久，发出细小的“叮当”声。 白无幽也不再看他，只是拿起了手机，屏幕亮起，她开始刷视频看小说。 她本意上不想继续坐在这里，但她还想听听他想说什么。 反正靠着门口坐的人是她，她要走，即便他是一只鬼，也拦不住她。 她有些无聊，坐在椅子上也是如坐针毡。 想走。 就在她挪动脚步的时候，服务员敲了门，端着菜进来了。 之后的几分钟内，陆陆续续地都有人进来上菜，没多会儿，桌上的菜就上齐了。 这时候还走，好像挺对不住这些菜的。 要不，吃了再走？ 白无幽放在桌下的手蠢蠢欲动，正要拿上桌面的时候，对方突然开了口：“行吧，我可以现出原形给你看，但需要等等。” 她咬咬牙，瞪了眼前的一碗飘香四溢的糖醋排骨，用左手压下了自己的右手。 早不说晚不说，就这个时候说话，故意的吧寒千殊！ “等到什么时候？给个具体时间，或者，我可以现在就走，以后你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白无幽的语气强硬，眼睛也直视了过去。 虽然她今天一整天就吃了一个面包，但是肚子再饿，这个时候也要硬气起来，千万不能服了软。 寒千殊没有说话，还是眼中带着笑意，直盯着她瞧。 等了一分钟，白无幽握了握拳，在桌子底下摸了下自己扁扁的肚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寒千殊看她真的要走，眼神中顿时没了笑意：“要不你先坐下，吃饱了再走也不迟。” “我不饿。”白无幽看着别处，一脸决然。 “你不是一天都没吃东西吗？”寒千殊道，“哦不对，吃了一个小面包。” “你怎么知道？”白无幽脸色一变，低声怒道，“你跟踪我！” “那你可就误会我了。”寒千殊双手一摊，“毕竟你今天一天都在学校里，偶然看见你狼吞虎咽地吞下一个小面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是吗？”白无幽从身上散发出了冷气，“不过，看到就看到呗，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知道我吃了一个面包了，现在，我饱了。” 什么偶然看见？她看他就是跟踪她了，要不然那个旧教学楼那么偏僻，谁会没事去那个地方闲逛？ 关键是她还站在最边上吃的面包，就算是偶然路过，也不可能抬头看到角落的她吃面包。 “这些菜，你自己吃吧，就当是我供奉给你的。”她拿起桌上的结账单，咬牙切齿地说道，“不——用——谢！” 说完，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门去。 留下包厢中眼神有些慌张的寒千殊，他并没有想到她真的会忍着肚子饿，就这样冲出去。 他想起她在旧教学楼门口揉着肚子，皱着眉头的样子，抿了抿薄唇，唤来了服务员：“这些菜，都打包，还有，买单。” 这边冲出去的白无幽看了一眼结账单上的金额，心痛不已。 她刚都点了些什么东西，这么贵！ 可是她不想退回去吃下那些菜，掏出手机，在前台扫了支付码，说道：“206包厢的钱，我扫过去了，这是结账单，给你。” 前台的姑娘各种人都见得多了，看到金额正确，说了句“欢迎下次光临”，就收下了结账单。 结账单刚插入菜单插单器，面前来了一个服务员，说：“206的单结下，刷卡。” 第52章 她本可以忍受孤独，如果她不曾见过他 “哦。”前台的姑娘正要用电脑查206包厢的金额，突然看到一旁已经插在插单器中的结账单，不太确定地抬头又问了一遍，“206？” “对啊，206。”服务员点点头。 她刚才抬头看了一下，确实是206号包厢没错啊。 前台姑娘无奈地说道：“刚刚有人已经结完了。” “什么？！”服务员惊呼。 这下可怎么办？ 只能回去向那位顾客说明情况吧。 她正要转身回去，身后传来了走下来的寒千殊，他说：“把她的钱退回去，刷我的卡。” “知道了。”服务员应下了。 前台姑娘刚才就看见这位高大的帅哥路过两回，一回是面无表情，如严寒冰霜的他，另一回。 则是跟刚才直接扫码付款的那个女子走在一起进门，脸上带着温柔笑容的他，如冰霜融化，阳光照入。 她当时还差点因为这位帅哥如天神的容颜尖叫起来，还好当时强行忍住了。 不过，刚才那个全身包裹着黑色的奇怪女子，居然可以让这个冷脸大帅哥对着她露出那样的笑容，真是让人嫉妒啊。 那个人，看着也不像是个什么绝世大美人啊。 她撇着嘴角，低头退款，结束之后，接过服务员手中的卡。 一看那卡，她眼睛里迸发出了一阵光芒，扫去了上了一天班的疲劳。 不敢置信地抬头，视线正好与站在她面前的服务员对上。 服务员一副她了解的样子与前台姑娘对视，用力地点了点头。 没错，这位顾客不仅容颜俊美非常，他甚至还是个拥有黑卡的顶级富豪。 “多刷一倍，多出来的做你们的小费，把206打包的菜都放我车上。”寒千殊说完，修长的腿一迈，从酒楼大门走了出去。 “是！”两个姑娘皆是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的背影。 好羡慕刚才那个与他一起进来吃饭的女孩子啊—— 毫不知情自己被人羡慕到发狂的白无幽饿着肚子走在街上，嘟着嘴四处张望着。 为了不被寒千殊追上来，她坐了十站公交车才下车。 路边的各种小吃摊铺和大排档都已经开始营业了，白无幽看了一圈，却没有一个想吃的。 呜~~她好想吃青羽给她做的饭菜啊—— 外面的饭菜，看着都没他做的好吃。 更不要说香味了，一点也不浓郁，丝毫没有吊起她这个其实有些饿了的人的食欲。 逛了一大圈，白无幽在原地又坐上了公交车，回去了。 回到家，她打开冰箱门寻找吃的，惊喜地发现盛青羽早上给她煮好了一堆菜。 早上她急着出门，没有将桌上的早餐放进冰箱，为此居然与冰箱里的饭菜错过了一整天！ 她喜笑颜开地拿出了一盆菜，再用勺子舀了几勺米饭出来。 饭菜在微波炉里热的时候，饿到不行的她又看见桌上还没动的早饭，直接拿勺子舀了一口凉凉的放入嘴中。 一口吞下，终于满足地笑了。 饭菜全部热好，她将它们端上餐桌，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这个餐桌以前就在，可她从来不会上桌吃饭，都是一个人捧着一碗泡面，一边看电视一边吃。 可是现在她习惯在餐桌上吃饭了，她甚至习惯了—— 咽下几口饭菜，她刚想与往常一样与坐在她对面，或者有时候非要蹭过来坐在她身边的盛青羽说两句话，吐槽一下今天寒千殊的事情。 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她愣住了—— 盛青羽，不在这里，他回黑雪山去了。 白无幽：“……” 她突然变得心情好低落，低头继续默默地吃着桌上的菜，扒着自己碗里的饭。 吃完饭，她放下碗筷，默默地收拾好了碗筷，又默默地洗完了碗筷…… 擦了擦手，她走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机正在放她平时挺喜欢看的一个节目，她就靠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看到有趣的地方，她觉得好笑，忍不住笑了一下，转头看向身边。 “……”白无幽不笑了，即使下一幕更加好笑，她也不笑了。 靠在沙发上，她在想着——盛青羽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一个人的家里，总觉得冷冷清清的，好像少了点什么。 奇怪，明明之前她都是一个人生活的，为什么盛青羽仅仅来了半个月，就让她有些习惯了呢？ 对于这件事情，她只有一个解释——她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未曾见过光明。 她本可以忍受孤独，如果她不曾见过他。 叹了一口气，她拿出了手机。 等他回来，她一定给他买个手机，这样他们不在一起，也可以联系了。 她也不用像现在这样，猜测着他在哪里，猜测着他在做什么，猜测着——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对了，万一他不回来了，这可怎么办？ 也是，像她长得这么丑，除非是个瞎子，或者是个鬼，不然谁会看上她啊！ 不对，瞎子都是摸脸的，只要摸到她脸上凸起的烧伤疤，都会知道她丑！ 她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电视机里原本很吸引她的电视节目都变成了一种噪音，她突然发了脾气，拿遥控板关了电视机，扔回了茶几上。 用力甩掉脚上的拖鞋，她趴在沙发上，看起了手机。 手机上一条最新消息映入她的眼帘。 那是丹海酒楼的退款消息，她买单的钱，一分不差，全部原路返回到了她这里。 她更加生气了，几个意思？是要向她道歉？ 她白无幽稀罕他寒千殊的几个臭钱？！ 越想越生气，伸手就想扔掉手机。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来了电话。 是一个奇怪的号码。 她不认识这个号码，并没有接下。 下一秒，她突然想起，一开始的时候，盛青羽给她发过信息，也是一个奇奇怪怪的号码。 难道是盛青羽？他到黑雪山了？安定下来之后，所以用这个方法给她打了个电话？ 她接起电话：“喂？青羽吗？” “不是。”对方听到她欢快的声音，似乎有些生气。 声音让白无幽原本勾起的唇角一下子又耷拉了下来。 第53章 奶油色的布偶猫出现在了窗外 是寒千殊，不是盛青羽。 “有事吗？没事我挂电话了。”虽然很生气，但是还是要保持着礼貌。 但是，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快挂电话，她不想继续说话。 “有事。”对方并没有领情，“你下楼来。” “做什么？”白无幽起身，拉上了客厅的窗帘，“我要睡觉了。” “我把菜打包回来了，你下来，我开车带你去一个地方。”电话那头的寒千殊说。 “我已经吃饱了。”白无幽看了一眼冰箱，自豪地勾起了唇角，说得理直气壮，“还有，我以后不想再接到你的电话了，更不想看到你，再见。” 说完，她不等他说话，把电话挂了。 电话刚挂，还没把手机放下，又一个号码打了进来。 她正在气头上，看了一眼，发现是早上那个电话号码。 属于白惜月的。 接起电话，没好气地问了一句：“有事？” “我见鬼了！！”她的声音格外得大，而且很尖厉，就像是指甲剐蹭黑板的声音。 白无幽把手机拉远，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耳朵。 不过，她刚刚在寒千殊那边受的气，因为白惜月的这短短一句话，心情突然好了不少。 她只是知道秦檀按照与她的约定，去吓唬了白惜月，但她并没有深入了解秦檀到底做了些什么，她也没那个兴致去知道那些事情。 现在看来，秦檀当时一定是把白惜月吓得不轻，能让平时装得跟小公主一样的她在自己这个“陌生人”耳边尖叫。 “所以呢？”白无幽问。 “我要你帮我捉鬼！”白惜月说。 白无幽听着就有些想笑。 捉鬼？鬼都已经踏上去夏鸟城的路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到了，还捉鬼？ 她看是捉一团空气吧！ 诶？……那也不是不行。 反正，白惜月也看不见鬼，到时候，她弄些动静出来骗骗她。 不过—— 说出口的话，还是拒绝的：“早上我似乎和你说过了，找我捉鬼的人很多……” “我加钱！”没等她说完，白惜月就喊道，“我给你两百万，你给我捉了那鬼！” “不好意思，我顾客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真的没有空，抱歉。”接着，她就挂了电话。 接下来，这位小公主自然就是发了一堆电话轰炸过来，白无幽的手机调成静音，合在桌上，不再去理会。 连续被一鬼一人打扰，她已经不知道应该生气还是该笑了，本来还准备好好地度过一个夜晚的，结果现在被绞成了碎片。 电视也不想看，书也不想看，单子也不想接，肚子也饱了，又不能睡觉。 百无聊赖地抱着身体，她把下巴抵在并拢的膝盖上，脑子放空，发起了呆。 “喵~”小小的猫叫。 白无幽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她循着声音，开始寻找发源地。 门外，没有。 书架上，没有。 沙发底下，也没有。 那会在哪？声音明明是在耳边传来的，应该就在这附近。 “喵~”又一声猫叫声。 这次白无幽听清楚了，声音是从窗户外面传来的。 她小跑过去，拉开窗帘，窗户外面一只小小的猫咪正举着一只小肉垫，按着窗户，委屈巴巴。 她打开窗户，单膝跪在飘窗台上，把小猫抱了进来。 小猫是一只奶油色的布偶猫，尖尖的耳朵，就像是冒起的火焰般，蓝色的眼球如一对晶莹的蓝宝石。 手接触到她的毛发的时候，白无幽觉得有些湿润。 一只手抱着猫，另一只手伸出窗外，偶尔点滴的飘雨落在手上。 原来是在下小雨啊。 她低头扫了一下楼底，有一辆身形较长的汽车停在楼下，一个人靠在车边。 不，是鬼。 暗色下看不清，但那除了寒千殊，还会是谁呢？ 冷笑一下，想靠站在楼下引起她的同情？ 不好意思，她白无幽还没那么的富有同情心。 冷漠地把手收了回去，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低头看向猫猫的时候，她的眼中再次融化出了笑意。 摸了摸它的脑袋，侧头问道：“猫猫，怎么了呀？被淋湿了吗？” “喵~”它软软糯糯的声音，配上身体，就像是一个奶油团子。 “不怕，我拿毛巾给你擦擦哈，一会儿就干了。”本来想给它洗个澡的，但是布偶猫的洗澡次数不能太多。 她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洗过，所以只能用毛巾给它擦擦。 她把它放在沙发上，回去拿毛巾。 在衣柜里挑了一块最柔软的毛巾，拿出去的时候，却没有看到沙发上的猫猫。 她以为它离开了，但是窗户依旧是关着的，窗帘依旧没有一丝缝隙。 那去了哪里？ 这个疑问，在她走过去的时候就知道了答案。 小小的奶油色猫猫，缩成了一团，正蹲在地上，乖巧地一动不动。 今天晚上的气温是16摄氏度，坐在一只布偶猫，这样蹲在地上还是很容易着凉的。 更何况她的房子比一般的房子阴气要更重一些。 她快步走过去，从地上抱起猫猫，坐在沙发上给它擦着细细的毛发。 “怎么蹲地上了呀？地上凉，以后不准蹲在地上了，知道吗？”她一边擦，一边对它说着话。 擦干之后，她抱着猫猫开始撸猫。 “猫猫，你叫什么名字呀？”她把猫抱起来，看着它的两颗蓝宝石，说，“我总不能一直叫你猫猫吧。” 白无幽想了很久，最后看着那个在腿上团成一团的猫，道：“你长得好像一颗汤圆呀，颜色也挺像的，那我就叫你汤圆好了。” 然后，被她叫做“汤圆”的猫猫起身，离开了她，走到了沙发的另一头趴下。 甩了一下的猫尾巴让白无幽感受到了它的不乐意，她笑笑，想着一只猫怎么可能听得懂她说话。 但她还是问道：“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猫尾甩了一下，发表了它的意见。 “那叫你什么呀？”白无幽说了好几个名字，没见它有一丝反应。 最后，她也没办法了，只好说道：“那我还是叫你猫猫好了，以后想到了好听的名字，再给你起名字吧。” 第54章 奇怪的胖女人，明摆着的陷阱 当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 ，猫猫像是听懂了她的话，起身用小肉垫踩着软软的沙发，回到了白无幽的腿上。 能听懂人话？ 不可能吧，不就是一只小猫咪嘛，如果能听懂人话，那不就成精了？ 白无幽摇了摇头，暗笑自己的多心。 由于家中没有猫粮，白无幽在网上买了一些猫粮，然后倒来了一些牛奶，还有开了一根火腿肠给它吃。 它先是闻了闻，然后小口小口地咬着，慢慢地吃着食物。 “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呀？”等猫猫吃完，白无幽好奇地抱起了它，把身体正对着自己的脸，盯着它的下面瞧。 猫猫尾巴一卷，遮住了自己的下面，一跳，从白无幽手中跳了出去。 不过，白无幽已经看到它的性别了，是母猫。 她转头看见跳到角落里的猫猫，道：“原来你是女孩子啊。” “你躲什么呀？”不会是害羞了吧？猫还会害羞？ 真是一只神奇的猫。 “对了，我要去上学的，有时候还得接了单子出去工作，你得独自一只猫在家哦。” “喵~” 白无幽起身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打开电视机，拿出一包薯片，开了袋就开始吃。 她原本是不爱吃这些的，但是这半个月来与盛青羽去了好几次超市，他每次都会在她的购物车里扔下很多零食。 晚上睡不着，又不想看书的时候，她在无所事事的时候，就会睡着。 但现在，她吃着零食，看着电视机里喜爱的电视节目，困意就会消除大半。 第二日一早，她就带上书包出门了。 今天的课在上午，她准备早点去占位置。 她可不想和昨天一样了，坐在椅子上，感受同学们视线中的探寻。 视线没有恶意，可那会让她想起小学初中时候，白惜月在学校里带领着全班同学欺负她的过去。 手机上面全是白惜月的电话轰炸，应该在电话那头快要气炸了吧，她点击全选，一键删除了她的全部电话。 删除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个细节。 这些电话，全部都是来自于同一个人的。 寒千殊，他真的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走出单元门的时候，她也没有看见昨天晚上的那辆车，以及靠在车身的他。 这么听话？ 挺好，别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到达教室的时候，一个学生都还没来，白无幽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打开书包，她看到了书包里面的东西，1、2、3——合上书包！ 什么情况？ 有点奇怪，是不是因为她没睡觉？ 好怪，再看一遍！ 打开书包，低头往书包里面看去…… “喵~”奶呼呼的小可爱在书包里抬着下巴，用两颗晶亮蓝宝石与她对视。 “猫猫，你怎么跟学校来了啊？！”她不都说了要让它独自一只猫待在家里的吗！ 难得她在“鬼去”接下了一个订单，约好下午去除鬼的啊！ 猫猫啊—— “喵？”猫猫歪头，似乎是不明白她为什么露出那样的表情。 白无幽仰头，又把头垂了下去：“算了，来就来了吧，我也不好现在把你送回家。” 深吸两口气，她一脸严肃地对猫猫说：“听好！你可以待在这里，但要好好地待在我的书包里，下午我捉鬼的时候，你也不能出来，知道吗？” “喵！”猫猫叫了一声，钻回了书包里。 一上午的课，上得白无幽也有些精疲力尽了，还好猫猫很乖巧，一上午都躲在书包里没有出来。 途中她偷偷地给它喂了一根火腿肠，还喂了一些水，终于熬过了上午的时间。 中午的时候，她去餐馆里打包了外带，又去了最近的一家宠物店，给猫猫买了一点猫粮。 一人一猫在公园里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吃完了他们平和又安逸的午餐。 猫猫是只很奇怪的猫，它不爱玩耍，反而在她看书的时候，蹲在她的肩膀上一起看书。 白无幽不会认为它能看懂书上的文字，只是觉得她很特别。 与客人约定好下午一点，白无幽在十二点半的时候整装待发，带上了自己的猫猫过去了。 客人是一个胖女人，脸上戴着口罩，在白无幽看过去的时候，对她笑了笑。 笑不过眼底，加上她明显的神情恍惚，让白无幽心觉事情不对劲。 这人，真的是找她捉鬼的吗？ 心中在嘀咕，表面上依旧保持着不动声色，问：“要我捉的鬼呢？” “在里面。”胖女人指着房中的一扇门。 白无幽看向那扇门，房门紧闭，暗红色的涂层早已褪色，有几块地方显出了还带着些许红色的木头本色。 这个房子也很奇怪，她曾经去过许多老小区驱鬼，但再怎么说也还是有人的。 但是她踏进这个老小区，就觉得与其他的老小区不同，除了几个耳聋眼盲的老年人还住着之外，就没其他人了。 寥寥数几的人，风烛残年的房屋，还映着“拆”字的外墙，怎么看都像是一片马上就要拆除的居民区。 而这一栋楼的外墙上，也同样有“拆”字。 进入楼栋之前，她用手机上网查了一下，有人说，这片区域确实听说马上就要拆除了，除了还剩几户钉子户，其余能搬的全部搬走了。 鬼？倒是有一只，但是在去年就被开发商请了捉鬼师来捉走了，现在这边干干净净，要不是剩余几个钉子户，估计早就已经拆掉了。 胖女人早就移开了目光，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她的样子也不是主谋，八成就是个被人指使的小喽喽。 不过，来都来了，也不好当场退缩，坏了这场交易。 “这‘鬼’看起来不好惹啊。”话是对胖女人说的，但意指的确实那个主使者。 胖女人估计没想到她会突然进行聊天，就磕磕巴巴地回答：“是、是啊。” “既然如此，先交钱，我再除鬼。”白无幽手一伸，问她要钱。 猜到不是鬼了，那这事情就有些不好办了。 估摸着等她一进门，这胖女人就会把她锁在房间里，所以她必须先发制人。 第55章 恶人，比恶鬼更难对付 “钱？”胖女人很明显不想给钱，“等你驱完鬼，我再给钱。” 伸出的手招了招：“先给钱。” “不行，万一我给了钱，你没有驱鬼，那我不是白请你了吗？”胖女人问。 “给钱，否则我现在就离开，反正也不差你这一单。”白无幽虽然是第一回在驱鬼之前问人要钱的，但是在掏钱这一项，她可没怕过。 并且，从未输过。 “给给给。”胖女人拿出自己小小的零钱包，里面有各种纸币硬币，她数出五十块，歪着嘴角，心痛地把钱递给白无幽。 白无幽没有接钱：“一百。” “什么？为什么？不是普通的鬼五十吗？”胖女人问。 平时的当然是五十，可是，这里面的说不定是要她命的。 恶人，比恶鬼更难对付。 她放下手，几步走了过去，把胖女人逼到了一个柜子边。 低下头，在她的耳边轻声释放冷气：“别骗我，我可不好骗，你这里面的，很明显就不是——普通鬼。” 回声，侧头，瞪眼挑眉，给了她一个眼神。 胖女人知道事情败露，但是她也是被逼的啊！ “一百。”手里抓着的一把零钱塞回了钱包里，抽出一张对折了好多遍的一百纸钞递给白无幽。 白无幽伸手接过，拉扯了许久，胖女人捏了半天，似乎做了极大的心理挣扎，最后才松了手。 捏这么紧，也不用检查了，一定是真钱。 白无幽把钱放进小包最里层，径直朝紧闭着的房门走了过去。 进去之前，她注意了下门锁。 对方选在这个快要拆迁的老小区，对于她来说，还是有好处的。 这种房子在以前一般都是用来出租的，主人不会使用很高级的门锁。 至于租客，就算要换锁，也不可能换这屋内的门锁。 这个房间的锁，从外面看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门锁，她用一子发夹就可以搞定的。 对面应该可是与这个门锁一个对应的门锁，或是一个旋转的反锁按钮，反正设计很简单。 看这个门锁贴着房门的样式，对面应该也是一模一样的门锁。 那事情就好办了。 她取下头发上的发夹，捏在手里。 反手轻轻拍了拍书包。 书包拉链拉开了一条缝隙，足够钻出一只猫的缝隙。 还没进入这个房子，她站在这栋楼的开放式楼梯口，对着她书包里的猫猫交代了好一番—— “猫猫，一会儿如果有人要欺负我，你护着点我，知道了吗？”白无幽摸了摸它的脑袋，“乖，回去的路上给你买好吃的。” “喵~”猫猫叫了一声，那她就当它同意了吧。 —— 她伸手，扭开了房门的把手。 走进去之后，里面漆黑一片，别说是灯，连窗户也看不见在哪个方位。 大白天的，能把房间弄得这么黑，也是挺有本事的。 不过黑归黑，她毫无畏惧地走了进去，反手关上了房门。 听到身后的锁门声，她在黑暗中无声地冷笑了一声。 摸到门锁的位置，果然与外面是一模一样的，她在内心默数“1、2、3”，用发夹快速打开了门锁。 同时用声音掩盖门锁打开的声音：“开门啊——怎么锁门了呢？快开门——门外有人吗？” 后面有人活动的声音，白无幽转身，背靠着门。 她心中不慌不忙，出口询问：“谁？” 没有人回应她，但是人影又动了起来，似乎是在房间里跑动着。 这是想装鬼吓唬她？ 呵，她虽然入行才三年，但是技术娴熟，而且很有自信，绝对不比那些妖差，更不要说另外一些看不见鬼的阴阳先生了。 倒是这些人，虽然想要装鬼，但鬼是飘着的呀，即便将脚步放得再轻，可这毕竟是跑，不是走，其中的脚步声已经暴露了他们是人类的事实。 喂——你们已经暴露了！ “别给我装神弄鬼，你们最好快快降服，否则的话，我定让你们灰飞烟灭！” “嘿嘿嘿嘿嘿——” 大哥，哦不，姐们，你们这声音真的是和鬼没有任何关系…… 房间都进了，那就给她们一些教训吧。 “还不降服？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白无幽拍了拍身后的书包，喊道，“去！” 黑暗中的猫猫就像是一条拖着奶油色尾巴的蓝色彗星，冲着那些在房间里刚刚在房间里跑动的人抓去。 “啊——”女孩们的尖叫声充斥着整个房间，她们开始四处乱窜，完全乱了脚步。 不知道房间里有几个人，但是可以知道每个人的身上应该都被出现了不止一条猫抓痕。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白惜月恐慌到微颤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她还未从被鬼吓唬的恐惧中完全逃离出来，听到这声音，当下就想到了鬼。 白无幽早已猜到这场恶作剧是大晚上打了她无数个电话的白惜月主使的，这些被抓的女孩，应该就是她的小跟班们。 只是让她唯一惊讶的是，猫猫太有原则了，居然没有去抓她。 分析其原因，应该是由于刚刚白惜月一直站在旁边，门口和她的小跟班一起跑的缘故吧。 唉，她单纯的猫猫啊。 拍了拍包，猫猫一个飞窜就钻回了包里。 “你伤了她们，你也跑不了了！”白惜月完全不敢动弹，只能用言语威胁，“不怕告诉你，这门我已经让人锁了，窗户也用水泥封上了，门是唯一的出口，你出不去的！” “你带手机了吗？”白无幽问。 “带了。”白惜月脱口问出，转而又提高了声调，“你问这个干什么？准备报警抓我吗？呵，就我这个身份，就这件小事，还不值得警察大动干戈地抓我！” 白无幽眨了眨眼睛，一抹笑意浮现在眼中。 她回忆了下刚才在外面看见的布置，身体贴在门上，旋转门把手，轻轻呼出一口气，推开门冲了出去。 出门后就迅速关上门，用力拉过一旁的桌子，抵着门。 拍了拍手，又在门口堆了一堆的杂物，直到堆成了一座小山。 第56章 你当然不是傻子，你是我的妹妹啊 严严实实，就算是五个壮汉，也要用力推才能推开一条缝隙。 何况里面几个只是娇生惯养的小公主罢了。 如她所猜，白惜月和几个被抓的女孩子真的用尽了全力都没能推开她堆放的杂物大山。 “开门！！”推门无果，白惜月就用力拍打门板，在嘴上逞强，“我告诉你黑色的幽莲，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 原来她并没有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想来这次的恶作剧，应该只是因为自己几次三番拒绝她的捉鬼请求，外加上昨夜那一番电话轰炸……噗！ 哈哈哈哈哈—— 白无幽觉得有些好笑，一不小心就笑出了声。 她的笑声让白惜月更加窝火，咬紧牙关，捶了一下门板：“你笑什么？！” 从进门就一直压低声音说话的白无幽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她清了清喉咙，用自己原本的声音说道：“白惜月。”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白惜月一惊。 而且她与这个人从未见过面，除了电话里说过几句，就是刚才，两人躲在黑暗之中。 “因为我的真名不叫黑色的幽莲。”白无幽道。 “废话，我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那不是你的真名，天底下有哪个父母会起这种名字啊！”白惜月当然知道那只是个网名。 白无幽话里带上了笑意：“你当然不是傻子，你是我的妹妹啊。” 她的提示都已经这么明显了，白惜月如果还是听不出来，那就真的是傻子了。 “谁是你妹妹？别给我乱套近乎！”白惜月很生气，她可是云岚市的名媛，从来没有人胆敢这样欺负她。 “哈哈哈哈——”白无幽大笑了起来，冲屋内大声喊道，“再见了，白惜月，祝你在屋子里玩得开心！” 说完，挥挥手就离开了这个房子。 白惜月这个时候才听出了她的声音，那是她厌恶了多年的声音。 “白无幽？你这个丑八怪给我回来！”白惜月又开始用力敲门，“开门，否则我回家就告诉爸爸妈妈，让他们过来抓你！臭村姑你给我回来！” 还有接二连三的各种辱骂之词，可惜白无幽早已变得强大，虽然想起过去的伤害，依旧会后怕，若不是她及时逃离，说不定就要去鬼界报到了。 这对恶魔母女可谁会为了遗产而对她赶尽杀绝的人。 她关上了房门，老旧的房门虽然隔音效果差，但这地方除了死守老宅不愿意离去的几个老人，就没有人了。 只是白惜月带了手机，她应该会打电话给父亲与母亲。 至于她自己，刚刚自爆了，也不准备继续躲避下去了。 今日先回家，好好地准备一下接下来的反击，然后，她就去白家。 回家途中，她去了一趟宠物店。 猫猫虽然只是一只小猫，但答应它的事情，她绝对会做到。 事实上，刚才如果不是猫猫，在黑暗中她一对n，还是很不容易得手的。 她选不定要买哪一样，就抱着猫猫，让它自己选择。 猫猫躲在书包里不肯出来，十分钟之后，白无幽只好自己买了几个鱼罐头。 回到家的时候，白无幽卸下书包，猫猫从书包里跳了出来。 书包倒拿，白无幽一抖，几个鱼罐头和几本书就全部哗啦啦地被倒了出来。 她拿出一个鱼罐头，问猫猫：“猫猫，吃不吃？” 猫猫没有理她，背对着她趴在沙发上，一看就是不想吃的样子。 可能是不饿吧。 白无幽也不再询问它，把猫罐头扔到了罐头堆里。 后来，她就进房间去了。 直到天黑了，肚子有些饿了，才从房间里走出去。 刚打开房门，一阵糖醋排骨的香味就飘入了鼻尖。 她刚才没有出来啊，更没有热饭菜，这味道是哪来的？ 而且冰箱里的菜也没有糖醋排骨这一个菜，这浓重的糖醋味，她绝对不会判断错误，这个菜，冰箱里没有！ 快步走到餐厅，第一眼就看到了餐桌上摆放着的饭菜。 桌上只有一个菜——糖醋排骨。 还有一碗米饭，喷香四溢，粒粒皆白，一看就是刚刚煮好的。 谁给她煮的晚餐？青羽吗？他回来了？ “青羽，是你回来了吗？”没有人给她回应。 也是，如果是盛青羽回来的话，不会这么静悄悄的，他绝对是在还没进门的时候就要开始喊叫她的名字了。 那是哪只鬼给她布施的？ 不会是秦檀吧？ 也不是，秦檀的话，应该昨天就出发去夏鸟城了。 那会是谁呢？ 白无幽没有继续深思这种问题，反正饭菜就在桌上，她就趁着热气腾腾的时候坐下来吃吧。 把冰箱里剩下的两个菜拿出来热了下，她就开始吃晚饭了。 饭很好吃，糖醋排骨酸酸甜甜，咸味也很到位，白无幽吃完了一碗饭，觉得有些不够。 本来想着如果是某只鬼的布施，就没有第二碗饭可以吃了。 但白无幽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拿着饭碗去电饭锅里看了一下。 手里的碗歪向了一边，她站在电饭锅前呆住了。 电饭锅里满满的全是香喷喷的大白米饭，别说再吃一碗，再吃三晚都是够的。 鬼魂布施是用不着使用电饭锅煮饭的，那这顿饭就不是鬼做出来的。 她脑子里嗡嗡嗡的—— “喵~”猫猫的叫声让白无幽回到了现实。 她看到脚下的猫猫用小小的脑袋蹭着她的小腿，软软糯糯的样子引人怜爱。 笑了一下，蹲下身把它抱了起来：“猫猫，刚才有没有看见家里来了什么东西？” 猫猫：“喵~” 白无幽：“……”听不懂。 虽然猫猫的靠近让她身上突起的鸡皮疙瘩下去了，但这饭她是不敢再吃了。 回到餐桌边，她推开了剩下的糖醋排骨，选择继续吃盛青羽烧的那两个菜。 心中的疑惑一直留到了晚餐之后，她洗好碗，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回房间看书去了。 看了几页书，她想起了猫猫应该还没吃，就出来给它喂食。 它还是不要吃猫粮，出乎她意料的，它居然要吃人类的食物。 第57章 猫猫不吃鱼，它要吃肉 这是她第一回养猫，猫不爱吃猫粮，却爱吃人类的食物，这……是正常的现象吗？ 可是，宠物店的售货员卖猫粮的时候，特意推荐给她的，说这款猫粮是99.99%的布偶猫都超喜欢吃的。 难不成，她家的这只，就是那0.01%的特例？ 她赶紧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发现网上买的那些猫粮还没有发货。 好事情啊，赶紧退款。 “猫猫啊，你吃人类的食物，我是没什么意见的，不过呢，我不做饭的，这几天青羽也不在，你怎么办啊？”不会是跟她一起吃方便面吧？ 呵呵，那她不成虐猫了？ 更绝望的是，当她拿出盛青羽做的饭菜给猫猫吃的时候，它居然——不要吃！ 反而转身选择了那碗她不想再吃的糖醋排骨…… “猫猫，那碗都不知道是哪个做的，你还是别吃了吧。”更重要的是，下一回万一做这碗排骨的东西不再继续来做菜了，猫猫又不要吃青羽做的，那它岂不是要饿死了？ 那她不又成虐猫了？ 不行不行不行—— “猫猫啊，别光吃排骨呀，你看这碗红烧鱼，嗯——好香呀~~”白无幽端起一盘菜——一碗红烧鱼，闻着鱼肉的香味。 那是冰箱里的最后一盘菜，想到明天要吃不上盛青羽做的菜，她又要饿肚子的时候，她就把它留在了冰箱里，等明天再吃。 但是看猫猫要吃人类的食物，她没办法，只能忍着心痛，拿出来热了给它吃。 结果，猫猫居然不要吃！ 她坐到了猫猫的身边，尝试着再次把红烧鱼放在猫猫的面前，却见它伸出了小爪子，推开了盘子。 这猫居然这么精，白无幽有些哀愁，夹了一筷子鱼肉，小心地剔去鱼骨，吃了一口。 味道没有刚做好的好，但是比起外面的饭菜，这一口足以复活她死去的食欲。 吃着吃着，一盘鱼就被她吃完了，只剩下了一根光秃秃的鱼骨。 那些剩下的饭和排骨，猫猫也把它们全部吃完了，连碗都舔得干干净净。 白无幽庆幸，还好刚才她准备把这突然出现的糖醋排骨和剩下的饭明天一早连碗带菜一起扔外面去，不然现在就没得留了。 她汗颜，把猫猫吃完的两个大碗拿去洗了。 之后的一晚上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就是在她进房间的时候，猫猫也跟着进来了。 这她倒是无所谓，反正是一只猫而已。 只是在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她洗漱完，回到了房间继续看书，猫猫在她的身边睡着了。 轻声而悠长的呼噜声传入了正在努力瞪大眼睛看书的白无幽耳中，她努力保持着清醒，却在几分钟之后——睡着了…… 三点多的时候，她猛地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大喘着气。 手上有毛绒绒的触感，她低头，看到猫猫眼中的担心。 “我没事。”她虚弱地笑了一下，拿过准备在一旁的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 走进客厅的时候，黑暗的环境让她愣了一下，然后才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伸手按下点灯的开关。 倒了一杯水，一口饮尽，觉得有些不够，她又倒了一杯，靠在矮柜边沿慢慢地喝。 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忽略了两个见过的未保存号码，没有第三个人的号码。 猫猫缓缓地从角落走出，落入猫眼的是脸色苍白落寞的她，眼睛下垂，睫毛微颤，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着。 最后，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她将手机屏幕向下，合在桌面，双手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水。 猫猫走了过去。 白无幽裸露在外的脚踝被绒毛抚摸，她低头，把杯子随手放置在台子上，抱起猫猫。 走到沙发上，盘腿坐下，她帮它顺着奶油色的长毛，喃喃道：“猫猫，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猫猫没有回应，连喵都没有喵一声。 白无幽更感孤寂，抬头环顾这个偌大的客厅，突然觉得它的确太过冷清了，有窗帘，有沙发，也有餐桌，却没有一丝活人居住的气息。 蓦地，她想明白了。 她一直想要再买一个正常的房子，根本不是因为这个房子曾经闹鬼。 而是因为，她想要的，是一个家，而不是一个空空落落的房子。 她希望的房子里，不是只有她这一个常年面如死灰的活死人。 可是，现在才想明白，是不是有些晚了。 她看着自己身上的烧伤疤，它们还是很多，还有四十二块疤痕，遍布着她的整个身体。 走到窗边，窗帘呼啦一下被她拉开。 三点半刚过，天空独有的微蓝色，让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要马不停蹄地寻找鬼魂，她要在最短的期限内消除身上所有的烧伤疤。 然后，她想要去白家，以一直有生以来最好的状态。 她要拥有一个最好的人生。 “猫猫，我要出门了。”今天正好没课，她要找到两个，不，三个以上的鬼魂。 换上衣服，跨上小包，她出了门。 猫猫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她做出了某个决定。 看着她离开了房子，猫猫的身上幻化出了一道强烈的白光，照亮个整个客厅。 三点多还没有公交车，出租车倒是有夜班车。 但是白无幽要去的地方，她问了几个司机之后，司机听着目的地，再看着穿得诡异的她，还飘着一头长发—— 胆大一些的就摆手摇头，胆小一些的就吓得脸色苍白，还有一位司机直接大叫了一声之后开车冲了出去。 白无幽摇摇头，决定一路用双脚走过去。 走了没几步，一辆黑车飞驰过来，正好在她的身旁刹住。 她扭头看过去，对方车窗落下，露出一张温和的俊脸。 可白无幽一瞬间变得脸色十分得差，说：“滚。” 看了一眼他开的车，冷哼一声，好家伙，还是一辆迈巴赫。 “寒千殊，普通鬼，可没钱买迈巴赫，还是在人界。”说完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也不怕他继续跟上来，事实上，他跟了，但她成功将他甩掉了。 第58章 师傅，我是新来的学徒 循着记忆，她来到了一间寺庙。 这个世界鬼魂横行肆虐，空置的寺庙随处可见，十间没有，五间还是有的。 而且为了供人类临时躲避，除了高山上面，平地上也是有寺庙的。 她拐进了最近的一间寺庙。 寺庙阳气足，鬼魂是进不来的。 不过那是一般的鬼，她不知道鬼王是不是。 进门之后，寒千殊倒也确实没有跟进来。 看来，寺庙的作用也同样适用于鬼王。 但她看见寒千殊一直等在外面，她却要像一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这寺庙中，也不是个解决办法。 可是——原本她不想用那个东西的。 心疼地从小包夹层里拿出了一张一丝褶皱都没有的桃木色的空白符纸，伸出右手手指，忍痛一口咬下去。 指尖上渗出鲜血，她伸出手指在空白符纸上画出了一个复杂的符印。 讨人厌的寒千殊，还要花费她珍贵的符纸。 这张符纸很珍贵，是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只有一张，再多，没有了。 符纸来自于靠近太阳最近的山上的一棵桃树。 在阳年阳月阳日阳时，一个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男子去割下树的一部分，并且磨成薄薄的符纸，在这张符纸上画下的任何符印，都有前所未有的强大效果。 效果只能持续一周，但对白无幽而言，这已足够。 一周的时间，她每天必须在不被打扰的情况下，帮助三只以上的鬼。 这样算下来，一周之后，身上的丑陋疤痕至少可以减少一半。 她把画上用鲜血画下的符印的符纸吹干，小心折叠起来，放回了自己的小包。 为了方便一会儿方便寻找鬼魂，这个符印，只对寒千殊产生效果。 只是，在这期间，她赌了一回。 她赌，寒千殊给她的是真名。 拍了拍小包，她弯起唇角，随手巴扎了下手指，戴上口罩。 出门的时候，进来了一个人，估计是走得急了，和正要出门的白无幽撞了下肩膀。 对方是个男子，由于男女体型的差异，被这么一撞，白无幽肩膀有些疼，就伸手揉了揉被撞疼的右边肩膀。 进门的男子原本是要继续走进去的，看到她揉肩膀的时候，抬起的袖子从左边手腕滑落了些许，露出了一个天青色的手镯。 他慌忙跪地：“对不起，是在下走路没长眼，请妖后恕罪。” 白无幽被这突然的一下惊到了，还在揉着肩膀的手都停滞住了。 “哦，没事，我好多了。”她退回了一步，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就赶紧从寺庙大门逃离。 “是，恭送妖后！”跪地男子的声音还在身后跟出了寺庙。 出门的时候，就把车停在寺庙门口的寒千殊还真的没有看到她，就像是，她在他面前隐身了一样。 白无幽的内心很复杂，原本只是赌了一回，但没想到对方说出的还是一个真名…… 罢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名字是真的，那也只有名字是真的而已。 倒是寺庙中撞到她的那个男子，应该是只妖吧。 这倒不是让她在意的，她在意的，是他的称呼。 他称呼她为“妖后”。 可是那个时候苏木则是用了“公主”和“王妃”称呼她。 还有，那时候苏木提到了另一个人，盛青羽的父王。 当时她虽然在看书，但是两人的对话也确确实实地被她注意到了。 青羽和他的父亲，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还有她，3000年前的那个人，那个叫“雪凝”的，真的是她吗？ 那是她的前世吧？她的前世，到底又发生了些什么样的事情呢？ 这些问题，感觉直接问盛青羽是问不出来的，怎么办呢？要不——有了！ 她的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个馊主意。 也不知道能不能骗过青羽，等青羽回来她直接试试好了。 四点半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自己的目的地。 殡仪馆。 距离殡仪馆的开门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工作人员也都还没有来上班。 由于一般没有人会选择跑到殡仪馆来闲逛，所以门口的保安室里虽然有保安，保安也只是仰着头，闭着眼睛在睡觉。 这个地方白无幽也不是没来过，她知道火葬场的后门是不会关闭的，供火葬场的伙计和师傅进出。 她从半掩着的后门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 在这还有些温度的九月，外面不至于太冷，但火葬场里面有一种清凉的气息，吸入鼻尖，浸入心肺。 怪不得在火葬场工作的人，若是长年累月待在这里，周身都会散发着一丝寒气，想来就是吸入这些气息过多的缘故吧。 白无幽也有，那是因为在白家的七年，她一直都住在阴冷潮湿的地下室里。 那里还常常会出现鬼魂，加上她又不能与常人一般长时间入睡，长期的困顿，鬼魂的侵扰，加上环境的恶劣。 最后还有莲未央与白惜月每日的施压，她的灵魂，早已与阴气融入一体，与生伴随。 她的这种气息，与火葬场的气息混在了一起，当她路过一个火葬场的师傅的时候，与他点了下头。 那师傅原本在睡觉的，正好醒了，去解了个手，回来的时候，与这个全身黑衣的陌生人打了个照面。 他原本是吓了一跳的，以为她是……但是她点了头，并不是那东西。 师傅有些惊讶，问：“你是？” “新来的学徒。”白无幽道。 师傅看了下时间，离殡仪馆员工上班还有两个小时。 即便是火葬场的，就算是要提前过来，也不该这么早啊。 他还有些困，不太清醒地说了句：“哦，看你年纪轻轻的，看起来倒像是干过这一行的啊。” 白无幽回他：“嗯，有三年了。” 原来是个老手。 师傅挠挠头：“时间还早，我再休息一会儿。” 白无幽在师傅缓步离开的背影说道：“师傅您尽管去，我自己有自己的事情干。” 师傅的房门关上，白无幽继续往火葬场里面走。 火葬场不愧是阴气非常的地方，她没有费多大的功夫，就在焚烧炉的传送带上看到了一个双手抱着膝盖，蹲在那边的鬼影。 第59章 姑娘，去看碧瑶林的日出啊? “需要帮助吗？”白无幽问。 女鬼听到久违的对自己说话的人声，抬头看到一个鲜活的人类。 她沉默了一分钟之久，道：“……要。” 还好说得及时，不然白无幽就准备离开，去寻找下一个鬼了。 “报酬是一个菜，随你趁手。”报酬是一定要有的，但是白无幽已经将报酬降到了最低。 女鬼自报了姓名：“我叫凌薇，我想找身体。” 白无幽秀眉顿时间皱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 要身体？她的意思是，想附身吗？ “我的身体。”凌薇补充道。 白无幽明白了：“你想让我帮你找到你的身体，拉到这个火葬场来火化？” 凌薇点点头。 仔细看过去，凌薇的皮肤上有溃烂的痕迹，在她的腿上，有一块伤口，伤口看不清楚是由什么造成的，只能看见伤口周围有紫色的瘀斑。 而她的脸部，则是七窍流血，流出的血也是黏腻腻的，呈现出紫黑色。 白无幽依照自己的经验，得出了结论：“你是被毒死的？” 那尸体很有可能被毒杀她的人埋起来了。 “我是被毒蛇咬死的。”凌薇确实是毒死的，只是毒死她的不是人，是蛇。 蛇？ 是个养蛇人控制蛇杀死了她？ 或者是，有一种更加容易的解释—— 看着没有丝毫怨气，只有无限苦恼的凌薇，暗道大不好：“你不会是死在森林里，然后想让我帮你在森林里寻找尸体吧？” 凌薇承认了：“没错，一年前，我去了森林游玩，我很喜欢去森林游玩，但那一次，是我最后一次去森林游玩。” “哪个森林？”白无幽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碧瑶林。”凌薇说。 白无幽心中咯噔一下，无比哀怨地说：“那个森林那么大，你的身体很难找啊——” 凌薇生前酷爱去森林游玩，怎会不知碧瑶林的大。 不要说寻找她的身体了，像白无幽这种看起来就不怎么喜欢户外运动的人，是很容易迷失在森林中的。 但是她没有阻止，好不容易遇到可以看见鬼的人类，她需要帮助。 在凌薇灰白色眼球的注视下，白无幽道：“行吧，我试试。” 这个好歹也是死在森林的，万一下一个是被烧死的，或者尸体在水里让她去找，那她还不如选择这一个。 “我在这儿等你。”凌薇笑了一下。 白无幽顺着原路返回，距离日出还有一个多小时，凌晨的空气中飘着一层轻雾。 走了好长一段路，出了通往殡仪馆的路之后，她打了一辆车。 这回司机并没有拒绝她的上车，等她上车之后，问她：“姑娘，去看碧瑶的日出啊？” 白无幽说：“是。” 内心倒是嘀咕了起来。 她是没去过碧瑶林，可那不是一片森林吗？ 听着司机的口气，应该是有不少人会选择去碧瑶林看日出。 这看日出，不应该是在山上或是海边吗？碧瑶林全是树，都把光遮去了大半，哪来的日出可看？ “师傅，听你这口气，那碧瑶林的日出似乎十分受欢迎啊。”白无幽以轻松的语气与司机师傅聊着天。 这一问，让前座的司机开了腔：“可不是嘛，你们这些年轻人哪，就是不怕危险，非跑那迷人眼的碧瑶林去看什么日出。” 白无幽赞同地噘嘴，点了点头。 她也听说过，碧瑶林是全世界最大的森林。 隔壁有一个小国，叫中丽国，碧瑶林的大小，比起中丽国，只大不小。 进入碧瑶林的人，都会像进入了迷阵一般，若是不做好万全的准备，就会迷失在其中。 “不过啊，听说那碧瑶的日出，嘿，还真不一般！”司机道，“唉，要不是我年纪大了，估计也会去瞧瞧。” 不一般？ 白无幽听到了司机话中的重点。 她笑问：“师傅，说实话，这是我第一回去，去也只是因为好奇，你能不能透露一下，那碧瑶林的日出，到底是怎么个不一般法呀？” “你知道，那碧瑶林，为什么叫碧瑶林吗？”司机语气变得神秘。 “因为它树木众多，放眼望去都是绿色？”白无幽问。 司机呵呵一笑，摇了摇头，道：“因为啊，那碧瑶林的最深处，有一片湖水。” “据说湖水碧绿，如天上的瑶池，森林布满雾气，却唯独那瑶池，啧，那湖水，都跟那些网红的摄像头一样干净。”说话间，对碧瑶林流露出阵阵向往。 不过，再怎么向往，那地方，他也不想去。 “有水啊。”白无幽看向窗外。 一会儿到了那边，一定要小心一些，不能靠近水源。 “是啊，太阳光照在那水面上，就听说特别的好看。”司机说，“至于有多好看，大叔我也没见过，就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了。” 后来，司机又与她聊了几句有的没的，汽车很快就行驶到了目的地。 “谢谢师傅。”车费是手机上支付的，白无幽又掏出了一张二十元递给司机，“师傅，这钱给你，刚才谢谢你的介绍。” 其实是提醒费，听了司机师傅的话，她知道了一会儿进入碧瑶林，需要注意些什么。 “哎哟，您客气了，谢谢了啊！”司机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下了小费。 白无幽已经下了车，他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摇下车窗说道：“对了姑娘，听说到了那里面，所有的电子产品都会失效，你千万要小心啊！” “知道了，谢谢师傅提醒，我走了。”白无幽挥手与师傅道别。 她原本以为师傅说的，是手机没有信号，对于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 没想到，师傅的意思，并不是她所想的那个意思。 进入森林几分钟之后，白无幽的手机突然关机了！ 她按了半天的开机键都没有任何效果，最终在重新分析师傅最后的话时，发觉他说的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本来还能使用手机上的指南针定位，现在她只能物理定位了。 她找了一根大拇指粗的树枝，树枝插入泥土中，接着点燃随身携带的香，开始计算时间。 第60章 进入湖中瀑布，继续寻找身体 十五分钟之后，她确定了方向。 接下来，就是要寻找凌薇的身体。 她已经死去一年之久了，现在应该已经开始白骨化了。 云岚市是一个北方城市，气温较低，空气也比较干燥，人死之后，身体全部白骨化，大约需要3年以上的时间。 所以她推测，现在凌薇的身体还能看得清楚她本来的模样。 只要，这边没有其余的野生动物把她的尸体啃食掉。 想想这个订单的不可知因素太多了，如果说要找到凌薇的身体，那她该有多幸运。 这么大片的森林，事情也过了一年了，要找到可不容易。 况且，在这里盲目寻找，很容易失踪的。 好好想想—— 对了，鬼的样子取决于他们死前最后一刻的样子。 凌薇生前喜欢去森林中游玩，穿越丛林是常有的事情，她并不是一个新手。 一个老手，对森林有蛇出没这种事情，应该是有所防备的，可为什么什么凌薇还是被毒蛇咬到了呢？ 而且，在火葬场，她注意到了一点，凌薇的脚上，没有穿鞋。 不是只有一只鞋，而是根本就没有鞋。 当时她抱膝坐在传送器上，就算注意到了，也没有觉得奇怪。 现在想来，确实有些奇怪——为什么，她没有穿鞋？ 除非，她在死前刚要做些什么，或是刚做了些什么，这个动作，会让她需要把鞋脱了。 比如说——下水！ 整个森林中，唯一的，且最大的水源，就是森林深处的那片湖。 司机只告诉她，湖在森林深处，那在哪个位置呢？ “湖？日出？”司机说过，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为了来看日出。 日出从东边升起，碧瑶林森林覆盖面积巨大，而且很多树都是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不要说日出，平时连阳光都很难看见。 那么，湖一定也是在东边，那是唯一可以将升起的太阳一览无余的地方。 确定了方位，白无幽穿过整个森林，来到了湖的附近。 位置很好辨别，现在天空已经很亮了，只要一直循着光亮走，就可以找到湖。 还未走出去，距离湖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白无幽突然停下了脚步。 那个湖里，会不会有水鬼？ 深吸了好几口气，她从包里拿出一条法绳。 法绳方便携带，所以她就把它当成了一件趁手的法器备在小包中。 但她从前就道做事不能做得太绝，所以面对一些依旧怀有善良的鬼魂时，常常会选择放他们一马。 但今日看来，她一直以来的坚持是正确的。 她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如今她需要消除烧伤疤的时候，也能更加容易得到他们的信任。 这是题外话，不过，此时此刻，她必须做好杀死水鬼的准备。 水鬼是一种凶猛的鬼魂，他们的恶大于善，面对他们的时候，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 水源已近，凌薇的身体如果还在，那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刚才她在森林中发现了好几具尸体，但那都不是凌薇的。 终于靠近湖边，虽然她的手紧紧地抓着法绳，但倒是没有看见水鬼的鬼影。 尽管如此，她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快速地在湖边搜索起来。 找了半天，并没有找到湖边有什么尸体，更没有凌薇的。 一筹莫展的时候，她看见湖的那头有一帘瀑布，蓝绿色的湖水映衬得瀑布格外洁白，外部散发着一层淡淡的蓝光，在这太阳即将升起的时候，如蓬莱仙境般美好。 也难怪会吸引人类过来，即便这里处处是危险，但依旧止不住人类对碧瑶林的向往。 不过，对此她并没有什么兴趣，今天她只是过来寻找凌薇的身体，并不是过来欣赏什么日出的。 刚刚猜测，凌薇的身体是处于水边的，湖边没有，那很有可能的在瀑布后面。 她推测的原因，是瀑布旁的藤蔓中的那条若隐若现的船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暗自庆幸，还好自己的视力极好，才能发现那么隐蔽的船只。 有船只，说明瀑布后面可以进去，那她该用什么办法过去呢？ 她不能游过去啊，她不会游泳啊！ 在湖边找了很久，终于在旁边的树林里找到了一艘木船。 看得出来船只已经很久没人使用了，破破烂烂的，颜色也是十分陈旧了。 好在底部没有漏洞，旁边的船桨看起来也是能用的。 用尽全部地力气，白无幽把森林里的船只拖到了湖里。 重死了！！ 可算是拖过来了—— 她有些紧张地坐上船，小心翼翼地张望着水面。 看了许久，这才生疏地拿起船桨开始划船。 她并不知道怎样划船，只能想着电视剧里人家划船的样子，学模学样地划着。 划到最后的时候，她的手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几乎是凭着意志力在往前划，比船桨柄粗不了多少的手腕有些酸痛，估计结束之后会更酸。 在日出升起的那一刻，白无幽终于把船划到了瀑布口。 她把船停在了藤蔓中那艘船的旁边，进入瀑布前，她对旁边那艘船检查了一番。 船上有一双长筒雨靴，另有一双袜子，破破烂烂的，脏兮兮的，像是被人遗弃在了这里。 款式倒是女式的，但她没看见凌薇鞋子和袜子的模样，只能大概猜测这些东西是她的。 她可不敢直接光脚踩水里，有一双鞋子，还能做个保护。 但不是她脚上这一双。 白无幽脱下自己的鞋子和袜子，穿上了旁边船上的长筒雨靴。 雨靴大了些，她脚的尺码是36码，这双雨靴估计是37、8的样子。 踩着不甚合脚的雨靴，她下了船。 穿过瀑布，她的身体瞬间就被淋湿了。 这时，她突然想起了凌薇，凌薇的鬼体并没有水迹。 那她就是在瀑布外就被毒蛇咬了？ 这么想着，她发觉自己已经进入瀑布中。 眼前的情景，让她一时间头脑空白，也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瀑布后面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山洞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大洞，旁边放着一圈夜明珠。 第61章 凌薇身体已找到，顺利返回殡仪馆 不光如此，整个山洞中布满了各种会发光的石头。 原本处于瀑布后面的山洞，应该是阴暗潮湿的，但这里面却是一片光亮。 潮湿是有一些的，但很明显是近期才开始的，之前一直都是干燥的环境，这一点，从高处的石壁就可以看出来了。 若不是外面哗啦啦的水声，这里可算是一个顶好的居住地，温暖舒适。 说起居住，这边看起来像是有人长期居住过的痕迹。 可是，好好的谁会居住在这么一个环境下呢？大晚上的睡觉，听着巨大的瀑布声，不吵啊？ 还有就是，中间的这个圆形大水坑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反正绝对不是用来洗澡的。 在里面逛了好久，她猛然想起自己是进来寻找凌薇的身体的。 进来之后，她身上的水渍也干了大半，如果过一段时间的话，身上的衣服基本上都能干了。 这么看来，凌薇很有可能与她现在一样，进入了瀑布后面的。 白无幽到处查看，伸手在那些亮着光的石头上拂过。 其他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夜明珠，光洁圆润，其中没有一丝杂质，即便是不懂这些金银珠宝价值的白无幽，也是知道它们一定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这个地方让她觉得很陌生，但其中遗留下来的一丝气息却让她倍感熟悉。 闭上眼睛，站在原地感受了一下。 蓦地睁开了眼，她在做什么？正事更要紧啊—— 大概过了有半个小时的样子吧，白无幽在山洞的左边墙壁上发现了一条细缝，用力一推，居然是一扇可以活动的石门。 在门的后面，有一具人类尸体已经开始白骨化，从它的样子，还有它身上还剩下的衣服认出了它的身份。 凌薇的身体找到了。 她走过去，抱起了那具身体。 已经开始白骨化的身体失去了大部分的重量，而又不至于散架，还是很好搬运的。 拖着比话梅还酸的手臂，抱着一个人类的身体，在经过瀑布的时候，又把自己淋了个透透的。 结果刚走出瀑布，她呆住了，手里的身体也差点失手摔进湖里。 哪个杀千刀的——哦，不，是她…… 是她自己没有经验，没有把船绑好，结果船顺着水流跑了，现在正在湖中央飘着。 白无幽：“……”想哭。 更绝望的是，在她检查另一艘船的时候，发现那艘船里面缺少了一样重要的东西。 它，没有船桨—— 船桨呢？ 白无幽：“……”更想哭了。 这下怎么办？ 她回头看看山洞，无奈三度穿过了瀑布。 她先把凌薇的身体放在了地上，摘下手上不方便活动的手套，袖子撩起来。 反正这里除了她就没活人了，怎么方便怎么来。 最重要的是，尽快找一找，这个地方除了瀑布外的那艘船，还有没有其他出口了。 既然这边曾经住过人，那一定有一个后门。 或许，这后面也会有向左边墙壁一样，有一扇可以推开的门。 原本白无幽以为会很难找，她以为那扇门会很隐蔽，会有密室暗门一类的门，结果，出乎意料地好找。 门，它就在那里。 这个山洞的主人……好单纯啊—— 没有复杂的心思，一切都是显而易见的样子，毫无心机可言。 推开门，里面是一条平缓又宽敞的山中隧道。 她伸着头看了一会儿，没有看到尽头。 但，毕竟有路了，还是要试试看的，说不定，这是一条出路呢。 回到凌薇的身体旁，她弯腰弯到一半，用一只手抓住了手腕。 不行，就这样抱着她的身体回去，会有两个难点。 一是，她不知道后面隧道有多远，甚至不知道那是不是出口。 手很酸，她抱不动。 二是，如果她抱着这么一具尸体，走在大马路上，会不会有人报警抓她？ 说不定，还会被人当成精神病人，送往医院。 难，太难了。 站起身，她在山洞中走了一圈，把目光移向了右边墙壁上的那扇门。 左边那扇，她已经见过了，里面是一个厨房。 厨房不可能有她要的东西。 她伸出手掌，掰起了手指。 一间屋子，除了客厅，厨房，还应该有什么？ 卫生间？ 还有呢？ 眼睛一亮，她小跑着走过去，推开门。 太好了！ 推门进去，她走到衣柜前，双手拉开来。 里面是一排衣服，不是现代的衣服，是汉服的样子，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但汉服较现代装更加复杂的结构，正是现在白无幽需要的。 其中有两身白衣，看样式是男装。 其余的，都是女装。 这些颜色，让她看着有些胆怯。 它们，长得与她梦中的那场大火很像。 火一般的红色，热烈四射，热情温暖，却是她最不想看到的颜色。 更何况，它们这样的红。 如新的一样。 她移开目光，拿出了那两套男装。 走回凌薇的身体旁，用其中一套男装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 另外一套男装，她先是在凌薇身上裹了一圈，裹得像个木乃伊。 再用一根长长的带子，也不知道是腰带还是发带，反正她用力扯了好几下，觉得很结实，就用它把凌薇的身体绑在了自己的背上。 现在若是被外人看到，她就是一个背着一团白色物体的人。 放下袖子，戴好手套，背后的尸体掂了两下。 没问题，很结实。 她从后门出去，穿过长长的隧道，看见了亮光。 后面，还真是出口。 这让她不禁再次感叹山洞的主人的单纯。 单纯得就如从未出山的小动物，思想就是一条直线，没那么多的弯弯曲曲。 她弯唇，笑了一下。 背着凌薇的身体，踏上了归途。 背着这么一个东西，她也不敢打车，生怕引起人家司机的猜疑与恐慌，只能走了一段，又坐了一段公交车。 通往殡仪馆的公交车很少，也很少有人会坐，所以当白无幽背着这么一团白色东西上车的时候，司机师傅也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就认真开车了。 下了车，她走到了殡仪馆后门口，把身体藏在了草丛中，小跑了进去。 第62章 送尸体去火葬场火化 此时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都开始陆陆续续地上班了，后面火葬场的伙计也全部都到位了，已经开始干活了。 混在人群中的白无幽一路走过去，居然没有引起一个人的怀疑。 找到凌薇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传送带上了，而是蹲在墙角边，估计是在等自己吧。 这里来来往往的人，不方便开口说话，白无幽直接站到了凌薇的面前。 凌薇抬头，看到是她，知道她已经找到自己的身体了，跟着她就离开了。 白无幽从后门出去的时候，没注意到身后的老师傅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对了，早上起床解手的时候，好像也见过这个人。 她到底是谁呢？ …… 白无幽带着凌薇走到了自己放置她身体的地方，解开包裹着她身体的两件衣服，露出了还带着骨肉的白骨。 “这是你的身体没错吧？”她问凌薇。 凌薇只是看了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身体：“是。” 毕竟是意外死亡，也没有人害她，她也没有什么怨恨，要实在有的话，也只能怪罪那条不长眼的蛇了。 “接下来呢？想怎么安葬？”白无幽说，“如果送往殡仪馆的话，因为我只知道你的名字，其他的一无所知，你需要告诉我详细的身份信息。” “火化吧。”埋在野外，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凌薇把自己的身份信息，还有大概还存在于世的亲戚说了一下。 白无幽点点头：“行，我去和火葬场那边的老师傅说一下。” “嗯。”凌薇叫住离开的她，“这是你的衣服吧？你忘记带走了。” 白无幽回头，看着地上的那两身已经弄脏的白衣，想了想，捡了起来。 还是把这两身衣服拿回家洗干净，等哪天有空了，回一趟碧瑶林，把衣服还回去吧。 虽然，山洞的主人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但这毕竟是他的衣服，东西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她首先找到了火葬场的老师傅。 这位师傅看起来是后面火葬场最老道的那一位：“师傅。” 师傅见又是她，道：“啊，又是你啊，有事儿？” “师傅，对不起凌晨的时候我骗了你，我不是火葬场的新伙计。”白无幽首先为今天凌晨的事情道了歉。 诚心的道歉让老师傅一下子就对她的印象加了分，他把一瓣核桃扔进自己嘴里，说道：“看出来了。” 白无幽松了口气。 她继续说：“我有一个朋友，叫凌薇，在碧瑶林被毒蛇咬了，死了一年之后，我终于在碧瑶林找到了她的尸体，她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我就把她的尸体带过来了。” 话语半真半假，但她说得坦诚，没有引起老师傅的半点怀疑。 他喝了一口茶，说：“可是，你要火葬她的话，需要填写她完整的身份信息的。” “我知道，我可以填写完整的。”本人就在身边，害怕她写不清楚嘛。 老师傅合上茶杯盖，问：“尸体在哪？” “谢谢师傅！”白无幽眼带笑意，指着后门说，“我已经运到火葬场后面了，可以带你们过去。” 老师傅安排了两个伙计，跟着白无幽，把凌薇的身体搬了回去。 凌薇跟在白无幽后面，回到了火葬场。 老师傅经验丰富，一看尸体情况就知道刚才白无幽说的是实话，这人的确是在森林里被毒蛇咬死的，而且是死了一年的。 “填写信息去。”老师傅说着，指挥伙计们把尸体抬进去。 “好！”白无幽跟在老师傅后面，由他引领着来到了殡仪馆的信息登记台。 有了老师傅的带领，她顺利地拿到了表格，又在一旁凌薇的指导下，轻轻松松地就写完了一张表格。 结束之后，白无幽像老师傅道谢，从殡仪馆前面光明正大地离开了。 两人走到“好了，事情都解决了，你也可以放心投胎去了。” “谢谢你。”凌薇伸出手掌，黑色的气息环绕手掌，散去的时候，一个精致的小蛋糕出现在了她的手中，“来，这个送你，作为报酬。” “嗯。”白无幽接下，咬了一口，甜甜的，很好吃，她抬了抬自己的脚，道，“脚上的这双雨靴，也是你的，我就收下了。” 凌薇这才发现她的脚上穿着的是自己的雨靴，看起来还有些不合脚，轻轻笑了一下，说：“看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啊。” 还笑呢！ 白无幽埋怨着：“就是啊，你不是死在丛林的，而是湖那边的房间里，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我不知道啊。”凌薇这会儿有些茫然，她只记得当时确实去了湖的对面，然后被毒蛇咬了一口。 接下来，被咬之后，她只记得自己划着船回到了森林，想出森林找人求救，但是走了很久都没能走出森林，最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看她样子是真的不知道，白无幽也不再追问了。 听说被毒蛇咬了会出现幻觉，或许她那个时候也是，已经在那边倒下了，却以为自己离开了。 “行吧，反正，事情我也办完了，报酬也拿到了，我还有事，先离开了。”白无幽与凌薇道了别。 现在是早上八点钟，白无幽找到了两只需要帮助的鬼。 一只是男鬼，他是站在大桥上拍照，结果手机从手中滑落，想去捡手机，结果一个不小心，就从桥上翻了下去。 可是，却被判定为自杀，没法马上去投胎。 白无幽帮他找到了桥对面的一个监控，电子监控很清晰，她把它录了下来，交给了男鬼。 男鬼有了监控视频，瞬间有了底气，他不必再等待那么长的时间，拿着监控视频就离开了。 另一只，是一只女鬼，也是自杀的，已经到了能投胎的时间，却因为抛弃她，害她自杀的那个渣男没有得到一点报应。 白无幽找到渣男的时候，发现他正在被人追着讨债，躲在一家不知名的旅馆中。 想到这是今天第三个任务了，她开心地笑了一下，然后把他的藏身处告诉了那帮讨债的人。 第63章 猫猫，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一天三个任务顺利完成，结束的时候，天刚好转化为黑夜，她走在明亮的月色，口中欢快地哼着小曲，就像已经看到自己身上消失了三块烧伤疤一样。 顺着电梯上楼，疲惫感袭来。 不得不说，虽然一天顺利完成三个任务，但身体是不会骗人的。 她很累。 累到有一种想要马上躺下休息的冲动。 一天都在赶任务，没有空坐下来好好地吃点东西，她饿得全身发软。 家门打开的一瞬间，饭菜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客厅，甚至飘到了这边来。 还没有来得及换鞋，在玄关处的时候，就闻到了那种味道。 “青羽？”她脱口而出。 但随后她发觉，这个饭菜的味道，虽然很香，但比起青羽做出来的，稍稍差上了一些。 不是青羽。 换好鞋子，走进去，看到餐桌上的一碗肉，一碗饭。 和昨天晚上的那些，是一模一样的…… 又来了吗？ 她不想吃。 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灯光明亮，犹如白日。 这是她进门之时发觉的第二个怪异点。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她明明记得所有灯光都是关上的。 那么，这个灯，又是谁开的？ “喵~”猫猫叫唤着，迈着优雅的步子过来蹭腿。 “猫猫，这是你开的灯？”话刚出口，她就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傻。 她知道猫猫很聪明，但也不至于聪明到会开灯…… “喵。” “好吧，知道你不会开灯。”白无幽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喵。” “猫猫我……听不懂猫语啊……”白无幽呵呵一笑。 好像有猫语翻译器这个东西。 但那有用吗？ 她瞄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移开了目光。 把猫猫放在地上，她哼着小曲，忽略了桌上的饭菜，拿了一包方便面，泡好了就开始吃。 就像是，没有看见桌上的饭菜一般。 没注意到猫猫的眼神，她吃完了，洗好了碗筷就回了房间，留下带着幽怨眼神的猫猫。 接下来的几天里，白无幽保持着每天三只鬼的速度，第五天实现了四只鬼的愿望。 周一到周五还每天都要上课，她最近都没有在“鬼去”接订单，光是上课，加上实现鬼魂的愿望，都忙得够呛了。 她突然有些庆幸，别人美美睡觉的时间，可以让她用来抓鬼。 呵呵，她还真是“幸运”啊…… 不过，无论是幽怨还是欢欣，她都很想把自己的情绪变化说给盛青羽听，但那个家伙离开都有七日了，连个要不要回来的消息都没有。 是不是，她又被嫌弃了，再一次地，被抛弃了呢？ 还有一日，符咒的效果就要消失了，到时候，她会被寒千殊看见，他又要找过来了。 身上还有二十五块烧伤疤呢，最大的那块，在脸上。 她哀愁地坐在沙发上，疲惫又心事重重。 在那日她并未使用桌上的饭菜之后，她以为就会从此再也没有了，结果没想到，接下来的三天，天天都有…… 虽然对方如此坚持，但她依旧选择吃方便面。 来历不明的饭菜，她不吃！ 第四天，桌上终于没有了。 她松了一口气。 但家里的猫猫好像是在发脾气，别说抱了，连碰都不让她碰。 怎么了？是猫粮不好吃吗？ 听说猫跟孩子一眼，喜欢玩玩具。 要不，她也给它买个玩具好了。 要不，还是先买个猫语翻译器吧。 —— 第二日大早，她估计自己吃了太多方便面了，又加上这几日不停地捉鬼，上学，捉鬼，上学，得不到一丝喘息从机会。 刚准备换衣服上学，就觉得头昏昏沉沉的。 是不是最近给自己施压太大了？ 可是她不想就此倒下，她一方面准备着回白家，一方面又准备着赶快把身上的烧伤疤去除了，以最完美的状态回去。 对，她必须出门，她不能待在家里。 昏沉的脑海中计算着今天的流程，先帮两只鬼，接着去学校上课，然后再找一只鬼帮助，最后回家。 好，就这么办！ 一上午忙完，买了个煎饼吃，回到校园去上课。 还未走到教室，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 她坐在地上没有马上起来，揉了揉从早上就有些软绵绵的腿，咬咬牙，还是从地上爬了起来。 还有两件事情，干完后就马上回家休息！ 上课的时候，她坐在教室里面，手里的笔记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只不过是一些乱涂乱画罢了。 两个小时的课就像是一种煎熬，中途她去了一次洗手间，其余的时间，就是坐在那边不知道在做什么。 最后一只鬼，是一只男鬼。 男鬼说自己死在了地上，但他生前就爱爬山，想要再死后再登一回山顶。 此时的白无幽，已经没有办法快速思考了。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男鬼的要求。 要求倒是很简单的，而且他要去的那座山她也有爬过，并不是很高的山，还有宽敞的石阶，爬着也不累。 只是，死在地上的鬼没办法去高山上吗？ 好像……没有听说过啊。 不过，就是爬个山的小事而已，而且这都是今天最后一件事情了，完成了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好。”她说着，上了山。 男鬼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已经好几天都没有下雨了，宽大的石阶上十分得干燥，走起路来轻松自在，完全不用担心滑到，或者踩空。 中途的时候，白无幽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了下。 这座山叫什么名字来着？ 忘记了。 不过这儿望出去的风景很好看就是了。 “走吧，我们继续往上走。”白无幽休息够了，就继续往上走。 现在是下午五点二十五了，虽说日出是在七点左右，但过路的游客大部分都开始返程了，一个个都正在下山。 一个多小时之后，白无幽带着男鬼爬上了山顶。 “山顶到了。”她往后退了两步，让男鬼站在山顶，方便看他想要看的风景，充分满足他内心的愿望。 不过，他的愿望真的是爬山吗？ 刚才一路上山的时候，她也没见他很开心啊。 第64章 谁让你推她下山的? “六点半了，我们现在回去吗？”白无幽问。 男鬼道：“我想再看一看日落。” 白无幽一听，秀眉皱了起来。 看了看就要落下的太阳，再掏出手机查了下今天日落的具体时间。 距离日落还有二十一分钟。 “行，好的吧。”白无幽叹了口气，道，“我到一边休息一下，等日落结束，我们就下山。” 二十一分钟，也不是不能等。 白无幽走到一边，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太阳正在一点一点向西边移动，即将接近远山。 从这边山顶望过去，风景格外怡人。 十几度的舒适温度，微风吹过脸颊，她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摇了摇头，甩去了一丝困倦。 可不能在这儿睡着了，先不说危险，容易从山上滚下去，就算不滚下去，在这山上睡着，也是要把人吓死的。 她抬起手，狠狠地一口咬下。 疼痛瞬间像电流一样流过全身，她一个激灵，清醒了大半。 太阳已经下去大半了，剩下一个小小的半圆形，从这里看过去，就像一个亮着最后光芒的山峰。 等光芒全部熄灭的时候，她就可以踏上下山的路了。 然后…… “那个……”男鬼在她的身后说话，似乎欲言又止。 她回头：“嗯？” “对不起！”喊完这句话，男鬼推了她一把。 白无幽一时没反应过来，接着便发出了一阵尖叫：“啊——” 声音在风中萦绕，呼呼的风声传遍耳边。 坠下山崖的强烈失重感让她感到恐惧，但快速的下降又使得她原本就昏沉的头脑彻底失去了思考功能。 除了害怕，她什么也感觉不到。 空气稀薄，她又以每秒一百米的速度下落，三秒钟之后，她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一道青色的光芒划过半空，在日落消失的那一瞬间，那道光芒接住了已经不省人事的白无幽。 同样是青色的火光扫过上空，精确击中那只还站在原地等待着的男鬼。 山顶上，寒千殊有些踉跄地赶到，他消耗了大半的灵力，冲破了她符咒的禁制。 再一路上赶过来，变得十分虚弱。 加上他在过来之前，算到了她身边有一只带有恶气的鬼，心中焦急，又花去了一部分灵力，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结果刚到山顶，就看见一只被青色火焰包围的鬼正在痛苦地消逝。 还有山下面飘过的一个人影，怀里抱着一个人，正是白无幽。 放心的同时，又有一股怨气冲破了体内。 凭什么？！他又是晚一步的！ 凭什么！！ 挥手扫去旁边男鬼身上的火焰，在男鬼一脸欣喜，正要跪下谢恩，寒千殊伸出两根并拢的手指，上面出现了小团的红色火焰。 那是，地狱之火。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地的男鬼，问：“谁让你推她下山的？” 声音威严，不可侵犯，带着冥界最令鬼胆寒的气势。 男鬼一句话都不敢说，变化为了原本的模样，血肉模糊的脸与刚才完全不同。 没错，他骗了那个人类。 本来他也不想的，毕竟他不是水鬼，虽然一直想找替身，但一直都没有办法主动抓人。 正好，她出现了，她是人类，她可以看见他。 三个有利条件结合起来，他就动了歪心思。 可是，那又怎么了？ 不就是一个人类女孩而已吗？ 死就死了呗。 “说！”寒千殊的声音就像他手中的地狱之火般，如怨鬼的嚎叫。 加上他能够磨灭灵魂的目光，男鬼一下子就怂了，小声说：“我只是想找一个替身。” “你要找替身本座没意见。”寒千殊灵气恢复了不少，手指上的火焰也增大了几分。 “谢……”男鬼以为他放过自己了，一阵轻松，却在下一秒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啊——” 寒千殊缓缓说道：“但你找的是她，就别怪本座不客气了。” 男鬼眼中尽是震惊，还带着深刻的后悔：“饶……命。” 千想万想，他没想到这一层。 原来，不是因为他事情做错了。 而是因为对象挑错人了。 “本座从不给机会，错了就是错了。”寒千殊又再次挥动数次，火焰接二连三地飞到了男鬼的身上。 精准而无情。 “啊——”男鬼的痛苦比刚才加了好几倍。 身上重新裹上了一层火焰，这次是红色的，来自地狱的红色。 地狱之火，烧鬼只是一瞬间，但施加的痛苦是极为漫长的。 凄声厉叫，皮肉外翻，火焰从外皮烧至内骨，灵魂散去，无影无踪，似乎鬼魂从未出现在这里。 寒千殊转身，盯着山下看，眼中的愤怒与悲伤交织。 还有一丝，深远的坚决，实现一个三千年以来一直未了的心愿的坚决。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露出一丝狡黠。 纵深一跃，消失在了山谷间。 盛青羽抱着白无幽，一路以最快的速度飞回了家。 打开门，刚踏进去，就看到猫猫走过来。 猫猫抬起猫脸，眼神正好与他对上。 “你是谁？”盛青羽寒声问道。 下一秒，他低头看了眼怀里小脸通红的白无幽，说：“算了，本尊现在没空管你，去开房门。” 他换下鞋子，抱着怀里那个发烫的人儿走了进去，直冲房间。 轻轻放置在床上，他摸了摸发烫的额头，心道果然是发烧了。 猫猫走了进来，一道白光闪过周身，她居然幻化为了人形。 原来，她是一只猫妖。 “我叫尤芊。”她说，“她怎么样了？” “发烧了。”盛青羽担忧地说，“烧得很厉害，有没有冰袋，拿过来。” “没有。”尤芊不记得有这么个东西。 “出去买一下。”盛青羽说，“顺便带个退烧药回来。” 尤芊点点头，出门了。 一分钟之后，她又回来了。 盛青羽回头回来两手空空的她，疑惑地给了个眼神。 她理直气壮地说：“我没钱。” 盛青羽无语，起身从白无幽小包里拿了钱给她：“拿去。” “好。”尤芊拿着钱快步离开了。 她的眼中带着自责，责怪自己今天早上没有发现白无幽的异常。 第65章 好好睡吧，睡一个长长的觉 盛青羽拿盆接了一些冷水，打湿了一块毛巾盖在白无幽额头上。 但这根本无济于事，她的体温还是高得吓人，小脸泛着一层不自然的红晕。 盛青羽是妖，妖极少会感冒发烧。 可她现在是人类，人类会感冒，也会发烧，比妖更容易生病。 背上的伤口疼痛难忍，他本以为三天之内可以回来的，没想到足足拖了一个星期才解决那边。 苏木说得没错，黑雪山那边的几只鬼的确很特别，身上包裹着一层很特别的鬼气，而且数量不少。 本来是要半个月才能完全解决的，但他急着回来，尽管知道会遭鬼暗算，但是今日凌晨他突然觉得心中很不安，就像要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一样。 胸口的伤也开始疼痛，那些，是三千年前的旧伤。 一百四十四刀，刀刀都是为了与她一同承受烈火烧灼之苦。 伤口的疼痛，清不完的恶鬼，让他感觉不胜其烦。 他想她比过去一百年间的思念还要更加强烈。 他庆幸自己赶了回来，并在回到云岚市的时候感觉到了她的方位。 还好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感觉来了，还好他回来得及时。 他突然有些后怕，拉着白无幽的手，眼中带着一些委屈，还有几分自责，外加深刻的心疼。 “幽儿，我这才离开几天，你就这样了，以前的日子，你是怎么过来的？”他不敢想象封印还未破的时候，没有他在，她是否受了比这更多的苦。 “这几天也做噩梦了吧？都是我不好，才会让你每一晚都无法安眠。”他取下毛巾，重新过了一遍冷水，放回了她的额头上。 这才多久，毛巾也是发着烫的。 那猫妖怎么还不回来？ “幽儿，我回来了。”他拉着白无幽的手，摩挲着她的每一根手指，“你有没有想我？” “她没想你。”尤芊走进来，把冰袋和退烧药放在了床头柜上。 盛青羽抬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拿起桌上的冰袋，说：“你走吧，这里有本尊就够了。” “我不走。”尤芊拿起退烧药，开始拆卸外盒。 盛青羽把冰袋放在白无幽的额头上，说：“她不知道你是猫妖吧？” 尤芊撇了撇嘴巴：“我又不是不告诉她，只是准备抽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要不然突然出现，吓到她了怎么办？” 盛青羽没说什么，看了她一眼，就转头继续照顾白无幽去了。 “倒是你，是有很重要的事瞒着她吧？”尤芊拆出了一颗药。 盛青羽眼神凝结了一下，垂眸盯着白无幽瞧。 尤芊继续在一旁说着：“还有，你是谁啊？从刚才就自称‘本尊’，不会是妖王吧？” 下一秒，她看了眼盛青羽没有收起来的耳朵和尾巴。 是狐妖。 但这颜色……是狐妖中最低级的狐才会出现的颜色。 尤芊的眼中带了一丝不屑。 十五年前，她刚满一千岁的时候都能完全幻化为人形了，虽然那时候还不熟练，但至少可以保持一段时间。 这只妖……呵。 “不过应该不会吧？你身上的妖气比我还要散，而且都没有完全变成人的形态。”她很随意地笑了一下，拿起药丸准备喂白无幽，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喂人类吃药。 她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与你无关。”盛青羽手一伸，她手里的药丸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放入自己嘴中，俯身下去，以口渡药。 尤芊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 再看看盛青羽。 他是怎么把药拿过去的？ 他不是低等妖吗？为什么会高等妖才会的妖术？ “切。”放下手，她拉着旁边的电脑椅坐下，说，“反正我不走，我要坐在这里等她醒来。” 盛青羽没空理她，也就随她去了。 背部的伤让他疼痛难忍。 没错，他的耳朵与尾巴都暂时没法收回去，妖力也散去了大半。 这是由于他受了伤，那群恶鬼的鬼气趁虚而入，进入到了他的体内。 虽然这鬼气不一般，但放在平时的话，他是完全不担心的。 可他急着回来，加上救白无幽的时候…… 不过她没事就好，其他的都无所谓。 退烧药起效果了，白无幽原本通红的小脸也开始恢复正常，气息也平缓了许多。 盛青羽刚要放心，突然见她抿紧嘴唇，眉头皱了起来，眼睛紧闭。 她的头一会儿往右边侧去，下一秒又扭去了左边。 嘴中开始发出痛苦的抽泣声。 尤芊一下子站了起来，一脸的焦急之色。 盛青羽知道这是她又开始做噩梦了。 他拉着她的手，胸口又开始疼痛起来。 蓦然间，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只是，这个办法—— 他咬咬牙，算了，他不打紧的，只要她不再梦见那场大火，就好了。 他把手轻轻覆盖她的额头，手掌间流露出的青色光芒引起了尤芊的注意。 尤芊好奇，他在干什么？ 但是她没有阻止，因为他的这个动作看起来是对白无幽有益而无害的。 盛青羽换了个姿势，坐在了床头。 白无幽的呼吸渐渐恢复平缓，脸上的痛苦之色也消失了。 “怎么回事？”尤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惊讶，“为什么这次她没有惊醒？” 她不解，这几天她一直都跟着白无幽，连睡觉也会形影不离。 白无幽，只要睡着，就会在一段时间之后惊醒。 当然，这件事，她在十五年前就知道了。 可是，为什么这一次，白无幽没有惊醒？ 而且还能睡得这么安稳？ 盛青羽扯了扯嘴角，无奈地小声说了句：“果然还是起效果的吗？” “什么？”声音太轻，尤芊没听清。 盛青羽用另一只手轻拍着白无幽的身体：“好好睡吧，睡一个长长的觉。” 尤芊毕竟是只小妖，变成人形这么长时间，感觉有些累了，就变回了猫的形态。 入睡前，她看了一眼眼前的这只狐妖，突然觉得自己错了，他或许，没那么弱。 她闭上了眼，没有看见盛青羽皱着眉，看着白无幽的同时，眼角滑落了泪水。 第66章 她，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这是狐族特有的术法，他们既可以把梦境传输给别人，反过来也可以接收他人的梦境。 而以他的能力，他不仅可以接收梦境，可以清楚地看到梦境的内容，并且—— 身临其境。 他在她的梦境中，看到了她梦中的场景。 原来，当年她在天塔内，看到的是这样的场景。 红色的火焰如热浪涌来，高温使皮肤裂开，灼烧的疼痛是刺入骨髓的。 封闭的天塔，想要出去，却连边沿都无法靠近。 事实上，就算能靠近，天塔也是无法打开的。 这一世的她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不，当年她应该也不知道。 如果知道了，她会不会更加绝望？ 想到她每一次睡着，最后都会从烈火燃烧的噩梦中惊醒，他觉得自己呼吸都开始艰难。 胸前伤疤的疼痛感，背后被鬼气感染的伤口，全都比不上他看着她的梦境，内心的钝痛。 噩梦一直持续了几个小时，白无幽揉着眼睛，打着满足的哈欠转醒的时候，眼前的大火才真正消失。 白无幽眼睛还没睁开，就感觉到了自己的额头上有什么东西。 伸手一抓，睁开眼睛看见一双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 这双如漫画人物的手是她唯一熟悉的手。 “幽儿，你醒了？”梦境消失，盛青羽就知道她要醒了，早就把眼泪挥去，等着她睁开眼睛了。 “青羽，你回来了？”白无幽放开他的手，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注意到他的眼角，红红的。 虽然没有流泪的痕迹，但是微红的眼角，很像是刚哭过的。 “你怎么哭了？”她问道。 盛青羽轻笑：“没事。” 见他好像真的没事，除去红红的眼角，也没有哭过的痕迹了。 可能只是这几天没休息好吧。 “我刚才，是睡着了吗？”她后知后觉地回想起自己起床的那一刻，没有惊吓的后怕，很平和，很舒适。 “是睡着了。”盛青羽靠在床边，很平静地回答着她的话。 “我没有做梦？”白无幽努力回想着，梦境中真的没有烈火的灼烧，她开心地在床上晃动着，“青羽，我没有做梦！” 开心的她，就像是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再想到这或许是她转生一百年之后的第一个好觉，他就有些想抱住她。 但背上的伤口因他刚才强行花费了太多的妖力，变得更严重了。 他无法动弹，靠在床头，用温柔的眼神盯着她：“是，你没有做梦。”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加上自己内心的直觉，白无幽脸上挂上的笑容更大了。 她可以睡觉了！ 终于，可以安心睡了！ 兴奋了好一阵的她可算是冷静了下来，不解地思考着：“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有我在啊，我不是说过吗？”盛青羽道，“我有办法让你不再做噩梦。” 白无幽回想一周之前，他的确说过这句话。 但当时，她以为他只是随口安抚她的。 没想到，他是说真的。 她问道：“你用了什么办法啊？” “这个你就不需要懂了，反正以后睡觉的时候，只需要我在你身边，你就不必忍受噩梦之苦。”盛青羽道。 “嗯。”白无幽点了下头，并向他道谢，“谢谢你。” “不要和我这么生疏。”他不喜欢。 白无幽一愣，笑了笑：“好吧，那我收回。” 她发觉他与一周前见的时候有些不一样。 比起之前常在她身边转悠，还常常动手动脚的他，现在的他，特别得安静。 突然变性格了？ 不对。 他脸色怎么有些白？而且看着很无力的样子。 “不过，你没事吧？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她眼神动了动，有点担心。 盛青羽知道他不能在这儿再待下去了，他垂在身边的手指微动，释放了一些妖力到自己的双脚上。 他站了起来，尾巴把背后的伤口隐藏好，说：“没事，我回来之后还没吃过东西呢，先填个肚子去。” “嗯。”白无幽点点头。 原来只是饿了啊。 盛青羽踏着比平时要沉重的步子，离开了房间。 尤芊一直都待在一旁的椅子上，当然也看到了刚才盛青羽释放妖力的小动作。 她再看看浑然不觉的白无幽，此刻还在那边为自己终于可以睡觉而高兴，她站起身体，拉伸了下自己的身体，跳了下去。 白无幽看到她很开心，伸手就要抱她：“猫猫。” 尤芊很喜欢被她抱着，但是现在…… 她的身体爆出一阵强烈的白光，她由一只猫变成了一个人的形状。 “我不叫猫猫，我叫尤芊，是一只猫妖。”尤芊说着，顺便变化出了自己的尾巴，在白无幽的面前晃了晃，又收了回去。 “好吧。”又是妖？ 白无幽猜测着自己是不是有吸引妖鬼的能力，怎么身边看着像人的，都不是人啊。 “我没地方去，虽然现在你知道我的身份了，但你能暂且继续收留我吗？”尤芊抬着下巴，没一丝不好意思的样子。 “这……”她这里不是妖物收容所啊啊啊啊啊—— 尤芊听出了她的犹豫，道：“我也说了是‘暂且’，也就是说我不会死皮赖脸地待在你这里的，我也没那个脸皮，等我找到了下家，就会离开。” 只是内心却有了一丝失落。 这是她成年后唯一认识的一个人，结果对方却没认出她来。 “行。”白无幽放心了。 尤芊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结果走到了门口，又折返了回来。 她站在白无幽面前，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 白无幽抬了下眉毛，对视一分钟之后，她伸出了手：“我叫白无幽。” “那我以后就叫你幽幽了。”尤芊说，“你也要叫我芊芊。” 她低头奇怪地看着下白无幽伸着的手，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手握成了小小的圆圈，就像是猫爪的形状。 然后，她把手搭了上去。 幽幽……好像最喜欢这个动作了吧…… 白无幽：“……” 无语地收回了手：“好的，芊芊。” 第67章 才一个星期，你急什么? “这几天的晚饭，都是我烧的。”尤芊说。 突然的一句话，引起了白无幽的愧疚。 她抱歉地笑了下：“对不起啊。” 是妖就早说啊，哪个在那种情况下会猜到自家的猫是妖，还是会烧饭的那种啊！！ 直接现身不行嘛，非得学做田螺姑娘吗？！ 尤芊说：“我下次还会继续烧的。” 白无幽还能说什么呢，只能上下晃动脑袋，保证道：“那我一定吃。” 她哭笑不得。 都这么说了，她还能不吃吗？ 尤芊站在原地，看样子很是犹豫。 最后，她动了动嘴唇，说道：“还有，那家伙好像受伤了。” “你指青羽？”她的话和白无幽刚才的疑虑正好撞在了一起。 他果然不是饿了，而是受伤了。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尤芊说，“反正我看到了。” 说完，她就离开了。 白无幽看到床头的退烧药和已经化成水的冰袋，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下一秒，她快速地翻身下床。 刚下床，脚下就觉得还有些发软。 窗帘是半拉着的，透进房间的光线明亮。 走过去拉开窗帘，卧室一下子就变得敞亮通透。 她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窗外，想起自己还没有看时间。 对了，她手机呢？ 拍了半天口袋，才忆起手机还没拿出来。 奇怪了，她怎么突然就在床上睡着了？睡觉前最后一件事是什么来着？ 生平第一次睡了一个完整的觉，像喝醉酒一样，断片了…… 拿出手机看了眼，上午十点钟。 不过她不着急，反正今天没课，她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就先不出去找鬼魂了。 嗯？ 是了，她昨天不是找了三只鬼吗？为什么她只有前两只鬼的记忆，没有最后一只的…… 正疑惑间，关于睡觉之前的记忆碎片出现了。 虽然很零碎，但她猜出了最后在她落入山谷中的时候，救下她的人，是盛青羽。 那他的受伤，是因为救她？ 她没有多想，来到了他的房间。 “青羽。”她先是叫了一声，然后再敲了敲门。 房中一阵悉悉索索的的声音，接着听到盛青羽问：“幽儿，找我有事？” 白无幽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内心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最后其中一方打赢了。 “没事。”说完，她转身离开了。 “幽儿，别走。”盛青羽听到她离开的声音，赶紧叫住她。 这一急，背上正在疗愈的伤口又再次裂开了。 虽然他咬紧了牙齿，但疼痛还是不小心从口中先一步泄露了出去。 白无幽本来就想着他是不是受了伤，听到他的声音，就更加确定了。 她说着：“那我就进来了。” 推门进去，看见盛青羽盘腿坐在床上。 脸色……看着还是很虚弱。 她动了动左边唇角，挠挠头，走了过去。 本来想着与他并不是很熟，至少没有熟到过去管他的地步。 但她已经回忆起昨天是他救了她，那万一他的伤口真的是因她而起，那她知道他受伤却不管他，也有些说不过去。 “那个……我确实没事，就是……过来看看你。”她在说些什么鬼东西。 “好。”背上虽然很疼很疼，就像被生生撕开了一样。 但是她坐在他的面前，虽然只是坐着，也会让他感到欢欣。 这种刀子的疼痛和糖果的甜蜜混合在一起，让他整个人都看着很不对劲。 白无幽当然也发现了。 她在床边坐下，目光与他对上：“青羽，疼吗？” 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盛青羽就知道她发现他受伤了。 原来她知道。 还特意过来了。 背上太疼，心里太甜，他眼中流光晃动，语气一下子就带上了委屈：“疼。” “哪里受伤了？让我看看，或许我有办法。”白无幽抿了下嘴，站起身来检查他的身体。 “背后。”盛青羽把衣服脱了，尾巴挥到一边，转了身给她看。 没有任何隐瞒。 背上的伤口很深，但是却没有流出血来，如黑色的深渊。 很奇怪的伤口。 她伸手触摸着，为他检查伤口。 仅仅只是触及伤口边缘，就感受到了一阵颤动。 瞬间紧绷的皮肤，她知道他在忍着疼痛。 “怎么伤的？”她不再触摸，只用眼睛为他检查伤口。 “在黑雪山，我急着回来，就被伤了。”他说。 急着回来？ 不才一个星期？急什么？ “你说你急什么……”话刚出口一半，她突然想到，昨天如果没有他，她有可能就要跟着寒千殊回去了。 没有他，她就要回去当鬼后了！ “你也知道我急什么，你知道我有多后怕吗？但凡那个时候犹豫一秒，你说不定就……”他不敢继续说下去，因为他怕，怕他说了，这就只是一场梦。 垂着的耳朵，从背后看去就很让人心疼。 即便白无幽对他没有太大的感情，但是摸了摸他的耳朵，以示安慰。 又听他这样说，想到他这背上的伤也算是因为她而受的，心里有点难过，还有些愧疚。 都怪她，怪她相信那只鬼的鬼话，不仅跟着他上了山，并且毫无防备地把背后露给了他。 不光他后怕，她也后怕啊。 她甚至开始怀疑，那只鬼是寒千殊派来，故意想让她变成鬼的。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眼中一湿，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落了下来。 他听到了她哭泣的声音，转身抱住了她，亲吻她头顶的发丝，柔声说道：“别哭，你哭，我更疼。” 这声安慰让她更加委屈了，非但没停，还哭得更加起劲。 哭了好久，随后带着哭泣后的抽噎声停了下来。 她从他怀里爬了出来，问道：“你有办法解决吗？” 盛青羽回忆起黑雪山的鬼，说：“说实话，我现在不知道它的来源是什么，它很诡异，它们也根本不像是来自于一般的鬼，根本没法消灭。” “会不会是鬼王？”白无幽问。 盛青羽一愣，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性。” 他一直都有这种怀疑，但是她，不是…… “我去找寒千殊。”白无幽恨恨地咬牙，转身就要离开。 第68章 该死，她居然被拿捏了 “等等，寒千殊？”盛青羽道，“他果然是鬼王。” 对此他并没有很惊讶，毕竟是之前就猜到的事情。 他的疑惑，来自于另一件事情。 但是那家伙，早在三千年前就死了。 白无幽见他眼眸低垂着，以为他在生自己的气，低头说道：“抱歉，原谅我之前没听你的话，一意孤行了。” “你没事就好。”盛青羽收起眼中的幽暗，“不过幽儿，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走的时候你还不相信呢。” 不管是不是，三千年前的事，他得瞒着幽儿，不能让她知道。 “额……机缘巧合之下，就知道了。”她总不能说，她在被人家骗得团团转之后，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吧。 盛青羽听到了她话中的犹豫，不无担忧：“我不在的这几日，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你看我这个长相，他也瞧不上我不是？”白无幽以自嘲将这件事情蒙混过关。 盛青羽心中一紧，道：“不许这样说自己。” “你先好好休息着，今天符咒的效果应该已经消失了，我找他去。”白无幽说。 盛青羽听得她说什么符咒，就知道寒千殊一定做了什么。 他急切地说：“幽儿，你别乱来。” “我不想看着你这么痛苦，明明是因为我，我还一点忙都帮不上。”而且不仅是他的伤，就连黑雪山出事，八成也是因为她。 因她而起，果也要她自己承受。 “我很快回来。”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盛青羽起身想出门去追她，可刚才她进来的时候打断了他的疗伤，他为了不让她担心，又再次用了一部分妖力。 现在，想要再次行动是不可能的了。 “幽儿！”他大喊着，但终究是无济于事。 背后的伤口更疼了，他咬着牙，喊道：“尤芊！” 尤芊拿着一包薯片在吃，从看到白无幽快步推门而去，再听到盛青羽在叫她，抱着薯片慢悠悠地走了进去。 她吃了一片薯片，问道：“你们俩吵架了啊？” “没有。”盛青羽说，“她要出去干蠢事，你跟着她，拦着她点。” 尤芊自成年后一直都是一只妖生活的，现在这种情况，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情感面对别人。 但是，这件事情，听着好像挺紧急的。 她又吃下了一片薯片，把袋子放在了一旁。 白光闪过，她已经冲出了门去。 白无幽出门之后，没有走出多远，果然，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开到了她的身边。 停下来之后，车窗缓缓下移，露出了寒千殊一如既往的温和容颜。 扪心自问，确实这张脸很好看。 但是，她不喜欢。 她开门见山地问：“黑雪山的鬼，你放进去的吧？” 寒千殊看了她一眼，眼中挂上了一点势在必得的笑意：“上车。” “你先回答我的话。”答非所问，她不接受！ 她的强势话语在他看来就是小猫轻挠，没有丝毫威慑力。 “你不上车我就走了。”他眼中的笑意更明显了，都快从弯着的眼角溢出来了。 一开始，白无幽不为所动。 结果，下一秒，他的车真的往前慢慢挪动了。 三秒钟之后，她一闭眼，睁开眼睛就冲了过去。 她喊道：“等等。” 话刚出口，寒千殊就像知道她会叫住一样，瞬间就刹住了车子。 白无幽觉得自己似乎被他拿捏了。 咬住下唇，平息了下自己愤怒的内心，拉开车门，自己走了进去。 关上车门，她瞪了寒千殊一眼，伸手拉安全带。 寒千殊靠过来要帮她系安全带，被她一掌拍掉，说：“我自己会系。” 扣好安全带，寒千殊就发动了汽车。 尤芊是在白无幽上车前一秒才找到她的，这城市的路是真的不好找，刚才去买药也是的，现在找人也是的。 “小幽！”她看见白无幽上了车，就冲了过去，车子发动的时候，她赶上了。 靠近车子的一瞬间，被一道屏障给弹开了。 她被打在了一旁的墙上，口中腥甜，嘴角流出了一些血。 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跑远的汽车，一跺脚，左右看看，这地方没有一辆车子。 而且打到车子也没用，她之前见白无幽打过车，是要付车费的。 她没钱。 用手抹去嘴角的血，她跑了回去。 盛青羽盘着腿在疗伤，眼睛并没有闭上，他心中担忧，根本不能安安心心地疗伤。 看到尤芊，他心中更慌了，冷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她上了一辆车，那车带有屏障，我没法靠近。”尤芊说道，“他是什么人？” “鬼王。”他没有考虑太多，决定自己过去，“本尊亲自过去。” 刚刚的疗伤让妖力恢复了一些，他又强行使用妖力，站了起来。 他可以站起来，但毕竟伤势过重，妖力大失，连走路都不稳，更不要说从寒千殊身边待会幽儿了。 尤芊也看出来了，她说：“你伤势很重，就算能过去，也是无济于事。” 盛青羽眼神冰冷地看向她。 她耸耸肩，没办法，她不能理会复杂的感情，所以不会那些弯弯曲曲地说话方式。 “你就没有其他帮手吗？”她问道。 盛青羽眼眸低垂，看向自己的手。 还在黑雪山事，他感觉到幽儿将处于险境，便冒险杀死了大部分的鬼，不惜糟了暗算。 但好歹最后突破了重围。 可最后并没有消灭所有的鬼魂，只是大半。 所以，最后剩下的几只鬼魂，他交给了苏木处理。 现在苏木应该处理完了，但……他还在黑雪山。 这么远的距离，即便是飞，也需要半日。 幽儿的事，等不了半日了。 这尤芊也只是一只低等小妖，成年还未有二十年，何以对抗鬼王那种级别的鬼？ 最起码需要苏木那种等级的妖，才能够稍稍对抗一下。 他回到了床上，靠着床头，伸出爪子，在自己的手臂上刻上了一些奇怪的字。 鲜红色的血液从手臂上挂下来，滴在了地板上，手臂上的血字泛着悠悠的光芒，召唤着远方的某只妖。 第69章 与鬼谋皮 “你在干什么？”尤芊有些不解地看着他的动作。 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划伤？ 手臂上那是妖族的文字，额——苏木？那是谁？ 房间出现了一团黑烟，尤芊往后退了一步，拍拍胸口，探过头去瞧。 什么情况？ 黑烟散去，其中露出的身影便是苏木。 他看到盛青羽的第一眼，就单膝跪地行礼：“殿下！” “幽儿被寒千殊带走了，你去跟着，一定要保护好幽儿。”盛青羽强撑着最后的力气说话。 “她是自己上车的。”尤芊觉得他说的不对，在一旁补充了一句。 苏木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回头看去，是一个扎着苹果头，头发与肩膀齐平的小丫头。 这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是谁？ “快去！”盛青羽催促道。 “是！”苏木回头，快速应下之后就离开了房间。 房间恢复了安静，有了苏木的帮助，盛青羽不再那么担心了，但他依旧不能安心疗伤，虽然盘腿坐着，但无法静下心来。 若寒千殊真的是三千年前的那个家伙，那他想方设法要靠近幽儿，并且让那些鬼突破黑雪山的屏障，去黑雪山搞破坏，那这一切事情都能连起来了。 尤芊拿起刚才没吃完薯片袋子，吃了一片薯片，站在他面前，问他：“你到底是谁？” 他刚才使出的，是高级妖术。 可他明明连耳朵尾巴都不能收回去，毛色还是狐中最低等的颜色。 低等的样子，使出的却是高等的妖术。 巨大的反差，说不引人注目，那是假的。 盛青羽刚定下心来，闭上眼睛准备好好进行疗愈，尽快痊愈之后，他就去找寒千殊。 那猫妖的气味向他靠近，还出口打扰他。 他清冷的眉间轻皱了一下，没有理她。 尤芊吃薯片吃得咔呲咔呲的，还掉落了一地薯片碎屑。 薯片袋子揉成团，被她随手一扔，正中了垃圾桶。 “喂！”她喊了一声。 “别吵。”盛青羽闭着眼睛，声音冷到了冰点，“地上的碎屑弄走，她不喜欢。” 尤芊撇撇嘴，不满地撅着嘴巴。 但小幽确实不喜欢地上脏，而她不喜欢看到小幽生气难过。 蹲下身，手在地上轻轻一抚，碎屑到了手掌心。 碎屑进入了垃圾桶，她拍拍手，转过了身去。 站了一会儿，她决定还是不问了。 这只妖，看起来不好惹。 她想起了刚才那只叫苏木的蛇妖，嘴角露出一丝窃笑。 那黑蛇妖叫苏木，看起来也是木木的，说不定，从他的口中可以探出一些口风来。 全然不知道自己被惦记上的苏木正在外面寻找白无幽，他顺着气味，找到了白无幽的所去方向。 他知道那个寒千殊，不过，他为什么要掳走白无幽呢？ 一路上带着疑惑，他马不停蹄地顺着气味寻找。 距离苏木还有好几公里处的白无幽在车里心神不宁。 他要把车开到哪里去？ 为什么一直在往前开？ 她越来越慌，收紧下巴，望向了寒千殊的手。 寒千殊看了她一眼，表情如常般温和自如。 “停车。”白无幽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 寒千殊说：“等到了目的地，我自然会停的。” 温和的声音根本不能使白无幽安定下来，反而使得她更加焦躁。 什么叫等到了目的地？哪个目的地？ 这已经开了好久了，眼看着就要出云岚市了，要是再不停车，等上了高速，就来不及了。 她手指颤抖了一下，腿下也有些发软。 快速眨了下眼，她伸手摸上方向盘，往右边用力一转。 寒千殊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如此应激，好在他反应快，及时刹了车。 “你在做什么？想死吗？”他本就是鬼，不怕死，但是她现在是个人类，肉眼凡胎的人类，她这动作与找死有区别吗？ 白无幽也害怕，如果心跳声可以外露，她想她此刻的心跳声一定很大声。 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之后她问他：“我再问你一遍，黑雪山的鬼，是你放进去的吧？” 果然还是这个问题。 寒千殊盯着她，反问道：“你觉得呢？” “你知道我这么问，是因为什么。”言下之意，她觉得是。 “是。”寒千殊承认了。 之前不承认，是因为事情还没结束。 他知道她在消除自己的烧伤疤，但是他没想到她昨天找那只男鬼，想要把她当作替死鬼。 本来他做了两手准备，如果她死了，也就是再次变成鬼，那他这次一定会阻止她投胎的。 但因为她是不想死的，所以他也准备救她，毕竟他本就准备等她这一世自然死亡之后，再让她做鬼后。 他以为他准备充足，所以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可他万万没想到，其中出了意外，这个意外，是盛青羽。 盛青羽突然能从黑雪山回来，还恰好找到白无幽，还恰好救下她，这几个巧合把他来了个措手不及的打击。 不过还好，在盛青羽杀出黑雪山的时候，由于本还未到时机，便因此受了伤。 这，倒是一件好事。 白无幽盯着他的眼睛，问：“为什么？” 寒千殊道：“不为什么，我想，就做了，仅此而已。” 白无幽用力捏了下自己的手，忍住了想要打他的冲动。 忍住，他是鬼，打过去也是没用的。 “鬼魂身上的鬼气，来自于你吧？”她继续问。 “没错。”寒千殊这几句回复都很爽快。 “那解药。”纤长的手指打开，她把手掌伸过去。 “我也有。”寒千殊说，“也可以给你，但是有要求。” 果然是有要求的。 手掌带上了冷意，她收了回去，冷声道：“说吧。” “你答应做鬼后，我就给解药。”寒千殊靠在了椅背上。 相比他的轻松坐姿，白无幽坐得笔直。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总是她？ “你答应了，我就告诉你。”寒千殊道。 要答应吗？ 白无幽犹豫了。 她很想帮助盛青羽，但是要赌上她的未来，赌上她的下一世，甚至有可能要赔进生生世世，她……不太想答应。 第70章 很想知道吧?为什么噩梦伴随你左右 要不，还是回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治愈盛青羽的伤口吧。 他不是妖吗？ 或许，可以使用什么妖术来治愈伤口呢？ 目光闪烁，她张开嘴巴，想要给寒千殊答复。 寒千殊的下一句话，彻底让她说不出话来。 “你很想知道吧？为什么你从一出生起，就被噩梦环绕，无法安眠。”再次变得温和的容颜，说出口的话，就如恶魔的指引。 喉咙中像突然被棉花堵住，她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她的头皮有些发麻，头脑被大鼓锤撞击，懵懵的。 她想知道。 非常想知道。 自出生以来就带上的这一切，就像是魔鬼的印记，刻在了她的灵魂中，是她永远都无法摆脱的噩梦。 但是，凭什么。 凭什么是她？ 寒千殊说：“你是不是也很好奇，为什么盛青羽一出现，就认识你？” 如装满蜜糖的陷阱，引得白无幽站在一旁往下探望。 但她依旧保持着清醒，说：“这事他说过，是因为三千年前曾与我一起。” 寒千殊冷笑了一声：“呵，他竟然还敢提三千年前的事？” “怎么了？”听他这语气，似乎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确实她一开始不相信盛青羽，但是他几次三番的帮助，这次又救了她，所以她如今是十分信任他的。 她并没有三千年前的记忆，不过她之前有询问过盛青羽，他每次都含糊其辞，说是等再过些日子告诉她。 青羽，到底在隐瞒什么？ “三千年前，就是因为他，你最后是被大火烧死的。”寒千殊说，“所以说，这一世，你才会夜夜梦见大火，没有办法睡一个完整的觉。” 是这样吗？ 白无幽眼神闪烁，她没有前世的记忆，也不是失忆，所以脑海中连个碎片都没有。 青羽，真的是这样吗？ 不过，即便盛青羽对过去的事情有所隐瞒，也比满嘴谎言的寒千殊要来得好。 “那你就错了。”她下意识地反驳了他的话。 寒千殊挑眉：“怎么？” “不就是完整的觉嘛，我睡过。”她昂着头说话。 尽管只是一晚整觉，但她表现得好像她从此以后都能睡整觉一样。 “你睡过了？！”寒千殊有些紧张，眯起了眼睛，问，“什么时候？” 白无幽说：“昨天晚上。” 他突然靠了过来，眼中的光线不再是往常的温和，带上了一丝化不开的阴郁。 白无幽向后缩，但她再怎么往后缩，也只会被座椅靠背挡着。 “你想干什么？”她开始伸手推他，“我警告你，你不要吓唬我。” 寒千殊距离她只有一只手掌的宽度，停了下来，盯着她瞧。 白无幽不明所以，不知道他哪根筋又搭错了，心中打着鼓。 但又不想示弱，就继续昂着脖子，瞪着眼睛，与他对视。 他迟迟没有说话，那是海啸来临前的平静。 他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想要解药？” “我刚就说了，我要解药。”白无幽说。 “去救那小子？”眼睛迷了起来，眼中阴云密布。 对方风雨欲来，可白无幽根本不在怕的。 出口的话，近似嘲笑：“你说呢？难不成还是用来救你的吗？” 寒千殊深吸一口气，道：“口气不要这么硬，软一点，说不定我就给你了。” 白无幽把他推开，脸色严肃：“保持距离，说要求。” “搬出来，和我住。”他说。 白无幽咬牙瞪了他一眼：“你做梦！” “这个要求我不同意，你若是不换条件，我就走了。”她说。 一秒钟之后，她打开车门，走了出去，用力地甩上了车门。 “你还是和三千年前一眼，倔得像头牛。”车窗下移，寒千殊慢悠悠地说道，“说也奇怪啊，你说你一条龙，为什么会倔得像头牛呢？又不是牛妖。” “你想说什么？”什么龙？什么牛？ 这都是在说些什么鬼东西？ 他疯了吧？ 被她气疯的？ 怪不得疯言疯语的。 她看到不远处苏木赶到，冲着苏木挥了挥手。 “你不是想要解药吗？你听我讲述三千年前的事情，我就把解药给你。”他打开手掌，手掌中凭空出现了一颗黑色的圆形药丸。 白无幽看了一眼，伸手就要拿走。 他收了回去，歪了下头，示意她坐回副驾驶。 白无幽握紧拳头，站在原地，看看车里的寒千殊，又看看车后方正在过来的苏木。 她把车里这只诡计多端的鬼在心里骂了一遍，冲苏木挥挥手，喊道：“苏木，你回去吧，告诉青羽，我有事，一会儿就回去！” 说完，她就又坐进了寒千殊的迈巴赫中。 门刚关上，车子就一个扭头，往前面飞速而去。 眼看着车子开走，苏木着急，不知该如何称呼白无幽，但又要拦住她。 “哎！”对不起了，他只能无礼一回了。 车窗下移，白无幽探出头去：“苏木，不要着急，我拿到解药就回去！” 苏木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不过他很快做出了决定，嗖的一下就飞了出去。 下车的时候，白无幽再次看到了苏木。 “苏木？”跟上了？ 苏木在一幢别墅门口站定，说：“我在这里等你。” 白无幽：“谢……谢谢。” “你叫我小幽就好了。”她说。 寒千殊一个眼神扫过去。 只是白无幽没有理他。 苏木摇了摇头，道：“不敢，属下还是称呼您为白姑娘好了。” “也行。”白无幽说，“不过，你不用这么尊敬我，用‘我’自称就行。” 现代社会用什么“属下”啊，又不是还没开化的旧社会。 “是，属下……我知道了。”苏木说。 白无幽看了眼高大的门口，站在门口止步不前。 她就这样进了门，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已经走进去的寒千殊回头：“进来吧，放心，我不会吃了你的。” 白无幽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是怕这个。” “鬼后是需要得到对方同意的，我不可能强行让你当我的鬼后的。”寒千殊当然知道她是在想什么。 偌大的客厅中有一个长沙发，和两个单人沙发，白无幽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第71章 有关她的死亡，她想听一听 寒千殊问她：“喝什么？” 白无幽：“不喝了。” 她是来听完故事，然后拿解药走人的，不是来做客的。 “小幽，你喝什么？”寒千殊靠近她，弯腰低头，盯着她看。 白无幽伸脚，踢开了他。 拍拍自己的鞋子，说：“白开水。” 寒千殊的衣服上出现了一个脚印，他也不恼火，袖子一挥，污迹就消失了。 在长沙发靠近白无幽的那一角坐了下来，手指动了动，一杯白开水在她面前是茶几上突然显现。 白无幽看了眼，没有喝。 鬼魂确实可以凭空做出食物来，但那需要消耗大量的鬼气。 他这样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变出了东西来，尽管只是一杯白开水，也让她看清楚了他的实力。 也是，能放鬼进入黑雪山的，实力也是显而易见的。 看来，她今天除了乖乖坐在这里听他讲裹脚布一样的故事，还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可以说了吧？”她问。 “不着急。”他说，“吃点零食。” 桌上又多出来了一堆零食。 白无幽叹了口气，看了看外头，从窗户可以看见苏木在外面站着。 看来不吃他是不准备讲了。 她拿起一袋青柠味的薯片，推开那杯白开水，说：“我不喝白开水了，我要喝可乐，还要百事可乐，而且要加很多冰块的！” 夸张的语调，无理取闹的要求并没有使寒千殊生气，他依旧表现出与以往一样的温和，给她换上了一杯冒着冷气的可乐。 玻璃杯中冰块相撞，叮当作响，杯子上还有百事可乐的标志。 拿起杯子，她喝了一口。 还真是百事可乐的味道。 对她这么好？ 不会一会儿要她还吧？ 她表情迟疑地透过杯子边沿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寒千殊靠在了沙发上：“那我们可能要说很久很久。” “是你，不是我，是你说，不是我们说。”白无幽纠正道，“不过你实在要‘我们’，也不是不行。” 寒千殊挑眉：“哦？” “我问，你答，结束后，你把解药给我。”白无幽道。 寒千殊：“成交。” 白无幽有些惊讶，惊讶他回答得这么快，惊讶到有些担忧一会儿他使诈。 她把手里的薯片袋放回茶几，那张餐巾纸擦了擦手，坐直了身体。 然后认真地问：“我们俩是什么关系？” 寒千殊笑了。 “你笑什么？”她瞪了他一眼。 “小幽，你一上来就问这么直白的问题，不怕我把持不住啊？”淡淡的笑意挂在嘴边，说着近似调侃的话语，眼神却很正直。 白无幽道：“不怕，你说要我自愿才行的，也就是说你没发把你的要求强加于我。” “你是我的未婚妻。”寒千殊说，“盛青羽的话，他是……” “这个不需要你来说。”白无幽打断他，“因为你知道我没有三千年前的记忆，所以你的话，很有可能是假话。” 她没有记忆，这是一个很大的弱点。 就如罗生门，没有视频，没有证据，每个人都是靠着一张嘴，说着对自己有利的话。 寒千殊说：“我可以发誓，我说得都是真话。” “不用了，就算是真话，那也是以你的视角，与真实情况是会有所出入的。” 她曾经看过一部电影，扑朔迷离的情节，以女主视角和男主视角分别讲述同一件事情。 两人都没有撒谎，但他们就像是在说不同的事情。 “继续。”白无幽问，“我是谁？” 盛青羽那边，她相信他，她选择让他亲口告诉她。 “雪龙公主，罗雪凝，你是龙族的公主。”寒千殊说着，眼睛盯着她看，但又好像在看那个三千年前的她。 陌生的名字，陌生的身份。 白无幽问：“那你呢？” “我是……天帝。”寒千殊好久才说出后面两个字。 那是一段很遥远的记忆了，那个身份也是那么的陌生。 但又有着挥之不去的熟悉，特别是看到眼前这个人的时候。 白无幽听到他的身份，先是一愣，接着眼睛中闪过幽暗的光。 青羽说他毁了天界，那这个曾经的天帝又怎么会跑去鬼界做鬼王的？ 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很应该是很重要的事，事情八成与她也是有关联的。 她嘴角弯了一个友好的弧度，问道：“然后呢？你这个天帝是怎么从天界跑到冥界去的，还做了冥界的鬼王？” “当年我遭盛青羽暗算，他毁了整个天界，我被他重创。”寒千殊道。 虽然他隐藏得很深，但眼中划过的一丝阴郁还是被白无幽发现了。 事情果然不简单。 寒千殊继续说：“好在最后的时候我跳下了天河，天河与忘川有一部分是相连的，当时我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已经回归元神了，朱颜发现了我，把我带给了上一代鬼王。” “朱颜是谁啊？”白无幽问。 寒千殊：“孟婆。” 白无幽呆住了，眨了眨眼，问道：“孟婆……她姓朱？” 难道不是姓孟吗？ 寒千殊解释道：“孟婆不是指同一个人，如果孟婆不想做孟婆了，她可以走，她可以去投胎，然后换人做孟婆。” 白无幽惊呆了，喝了口可乐，吃了片薯片压压惊。 她本以为冥界是会像一个教会一样的地方，没想到更像是一个国家，一个完整的国家。 那她如果过去当鬼后，岂不是更像封建社会里的皇后了？ 她突然感觉一阵恶寒，打了个激灵。 “怎么了小幽？”寒千殊担心地看过去。 “没事，继续说。”白无幽清清喉咙，“你说我是死在大火中的，确实，我也是从小就会梦见大火，那你能说说吗？” “什么？”这下呆住的人变为寒千殊了。 “当然是我的死亡啊。”白无幽悠闲地靠在了沙发上。 前面的都是闲聊，这个才是重点。 她对寒千殊的过往没有任何兴趣，但是当年她的死亡，她很有兴趣了解一下。 “我们可以先不聊这个吗？”寒千殊眼神飘忽，转移了话题。 第72章 为了拿到解药丸，把自己的午餐时间给卖了 “有什么问题吗？”白无幽看出了不对劲，在桌上另选了一包零食，开袋吃了起来。 她光明正大地看向他，对上了他的目光，想从他的目光中寻找出隐瞒着的东西。 这时，一直盯着她的寒千殊倒是移开了目光。 “问题倒是没什么，只是当时你的死亡对我的打击很大，所以我不想现在就回忆。”他用手掌撑住自己的额头，看起来有些悲伤。 白无幽当然不会傻到以为他真的在悲伤。 可是，他，不，是他们，他们到底是在瞒着她些什么？ 她越想越生气，抓了好几根脆薯条就往嘴巴里塞，咔嚓咔嚓地用力咬，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真是，合着就是欺负她一个人没有那段记忆是吧？ 寒千殊，你给我等着！ “这样啊，那好吧，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她拍去手上的碎屑，向寒千殊伸出了手掌。 听得她要走，寒千殊抬起头：“等等。” 好不容易才想出个办法与她同待一个屋子的，这不得让她多留一会儿？ “你说好的，等你说完就给我。”白无幽说，“现在既然你不想再回忆下去了，那就需要按照约定，把解药给我。” “我当然不会违反约定，只是还有其他的事情，你不想听听了吗？”那种迷惑人的笑容又再次爬上了他的脸颊，他低沉的声音像是在拉着白无幽往前走。 事与愿违，只想着离开的白无幽根本不受他的指引。 她冷淡地说：“不想。”然后弯了弯她细长嫩白的手指。 出门时她并未戴上手套，现在竟然手上已经完全没有烧伤疤了。 对了，她这几天每天都忙着捉鬼和上课，回家之后又为了不让自己睡着，又需要好好休息，在那边想着各种办法让自己身心平衡。 在那种忙得脚不沾地，脑子像永动机旋转一样的情况下，竟然忘记了要看一眼自己的身体的模样了。 这般想着，她想要回家的愿望就更加强烈了。 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再次弯了弯自己的手指。 寒千殊叹了一口气，道：“好吧。” 手掌朝上，黑色的解药丸出现在了手掌中央。 白无幽眼睛一亮，伸手去拿。 却拿了个空。 寒千殊笑着说：“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你如果答应的话，我就给你，绝不食言。” “说！”白无幽此时很想将他揉圆搓扁。 如果不是盛青羽伤势严重，加上急着救她，没有及时逼出鬼气，鬼气浸入体内，现在他需要这颗药丸，她真想立马离开。 这只三句话凑不出一句真话的鬼，真还不如故意瞒着她的盛青羽呢。 就在白无幽要忍无可忍的时候，这只不说真话的鬼从勾起的唇角边蹦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他说：“以后每天都要陪我吃一顿饭，中午晚上都可以。” 什么？！ 这是小事？ “周六、周日，还有寒暑假也要？”白无幽长叹一口气，瞪大眼睛问他。 “全部都要，每一天。”寒千殊道，“不过你放心，你不用出门的日子，我会负责接送的，你只要准备好你的人就行了。” 说完，他靠在了沙发靠背上，神情明显轻松了很多。 反观白无幽，咬牙切齿地大喘着气，好久才点头：“好，不就是一天一顿饭嘛，吃！” 他一定是在为之前他们两人去丹海酒楼吃饭那件事情记仇。 行！可以！没问题！！ 那天也确实是她浪费了一桌子的好菜，她认栽，她暂且先乖乖陪他吃着。 不过，寒千殊还真是一只——小、气、鬼！ 这么记仇，小心以后找不到老婆！ 解药终于到了她的手上，她先把它放好，然后把桌上的零食全部都带上了。 “需不需要我给你再装一袋子？”寒千殊在一旁好笑地看着她。 “走了，别送！”抱着一摞高高的零食的白无幽说完就蹬蹬蹬地离开了。 苏木正在门外等候，等了好久都不见白无幽出来，他就站在门口，探头去看。 这宅子带上了一层屏障，看不真切，于是他就稍稍眯了眼睛，如同隔着一层厚实的白纱一样看着屋内的情况。 抱着一大堆零食的白无幽冲出来的时候，差点就和他撞在一起。 吓得苏木赶紧后退了好几步，看清楚之后，疙疙瘩瘩地叫了声：“白、白姑娘。” 白无幽喊道：“苏木，走了！” “我帮您拿东西。”苏木跟了上去，把她怀中的零食分出来了大半。 白无幽手里剩下了一小包核桃仁，她拆开了开始吃。 寒千殊是住在高档小区里的，他的那栋别墅，按照他的性格，估计也是买的顶级中的顶级。 鬼王这么有钱的吗？ 也是，整个冥界都是他的，他能不有钱嘛。 不知道白家和寒千殊，谁更有钱呢？ 白家…… 虽然昨天有一只鬼失败了，但好在前两天多帮了一只鬼，这样也算是平衡了。 如此一来，还是按照原计划来。 她用手机叫了车，回到了自己家。 回到房间的时候，盛青羽正盘腿而坐，闭着眼睛疗伤。 她刚走进去，他就睁开了眼睛，惊喜从目光中流露的同时，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青羽，给。”她把解毒丸喂进了他的嘴里。 “谢谢。”吞下去之后，没过多久，就很明显地好了很多，脸色也没有刚才那么虚弱了。 白无幽也松了一口气。 还好，解药丸至少是真的。 “青羽，那你先疗伤吧，我一会儿再过来找你。”她起身离开。 手被拉住，她知道是谁，没有回头。 “别走，你待在这里。”他道。 她没有说话，鼻子里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低了下头，转身坐了回去。 当她盘腿坐在他对面的时候，他才开始继续疗伤。 “眼睛闭上。”哪有人睁着眼睛疗伤的？ 他摇了摇头：“我想看着你。” 她无奈，手掌心盖住了他的眼睛：“闭着，我就在这里，不会离开。” 他眼睛终于闭了起来，似乎很满意她的话，嘴角都露出了笑意。 第73章 伤口是他自己造成的?这倒是有点新鲜啊 她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问问他。 打破砂锅问到底。 只是，寒千殊说，那个时候她会死在大火中，是因为盛青羽。 他还说，她是他的未婚妻。 既然如此，那盛青羽的身份是什么？ 仇人？ 额，看盛青羽对她的态度，比起仇人，更像是情人吧…… 算了，不想了，她没有那段记忆，想了也是白想的。 她坐在盛青羽的正对面，他是盘腿坐着的，而她是跪坐着的。 这个比他高出一些的坐姿，正好让他脸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映入了她的眼中。 他本来就长得极好看，细长又不至于太小家子气，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如蝴蝶停落下来歇息的翅膀。 恰到好处的卧蚕，只有在笑的时候才会特别明显，而不笑的时候，比如现在，靠近看才会看到一条淡淡的印子，有一种天真懵懂的感觉。 不谙世事。 她只想这么形容闭着眼的他。 他虽然很高，上次带他测量过身高，有188厘米。 很高，但又看起来没那么高，因为他看起来是很瘦的。 可是却看着又是充满了力量，一拳能打死一头牛的样子。 她改变坐姿，换了一个十分随意的坐姿。 人瞬间矮下了一大截。 视线对上的地方，让她眼中有光芒泛出，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知道是哪一拍。 刚才为了方便疗伤，加上他之前他伤势一直很重，脱了的上衣就没穿上。 看了很久，不知受了什么蛊惑，她的手指伸了过去。 她并未注意到，在她手指靠近的时候，他似乎变得有些紧张，肚子绷得紧紧的。 但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未触碰到就把手收了回去。 他放松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白无幽等了又等，途中把自己从寒千殊那里捞回来的零食中选了一袋虾条，一包干脆面，一罐牛奶，再加一颗星星糖果。 吃得撑撑的，洗洗手，又回到了床上，趴在盛青羽的身边玩手机。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了有人把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 清清凉凉的感觉传来，很是舒适。 现在本就不是睡觉的时间，况且她昨夜已经睡过一大觉了。 只是自从知道她可以睡完整的觉之后，内心便处于放松的状态，做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刚才去寒千殊家里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一点也没有平时的紧张。 果然啊，充足的睡眠是最好的良药。 半个多小时之后，她从美美的午觉时间中醒来。 房间有些昏暗，应该是傍晚了吧。 “青羽？”她知道盛青羽在她身边，睁开眼的第一眼就去找他。 他果然就在她的身边，在她一睁眼就看了过来。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但她发现了他的脸色有些差，就如之前的她一样，从噩梦中刚刚脱离的模样。 她有些疑惑，伸过手去，但又很快收了回去。 因为她想起了入睡前没有完成的一件重要的事情。 现在这个时间，这个氛围，外加上已经疗愈结束的盛青羽，问他那件事，正正好。 “青羽，你没事了？”她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有些反复的动作引起了盛青羽的注意，心细如他，当然知道她有事要说。 尽管如此，她开口的第一句话还是对他的关心，让他心中动荡。 他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了，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 “我看看。”白无幽起身，拉开了他的衣服。 后面的伤口不见了，一片光滑，薄薄的背肌凸显了出来，确实如他所说的，完全愈合了。 那前面呢？ 她爬到了前面，掀开前面的衣服。 一开始他还挡了一下，在她露出鼓嘴皱眉表示不满之后，他犹豫了一下，松开了手，把头转向了一边。 她右边嘴角向内收了下，撅起嘴巴，眉头更纠结了。 他在隐瞒些什么？ 摇摇头，继续掀衣服。 先是看到他的腹部，盯着他的腹部看了好几眼。 说实话她挺喜欢的，因为真的挺好看的。 强制移开了目光，她把衣服继续向上撩。 完全撩起的部分也如下面一样好看，只是完美中存在了一片不足。 他的胸口。 回来前她就看见他的这片伤口了，现在怎么还在这里？ “你这前面的伤口没有愈合啊。”这哪能叫愈合啊？ 胸口有数不清的刀痕，仔细数的话该有上百道了吧。 细小的刀痕，有一种已经触及心脏的深刻。 看着这些伤痕，她的心中没由来的出现了一种刺痛，似乎她的胸口也被划到了。 他转过头来，正好看到她眼中的伤痛。 他当然不会以为是她忆起了前世之事，但她现在这个状况，肯定是出了一些事情的。 对她诚实一些吧，盛青羽。 “这是旧伤，没法愈合的，我此次从黑雪山回来，伤得只是后背。”他没有隐瞒，更不会有欺骗。 离开这里去黑雪山一周时间，他很想她。 同时考虑清楚了。 有些事情，他可以让她知道了。 “啊？”白无幽看着那些伤痕，“可是、可是你这前面的伤口比后面要严重的多了啊。” 而且看着也不太像是旧伤啊，还有最近裂开的痕迹。 一般皮肤疤痕的旧伤，应该是不会裂开的啊。 “这是谁造成的？也是寒千殊吗？”如果不是一般的旧伤，她也就只能想到这是寒千殊造成的了。 盛青羽说出口的话让出乎了她的意外：“不，是我自己。” 自己？ 这倒是有点……新鲜啊…… “伤口是三千年前造成的吧？”这个时间段在她与寒千殊的对话中出现过好多回，所以她也只能随口猜测了。 “幽儿？”盛青羽紧张了起来。 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别再闭口不言了哦。”白无幽道，“你也知道我今天去寒千殊那边拿了解药，做了一点小小的牺牲，不过也有了一些收获。” 她对他笑了一下，松开他的衣角，转身与他并排靠床头坐着。 “什么牺牲？”他耐不住了，直起上半身，扭头过去，双眸紧张地盯着她。 第74章 盛青羽你傻不傻?! 她纠正道：“你应该问，什么收获。” 他倒是挺会抓重点的，但她可不想提起那个“牺牲”。 “幽儿！”盛青羽声音大了几分，语气也加重了些。 他很紧张，急于知道是什么样的“牺牲”。 白无幽叹了口气，委屈巴巴地看着他，说：“牺牲很小，就是以后每天都要见到他，还要与他吃一顿饭。” “每天？！”这下换盛青羽不乐意了。 每天吃一顿饭，也就是说幽儿一年要见寒千殊365次？！ 白无幽抿着嘴，点了点头。 然后快速转移了话题，她的表情变得严肃，道：“青羽，他把三千年前的过去给我讲了一些。” 盛青羽：“他知道？”他果然是…… 白无幽：“没错，他说三千年前的他是天帝，统治整个天界的那个天帝。” “果然是他。”盛青羽心情有些复杂。 之前就猜测是他，但由于变了样貌，声音也不是那个声音，加上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所以只是觉得有些熟悉，并不能肯定。 怪不得认不出来，没想到连种族都变了。 他那个时候一心急着救幽儿，也没注意到他还留有了一口气，从天界逃到了冥界去。 他沉默地回忆着，全然没发觉一旁白无幽的变化。 “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白无幽一开始以为寒千殊在撒谎，但没想到他说的是事实。 那么，那件事情也是事实了？ 虽然那是前不知道多少世的事情了，但那毕竟算是杀身之仇吧。 而且如果说她今世活了十九年，每一次入睡时都会受到的折磨都是因为那场大火，因为他的话，那她又该怎么办呢？ 以后每一次，每一眼看到他，就会想起这些痛苦都是因为他，那她——又该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盛青羽道。 白无幽说：“他说我是他的未婚妻。”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尴尬。 比起她的尴尬，一旁的盛青羽更多的是愤怒。 他周身温度一下子降至冰点，出口的话语带着锋利的冰霜：“真够不要脸。” “不是吗？”白无幽问。 同时她觉得有些轻松了。 如果说这句话是错的，那那件事情也有可能是错的了。 那个时候，她的死亡，与盛青羽无关，对吧？ 现在，她的噩梦，也不是他造成的，是吧？ “当然不是了。”盛青羽收敛了寒气，转头委屈地说道，“你明明是我的未婚妻啊。” 未婚夫换人了？ 她哭笑不得，喃喃道：“我到底是谁的未婚妻啊……” “是我的。”他上了手，像宣誓所有权一样抱住了她。 她无奈地笑了，说：“好，是你的。” 他没有松手，继续问：“他还告诉了你些什么？” “我的死亡？”不知道能不能这样说。 听起来有点不吉利，但又没说错。 唉，不记得三千年前的事情是她的弱点啊。 环抱着她的手臂骤然缩紧，她注意到了他的变化，眨了下眼，把目光看向了床上某个点。 “他说，是因为你。”她眼眸低垂，声音放至低缓。 盛青羽依旧抱着她，但是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怕透过那双眼睛，想象出三千年前在天塔大火中忍受烈火焦灼的她。 他怕回忆起在天塔之外听得她饱含痛苦的龙吟，却束手无措，除了在天塔外陪伴，却无法救她出来的自己。 “那是我的错。”那是他的错，是他无能为力，是他没能早一日赶到天界。 “真的是因为你……”白无幽胸口如被石锤撞击，眼中全是不可置信，“是你杀了我？” “对不起。”是他去的太迟了，没能来得及救她。 就算杀她的人不是他，那他也是有错在身的。 他认错的。 “那是什么意思？是？还是不是？”白无幽抱着最后一缕希望问他。 他无法忽视她看过来的目光，便对视了过去。 略带悲伤的目光使他内心酸痛不已。 若不是因为他，她兴许能够一直那么的快乐，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于是，他点了头：“是。” 他无为，等同于他有错。 凶案中尚且有帮凶，他既然有错，那同理，也是那件事情的帮凶。 白无幽心中有些悲伤，他的承认，无疑是一道天雷。 “火是你放的？”她问。 盛青羽说：“不是。” 这个否认仿佛是一道名为安心的符咒，她黯淡的眼神重新亮了起来。 “那我就不是你杀的啊，杀我的人，啊，不是，是杀了三千年前的我的人，应该是那个放火的，而不是你。”她道。 盛青羽沉默不语。 “所以火是谁放的？”白无幽问。 “不知。”有职位名称，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就是那个在天界被称为“碧落仙”的神仙，是在天帝身边贴身随行的仙子。 白无幽再次小心翼翼地确认道：“反正不是你？” “火的确不是我放的。”盛青羽说，“当时我知道你在天塔内，又怎么会伤你分毫？” “只是没来得及救下你。”这就是他的错。 “我算是彻底明白了。”白无幽扒开他的手臂，转到他前面，“你是在怪你自己没能救下我，所以才觉得自己有错？” 盛青羽点头：“是。”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盛青羽你傻不傻啊？！”她很生气，气他不把话说清楚，气他因为这点破事就责备自己。 “是，我是傻，傻在没能护你周全。”他身体前倾，抱住了她。 她原本就是很随意地坐在对面的，根本没有支撑点，被他压上来，她也向后面倒去了。 他原本是抱着她的姿势，这一倒下，他的嘴唇正好贴上了她的耳朵。 白无幽觉得耳朵好痒，就往下面缩了一下，却被他顺势给挟持住了。 “你干嘛呀，赶紧起来。”她用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纹丝不动。 尤芊推门进来：“幽幽，吃饭了。” 苏木拦了，但没完全拦。 对方是女妖，他是男妖，男女授受不亲，他压根就不敢动尤芊。 尤芊进来，就看到盛青羽压在白无幽身上。 第75章 她从未死去，一直活着 “幽幽，你和他在做什么呢？”尤芊左右歪头，看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这两人，是在干什么呢？ 打架？ 不像啊…… 白无幽弱弱地伸出一只手，挥了挥：“芊芊，救我。” 尤芊虽然不明白状况，但是听到白无幽的求救，单纯如她，只当是盛青羽在欺负白无幽。 她闪出猫爪，就要冲过去。 “出去。”盛青羽从白无幽的耳朵边抬头说话。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他眼中的寒气可以把往前冲了两步的尤芊冻在极地冰山中。 事实上，已经冻住了。 尤芊长长的锋利指甲不知道该不该收回去，只是脸上凶狠的兽气突然收敛，有些胆怯地看了眼。 在离开与救白无幽之间，她虽然没有来的害怕盛青羽，但她还是选择了救白无幽。 一个冲过去的姿势，却无法继续向前。 “走。”原来是苏木，两根手指捏住她的衣角，把她往外面拉。 “你干什么？”尤芊挣扎，双手向前面挥舞着，“我不走，幽幽让我救她，我要救她！” 可苏木虽然只是拉住衣角，但那是用上了妖力的，根本容不得她反抗丝毫。 尤芊也发现了这一点，也使出了妖力，但她那微薄的妖力，对比已经成年上千年的苏木来讲，就是母猫怀中还没断奶的小猫，挥动她毛还没长齐的猫爪。 “臭木头你松开，你给不给本姑娘松手？！”尤芊爪子挥到了后面去，“不松手我可挠你了啊！” 苏木躲过她闪出锋芒的猫爪，喊了句：“闭嘴！” “什么？！区区一条蛇，竟然敢让本猫闭嘴？！”尤芊转身，跳到苏木身上，张开尖尖的兽牙，对着他的脖子一口咬下，“喵——” “啊——”苏木大叫了一声。 其实倒不是很疼。 但是——这猫妖不知羞啊！！ 盛青羽伸手一挥，一道风把门给关上了。 手指转了个圈，他顺道把门锁给关上了。 这样就不会有其他闲杂人等来打扰他们了。 他动了下身体，正对白无幽。 他刚回来就发现了，她身上的烧伤疤少了很多。 外加上昨天的发烧，还有那只被他烧死的鬼，他猜到了，一定是她又因为什么破理由，钻了牛角尖，非要在短时间内寻找鬼魂。 又要帮助那些鬼，学校课程还非要一节不落，压根就不让自己喘气，结果可想而知。 不过，她比之前更美了。 虽然脸上还有，但是已经显露出了原本被疤痕覆盖的容貌。 果然是因为龙丹未毁，且气息未消么？ 还是，因为山神说的那个方法产生了效果，她虽阴差阳错入了轮回，但因龙丹还在，所以她还是她。 那个三千年前的她。 他有些震惊，还带着狂喜。 这是不是说明，她从未死去，而是一直活着。 只是，睡了一个长长的觉，终于醒来。 眼中是喜的，表情也还是带着委屈的责备之色：“幽儿，说实话，你听了他说的话之后，不会都相信了吧？” 他的目光太过强烈，与他对视，她会觉得自己心跳快得是不是要跳出来了。 她移开了目光，但他的气息还是让她小脸红红的。 “一半，还有一半是半信半疑的，所以，我才来问……请教你了嘛。”她小声说。 “你刚才不相信我，我好伤心的啊。”说着自己伤心，但他的语气可没一点伤心。 但处于脸红心跳状态下的白无幽可没有发现这一点，她继续道：“那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嘛，非得觉得自己做错了，然后又不告诉我实情，要不是我聪明，差点造成严重的误会。” 说着，她嘴角露出了一丝再也藏不住的微笑。 还好，虽然他并没有告诉她什么，但至少她知道了，两人前世是无仇的。 那就好。 他捕捉到了她嘴角的笑，微微笑了下，开始夸她：“是是是，多亏得我们幽儿慧心妙舌、才识过人，才会解开我的心结，撬开我的嘴巴。” “谁撬开你的嘴巴了啊？”话不是他自己说出来的嘛，怎么她就撬开他的嘴巴了？ “你啊。”他眼中的狡黠越来越藏不住了，道，“除了你，还有谁能撬开我的嘴？” 她不服气，扭头与他理论起来：“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是怎么撬开你嘴巴的啊？话不是你自己……” 话还没说完，眼看着那对漂亮到会闪光的眼睛靠近，她的嘴唇上也贴上了他的嘴唇。 对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她紧张过度，唰地就把眼睛给闭上了。 视力消失的同时，其他感官却更加突出了。 围绕她周身的气息，是来自于他的。 耳朵里听到的声音，也是来自于他的。 嘴唇上的触感，也同样是来自于他。 他抬起头，看着她紧紧闭着眼睛的样子，差点笑出声。 “幽儿，不用憋气，你可以呼吸的。”他说。 白无幽开始呼吸，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她觉得自己的脸烫烫的：“……嗯。” 下一秒又觉得不对，推了下他：“我嗯什么呀！你走开，别再压我身上了！” 但她的手软软的，推在他身上就如两团棉花。 他一手抓住她两只乱动的小手，气息有些不稳。 过了一会儿，他才笑道：“难道，你不喜欢吗？” “没有不喜欢……不是，我懒得回答你这种问题，你走开——”她的手被拿捏住，就伸腿过去。 “啊——”就像是乾坤大挪移一样，她突然之间从下面翻身滚到了上面去。 她趴在盛青羽的胸口，睁开的眼睛正好对上他有明显亲吻痕迹的嘴唇。 这是……她干的？ 这下她的脸更红了，麻溜地从他身上爬起来，掀开被子，躲了进去。 盛青羽也从床上爬了起来，说：“幽儿，快出来，里面很闷的。” “你你你……你先走，你走了我就出去。”被子里伸出一直白净小手，指着门的方向。 盛青羽觉得好笑，想继续逗她，但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更无奈了。 没办法，虽然她一直都是活着的，但实际来说，他已经与她分开三千年了。 第76章 会走会动的琉璃小龟 他很想她。 久违的接触，他不禁庆幸，他还能触碰到她，真好。 不过，他现在可能需要暂时离开她，她现在还没有记忆，虽然她看起来并没有抗拒他，但是他还是不要太过于急切，免得把她吓跑了。 “好，那我走了，你赶快出来吃饭吧。”他隔着被子摸了摸她，下床离开。 白无幽：“……” 过了一会儿，她掀开被子的一个小角，喊道：“知道了！” 盛青羽手掌向上，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出现在了他的手心里。 “对了幽儿，这个我从黑雪山随手拿的，给你。”本来想多拿一些给她玩玩的，但是回来得急，就只有这个。 东西放到打开的小角前，如逗小朋友一样，他晃了晃。 黑乎乎的被子里投进一道光芒，白无幽伸出手，把亮光捕捉到了被窝中。 “谢谢。”说完，她又合上了被子。 现在她脸红的和煮熟的红豆一样，所以绝对不能出去。 要冷静。 手中那个发光的小东西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一只圆滚滚的琉璃乌龟，正好可以放在手掌中把玩。 不会太小，但是也不至于大到拿不住。 如果要形容她的尺寸的话，应该说是与她的手掌大小互相契合的。 看起来，这个东西是盛青羽根据她手的大小特意挑选的。 琉璃本不会发光，但这个却会，而且散发着耀眼透亮的光芒。 五彩的琉璃，如雪山上刚刚升起的五彩朝霞一般美丽。 她正感叹着这件奇珍异宝，小乌龟突然动了一下。 她被小小地吓了一跳，赶快把它放在了床上。 小乌龟就像活的一样，在床上走动了起来。 “你好。”她笑了一下，朝小乌龟挥了挥手。 但是下一秒才发现，小乌龟并不是活着的，它就是一个会动的玩具，就像是被施了妖术，会动会走，就差会叫了。 不过乌龟原本也不会说话。 发现了玩具的新能力，她越发得爱不释手了。 抓起小乌龟，她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放入随身的口袋，她跑出去吃晚饭了。 刚出房门，就遇上了盛青羽。 “喜欢吗？”他笑问。 她移开了目光，点了点头。 咬了下自己的下唇，她转头，抬起了一只手：“青羽，好巧啊，又遇见你了。” 他眼中划过一丝笑意，拉过她举在耳朵边的手，道：“过来吃饭了。” “我去洗个手。”她挣脱了他，跑向了卫生间。 关上门，转头她就看见了自己的脸。 重见天日的容貌，虽然上面还有疤痕，但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出自己原本的样貌了。 她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这些疤痕若是不存在，那她会是什么样子的。 突然有些好奇，她的前世，也是长这样吗？ 应该不可能，人变成鬼是不会改变容貌的，但是鬼若是通过轮回，重新做人，那容貌是会发生变化的。 脸上如此，那她的身体呢？ 她褪下衣物，在镜子面前转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身体靠在了墙上，略凉的触感贴着皮肤，将全身包裹，包括她那颗颤抖的心。 如范进中举过后，终于因凉感暂时冷静了下来。 仰头微笑，嘴角边露出了放松而自在的笑容。 终于，这一周来的努力也不算是白费。 抬起手，净白无暇的手背在略带老旧黄痕的天花板的硬撑下，竟是如此得好看。 纤纤玉手，如葱玉指，也该是如此模样吧。 欣赏了许久，她才穿上衣服，走出卫生间。 内心暗暗决定，剩余的二十三块疤痕，一定要快点去除。 还有，趁此段时间，她可以开始相应的准备了。 餐桌上，盛青羽坐在一边，尤芊坐在另一边，两只妖就像处于修罗场一样。 当然，尤芊是处于弱势状态的，只是她不愿意示弱，趁着强罢了。 白无幽走过去的时候，两只妖向她抛来眼神。 她顿时间不知所措。 盛青羽把她拉到了他的身边坐下，尤芊露出了小猫的尖牙，发出哈气声，向盛青羽示威。 白无幽挺尴尬，在扫视一圈之后，眼角余光瞥到了让这个场面更加尴尬的事情。 “苏木，你站在边上做什么？过来坐下。”她无视了苏木的拼命摇头，指着尤芊身边的座位说。 苏木无奈，慢吞吞地挪动脚步走了过来，把尤芊身边的那把椅子挪到了桌子的一端。 后又觉得不妥，又把椅子搬回了尤芊的身边，只是坐在了角上，与她隔了一个座位都不止。 尤芊发现了，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去拉他的椅子。 苏木拼命地护着自己的椅子，不让她拉过去。 比起那边的拉锯战，这边倒是因为尤芊视线的转移，缓和了不少。 盛青羽收回冷若冰雪的目光，在看向白无幽的一瞬间，变为了融化冰雪的暖意篝火。 “琉璃龟的大小还合适吗？”他问。 白无幽先是一愣，接着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放在手心中的大小，便点了点头：“合适。” 她很喜欢。 “黑雪山这类东西多得是，以后你跟我回去一趟，我带你重游故居。”盛青羽乘机再次提起让她一起回去的事。 最后四个字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眼光一闪，试探着询问：“我以前住那？” “嗯。”他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她有了兴趣：“那好，等寒假的时候我跟你回去。” 愿意回去就好。 “不过，刚刚稀里糊涂地被你给蒙混过关了，你还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呢。”她吞下一口白饭，不满地撅着嘴巴。 “一会回了房间，我放给你看。”他神秘兮兮地说。 “看？”看什么？ 看电视吗？ 他笑而不语，只是在一旁给她夹菜。 那边苏木的妖力完全在尤芊之上，本来是必赢的，结果因为尤芊没有使用妖力，直接走过去搬了他的椅子。 男女授受不亲，这未开化的猫妖又太过开放，他敌不过她，只能坐过去了。 尤芊再次拿起筷子，指着她面前色泽诱人的红烧鱼说：“幽幽，这是我烧的红烧鱼，我最会烧鱼了。” 第77章 尤芊的争执与赌气 白无幽喜欢吃鱼，加上之前对尤芊的保证，自然是同意了：“好，那我尝尝。” “幽儿，鱼有鱼刺，你吃这个。”一个剥去外壳的红烧基围虾到了她的碗里。 “你想怎么样？！”尤芊喊道。 她站起来，一脸的不服气。 一个奇怪的武器出现在了苏木的手中，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撇嘴，委屈地大喊：“幽幽——” 白无幽这才发现，她的面前总共摆了六道菜，这边三道，那边三道，中间远远地隔开，像楚汉分界线一样。 什么意思？ 她稍微想了想，又凭着这个修罗场分析了一下，就得出了结果。 合着这两妖，是分别做了三个菜呢。 难怪盛青羽刚才给她夹的菜都是这边的三个，而碗里一直都是有菜的，所以她压根就没注意到眼前奇异的摆盘方式。 叹了口气，她伸手拉了拉盛青羽的衣袖，说：“青羽，我想吃鱼。” “那我帮你把鱼刺挑出来。”盛青羽夹了一块鱼，剔去鱼刺给她。 她想说她可以自己出鱼刺的，不用他帮忙的。 但是从未有人关怀的她，当下十分享受这种被爱护的感觉。 她无法拒绝，只能对着他展露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眼中亮晶晶的光像极了蝴蝶翅膀的扇动发出的闪光。 他有些看呆了，白无幽也继续与他对视着，两人之外形成了一道屏障，完全屏蔽了他人。 “幽幽！”尤芊的大声呼唤打破了这道屏障。 “啊？”白无幽收回目光，疑惑地看向她。 “鱼好吃吗？”尤芊问。 白无幽说：“好吃。” 尤芊指着自己面前那一边的另外两个菜，道：“这三个菜是我做的，还有另外两个，你也吃。” “好。”白无幽从那两个菜中各夹了一筷子。 等她吃完，尤芊就问道：“怎么样？” “很好吃啊。”确实不错，色香味俱全的。 “来，青羽，也给你吃。”她夹了一个小蘑菇放在了盛青羽的碗里。 “幽幽，这是我做给你吃的。”尤芊不满地瞪了盛青羽一眼，气冲冲地说，“才不要给他呢。” 白无幽十分严肃地放下筷子，道：“尤芊。” “干嘛啊？”尤芊看向她，看到她有些不好的脸色，明显有些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东西是要一起分享的，你如果不想分享这些食物的话，那你也不要做了。”白无幽道。 她的语气很强硬，她并没有生气，但只是觉得，现场有三只妖，而尤芊是那只最小最弱的，并且总让她觉得有些不经人事。 她已经察觉到了，在尤芊的直言直语之后，一旁的盛青羽看向尤芊的眼神已经开始不友好了。 不，准确点说，是之前就不怎么友好，现在更加不友好了。 “人类都是喜欢这样的吗？”尤芊问。 她的话与白无幽说的一番话似乎不太相关，这让白无幽很茫然地问道：“什么？” “我是说——分享。”尤芊侧着脑袋，尤为不解地道，“你们人类都喜欢分享吗？” 白无幽眨了眨眼，艰难地解释道：“这个，要看具体情况……不要扯开话题，总之，如果你要继续做菜的话，你做的菜肯定不是给我一个人吃的。” 不是做给她一个人吃的？ 尤芊不明白，可是从前她们不是约定好的吗？为什么现在却变卦了？ 幽幽看起来还与这只狐妖走得很近，与她之间却变得比之前疏远了不少。 越想越气，她越看盛青羽就越是不乐，还有旁边的这个叫苏木的，他们是一伙的！ 她起身，离开了座位，化为猫形，从窗户门口跑了。 “芊芊！”白无幽赶忙站起来，心想是不是她话说太重了。 “苏木，你去看看她。”她说。 苏木原本坐在那里看戏，突然被提名，他指着自己确认道：“啊？我？” “对啊，你，快去！”他们俩都是妖族的，同一种族，交流上也能通畅一些。 “哦。”苏木点点头，也从窗口跟了出去。 盛青羽起身压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并安慰道：“别担心，苏木会解决的。” 白无幽拉着他的手不放，仰头看向他：“青羽。”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很随意地问：“怎么了？” “刚才芊芊说的话是无意的，你不要责怪于她。”她道。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问了一句：“你想她待在这里吗？” 曾经有许多人说过比那更过分的话，他已经不再在意了。 但他在意她的想法。 如果她不想让尤芊待在这里，那他就有办法让尤芊离开。 “现在她没有可以去的地方，暂住在这里，也挺好的。”说着说着，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个尤芊其实挺吵的，先有进房门坏事，后有饭桌上争吵。 但是当他捕捉到了她嘴角的笑容，立刻就明白了她不是那么想的。 “你喜欢热闹？”他问。 “喜欢。”白无幽承认自己喜欢现在这种家中有人的生活。 她用手指拨动着摆放在桌上的筷子，说：“我以前长年被人孤立的，你知道的，因为我的容貌。” 盛青羽知道这个，虽然一直都没有提起，只怕惹了她伤心难过，但是她既然自己要说，他就坐下听了。 她回忆道：“甚至是我的母亲，也不喜欢我，虽然我跟她到了九岁，但与她一同生活的九年中，她从未把我当成是她的女儿，甚至不让我叫她一声妈。” 她的母亲把被她的父亲抛弃的事情怪罪在了她的头上，每回打骂都会提到，打骂到了最后，那几句话她都会一字不差地背了。 除此以外，再没有与她说过一句闲话，也不准她在家说话。 童年的家中，除了母亲偶尔的自言自语和长年累月的打骂声，就是一片死寂。 他静静地听着，忆起了她曾经的生活。 龙族唯一的公主，拥有着父母直至溺爱的宠爱，众星捧月般的生活，别说被孤立了，就算他想要与她二人独处，也得找了机会找了时间才行。 第78章 请假就请假，但是就一天哦 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心疼不已，拉住了她的手，他知道她现在想要说下去，所以他不会打断她说话。 只是眼中带着些回忆过去的悲伤，他从身后变出了自己的尾巴，放到她的怀中安抚着她。 她摸了摸他的尾巴，毛绒绒的手感使她安心了很多。 “在学校，在家里，在街上任何一个地方，我都只有一个人，没有人愿意与我同行。”她继续说。 “所以，我一直都很渴望热闹，渴望有更多的家人与我在一起。”所以，她并不讨厌尤芊待在这里，反而会觉得很热闹。 她喜欢屋子里充斥着欢乐的味道。 虽然她并没有明说，但是盛青羽明白了。 既然她喜欢，那尤芊就先留着吧。 “那我呢？算是你的家人吗？”他突然问道。 白无幽愣了一下，又好好地想了想，然后说道：“没有算是，你就是，只要你愿意……留着。” 他离开一周，让长期处于自卑的她患得患失，甚至还怀疑过他是不是不回来了。 听着这话的盛青羽惊讶中带着感动，眼波都停止了流转。 由于她没有记忆，也并非失忆，她就是一个全新的人，不认识他，对他也没有感情。 他之前一直在担心，她会不会不接受在她看来唐突出现的他。 他还怕自己太过于急切，非但不能更近一步，反而会把她吓跑。 没想到，她也是害怕着的。 可是，他怎么会突然离开呢。 “别担心，我一直都在。”他抱着她，不想再让她继续难过下去。 “嗯。”他的怀里很安全，而且带给了白无幽一种信息——她或许可以相信他。 她可以不用再像上一周一样，他不在身边，就担心他不会回来。 不过说起这个—— “对了，我明天下午没课，给你买个手机去。”她从他怀里钻了出来，“这几天都联系不到你，有事都不能和你商量。” “好。”盛青羽道，“明天上午的课也不准去了。” “为什么呀？”她开学的时候还准备一节课都不落下的呢。 这才开学多久，就要请假了？！ “发烧刚好，怎么能出门呢，好好在家休息两天。”他理所当然地说。 对于她的身体，他是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的。 若是再一次失去她，他承受不起的。 人类的生命太过于脆弱，也太过于短暂，他一定要赶快找到龙丹，让她变回龙族。 白无幽嘟了半天的嘴，终于妥协了……一半。 “后天也有课，我要去。”不能够两天都是请假的啊。 明天请一天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就一天，不能再多了。 “行，后天可以去。”盛青羽道，“但是明天必须请假，在家好好休息，知道了吗？” 白无幽刚想同意，突然想起自己与寒千殊的约定，就弱弱地举起一只手，说：“那个，我中午要出门吃饭的。” 盛青羽想起这事就来火。 那寒千殊可真是个小人，三千年前是，三千年后亦是。 他除了会乘人之机，还会做什么！ 白无幽一边等着他的回答，一边抱着他的尾巴摸。 她可太喜欢这毛绒绒的触感了。 盛青羽眼睛是看向她的，脑中却在想着解决这事的办法。 突然瞟了一眼桌上剩下的饭菜，他的眼前一亮，问白无幽：“他只说要你和他吃饭，没有提到其他的要求，对吧？” “没有。”当时寒千殊只说了要陪他吃饭，至于时间和地点都是她说了算的。 “那这样，你请他来家里吃饭，就说你发了烧刚刚好，不方便出门。”盛青羽露出了一个欲干坏事的笑容。 白无幽听着有些不对劲，拧了下眉毛，抬头看他。 他要做什么？ 盛青羽表现得乖巧：“不用担心，明天你就什么都不用做，看我的。” 白无幽无奈，掏出了手机：“那我和他发个短信，通知一下。” “你都有他电话号码了？！”盛青羽说，“我都不知道你的号码。” 白无幽手指快速按动着，头也不抬地说：“但是你平时和我说话不用打电话啊，我就在你面前，你直接和我说就好了。” 她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的这番话传到了盛青羽的耳中，直冲他的脑门。 他笑得像是吃了整罐子的糖果一样。 没错，有电话号码算什么？ 他和幽儿可是住在一起的。 那是什么？ 同居啊—— “发完了。”白无幽抬头看到他这幅笑得不要钱的样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发烧啊。 “想看看我发了什么吗？”她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盛青羽收了收笑容，用力地点了点头。 确实挺想看的。 不过主要是想看寒千殊那家伙是怎么死皮赖脸地回复信息的。 顺便好让他嘲笑嘲笑。 手机收了回去，放在背后，她调皮地伸出了一只手，放到了他的眼前：“那你先给我看看我的前世。” 说好的事情，盛青羽自然是不会食言的。 不过不是在这儿看，而是两个人回房间去，他只放给她看。 回房间的路上，他纠正道：“幽儿，准确点说，那不是你的前世。” “那是什么？前前世？前前前世？”白无幽不解。 “你的情况有些特殊，虽然你在这一次生命之前还有两次生命，但我觉得那些应该都属于同一世。”盛青羽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他也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书中，也似乎从未提及。 “我之前不是龙吗？这一下被你说的像是猫一样。”有九条命，虽然死了又活了，但其实是同一世。 “喵~~”猫回来了。 白无幽扭头，看见飘窗台上跳下来的奶油色布偶猫：“芊芊，你回来啦？” 布偶猫化为人形，走到她面前。 闪着幽光的眼睛很有诚意，白无幽很好奇她要说什么，就站在那里等着她说话。 她扭捏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终于开了口。 “幽幽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她说，“我成人形还没二十年，而且今年才下山的，没见过几个人类，那些人类的人情世故，我也不懂。” 第79章 这个幻境，为何如此熟悉? 认真听完的白无幽笑了笑，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 她说：“没关系，你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虽然我也不是很会与人类打交道。” 没几个人类和她好好地说过话，但她毕竟是处于这个环境中，如文火熬煮，十九年过去了，也懂得不少的人情世故的。 不过，她很好奇，尤芊到底是从哪一座山上下来的？又是为什么会找到她的？ 刚想问出口，身后出现了动静。 “殿下。”是苏木回来了。 他走到尤芊的身边，刚准备说什么，眼神与站在盛青羽身边的白无幽对上了。 他的脸上挂了彩，各种颜色都有，还带着几条爪印。 仔细看去，是猫的爪印…… 白无幽看着他五颜六色的脸，就知道是谁的杰作了。 刚才是她让苏木去找尤芊的，她知道尤芊不好说话，没想到直接给他画了个大花脸。 苏木撇着嘴，大呼道：“白姑娘——” 他的脸部扯动，色彩混合在了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表情包。 她忍不住想笑，低头抿了下嘴，然后才抬头，道：“苏木，抱歉。” 苏木挠挠头，想说这点小伤不碍事。 但他憨气十足的目光在飘动中看到了就站在身边的尤芊。 “哼！”她冲他吐吐舌头，走开了。 白无幽尴尬一笑，说：“苏木，辛苦你了。” 苏木看着跑去客厅拆零食袋子的尤芊：“……” 他太难了。 简单说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之后，他就跑去找了尤芊。 刚拆开一袋零食的尤芊，刚往嘴里塞进第一口，正准备美美地看个电视剧。 没错，她很喜欢看人类拍的这类东西，她在山里从来没看过。 结果，那块看不清情势的木头又来找她了。 她放下零食，小爪一伸，又开始了。 苏木叹气，原本他还想着自己都被抓了脸，不能白被抓，好好地和她说说，看看以后能不能好好相处呢。 没想到还没走近，她又伸爪子了。 还能怎么办？只能边躲边说话啰。 白无幽见他们两个吵吵闹闹的样子，看了一会儿，最后得出结论。 “他们两个看起来感情真好啊。”她说。 盛青羽不明所以。 这样……是感情好吗？ 罢了，反正认真起来的话，苏木是不会输的。 正好，他有一个长长的故事放给她看。 “走吧，让他们去吧，我们忙我们的去。”他搂着白无幽，尾巴九条尾巴摇摆着，带她回自己的房间。 他们可以一整晚时间都待在一起，两个人。 走进房间，锁上门，他拉着白无幽就往床上跑。 “好了，幽儿，快过来。” 白无幽左右张望，确实除了床就没有其他可以坐的地方了。 无奈，也只能跟上了床。 都靠在床头靠背上了，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他们为什么要来他的房间，而不是在她的房间里看。 脑子还在放空纠结的时候，眼前已经出现了过于真实的画面。 “怎么回事？我穿越了？”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换地方了呢？ 看起来好像还是古代。 “别慌，我在。”一旁的盛青羽安抚了下她的情绪。 有他在旁边，她不再慌了。 扭头拉着他的衣角问道：“这是哪里？我们怎么突然就来这里了？” “刚才想什么了？”他无奈地笑了。 刚才他解释了很多，敢情她是一句都没听到啊。 这小脑瓜真会想东想西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拉起了她紧紧抓住衣角的手，说：“这里是幻境，但所发生的事情是真实的。” “哦~我懂了，就像是纪录片。”还是一个与她自己有关的纪录片。 “对，而你现在就在纪录片里。”他手一挥，换了一个地点给她看看。 “那这里就是？”3000年前的世界？ “嗯。”这里就是。 白无幽有点紧张。 既然这里就是，那她的死亡，也是真实发生的。 她是死在大火中的，那她会不会看见那场大火？ 眼前的世界如此真实，那么长伴她梦境的那一幕，会不会比梦境中要来得更加真实呢？ “别担心，我只会给你看快乐的，那些悲伤的，等你想看的时候，告诉我，我再放给你看。” 他知道她在紧张些什么，但这是幻境，并非真正的现实，一切都掌握在他手中，她不想看到的，就不会出现在她的眼前。 “青羽，我想看自己的……死亡。”她有些紧张，但是她又很想亲眼看一看。 医学上有脱敏治疗，她想，她是不是也可以试一试，或许亲眼所见之后，便不再那么得害怕了。 “你还没准备好。”盛青羽说。 握在手中的手都在颤抖，恐惧从指尖渗出，就这样她还要看？ “我知道，可是我着急。”她每天都掰着手指，数着还需要去除的烧伤疤。 如果可以与她的噩梦彻底说再见，那就更好了。 她知道她现在不会做梦，但是万一哪天盛青羽不在身边呢？ 可是，他说的对，她虽然想，但确实还没有任何准备。 “不急，你烧刚退没多久，身体虚弱，不适合看这那些。”他说。 白无幽看着这周围不知为何熟悉到触动内心深处的画面，没有说话。 只是稍稍低垂的眼眸看起来还是在犹豫。 “那这样，我们今天先看快乐的事情，你用一周时间好好想想，如果一周之后你还是决定要看，和我说，我陪你。”他道。 叹了口气，露着最温柔的眼神，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原本她想说不用一周，三天时间就好。 但是……还是别逞强了：“好。” 把他的手拍了下来，说：“那我们接着看吧。” 眼睛扫过周围，她发现他们坐在黑色的莲花座上，周围的幻境，看起来是大海，波浪起伏着，空空荡荡的，这是要她看什么？ 她望着确实挺美的蓝天白云，双手一摊，转头对他笑了一下，道：“我没有记忆，你介绍一下吧。” 他点点头，看向前方。 她也带着笑容看向前方。 看了许久，除了海面的起伏越来越厉害，越发靠近耳边的声音，还是……什么都没有啊。 第80章 那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救赎 她疑惑地扭头看盛青羽，却没有说话的他正以一种期待的目光看向海面。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眯起眼睛，用力看。 终于看到有了变化，那是海面上，一个雪白色的点。 白色的点越来越大，从蔚蓝色的大海中冲了出来。 那是——一条龙？ 她瞪大了眼睛，嘴巴都是半张着的。 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看到那条雪白的龙已经飞到了空中去了。 她指着那条龙，转头用眼神询问盛青羽。 “那是你。”他笑着揉她的头。 她？ 更加不敢相信了。 哦，对了。 她曾经是龙。 所以，那就是她？ 白龙似乎在天空中玩够了，飞了下来。 快要到达地面的时候，出现了一道耀眼的光芒，一个红衣少女出现在了地面上。 女子转过身，白无幽看到了她的面容。 她知道那是她自己，但是反观自己还带着烧伤疤的脸，那个人，却是拥有了一副姣好的面容。 耀眼的红衣，配上她张扬大气的绝美五官，就连她自己都会看呆。 不过—— 迥然不同的样子，对方明明拥有那样的美色，比对她自己的丑脸，是截然不同的。 但是：“看着好熟悉。” 就好像曾经亲眼见过数次的样子。 在哪里见过呢…… “所以我刚刚才会和你说啊，这个你，和那个你，是同一个你。”盛青羽指了指她，又指了指幻境中的她。 “啊，你是说？”她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毕竟一人一龙，种族都不一样，怎么可能是同一世。 “没错，你只是脸上有烧伤疤，所以无法看清真容，其实，若是没了烧伤疤，你的长相，就是那样的。”他用指腹触摸她脸颊上仅剩的烧伤疤。 他回来的时候就被她脸上越发凸显的真容，与三千年前的模样，没有任何改变。 “会变得那么好看？”她更期待了。 她看着那个站在海边，感受天地间的气息，并且随着迎面拂动的海风与波涛汹涌的海浪声起舞。 虽然身着一身令她恐惧的红衣，但看着真的很像是热烈的火焰。 快乐，热情，与阴郁中带上了悲伤的她完全不同。 好羡慕。 她从未想过，能有一天会羡慕自己。 “会，因为那就是你啊。” 白无幽看了很久，突然想到了什么，道：“这里不是你所创造的幻境吗？” “是啊。”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幕的？你亲眼看到了？”白无幽问。 盛青羽笑着点了点头。 女子朝着他们这边走来，就要靠近的时候，目光被旁边吸引了，转身朝着左边走去。 “诶？她要去哪里？”白无幽指着她离开的身影问道。 盛青羽挥挥手，画面变幻，她又重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草地上，有好几只妖，从背后的尾巴可以看出他们都是狐妖。 他们围成了圈，手中拿着石头，对着中间的一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狐妖扔过去。 还有更甚者，直接伸出了拳头在打他的。 白无幽之前就受到过白惜月和她的几个跟班的欺负，也曾经被她们围在中间打过。 因为淋过雨，所以想给别人撑把伞。 “这几个怎么欺负人啊？”她看着这个画面就生气，“还是以多欺少，无不无耻啊！” 盛青羽拉住想要跳下黑色莲花座去帮忙的她，道：“没事，继续看。” “她……我走过去了。”白无幽渐渐接受对方是自己的这个事实。 “嗯。”盛青羽也是第一回以这个角度看，说是真实的画面，但毕竟是幻境，还是加入了一些他的私人情感在其中的。 这是他第一回看见她。 虽然很狼狈，但是他觉得自己很幸运，能遇上她。 白无幽一直紧张地看着，她看到那个自己走了过去，一开始试图用言语与狐妖们沟通，但狐妖们油盐不进，还连带着她也要一块儿欺负。 她似乎是生气了，施展妖术，把狐妖们打得哇哇叫。 那些狐妖虽然欺负那只狐妖，但是看着都是孩子，尾巴看着都是很稚嫩的感觉，甚至没有被他们欺负的那只年龄大呢。 狐妖们抱着头和尾巴落荒而逃，等他们跑远之后，白无幽松了一大口气。 “还好被我救下了。”她拍了拍胸口，问道，“不过，那是谁啊？” 她指着的坐在地上，刚才被欺负得狠了的那只狐妖。 看着那个她伸出的手，还有那狐妖抬头看去的眼神，她总觉得她认识那只狐妖。 盛青羽：“你猜猜。” 白无幽想了想，猜测道：“是你？” “是我。”他点了点头。 “怪不得你知道刚才那一幕。” “这是我的初遇。”他还清楚地记得，他第一回见到她的样子。 当时他正被他的那些弟弟妹妹欺负，那个时候，他什么都没有，父亲高高在上，母亲自从生下他之后，就被父亲冷落，终日郁郁寡欢，对他自然也是爱答不理的。 他本就是族中异类，加上下人们都瞧不上他们母子，有时候还会克扣他们的饭菜，一天三顿变一顿，有时候甚至没有。 狐类喜肉食，本就胃口大，普通狐都要一天三顿，原本他作为狐王的孩子，应该能够拥有更多吃食的。 但没有。 没得吃，他自然就长得弱小。 长得弱小，自然就会被吃得多又被保护得好的弟弟妹妹们欺负。 就像刚刚的那一幕一样，已经代替了他的一日三餐。 但自从那个阳光特别好的天气，遇上了刚刚化为人形没多久，从大海中偷跑出来玩的她遇上了。 她救了他。 他想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呢？应该就是一开始吧。 阴暗的角落突然出现一抹红色的身影，比起灼烧的烈火，她更像是温暖人心的太阳。 打跑他的那帮弟弟妹妹之后，转身的那个温柔笑容，还有弯下腰伸出双手把他从泥坑中拉出来的时候，全然没有嫌弃他身上已经沾染上的肮脏。 美好的样子浑然就是他最大的救赎。 “在想什么呢？”他失而复得的救赎在他身边侧过头来笑着询问。 第81章 宠?那是宠不坏的 回忆中的脸和她的脸重合在了一起，他心中一动，伸手将她抱住。 “在想你。”他说。 “我就在这。”她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但是感觉到了他情绪的泄露，就勾着嘴角，把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 抱了好久，松开之后，她扭头望去，发现那边已经没有人影了，疑惑道：“他们离开了，去哪里了？” “我们相识之后，你就常常会跑出来与我相见，我们去了好多好多地方，基本上，除了冥界，其他地方都去过了。”他回忆着过去的时光。 那段时日，他们真的过得很快乐。 放眼过去，他也只有那段时间是快乐的了，因为，有她。 然后就是，现在。 白无幽问：“那天界呢？” 盛青羽为难地把脸转了过去：“天界的事情，我去之前的一部分是不知道的，我没法放给你看。” 白无幽问：“那你去之后呢？” 他低头，背影看上去就很悲伤。 白无幽秒懂，垂下了眼眸，说：“我明白了，在那之后，就是我死的时候对吧？” 自己悲伤无所谓，但盛青羽不想她产生悲伤的情绪。 他挥手换了一个场景。 “幽儿，你看这个。”他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白无幽还看着地面，被他轻轻摇晃了两下，才缓缓抬头。 刚才的大海只是天蓝了点，水净了些，与现在没什么区别。 但眼前这个，让她禁不住呼出声来：“哇，这是什么地方啊？” 仙境般的森林，阳光照耀下来，绿枝被染上了一层水晶一样的光芒。 一根粗粗的树干横跨在那里，上面坐着的正是幻境中的他们。 “是以前我们常爱来的。”盛青羽指着前面道，“你看，你总是喜欢拉着我坐在那根树干上。” 她看到了，那个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泥污覆盖，变得干净的狐妖，不就是盛青羽嘛。 旁边的那个女子，当然就是过去的她自己啰。 只是，她有些好奇，因为她在盛青羽的身后，只看到了三条尾巴。 对了，刚才第一幕的时候，他好像只有一条尾巴。 原来，狐妖的尾巴不是一开始就长出来的吗？ 她扭头看了看他身后的九条尾巴，歪着脑袋没法想明白这个事情。 再次看向前面的时候，她看到了那边的自己正左看右看的样子，很可疑。 “我在做什么？”远远的有些看不明白，她拉了拉盛青羽的手臂，指着前面说，“青羽，我们靠近点看吧。” 盛青羽想到一会儿要发生的事情，笑了一下，道：“我劝你最好不要。” “为什么啊？”有什么危险吗？ “我怕你害羞。”他说，“远一点看，接下来有好看的。” 害羞？她有什么好羞的…… 下一秒，她看呆了。 小脸咻的一下就红了，双手捂住了眼睛。 手指打开，从手指缝中，她又看了过去。 电视剧里的吻戏看得多了，没什么感觉。 但是当她知道那个人是自己，看自己的吻戏，还真是别具一格的刺激啊。 最重要的是—— “青羽，以前的我这么直接的吗？”她的声音低低的，充斥着羞涩的泡泡。 那边的那个她，和自己的性格真是迥然不同。 活泼她一开始就看出来了，没想到性格外向到如此直接。 所以刚才她是在观察周围有没有人吗？ 趁着没人，对着身边人就直接上嘴了！ 在那个她越来越热情，换了姿势，直接跨坐在人家腿上继续亲的时候，一旁的盛青羽换了画面。 再不换的话，他恐怕身边的她就要钻到泥土里去了。 “那个时候，你是龙族唯一的公主，你有八个哥哥，龙生九子，你是唯一一个女孩，而且还是最小的妹妹，自然是受到了很多的宠爱。”他解释了一句。 白无幽把手放下来，她没有想到自己在过去还有亲人。 也是，不然她是从哪里来的？又不可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只是在现在，十九年中，她的亲人们对她并不能算好，淡漠的亲子关系，让她压根就没有想到曾经的父母亲人。 她歪着脑袋，认真地想了一下。 “那不是会被宠坏的吗？”就像白惜月那样，有父母的宠爱，就足够她变得娇奢了。 而从前的她，不仅有父母爱着宠着，还有八个哥哥。 “宠不坏的。”盛青羽抚摸着她披在后背上的长发，温柔地看着她。 他愿意给她最好的。 而且，她成为人类之后，一定受了很多的苦。 他不敢细想，是什么样的磨难，才会让原本开朗活泼的她变成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的样子。 记得突破封印之后第一眼看到她，眼中带着恐惧，受了伤也默默忍受，对她稍稍好一点就让她担惊受怕，如一只受了惊的小白鼠一样。 他心疼。 所以，宠不坏的，给她再多，他都觉得不够。 “那我死了之后，父王母后，还有我的八个哥哥，是不是都很伤心啊？”白无幽问。 她没法想象亲情，所以她只能猜测着。 她感觉到身边的他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身体突然僵了一下。 “青羽？”她疑惑地扭头。 “幽儿，对不起。”他收紧手臂，把她圈得更紧了些。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道，并且用手柔和地安抚着他。 他沉默了许久，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龙族虽然是龙，但在天界眼里，还是妖，你的家人听说你被绑去天界之后……” “我是被绑架的？”白无幽惊讶。 果然，寒千殊骗了她！ 什么未婚妻，原来是绑来的。 他不是她的未婚夫，他是绑架犯吧。 还是个爱撒谎的绑架犯。 “你是在成亲的前三天被绑走的。”盛青羽道，“妖族规定男女成亲之前一个月之内是不能见面的，否则就是不吉利的。” 这扯淡的规矩。 不过虽然他们都是妖，但这毕竟是古代，古代是这样的，规矩确实比现代要多。 “然后我信了？” 第82章 想不想由人再次变回龙? “以你的性格，怎么会信这种事情呢。”盛青羽摇了摇头，点了下她的鼻尖。 “也是。”白无幽也觉得以从前她的性格来讲，绝对不会相信这种事情的。 事实上，现在的她也不相信。 “然后呢？”她问。 盛青羽告诉她：“你在那一个月期间，经常偷偷与我见面，你的家人也是知道的，但规矩还是要遵守的，所以你在你父王母后的要求下，同意三天不见面。” 他记得那个时候，她常常大半夜地偷偷溜出来，有时还会传音给他，他也便顺着她意，总是在深夜过去陪她。 她的母亲也知道，就总是帮着他们打掩护，直到婚前三天才被龙王发现。 好在幽儿懂事，虽然想见他，但是也同意了在家好好地待三天时间。 没想到，那一天，回到房间的她，却成为了他们看见她的最后一眼。 “然后，就出事了。”那可是宠爱着她的人们，她的死亡，一定给了他们很大的打击。 “……对。”之后的回忆便不再美好，盛青羽暂时不想说下去了，“不说这个了，等以后再告诉你。” “所以他们现在在哪里？”白无幽猜测，“是已经不在了吗？” 盛青羽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我不敢确定，说不定还是有救的。” 白无幽见他没有把话说死，就是说还有生的希望。 她想了一下，郑重其事地对上他的目光，问道：“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对吧？” “知道。” 白无幽说：“那你改天带我去看看，我以前毕竟和他们是一个族的，说不定我也有办法。” “好。”盛青羽同意了，下一秒他想起了另一件事情，“幽儿。” “嗯，怎么了？” “幽儿，如果我说，有办法让你从重新恢复以前的种族，你愿意吗？”盛青羽问。 “你是说……”这是白无幽从未想过的。 她之前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人类与鬼，如果她死了，那就一定会变成鬼的。 可是，当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妖的时候，她并没有多想。 她也不傻，知道人就是人，人是不可能变成妖的。 但是他现在的意思是，她可以重新由人便会龙。 顺着她的目光，盛青羽点了点头。 白无幽低头看着脚边清澈的溪水，伸出手，却没有真实的触感。 她有些怅然若失地看了一会儿，这个选择并不难，但其中夹杂了一丝其他的顾虑。 “我不知道。”她说，“如果只是简简单单地从人变回龙，我当然是愿意的。” 但如果说要恢复身份，那必定是会恢复记忆的。 那场大火，在梦中就很可怕了，刚才她说她想从幻境中看到，已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了。 但幻境毕竟只是幻境，它并不是真实的。 就像刚才拂过指尖的流水，看得见，但没有流水的触感。 恢复记忆就不一样了。 那是真实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事情，记忆匣子开启，深藏于脑海中的灼热也会随之复苏。 他转了个身，捧着白无幽的脸，就像是在看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俯身抱着她，轻拍背部，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在恢复你龙族的身份之前，我一定会先解决关于死亡的那一部分记忆的。” “青羽，我终究是要面对那一切的，你也别太担心我。”她轻声说道，“至少，我还活着，不是吗？” 微微的颤抖不知是因为担心还是开心，只是原本还在害怕情绪中的白无幽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她无法判断他的情绪，但她总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要做些什么。 想了想，她稍稍凑过去了些，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想要给他一个拥抱的。 只是她很少做这类事情……不对，是从未做过这类事情，动作之间没有分寸。 拥抱的时候，盛青羽的耳朵被她的嘴唇无意地划过，就像是一朵轻轻的云朵，亦或是有些像柔软的动物尾巴扫过。 很轻，很柔，很痒—— 一开始专注的感情突然变得涣散，他的眼神幽暗，低头闻了闻她身上的幽香。 是莲花的味道，在他陪伴她的二千九百年间，他闻到过这个味道。 百年间她三次进入轮回井，这气味竟一直与她相伴。 加上她脸上身上的伤疤，还有一直以来真实的噩梦，他心中有数了。 并且，他已经猜到了，她的龙丹，现在大概率会是在那个地方。 不过，这些现在他都不想考虑。 因为，她真的很好闻。 狐狸喜欢闻气味，他也喜欢，特别是她的味道。 白无幽没看见他的脸，浑然没有察觉到他的陷入，本想松手的，但感觉到了他手臂的收紧，只当是他还在难过，就没有松手。 那是他的心跳吗？ 好快。 被他抱得有些不舒服，她艰难地抬起一条腿，把他踢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被他用十分哀怨的眼神瞪了一眼。 再次望过去的时候，又是委屈得好像是她从他口中抢走了棒棒糖一样。 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啊？ 干咳了声，她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一颗糖，递给他，说：“青羽，给你个糖吃。” 不要委屈了。 盛青羽看到她递到面前的糖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在明白她意思之后，便是眼中带着好笑地接过了糖。 他拆开糖果的包装纸，用两根修长好看的手指捏住小小的糖果。 抬眼，不明所以地笑了一下。 然后，起身前倾，把糖果塞进了白无幽的嘴里。 糖果是给他吃的，所以当糖果的甜味在嘴中漫延开来的时候，她有些恍惚。 下一秒，就看到他靠近，弥漫在口中的甜味被人卷走。 她从床上爬起来，看见对面的狐狸正一脸餍足地笑着，微微鼓起的脸颊可以看出里面有一颗糖果。 风水轮流转，这次瞪眼的人换成了她。 瞪了他一眼之后，就鼓气转过了身，不再理会他了。 “来，我给你看个有趣的。”他拉着她的手，晃了晃，凑到她面前，说，“连你自己都没见过的。” 第83章 天黑了，你该睡觉了 她一开始没有转头，幻境中的画面变化，脚下的流水变成了草地。 抬眼，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男人站在那里。 “那是谁？”天色暗沉，但这是在幻境中，不至于看不清人脸。 可是，那个人脸上戴着一个遮住了上半部分脸的面具。 面具看着很精致，是由高档材质制成的，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 这么明显，戴着面具，鬼鬼祟祟的样子，他是谁啊？ “呵，猜猜。”盛青羽趁着她认真看画面的时候，靠近她，坐到了她的身边。 他盯着前面的人，冷笑的嘴角带领着她的猜测。 “不会是寒千殊吧？”她吃惊，捂住了自己的嘴。 “幽儿真聪明，答对了——”他揉了揉她的头，眼中的笑意充斥着对她的赞扬。 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但被他这么夸奖，还真是有些满足。 她欢快地笑着晃了晃腿，拉着他问：“他在做什么？” 盛青羽没有直说，只是让她自己继续瞧。 画面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身边的盛青羽。 幻境中的他走到了寒千殊的身后，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他警觉地站在原地，询问来意。 寒千殊被人发现，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张，转过身，抬起的下巴彰显着无处安放的高傲。 白无幽想起了他过去的身份。 天帝。 一个年轻的天帝，虽说只露出了半张脸，但是看得出来，是个比较高傲的人。 幻境中的盛青羽手掌中出现了狐火，火光虽然不是红色的，但她还是有些害怕。 身旁的他或许也察觉了，把她一把拉进了怀里。 一米六八的她算不得娇小，但缩进这个怀抱中，就变成了小小的一团。 一米八八就是有安全感。 被他的身体与尾巴包裹着，她继续看向幻境中的那场小小的对决。 寒千殊与现在的种族不同，就连全身的气息都变得迥异。 神族不愧是神族，比起如今阴暗的他，过去那个意气风发的他，周身都带上了神族的洁白光辉。 不对，那只是白色，但是并不洁白。 一点也不。 一个洁白的神仙，当他鬼鬼祟祟地跑到别人家的时候，已经不再带有神性了。 只是，他过来是做什么的？ 带着疑惑，她继续看。 幻境中，盛青羽虽然先在手掌中升起了狐火，但第一个发出攻击的是寒千殊。 恶人先告状，果然他之前的话半真半假。 两人打斗，后出手的盛青羽轻轻松松就赢了他。 原本自信而来的寒千殊并没有想到是这种结局，落落而归之时，精致面具中的眼眸带着恨意而去。 白无幽愣了一下。 这个眼神，她曾见过。 就在寒千殊的眼中，那个时候，出现过。 “不过，看到这里，我也能理解他了。”她若有所思地说。 “理解什么？”盛青羽问。 白无幽道：“啊，是之前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在一起？”还没听完，他就不满地看过来。 “他帮过我一些忙，小忙，当时我还准备和他一起吃饭来着。”只是连筷子都没有动一下她就离开了。 盛青羽听了更加不开心了，投了一个幽怨的眼神过来：“幽儿，你和他吃饭，都不和我吃饭，把我饿坏了可怎么办？” “没吃成功……”她不无好笑地摸上他的头发，大力揉了两下，“好了好了，那下回我出去吃饭的时候，把你也带上，一定不会饿着你的。” 哄孩子一样哄了半天，就差给糖吃了。 她眨了眨眼睛，问“你看……可好？” “好。”他勾起左边唇角，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乘机亲了她一下，“对了，你提我什么了？” 她有点懵，脸也有些发烫，支吾着说道：“啊，就——普通的。” “嗯？”他又把脸凑了过来。 “真没什么，我不是问过他以前的事情嘛，然后就自然而然地会提到你啊，然后每回提到你的时候，我都可以看到眼神中有……”她示范了一个眼神。 “啊，那个我知道，他恨我。”盛青羽说，“不过那也是可以理解的，谁叫我是灭他族的人呢。” “看来你很开心嘛。”那语气听来就像是想去外面蹦跳一番。 “你要是忆起了过去，你也会很开心的。”因为你会觉得那完全就是他活该被灭族。 但是说着“开心”二字，他的眼神却一点也不像是开心。 “你看你，又看着我开始悲伤了。”她叹气，用手抚上他湛若宝石的双眼，“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我没有记忆，一丝一毫都没有，我想帮助你，青羽，却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她慢慢地开始浸入到她的过去中，她开始接受自己的过去。 事实上，因为他是第一个待她这么好的人，并且让她觉得从未有过的放松与自在。 青羽，谢谢。 盛青羽歪着头看她再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她，轻声问了句：“幽儿，在想什么呀？” “在想谢谢你。”她脱口而出之后，才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嗯？” “那你准备怎么感谢我？”清澈的声音发出的笑声也如泉水一般，“要不……明天下午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白无幽：“不是不准我出门吗？” 盛青羽的尾巴挥过来：“没关系，我会照顾好你的。” 扫过肌肤的毛绒触感引她发笑。 她轻咳了一声，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你先说，去哪里？” “不是想感谢我吗？”怎么还提起条件来了。 虽然不知道她在感谢他些什么，但是他正好可以趁机推进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 “好吧。”她答应了。 面对狐狸餍足的笑容，她拍了下他甩来甩去的尾巴，从床上爬了下去。 “那我回房间去了。”她说。 虽然幻境还在，但她保证自己可以通过肌肉记忆找到房门。 “你回房间做什么？”他拉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看书。”昨天晚上已经睡了一个长觉了，今天是完全可以不用睡觉的。 “你别走。”他扑过来，从身后抱住她不让她离开，“我是说，天黑了，你该睡觉了。” 第84章 真等了这么久啊? 白无幽还未从过去的少睡少眠的日子中脱离，理所当然地说：“我昨天晚上不是刚睡过嘛……今晚不用睡觉。” 盛青羽沉默了一下，仅仅只有一下，然后他放开了她，身体缩了回去。 正当白无幽以为他放弃了，刚准备离开，身后传来了他的声音：“幽儿，你是不是准备抛弃我了？” 她一愣，转头道：“说什么呢。”她什么时候要抛弃他了？ 他继续说：“那你是不喜欢我了？” 她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没有啊。” 但看他委屈的样子，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哪句话说重了。 刚要重新爬上床，却注意到了他佯装委屈的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笑。 她坐在床边不动了，没别的，就想看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许是她的动作暴露了她的内心世界，盛青羽也不再拐弯抹角了。 “那你过来睡觉。”他直说，顺便向她靠近。 两人瞪着双眼对视，首先破功的当然是白无幽。 她低头抿了下嘴，掩饰自己憋不住的笑容。 “好吧，我去洗漱一下，一会儿就过来。”说着，她起身离开。 “我给你把枕头拿来。”盛青羽一个翻身下了床。 他走得比她还快，在她的身边刮起了一阵风，消失在了房门口。 白无幽张了张嘴，说道：“麻烦你了。” 不是她睡觉吗？怎么感觉他比她还要积极…… 算了，虽然她已经开始布置这个房子了，但总体来说还是偏向简陋的。 颇为简单的她的房间，也没带给她多少卧室的意义，所以，睡哪都一样。 洗漱完毕，路过客厅的时候，看到尤芊和苏木在看电视，两人间隔了整整一个长沙发。 白无幽笑了一下，看起来关系好了不少嘛，还能坐一个沙发看电视了。 “幽幽，一起来看电影啊。”尤芊看见她经过，就向她招了招手。 手里新开了一袋零食，在她的摇晃下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要是平时白无幽肯定就加入了，但是今天她准备好了要睡觉去了，就摆摆手：“不了，你们看吧，我要睡觉去了。” 尤芊一听她说要睡觉，就觉得很奇怪。 平时不是两三天才睡一次觉的嘛，怎么今日就要睡觉了？ “晚安。” 白无幽说完，就离开了。 尤芊：“……晚安。” 看着她离开的脚步，尤芊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和她说一下。 烦躁地挠挠头，头顶绑着的小揪揪随着她的挠动左右随意晃动着。 住在幽幽这里一段时间，让她发现了人类的烦恼。 有话却不能直说。 不过她以前在山里的时候，也没有人可以说话。 “你有事啊？”苏木看了她半天，头伸了过去询问她。 尤芊没有理他。 他再次伸过去了些，继续问：“那是她有事？” 尤芊不理他，把目光注意在电视机上。 苏木秉持着男女之别，没有继续靠近她。 但是又处于好奇，脖子以同一种姿态在她面前扭着。 甚至挡住了她看电视的视线…… 于是，尤芊伸了爪。 “啊——”苏木没有及时反应，脸上被她抓了一下，就立马抬起手臂投降，“好好好，我不说了，你看电视。” 但是坐回去之后，还是一直往她这边看。 “你还看？！”尤芊扔下零食袋子，拿起怀里的抱枕扔了过去。 “看看而已，这都不行？”苏木接住抱枕，嘟囔了一句，但身体还是转了过去。 被他抱在怀里的那个抱枕刚才已经在尤芊怀中呆了很久了，现在满是她的气味。 以蛇的嗅觉，闻着猫身上独有的浓烈气味，他悄悄地红了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子。 脸上的抓痕其实没什么，但是在他的红脸之下，那条抓痕让他觉得有些发痒。 他挠了挠脸上的抓痕，把抱枕往旁边一扔。 一分钟之后，又在尤芊疑惑的目光中把那个抱枕拾了回来。 干咳了一声，他手摸着胸口，安抚了下自己跳得有些厉害的心脏。 是不是从黑雪山回来还没完全恢复？心跳得这么快。 尤芊看向他的目光更加疑惑了。 干什么呢？ 这蛇妖奇奇怪怪的，比人类还要奇怪。 她往旁边靠过去了点，身体都快要贴到沙发把手上去了。 幽幽这里怎么没有其他的沙发啊—— 这不好，下回要和幽幽说，要再买一个单人沙发给她。 这边白无幽刚回到房间，就被一只带着微凉手感的手拉了进去。 盛青羽关上了房门，锁上门锁，拉着她离开，一气呵成。 “怎么手这么凉？”她知道他能够调节自身的体温，但是……她还是会忍不住担心他。 毕竟这伤才刚刚好，还是要多注意啊。 “担心我啊？”他听着她说出口的关心，他轻笑，笑中带着浸入蜜罐的甜意。 她被他一直拉到床边才停下脚步，对上了他温柔的眼神，心中破那个一跳，就承认了：“嗯。” 他瞳孔瞪大了一秒，随之而来的是向上勾起的眼角，外加带上了一丝浓烈色彩的瞳眸。 “我拿了你的枕头就回房间了，站在门口等了你好久，被风吹得好冷啊。”他抱着她坐下，靠在她肩膀弯弯里低声说话。 轻轻的声音，像是指引着她说出什么。 她张了张嘴，又把嘴巴紧抿成了一条线。 小手爬上他的肩膀，脖子处的皮肤也有些凉。 心中的天平倒了，她自然而然地选择了相信他。 等了那么久吗？ 也对，她刚才在卫生间里看着镜中的自己发了一会儿呆，确实花费了一些时间。 摸了摸他露出的耳朵，毛绒绒的，摸着让人的心都瞬间软下来了。 她看向他：“那你不上床等我？” 他就等她这一句话了，掀开被子：“幽儿说得对，那我们快上床吧。” 白无幽犹犹豫豫的，但最终还是进入了被窝里。 她躺在一边，身体僵硬，呼吸都是半憋着的。 躺在她身边，一只手撑着头，盯着她看。 他有些好笑，但是怕她更羞，就在那边硬憋着。 紧紧抿起的嘴唇在微微颤动着，很明显的憋笑。 第85章 抱着狐狸尾巴睡觉 白无幽瞪着一双大眼，说：“盛青羽，你这样看着我，我睡不着。” 指名带姓的称呼，僵硬的语气，让盛青羽觉得更好笑了。 不过——想让他转过去？那是不可能的。 “想不想听睡前故事？”这个倒是可以的。 他想起初见的时候，他无法入眠的时候，她总是给他讲睡前故事。 白无幽：“……那不是小朋友听的吗？” 盛青羽：“你就是我的小朋友呀。” 白无幽鼓起了双颊。 她才不是什么小朋友呢，她已经十九岁了，是个成年人了！ 盛青羽笑得很开心。 她自己都没发现吧？不再那么的紧张了。 这下可以安然入睡了吧。 “好了，我的小朋友，你就躺躺好，给我个机会，让我哄你睡觉，好吗？”他从身后突然拿出了一本书。 准确点说，那是一本厚厚的本子。 老旧古朴的封面，大抵是因为主人十分爱护的缘故吧，本子的表面十分干净整洁，不留一丝污垢，也没有破损的痕迹。 看着材质挺特殊的，用什么做的？ “你不会想要知道的。”盛青羽面对她问出的话，这样回答她。 她看到他眼中的笑意，闭了嘴巴。 那……还是不知道的好…… “睡吧，晚安。”他给她掖好被子，打开书本开始讲故事。 “晚安。” 白无幽以为童话故事是那种常见的故事，或是他自己随便编出来的，但没想到他是拿着书本讲的。 这故事，听着还挺完整的，头头是道。 她开始好奇他书里的内容了。 但是原本今天早上才醒的她，在故事的讲述过程中，变得昏昏欲睡。 轻柔的声音，如羽毛划过身体，就像是声音主人的尾巴一样，舒适温暖。 正好她摸索到了他的其中一条尾巴，抱了过去，就像是拿到一个正合适的抱枕般，蹭了又蹭。 “你怎么还没……睡着了啊。”他讲完了一个故事，无奈地低下头，却看到她已经睡着了。 原来是抱着他的尾巴在睡觉吗…… 之前总是提醒他把尾巴收起来，特别是出门的时候，没想到这睡着了，也要抱着他的尾巴。 她的小脸贴在了他的尾巴上，表情……似乎在笑。 就这么喜欢吗？ 轻笑了一声，合上本子，收了起来，他也侧着身体躺进了被窝。 其实他刚才并不冷，至于那个冷，只是他故意而为之。 只是，现在他觉得，他更喜欢躺在被窝里。 特别是，跟她躺同一个被窝。 “睡吧，我会为你带走噩梦的。”手覆盖在她的额头上，就像是昨夜一样，为她驱散一切令她害怕的东西。 一夜安眠。 白无幽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依旧抱着盛青羽的尾巴。 她忙松开手，对盛青羽说了声抱歉。 他看着她羞得比睡前更加通红的脸，喉间震动，发出带着阵阵低压的声音。 她不满地躲进被窝中，露出一双眼睛，看向他。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还带着一丝苍白。 也是，他一个晚上都在帮她驱除噩梦吧，那应该是要花费不少妖力的。 “你一晚上没睡吧？现在我醒了，你睡一会儿吧。” “不用了。”他笑了笑，拒绝了。 妖睡得不多，他等她去学校上课的时候睡一会儿就够了。 何况，他看了一个晚上的噩梦，现在躺下睡觉的话，睡不着。 即便是睡着了，也容易梦见。 白无幽当然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帮他把甩过来的一条尾巴给甩回去，拍了拍盖在他身上薄薄的被子，说：“躺好，睡觉。” 甩尾巴的时候，她的身体前倾，离他很近很近。 “怎么不害羞了？” “让你好好休息更加重要。”她说，“一晚上没睡吧？” 他沉默。 何止是没睡觉。 两人面对面躺着，盛青羽睁着疲惫的眼睛，勾起唇角轻笑：“你这样看着我，让我怎么入睡？” 她反应过来，红着耳根起了床：“不、不好意思。” 被子刚掀开，腿还没伸出被窝，就被拉住了。 “嗯？”她回头，看到被窝里的狐狸正巴巴地盯着她瞧。 “算了，你还是别走了，留下陪我。” 软软的声音听上去就是很困的样子。 她伸手摸了摸他软乎乎的耳朵，说：“刚不是说我在你就睡不着嘛……” “那也要你陪我，万一我一会儿睡着了做噩梦，我只要想到你还在身边，就能继续安睡了。”狐狸打了个哈欠，耳朵动了动。 “好吧。”白无幽说，“不过我得先去洗漱一下，再回来陪你。” “嗯。” 走出房门的时候，白无幽发现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尤芊和苏木都出门去了吗？ 苏木无所谓，但尤芊——她有些担心。 初来乍到的，而且不是说才从山里出来没多久吗，那对这个鱼龙混杂的城市一定不了解。 之前每次出门都是她带在书包里的，从来没有独自出过门……行不行啊，尤芊…… 摇摇头，她觉得自己对于尤芊，太像是一个放心不下的母亲了，或许，是时候放手了。 毕竟尤芊总有一日会离开的。 揉揉眼睛，她进入了卫生间。 十分钟之后，她从里面走了出来，清清爽爽的回到了卧室。 “我回来了。” 没有回应。 她走过去，看见盛青羽已经睡着了。 什么嘛，这不是很困了嘛。 她第一次看到他睡着的样子，与他醒着的样子有些差别。 醒着的时候，他常常会粘过来，比起狐狸，她觉得他更像是树袋熊，而她，就是那棵树。 睡着的样子，她是第一回见。 他的睡姿很好，不，应该说是极好，平躺在床上，看被子鼓起的形状，可以看出被窝中他睡觉时的样子。 除了——从被子边上露出来的青色毛发。 不过，既然睡着了，那她就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别走。” 醒了？ 她回头望去。 没醒，只是在说梦话。 她看着他皱着的眉间，清冷精致的面容此刻看起来并不平静。 心中一动，她坐在了床边，伸手抚平他的眉间。 第86章 他要来便来，与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她有一种错觉，他现在睡得并不安稳呢。 她本来想要去准备午餐的，但是她也不能碰火，连靠近都会觉得害怕，所以还是算了吧。 现在时间九点半，她让寒千殊十一点半过来，所以算起来时间还早。 两个小时，就让他多睡会吧。 今天请了假，也没什么事做，她就拿了一本书，泡了一杯冒着香气的清茶。 其实她本就不喜欢咖啡的苦涩，之前喝黑咖啡，只是为了提神。 后来，她在盛青羽的帮助下，戒掉了喝咖啡的习惯。 他似乎对茶很熟悉，知道什么样的茶，用什么样的方法泡，会让茶变得不再苦涩，反而有一种甜甜的味道。 而且喝茶也是可以提神的，而且她现在已经不需要再借助外力来提神了，所以，一杯清茶，一本书，就成了最令她舒适的习惯。 一个小时之后，拿着书本的手被一个毛绒绒的东西触碰了。 这动作，还能是谁。 她合上了书本，朝“罪魁祸首”望过去：“你醒啦？” “嗯。”其实是因为梦见大火了，被惊醒的。 但是醒来之后，看见她在身边，瞬间就觉得好多了。 “几点了？”他打了个哈欠，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懒洋洋地蹭到了她的身边，用一条尾巴卷着她的身体。 “一条尾巴？”她现在才看清楚，他的身后只是一条尾巴。 他不是九尾狐吗，怎么就一条尾巴？ 受伤了？ “你要两条的话，我也不介意。”又一条尾巴伸了过来。 “我确实有九条尾巴，但是我可以选择伸出几条来，可以是一条两条，也能是八条九条。”他说。 看着他的尾巴，突然有了一个特别的想法。 “想什么呢？”偷偷地在那边笑着，这个表情，曾经在她脸上出现过数次。 每次出现之后，她总是会想出一些有趣的想法。 不知道，这次又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没什么。”白无幽说了一句，转身下床，“寒千殊还有一个小时要过来了，我要去准备一下了。” 刚站起来，腰上缠过来了一条尾巴。 她扭头朝他望去。 “急什么，他要来便来，与你有什么关系？”他懒洋洋的趴在床上，把她拉回了床上。 白无幽皱着眉头想了很久很久，最后得出了结论：“好像，确实没什么关系。” 她怕火，也不能下厨做饭。 至于其他的，她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她也……没什么准备的兴趣。 “对啊。”盛青羽看着呆愣住了的她噗嗤一声笑了，安慰道，“好啦，你什么都不用做，一会儿就看我的。” “你准备做什么？”她还是很好奇。 修长的手指放在嘴边，他“嘘”了一下，眼眸中露出一丝狡黠。 “就不能透露一下吗？”她鼓起双颊，轻轻晃动着他的尾巴。 他的耳朵动了动，看着她手中的动作，勾起唇角说道：“乖~信我就好，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白无幽也就没有再打着离开的心思，抱着手机，和他一起窝在床上看“鬼去”上的订单。 半个小时之后，当她已经找到三天之后的订单的时候，盛青羽终于伸了个懒腰，翻身下了床。 白无幽随后，也收起手机，出了房门。 “我接了一个订单，在三天后。”盛青羽在厨房里做饭，她没法靠近厨房，所以就坐在餐厅里面和他说话。 他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继续翻炒着什么：“是吗，哪里？” “是一幢别墅里，听说主人想要卖掉，但是因为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但是又不确定，所以让我过去看看。”白无幽把订单的请求大概说了一下。 “不确定就让你过去？”他听着不太放心。 “正因为不确定，但是又想确认一下，以保房价，所以出价才那么便宜吧。”白无幽撑着脑袋，想着对方这样做的理由。 过了一会儿，厨房关了火，从里面传出了盛青羽的声音：“幽儿，你就没有考虑下，提高你的价格吗？” “想过。”白无幽道，“青羽，你有认识的妖，就是做捉鬼师的那种妖吗？” 她其实一直都想找一位师父，虽然她有这双特殊的眼睛，这也算是她的天赋吧。 加上她学东西也还算快速，所以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在这捉鬼师的圈子里，也能拥有一席之地。 但是这个一席之地，在最近遇到寒千殊的时候，让她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不想做鬼后，她想要改变她的命运。 “不认识。”盛青羽摇了摇头，“一般来讲，那种妖都比较缺钱，然后又都是一些等级比较低的。” 白无幽很认同这一点：“也是，高级的妖也不屑于做这种事。” 过了一会儿，她又叹了一口气：“唉~” “怎么了？突然叹气？”他从厨房里走出来，关心地问道。 “我只是有些感慨，人类的脆弱与弱小，就算是低级的妖，我这个拥有了一双阴阳眼的人类，杀死或是驱赶鬼魂的时候，也是完全比不上他们的能力的。” 开火的声音开了又关，盛青羽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所以，你要不要考虑我刚才的提议？” “如果真的可以，我倒是挺愿意的……变成妖……”手机振动了一下，白无幽点开来，看到了里面的信息。 说着的话语断断续续，最后变得沉默。 “怎么了？”盛青羽问。 “想让我变成鬼的那个人快要到我们家楼下了。”白无幽把手机屏幕对着他晃了晃。 他瞄到了手机上对面发过来的信息，眼中划过一丝不满。 往后面厨房看了一眼，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来得正好，我做好饭了。” “这么快？”每回他做好饭，她都会冲进厨房去瞧上一眼，今日也不例外。 只是进厨房一看，看到灶台上摆好的三个大碗。 她有些疑惑，回头看了看盛青羽，看到他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三碗菜，她是怎么也看不懂啊。 “青羽。”她唤他过来。 第87章 她应该怎么介绍他来着? “嗯？”盛青羽走了进来，高大的身体贴近了她的身后。 “这是什么？”她指着灶台上的菜问他，“这又是什么？” 那都是他随手做的，现在她突然问起，倒是有些想不起来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烧的三个奇怪的菜，想着自己到底烧了些什么。 身后的气息穿过来，带着山间花草的香气，将她包裹着。 此刻他并没有说话，倒是惹得她更加紧张了。 她觉得自己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如果能发出声音，她觉得那一定和开学迎新晚会那日的鼓声媲美。 “嗯？你怎么了？你的脸好红。”修长的手指划过她脸颊，生怕她又发了烧，就不为担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清凉舒适的手掌贴着她光洁的额头，降低了一些她脸上的温度。 她用双手把他的手从额头上拿了下来，指了指那三个菜。 “这些菜的话，从左到右……菠菜炒香蕉，土豆炖老鼠肉，还有一碗排骨汤。”他报出了菜名。 “老鼠？”她抓住了其中的重点词。 哪来的？ 盛青羽点头：“嗯，现抓的。” 白无幽有些恐惧地看着那碗汤，问：“我家有老鼠啊？” 她最怕的就是老鼠蟑螂一类的东西了，以前被她后妈莲未央关进地下室里的时候，地漏口和出风口就常常会钻出一两只老鼠来，每次都会把她吓得动都不敢动。 “没有，是我刚去楼下找到的。”他拉着身体有些僵硬的她后退了几步，将她抱在怀里安抚着。 “放心~有老鼠怕什么，你除了有我，你还有一条蛇和一只猫呢。” 这句话像是在开玩笑，但想想好像还是真的。 苏木是蛇妖，尤芊是猫妖，若是比作真正的动物的话，还真都是捕鼠的。 在她的心目中，他们和她是一样的，这会儿他的话，使得他们两个的形象在她的脑海中以动物的形象呈现了。 她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 下一秒又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如果说那个菜里有老鼠，而她刚才却没有看出来的话，那老鼠就是被切成了肉块了。 这么说来，她的厨房用具上不会都是老鼠的痕迹了吧？ 他侧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她的目光所及之处，说道：“我没有用砧板和刀。” “幽儿的东西，我怎么会弄脏呢。”揉了揉她的头顶，他笑着说道。 “这碗汤的汤底，也不普通吧？”白无幽伸长了脖子，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汤。 盛青羽：“还好。” 白无幽：“还好？” 看着黑乎乎的，她还以为又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呢。 “咖啡汤而已。”盛青羽说，“反正你也不用喝咖啡了，我就全——部都倒进去了。” “全部？！致死的量啊。” 剩下的咖啡？！全部？！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一罐咖啡，她只用过两回，基本上还是满的。 那罐子咖啡全部都倒进去了？！ ……她说怎么一走进来就是一阵咖啡的味道，特别重，还以为是尤芊打翻了咖啡罐子呢。 “他本来就是死的。”盛青羽说道。 他不喜欢她帮着寒千殊说话，一点也不。 “可是……”白无幽迟疑了一下，道，“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好了，我做都做好了，你忍心让我重做吗？”他把下巴抵在了她的头顶。 轻轻的，没有重量，但却切实地让白无幽感觉到了他的存在。 “没有没有。”他委屈的声音让白无幽有些急切了，摇头道，“嗯……做的很好，就该给他一点苦头吃吃。” 谁让寒千殊骗她那么久的，而且还给她施压。 哼，诡计多端的鬼，就该给些教训！ “来，我还给你煮了饺子吃，刚刚你没吃早饭吧，一会儿这些东西也不能吃，现在焖好了，过来吃点。”说着，盛青羽拉着她来到了一个锅子前面。 锅盖打开，里面赫然出现的就是漂浮在水上的饺子。 “来，尝尝。”他夹起一个，放进了她的嘴里。 等她吃完了，咽下去之后，他问：“好不好吃？” “好吃。”她点头，“还要一个。” “来。”他又夹了一个给她。 几个饺子下肚，白无幽不觉得饿了。 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几个饺子，全部都是他夹起来喂给她吃的。 后知后觉的反应，加上两人现在的姿势，使得脸上原本已经降下去的温度又升了起来。 他看到了她的反应，准备再逗逗她的，不合时宜的门铃声倒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了。 “来了，我去开门。”这个门铃对白无幽来讲，来得可及时了。 她推开他，从他臂弯里穿了出去。 胸前突然变得空荡荡的，他嘴角向下，眼中的笑意消失了。 扭头瞥了一眼做的那三个菜，心生一计。 转头看看身后，白无幽刚跑过去，还没把门打开。 嘴角勾起一个坏笑，他走向了灶台上的那三碗菜。 “中午好。”白无幽打开门，就是一个低沉的声音，还有明明隔开一段距离却能深切感觉到了压迫感。 她往后退了一步，说：“进门吧。” 在他换鞋的期间，她觉得自己应该要说点什么。 抿了抿嘴，道：“那个，不好意思，我之前发烧了，才刚刚好，但是承诺不能第一天就不遵守，所以就只能请你来家里吃饭了。” “不打紧，能来你家，我很乐意。”他直起身子，笑道。 白无幽在心里疯狂咆哮着：“可是，我不乐意啊！” 不过，表面上还是保持着尴尬的笑容，带着他进了屋子。 当寒千殊走进客厅的时候，当然就和盛青羽打了个照面。 他像是没有任何记忆一般，笑着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当然，问的对象是白无幽。 “小幽，这位是？”他问白无幽。 白无幽没有什么朋友，不，准确点说，是在这之前，从来没有过。 特别是，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从来没有啊—— 脑中一片空白。 对了，她应该怎么介绍盛青羽来着。 第88章 我在菜里下毒了，你还是别吃了 正当她站在他们中间，不知所措的时候，盛青羽突然勾唇一笑，说：“别装了，我们，认识的，寒千殊。” 这一句话，无疑是打破了他的假装。 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差。 但是在白无幽回过头来看他的时候，他马上就露出了一个笑容。 只是，眼中的怒意难消。 “是吗？你说我们认识，你有证据吗？”他抬起了头，对峙的火光射向盛青羽。 只要他不承认，以他现在的身份，量他也没有证据。 除非—— 他看了眼站在他身前的白无幽。 除非，她已经恢复记忆了。 不过，他敢保证，就算是她已经恢复了所有记忆，她也不可能认出他。 在他的记忆中，她应该是从未见过他曾经的真容的。 倒是盛青羽，是曾经见过的。 “我当然有。”盛青羽淡然地说。 寒千殊心中一跳，眼中泛出了戾气。 他装作不经意地说：“哦？那你拿出来看看。” “停！”白无幽开口制止了他们的话语，转身对寒千殊道，“今天我是履行承诺，请你过来吃个饭的，你过来，坐下。” “还有你！”又转身面对盛青羽，刚瞪了一眼，面对他向下的嘴角却怼不出口。 移开目光，不再受他带着水光的眼眸，指了指餐桌旁的椅子说道：“咳……也坐下。” 她本以为两个人会继续对峙，没想到因为她简短的几句话，竟然都乖乖地坐了下来。 松了一大口气，她准备去厨房里将饭菜拿出来。 “我去端。”盛青羽拉住她，经过的时候，特意虚虚搂了一下。 寒千殊眼中带上了一层冰霜。 他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桌面，说：“他都说他要去了，小幽你就过来坐下吧，来，和我坐在一起。” 白无幽没有理他，坐到了对面的位置上。 还是斜对面。 “小幽，提醒你一下，不要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他眼睛眯了一下，站起身来，身体前倾。 他的身体高大，这个动作让白无幽觉得眼前瞬间就暗下了好多。 “除了一天一顿饭，我不记得与你之间有其他的约定了。”她连人带椅往后退了好几米远，“至于要当鬼后……等我……” “死了再说。”她露出一个假到几点的大幅度笑容。 盛青羽端着菜从厨房走了出来。 看到白无幽坐在那里，以及已经回到自己座位上的寒千殊，把怕盘子重重地放置在了桌子上，“菜来了。” “你都死过两回，有哪一次履行了吗？”寒千殊等白无幽坐回桌旁之后，勾勾唇角，继续说道。 就像是，他从未看见盛青羽眼中投来的刀子一样。 “我什么时候死过两回了？我明明——”盛青羽说过，她从未死去，这是同一世。 也不对，按盛青羽说的，她虽然是同一世，但还是进入过轮回井的。 诶？ 他刚才说什么？ 死过……两回？ 寒千殊，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情。 “明明什么？”寒千殊问道。 白无幽不说话。 他们两个，都在等着对方说点什么事实出来，并且不愿意透露自己隐瞒的那一部分。 “吃吧，吃完了，赶紧从‘我们家’出去。”最后，还是盛青羽打破了这个僵局。 寒千殊垂了下眼，问：“这些是谁烧的？” 白无幽刚想说是盛青羽烧的，但盛青羽压住了她的手，说：“她烧的，怎么了？” 啥？ 她连火都不敢碰，怎么让人相信她会烧饭菜呢。 但是对上寒千殊询问的目光，她愣了一下。 他这是……不知道她怕火？ 她想了想，开口道：“对，我烧的，你吃不吃？不吃我就倒了！” “吃，你烧的，我怎么能不吃呢。”寒千殊立马拿起了筷子。 白无幽再次愣住了。 他，不知道她怕火？ 还有这三个菜，他就没看出来……诶？ 她揉揉眼睛，再次看过去。 三个菜都是正常的模样。 但是—— “等等。”她制止了寒千殊马上就要入口的食物，“我、我在菜里下毒了，你不要吃了。” 盛青羽似乎早已料到她会这么做，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眼中掩饰不了的温柔笑意。 但温柔中，还带上了一丝担忧。 她这么善良，到时候他的计划该怎么实行呢？ 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做下了一个决定。 无论到时候幽儿想做什么，都可以，她制止他都行，他会支持她所有的决定，包括她的善良趋势下的举动。 白无幽跑去零食柜拿了一包薯片，又跑回来，往寒千殊怀里一扔。 “不好意思，今天就麻烦你吃零食过渡一下吧。”她重新坐下，说，“抱歉了。” 这声抱歉，不是因为今天的菜是盛青羽胡搞的，而是因为她制止了寒千殊吃下去，现在导致了他要饿着回去。 “不用，我不饿。”寒千殊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虽然不知道她在菜里下了什么毒，但是以她来讲，估计也只是恶作剧一样的泻药之类的。 他倒是无所谓，反正现在是鬼族，而且以他鬼王的身份来讲，就算是一些对鬼族会起作用的药物，也毒不到他。 这一点，她该是很清楚的。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她还是这么做了。 之前，不是很讨厌他嘛，居然会制止？ 果然啊，她还是千年之前的那个她。 这性格，是一点没变。 “不用着急，今天这顿饭，也可以算数的，毕竟，我与你约定一天一顿饭，只是因为我想看到你，而现在，我看到你了，不是吗？”他说着，把未拆封的薯片拿在手中把玩着。 气定神闲的样子，看起来是上扬着的嘴角，还有这番理解她的话语，倒是让白无幽觉得更加不好意思了。 心中对他的好感增加了几分，虽然他之前骗了她，但是现在看来，他也不像是什么坏人。 “呵——”一旁的盛青羽一只手撑着脸颊，发出了一声冷笑。 真能演。 “他不吃，我吃。”他转头对白无幽说，“幽儿，我还饿着呢。” “那我也帮你去拿。”说完，白无幽起身，准备也给他拿一包去。 第89章 如果结局是注定的，那么过程就并不重要 “不。”盛青羽指着寒千殊手里的那包说道，“我就要那包。” “青羽？”她歪着脑袋朝他望去，眼中表现出了不解。 首先那边零食架上的零食，包括那包薯片，都是她吃的，他从来不喜欢吃零食。 然后就是，零食柜中并不是只有这一包薯片，就算他要一模一样的口味，那也还是有的。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在面对盛青羽的目光之下，她还是选择了妥协。 “好吧。”她挠挠鬓角，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寒千殊伸出了右手，“寒千殊，你手里那包给我，我给你重拿一包去。” “不用了，我就这包就行了。”说完，“刺啦”一声，寒千殊已经把手里的薯片袋子打开了。 不是不想吃吗？不是不饿吗？ 怎么这会儿就突然要吃了？而且早不吃晚不吃的，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吃…… 就在这时，盛青羽还要添乱。 他站起身来，走过去，把手伸向了寒千殊手中敞开着的薯片袋子。 寒千殊自然是不让的，就一个转身，从两个椅子缝隙中窜了出去。 下一秒出现在白无幽眼前的，就是两人对着一段距离站着，盛青羽站在这边，寒千殊站在那头。 他晃了晃手中的薯片袋子，一脸挑衅地看着盛青羽。 直到这头盛青羽的手中拿出一把淡青色的弓的时候，他才脸色一变。 “我问最后一遍，你给不给？”盛青羽晃了晃手中的弓。 “这是小幽给我的，我凭什么给你？”寒千殊打开袋子，拿了一片扔进嘴里，得意额地说，“再说了，还挺好吃的。” 盛青羽眼中没有任何温度，一句话都没说，举起左手的弓，右手放到了弦上。 寒千殊快速收起薯片，把手一摊，上面冒出了一簇红色的火苗。 白无幽看过去，随着火苗变成了火焰，她的眼中也只剩下那一片红色了。 在恐惧从心底升起来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团淡青色的毛发，毛茸茸的，正好挡住了她的视线。 也遮挡住了那边令她害怕的源头。 淡青色的毛发动了动，就像是山林中流过的清流，一下子就扑灭了对面的火焰。 她自然知道这是来自于谁，只是没想到手已经放在弓弦上的他，居然在对面火焰升起的时候，想到了身后的她。 她心中动了一下，身后抚摸他的尾巴，告诉他，她没事。 “停！”她开口制止了他们。 其实主要是制止了寒千殊，她可不想看见他手里的那团红色火焰。 盛青羽尾巴收回去的时候，她就知道寒千殊手中的火焰也收回去了。 松了一口气，她跑到了盛青羽身后的位置。 “寒千殊，不好意思，今天你先回去吧。”她从盛青羽的肩膀处探出头去，说，“下回，还是出门去吃饭吧。” 寒千殊点点头：“下回，我们两个一起吃饭，我不想总是看见他。” 白无幽为难地看了盛青羽一眼。 不让盛青羽一起么？ 她心底有些不乐意。 明明一开始说的只是吃饭，她本着不想与他单独相处的想法，就钻了空子，想带上盛青羽，陪在她身边。 白无幽考虑了很久才开口：“寒千殊……” 寒千殊摇了摇头：“不对。” 白无幽懵了一下：“什么不对？” 寒千殊说：“你叫错了。” 叫错了？ 那要叫什么？ 白无幽很认真地盯着他看，最后看到他嘴角向上一弯，道：“你要叫我——千殊，把姓给去了。” 她皱了下脸，笑着的时候眼中都是无奈。 对了，她倒是忘了这一茬了。 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继续说：“行，千殊，对于你的要求，恕我无法同意。” 寒千殊扯了扯嘴角，从口中轻轻飘出两个字：“理由。” “结局是注定的，过程不重要。”白无幽说，“这，就是理由。” 就像她注定是要在死后成为鬼后的，所以培不培养感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由此她更加坚定了一个想法。 她不能死。 她要活着，活很长很长，长到寒千殊找到鬼后的其他人选。 “我知道了。”寒千殊道，“以后吃饭的时候，我只想看到你。” “谢……你没同意？”白无幽脸上的笑容瞬间挂不住了。 “我当然没有同意了。”寒千殊低沉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笑意，“我只是说‘知道了’，我只是问问你理由而已，并没有说我要遵守啊。” “你……”白无幽想说什么，但又气得什么都说不出口。 被摆了一道呢。 “就这样，我先走了。”寒千殊幻化为了一阵黑烟，离开了房子，“明天吃饭地点记得发我，还有，一个人来，否则，我不介意烧了盛青羽的尾巴毛。” 房间中还遗留着他说话的声音，加上一个跺脚生气的白无幽，还有一旁盯着他消失的地方，不停散发着冷气的盛青羽。 但事已成定局，生气也没用，而且也就吃个饭的事而已，气坏了自己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白无幽也没有继续生气，而是拉着盛青羽继续去解决他们的午饭。 她倒是吃了几个饺子了，可他还没吃呢，一定也饿了吧。 可她几次用力拉他，他却是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青羽，我肚子还饿着呢。”她说着，站在了他的身前，想看看他在做什么。 刚走到他面前，就被揽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中。 清香的气味沁入鼻尖，她觉得自己内心仅剩的一丝生气也烟消云散了。 不过，他低垂着脑袋，细软的发丝触碰着她的脖子。 “不许。”闷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从他的怀抱与声音中察觉出了他的难过。 “我不许你和他两个人吃饭。”他说。 对此，她有些为难地说：“可是，约定是必须要遵守的。” 她也不想和寒千殊一起单独约饭啊，可是…… 他的狐耳还露在外面，只是现在是垂下去的模样。 她有些不忍，就用手抚摸了下耳朵，安慰安慰他。 第90章 小狐狸果然是可爱的存在 她突然有了一个特别的想法：“对了，你……可以变成动物形态吗？” “什么？”盛青羽把头抬了起来。 一开始她以为是他没有听明白，直到看到他白净的耳朵泛着红色，像是傍晚染上的红霞。 他听到了，也听明白了。 “所以是，能变？”她兴奋极了，绕着他转了一圈，站在他面前蹦蹦跳跳的。 “咳……可以是可以。”盛青羽没有如往常一样直视她的双眼，不自在地看向其他地方。 她看着他红红的脸颊，坏笑着说：“先变一次给我看看。” “你想做什么？”他问道。 “青羽~你最好了~”白无幽拽着他的手臂摇晃，侧着头伸出一根手指，说，“变一次给我看看，就一次，好不好？” 他左右瞧瞧，见没有人，才低声说道：“那说好了，就变一次，等我变回来的时候，你必须得告诉我，你有了什么坏主意。” “不是什么坏主意，而是一个‘好’主意。”白无幽笑着说，“行了，一会儿就告诉你，你先变。” “多大的？”他问。 “啊？什么多大？”她眼中带着大大的不解。 “就是……身体的……尺寸。”他更加不好意思了，用手比划了一下。 白无幽明白了，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小小的，可以放进书包里的那种。”她左右看看，指着自己挂在一旁的书包说道，“就跟猫一样大小就差不多了。” 之前尤芊以猫的形态进入过书包，尤芊作为一只带着些骄傲的布偶猫，并没有将自己的体型变得很小，当她进入书包的时候，差不多可以待在里面了。 盛青羽更不好意思了，犹豫了半天没有变。 不是他不乐意，只是，他忆起了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变为兽形。 怎么办？要再次在她面前变出那个样子吗？ 而且已经上千年没有变过了，这更让他有些羞于变幻。 “变嘛。”白无幽又再次拉着他的手，一双明眸盯着他看。 不过，既然是她的要求，他也乐得照做。 “你先转过去。”他说道。 “这么麻烦？”嘴里嘟囔着，但她还是乖乖转过了身去，“好了，你可以变了。” 眼前没有任何反光的东西，所以白无幽也不知道盛青羽是怎样变幻的。 但是她并没有试图偷看，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 时间流逝了几分钟后，她问道：“变好了吗？” 身后没有声音。 白无幽又等了一会，耐不住了，就转过了身。 她的身后，什么也没有。 直到听到一个不大的叫声：“嗷嗷。” 循着声音，她低下头，看见一只毛发淡青的小狐狸蹲坐在地上。 她一开始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从他身后的九条尾巴看出来那是盛青羽。 “噗……”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面对盛青羽扭头过去的小动作，她更加爱不释手，把他抱了起来：“好可爱！” “不过，你们妖变成兽形就不能说话了是吗？”她插着他的咯吱窝，把他抱了起来，就像是一般的小动物一样。 他赶忙用爪子搭在了身下。 白无幽第一时间懂了，换了一个姿势抱着他。 “可以说话，只是要花费一些妖力，所以我们一般不说话。”他说。 白无幽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芊芊是猫形的时候，一直都没有说话。” “我想可能不是这样的。”盛青羽解释道，“尤芊妖力低微，她或许是真的还没学会在变成兽形的时候说话。” 白无幽一愣。 原来，尤芊的妖力很低吗？ 小丫头看起来挺有气势的，面对同样是妖的苏木与盛青羽，也从没见她怕过，没想到居然是妖力低微的小妖吗…… “好了，我也变过兽形了，现在可以变回人形了吗？”盛青羽问。 白无幽点点头：“嗯，可以的。” 她刚把盛青羽放在地上，他还没开始变身，两人就听到开门的声音。 “有人来了。”白无幽刚说完，就看见还未变成人形的盛青羽跑掉了。 他消失的位置，正是她的书包。 推门进来的是尤芊：“幽幽，我回来了。” 后面进入门内的是苏木，他敲了敲敞开着的门，进门看见站在原地的白无幽，道：“白姑娘，你起床了。” “啊，嗯，我起床了。”白无幽看了看鼓出来的书包，手指挥动了几下，转移了话题，“那个，你们去哪了呀？” 说起这个，尤芊就生气，指着苏木，向白无幽告起了状：“昨天这木头把我零食给弄撒了，今天带我去了趟超市。” 苏木抿抿嘴，在心里为自己辩解了一下。 昨晚明明就是尤芊，零食口袋还大张着呢，就因为他吐槽了一句电视里的一个男演员，她就不满地过来打他。 那他肯定是要跑的啰，结果他这一跑，打过来的她手中的零食袋子就倒了，里面的零食哗啦掉落了一地。 白无幽当然知道这事肯定是尤芊自己的原因，但是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对苏木使了个眼色，表示她知道。 接着，跑过去拿起了她的书包。 沉甸甸的分量使她拿起来的瞬间往下坠了一下，然后又在尤芊不解的目光中背上了沉重的书包。 苏木左右看看没有看到盛青羽，就问白无幽：“白姑娘，你有看见殿下吗？” “没有。”白无幽挺紧张的，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肩带，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青羽他一大早就出门了。” “殿下出门了？”苏木确认道。 “嗯。”白无幽笑着承认。 “一个人？”苏木瞪大了眼睛，声音又大了几分。 “嗯。”白无幽也更加用力地点头承认。 苏木像是发现了一个月有三十二天一样，大惑不解。 就他们殿下？ 那个天天要黏在白姑娘身边的那个殿下？ 比强力胶还要像强力胶的殿下？ 就连请他回黑雪山干点正事，也要白姑娘要求他去，才磨磨唧唧过去，匆匆忙忙回来的殿下？ 今天居然一个人出门去了？！ 第91章 重返碧瑶林 白无幽也不好过多地解释，掩饰的话说多了，就要暴露了。 她背好书包，与苏木和尤芊道了别，在苏木震惊的眼神中从门口冲了出去。 跑下楼才发现，今天自己已经请假了，接下来是要做什么呢？ 对了，先让书包里的小狐狸变回人的模样吧。 在小区里隐蔽的小公园里，她找了个最角落的地方，把书包放下来。 一只小狐狸从书包里钻了出来，抖了抖身上的毛。 一道强烈的光笼罩着他的狐身，光芒退去的时候，一个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回来啦？”白无幽笑嘻嘻地盯着他瞧。 “嗯。”他点了点头。 她侧头盯着他的侧脸瞧。 平时他总是用正脸对着她，即便是与她并肩齐行，也总是转过头来，她看到的，总是他正面的脸庞。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侧脸呢。 正脸看得多了，突然看到他的侧脸，蓦然间，心跳快了一拍。 他的肤色是白皙的，现在在耳朵边上升起了一抹红晕。 她一愣，突然就反应过来，这个平时脸皮厚得像古城墙的砖块，丝毫不会害羞，要害羞也就只有让她害羞了。 今天……居然害羞了？！ 反应过来之后，她突然噗嗤一下笑了。 “你笑什么？”他听到了她的笑声，回过头来问她。 白无幽拉着他的衣服，从哈哈大笑到抿着嘴笑，笑了好长时间才渐渐停下来，尽管停下来的时候，眼中还是带着笑的。 他喜欢看她笑，就在一旁盯着她看。 笑过之后，她问他：“是不是很少变成兽形？” “倒也没有。”他不自然地转过头去，嘟囔了一句，“成年之后变过一回。” 囫囵吞枣的一句话，她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什么时候？” “没什么，我是说，变过的。”他随口说道，接着赶紧转移了话题，拉着她离开，“对了，既然我们都已经出来了，那索性就走吧。” 白无幽跟在他的身后走，一只手被他拉着，另外一只手拉好了自己的口罩，问道：“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他说。 他带着她坐车前行，半个小时之后，她越发觉得这条路是前往某个她去过的地方的。 等到达目的地，下车之后，她觉得自己的脚步都有些虚。 心虚。 虽然面前是一座山，但是她也能够辨别出来，这座山，是碧瑶林的后山。 碧瑶林，就是之前她为了帮助女鬼凌薇寻找身体的时候，来过一回。 她不知道盛青羽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只是她想起自己借用了山洞主人的两身衣服还没有还。 此时此刻，洗干净的衣服正在她的衣柜中静静地躺着。 “你……怎么啦？”盛青羽发现了她的脸色有些不好。 心中一慌，以为是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将她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遍。 白无幽把他的手从自己额头上拿下来，气鼓鼓道：“盛青羽，你早说要来这里啊！” 盛青羽张了张嘴，眼底滑过一丝惊喜。 “怎么？这地方你认识啊？”他问。 白无幽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对，便又摇了摇头：“认识……不认识……也不是，就来过一回。” 来过一回，算不上认识，也算不上不认识吧。 反正就是对这个地方有印象就是了。 “哦。”盛青羽眼底的那抹惊喜消失了。 然后又自嘲地勾了下左边的嘴角。 也是，就算她恢复了记忆，也是不可能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的。 “那你刚才是怎么了啊？”他恢复了平静，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山里面走。 “没什么，我下回再来就是了。”白无幽说道，“我们进去吧。” “好。”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听着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盛青羽没有再问，熟练地找到了大门，并且打开了它。 她看着他熟门熟路的样子，心中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他，对这个地方好像很熟悉。 走进去之后，她也是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倒是引起了盛青羽的注意。 “幽儿，你来过这里？”他问道。 比起游移不定的她，他倒是一如既往地坦然。 白无幽轻松了些，心中也挂上了一份两人之间私有的信任感。 “嗯。”她点点头，把事情吐露给了盛青羽听，“之前进来过，为了给一个女鬼寻找她的身体。” 盛青羽了然。 虽然他曾经在这里设立了结界，不过也是，他离开的那日，是他妖力最虚弱的那一日。 那日他刚好撤下了结界，为了让外面的月光透进来，才给了那误闯进来的捉妖师一个机会。 被抓住的时候，他把大部分的妖力都输送给了她，还没来得及布下结界，也没有多余的妖力对于那个低级捉妖师。 结界，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没有了。 这才给了人类看见并进入的机会。 “你也来过？”白无幽终于也开始变得坦然，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我以前在这住过一段时日。”她问的，他当然会如实回答了。 白无幽：“意思就是，你是这里的主人？！” “准备点说，是曾经的主人。”盛青羽道，“后来，我被迫离开此地，便一百年都没有再回来过了。” “那……”她又开始变得不坦然了。 因为她觉得，当时在没人的情况下，私自拿了东西，这个行为会不会让他感到反感。 虽说她也不是不还了，只是还没来得及…… “怎么了？从刚才到现在你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叹气，站在她面前，拉起她的两只手，“有事你就说，说给我听，你我之间，不要那么的生分。” “不然的话，我可是会难过的。”他嘴角向下，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他笃定了她吃这一套，果然—— 她抬头，急切地说：“你别难过，就是上一回我出去的时候，为了……为了绑那女鬼的身体，方便带出去，就借用了两身你的衣服。” “这就对了嘛，有事就应该都和我讲。”他乐了，拉着她的手都开始晃动，“也只能和我讲哦。” 第92章 红色，是太阳的颜色 本来他想要冷酷一些，就像面对别人一样，想要告诉她，刚才遮遮掩掩是对他的不信任，这样什么话都和他说才是正确的。 但是心中太过欢喜，以至于嘴角怎么也下不来。 他的嘴角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你在需要的时候，能第一时间想到我的衣服，就相当于是第一时间想到了我，我很开心。” 白无幽道：“不过，我已经洗干净了，洗得香喷喷的，你还是可以穿的。” 盛青羽对此表示无所谓：“没事，旧衣服罢了，而且，现在都是百年之后了，我也不需要住在这里了，用不上。” 白无幽点点头。 既然已经知道了盛青羽曾经住在这里了，那她就有了新的疑问了。 她心中有些嘀咕，可又想到刚才他说的话，稍稍思考，她开了口。 “青羽，我看见里面有几身女装，那是谁的？” 盛青羽看了眼她指的方向，眼中蒙上了一层阴雾。 他闷声说道：“那是你的。” 她的？ 白无幽想了想，知道了他的意思。 “是我前世穿的？”她说，“哦，不对，不能说前世……” “你不用太过在意这一点，叫什么都可以。”盛青羽用手揉了揉她散落在背的头发，“没错，这就是你曾经穿过的衣物。” 温柔的目光对上她苦恼的眼神，笑了一下，原本眼中的阴雾也随之散去了。 白无幽惊讶地问：“这么说，我以前也住过这个……山洞？” 盛青羽说：“算是吧，只是，那个时候，你只是一颗龙丹。” 这个盛青羽和她说过，但是她本人并没有见过龙丹的样子。 她猜测着，龙丹既然是丹，那应该就是圆圆的，就像是一颗珠子一样。 她在脑海中想象着龙丹的样子，但是想象不出来。 正要询问一旁的盛青羽，突然想到她幻化为龙丹的那段时日，他一直都在一旁陪伴着。 那段日子，他一定很不好受吧。 “别担心，我现在在这里，以一个人的模样，而是一颗珠子，不是吗？”她笑了一下，对他说道。 盛青羽也笑了，道：“是。” “看来我以前真的很喜欢穿红衣。”她想起了里面衣物的颜色，如灼烧的火焰，似乎能烫伤她的肌肤。 而且在盛青羽展示给她的幻境中，曾经的她也是一身红衣。 她以前，很喜欢那个颜色吗？ “没错，你确实很喜欢。”盛青羽轻声给出了答复。 那时候的她，总是告诉他，红色，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因为，红色就是太阳的颜色。 她是龙族，常年生活在海里。 龙宫中是有结界保护着的，生活在里面，与陆地上生活是无异的。 可她与他抱怨，说龙宫中太过潮湿，从来都看不见太阳，所以她很向往，陆地上的生活。 向往，高高在上，温暖无比的太阳。 白无幽又看到了上回来引起她注意的那个地方。 地面那个形状规则，很明显是人为制作出来的圆形的洞。 “这个圆形的洞，是什么？”她指着那个洞问。 里面的水很清澈，与外面的湖水一样清澈。 甚至还要干净上几分。 “那曾经，是你的龙丹所在的地方。”盛青羽说。 原来之前就是放在这里的。 “后来呢，我的龙丹怎么消失了？还变成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她问道。 “我不清楚。”盛青羽说，“我离开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布下结界，而你的龙丹中，则是充满了我的妖力。” 他回忆道：“那一日，是八月十五，是月亮力量最强大的夜晚，而这个圆洞中的湖水与外面的那片湖是相通的，那日水流波动得厉害，你应该是随着水流，去了外面。” 白无幽能听懂他的每一个字，但是连起来却让她很是茫然。 她能感觉到，他说的事情，是属于一个不在她的认知范围之内的事情。 但她没有打断他的话，依旧静静地听着。 “我只能猜测出这些，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盛青羽道，“总之，等我在封印中完全清醒的时候，已经感知到了你的离开。” 白无幽说：“青羽，你说的话，我听懂了一半，还有一半……” “没听懂是不是？”他猜到了。 刚才看她那个茫然的眼神，他就知道她没听懂。 她点头：“对啊。” “正常，我说的，是与妖有关的东西，现在的你听不懂也是正常的。”他道，“没关系，你问，我一一解释给你听。” “结界我知道是什么东西，但结界不是应该一直存在的吗？为什么你要在那个时候布下结界？”她问。 如果她没有推算错误，那个时候他们应该是已经在这山洞中住了很久了，没道理突然要布结界啊。 他说：“你说的没错，结界是一直存在着的，但是，那是在一般情况下。” “具体我会在后面告诉你的，总之，大概情况就是，在你幻化为一颗龙丹之后，我带着你去寻找了救你的方法，最后找到了。” “那人告诉我，需要每隔一百年，在那一年的八月十五，打开结界，让你的龙丹吸收月光精华，并且在龙丹中输送我的妖力。” “如此循环，三千年后，你就能够复活。” 白无幽有些惊讶。 没想到，世间不仅会有不可解释之事发生在她的身上，居然还有人可以解释发生在她身上的不可解释之事。 那一定是一位隐于山林之中的高人！ 那她是否能有一个机会，能让那位高人帮忙，让她不再做噩梦呢？ 她也不想总是让盛青羽帮助她。 今天醒来的时候，她看到他的脸色没有平时的好，她想，那一定是因为，为她消除噩梦，不能让他得到休息，而且一定还会花费大量的妖力。 她不忍心看他因为自己，而整夜都没有睡眠。 她深深地了解着不能好好睡觉的痛苦，她不想他也不能好好睡觉。 “青羽，那位高人，现在在哪里？”她问道。 他正在等着她的小脑瓜中冒出的下一个问题，却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愣了一下：“你想找他？” 第93章 计划了百年的惊喜 “对啊，按照你的说法，那个人，既然能够给出有用的建议，那他一定就是一位世外高人。”白无幽缓缓道着她的想法。 对此盛青羽完全表示同意：“确实，虽然中途出了差错，但那是我的失误，结果确实如他所说，你复活了。” 百年之前，是他在失去了百分之九十五的妖力之后，被人钻了漏子，但当他感受到她的那一瞬，他就知道了，那个人，是对的。 “那我能不能见他？”白无幽问。 这一次，盛青羽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先问了一句：“那你先告诉我，你想见他的原因。” 这一点，对他而言，十分重要。 白无幽说：“因为我想彻底摆脱噩梦。” “青羽，你用妖力帮我消除噩梦的同时，就变得无法睡觉吧？” 这话一出，盛青羽心中一紧，移开了眼，轻声问道：“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啊，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可以使用妖力消除我的噩梦，你忘啦？”白无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没事吧？这话他昨天才说过的，今天就忘了？ 担心的目光朝他投去，他笑了笑，掩去自己眼中的紧张。 没发现就好。 “没有。”他说，“不过，我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那座山上了，我们可以去试试。” 她笑着提议：“好呀，去试试，如果不在了，就当是爬山了。” 他想起了那座山，目光移向自己的双腿，目光中的双腿，似乎又变成了那时候血肉模糊的模样。 不过，那是因为那老头儿的无理要求，他又急于救幽儿，就同意了他的要求。 这一回，幽儿在他的身边，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伤害她半分，就算那老头儿也算是个救命恩人。 “好，只是，要等你身体好一些再去。”他说。 “那座山很高吗？”白无幽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体已经完全没问题了，但他这话，听起来那座山似乎是一座不容易登上的高山。 “……很高，非常高。”他说。 高到一眼望不尽，高到他……到最后是以从未有过的狼狈样子爬上最后一层台阶的。 白无幽拉着他的手臂摇晃着，说道：“那到时候，就拜托青羽带我上山啦。” “嗯。”他从未想过要再去一趟，但她想，他就会陪着她上山。 “不过，你今天带我来这里，是有什么事要做吗？”她问他。 “我想带你看一样东西。”他拉着她走向洞口。 “青羽，这外面是瀑布，我们这样出去，会弄湿的。”白无幽想起自己上次被淋成个落汤鸡样，就赶紧阻止他。 虽说现在天气并不是很寒凉，但就这样被淋湿可对他们很不利啊。 “放心，我不会让你被淋湿的。”说着，盛青羽挥了下手。 先前将她全身淋得湿透的瀑布，此刻就像是双开的帘子，随着中间一道淡淡的青色光芒，瀑布分成了两道，分别往两边展开。 “还能有这种操作呢？”想起他是狐妖的身份，这种操作还真是十分合理的。 只是比起这个，她之前直接走进来，被淋了个湿倒是更加显得她傻乎乎的了。 他说：“只是一点小小的妖术罢了，我说过了，不会让你淋湿的。” 出了瀑布，盛青羽看了一眼满是湖水的小船，皱了下眉。 接着，他抱起白无幽，道：“抱好了。” “要做什么？”白无幽问。 她怎么感觉有些心跳加速？ 他要做什么吗？ “带你飞。”他轻笑了一声，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紧紧搂过她的腰，飞身而起，离开了地面。 白无幽赶紧用手勾住他的脖子，她知道就算她不这么做，有他的保护，她也不可能掉下去，但还是没有来的一阵紧张。 为了不影响他，她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别紧张，不会掉下去的。”沉沉的笑声从上面传来。 “我知道。”她瞪了他一眼，虽然依旧抿紧着嘴唇，但是明显放轻松了不少。 她开始观察四周，这是她第一回在这个高度看世界。 或许是因为森林湖水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离地千米的缘故，他们的周身氤氲缭绕，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们仿佛已经不在人间。 冷风吹过她的脸颊，才使她清醒了些。 他们还在人间，千米之下是隐于薄雾中的碧瑶林。 她的身体缩了缩，埋进了他的怀里。 他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不动声色地释放妖力。 原本还带着寒凉的身体，此刻就如一块天然的温暖抱枕，暖气包围着她的全身。 “到了。”他轻轻地落在了地上。 见她还闭着眼睛，便又唤了她一声：“幽儿？” “嗯？”白无幽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因为他温暖的怀抱，竟然忽略了其他，赶忙推开了他，“抱、抱歉。” 但是推开他，她又感觉到了一阵微风吹过。 好冷。 她靠过去了些。 “你永远不用觉得抱歉。”他把她拉到身边，伸手圈住了她。 “看，这就是我想给你看的。”他指着前面的一大片花海。 “绣球花？”白无幽看惊了。 眼前是一大片青色的绣球花。 这个颜色不算少见，但是这么一大片，漫山遍野，同样颜色的绣球花，她从未见过。 “嗯。”他看到了她眼中迸发出来的光芒，就知道他这个决定做对了，“昨夜，我突然想起来，这个季节，正好是绣球花开放的季节。” “你喜欢吗？我给你的礼物。”他问。 “好美！”白无幽笑着大声表达着自己的开心。 “你喜欢就好。” 百年之前，他想要在这片土地上种上些什么，但最终发现这片土地只适合种植这种青色的绣球花。 他想等她复活之日，能给她一个惊喜，一片花海。 他想，还好，当时他种下了。 还好，她复活了。 还好，他让她看到了这一片惊喜。 “这个颜色，也很好看，我也很喜欢。”她突然问道，“这些花，不会是你种下的吧？” “是我。”他说。 第94章 灵云山神 “你的封印不是刚解开吗？”白无幽看着这令她欣喜的礼物，发出了疑惑，“这满山遍野的绣球花，是你百年之前种下的？” “准确点说，是三百年前。”盛青羽说。 白无幽眼中划过震惊。 但想到他的种族，便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这平静中还带着一抹悠远。 “三百年……那真的是很长一段时间了。” 盛青羽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还好，比起三千年，三百年真的不算什么。” 白无幽朝他靠近，与他一同席地而坐。 她看着眼前满山的青色绣球花，抿了抿嘴，说：“青羽，是我不好，让你等了这么久……还等到了一个没有记忆的我。” 正因此心情低落的时候，靠近盛青羽的手被他拉住。 他的手指与她交叉握紧，紧密无间的指间，像是一颗定心丸，坠入了她的内心深处。 “不要这么说，你回来了，无论以那种样子，但只要你回来了，那这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值得的。”他说。 “而且，妖的寿命很长的，三千年对于我们来讲，不过只是须臾。” 虽然他说的毫不在意，似乎这三千年的时间，对他来讲真的只是一瞬间，但白无幽知道，并不是的。 他真的，已经等了很久了。 眼中浮现出坚定，她转头对他说：“青羽，我们去寻找我的龙丹吧。” “我虽然害怕忆起过去，但我更不想的，是你等待了三千年时间，可却只能伴我短短的几十年。” 人类的寿命太过于短暂，原本她并不是那么惜命的人，有时候甚至会想让这一世赶紧结束，然后，她就能摆脱身上的这些伤疤了。 下一世，她可以拥有一个正常的人生。 但是，现在不同，她想要活下去，活得久一些，她不忍心他在她死后继续等待。 这一回，盛青羽并没有发出任何质疑，他直接说道：“对于龙丹现在的所在位置，我有怀疑的地方。” 白无幽目光闪烁了一下。 怀疑的地方，她也有一个。 盛青羽：“夏鸟城。” 白无幽：“寒千殊手上。” 两人是同时说的，说完白无幽愣了一下，接着露出了一个十分无奈的表情。 看来，“异口同声”这个词也就只有出现在小说中了。 盛青羽看着她挫败的表情，理解地揉了揉她的头顶。 “很有默契。”他夸道，“也就是说，最有可能的地方，是冥界。” 白无幽也一下来了精神，她点头赞同他的说法。 “当初应该是被寒千殊拿了，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但我觉得东西应该不是他随身带着的。”盛青羽仔细分析着。 “你说的有道理。”确实，那东西应该挺重要的，重要的东西，不该会是随身携带着的。 “不过，青羽，我还是不明白。”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解。 她的头发上飘落了一片不知从哪飘来的绣球花花瓣，盛青羽摘了下来，问她：“哪里不明白？” “你说那时我幻化为了一颗龙丹，那龙丹就应该代表了我的本体，本体不是应该存在于我体内吗？为什么会在其他地方？” 按照盛青羽之前说的，那时应该是发生了一场大火，大火燃烧之后，她变成了一颗龙丹。 虽然这百年间，他也不能够确切地知道她是如何变为现在这个样子的，但她猜测，她这个人也不可能是凭空变出来的。 人的体内有三魂七魄，也就是人们所说的“灵魂”。 她是否可以推测，那颗龙丹，其实就是她的灵魂。 如果说没有龙丹，不就是说明，她的体内没有灵魂吗？ 哈哈，这怎么可能呢。 人没有了灵魂，那她还怎么说话，还怎么思考？ 怎么还没有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呢？ “这一点我也不清楚，我之所以确定龙丹不在你的体内，是因为，如果它在，那复活过来的你就不会是人类的模样。”盛青羽解释道。 白无幽用一旁的花朵做了一个花环，顶在自己头上试了试，又拿了下来继续加工。 手里在做花环，脑中却在思考着。 她想到了一个主意：“要不，我去问问寒千殊？” “你觉得他会跟你说实话吗？”盛青羽递了一朵花给她，“你没看到，刚刚我说认出他的时候，他还在那边装傻吗？” 白无幽认同地点了点头。 也是，如果去问，铁定又是胡乱塞给她一个答案，还不如不去问。 “那怎么办？”她纠结，比手里拧成麻花的根茎还要纠结。 盛青羽说：“也许，还有一个人知道。” 白无幽：“那个高人。” 盛青羽：“灵云山神。” “那是谁？”她哀怨地望过去。 他们又没有默契？ 看来回去得好好培养一下他们的默契感才是。 “幽儿，这次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盛青羽望着她可人爱的模样笑弯了眼。 执着于这种小细节的幽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灵动啊。 白无幽眨着眼不知所以。 同一个人？ 她双颊鼓起，气嘟嘟地看他：“盛青羽。” “怎么了？”他忍住想要用手去戳她脸颊的冲动，眼中闪着无辜的光芒。 “你刚才说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她把花环甩到他怀里，扭头不理他了。 “我确实不知道他的名字啊。”盛青羽向天发誓他真的不知道那人的名字。 “那刚才那个是什么？”她指他说的“灵云山神”四个字。 盛青羽说：“那个啊，因为那座山叫灵云山，而他是灵云山上的山神，所以就被人称为灵云山神啰。” 这么一听，他说的也在理。 而且，她也确实没有问她那座山的名字。 好吧，错怪他了。 只是，生气归生气，这莫名来的小脾气倒使得她不肯转头过去，跟他主动认错。 “幽儿你看。”他拉了拉她的衣角。 她脱口而出：“不看。” “你看看我嘛~”他的声音变得更加软乎乎了几分。 白无幽叹了口气，扭头看过去。 笑了。 他头上顶着她刚做的那个花环，随手编织的五彩俗气花环待在他的头顶，倒是更加凸显出了他的美貌。 第95章 固魂石 灿烂的笑容消散了她脸上原本的娇嗔，此刻的她虽然还带着并未消除的烧伤疤，可周身却因这笑容，带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芒。 盛青羽看了她许久，跟着笑了。 “不生气啦？”他问。 白无幽鼓起右边的脸颊，把头往左边一甩。 “还气着呢。”她佯装起气呼呼的样子，“只是……只是肚子饿了，没心思继续生气了。” 盛青羽眼中掩饰不住的笑意，哄道：“好好好，那我请你吃大餐，吃完之后，你再考虑要不要继续生我的气，好不好？” “嗯……那要先吃，好吃的话——我考虑考虑。”她嘴角弯弯地说。 下一秒，想起了一件事：“不过，青羽……你有钱吗？” “看。”他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张银行卡，“里面有钱，至于多少，我不知道，不过，用来吃一顿的钱应该还是够的。” “哪里来的？”她惊讶道。 她记得他从封印中脱出之后，也没有机会搞到钱啊，但他甚至拥有了一张银行卡。 “我不是回了一趟黑雪山吗？准确点来说，黑雪山就是我的老家，里面的东西都是我的，都拿走都是无可厚非的。” 他晃了晃手中的银行卡。 “只是这次回来的急了些，顾不上太多，就随便这个。” “对了，还有这个。”他收起银行卡，又在身上摸索了一阵。 “什么？”白无幽开始好奇他又会拿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认真地盯着他瞧。 眼前一道亮光闪过，她看到了他拿到她面前的东西。 一支发簪。 她摸了摸自己脸上余下的疤痕，抬眼看向他。 “本来准备以后再送给你的，但是你脸上脖子上的烧伤疤几乎没有了，此时此景，用来送发簪正巧合适。”他放在了她的手中。 “谢谢，那我就收下了。”她仔细观察簪子，它样式简单，仅仅只是在簪尾有一颗不规则的青色宝石。 “这石头挺好看的，是什么石？”颜色有些像天青石，但她对宝石并不了解，不敢确定。 “固魂石，你的体质，应该是很容易被鬼上身的类型吧，如果不是你做了捉鬼师，我想应该会有很多鬼魂觊觎你的身体。”他说。 白无幽回忆：“的确，在我来到城里之后，在成为捉鬼师之前，的确有过几回。” 天眼村是个偏野山村，有鬼，但大多没有上别人身的意识。 或许是因为那个时候她年龄还小，他们见她还是个孩子，对她还存有一丝包容。 后来，九岁的她来了云岚市，她见过了许多鬼，那时的她还没有任何驱除鬼魂的能力。 那些鬼都不怕她，加上她能见鬼的能力，就有一些鬼会跑来欺负她，甚至上她身去做一些他们想做的事情。 盛青羽握住她拿发簪的那只手，将她的手握成拳头，靠近她的身体。 他没有说话，但她知道他的意思，是要让她将这支发簪随身携带，以免再一次被鬼上身。 “现在不会了，青羽你放心，这支发簪，就算我现在暂时还不能用来挽发，我也会随身带在身边的。” 她向他保证。 何况，现在她捉鬼的能力日益精湛，有足够的信心保证自己不会被鬼上身。 就算没有这支发簪，也绝不可能再发生以前那种无能为力的事情。 他点点头。 她的能力，他自然是肯定的。 但是，以防万一总是要的。 “它以后就是独属于你的护身符，还是百分百生效的护身符。”他说。 “好~”她收起发簪。 “走，带我可爱的小吃货吃大餐去。”他拉着她的手站起来，拍了拍她身后沾上的些许杂草。 “我才不是呢——”她用手推了他一下，反驳他的“小吃货”三个字。 刚想伸手也给他拍去身上的杂草，发觉他的身上连一根杂草都不存在。 他的身上也总是干干净净的，从不会沾上任何尘土污秽。 手被他拉着往前走，他的背影占满了她的瞳眸。 干净透彻的雪白肤色，柔软的头发随着他的走动而微微拂动，山间星辰，也不过如此。 她突然有些恍惚，低头看了眼自己被长袖覆盖的小臂，似乎能透过衣袖，看见里面依旧未有消去的烧伤疤。 她真的，值得被这个人喜欢吗？ 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她一时没站稳，向前扑去。 “小心——”一只手及时搂住了她，才让她免受与地面的亲密接触。 “想什么呢？”他叹了口气，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 又在下一秒，轻柔地帮她抚平了秀发。 “没什么，就是没看见地上的……东西。”虽然她也不知道她踩到的是什么，但是她不想他察觉她的一时自抑。 “你啊。”还真是不会撒谎。 但盛青羽没有戳穿她明显的掩盖，只是将她护得更好了些，带着她离开了这片森林。 出了森林，就是平地。 在平地上走路，该是很稳的，但她不是。 他察觉到了她小心掩饰，努力走路的样子，再加上刚刚在森林中，他扶起她时，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眼神。 他停下了脚步。 白无幽不知他为何停下，但是脚踝处确实有些疼痛得厉害，所以也趁此机会，停了下来，让自己的脚休息一下。 却见他蹲下了身，说：“上来。” “我……”白无幽有些懵，不知该不该上去。 “快点，不然你想我抱着你走也行。”他话刚出口，背上一重，她乖乖上来了。 她的两只小手无措地拉着他肩膀的衣服，只听得他说：“勾住脖子。” 她伸长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谢谢。”很轻的两个字。 他轻笑，声音中带着想要责备她，却又不忍心的无奈：“某些小笨蛋，脚扭到了也不说，我也只能辛苦一些了。” “还有，别人的目光不重要，我觉得你很美，就足够了。” “嗯……”她把头靠在了他的背上，舒适地半眯起了眼睛，脚踝处的疼痛似乎也瞬间舒缓了许多。 安定的感觉飘进了她的内心，挤走了刚才的几分自抑。 第96章 从医务室中醒来 盛青羽走在路上，察觉到了她的呼吸变得柔和，嘴角弯了弯，手掌换了下姿势，让她睡得更加舒服些。 为了避免她做梦，他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白无幽被叫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雪白的房间里，身边坐着盛青羽，叫醒她的人，就是他。 “这是哪？”她坐起身，左右看着，觉得有些像是医院的病房，但又有些差别。 “你们大学的医务室，你不是扭到脚了吗？”正巧医务室是离得最近，而且比医院要更加方便称手。 白无幽了然，这个偏白色的房间，确实是学校医务室的构造。 “怎么没看到医生？”医务室里，不是应该都会有一个医生吗？ 听她提起这个，盛青羽看向了医务室里的某一处，但又很快收回了目光，理所当然地说道：“他不在。” “那这……”她扭到的那只脚上没有袜子，上面涂着一些泛黄的药水，还散发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这是我弄的，只是扭到脚踝罢了，我会处理，只是没有药在身上，就借用了你们学校的医务室。”他解释道。 白无幽又看向自己的脚踝，虽然涂上了药水，但很明显已经消肿了。 她动了动脚，预想之中的疼痛已经消失了，只是还有一些酥麻无力的感觉。 “还疼吗？”他关切地询问她。 “好多了。”白无幽摸着扁扁的肚子，说，“青羽，我肚子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他把刚要下床的她按在床上，“坐着别动，我帮你穿。” 如对待稀世珍宝般轻轻托起她涂着药水的脚，给她穿上鞋袜，小心绕开了她刚刚消肿的脚踝。 脚踩在地上，有一种软绵绵的不真实感，但好在并没有之前的疼痛感。 她站在原地适应了一下，觉得还行。 医务室安安静静的，不过应该平时就挺安静的，这并不奇怪。 只是，这安静中，似乎还混合着一些其他的东西…… 盛青羽拿上她的书包，转头看到左顾右盼的她，问道：“怎么了？” “有点奇怪。”她说。 “哪里奇怪？”盛青羽在医务室里走了一圈，“不奇怪啊。” 白无幽说道：“我醒来这么久了，都没有看见医生，医务室里没有医生，这不奇怪吗？” “哦，我刚进来看到他了，然后他说有事，接着就离开了。”他又看向了医务室的某一处，收回目光，“哎呀，幽儿，无关紧要的人，就不要去管他了。” “好吧。”说的也是，说不定医生真的有什么事吧。 盛青羽看她脚下还是软绵绵的，就问她：“能走路吗？要不要我继续背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要是再让他背着，在学校里这么多人看着，那多不好意思。 盛青羽将书包背在肩上，紧靠着她：“好，小心，我拉着你走。” 离开医务室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眼医生所在的地方，青色的光亮在眼中闪过，那边的帘子飘动了一下。 站在帘子后面的医务室医生突然感觉能动了，他靠着墙面，大喘着气不敢说话。 刚才他见他背着那个女孩子进来，秉持着医生的职责，就要去把那个女孩子抱下来。 结果，他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女孩的衣服，就被推到了墙边来。 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声音也听不到，眼睛能看到，但也只能看到眼前厚厚的帘子，他很害怕。 还好那个人什么也没做，现在他也恢复正常了。 白无幽走出大楼的时候，正巧下课铃声响起，一大帮学生从各个教学楼走出。 她察觉自己的脸上没有戴上口罩，摸了摸口袋，也没有。 低下头，不敢与人群对视。 “脑袋都快要埋到地里去了。”话语中带着无奈的笑意，盛青羽拿出一个口罩给她戴上，“给，刚才离开医务室的时候，随手拿的。” “谢谢。”脸上有了口罩的护持，白无幽终于不再缩着脖子走路。 伸手摸了摸脸上的保护层，眼中露出了一个平和的笑容。 “现在放心了？”他替她整了下口罩的边，说，“还有，不要总是和我这么客气，有的时候，我希望你也可以向我多依赖我一些。” 还有，不要胆怯。 如果旁人有不友好的视线，他会比她更先察觉。 不过，他知道她现在肯定还没有那么快能适应，但没关系，有他在一旁，她就顺应自己的内心来就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白无幽跟着盛青羽又是坐车，又是走路的，终于感到疑惑。 “青羽，我们要去哪里吃饭？” “前面就是了。”盛青羽指着前面的道路说道。 他的声音，充满了神秘的惊喜，让白无幽有些期待未曾见面的美食。 古朴的小路，窄窄的，看起来就像是古城区的老街小巷。 不过路上都没有什么人，可能跟今天是工作日，偶尔路过几个人，也是匆匆而过。 只有两个结伴而行的女孩在经过他们的时候，看了他们好几眼。 听到她们口中传来的细碎话语，白无幽放慢了脚下的步子，走路间往一旁偏离。 “幽儿，你再往边上走，可就要掉到河里去了。” 说着，盛青羽把她一把拉了回来。 他们继续往前走，他将她揽得更紧了些，步子也大了点，很快就超过了那两个女孩。 小路窄小，偏偏那两个女孩还一起走在正中间。 “麻烦前面让一让，我和我的女朋友要过去。”冰冷的声线投向前面两个女孩，他带着白无幽从她们中间穿过。 手上还施了一点小小的妖术，让那两个人避免碰到他们分毫，连一个衣角都碰不到。 听到声音，白无幽回头看了眼后面狼狈地坐在地上的两个人。 本来想要去扶起她们的，但她想到两个女孩刚才对她的几句不当言词……不，比不当还要更具侮辱性一些。 咬了咬牙，转过了头去。 看到盛青羽，她注意到了他眸中映出的她自己，一个由于决然转身离开而有些不安的她。 第97章 确实没人，除了你 她的慌张透进他的眼底，盛青羽表情淡然，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以后如果有人说类似的话，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遵循自己的内心，至于其他的，有我担着呢，不怕。” 他牵着她的手，用大拇指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掌心。 他的话语与安抚让白无幽改变了自己的内心，点了点头：“青羽，我会努力做我自己的。” 她眼中出现的点点光亮，如被乌云遮蔽的太阳，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灿烂角落。 那个如太阳一样温暖自信的她，正在从阴郁压抑的过往中脱离。 这是好事。 “那我们继续走吧，餐馆就在前面。”盛青羽指着前面说道。 “嗯。”中午那几个饺子确实不够填饱肚子，她现在急需看到食物。 他们沿着原本的道路继续往前走，前面的道路看起来有些荒凉。 这里真的有……餐馆？ 但是白无幽相信他，就随着他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转了个弯，眼前突然一亮，一条街道凭空出现。 她一愣，回头看看，还是那个荒无人烟的道路，头顶的一条高架上偶尔会有汽车飞驰而过。 再看看前面，还是那条幽静的小路，与后面灰尘飘扬的荒凉之地形成了一种极大的反差。 似乎，中间有一道分割，将这条小路与外界分裂了开来。 “这条小路是怎么突然出现的？刚刚还没看见它呢。”她疑惑。 盛青羽笑着说：“地方确实不太好找，不过没关系，我认识路。” 他们继续往前走，走路的时候，白无幽四处观察着这条小路。 小路比外面的道路还要窄一些，但是他们两人走在路上，丝毫没有感觉到狭窄。 是周围的绿植看上去就惹人爱，还是空气中带着的甜香吸进了她的体内，总之，她对这个陌生的地方心生好感。 一旁的建筑十分古朴，看起来年代久远，但又因少了一部分其他老街的陈旧感，有一种不真实感。 就像他们真的穿梭了时间的旋涡，来到了过去，并在过去的某条道路上行走。 一路被盛青羽牵着，她不用关注前面，光是扫视周围，就用去了她所有的目光。 直到听到身旁的说话声：“就是这里了。” 她往前看去，是一扇双开木门，敞开的大门正等着客人的到来。 可她却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 “好安静啊，感觉都没什么人。”除了他们的声音，就没有人声了。 即便今天是工作日，即便现在是大白天，也应该有几个路人经过。 但这一路走来，除了他们两个，就没有其他人的身影了。 安静至极。 “确实没‘人’，嗯……除了你。”盛青羽说。 这句话一开始听得白无幽脑袋里出现了好几个问号，但在三秒钟之后，问好就变成了感叹号。 “这是妖……”她指着大门说话，看到门口走出来一个男孩子模样的人，其他四根手指伸出，摆了摆手，说，“你好。” 她庆幸自己带着口罩，不然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对方下巴高抬，理所当然道：“没错，我是妖，怎么，你不是？” 白无幽内心一颤，嘿，她还真不是。 “她是。”一旁的盛青羽说。 白无幽放心了。 还好有他在，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什么妖？”探寻的目光在白无幽的身上流转，想要看出她是什么妖。 看不出来是什么妖的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强大的，还有一种是，不是妖的。 她……看着也不像是个强大的妖啊。 可这个地方又是人类进不来的，因为他们根本无法看见这个地方。 白无幽被看得有些不太自在，就在她想着怎么反驳的时候，盛青羽往前面迈了一步，站在了她的身前。 “你作为餐厅的人，用这种目光盯着一位来用餐的客人看，是不是不太好？” 她看不到他说话的表情，但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已经生气了。 她觉得自己需要劝个架，就拉了下盛青羽的手。 轻轻捏了一下，示意他不必那么生气。 正要抽离的时候，手被他拉住了。 从里屋走出来一位留着短胡子的粗犷大汉，指责道：“还不赶紧和客人道歉？” 过了许久，一句不情不愿的道歉随着清风飘了过来。 “抱歉。” 盛青羽没说话，牵着白无幽进门。 路过的时候，白无幽小声道：“没事。” “快请进。”粗犷汉子招呼两人入内。 那男孩子打扮的妖撇撇嘴，也走进了屋子。 “二位……”粗犷汉子引领他们到座位上坐好，拿了茶壶给他们倒茶。 茶壶放下，他看到盛青羽，愣了一下。 他不说下去了，白无幽喝了一口水，抬头看他：“怎么了？” “哦，没什么，就是这位客人，长得有些像我一位故人。”刚刚看到第一眼就觉得熟悉，但是没往那想，毕竟已经这么久了。 而且听说他已经…… 但是，如今这样近距离地再次看去，就觉得更像了。 看对方一脸的不敢确信，盛青羽眼中带上了一些笑意，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我就是呢？” 对方一惊，终于喊出名字确认：“青羽？！” “没错，是我。”盛青羽承认。 “你居然——什么时候回来的？”刚一出口，他话音一转，嘿嘿一笑，换了一种说话方式。 盛青羽也不生气，直接替他将原本想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你是想说，我居然还活着吧？” “嘿嘿，是。”大汉点头，“所以，你怎么还活着？” 说完，嘴角一扭，觉得这样说是不是不太对劲。 白无幽看他耿直的样子，居然就这样顺着盛青羽说出口的话，把话说了出来。 说出口后，又觉得不太对，还在那边思考，这样子与他粗犷的外表相反，看起来就挺有喜感的，就偷偷笑了一下。 “咕~”笑声没出口，肚子倒是发出了叫声。 她红了脸，对上大汉看过来的目光，摆摆手道：“没事，你们聊，不用管我。” 第98章 妖的口味，其实与人类不同 白无幽窘迫的样子被盛青羽看在眼中，他伸手捏了下她泛红的耳朵，忍不住笑了。 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伸手拍去他的手，把口罩拉得更上了些。 盛青羽担心她闷着了，想要帮她摘下口罩，但又担心她不想面对别人的目光。 收起挂在脸上的笑容，抬头对大汉说道：“封何起，你这餐馆服务不是很到位啊。” 封何起一直以一种惊异的目光盯着他们看，但目光所及的对象并不是白无幽，而是盛青羽。 这小子，居然会笑？！ 还不是冷笑？！ 罕见程度与这里刮风下雨能有一拼。 ……不会是真下什么东西了吧？ 他转身走到门口，并没有看到外面下什么奇怪的东西，依旧是一片晴朗。 回来的时候，发现小姑娘正盯着他看，才发觉因为是他的这个举动在她看到有些奇怪了吧。 “咳咳，谁说不到位了？”他干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转头冲着里屋喊道，“胡妮，出来！” “来了！”一声清脆的声音，是刚刚那人的声音。 只是，声音有了一些变化。 这使得刚拉下口罩，正在喝水的白无幽抬起头去看。 但是哪里都没有看见刚才的那人，站在面前，只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女孩子。 她没见过这个女孩子，但又觉得有一点熟悉，直到…… “你这是什么打扮？”封何起扯着嘴角，指着胡妮上下看了好几遍。 毛绒绒的白色上衣，一条红色的短裙，外加上一双毛绒的靴子，颜色也同样是白色的。 平时只见她穿着宽大的衣服，头上会带着帽子，遮住她的长发，整个人看不出性别，甚至行为举止还有点像男孩子。 加上她那个傲气的样子，还真会让人误会。 “啧，爷爷，女孩子的事情，你就不要多管了。”胡妮咂了下嘴巴，看向眼前的两人。 真是，她只有这一身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平日里装男孩子装习惯了，衣服也没有，也不知道这身衣服合不合身。 白无幽看了看她的穿着打扮，再看了看自己的，最后看向了窗口。 今天虽然不至于热到穿短袖，但是更不至于穿……冬装。 虽然很快就移开了目光，但或许是白无幽那一瞬间的目光太过于强烈，引得胡妮有些不满。 她走到白无幽面前，把菜单甩在桌上。 白无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盛青羽就动了下手。 胡妮手腕上一阵疼痛，撩开袖子一看，两只手腕上都出现了一条勒出来的红印。 她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放下了袖子，看了他一眼。 刚刚在门口，他站在那里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他身上有极其强大的妖力。 现在他只需轻轻动动手，就能在她的手腕上留下红印，可见她的察觉是正确的。 她喜欢强大的妖。 所以，她喜欢他。 人类有一句话，叫做“女为悦己者容”，所以，她就打扮了一下。 她刚才看见了，那个貌似人类的生物脸上有些什么，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以她的眼光看来，挺丑的。 连妖都觉得丑的东西，那一定是巨丑的。 所以她压根就没把对方放在眼里，拿起桌上的菜单，小步移到了盛青羽的面前。 双手递上菜单：“你好，要吃什么？” 她眼中闪着太过明显的光，笑意让亮着的眼睛看起来熠熠闪光，看起来就如天上的星辰。 虽然服装不合季节，但她穿着一身，确实很容易让人想起灵动的小狗，看起来活泼又可爱。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简单粗暴，外加上隐隐露出的疤痕，加上一定不在笑的眼睛。 小脸垮了下来。 她不开心。 伸手，想要去拉盛青羽的衣服下摆。 手刚伸过去，还没触碰到他的衣角，就被他抓住。 她的手并没有那么小，但是他的手很大，大到足以将她的整只手包裹住。 抬头，看到的是他一如既往的正脸。 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而且知道他一定会配合自己的。 “青羽，我好饿啊，肚子都已经空了。”她转向他，面对面拉着他的手左右晃动。 带着近似撒娇的语气，还把他的手放到了她的肚子上。 盛青羽眸中带笑，很认真地摸了摸她的肚子，说：“嗯，确实是空了。” 不知他做了什么，白无幽觉得自己的肚子有点痒，就像被人在挠痒痒一样。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把他的手拿开。 他的手离开她的肚子，又伸手把她搂到了怀里。 “怪我，在家里应该给你多煮几个饺子的。”他把胡妮手里已经拿了很久的菜单，直接塞到了她的手里，“那幽儿想吃什么？来，自己挑。” “有什么吃的呀？”她也确实是饿了，拿到菜单就打开来看。 妖才能进的餐馆，她以为会有什么不同。 看了几页，发现都是平时常年的菜色，就随手点了两个：“我要吃这个，还有这个，青羽你看看？” “我不用了，都是你来就好，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那就再来个肉吧。”她翻到肉菜的那一页，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指着那几列字问，“这是什么肉？” 听到她的疑惑，盛青羽往菜单上一瞧，了然于心。 也难怪她会发出疑问。 这边毕竟来的都是妖，妖的口味与人类其实是有差别的。 他平时在家做菜，习惯于考虑到她是人类的身份，一般做的是人类常见的那些菜色。 “那就这个吧。”他翻倒其他页，点了一个肉菜。 接着，把刚点的那几个菜名报给了封何起。 胡妮站在一旁，本就觉得自己被盛青羽忽略了，又见他们动作姿势间透露着亲密无间，咬了半天的下唇了。 在白无幽点菜的时候，突然发现她的破绽。 “你不会真是人类吧！”她直接道出了那个破绽。 白无幽此时也没了刚才的心虚，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人类这件事情有哪里不对，就抬眼直视胡妮。 倒是封何起，觉得胡妮此刻对客人无礼了，就吼了一句：“胡妮，去厨房！” 第99章 进入仙境的梨花瓣 胡妮本就不满，被他这么一吼，直接一跺脚，扯过桌上的菜单，风一样从封何起背后大步离开了。 封何起看着胡妮从后门离开，挠挠头，冲眼前两人憨憨一笑，道：“不好意思啊二位，我孙女娇惯，勿怪。” “没事，不碍事。”白无幽不甚在意。 封何起松了口气，还好对方宽容大度，不计较此事。 但她的说话方式，还有这处事风格，总让他觉得很熟悉。 特别是，盛青羽刚才的神情与姿态，他曾经在许久之前见过。 时间过了太久了，加上猪妖本就偏向于安逸的生活，他也就不爱计算时间。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 他见过，一定见过。 “姑娘，我总觉得你看起来很熟悉，敢问你姓什么？”他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所以直接开口问了。 “我姓白，叫白无幽。”她说。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她也确实还没告知过自己的姓名。 说完之后，是一阵沉默。 她看着封何起从皱眉深思，到茫然的目光，四目相对，她好奇地看着他。 怎么了？她的名字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她是。”盛青羽开口说道，“只是忘记了，但她是。” 白无幽恍然大悟。 原来，这是她的某位故人啊。 友好的笑容浮上她的脸颊，她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盛青羽说的话。 封何起也以微笑回应。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过大的震惊充斥着内心，也说不出来什么相识之人重遇之后的话语。 说起来，他们也只是说过寥寥几句话，也并不是那么的熟悉。 当年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他没有亲眼所见，也仅仅只是有所耳闻。 虽然有很多疑问，但他知道此时很多话容易伤害到这个眼神纯白的小姑娘。 再说了，她没有那段记忆，问了也是白问的。 “好的，我知道了。”他伸手，一片白色的花瓣出现在了他的手中，“白姑娘，这个送给你。” 白色花瓣飘落下来，白无幽手掌向上，它正好躺在了她的手心。 “花瓣？”还带有花香，应该是真花瓣。 但又没有真花瓣那么的娇弱。 “是梨花瓣。”封何起说，“我们这儿是梨花仙境，人类是进不来，也看不见的，只有妖能见能进。” “但是你作为人类，只需带着这梨花瓣，便可进入这仙境之中。” “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进来，我在这里也算是个有话语权的。” 听他说话间，白无幽低头仔细看了眼那瓣白色花瓣，说：“好的，谢谢，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嘿嘿，不必客气！”封何起很高兴她的收下，“那我就去后厨忙了！” “嗯。” 他离开之后，白无幽拿着那瓣花瓣不知所措。 “青羽，这花瓣，我该怎么收在哪里，才不会让它弄丢呢？”看起来，这花瓣是很重要的东西，她决不能弄丢。 “给我。”盛青羽从她手中拿过那片花瓣。 确实，小小的花瓣有妖术的护持，不会被弄坏，但它太小了，就这么带在身边，会有丢失的危险。 他拿着花瓣左右看了看，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手掌向上，一道光芒浮现，光芒褪去的时候，手掌中的那片花瓣上出现了一根绳子。 “我给它穿了一根线，来，幽儿我给你挂脖子上，这样它就不会丢了。” 白无幽转身，看到花瓣从自己胸前滑过，小小的花瓣就像精致灵巧的艺术品。 挂好之后，花瓣就如吊坠一样挂在了她的身上。 只是—— “可是我洗澡睡觉的时候，它不会妨碍到我吗？” “这两样东西都有妖术的加持，戴上之后，你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他说着，手指触及了她的后脖颈。 “怎么样，有感觉到吗？” 他应该是在动她脖子上的花瓣吊坠，可她却只能感觉到他指尖的触感，除此之外，什么也感觉不到。 “还真感觉不到挂了东西。” 盛青羽把手放下，说：“你好好的戴着花瓣，万一哪天我不在你身边，你又需要帮助，可以来这里寻找庇护。” “仙境只有妖能进来，连鬼王都没有办法进入这里。” 意思就是，即使是寒千殊，就算看到她进入仙境之中，也是没有办法看到仙境的入口，更没办法进来。 白无幽将吊坠藏好，点点头：“嗯，放心吧，我会好好戴着的。” 转念又想到：“但我人类的身份……” 比如刚才那个叫胡妮的女孩子，似乎对她有可能是人类这件事情而感到不满。 “你不是戴着我的东西吗？”盛青羽对这件事情不是很在意，给他倒了一杯水，拿出糖罐，在里面加了两勺糖。 “是，我身上的首饰都是你给的。”别人给的，她早就还过去了。 现在她身上有他给的两样首饰，手上有一只手镯，还有包包里带着他给的一根发簪。 “上面有我的气息，所以他们是闻不出来的。” 他指了指她的手腕：“特别是那镯子，里面加入我的狐灵，你只要戴着它不要摘下，就可以躲过一般妖物的鼻子。” 白无幽了然，也难怪刚才胡妮虽然有所察觉，但是又不敢点破她的身份。 “青羽，狐灵……是什么？” 盛青羽眸子凝滞，眼神飘忽：“那个啊，你可以理解为我的妖力。” “不同吧，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妖力？”她心觉不对，严肃地问他，“青羽，那到底是什么？” 盛青羽有些慌张，不知该怎么和她解释。 “是妖力。”封何起端着菜走了出来，嘿嘿一笑，向白无幽解释说，“但那妖力取自比较特殊的位置。” “封何起！”盛青羽大声制止了他的话。 “他不让我说了，那我继续做菜去了，白姑娘还是自己问他吧。” 说完，封何起就溜走了。 留下盛青羽一人在那苦恼。 还有一旁盯着他看的白无幽。 “取自这里。”盛青羽知道瞒不过她，也只能如实告知了，他指了指左边胸口的位置。 第100章 妖界的货币，海月珠 “给我看看。”白无幽伸手就要拉开他衣服看。 她很担心，这个笨蛋又为了她而伤害到了自己。 盛青羽拉住了她的手，说：“不用了，是从里面取出来的，用肉眼是看不到的。” “你上回说胸口那些旧伤……”白无幽依旧记得他胸口那层层伤疤。 刀伤导致的伤疤，但他却说是出自他自己的手。 普通人是不会那样伤害自己的，除非是有什么原因的。 这个原因，会不会和狐灵有关呢？ 盛青羽摇了摇头，说：“那些伤与狐灵无关，取狐灵的时候，伤及的只是内在，并不会产生外伤。” “内伤？那不是更加严重吗？”她盯着他的胸口看，担忧的目光似乎想要透过他的衣服看到里面到底有没有伤口。 “不必担心我。”他笑了一下，毫不在意地说道。 下一秒，他盯着她眼中溢出的在意，心中一动。 收起笑容，皱着眉头，手捂胸口，脸上戴上了痛苦面具：“不过，确实很疼呢，取狐灵的时候。” “有那么疼吗？”她一听，顿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他很认真地说道：“嗯，虽然现在已经好多了，但是……偶尔会想起那种疼痛。” “那怎么办？要不，我给你揉揉吹吹……”还没说完，她突然觉得大庭广众之下不能真的这么做，就回身坐好，说，“我饿了，我们先吃菜吧。” 没等她拿筷子吃饭，就听他说道：“好呀~” 她无奈转身，看了看四下无人，犹豫了一下，伸出一只手，触摸他的胸口，揉了揉。 他也有些脸红，但半眯着眼，很是享受她的动作。 摸了一阵之后，白无幽放下了手。 四目相对，他期待地看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但她迟迟没有。 “吹吹呢？”他侧头问她。 她嘟嘴，晃动他的手臂，想要以撒娇蒙混过关。 但这回他故意不再配合她，移开了目光，就像没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她见这招没用，只能就此作罢。 一口气轻轻飘向他的胸口。 吹完之后，她的小脸红的就像海上的落日，快速转过了身去，拿起筷子往嘴里塞食物。 “啊？就这样啊？我可是花费了好多的狐灵呢。”他的声音听起来挺失望的。 她想了想也是，就放下筷子，转过头去。 一转头，看到了他眼中隐藏着的笑意，瞬间明白，其实，他是故意逗他的吧。 “不要我就收回了。”她气鼓鼓地把手伸向他的胸口。 “别！”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好像她真的能收回一样，嘴角带着丝丝笑意，“我要的。” 白无幽收回手，轻轻瞪了他一眼。 但转念想想，他当时确实花费了很多的狐灵，就小声说道：“先欠着，下回再……” 话没说完，从里面传出了声音。 “菜来喽——” 封何起端着菜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两盘剩余的菜放在了桌上。 “哇，看起来就很好吃。”原本白无幽知道这家是专供妖的饭店之后，还想过会不会出现一些奇怪的菜。 结果一看，所有的饭菜都很正常，完全不比外面饭店的菜差，色香味俱全，引人食指大动。 “快尝尝，我这店虽小了些，但手艺是完全可以保证的。”封何起笑道。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白无幽夹了一筷子。 “嗯，真的很好吃！”和之前端上来那个菜一样，每一个菜都是尽如人意的美味。 包括珠圆玉润的米粒，晶莹剔透地就如白色水晶般可人。 “怎么样？”封何起很期待她的反馈。 白无幽嘴里还有食物不方便开口说话，但看着封何起急切的眼神，她用力点头，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一旁的盛青羽没有动筷，她就夹了一筷子菜，送到他面前。 原本想要把菜夹到他碗里的，结果刚夹到他碗的上方，还没放下，他低头一口咬住。 “嗯，很甜。”他说道。 刚才因封何起突然出现，打断了白无幽还未说完的话，他还有些不快，此时却是憋不住的快乐。 “甜？”白无幽歪了歪脑袋，有些不解。 可这菜明明就是咸的啊…… 封何起也一脸疑惑，盯着自己的菜皱眉看着，怀疑是不是把糖当成盐放进去了。 白无幽忽然反应过来，小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这……刚才……他是故意的吧？！ 两人一个低头脸红，一个看着脸红的那个，满脸的笑意，封何起更加搞不清楚状况了。 但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对饭菜很满意。 “我先进屋去，不打扰你们吃饭了。”说完，他就离开了。 白无幽和盛青羽在说说笑笑中用完了一顿餐。 临走之际，盛青羽冲里屋喊了一声：“封何起，我们走了！” 还在桌上放了一个圆形的东西，有些像珍珠，但是比珍珠要大上不少，还发着幽幽的光。 白无幽看了它两眼，心想那不会是妖族之间的流通货币吧。 封何起从里屋走出来，看到桌上的东西，顺手拿起。 接着，他把东西递给盛青羽，道：“许久没见了，这顿我请你们，下回来我再收钱。” 盛青羽也没有推却，收下了那被他称作是“钱”的东西。 果然是货币。 “谢谢封老板的款待。”她抬头，笑意盈盈地点头感谢封何起的请客。 “白姑娘这么拘谨做什么？你和青羽一样，叫我封何起就行了。”他也笑着说。 白无幽本来想说，他也不用叫她“白姑娘”的，可也想不到好的称呼了，所以就这样吧。 “好。” 他们与封何起道别，从饭店大门离开了。 送完客人，封何起转身进屋，脚边有一个白影飞了出去。 “你要……出门啊？”他还没说完，白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张开的嘴巴闭上了。 罢了，孩子大了，也不该让她一直待在这仙境之中。 她要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进屋去了。 出门之后，盛青羽把刚才圆珠给了白无幽一些。 “这是妖界专用的货币海月珠，你留着，以防万一。”他说。 第101章 梨花树 “好，那我收下了。”虽然觉得自己用不着，但这是他的好意，白无幽就收下了。 “没想到作为妖的封何起，他的饭菜居然还是挺合我这个人类的口味的。”走了一段路，她还在继续回味刚才的饭菜。 封何起的手艺是真的很好。 她因为自己没法下厨，所以除了吃方便面，就是吃外面的。 时间久了，就会觉得寡然无味。 但封何起做的，她会觉得真可谓是美味佳肴。 “他从前就对吃这方面特别在行，无论是妖界，还是人界，所有的美食都被他尝了个遍，久而久之，也就会做菜了。” 难怪手艺如此了得，原来是天赋所得，并且长期钻研而出的看家本领。 还有一点，是因为妖的生命确实很长，看封何起的年龄，虽然头发还是乌黑的，但脸上浮现的条条褶皱，与胡妮是他孙女的这个身份，想来他也是活了许久许久的妖了。 用了许多时间来钻研自己的厨艺，与普通人类厨师相比，确实厨艺会大好。 “青羽，谢谢你带我来这里，我很开心。” 或许，她的运气还不差，能够遇上盛青羽，还能与他一同来到这里，享用从未有过的食物。 “幽儿开心就好。” 能看到珠玉般的眼睛有光华流转，还有她肯定的言词，他觉得带她来这里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两人说说笑笑，盛青羽给她介绍了很多有关仙境的事情。 “这里的空气真好，比外面好太多了。”白无幽吸了一口气，闻到了空气中的香甜，如蛋糕中的第一口奶油一样香甜。 这几年通过人类的保护，外面的环境好了很多，空气也变好了，不如前几年那么糟糕了。 但她可从未在外面的空气中闻到过这带着甜味的空气。 “那可能是因为前面的那棵梨花树，梨花原本是清香，但有妖力的加持，原本的香味就变得更加浓郁了些，就成了你现在闻到的这种浓香。” 盛青羽指着前面说道。 白无幽往前面看去，没有看见梨树，但看见了白茫茫的一片，与眼前的清明大不相同，朦胧的雾霭如屏障般笼罩着。 那就是梨树的位置了吧。 “青羽，那我们去看看吧。” 盛青羽原本想要表示同意的，突然发觉了身后不远处的动静。 放慢了脚步，眼睛向后瞥了一眼。 “怎么了？不能去吗？”白无幽察觉到了他脚步趋缓，便道，“如果不能去的话，那就不去好了。” “没有，能去的。”盛青羽收回目光，笑着对她说，“你不用担心这个，有我在，你哪儿都能去。” 走进白色雾气笼罩的区域，白无幽就看见了前面的那棵梨树。 那是一棵巨大的梨树，它的周围也有不少植物，但是无论旁边的植物多么的色彩多样，香气扑鼻，都没有办法与中间的梨树相提并论。 她的目光一下子就被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芒的梨树吸引了。 还有上面飘着的红色细线，她不明白其中意思，但她猜测那应该是人们用来祈福之类的。 “幽儿，来。” 她还想再看两眼，一旁的盛青羽突然拉着她往旁边走。 “青羽……” 刚叫了一声，盛青羽小声说：“嘘，暂时什么都别说，跟着我走就行了。” 白无幽知道他一定有他的理由，没有再说话，只是跟着他走。 走到一旁植物丛中，盛青羽伸手，在他们的周围画出了一道屏障。 “可以说话了。”盛青羽一转头，看到都不敢大口喘气的白无幽，笑了一声。 “不会被听到吗？”白无幽瞪了他一眼，又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问道。 小心翼翼地看着前面。 “我设立了一道小小的结界，外界听不到声音，也看到我们。” 他顿了一下，话中带着笑意，道：“而你，也可以放心呼吸。” 白无幽拍了他一下，早说啊，她真的以为他们是在埋伏，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那不是刚才的胡妮吗？”那个走过来的通身白色绒毛的女孩，正是刚才在餐馆里的胡妮。 只是，她来这里做什么？ “刚才路上就察觉到了，她跟踪我们。”盛青羽说。 跟踪？ “会不会，她只是也来这里……”白无幽说着，突然声音轻了下来。 她这蹑手蹑脚，四处张望的模样，也的确不太像是特意过来的。 确实更像是——跟踪…… 只是，她跟踪他们做什么？ 这样想着，白无幽就问了出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盛青羽也在盯着胡妮看。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白无幽只是觉得他周身散发着冰冷，看着胡妮的眼神显得十分戒备。 他好像在担心。 在担心什么？ “要不，我出去问问她？”白无幽转身虚虚抱住他，并给了一个提议。 “不用，要问的话，用这个就行了。”眼中幽光闪烁，眼前看似与平常相当，但气氛却似发生了一些变化。 “什么？”白无幽转头看去，见胡妮的表情有所变化。 她似乎，突然变得很开心，还带着些……娇羞？ “我给她制造了一个幻境，里面有一个‘我’，等过一会儿，就可以知道她说什么了。” 白无幽点头，继续看。 胡妮做了一个靠过去的动作…… 她看着，明明觉得那是个幻境，却还是觉得心里闷得慌。 便低头，索性不去看了。 眼不见为净。 “哎呀！”少女清脆的声音在结界外面响起。 接着，又是她小声的抽泣声，最后越变越大。 白无幽好奇抬头，看到的的确是坐在地上正在哭泣着的胡妮。 为什么哭？ 又为什么看起来狼狈不堪地坐在地上？ 白无幽转头看身边的盛青羽。 “她要抱上来，‘我’退了一步，她就摔在了地上。” “然后，‘我’又说了些，嗯，对她来讲不太中听的话吧，然后她就这样了。” 盛青羽一脸无辜地解释着幻境中的那个“他”的行为。 白无幽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能呆呆地点着头。 “虽然是幻境，虽然你看不到，但是我一想到你可能会因为那个‘我’的行为而不开心，我不喜欢你不开心，就做出了一些指令。”他捏了捏她的脸，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说着话。 第102章 是你们的大小姐，白无幽回来了 白无幽快速眨眼，她觉得有温热在眼中流转，似乎下一秒就要从眼眶流出。 他知道，且能精准探测到她的心情。 他是什么人形情绪探测仪吗？ 的确，她虽然看不见，但是她想到那个虚假存在的幻境时，会有失落，会不开心。 她很肯定刚才她只是低头看了地面，没有将自己的情绪外露。 他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却可以在这个时候还想着她有可能会不开心。 从小到大，即便是将她生下来的生母，从来都只关注到自己的苦难，而不会对她上一丝心。 可他却想到了。 心中微微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深处走出。 耳边传来胡妮的离开，对上他充斥着柔色的目光，内心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青羽，我要回一趟白家。” 对于她这个突然的决定，盛青羽没有任何疑问，只是带着轻松的淡笑，说：“好，我陪你一起。” 走出仙境的时候，白无幽特意松开盛青羽的手，回头看了一眼。 仙境还在那里，肉眼可见，并没有像鬼片里的鬼宅一样，离开就消失了。 看来，挂在她脖子里的这片花瓣，能够让她清晰地看到仙境的入口。 盛青羽盯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再看看回头看着仙境入口的她，走过去重新牵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他问。 白无幽解释道：“我就是想试试，现在是不是真的可以用肉眼看到仙境的入口。” “放心，花瓣就是钥匙，只要花瓣在你身上，你就可以看到并且进入仙境。” 听着他的这番话，白无幽低头，摸了下自己的胸前，里面就是那片花瓣。 看来这片花瓣真的很重要，她千万千万要带在身上，不能弄丢。 “走吧。”白无幽往前走了两步，却被迫停止了脚步。 回头一瞧，盛青羽站在原地，虽然与她拉着手，但没有挪动半步。 她用眼神询问他。 “花瓣不能丢，我也是。”狐狸般的眼睛带着幽怨的光向她投来。 白无幽想了一会儿，才理解了他话的意思。 可是：“我没有说要丢下你啊。” “那你以后不准松开我的手。” 白无幽低头看了眼他们紧紧拉着的手，再忆起刚才自己的举动，恍然大悟。 原来他是在别扭这个啊。 “好，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与你一同前行。” “说好了。”盛青羽提起脚步，与她并肩同行。 他偷偷看了她一眼，在心底偷偷地加了一句。 他已经等待了三千年时间，接下去的时间里，他不想再等待。 这手，也再也不能放开了。 从仙境出来之后，白无幽就变得自在了不少。 虽然还是戴着口罩，但是她把头发绾了起来，就用他送的那支发簪。 其实这长发总是披着，她也很热，外加她为了尽最大可能地遮住自己的烧伤疤，就会让自己的头发散开。 久而久之，她的头发就变得又长又厚，身高一米六八的她在女生中并不算娇小，但是在这一堆头发中，很容易就被埋没了。 为此，在外人看来，她的形象就更加奇怪了。 现在她将头发绾了起来，有将近一半的头发被绾到了头顶，剩余的头发依旧披散在背上，正好将后颈尚未去除的疤痕遮掩。 她的举动落在盛青羽眼里，他没有说什么，但是带笑的嘴角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想法。 “幽儿。” 听到他在叫，刚绾好头发的白无幽转头。 “嗯？” “你这样，很好看。”他诚实叙述着自己内心的想法，并且忍不住伸了手，将她头上的发簪取下来，重新为她绾了一遍。 待他放下手，白无幽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髻。 嗯……好像和刚才不太一样…… 摸起来，光滑又整齐。 一直以来，她都是长发披肩，最多用梳子梳一下头发，从未扎起来过，更不要说是使用发簪了。 所以她知道的，刚才的那个用发簪绾起来的发髻，虽然在她用了徒手开水果罐头的力气之后，终于将发簪插进了发髻之中，但是——一定超级丑的…… 不过，他重新给她绾的这个，一定很好看。 “青羽好厉害呀，还会使用发簪。”她夸奖着，万分希望现在有一面镜子可以让她看一看她头顶上的是怎样的一样艺术品。 “之前你总会缠着我，让我给你扎这种发髻，久而久之，也便熟能生巧了。” 盛青羽记得，那个时候她是龙族公主，身边总有人照顾，她同样不会绾发，于是她总是以此作为乐趣，让他为她绾发。 她需要他，对此他也便乐此不彼，特意请教了宫中的嬷嬷，学着她们的手法，换着花样为她绾发。 “那你以后也绾发吗？嗯——就像从前那样。”她问道。 他微微一愣，接着眼中焕发出惊喜的光，道：“乐意至极。” 下午两点半。 两人出现在了白家的大门口。 独栋的别墅，门口的铁门看起来戒备森严，里面是一条长不见底的宽敞道路，树丛蔓延的尽头，那边露着高顶的房子，就是白家大宅。 白无幽认识。 但这条走道并不是她熟悉的走道。 准确点说，除了第一天她来到这幢房子，踮起脚尖，按响门铃，由着对她表现出鄙夷之色的女佣将她领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走过。 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她还记得当时的情景，穿着一身缝补过后的旧衣的她，脚上穿着一双布满脏污，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小白鞋。 走在打理得比她这个人类还要精致干净的花园路上，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感到害怕与无助，甚至想要马上逃回那个同样不待见她的天眼村。 拉回思绪，她发觉自己的手指已经放到了门铃上。 “哪位？”里面传出的询问声还算礼貌，那是曾经总是对她恶言相向的管家。 她有些胆怯，但对上一旁的盛青羽的眼神，勇气在她心中站定了位置。 “是你们的大小姐，白无幽回来了。”坚定的语气带着一丝冰寒，此刻的她镇定地好似回来复仇的家族弃女。 第103章 换个方式进家门 对方一阵沉默，接着是惊慌失措的跑动声。 白无幽没有继续说话，反而因为对方惊慌的声音，她原本内心还存余的一丝胆怯被一扫而光。 她低头整理了下自己的着装，又伸手顺了顺自己的头发。 “不用担心，你很好看。”盛青羽拉起她又要去摸自己裤子口袋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白无幽点点头，这下才安定下来。 说的没错，她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了，再胆怯下去可不行。 唇角带出了一个弧度，随着对讲机中再次传来的声音，弧度变得更大了些。 “夫人让你进来。”声音落下的同时，一旁的大门咔哒一声。 意思是让他们自己推门进去？ 白无幽皱了皱眉。 她倒是不太在意白家对她的态度，反正差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平时面对她的时候，莲未央总是一副暴躁的样子，就算有心情好的时候，也不会是这么平静。 换句话说，若是平时的她，早就在对讲机里就开始骂她了。 还有，现在科技都这么发达了，怎么不见他们给自家大门换个可视的门铃？ 不对！ 她猛地抬头，四处查看着什么，最后在一盆山茶花后面发现了一个黑盒子，表面有反光的痕迹。 白无幽低头寻找，盛青羽从旁边递过来一块石头，问：“这个？” “不要，太明显了。”破坏了这个，里面一路上一定还有不止一个摄像头。 而且这一砖头下去，摄像头是被破坏了，但警报声也会同时响起。 不划算。 她左右看看，最后把目光放到了地上。 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水杯，灌了些水进去，干燥的泥土就变成了湿润的烂泥。 取一些烂泥，糊在了摄像头上。 白无幽从院墙上跳下来，正巧被站在下面的盛青羽接住了。 她抬头，对上他带笑的眼睛，也笑了一下。 伸出一根食指，放在自己嘴边“嘘”了一下，拉着他离开了墙角。 走到大门前，两人各伸出一只手，推开了大门。 走过宽敞宛转的道路，周围种植许多不知名的花草，白无幽不认识花草的品种，只是被这些花草包围着，带着飘进鼻尖的芳香，也会让她不自主地注意到它们。 多么可笑啊，想起同住一幢房子，他们看到的是这般美色美景，她每次出门进门，看到的却只是肮脏破落，闻到的只有令人反胃的恶臭。 冷哼了一声，迈着的脚步更加坚定了。 这笔账，她一定要清算。 盛青羽也在观察周围的情况。 他对花草有所知晓，一旁种植的这些，全部都是极为名贵的植物。 加上幽儿开学之日，他听到这家人的交谈，也对他们的财力有所耳闻。 再对比幽儿对他说过的，她曾经在这个地方经历过的日子，虽然只是一些简简单单的描述，但很明显与这家人的生活是一个天一个地。 走到门口的时候，各有所思的两人同时把目光投向了那扇关闭的大门。 白无幽面上划过一道冷色，刚要抬起脚踢门，可被一旁的盛青羽制止了。 “幽儿，你这样，脚会疼的。”他示意她看向大门。 的确，大门是十分结实的防盗大门，钢筋铁骨，她踹上去，不但没反应，还会使她的脚受到伤害。 白无幽收回了自己的脚。 他说的对，这不是一个好的想法。 可她并不想顺着他们给她的这个下马威。 盛青羽看着她苦恼的小脸，捏了下她的手心，又指了指面前的大门。 白无幽很认真地往大门看过去，眼睛却被他温热的手掌遮住了。 她疑惑不解，只听得他说道：“乖，不要看。” 点点头，她站在原地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耳边传来火焰灼烧木头的噼啪声，她凭着本能的恐惧，往后退了一步，正巧撞进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别怕，马上就好。”声音从她的头顶上方传来，一下子就抚平了她心中的不安。 里面有人发现大门着火了，虽然不知道铜制的大门是怎么着火的，而且火的颜色不是红色的，却是青色的，但屋里的人还是慌了。 白无幽听到了莲未央的叫喊声，还有管家女佣急着端水扑火的声音。 此刻的她丝毫没有恐惧感，所以耳朵也听得清明。 她偷偷地笑了一下，觉得有些解气。 狐火自然是不会被普通的水给扑灭的，所以在佣人们扑了几十盆水之后，却发现火还是那么大，它没有丝毫变小的趋势。 所有人都累得气喘吁吁的时候，白无幽拉了拉盛青羽的衣角，示意他可以停下了。 这火焰燃烧多久都与她无关，只是她想起自己还有要事，不能继续光站在这里听好戏。 盛青羽动动手指，火焰消散。 有人上前开了门。 事实上也不用开了，因为大门两边都有一个足以走进一个人的大洞。 他放开了捂着白无幽眼睛的手，让她看清了眼前的一幕。 看到大门的第一眼，白无幽差点笑出来。 门上两个大洞，就像是动画片里有人从屋子里跑出来，直接在门上撞出了两个人形大洞。 “走吧。”盛青羽拉着她进门，从两个来开门的女佣中间经过。 站在被管家扶着的莲未央面前，白无幽吸了口气，正视她们的眼睛。 她板着脸，下巴微微抬起，眼睛看向她们两个，努力让自己表现出盛气凌人的冰冷模样。 但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开口，才不会拉低她的气势。 “这就是你那后妈？也不过如此。”旁边的盛青羽突然开了口。 低温的语气散发着零下好几十的寒气，带着七分讥笑。 白无幽正在脑袋里想着怎么接他的这句话，面前原本带着凌厉之色的莲未央却首先破了防。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才是她的后妈！” 白无幽弯了下嘴角，没想到用不着她开口，对面就先装不下去了。 不过，莲未央这话是——哦~她明白了。 她看了看一旁脸色难看却还要努力忍住，扶着莲未央的女管家，咬了下自己的下唇，忍住了对面前这个小丑般的场面。 第104章 与其被保护，她选择并肩同行 她松开咬着下唇的牙齿，补了一刀：“他说的就是你，莲未央。” “无幽，难得回来一次，怎么母亲都不叫一声？”莲未央忍着要发作的怒气，咬牙切齿地对白无幽说。 白无幽听得她突然变化的语气，挑了下眉。 一旁的旋转楼梯上传来不轻的脚步声，她抬头望去。 她的脸色变了一下，但也只是一晃而过。 “原来是父亲下楼了，今天您在家啊！”她加重了话语中的“父亲”，故意用“您”来称呼他。 三分讥笑中带着一分悲伤。 她的父亲，白渊明，那个对她的后妈和妹妹的一切暴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男人。 当然，通常他都是闭眼的，唯一一次睁眼，是在她刚来到这个房子的时候。 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让莲未央和白惜月好好待她，不要欺负她。 不过，也正是这句话，让原本就对她的突然到来有所不满的二人更加排斥她，就像是在一堆已经被点燃的稻草上面又洒上了一桶油。 白渊明今天晚上有点事情要办，所以特意回来一趟陪着莲未央。 刚才他正在上面书房里处理一些私人的事情，突然听到楼下传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收好东西，这才下楼查看。 没想到刚下楼，就看到他那个离家数年的大女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差点以为见鬼了。 她还活着？ 活着就算了，居然还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他的内心有些慌乱，下楼间踩空了一级台阶，扭到了脚。 扶着栏杆强压下疼痛，抬头正好对上楼下莲未央朝他投来的求救信号。 深吸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笑容，慢悠悠地走下楼梯。 “无幽，怎么回来了？” 假装温情的话语，比路边的塑胶模特脸上的笑容还要假的假笑。 白渊明，对她的态度可真是一点没变。 “路过，想家人了，就回来了。”她丝毫没有从前的怯意，直对着他的目光。 但白渊明作为一名成功的商人，平时精于算计，当然不会被小丫头的这种反常模样给吓住。 脸上笑容不变，他一步一步下了楼。 “回来了好，自从你离开之后，你母亲也找了你好久，每日以泪洗面，总和我说，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才会让你离家出走。” 这一番话，听得白无幽太阳穴突突地跳。 没错，她是属于“离家出走”，因为她不走，小命就要没了。 不过，他这一番话语，倒是把几个施害者的罪状全部都抹灭了，反而将那件事情归咎于她这个受害者的错。 真是好样的啊，白渊明。 她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依旧表现得得体大方。 面对一个奸商的时候，一定要比他隐藏得更好。 “父亲不必责怪母亲，只是我自己，早年亡母，孤身一人来到云岚市投奔生父，来了这么多年，却没有归属感，人人看到了都要欺我弱小……” 说到最后，声音越发得小了，低头伸手，擦了擦自己那干干净净的眼角。 她张口就来，但中间也是夹杂了她的一些真实情况的。 盛青羽就站在她的身边，虽然知道她在演，可却想起了她的委屈。 再看向对面那群人，眼里没有一丝感情，冷漠，厌恶，嘲笑，除此以外，就什么都不剩了。 他心中一痛，向前迈了一步，站在了白无幽的面前。 白渊明刚才第一眼就看到他了，从他和白无幽一直牵着的手看出他们两个关系不一般。 但由于他是陌生人，习惯在外人面前隐藏自己真实情绪的白渊明也就将他忽略了。 此刻看到他站在白无幽的面前，无非就是一只老虎在面对弱小的独狼的时候，突然旁边一直在观战的旁观者突然站在了硬撑着的独狼面前。 不，那不是旁观者。 他从进门那一瞬间开始就带着自己的目的。 他要保护那只独狼。 白渊明一下子就警觉起来了，他慢悠悠地走下了楼，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个挡在孽女面前的少年。 “既然知道错了，那这次回来了，就别再离开了。”话是对白无幽说的，可眼睛却是看着盛青羽的。 看来，要先解决他那个孽女，就先要解决挡在她身前的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 他的这话听得白无幽直犯恶心。 什么叫做“既然知道错了”？ 她哪个字眼说她自己错了？ 还有，回来了就别离开了？ 她不离开这里，等着被弄死吗？ 她偷偷扯了扯盛青羽背后的衣角，往前一步，站在他的身边。 她看了他，发现他正好也扭过头来看她。 眼睛里带上了一些笑意，一闪而逝，但被敏锐的他捕捉到了。 盛青羽内心一动，察觉到了她的归来。 与从前一样，与其被他保护，她会选择与他并肩同行。 白渊明看到这一幕，眯起了眼睛。 他的眼睛如老虎一样，不大，但是散发出的威严气势总是会将他人唬住。 白无幽过去很害怕看到这个父亲的眼睛，特别是看到他面对莲未央和白惜月时表现出来的柔和，转眼看到她，就如变脸一样突现狠厉。 当时十岁未满的她直接就被他吓得不轻，加上第二天连续不断的重活与打骂，直接倒下了，三天三夜反复高烧四十度。 如果不是有善良的鬼魂给她送了退烧药来，恐怕她又要去冥界报道了。 但如今，不同于以往了。 她镇定自若地抬头，对上了白渊明的眼睛，说：“父亲，虽然我说母亲没错，但我也没有说我做错了。” “我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还有，我有家了，我不准备重新回到这里来。” 寥寥几句话，震得原本不是很在意她的存在的白渊明猛地朝她看去。 什么时候，这个孽女不再害怕他了？ 他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她刚来，但常常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有时，家中失窃，在所有人寻找的时候，总是会在她的房中出现。 还总是欺负惜月，在她刚来的那三年里，惜月常常哭着跑来他身边哭诉。 第105章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未婚夫 对了，她还会莫名其妙地对着空气说话，会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就好像是，对面有什么人一样。 当然，对面没有一个人。 为此，连佣人们都很讨厌这个小姑娘。 他更讨厌。 特别是想到她那个生母的死缠烂打之后，口袋就捂得更紧了。 他一分钱都不想给这个孽女。 莲未央十分懂得察言观色，她清楚地从白渊明的眼神中看出他并不待见这个丑丫头，想要将她赶出门去。 可内心有自己打算的莲未央，在苦苦寻觅白无幽踪迹之后，对方突然一下子出现在了面前，又怎么让这条漏网之鱼再次溜走呢！ 她硬生生地弯出一个勉强至极的笑容，说道：“无幽啊，母亲很想你，外面的家哪里比得上你自己的家呢？” 白无幽表情不变，只是眼中挂上了些嘲讽。 知道后母一直在寻找她的身影，现在她出现在了面前，可不得把她看紧了，不让她再次溜走？ “这一点母亲不必担心，我们以后会常常过来的。”她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笑意不及眼底。 “我们？”出声的是白渊明，像是才注意到她身旁的盛青羽。 “对啊，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未婚夫。”她勾起盛青羽的胳膊，抬起下巴，勾起唇角，故意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们两个身上。 她原本是想用“朋友”、“男朋友”之类的词来形容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但是，那都不够炸裂。 要引起他们的注意，就要用更引人注目的词。 事实证明，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们两个就像是站在舞台中央的双人舞者，灯光都集中在了他们的身上。 白无幽内心挺紧张的，她觉得自己的小脸有些生火，甚至不敢去看一旁盛青羽的表情。 他会不会觉得这样的她太过于轻浮？ 毕竟虽然并没有互相挑明关系，但他们两个默认的关系应该还只是男女朋友，并不是未婚夫妻。 正紧张的时候，被她挽着手臂的盛青羽抽出了自己的手臂，又在她有些失落的时候，握住了她的手。 十指相扣，完美契合，他以动作示意她，可以表现得更加依恋与信赖一些。 白无幽嘴角弯了下，脸上的表情愈发得沉稳，大胆看向前面那些她曾经害怕的人们。 “荒唐！”白渊明觉得自己的威严正在被这个他一直都看不顺眼的孽女给踩在脚底践踏着。 他嘴唇抖动了几下，指着他们说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人我和你母亲见都没见过，你就和他私订婚约了？” 白无幽眼睛眨巴了几下，她有些想笑，忍住了。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滑动几下，打开日历。 “父亲，你要不要看下日历？我这日历上写着的，好像是二十一世纪诶！”她把手机屏幕对着他，接着又故意大声道，“哦，我懂了我懂了！” “你要不要去医院看下精神科？”她挑着眉，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问。 “放肆！”白渊明从未如此气绝过。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和她的生母一样唯唯诺诺的女儿，竟然也会像扫射机关枪一样忤逆他？ 亏得他刚才好心说了让她留下的客套话，现在，他想让她离开，永远也别回来了！ 要是从前的白无幽，早被他的大声吼叫吓着了。 但现在发现，他似乎只会气急败坏地跳脚。 她语气平淡地反问道：“你虽是我生父，但没管过我一分一秒，没有养育之恩的父亲，哪来的放肆？” “你！”白渊明指着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反驳她。 因为，她说的是事实，她出生之后没多久，他就派人连夜将她和那个疯婆娘一起扔进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偏远小村庄里。 听说距离这里有一千六百多公里，他甚至不知道那个村庄的名字，直到后来白无幽找上门，他才听说了村庄名字。 叫什么来着？鸡眼村？ 真够难听的名字，不想了，算了，眼不见为净，就让他们消失在眼前吧。 莲未央注意到他要抬起的手，知道他又要赶白无幽走了。 脑中飞速旋转着，拉出了一个应急之策。 她想起了多年前的某件事情，眼前一亮，开口说道：“无幽，你就听听你父亲的吧，他最近身体也不好，医生说他不能激动的。” 原本想着白无幽会因此示弱，没想到她冷淡地回了一句：“身体不好就好好治病，不能激动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无幽，你听母亲一句，要不先留下来住吧！”莲未央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愿。 见白无幽停下了动作，就站在那里盯着她看，她觉得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她脸色缓和，不再急切，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有了未婚夫也行，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这房子够大，添两个人没问题的。” 白无幽听得只想冷笑：“一家人？呵，除了你身旁的那个姑且算得上是我的生父，其他的，什么都不是。” “我虽不是你生母，但过去的七年，我还是管过你的。”说这话，是因为莲未央想到刚刚白无幽说她的生父没有管过她。 这话听在白无幽耳中不仅仅是可笑了，还有刺耳。 “是啊，我刚来没多久，你就污蔑我偷东西。”她大声说道。 话是对莲未央说的，眼睛却是看着白渊明的。 虽然她现在对这个生父已经没有一丝父女之情了，但是，某些事情的真相，还是要让他知道的。 “你不给我饭吃，我饿得厉害了，就从厨房你们要倒掉的剩菜里捡肥肉和菜渣吃。” 莲未央脸色有点不好，她斜着眼睛偷偷看了一眼白渊明，发现他的目光变得震惊。 “结果还没入口，就被你发现了，你让管家和几个女佣把我打到发高烧——嗯，我想了想，确实挺‘照顾’我的。” 不好，白渊明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了。 她很想捂住那死丫头的嘴，但是现在也来不及了。 第106章 姑娘要求的事，我们一定给你办妥当了 “我、我那不是生怕你吃了不干净的食物肚子疼嘛 ，毕竟你的身体一直都比较弱嘛~” 她找着借口，又偷偷地瞥了一眼白渊明，看到他的目光探寻过来，吓了一跳，赶紧看前面。 白渊明虽然知道她总是打他的这个女儿，但那也是在白无幽做错事情的基础上。 但倘若他知道那都是被她们污蔑出来的……莲未央心中一抖，脸上的笑容也大了许多。 “担心我身体，所以就不给我饭吃，然后派一群人把瘦弱的我打到发高烧？”白无幽当然不会给她留面子，她继续说着，“莲未央，你倒是会解释啊。” 莲未央盯着她看，心里盘算着怎么样对付这个丑丫头。 心底闪过一个念头。 白无幽盯着她的眼睛看，与她相处多年，自然从她一个眼神就知道她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不过，今天就到这里吧，她此次过来，只是不想一直都处于被动的逃离状态，所以化被动为主动，自动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走了，不过莲未央，你真的不必担心，我还会回来的，带上我心爱的未婚夫，一同回来。”她展露一个挑衅的眼神，转身就离开了。 “让开！”几个挡在门口的女佣被她踢了一脚，纷纷让路。 想起几年前这几个看似懦弱无辜的女佣也曾对她拳打脚踢，她心中有气，冷眼扫视了一遍，鼻子轻轻呼出一口气，拉着盛青羽大步跨出了白家的门。 直到走出院子的大铁门，她瞬间就泄了气。 盛青羽为她抚着后背，她大口大口地喝着他递过来的水。 “好点了？”他关切地询问平静下来的她。 白无幽点点头，道：“好多了，青羽，谢谢你，要不是有你在我身边，我恐怕撑不到一半就会临阵逃脱。” 他接过水杯，说：“你很勇敢。” 白无幽愣了一下，对上他诚心诚意的目光。 真的吗？ 她刚才的强装镇定在他的眼里真的表现得很勇敢吗？ 其实她心中原本有自己的答案了，但是在对方先说出来的时候，她内心会有一些雀跃。 像是被肯定的孩子，期待着别人的夸奖，却在自己开口之前就听到了夸奖。 只是，高度紧张之后，放松下来的她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她双手交握，想让自己尽快平复心情。 盛青羽发现了她细微的动作变化，伸手把她的两只手拉住，上下轻轻拍动着，像是在哄一个夜半惊醒的孩子一样。 她也渐渐平静下来，想起刚刚在里面的时候，他也是在她最不安的时候，与她十指相扣，给她反击他们的勇气。 同时忆起的，还有她突然之间说出的那三个字。 “青羽，刚刚在里面，嗯……我……情急之下就那样介绍你了。”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用手指着白家房子的方向说道。 虽然她低着头，但他还是猜到她现在一定是脸红了。 因为他看到了，她耳边的一抹红晕。 “你介绍得很对啊。”对方的表现太过于可爱，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软软滑滑的，一米六八的她低着头站在对面，却感觉十分软萌。 “啊？”白无幽惊讶地抬头。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三千年前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在即将成婚的时候。” 这个白无幽当然记得：“对，你是说过，我也记得。” 可那不是她重生之前的事情了吗？ 时间又久，而且她还不记得，那个，还能算数吗？ “那你就不必有这种顾虑了，除非——你要与我解除婚约？”他垂下手，脸上挂上了为难的神情，向她投去状似可怜的目光。 “当然没有！”白无幽忙摆手。 她的疑虑只是在于时间与记忆，可从来没有要悔婚的想法。 盛青羽当然知道她没有，刚才那样只是为了让她不再抱有任何顾虑。 “我的未婚妻，你要不要和未婚夫再去其他地方逛一逛？”他抬起胳膊，示意她挽上来。 “等我一下。”说完，白无幽就小跑着离开了。 盛青羽放下胳膊，好奇地跟在她身后。 白无幽跑去的方向，是白家的后门。 带着疑惑跟过去，看到白无幽面前站了几个人，不对，是几只鬼。 他很担心她又被鬼给欺负了，就快步走了过去。 几只鬼看到他冲来，都是一惊，忙往后躲去。 早已感知到他跟来的白无幽转身，说：“青羽，停，我只是过来叙个旧，顺便让他们帮个忙的，你不要吓着他们了。” 又回头对着几只想要退缩，但依旧站在原地的鬼说道：“你们不用害怕，他虽然是妖，但他不捉鬼。” “白姑娘，妖的话不可信啊，他们最会骗人了！”一只老年鬼看似经验丰富，有些急切地对白无幽说道。 白无幽知道叫毛姨的鬼是在关心她，但当她听到毛姨在不知真相时就对盛青羽抱有偏见的时候，就有些不开心了。 “毛姨，你要这样说，那我可就不乐意了啊。” 说话间，她伸手把身后的盛青羽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这是我的未婚夫，以后也会是我的丈夫，他是妖，但他是很好的妖。” 众鬼听了，纷纷露出惊疑的表情，其中还带着些担心。 但仔细看了一番之后，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 “好，白姑娘也长大了。” “是啊，姑娘大了要嫁人也是正常的，我们也不要替她担心了。” “可是……” 大家的纷纷议论听在白无幽耳中，她神色之间尽显无奈，只能说道：“各位放心吧，青羽对我很好的，不必担心我。” “他要是对你不好，就告诉我们，我们都来帮你。” “对！” “没错。” 声音此起彼伏，但白无幽还是可以看出他们说话的底气越来越不足。 普通的鬼还是惧怕妖的。 明明害怕，却又对她说着要保护她的话，尽管只是说说，但还是能让她会心一笑。 “谢谢大家，你们的关心我收到了。” 她这么说，毛姨也顺杆下坡，回到了之前的正事上：“姑娘刚才说，要我们帮忙的事，我们都听见了，一定帮你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 第107章 多给雪花一颗胶囊，作为投胎贺礼 “好，那就拜托你们了。” 白无幽从包中拿出了半红半白的胶囊，有好几颗，正好对应鬼的数量。 “这个胶囊能让人类看到你们，每只鬼一颗，在进入房子之前吞下，以免失效。” 几只鬼接过她递过来的胶囊，看了看，又向她确认了一遍：“吃下这个，他们就能看到我们了？” “没错。” 鬼们收起了拿到手的胶囊，准备过会儿使用。 离开之际，白无幽说道：“谢谢你们，以前在我被这个房子里的人欺负的时候，能够帮助我，照顾我。” 这是她真心实意的感谢，过去她每一次受到折磨的时候，没有一个佣人会帮助她，反倒是这些让她感到害怕的鬼会来照顾她。 尽管他们会对她使恶作剧，但真正有难的时候，帮助她的，也是他们。 “看到你能够长大，就是对我们最大的谢意了。” “就是啊，而且我们也早就看不惯他们做的那些事情了，想找个机会好好治治他们！” “就是！” 鬼魂的话语如初春的太阳，尽管他们面容可怖，可依旧让白无幽觉得温暖。 “记得留有分寸，不要闹出人命，不然会影响你们的投胎的。”她笑了笑，提醒他们要注意分寸。 这房子里的人类她不在意，但她做捉鬼师以来，也是了解到一些规则的。 比如，鬼是不能直接害人的，否则的话，就会影响投胎。 特别是这几日寒千殊在城中，那日白无常回了冥界，听说还没有回来。 那黑无常就一定在云岚市。 投机取巧本就不可取，更何况危险就在身边。 她本来是请他们帮忙的，如果是因为帮她的这个忙，而影响了他们的投胎，那她也良心不安啊。 “是哦，雪花和雨珠的投胎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毛姨一脸严肃地对身后的鬼说道，“大家都听到白姑娘的告诫了？特别是雨珠，你平时就调皮，要格外注意点，知道没？” “知道啦——”雨珠是一个活泼的女孩子十五六岁的模样，她拖长了语调，脸上带着笑意，回复了毛姨的话。 “毛姨你放心，我会看着雨珠的。”出声的是雪花，她与其他的鬼不太一样，脸上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 长相也与生前一样，是个温柔美丽的女孩子。 看着温婉的雪花，白无幽笑着询问：“雪花你的投胎日近了？还有几日？” “还有七日了。”雪花说。 “下周就要投胎了，那先恭喜你啦！”白无幽为她感到高兴。 听说雪花是自杀的，死前经历了很可怕的事情。 白无幽之前有询问过一次，但她脸上的悲伤神情，让白无幽决定以后再不询问了。 “那我胶囊就多给你一颗吧，在投胎之前，还能有个实体去外面玩一天。”白无幽又拿出一颗胶囊，给了她一颗。 “这怎么好意思呢？”雪花已经有了一颗了，也不好意思再接受她的胶囊。 白无幽上前一步，把胶囊放在了她的手里，说道：“哎呀，你就拿着吧，就当是我给你的投胎贺礼，祝你投个好胎，快乐平安到终老。” “谢谢。”雪花这才欣然收下，而她也的确有想去的地方。 “走啦~”白无幽与他们挥手道别。 离白家大宅很远的地方，盛青羽问她：“幽儿，你让他们帮你恶作剧？” 她惊讶：“你好会猜，这就猜出来了？！” 原本她还不知道怎样才能很自然地把刚才的事情说给他听，没想到他已经猜出来了。 盛青羽说：“因为我实在是想不出，让鬼在人面前现身，除了恶作剧，还能是帮什么忙。” “我刚才不是用泥把大门的监控摄像头给糊住了嘛，原本想自己过来恶作剧的，但是想了想，还是觉得我能力有限，容易弄巧成拙。”白无幽解释道。 “再说了，要比起恶作剧，哪个都不比见鬼来得刺激。” 原本只是临走前想要再见见那些曾经帮助过她的鬼们，但又突然有了这个想法，好在胶囊是她随身携带着的，就有了后面的恶作剧计划。 “那些能让鬼现身的胶囊是你做的？” 白无幽点点头：“是啊，就相当于是给猫使用的猫薄荷，会让鬼兴奋，但对鬼体无害。” “幽儿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小姑娘。” 面对他的夸赞，白无幽第一次觉得她能够自制出这种胶囊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制作胶囊的原因，是为了对付某些赖账的顾客，好说歹说受不到该有的金额，她就想了办法，让鬼回到屋子里去，把他们的家恢复原样。 她承认自己的做法有些小人，所以从来都没有为此而骄傲过。 除了这一回。 她笑了笑，与他说起了那些有关胶囊的捉鬼往事。 两人说说笑笑，已近傍晚的时候回到了家里。 饭菜自然又是尤芊和盛青羽抢着做的，但是迫于盛青羽散发出了极有压迫感的妖气，尤芊硬着嘴说了两句之后，就灰溜溜地逃走了。 晚饭后，白无幽也有些累了，简单洗漱之后就爬上了床。 “青羽，今天要不你先睡一会儿吧。”她看着一旁的盛青羽，想起今天晨起他的疲惫，有些心疼他整晚的守护。 他摇了摇头，说：“我没事的，明天你不是想去上课吗？那就去吧，我趁你上课的时候，可以在家先睡三小时再去找你。” “那好吧，今晚也辛苦你了。” 虽然她一直总是把眼睛睁开来看他，但是当他把手覆盖在她充满担心的眼睛上，一分钟过后，平稳的呼吸声从她的鼻尖轻缓传来。 他放开手，看到她已经睡着了。 关上一旁还开着的小灯，他坐在了她的身边，手抚上她的额头。 夜半时分，大火降临，如昨夜一模一样的噩梦，他丝毫不在意，手掌指尖的触感是她如玉般温润的额头皮肤。 他抬着头，牙关紧紧地咬着，不敢有一丝放松。 艰难的一晚过去，噩梦的场景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根深蒂固，就算噩梦消散，闭上眼睛的时候，还是会看见嚣张的火舌迎面扑来。 第108章 白家出事了? 早上火焰散去，他知道她即将醒来，知道自己的眼中肯定布满了倦意。 便掀开被子，在她睁眼之前躺好，闭上了眼睛。 白无幽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的睡颜。 她没有马上起床，而是看了一会儿。 并不是她故意打扰他睡觉，只是她有些奇怪，却又不知是哪里奇怪。 明明他的皮肤是一如既往的白皙，可其中却又透着一丝疲惫。 就像是……噩梦过后的苍白。 她被自己的直觉吓了一跳，不禁开始担心起来。 他不是说只是消除噩梦吗？ 但这样子，更像是经历了噩梦。 她觉得还是等回家的时候问一问他吧。 现在，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辛苦了。 她本不想打扰他睡觉的，但是见他一双好看的眉突然皱了一下，虽然仅仅只是一瞬，可也知他睡得并不安稳。 她悄悄地把身体挪过去，伸出双手，轻轻地抱了一下。 直到看到他睡颜趋于平稳，她才蹑手蹑脚地离开了被窝。 到达教室的时候，依旧是空无一人，白无幽如往常一样，找了一个教室最后面的座位，躲藏在角落里。 十分钟之后，陆陆续续开始有人进教室。 原本该是一如既往地被同学们给忽略掉，但是不知为何，白无幽总觉得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 从书本里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同学投来的目光。 她先是一愣，然后在他们很快把头转过去之后，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错啊，她今天有好好地戴着口罩，和平时一样，没什么不同。 那他们在看什么？ 她可不信他们看过来的方向，除了她，还能有谁。 在第十次，某位同学再次向她投来这种莫名其妙的目光之后，白无幽再也受不了了，直接写了张小纸条，让身旁的同学递过去。 纸条回来的时候，上面写着：“你是谁？是不是走错教室了？” 白无幽一阵无语，在上面回复道：“我是白无幽，是你们的同学啊。” 纸条又被传了回去，那个同学盯着纸条足足有一分钟，然后又与旁边的几个同学悄悄说了几句，几个同学都对她投以了震惊的眼神。 后来，白无幽等了很久，纸条都没有再回到她的手里。 只是在抬头的时候，会看到有同学对她展露笑容。 她不解，并且有些紧张。 十九年的人生里，向她展现善意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所以现在这种情况，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今天的课都在上午，白无幽上完课之后，一溜烟就从后门溜了。 刚出校门，突然想起和寒千殊的约定，犹犹豫豫地回到了校园里。 他在——对了，金融系大三一班，他说过的。 打听了几个人，她找到了一个同样是金融系大三一班的学生，却得知今天他们没课。 一听没课，她突然惊喜。 那寒千殊是不是不在学校？ 她是不是可以赖掉一顿饭？ 窃喜之间，电话响了。 一看来点显示，虽然是一串不正常的号码，但是…… “喂？”她接听了电话。 “小幽，抱歉，今天的约定可能要延后了。” 正和她意！ “可以啊，没问题，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她尽量掩饰自己欢快的声音， 但嘴角还是勾出了大大的弧度。 刚要挂电话，那头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声音，带着刺啦刺啦的电波声。 那个声音白无幽很熟悉，是电话视频中鬼魂顺着电波传出来的鬼声。 只是普通人只能听到刺啦刺啦的电波声，或是夹杂着一些不太清晰的奇怪声音。 但拥有阴阳眼的她能清楚地听到鬼魂的说话声。 “求求你们，别带我姐姐走！” 原来是在办理冥界的公事。 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她暗自欣喜。 看来今天他真的很忙，那她现在可以回家了。 “雨珠，听姐姐的话，这些日子好好跟着毛姨，十四天内不要闯祸，到时会有人引领你去投胎的。” 听到手机对面的鬼声，白无幽向上的嘴角瞬间垂了下来。 这个名字，这个语气，是雪花？！ “带走！”寒千殊的声音被怒意覆盖着，缓了缓，转头对电话这头的她道了句，“挂了。” “嘟、嘟、嘟——”白无幽迟迟没有关闭手机页面。 她内心有些慌乱。 但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 她深吸一口气，回拨了刚才的电话号码。 电话号码未知。 又打了几遍，还是这样。 看来是不想让她“打扰”。 放回手机，她走出校门，打了辆车去白家。 白家后门，她见到了焦急地看着门外的毛姨，她的身后还有几只表情各异的鬼，但都没有了往日的欢笑。 还有一路哭着飘回来的雨珠。 见到此情此景，她的大脑一阵麻木，知道刚才在电话中最后听到的女鬼声的确来自于雪花。 她不知从何问起，只好快步走上前，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毛姨看到了她，原本焦急的脸上也落下了泪。 后面的鬼纷纷拉着她想解释，还有人把还在哭泣的雨珠拉到了她的面前。 “怎么了？”白无幽像是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声音干涩地问道。 刚想说话，又听到白家内宅有很大的动静，听不真切，但可以听出是有不少人在喊叫。 白无幽嫌弃地看了眼一旁的大宅，对鬼们说道：“走，换个安静地方，和我说说怎么了。” 毛姨点点头，带领着众鬼，跟着白无幽，来到了距离白家两三百米的一处僻静小径。 路过白家的时候，白无幽偷偷瞄了一眼。 什么情况？ 好像是有人出事了，还是白家一个挺重要的人。 不会是莲未央吧？还是白惜月？ 不过死了哪个都和她没关系，除了白渊明和她还带着微弱的血缘关系，这家人已经和她没有半点关联了。 她不在乎。 僻静小径出的长凳上，白无幽拉着毛姨坐下，众鬼围着她们。 “说吧，鬼魂之事，我还是能够帮得上忙的。” “白姑娘，雪花杀人了！”毛姨老泪纵横，颤颤悠悠地吐出了这句话来。 第109章 雪花替雨珠占位子 刚听说着这个消息的时候，白无幽还是不敢相信。 居然真的是雪花，那个就算所有鬼都来与她恶作剧，也从来都是阻止，不会参与的雪花——杀人了？！ 回想刚才在电话里听到的雪花的声音，她觉得事情另有隐情。 “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她问道。 “雨珠，你过来，跪下，和白姑娘解释。”毛姨对一旁的雨珠说道。 雨珠原本是藏身在众鬼之中的，现在听到自己的名字，一下子就从众鬼中走了出来。 她没有退缩，没有委屈，只是自责。 鬼原本可以不接触地面，但这回她抵不住内心的愧疚，实际地跪在了地上。 白无幽这时已经猜到了事情和雨珠有关了，做错事要受罚，没有阻止她的跪地，也没有开口问话，等着她自己说出来。 雨珠平日里活泼到有些骄纵，但她却总是以一个跟在雪花身后的小妹妹的姿态出现。 虽然有些任性，可雪花说的话，她全部都会听进耳中。 为此雪花被带走让她更加难过，她啜泣道：“白姑娘，是我不好，害了雪花。” “看这样子，我也能够猜得到。”白无幽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继续听下去。 雨珠擦了擦眼泪，抹得自己一脸的血，白无幽看不下去了，示意她不用再擦了。 雨珠垂下手，开始回忆昨晚发生的事。 “昨天晚上，我和雪花看到了一直对你很不好的那个大叔，就想着教训一下他。” “主要是我。”她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其实大家都知道，是只有她，因为雪花从不参与恶作剧。 白无幽想了老半天，问她：“哪个大叔？” 坐在她身旁的毛姨很是为难地替雨珠解释了一句：“白姑娘，就是你的父亲。” “啊？白渊明啊？！”这下白无幽察觉事情更大了。 如果说是和她没什么关系的白家其他人就算了，偏偏还是那个和她还带着一丝血缘关系的生父……看来昨晚的事情很严重啊…… “没错，雪花杀的那个人，就是白渊明。”毛姨说。 白无幽叹了口气，她虽然已经与她的生父没什么亲情可言了，但那毕竟是她的生父，而且昨晚的事情，她是组织者，现在出了事情，她肯定有责任要去摆平它。 “白姑娘，对不起！”雨珠看着她严肃的表情，愧疚得不知道除了道歉，还能用什么来弥补自己的行为。 “哎，没事，你先和我说明当时情况，我先去把雪花给救回来啊。”除去她的便宜生父，最重要的是雪花也因此事牵连了。 雪花还有几天就能投胎了，这样一来，不仅不能投胎，还要去冥界领罚。 她必须救雪花。 “好。”雨珠也知道事态紧急，就赶紧往下说，“昨晚每只鬼都找到了恶作剧的对象，除了我和雪花，正好这个时候看到大叔回来，他还带着……” “雨珠，说重点！”毛姨瞪了她一眼。 这孩子，现在是说八卦的时候吗！ 白无幽皱着眉头，察觉雨珠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情景。 但她向来好奇心没有那么旺盛，就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哦，他们回屋之后，就直接去了他的卧室。” 白无幽点点头，白家每个房间的隔音效果都非常好，白渊明什么都没有听到也不奇怪。 雨珠继续说：“因为他一开始并没有在家，所以他的卧室里没有一只鬼。” “接着我和雪花就跟过去了，进房间之前，那个大婶——莲未央，不知是哪只鬼没有拦好门，害得她从卧室跑了出来。”这个名字雨珠之前常常听到，所以记得。 这里白无幽听得有些不太明白，便打断她的话：“等等，白渊明的卧室，不就是莲未央的卧室吗？” 她曾经记得自己看到过很多回，莲未央拉着白渊明回房间睡觉啊，他们明明睡同一个房间啊。 雨珠摇头，并解释道：“不是的，白姑娘，他们虽然是夫妻，但是他只有当晚在家的时候才会去那个大婶的卧室睡觉。” “可你刚才不是说‘他们回屋之后’？‘他们’指的不是白渊明和莲未央吗？”虽然当晚不在家，但是一起回家，就应该回同一个房间睡觉吧。 “不是啊，男的是白渊明，女的不是莲未央，而是一个更加年轻的女孩子。” 白无幽恍然大悟，原来刚才的八卦是这个啊。 不过，现在正事更要紧。 “哦，停，我对这个不感兴趣，你说接下来发生的事吧。” “好的。”雨珠继续说，“她跑过来，我就躲在了边上，我看她一开始想开那扇房门，但是门反锁了，打不开，然后她就开始敲门。” 她一边说着，还做了个敲门的动作。 “她是不是敲得挺用力的？”白无幽了解莲未央那个性子，知道她当时做了什么。 雨珠的动作一停，惊讶地问：“是的，白姑娘你怎么知道的？” “你傻呀，我在里面住过那么多年会不知道？”她把雨珠从地上拉了起来，站着更方便转述昨晚的事情。 嘴中没有停留，继续说出了她没有亲眼所见的事情：“而且，我猜测，她这么一敲门，里面的两个人肯定都能听到她急切的敲门声。” “听着是挺急的。”雨珠回忆道。 “然后白渊明以为是莲未央在他进门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也很急。”白无幽虽然与她那个假惺惺的生父没见过几面，但猜测在那种情况下，他应该会很紧张。 莲未央重在手段，但她悍妇的模样也不是没被白渊明见到过。 再说了，就算白渊明不想和莲未央过了，可莲家那份资产可不是他想弃就能弃的。 老头子表面上一片和善，内心可贪得很。 “这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要把她赶回房间去，可是又怕有人抢走我的恶作剧对象，就让雪花帮忙站在房门口替我守好。” 雨珠小孩子心性，就像占位子一样，让雪花替她占好那个房间。 “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把莲未央拖回她的房间之后，我就赶紧回去了，然后就看见门关着，雪花却不在房门口。” 第110章 救下小女孩，被指引了方向 白无幽抿紧了嘴唇，听出了不对劲。 雪花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雨珠离开也就短短的一段时间，期间一定发生了不可预料的坏事。 “然后呢？你做了什么？”白无幽问。 “我没看到雪花，就以为她是不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恶作剧对象了，没有多想，就进入了房间。” 接下来的一分钟，雨珠都没有说话。 她像是在组织自己的语言，但毕竟是个刚脱离儿童时期的少女，有些事情她不太明白。 “进入房间之后呢？你看到了什么？”白无幽无奈，只好引导般地询问她。 “进入房间之后，我就看到了雪花，她手里拿着一把刀，然后就是……这样，不停地刺在白渊明的身上。” 配合着雨珠模仿当时情景的动作，白无幽陷入了沉思。 现在她已经通过了雨珠的视角，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雨珠的自责，应该是来自于要雪花帮她占位置，她应该也是觉得是因为当时她的要求，才导致雪花进入了房间杀人。 否则的话，按照雪花的性子，当时应该是站在一旁，或是直接就不出现，躲在哪个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看书。 “白姑娘，当时我不知道雪花怎么了，但我能保证雪花不是故意的，因为我喊了她的名字，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白姑娘以前说过不是吗？语言会有欺骗性，但下意识的动作不会骗人。” “我敢保证……”雨珠举着一只手要发誓，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头脑里乱糟糟的，只能把依旧举着的手前后晃动了几下。 白无幽握住了她的手，说：“雨珠，我已经从你的视角了解到事情的大半了，你不用发誓，我相信你不在撒谎。” “嗯，这么多鬼看着呢，谅她也不敢撒谎！”毛姨瞪了雨珠一眼。 雨珠拼命点头。 都这种时候了，就算她平时确实会撒一些小谎，现在也断不敢再说出任何一句谎言啊。 白无幽起身，听雨珠讲述事情发生的经过已经花去了一些时间了，她不知道黑无常的办事流程，但她可以肯定有寒千殊在一旁，他的办事效率会很高。 “毛姨，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救雪花。”还有她那个便宜爹，她也要负起责任来才行。 雨珠歉疚地看着她，毛姨也站起身，说：“嗯，麻烦白姑娘了，去吧。” 白无幽没有再说什么客套话，她点了下头，就匆匆离开了。 为了避免被人看到，她特意远离白家大门行走。 只是此时的白家虽然极力隐藏真实情况，但还是不免显得有些混乱。 进进出出了几个人，都是白家的佣人，像是在等什么人过来。 白无幽不关心这个，但从他们的行为举止来看，估计是想先将白渊明去世的消息先压下去。 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给她留有了富余的时间。 现在，要先找到雪花。 不过，她要怎么才能找到寒千殊呢？ 由刚才没打通他电话看来，他不想被她知道这件事，当然也不会让她找到他。 这下事情难办了…… 想归想，白无幽脚下的步子没有停下，依旧在白家附近寻找。 不知道雪花的位置，如果能够看到白渊明的灵魂，问清楚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是好的。 路边正是红灯，正准备过马路的她站在了路边等待红灯。 路口的人不多，除了她，也就只有一位老奶奶，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女孩。 趁着站在原地等待的时候，白无幽四处查看着，没想到她的这个动作，引起了一旁老奶奶的误会。 老奶奶不为嫌弃地看了眼全身上下漆黑一片的她，把原本站在她们中间的孩子一把扯到了另一边。 原本白无幽是不在乎的，她被人误解的次数也不止一次两次了。 可在这之后，发生了不可预料的事情。 小女孩手里有一个球，是个不小的皮球，五六岁的小孩子，要用两只手抱着才行。 就在小女孩被奶奶冷不丁地拉扯之后，手一松，手里的皮球就往前滚去。 那么小的小女孩，看见自己心爱的玩具被滚走，第一反应就是跑去追球。 “灵灵！”老奶奶喊叫的时候，那个被称作灵灵的小女孩已经跑到马路半中央了。 高大的卡车从不远处开来，以司机的位置，大概率是看不到灵灵的。 老年人腿脚不便，白无幽伸手拉住跨出路口安全区的老奶奶，自己冲了出去。 好在卡车高大，车速没有普通小轿车那么快，白无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灵灵身边，抱起她离开马路中央。 卡车在她的身后掀起一阵狂风，开了过去。 白无幽被扬起的尘土迷了眼，好不容易睁开眼的时候，回头看到拖着不利索的双脚，走到她面前的老奶奶。 刚想把护在怀里的灵灵交给她，哪想老奶奶伸手把灵灵拉扯过去，对着白无幽就是一阵骂：“你果然是个人贩子！该死的人贩子！别想抢走灵灵！” “哈？你腿脚不好使，脑子也不好使吧？”白无幽没想到出手救了人，反而被人污蔑成了人贩子，当时就气笑了。 倒是被她救下的灵灵，这会儿从刚才惊险的一幕中缓解了过来，她虽然年龄小，但也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救了自己。 “谢谢。”细弱的童声落地，很明显还有些惊魂未定。 “没关系，以后不要再到马路中央捡球了，很危险的。”说完，她也不理咋咋呼呼的老奶奶，离开了。 过完马路，她察觉到有人一直跟着她，一回头，看到一只满脸是血的女鬼。 她吓了一跳，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就像没有看到一样。 “谢谢你救了灵灵。” 嗯？ 灵灵不是刚才那个小女孩的名字吗？ 她…… 白无幽反应过来，回了句：“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 女鬼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扭头，看到女鬼用手指指着某一个方向。 她知道，那是来自女鬼的谢意。 抿嘴，用口型说了句“谢谢”之后就转身朝着她指着的方向跑去。 第111章 所有的套路，都敌不过真诚 有了女鬼的指引，白无幽在跑了十分钟之后，就看到了寒千殊的背影，旁边还有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应该就是黑无常了。 跟在黑无常身后的白衣女子…… “雪花……”白无幽低喃。 不知寒千殊是听到了她的声音，还是感知到了她在身后，话音刚落，他就回了头。 白无幽下意识地要躲，但转念一想，她是过来解决问题的，不是要逃避的。 在原地转了一圈，一跺脚，昂着头走了过去，了无惧色。 “好巧啊。”寒千殊像是知道她会出现，自然地放慢了脚步，脸上也挂上了毫无破绽的笑容。 “这当然不是巧合，我是特意追过来的。”跑了几公里的路才追上了！ 他脸色不变，踱着步子就像在与她散步一样。 “谁给你指的路？” 白无幽笑笑，没有说话。 只是从他的话里猜测出来，他应该可以知道所有鬼的信息，甚至可以定位每一只鬼的位置。 刚才给她指路的那只女鬼，明明可以说话，却要一声不吭地用手指给她看。 她庆幸当时没有出声，当然现在也不会把女鬼抖出去。 “我猜的。”她说，“你爱信不信？” 寒千殊说：“我信。” 这就信了？！ 接下来的话都被堵上了，白无幽喉中一哽，把话咽了下去。 她很随意地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起这事。 “千殊，你放了雪花可以吗？”她与他并肩行走，尝试着询问他。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凭什么呢？” 白无幽目光低垂，看向前方的地面。 是啊，她凭什么让寒千殊放了雪花呢？ “你知道的，她犯错了，需要接受惩罚。”寒千殊又说道。 牙齿轻轻咬住下唇，白无幽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知道雪花犯了错，她不会强行给对方洗白，只是环环相扣，如果没有她的这一环，雪花甚至无法触碰到白渊明的衣角。 雪花在前面回过头，苍白的侧脸欲言又止。 “快走！”黑无常严词厉色，回头冲着雪花瞪眼。 雪花胆怯，赶忙回了头。 她那模样看在白无幽眼中就是有隐情的，更坚定了要救她的心。 “但你不知道事情真相，其实她是为了帮我，是我的错，你要抓，也该是抓我，而不是抓她。”白无幽扭头，一双大眼中闪动着固执。 “白姑娘……”这次雪花没有回头，只是低喃着。 雪花想要阻止白无幽，事实上，昨天晚上她虽然用了其中一颗胶囊，但那场恶作剧，她并没有参与。 她杀了那个人，与恶作剧无关，所以白无幽断不用跟过来为她求情。 寒千殊说：“真相是什么我不在乎，我只要结果。” 意思就是，这女鬼，他必须要带走。 不管因谁而起，他只负责带走鬼犯。 无赖一样的话让白无幽气得不轻，她气鼓鼓地说道：“就像是你得不到我的人，也要得到我的身体？” 街上除了他们，也没有其他人了，她说这句话的声音挺大的，不仅身旁的寒千殊，包括前面的黑无常和雪花也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黑无常肩膀抖动得厉害，手上的铁链响动得比刚才更厉害。 雪花脚下停顿了半步，头也偏向这边。 鬼中流传的那件事情……原来是真的啊。 可是，昨天白姑娘不是说，和她一起的那只妖是她的未婚夫吗？ 难不成，鬼王不知道这事？ 一人三鬼中流传着一种奇怪的氛围，加上前面的两只鬼的动作，寒千殊十分得不自在。 他清了清喉咙。 黑无常立马止住了他的憋笑，拽了下手中的铁链，对身后的雪花吼道：“看什么！继续往前走！” 雪花点点头，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白无幽盯着雪花脚下西瓜大的铁球，与黑无常手中用来押解鬼犯的铁链，心情低落，脚下的步子也慢了下来。 与她并肩行走的寒千殊也一同变慢了脚步。 她的失落都实实在在地写在了脸上，伴随着小声的叹气，他心中一软，退了一步：“好吧，真相很重要，那小幽你说说看吧，真相到底是什么？” 白无幽还低着头难过，断然没想到他会突然让步。 刚才她只是想靠打友情牌替雪花求情，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询问事情的真相，当时就大脑卡壳。 “我……真相就是……”她昨天都不在现场，哪里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当时唯一的目击证人还是雨珠，而且雨珠途中也是离开了的。 也就是说，除了雪花，还有被杀的白渊明，压根就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让她怎么说啊—— 总不能骗鬼吧！！ “是什么？”不知是看出了她此刻内心的混乱，还是本就对此事游刃有余，寒千殊一点也不急，嘴角还带着自信的笑。 “你别催啊！”白无幽喊道，“还有，你们走得太快了，影响了我的思考。” 气急败坏的模样看在寒千殊眼中，他觉得她真是可爱极了。 “走慢点。”他开口道。 “是！”黑无常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白无幽实在是不知道真相是什么，只能说点别的。 所有的套路，都敌不过真诚。 她看着寒千殊，十分诚恳地说道：“昨天，我回了趟白家，和白家人吵了一架，然后我气不过，想利用自己的阴阳眼，找几只鬼，在白家进行一场恶作剧，吓唬吓唬他们。” 她想了想，却再也想不来其他的了。 说是要真诚，但这就是她在场的时候知道的所有事情。 “雪花应该是一不小心做过头了，就这样了。”她提起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收了尾。 寒千殊笑了下，在白无幽紧张度到达极点的时候，来了一句：“小幽，如果你骗我的话，我可是能够看得出来的哦。” “绝无欺瞒！”她一本正经地抬起自己的小脸，“随你怎么看，反正我的脸上写着‘真相’二字。” “这么说来，你也是知道的，她杀的人是谁啰？”寒千殊问她。 第112章 用一个条件，换取白渊明的复活 白无幽说：“是我的生父，所以，也能算是我杀的吧，我弑父了，所以，你抓我吧。” 说着，把两只手握成拳头，递了过去。 “白姑娘，你误会了。”雪花急切地一口气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白无幽摇摇头：“雪花，你先不要说话，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鬼王的私人谈话，哪轮得到你这个鬼犯插嘴！”黑无常回头，恶狠狠地对雪花说道。 鬼带着怒气的声音本来就是带着阴冷的，当鬼差许久的黑无常发出的声音，此刻自然是压迫性极强的。 尽管雪花犯了错，但她本质上还是那个温柔且毫无攻击力的雪花。 平时周围的鬼们对雪花说话都会不由自主地把声音放低放轻，如此严厉的声音，雪花还是第一次听到。 她的鬼体瑟缩了一下，不敢再说话。 白无幽看不下去了，三两步跑到了黑无常的面前。 她突然间的举动把黑无常吓了一跳，立马停下了脚步。 他赶紧用手遮了下自己眼前的头发，他容貌可怖，可不能吓着这位未来的鬼后了。 “黑无常大哥，我刚才说了，她是帮我挡枪的，并不是鬼犯，请你客气点，可以吗？”白无幽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她是笑着的，听上去也是来自一个小姑娘的小小请求，可却蒙上了一层不容置喙的语气。 她不能总是让黑无常吓唬雪花，这样很影响她和寒千殊的谈判。 “是。”黑无常没有丝毫犹豫，同意了。 他的同意并非因为她的身份，只是因为她带笑的眼睛让他联想到了太阳，不自觉地就对她说的话点头应下了。 她太耀眼了，处于黑暗的人总会望向阳光，鬼亦是。 于是，他又多看了两眼。 请求被满足了，白无幽朝着雪花摆摆手，就准备返回寒千殊身旁，继续与他谈判。 她还站在原地未动，她与黑无常中间就多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你干嘛？”她瞪大眼睛盯着堵在他们之间的寒千殊，后退了一大步。 “我不喜欢看见你笑。”他顿了一下，回头看了黑无常一眼，“很难看。” 黑无常不知道寒千殊看他做什么，反正挺紧张的，挪开目光也不好，对上目光也不是。 “我戴着口罩，你还能看见我笑呢？”她扯了扯嘴角，把口罩拉上去了点。 “眼睛笑了。”寒千殊回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就是不喜欢看她对别人笑，眼睛笑也不行。 “哈？不可理喻。”白无幽摇摇头，趁着大家都站在原地，抓紧时机说道，“反正，白渊明算是我杀的，你放了雪花，带我走。” “如果我不放呢？”寒千殊挑眉。 沉默片刻，白无幽说：“行，那你们走吧。” 然后，她走过寒千殊身边，与他擦肩而过，踱着步子离开了。 “你去哪里？”他没想到她会真的离开了，当下就拽住了她的手臂。 白无幽隔着衣袖察觉到了一阵凉意，寒意布满了整条胳膊。 这就是他的真实温度吗？ 好冷…… 她拉开他的手，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仰头道：“你不是不放吗？那你管我去哪，我爱去哪就去哪。” 她的动作落入寒千殊的眼里，他眯了眯眼睛，移开了目光。 一旁的花朵开得正好，娇艳欲滴。 他越看越不爽，动了动手指，花朵很快枯萎凋谢。 “你为什么不和我提条件，我想，我们还是可以商量一下的。”他说。 白无幽心中窃喜。 他果然还是让步了。 这是她的计策，买东西的时候，她见过这样的还价策略。 原本只是试试看的，没想到真的有用。 寒千殊见她不说话，就继续说：“杀人本就是罪，鬼杀人在冥界更是重罪，况且，白渊明还有四十余年的阳寿，她就这样把他给杀了，那可是重中之重啊。” “如果你要以你自己换她，那你可得想清楚了。” 白无幽重重点头：“嗯，想清楚了。” 许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坚决，寒千殊瞟了眼一旁的雪花。 这女鬼对她就这么重要吗？ 回过眼，他说道：“小幽，你虽然是我的未婚妻，我作为冥界鬼王，可以尽最大的可能保你，但是冥界还有一群尚未开化的老古董，那些长老说不准会对此事有所意见。” “我知道，我已经做好了受惩罚的准备了。” 她不想被他保护，内心抗拒着他的话，碍于现在是在与他谈判，便忍了下来。 看来她是铁了心要救这只鬼了。 其实也不是不行，只是他不想，他不喜欢她把精力花在不必要的东西身上。 比如说，这只女鬼。 不过，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你就不想你的父亲活过来吗？”他问道。 “可以吗？”白无幽半信半疑地问他。 她还以为，死了就死了，是无法复活的。 不过她记得他刚才说过，白渊明还有四十余年的阳寿，这次死亡实属意外。 难道，阳寿未尽的人死了，还能复活不成？ “可以。”像是看出她的疑惑，寒千殊点了点头，“但有一个条件。” 果然如此。 她就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下来。 不带馅的也不会。 只是，他可不要以为她这样就会退缩了。 “嗯，你尽管提。”别说是一个条件，现在这个情况，就算是十个条件，她也会咬牙扛下来。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雪花必须救下。 再说了，现在知道了白渊明还能复活，她更加不想就此放弃了。 寒千殊一笑，道：“与我完婚。” “寒千殊你这是在乘人之危？还是在开玩笑？” 没有气急败坏，但是可以看出她的确很生气。 白无幽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反转。 好吧，他没有在开玩笑。 那就是趁人之危了。 怎么办？ 这个条件，她不想答应。 但倘若她不答应，雪花和白渊明该怎么办？ 他们还等着她去救呢。 “我就知道小幽不会同意的。”寒千殊摇头叹气，不无遗憾地说道，“没关系，不同意也没事，只是你父亲和这女鬼，我可是一个都救不了了。” 第113章 滴血触发手镯感应 激将法？ 好吧，在这个时候，对她还是有点用处的。 “行！寒千殊，你真不愧是在人界开了大公司的。”真会做交易！ 白无幽咬牙切齿，觉得这一瞬自己被他给拿捏住了。 寒千殊笑道：“过奖了，公司开得还不错，改天可以带你去玩玩。” 白无幽脑中开始快速地思考。 现在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就像一个饿了三天三夜的人面前出现了一桌大餐，告诉他可以吃下，只要遵守一个条件，这一桌餐全部都可以给他。 吃，还是不吃？ 如果是她，肯定吃。 现在亦是。 但她清楚自己的犹豫源于何处。 如果她像以前一样，孤身一人，去哪里都不用知会旁人。 但现在不同。 “我可以考虑一下吗，千殊？”她得想个办法拖延时间，先把这件事情同盛青羽商量一下。 寒千殊脸上的笑意变淡：“我这儿倒是没问题，你考虑多久都行，不过呢，你父亲和这女鬼，只恐怕——” 白无幽一惊，揣测着，他是不是知道她想做什么！ “行，不考虑了，寒千殊，我跟你走。”她说道，“不过，你得等我三分钟，哦不，五分钟。” 寒千殊点点头，问：“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趟洗手间。”白无幽回道。 说完，她提步离去。 “好，我们在原地等你。” 白无幽当然没有真的去洗手间，她只是找了一个不被她们看见的角落，咬破自己的指尖，滴了几滴鲜血在手镯上。 她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又不能找鬼帮忙，只希望这个办法有用吧。 手镯来自于青羽，那她把自己的血滴在上面，他那边应该可以感应到。 刚回到寒千殊面前，他就一把抓起她的手腕。 “寒千殊，你做什么！”她大惊，他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你受伤了？” 白无幽看到自己手指上已经凝结的血迹，慌忙缩回了手，说：“洗手间的水池有破损，我不小心划到了。” 在他怀疑的目光下，她心里慌慌的。 话锋一转，她反问他：“倒是你，鬼不是没有五感的吗？你怎么知道我流血的？” 寒千殊说：“我又不是普通鬼。” 他盯着她的手，思忖着，她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血液有特别的香味？ 白无幽见他盯着自己的手看，就把手背到了身后去。 “我们可以走了吗？”她问。 “走吧。” 黑无常在寒千殊的指令下继续行走。 走了一段路，寒千殊突然问道：“怎么不说话？这么安静？” 白无幽说：“习惯了，我平时就是个比较安静的人。” 好笑，她和他有什么好说的？ “你就这样跟着我走，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白无幽想了想，还真有想问的。 “我父亲什么时候可以复活？” 寒千殊：“等完婚之后。” 白无幽：“寒千殊，我还不想死。” 寒千殊茫然地望向她：“我什么时候要你死了？” “不是你说要现在完婚吗？原本我们之间的约定就是，等我死后再和你成婚，你要现在完婚，不就是要我现在死吗？” 是这个逻辑没错，所以白无幽觉得现在自己是在拿命和寒千殊讲条件。 寒千殊听着她这一长段话，竟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理顺之后，他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她这小脑瓜里藏得都是些什么，怎么会这么有趣？ “笑什么？”白无幽生气地问。 寒千殊止了笑，道：“你误会了，之前那样约定，是因为你活着的时候不愿意，我才退而求其次的。” 也就是说她不用付出生命。 “哦。”白无幽觉得轻松了不少。 不用死就好。 过了一会儿，她再次开口：“寒千殊。” “叫‘千殊’。”寒千殊不满，纠正她。 “不就是一个称呼嘛。”他们之间也不是什么亲密关系，叫什么都无所谓吧。 “那盛青羽为什么不是全名？”寒千殊问道。 白无幽说：“他不一样。” 这能比吗？ 她和他是什么关系？和青羽又是什么关系？ 简单的四个字，也没带任何语气，可听在寒千殊耳中却格外的刺耳。 他很恼火，很想去找到盛青羽，然后和他比试一场。 毕竟是动怒的鬼王，白无幽还是有些害怕的。 她缩了缩脖子，笑眼迎人：“好了好了，千殊，我就想说，我还要上学呢。” 寒千殊脸色缓和，说：“嗯，我知道啊，我没说你不能上学啊。” “你不必担心这个，虽说是成了婚，但你还是可以上学，毕业之后，你想工作就工作，不想工作，待在家里，或是外出游玩都随你，你开心就行。” 他早就想好了，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三千年前他的失误，可能就在于对她太过于强势了。 现在他吸取往日的教训，尊崇她自己的想法，她想做什么都行。 就算是想做一些在世人看来离经叛道的事情，也可以。 凡事有他护着，她什么都不用担心。 “是不是很心动？”他得意洋洋。 心动你个鬼啊！ 内心吐槽了一遍，白无幽硬是把违心的话给说了出来：“哈哈，听着是还不错。” 青羽，赶快察觉啊，再不跟来，你未婚妻就又要被拐走啦！！ 事实上，在她离开家两个小时之后，盛青羽就醒了。 他原本想马上过来找她的，可连续一个整晚用去了太多的妖力，使得他醒来的时候有些力不从心。 他查看了下她的课表，今天只有上午有课，下午她就会回家了。 这样想着，他也不急着去打扰她上课了，索性在家调息。 最近他已经完全恢复到从前了，短短的时间便可恢复一整晚消耗的全部妖力。 结束之后，他就出了门。 来到她学校的时候，学生刚刚下课。 太好了，那她应该还在学校。 他找了一遍，却听说了她离开学校的消息。 还是急匆匆地离开的。 会是要去哪儿呢？ 看来，还是要赶紧买一个通讯设备，方便与她联系。 不过，现在还是只能用他自己的方法来找到她了。 第114章 进入冥界 很快，他定位到了她的位置。 这是……白家？ 带着疑惑，他来到了白家。 站在门口，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皱皱眉头，奇怪，是死人的气味。 白家后院，如昨日一样，有不少鬼聚集在了一起。 只是，又与昨日不同。 他们脸上的表情很悲伤，有几只鬼在哭，并且在数量上，少了一只鬼。 先是有鬼发现了他，告诉了旁边的鬼。 他记得那鬼的名字，昨日幽儿唤她“毛姨”。 他走过去，问：“毛姨，幽儿来过吧？她去哪了？” 毛姨脸上的表情有些慌，刚才白无幽离开，她就后悔没有拦住。 来抓雪花的那是什么，那是鬼差，那是黑无常，是鬼王的左手。 白无幽就这样过去了，一个不巧，雪花没救下，说不定还会得罪鬼王。 可他，昨日与白无幽一同的妖，看似却什么也不知道。 鬼本就怕妖，何况这只妖面无表情，眼神淡漠，稍稍靠近几步，就感觉如万年不化的冰山，如迎面击来的凛冬之风。 “这，白姑娘，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刚说完，盛青羽身上的寒气就又下降了好几度。 她赶忙解释：“她是去救雪花了，但我不知雪花的去向，所以也就无从得知白姑娘的去向。” 一旁白家的房子还散发着死人的气息，盛青羽问：“雪花杀人了？” 毛姨惊讶于他的敏锐，点了点头：“是。” 鬼杀了人，就是鬼犯，会被带去冥界受罚。 “她被黑无常带走了？”这是疑问句，但语气是肯定的。 “是。”毛姨再次点头。 “我知道了。”盛青羽转身离开。 “这位……”毛姨想叫住他，却不知该如何称呼他比较好。 盛青羽停下脚步，脸往后方转了一个小小的角度，淡淡地道：“我会把幽儿安全带回来的。” 毛姨说：“麻烦了。” 原本顺着气息寻找白无幽，该是一件抬手就能解决的事情。 可还没走五分钟，她的气息就消失了。 仅仅只是一瞬间，前一秒还有，下一秒就突然没了。 他有些急了，但思路还算是清晰。 气息不可能无故消失，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他分析着几种人类气息突然消失的原因，在她最后出现的地方寻找她的踪迹。 在一个十字路口，他遇到了鬼打墙。 幽儿是去救雪花的，雪花是被黑无常带走的。 所以，幽儿现在应该是和黑无常在一起的。 这就说得通了，鬼打墙，隐藏人类的气息，黑无常作为高等级的鬼，是完全有能力做出来的。 他压下心中的慌乱，在路边站定，挥手施展术法。 还好打破鬼打墙，对他来讲并不是什么难事。 墙被打破的瞬间，他依旧没有感受到幽儿的气息。 正低落间，他猛地朝某一个方向望去。 是她的血！ 她受伤了？ 不，虽说是血，但只是少量，不多。 而且，她身上的手镯也有感应。 是她故意而为之？ 虽然他依旧无法察觉到她的气息，但手镯有感应，可以带他找到她。 —— 白无幽一路上都走得不太安心，她担心盛青羽无法感知手镯的存在，也担心他没有跟上她。 但寒千殊就在旁边，所以她极力隐藏了自己的情绪。 她以为她自己隐藏的很好，但寒千殊还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比如她走两步停顿一下的脚步，比如说她微微低垂的脸上一双视线游离的眼眸。 蓦地，白无幽察觉自己手腕上有冰凉的触感，她低头，看到袖口透出的星星点点落入了她的视线。 眼中迸发出惊喜，回头的时候，远处一个影子落入她的眼底。 她认出了他，转身就要朝他跑去。 脚步刚挪动，一只宽大的手掌覆盖住她的肩膀，眼前被黑暗覆盖。 她不怕黑，只是猝不及防的变化让她有些紧张。 好在光亮来得还算及时，看清眼前景象的时候，白无幽慌了。 “这是哪儿？”她左右查看。 一低头，看见有一只手在自己的手臂上。 她一掌把那只手拍了下去，原地晃悠了几圈之后，很严肃地拉下了自己的口罩，问身旁那只鬼：“千殊，这是什么地方？” “小幽觉得呢？”他不回答，反而反问了她。 她看着他脸上气定神闲的笑容，像是笃定了她知道答案。 她再次看向周围。 她没有失忆，还记得前一秒自己看到的天空。 万里无云，阳光很好，地上都可以出现清晰的影子。 而这里，昏暗无光，可以看见周围的景象，但只是灰蒙蒙的一片，看得人都压抑。 这里当然是——冥界。 想起刚才看见的盛青羽的身影，两人仅仅相差短短几百米的距离，现在却相隔两地。 寒千殊一定是故意的！ “来都来了，走吧！”冥界无门，这可不是来去自如的地方。 只好先行下一步，等雪花和白渊明都救下了，她再想办法逃出去吧。 “走，我带你参观冥界。”寒千殊两三步跟上往前走得飞快的她。 白无幽听了撇撇嘴，说：“别了，冥界又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走吧，办正事要紧。” 她苦恼于自己猝不及防地进了这个鬼地方，没想到还在人界的盛青羽又失去了手镯的感应，在一瞬间慌了神。 明明刚才已经感应到她就在附近了，他已经开始辨别她的所在方位了，却刹那间感应全无。 难道这附近有冥界的入口？ 可是在哪里？ 在哪里？ 冥界中，白无幽倒也没有不自在，面无惧色，一直跟着往前走。 不过这只是因为她一直在脑中思考着把鬼救下的同时，又可以逃脱的两全其美的办法。 寒千殊心情极好，回想三千年前，他把她绑去了天界。 如今三千年后，竟是她自己走进了他的领地。 现在看来，她也并没有什么不满。 “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白无幽站定，问道：“等一下，那雪花呢？还有我父亲的灵魂在哪里？” 她是来办正事的，不是来玩的啊。 寒千殊面色有些不满，道：“急什么，你先去休息一下，过会儿我来找你的时候再说这事。” 第115章 投胎，也是要排长队的 白无幽没再询问，以默认代表了顺意。 眼看着雪花被带走，她别无选择，只能撇开了目光，跟着寒千殊从另一条路离开。 除了光线有些昏暗，小路两旁种植了一些形状诡异的花草，其余的和外界还真没什么区别。 她被带到了一间屋子里，寒千殊交代了门口的几名女鬼之后，和她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白无幽在屋子里坐了一分钟之后，就坐不下去了。 先是在屋里转了一圈，房间很大，屋顶离地估摸着也有十米了。 门口的女鬼穿着打扮看起来和白家的那些女佣差不多，应该也算是……女鬼佣？鬼女佣？ 她摇了摇头，纠结这个有什么用呢，她本来就没准备待在冥界，也没有必要熟悉冥界的鬼。 敞开的大门口守着几只女鬼，她盯着她们看了一会儿。 接着，嘴角勾起，大步走了过去。 刚到门口，还没踏出去，果然，左右分别来了一只鬼，把她拦住了。 “鬼王有令，让我们看好你。” 白无幽看了眼面色惨白的女鬼，说：“他不是这么说的吧？” 好在她与鬼正式打交道也有几年了，还不至于被她们的话给唬住。 她想了想，以寒千殊的角度说道：“他应该是说，让你们好好招待我，我有什么要求，就都要满足我。” 如果是寒千殊本人，应该是会这么说的。 这一路上，他虽然使用了一些手段，最后还把她给拉进了冥界，让她很是不喜。 但要跟着的人的确是她，脚长在她自己身上，是她自己要过来救鬼的，不是他寒千殊逼她的。 她的目的还没达到，他知道她跑不了。 自然也不会对她严加看管。 而现在，她已经从女鬼们的眼神中看出来了，她们刚才的确是在诈她。 “我现在要出门。”她往前走了一步。 “这……”没有一只女鬼敢拦她，可是也没有鬼知道该怎么办。 白无幽也不为难她们，道：“你们有谁跟我一起？我对冥界不熟悉，需要一位向导。” 女鬼们面面相觑，她们在冥界只是低等级的鬼女佣，不能私自做出决定。 “就你吧。”白无幽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随手指了一个女鬼道。 “是。”女鬼问道，“请问鬼后想去哪里？” “别用那个称呼我，我还没结婚呢！”白无幽觉得一阵恶寒，浑身颤抖了一下，说，“我叫白无幽。” “是，白小姐想去哪里？”女鬼问。 白无幽说：“随便逛逛，熟悉一下环境。” “是。” 白无幽貌似随意地在冥界中逛着，时不时地询问女鬼周围的每一个建筑的用途。 她的手气还不错，挑到的这个女鬼已经在冥界中待了很长时间了，对冥界也算是比较熟悉。 在女鬼的介绍声中，她把路线记在了脑中。 环顾四周，她问道：“你们冥界，就一个出入口？” 女鬼一愣，摇了摇头，道：“不知。” “因为我们这儿的鬼都是犯了些事的，被带进来之后，就一直在这为奴为仆，等期满之后，就会去投胎，所以，有几个出口，我们还真不知。” “那有鬼知道吗？”白无幽问。 “高等鬼差，还有鬼王，他们都知道。”女鬼回道。 “行吧。”白无幽挺泄气的，去问高等鬼差，他们会告诉自己才有鬼！ 至于寒千殊，她更不相信他会说出来。 “白小姐问这个做什么？”女鬼问。 白无幽冷淡地说：“这个不需要你管，你继续带我参观冥界吧。” 女鬼虽然觉得疑惑，但她毕竟是未来的鬼后，也不好多问。 白无幽继续往前走，渐渐地加深着对冥界的熟悉感。 她以为冥界会很可怕，但实际看到的冥界，更像是一座城，这里的鬼，除了长相可怕些，与人类相差不大。 会走路，会说话，还有不少鬼拥有一份工作。 冥界也有天空，只是这边的天空看起来特别阴沉，挂着久聚不散的乌云，像是随时随地都会下雨。 “投胎的地方呢？带我去看看。”刚才女鬼提到了投胎，她想，会不会另一个出口就在投胎处。 接着，女鬼带着她来到了一个地方。 和刚才的清净截然不同，乌压压的鬼群，还有一条长长长长——的队伍。 “这是在排什么队伍？！”白无幽没想到鬼界也会有这么长的队伍。 堪比景区的游乐设施，热销网红店门口的排队，公共场所的女性卫生间。 “这就是投胎处，他们都在排队投胎。”女鬼在一旁解释。 “这么多？！”虽然已经猜到了，可当女鬼证实自己的猜测时，她还是忍不住震惊。 她在心里腹诽，投胎处这么多人排队，万一另一个出口真在这里，到时候她岂不是不好逃跑？ “如果不是去投胎，是不是不用排队？”她询问道。 女鬼说：“你是未来的鬼后，在冥界自然是不用排队的。”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白无幽皱了皱眉，但是没说话。 她察觉到了这个称呼给她带来的特权，可以让她在冥界横着走。 心中一动，她绕过队伍，沿着长长的队伍往前走。 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抬头，看见的是寒千殊的脸。 不想看。 她撇开了目光，说：“不好意思请让一下。” 寒千殊歪了下头，看着她嘟着嘴的小脸，心觉可爱，不禁想要逗一逗她：“小幽不是来找我的吗？” “不是。”白无幽回答的很干脆。 寒千殊哈哈一笑，道：“不是也行，不过既然遇上了，那就一起走吧。” 对此，白无幽没有意见，看了眼投胎处看不见的源头，跟着寒千殊一同离开了。 他们来到了一条河边，彼岸花开遍了整片河岸。 彼岸花过分的红色让白无幽觉得心中胆怯，又不想让寒千殊发现她害怕这么红的颜色，踱着步子，慢慢远离河岸。 “冥界的彼岸花丛，美吗？”他突然问道。 “……美。”挺美的，只是她不喜欢。 “小幽你知道吗？冥界没有太阳，彼岸花，就是冥界的太阳。” 第116章 白渊明做定金，雪花是尾款 白无幽心想，这个太阳，可以不要有。 反正鬼习惯于黑暗，讨厌太阳，看冥界这昏暗的天空就知道了。 “你带我来这里，只是看彼岸花的？”她随意地瞥了眼彼岸花，河水顺着右边流的。 左为阴，右为阳。 她记得，刚才进入冥界的时候，方位是左边。 左边是冥界入口，那按照推算，出口就是在右边。 右边，阳气充足，那是回到人界的地方。 寒千殊点了点头：“我只是想为你展示冥界一切能让你喜欢的地方，比如说，花。” 他清楚地知道她现在对他并没有感情，但他很介意她刚才说的话，虽然那只是气他的一句话。 他不仅仅想要她的人，他想要的，是她的全部。 包括那颗现在正在跳动的心。 还有那个深藏于体内的灵魂。 白无幽听了这话，努力地让自己的嘴角带上了一个小小的弧度：“谢谢。” 她是喜欢花，但是这么红，又代表着冥界太阳的花，她并不是很喜欢。 “千殊，我们做个谈判吧。”她深吸一口气，说道。 “可以。” 寒千殊带着她又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个亭子里。 包围亭子的，不是彼岸花，是白色的曼陀罗。 虽说生在冥界，有一种诡异的美感，但比起红色的彼岸花，更能让白无幽在此刻安心下来。 “千殊，我知道你说过，要等我们完婚之后，你再履行你的承诺。” 四目相对，她以最诚恳的目光与他对视。 她继续说：“所以我接下来说的话，也许会违背这个承诺，但我也是有我的理由的。” 寒千殊笑了笑，道：“小幽，你与我之间不必这么拘谨，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和我说，我会答应的。” “千殊，你能先救活我的父亲吗？”白无幽问。 在她说完之后好一会儿，寒千殊都没有开口说话。 他嘴角依旧带着笑意，看眼神似乎是在思考。 但这也思考太长时间了，白无幽举手保证：“你放心，我不会毁约，况且，雪花还在你手上，我也跑不了，不是吗？” “能给我个理由吗？”寒千殊终于开口。 白无幽拿出自己已经整理好的说辞：“因为在人界，人死后，他的家属会将他送去殡仪馆火化，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寒千殊一挥手，一套茶具出现在了桌面上。 “所以，你是想让我先将你父亲的灵魂归位？” 白无幽很用力地点了点头，双手合十放在嘴巴前面：“是，可不可以？就当做是定金，等成婚之后，你再放了雪花，作为尾款。” “千殊，求求你了~”眨了眨眼，她的眼中流光闪动，在阴暗的天空之下显得尤为亮眼。 寒千殊心情很好，同意了她的请求：“好吧，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可以。” “太好了，谢谢你！”她欢喜，接过他递过来的茶，小口饮下。 茶水并没有普通茶水的苦涩，反而带上了柠檬薄荷之类的清新香气。 抬眼望去，茶壶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你不喜欢苦的，我没有在里面泡普通的茶。”寒千殊像是看出了她的犹疑，手指动了动，桌上的紫砂茶壶变成了透明的水晶茶壶。 茶壶中飘着一些绿色的叶子，嫩绿嫩绿的，肉眼都能感受的出来它的清香。 “谢谢，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苦的？”白无幽又喝了一口，的确没有家中的那么苦。 他笑了笑，道：“我说过的，我们之前认识的，我很庆幸，你的口味没有变化。” 白无幽突然很想问问他，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可在下一秒突然想到， 她隐瞒了自己知道那场大火的事，也就是说，她知道他之前撒了谎，现在再次询问，岂不是就要戳穿了？ 现在两人还在谈判阶段，她可不能做任何惹他不快的事情。 “谢谢你，还记得我的口味。”说完，她接过他倒下的第二杯清茶，喝下了肚。 “你和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在冥界，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提出来，我会想办法带给你。”寒千殊说。 白无幽点了点头：“嗯，我也会努力适应这里的生活的。” 寒千殊道：“至于你的父亲，小幽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在他的身体被火化之前，让他醒来。” “那等他的灵魂归位，你告诉我一声。”白无幽急切地说。 不对，她这样会不会显得太过于急切了？ “千殊，你知道的，他虽然对我不好，但毕竟是我的生父。”说完，泪眼婆娑地低下了头，盯着那杯又满上的清茶看。 直到她瞪得眼睛都发酸了，才听到了寒千殊的声音。 “那我现在就去。” “真的？”白无幽猛地抬头看他。 她的眼中有惊喜溢出，眼角被她逼出来的眼泪还泛着晶莹的光芒。 他伸手，抚向她的眼睛。 她身体一僵，掐了自己的手心一把，顺从地让他抹去了她眼角的泪珠。 早知道刚才抬头的时候，先擦一下眼泪了。 他放下手，手指搓揉了一下指尖湿润的残余，说：“对，我去去就回，你先在冥界自己逛一逛，顺便等我的好消息。” 寒千殊离开的时候，白无幽一路目送他离开，伸长了脖子看了很久。 收回目光，她嘴角掩饰不住的窃喜。 没错，寒千殊是往投胎处那个方向走的，而他说他要去救白渊明，那一定是要去人界的。 那么，那个方向，就一定有通往冥界的出口。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白无幽觉得自己的计划也就完成了大半了。 接下来，就是救下雪花了。 距离雪花投胎还有几天，不急，让她先弄清楚雪花现在的位置。 半路上，一只鬼被她拦住。 那鬼吓了一跳，差点就原地腐烂。 她也被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膛：“吓我一跳！” “你好，我就想问下，你知道黑无常在哪里吗？” 鬼颤颤悠悠地指向了某个方向。 “啊，谢谢你。” 顺着鬼指的方向，白无幽找到了一栋外表看起来还挺富丽堂皇的房子。 第117章 拜托黑无常，让她见见雪花 她抬头，上面写了一个“黑”字。 大门紧闭，她看了看周围，这个屋子周围没有一只鬼。 是黑无常的房子没错了。 她走过去，伸手敲了敲大门。 清清喉咙，唇角勾起一个友善的弧度，她已经准备好一会儿见到黑无常要说什么了。 两分钟过去了，里面安安静静的，也没有人给她开门。 唇角下来了一点，心中腹诽，他是不是不在家？ 也对，现在不是夜晚，冥界的鬼应该和人界的人一样，正在工作。 不过这么说来，刚才的那只鬼岂不是在骗她？ 明明她问的是黑无常在哪里…… 她气呼呼地准备离开，突然有了一个不太光明的想法。 大门中间有一条缝隙，透过缝隙，有光芒闪烁。 不会是——在里面吧？ 她手握成拳头，再次敲了敲门：“有人吗？” 很明显她的问话并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转头看看，半个鬼影都没有。 她偷偷地闭上一只眼睛，用一只眼从门缝里往里面看。 “谁？”一个声音突然从后面响起。 白无幽一惊，举起双手，乖乖转身。 看到站在她身后的鬼，她放下了手，神情放松了下来：“原来是你呀，黑无常。” “原来是白小姐，有事吗？” 面对他的问话，白无幽有些尴尬。 刚刚她的样子，应该都落入他的眼帘了吧。 “我是来找你的，刚才我敲门了，没人回应我。”她指着大门，赶紧解释道。 “所以你就偷看了？”黑无常问。 白无幽小脸一红，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咳了一下。 “咳……怎么能是偷看呢？明明是我要走的时候，里面突然传出了亮光。” 她的眼神飘忽，为自己做着最后的辩解：“然后它拉着我的衣服……不让我走！” 黑无常一脸不解：“谁不让你走？” 白无幽严肃地吐出了两个字：“亮光。” 黑无常抖动的肩膀让她的脸愈发的红了，她移开了目光，说：“想笑就笑吧。” 没有预期的笑声，但余光里的黑无常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一直到他肩膀不再颤抖，白无幽才转过头来。 “笑完了？”她笑了笑，接着一脸诚恳地与他道歉，“对不起，但我实在是有要事找你。” 黑无常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说道：“那只女鬼，我只是暂时将她收押了，并没有带她去受罚。” “谢谢。”白无幽问道，“那她现在在哪里？我能不能见见她？” 最后一个字刚出口，黑无常就说：“不行。” 白无幽被拒绝的干脆，愣在了当场。 黑无常也察觉自己语气太过于强硬了，就低了个头，道：“抱歉，但是白小姐，这不符合规定。” 白无幽撇嘴。 蓦地，脑海中闪过一开始的鬼女佣对她说的话。 对了，她不是可以凭借自己的身份，在这个冥界横着走的嘛！ “我可是未来的鬼后，就算是不符合规定，走个后门总可以吧？” 黑无常皱着眉，开始深思。 他从小作为鬼王的得力助手培养，除了鬼王，他从没见过第二只拥有特权的鬼。 更不要说，这是个人类女孩…… 但且论她的身份，也的确应该是拥有特权的。 “这……”他鬼生以来第一次，犹豫了。 “拜托你啦，黑无常大哥，就让我见她一面。”白无幽哀求道。 见黑无常有松口的迹象，她眼睛一亮，在其中加上了一些悲伤。 “我很小的时候就去白家了，呆了这么多年，雪花是对我最最最好的鬼了，没有之一！” 说着，还抽泣了两下。 “我们两个姐妹情深，虽然人鬼殊途，但她好歹算是我的姐姐。” “求求你了，让我见她一面吧，就一面~”伸出一根手指，眼睛眨了几下，盯着黑无常看。 黑无常终于答应了：“行吧，我带你去，但是，这件事情，你记得保密。” “不说不说，我一只鬼都不会说的，包括寒千殊。”白无幽很开心。 “走吧。” 白无幽跟着黑无常走过了一段长长的路，可能是为了躲开其他鬼的耳目，他带着她绕了远路。 黑无常十分守约，没有将雪花如平常鬼犯一样带去受刑，只是将她关押了起来。 在阴暗潮湿的牢狱中，浑身纯白的雪花与之格格不入，白无幽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白姑娘。”雪花看到白无幽的时候，黯淡无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雪花~”白无幽小跑了过去，抱了抱同时站起来的雪花。 回头对黑无常说：“谢谢你黑无常，能给我们十分钟，啊，不，十五分钟时间吗？” “尽快就好。”黑无常点点头，转身站在了距离牢房十米远的地方。 白无幽拉着雪花坐下，看到她脚下绑着的那两个大铁球，原本看见她没有受罚还很开心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这么大的两个铁球，不要说雪花作为一只鬼，不能飘只能走了，就连刚刚一路从白家一路走来冥界都会很累吧。 “雪花，你快和我说说，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已经想好了救雪花的方法，只是需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她并不是会平白无故救别人的人，如果雪花真的罪无可赦，那么就算是白渊明活过来了，她也不会救她。 “我……”雪花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昨晚的事，对她而言，有些难以启齿。 白无幽看了眼门口，着急地说：“只有十五分钟时间，你快点，不能被寒千殊知道我来你这里。” 雪花忙点头，赶忙开口叙述：“昨天晚上……” 白无幽安静地听她说话，牢房中没有其他鬼，周围也没有。 至于十米开外的黑无常，她相信他就算是听到了，也不会说出去。 雪花将昨晚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叙述了一遍。 白无幽松了一口气，小声说道：“雪花，那不是你的错，是白渊明的错，而你，当时只是自保。” 雪花很感动，正要感谢她的同理心，却见她凑到自己的耳边，用更小的声音说道：“雪花，现在，听我说……” 第118章 白渊明复活，白家其乐融融 黑无常站在那里，他不自觉地往后面瞄了一眼。 白无幽和雪花靠得很近，白无幽似乎在说话，雪花一边听，一边时不时地点两下头。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确实如白无幽刚才说的一样，她们两个是好姐妹，现在就是两个好姐妹在亲密无间地说话。 等白无幽全部说完，雪花震惊了一秒钟，接着，收起了瞪大的眼睛，小声道：“请白姑娘放心，我一定配合。” “又得麻烦你一回，我心里真的很过意不去。”白无幽叹了口气。 明明寒千殊已经答应她了，只要两人成婚，他一定放了雪花。 可是，她不想和他结婚啊—— 她有想要结婚的对象，十分抗拒这个看似平等的约定。 而雪花，虽然最终的结局都能顺利投胎，但却要为了她，选择更凶险的方式来迎接自己的新生。 “白姑娘不要这么说，这也是为了我自己。”雪花安慰她。 雪花越是这样说，她就越是觉得自己亏欠了雪花。 她想了想，说：“雪花，到时候我先去查看一下，哪一个投胎井是最好的，那天你就跳进那个投胎井中。” “下辈子，你一定能拥有一个最棒的人生。”她拉住雪花的手，冰凉的鬼手在她的手中捂不暖，她怅然若失。 这次受她牵连了，希望她的这个美好愿望能在雪花身上如愿实现吧。 “可是，孟婆汤怎么办？”雪花突然想到，她总不能带着记忆投胎吧。 白无幽一下子懵了，难怪她总觉得计划中缺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原来是孟婆汤！ 她眉头皱了好一会儿，许久，眼中的阴霾散去，一个可行的主意从脑中蹦出。 “我提前去拿好，你喝下之后，我再带你走。” 雪花问：“那我岂不是失忆了？” 据说孟婆汤喝下就忘，忘记的不止是往事前尘，还有和白无幽逃跑的事。 白无幽拍了拍她的手，说：“你怕什么？这不是有我在嘛，失忆了也没关系，跟着我就好，我会把你推进最好的投胎井中的。” “谢谢白姑娘。”雪花放心了。 “是我谢你才对，能配合我这个危险的计划。”白无幽说，“我实在是不想和寒千殊结婚，我……” 比起和寒千殊结婚，更想出冥界去找青羽。 但这些话断是不能说的，她看了眼站在那边，往这边看过来的黑无常，向他点了点头。 回头叹了口气：“雪花，祝你一切顺利。” “嗯，也祝你顺利，能够与那位在一起。”在黑无常走过来的间隙，雪花小声地快速说道。 白无幽心情好多了，她笑了笑，与雪花做了最后的道别。 “十五分钟到了，出来吧。”黑无常打开门，请白无幽离开。 “谢谢黑无常大哥。” “不客气。”看着对方明显变得温暖和煦的笑容，黑无常决定帮她瞒下这次的事情。 临走前，他手掌伸向身后，鬼术布满整个牢狱，将白无幽来过的痕迹完全掩盖住了。 白无幽回到房间之后，没出五分钟，寒千殊就回来了。 她悄悄吐出一口气，庆幸自己回来的及时。 “千殊，我父亲已经回去了？”她站了起来，问出口的时候顺便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 “放心，已经回去了。”寒千殊伸手在空中一挥，一个像电子屏一样的东西凭空出现。 屏幕中，白渊明的突然醒来吓坏了周围的佣人，还有一旁哭哭啼啼的莲未央。 白无幽一挑眉，惊讶在眼底滑过。 莲未央对白渊明居然是真爱？ 还以为她只是贪图他的钱财呢。 还看见了同样转悲为喜的白惜月，看样子是刚接到消息，从学校赶回来的。 她们母女二人抱着刚醒来还不知怎么回事的白渊明，一旁围着的佣人脸上都挂上了喜色。 她抿紧了嘴巴，看了很久，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泄露而出。 还真是，其乐融融。 忽而想起雪花告诉她的真相，冷笑中带上了嘲讽。 莲未央，如果知道她心爱的丈夫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会气疯？ 还有白惜月，这位平时嚣张跋扈的小公主如果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让她的气焰灭去，甚至觉得此生未有的丢脸？ 她忽然间有了一个有趣的主意。 寒千殊看着她的表情变化，问道：“开心了？” 她点了点头，道：“嗯，谢谢你千殊，救了我的父亲。” “你开心就好。”他收起空中的屏幕，说，“不过，想想我也是有救他的义务的，毕竟我未来的岳父大人还有四十余年的寿命，我还想让他好好地享受人界的生活呢。” 白无幽干笑了两下，坐了下来：“也是。” 寒千殊在她的身边坐下：“父亲的事情解决了，那按照约定，你也该安心与我成婚了。” “那是当然的了，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白无幽笑了笑。 他们两个坐的是房间里的一张沙发。 白无幽目测了一下，这张沙发可以坐十人以上，就算是横躺在沙发上，也足够五六个人躺着。 但是寒千殊非要坐得离她这么近，让她很不自在。 他身上有一股檀香的味道，并不浓郁，但也没有那么淡。 平时与他走在一起，淡淡的檀香味飘进鼻尖，还算得上安逸。 可他现在靠得这么近，她就觉得自己被这股檀香味给包围了，压迫感从她的左手边袭来。 她已经坐在了沙发的最右端，不能再往右躲了。 猛地站了起来，她在房间里踱起了步子。 她摸着架子上的一个花瓶，像是在欣赏花瓶上的纹路。 貌似无意地开口询问：“千殊，结婚的流程是什么？” 寒千殊站起来，走到了她的身边：“我们七日后成婚，等完婚之后，我会按照约定，派人送女鬼雪花去投胎。” “当然，如果你想的话，你也可以自己送她去投胎井。” 这巧合的一句话让白无幽心中一跳，差点以为自己的计划败露了。 她平复好心跳，侧头对他说道：“好啊，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第119章 让雪花做我的伴娘 寒千殊干脆地吐出两个字：“你说。” 白无幽试探着问：“结婚总要有伴娘的吧？” 寒千殊根本没有想到过这个，不过人界结婚确实有伴娘一说，白无幽作为一个人类，有这个想法也是正常的。 “可以，如果你想的话。”不过只是个伴娘罢了，想有就有呗。 得到了第一步的同意，白无幽胆大了不少：“那就让雪花做我的伴娘吧。” 寒千殊一愣，疑惑地看向她。 白无幽挺紧张的，只是在面上努力保持着适意的笑容。 “不用担心，那天都要结婚了，我想跑，这冥界我也没处跑呀。”她把手放在背后，歪了歪脑袋，看起来格外乖巧。 对上她大大的笑容，寒千殊想了很久。 直到白无幽笑得嘴角都酸了，紧张得背上都在出冷汗，终于听到了两个期待已久的字—— “可以。” “太好了！”她拍手，欢呼。 看她这么兴奋，寒千殊觉得让雪花做她的伴娘也不是个大问题。 白无幽缓了缓，继续说：“但这中间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雪花脚上那两个大铁球。” 寒千殊说：“你说锁魂球？那是为了防止鬼犯逃跑的。” 白无幽一惊，难怪雪花的脚步看起来那么沉重。 “能拿掉吗？”她问。 寒千殊脸色变了变，他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 又是做伴娘，又是要将锁魂球取下的。 “你想想看，你是鬼王，那我就是未来的鬼后，如果说我们的婚礼上，伴娘居然是鬼犯，你想想看，那多不好。”白无幽也不知道这个理由能不能站得住脚跟。 寒千殊看着她眼里都是诚恳，并不像撒谎的样子。 他便将她的这个理由翻来覆去地想了很多遍。 好像—— “说的也有些道理。”他说。 “是吧？”白无幽说，“那行不行？那天把雪花脚上的锁魂球给取了？” 寒千殊迟疑了三秒钟，最终给出了回复：“好。” “千殊，谢谢你。”白无幽简直想要跳起来欢呼！ —— 之后的几日，白无幽为了掩去寒千殊仅剩的一丝怀疑，她努力表现得乖巧，没有再试图去找雪花，量尺寸试婚服，要她伸手就伸手，要她抬脚就抬脚。 看她这么配合，寒千殊也就渐渐地放松了最后的警惕。 只是她还是比较抗拒他的触碰，对此他也不急，反正他们未来还有与天地共存，和日月同光的时间，一切都可以顺其自然。 第五天的时候，白无幽终于得知了寒千殊出冥界的消息。 他没说出去做什么，但他明确说过需要一天的时间。 后天就是婚礼了，明天再不跑，就没机会了。 趁着他出门的这一天，白无幽决定去寻找冥界的出口。 投胎处的鬼还是排成了长队，甚至比那一日还要长。 “白小姐好。”有鬼向她打招呼。 白无幽微笑点头。 这几日冥界的鬼都知道她是将要与鬼王成婚的未来鬼后，但又听说她不喜欢别人称呼她为鬼后，说是还未成婚，所以不能叫。 于是，大家都对她统一了“白小姐”的称呼。 再一路过去，听到的“白小姐”越来越多，听得白无幽越来越紧张。 虽然她只是在用眼睛观察周围，但是想到这观察的目的，她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这鬼怎么越来越多了？ 不行，她得找一条鬼少的路，再这样下去，免不了有鬼发现她的企图。 那边一堆鬼是在干什么？ “我不要喝！！”惨叫声从中间传出来。 凄厉的鬼叫声让白无幽捂住了耳朵。 眼睛却不自主地往那边看去。 喝？ 喝什么？ “孟婆汤是个鬼都要喝的！还是说你见过哪个人是清楚记得前世的事的？！” 哦——原来是喝孟婆汤。 白无幽将那个位置记在了心里。 得想个办法拿了给雪花送去。 “我见过，我邻居他姥爷的表哥的妹妹的外孙就记得！” 旁边一个鬼差大喊一声：“快，打开盖子，乘机灌下去！” 接着就听到咕嘟咕嘟的声音—— 白无幽把信息记在了脑海里：有盖子，是液体。 “呜……我是谁？” 喝下之后，立即生效。 “好了，投胎去吧。” 鬼差话音落地，从鬼群中缓步走出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脚步缓慢的男子，白无幽站在角落里，盯着他看。 他一直往前走，上了一座桥，走进了——迷雾中！ 这是个坏消息啊！ 桥的另一半隐藏在灰蒙蒙中，她眯着眼睛看都没有看到丝毫那头的样子。 白无幽摇了摇头，继续往旁边走。 走了一段路，回到了原地。 比刚才更绝望的是什么？ 是她发现旁边的路是死路，是她有了一个不好的想法。 出口，该不会是在桥的那头吧？ 她打定主意，现在时间紧急，不容拖延，还是去桥的那头瞧一瞧吧。 庆幸的是，这时候正好又有一只鬼不愿意喝孟婆汤，几名鬼差正在强行灌汤。 白无幽探头看了两眼，面朝鬼差，后退着走到了桥上。 在鬼差看过来的瞬间，她转身以飞快的速度冲进了迷雾。 桥的那头是一条小路，小路两旁有一口口的井。 这些应该就是投胎井了。 可是，哪一个才是最好的呢？ 白色烟雾从地面升起，一直升到了她的腰间，她可以看见那些投胎井，只是看不真切。 她走过去，靠近其中一口井。 投胎井的外壁有字……“猪”？ 再看向旁边的另一个井。 “鲤鱼”！ 白无幽又跑到第三口井前，上面写着两个字：“企鹅”。 直起身子，心道：原来如此！ 投胎井上会写明下一世是什么东西。 那人类呢？ 她把目光放到了小路另一边，小跑过去一看，果然，人类在这边。 有“穷”，还有“富”，有“病”，还有……“贵”？ 是富贵的意思吗？ 不对，不是已经有“富”了吗？ 白无幽不是很明白，但她觉得不能把时间花费在这些字的含义上，抓紧时间，找到最好的投胎井，才是最重要的。 瞄到桥上走来一只鬼，她知晓那是来投胎的，扭头钻进了桥下面，躲藏了起来。 第120章 最好的投胎井，找到了! 那鬼走得缓慢，白无幽都不敢大口呼吸，盯着他一直看。 这鬼都失去前世记忆了吧？那他要怎么选择自己的下一世呢？ 她疑惑地望去，一条白色的绳子在鬼的身体上突现，散发出阵阵亮光，像蛇蠕动般，弯弯曲曲地向前延伸。 鬼还在往前走，像是受到了一种指引，往白色绳子指引的方向走去。 绳子最终连接上了某一口投胎井，鬼顺着绳子靠近那口井，最后跳了进去。 原来是这么投胎的。 可这是怎么操作的？ 她想要给雪花一个完美的来世，绝不能顺其自然，像其他鬼这样投胎啊。 小跑过去，她开始检查每一个投胎井。 检查了好几个都不满意，富也不知道有多富，美也不知道美的程度。 而且她想给雪花挑的，是一个既有钱，长得也要好看，健康也要有，总之就是一个顺风顺水的绝好人生。 没有吗？ 不，绝对有！ 白无幽还在寻找，小桥那边又来了鬼。 又有鬼来投胎了？ 刚准备找地方躲藏，她想起刚才那只来投胎的鬼，心念一闪。 会不会，来投胎的鬼其实是不会注意到她的？ 想到这里，她就站在那里不动了。 那只鬼一步一步走过来，就这样与站在小桥下面的白无幽擦肩而过，余光都没有给她一个，直愣愣地盯着前面。 白无幽咧开了嘴巴，笑得像中了一个亿。 扭头望去，笑容一下子就收住了，转而为之的是惊诧。 那鬼的身体中出来的，不是刚才的白色绳子，而是一条金色的绳子。 绳子泛着金光，耀眼的光芒使人无法忽视。 白无幽跟着他，亲眼看着他跳进了一口投胎井中。 弯腰查看井壁——“十全十美”。 十全十美？是没有瑕疵的意思吗？ 好，那就这个了！ 接下来，就是寻找出口了。 或许是上天的眷顾，让她在小路的尽头看到了一扇门。 双开的大门中间留有了一条细细的缝隙，透过缝隙，有一道光透进来。 尽管缝隙的大小并不能让白无幽看到门那边的景象，但熟悉的莹白光芒提醒着她，只要打开这扇门，就是人界。 不过——这门该怎么打开呢？ 瞥见一旁有一个刷卡的机器，她犯了难。 也就是说，需要冥界某只鬼的通行卡。 首先排除寒千殊，而且他是鬼王，指不定出门都不用刷卡。 鬼差的卡行吗？ 一会儿找一只鬼借张通行卡去。 实在不行的话，她笃定明天会有人追击，等他们开门的瞬间，再蹭个卡冲出去。 她记了下“十全十美”井的位置，还有门的位置，趁着鬼差不注意的时候，过桥溜了出去。 大摇大摆地路过喝孟婆汤的地方，她伸长脖子去看。 几名鬼差又在与一只不愿喝汤的鬼较劲，场面稍稍有些混乱。 没看见书上记载的那一大锅孟婆汤，更没瞧见孟婆的模样。 只是看见了桌子边角处有一杯奶茶模样的饮品，她想了想，趁着鬼差不注意，拿起那杯饮品，藏在自己的身边，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这杯饮品，结合之前听见鬼差说的话，应该就是孟婆汤没错了。 基本上没有鬼想主动喝下孟婆汤，加上她动作自然隐蔽，这杯孟婆汤就这样被她给顺走了。 虽然她在整个冥界，想要什么都可以拿走，但她也知道，在婚前拿走一杯孟婆汤会引鬼怀疑，指不定还会传入寒千殊的耳中。 所以她现在紧张地面色绷紧，眼睛直盯着前面的路，丝毫不敢松懈。 孟婆汤拿在手中，她尽量把它贴着裤子边，祈祷没有一只鬼发现。 在她没注意的身后，有一个小小的身影，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 那个身影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鬼差，只是歪着脑袋，眼中透露出了不解。 这个姐姐，是谁？ 她为什么要拿走一杯孟婆汤？ 她喜欢喝？ 一路上都紧绷绷的白无幽丝毫没发现自己的行为已经被看到了，她走到牢房门口，才松了一大口气。 牢房门口站着两个鬼差，她将孟婆汤放在背后，很自然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开门，我要进去看看我的伴娘。” 鬼差也知道这事，丝毫没有怀疑她的动机，给她打开了门。 雪花还是老样子，坐在那边，白白净净的，与这阴暗可怖的牢房格格不入。 看到白无幽来，欣喜万分地走了过来。 她的脚上还挂着锁魂球，白无幽皱了皱眉，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明天就可以取下了。 明日是婚礼前夕，寒千殊答应她了，会在中午十二点把锁魂球取下，让雪花陪着白无幽完成婚礼前夕所需的一切准备。 她叹了口气，希望寒千殊能遵守诺言吧。 在雪花离得最近的时候，她把孟婆汤递了过去。 雪花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接过孟婆汤，冲她点头微笑，以表感谢。 白无幽也笑了笑：“明天中午十二点。” “嗯，鬼差大哥已经通知过我了。”雪花眼中泪花闪动，“谢谢你，白姑娘。” 白无幽笑着摇了摇头，又与她说了一会儿话。 挥手道别，出门的时候，她随口询问之下，知道了鬼差确实是有通行卡的，每个月能有几回出去人界的机会。 鬼差们也都很珍惜出去的机会，由于出行日可以叠加，为此很多鬼都不舍得使用，都会留有富余，等着想出去的时候，请个年假多去几天。 通行卡是通用的，每只鬼都能使用，所以鬼差们平时都会将通行卡随身携带。 有的放在随身的口袋里，有的挂在脖子里。 白无幽笑着把通行卡还给了那位鬼差，然后在回去的路上，“不小心”撞击了多位鬼差，终于在最后一位鬼差的口袋里顺到了一张通行卡。 不好意思了，鬼差大哥，借用一下，等出去之后，她会想办法还回来的。 晚上的时候，出去了一整天的寒千殊回来了。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脸上一直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白无幽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第121章 夜间探索冥界 她对他的事情不感兴趣。 寒千殊见她不问，就耐不住心中想要炫耀的心思，主动开了口。 “小幽，你知道我今天出门的时候，看见谁了吗？” 白无幽摇了摇头。 她真的不感兴趣，也没那个兴趣猜测。 “那只臭狐狸！”他大声笑道。 笑声中都洋溢着欣然自得。 白无幽下一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震惊之下竟然忘记了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 好在这几日她在寒千殊面前都表现得十分顺从听话，以至于这会儿得意的他根本就没发现她真实的表情。 “他……你们说了什么？”她想问的是，他还好吗？ 话到嘴边，僵硬地换了个问题。 别担心白无幽，明天就能逃出去了。 “我说你要嫁给我了，还是你主动的。”寒千殊笑着说。 主动个鬼！ 明明就是在不平等条约下，被逼迫答应的！ “那他一定很生气吧？”嘴角实在是弯不起来，白无幽只能瞪着地面说话。 “哈哈哈哈，那可不？”寒千殊说，“他还想跟着我进入冥界，可这冥界设置的结界对妖有强大的阻力，妖进不来。” “那……挺好。”白无幽揉了揉鼻子，说，“千殊，我饿了，我们吃饭吧。” “青羽，别担心，明天我就能出去找你了。”她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 晚上的饭菜食之无味，她吃了两口，放下了筷子。 “千殊，明天十二点，记得守约。” 寒千殊说：“放心，我已经派鬼差交代过了。” 晚上，她躺在床上，内心藏着对入睡的恐惧，加上心中隐隐冒出的强烈思念，还有，明日即将逃离冥界的欣喜，瞪大了双眼，无法入眠。 翻了个身，看到外面无人值守。 白天值守的鬼女佣在夜晚都会被她以不喜欢有鬼看她睡觉的理由赶回去，现在外面空无一人。 婚期在即，寒千殊也对她放松了警惕。 有了！ 何不来个夜间探险？ 被发现的话，就装作是梦游好了。 悄无声息地起床，蹑手蹑脚地推开门。 很好，外面半只鬼都没有。 白无幽小心翼翼地离开了房间。 冥界虽然除了她以外，其他人都是鬼，她本以为鬼是不需要睡觉的，所以也没有时间观念。 可是这几日来，她发现鬼似乎晚上也是会休息的，或许不睡觉，但是基本上都不会出现。 昼伏夜出的鬼魂们，给了白无幽一个探索冥界的机会。 冥界很大，区区一个晚上肯定不能探索完，她得挑感兴趣的地方。 比如说，冥界深处。 传说冥界有十八层，最深层的地狱她可不想去。 据说下面的地狱，凄厉的叫喊充斥着整个楼层，如果听到那种声音，灵魂都会受到重创的。 更不要说她只是一个人类，她可不想自己未来的生命里被死亡的声音填满。 为了避开偶尔路过的几只鬼，白无幽选择了弯曲的小路。 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一幢从外表看去就富丽堂皇的房子。 寒千殊带她来过，这是他在冥界所居住的房屋。 本来寒千殊想要把她也接过来一同居住的，但被她一口回绝了。 理由嘛，就说他们两个男未婚女未嫁，不适合住一个房子。 当时的寒千殊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来反驳她，但是看她坚决的样子，就随她的意了。 疏忽了，他的房子可不能轻易靠近，否则被他发现了，她的探索可就要中断了。 她赶紧往远离房子的地方走去。 不好！ 怎么这个时候有鬼差过来啊！ 前面有鬼差，后面是寒千殊的居所，两面夹击，走哪都不对。 前后观望，她选择溜进手边的小道。 红色的砖瓦墙中间，一条幽深的弯曲小路，像是永远都无法到达尽头。 事实上，白无幽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她真的走了很久都没有看到除小路与砖瓦墙之外的其他东西。 好远啊。 那边真的有东西吗？ 别只是一条永无止境的道路吧。 冥界都是鬼，来个鬼打墙也不稀奇。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用力摇晃脑袋，把不该有的想法甩走了。 加快脚步，终于在几分钟之后看到了小道的尽头。 不是吧——又是门？ 不会又需要什么通行卡或是权限卡吧—— 她找了一遍，并没有在旁边找到任何刷卡机器。 唯有门上的两个凹陷下去的手掌印。 她试着把自己的双手放了上去——门突然间向内两边开启！ 白无幽一惊，赶忙用手捂住大门，慌慌张张地往后面看了好几眼。 还好开门声不算大，只是她靠的近了，声音在她的耳边才会放大许多倍。 里面会是什么呢？ 白无幽掩了进去，关上门，留出了一条缝隙，方便待会开门。 屋子里明亮如白天，普普通通的装饰，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为什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屋子要建在这么特别的地方呢？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她可以进来？ 明明她不属于冥界，不是鬼差，更不是鬼王，寒千殊也没有带她来过这里，为什么她按下手印就能进入？ 不知道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她总觉得这是一个阴谋，故意引诱她进来的，接着会给她一个意料之外的攻击。 这里不安全，赶快探索一下，然后出去吧。 房子只有一层，比她所居住的大平层要小一些，但是要完全探索到，还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的。 房子的布局很简单，桌椅沙发，外加各种精致的摆件。 放眼周围，她猜测，这个屋子的重点就是那些摆件。 就像是藏宝阁一样，是用来收藏价值连城的古董珠宝的。 那就没什么好看的了，她对这类东西不感兴趣。 正要离去，目光被一旁的一个小木盒吸引了。 小木盒外表雕刻着花纹，闻了闻，有沉香木的气味。 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很在意它。 奇怪，她又不喜欢古董，为什么会被这样的一个小盒子吸引了目光？ 打开小盒子，里面装着一颗圆圆的珠子。 红色的，火一样的红，是能引起她内心恐惧的颜色。 第122章 黏上了之后，就再也拿不掉了 她摇了摇头，盖上盒盖，把小盒子放了回去。 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察觉自己手上黏了东西，低头一看，是那个小盒子。 她皱了皱眉，又把它放了回去。 转身，与刚才一模一样的感觉出现了，低头一看，是盒子。 盒子依旧在她的手上，稳稳当当的，像涂了强力胶一样，即便她的手掌朝下，它也不会掉下去。 她回头，又试了好几回。 结果盒子就像是跟定她了，无论是左手触碰，还是右手触碰，或者是她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它都会与她黏在一起，无法分离。 她打开盒子，拿起里面的红色珠子，把珠子放了回去。 这个东西最重要的应该是这颗珠子，盒子还不了，把珠子还回去也是好的。 万万没想到，珠子也放不回去！ 怎么会有这种怪事啊！！ 这下该怎么办？ 她要一辈子跟这个小木盒，还有这颗珠子在一起吗？ 不要啊—— 欲哭无泪之际，物体掉落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她紧张到小腿僵直，往门口张望。 确定没人听到声音，才放心下来，往地上看去。 呼——原来是盒子掉了啊。 可把她给吓坏了。 嗯？ 不对。 盒子掉了？ 刚才还黏在她手上的盒子掉了？？ 再三确认之下，她肯定这个小盒子就是刚刚那个黏着她的盒子。 那那颗珠子—— 她扭头看去。 想太多了，珠子还在她的手上…… 也就是说，黏着她的，并不是这个盒子，而是原本在盒子里的这颗珠子。 她只好转头，继续与黏着她的珠子作斗争。 那杯孟婆汤是她需要的东西，除那以外，她不想再拿冥界的一丝一毫了。 她挺后悔的，自己刚才为什么要摸这个盒子呢？ 不过，谁知道这个珠子这么奇怪，碰上包裹着它的盒子都会被它给黏上呢。 哎呀，拿不下来啊！ 原本是怎么放上去的啊？戴了手套？还是需要念什么咒语？ 白无幽急得汗都要出来了，关键是她听到了外面有声音。 这个时候？ 不是吧？！ 一咬牙，她瞪了那颗珠子一眼，把它塞进了自己的裤子口袋里。 先带回去，还有半天时间，好好琢磨一下分离的方法。 把自己头发大力搓揉，让它们看起来就是她刚从床上爬起来，没有梳头的样子。 接着，她让自己的眼神变得呆滞，慢慢地走了出去。 推开门的时候，两个鬼差正好站在门口。 原本这边是禁地，鬼王除外，没有鬼能进入。 可他们在巡逻的时候，经过走道，突然听到这边传来了声音。 以为是进了小偷的他们由于不放心，就过来看了一眼。 看到门是打开着的，他们就更紧张了。 正想着要不要去报告鬼王的时候，从里面出来了什么。 他们抓紧手里的武器，准备控制住那个“小偷”。 没想到，出来的居然是他们的鬼后，哦，不，按照鬼后的意思是，她现在还是白小姐。 总之，这位白小姐就这样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般来说，这个地方只有鬼王有权限进入，其余时候，门都是锁上的。 但既然白小姐从里面走出来了，那一定是鬼王的示意了。 那就没问题了。 他们送了一口气，冲白无幽喊了声：“白小姐好。” 可是白小姐却没有任何反应，不仅没像平时一样冲他们微笑点头，连看都没有向这边看一眼。 只瞧她瞪大着双眼，迈着步子，一步一步机械地往外面走去。 “她这是怎么了？”鬼差a不解地问。 “哦！我懂了！”鬼差b想了老半天，恍然大悟地说道。 鬼差a：“什么？” 鬼差b：“白小姐她——这是梦游了！” “梦游？”鬼差a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以前做人的时候听说过，没想到来到冥界一百多年，居然亲眼见到了。” 鬼差b：“走了走了，继续巡逻。” 这是禁地，包括这条道路都不能久留。 “诶，门没关。”鬼差a把门关上，闭着眼睛不敢看里面的景象。 “走吧。”鬼差b催着他离开，自己已经迈着步子准备先行一步了。 白无幽担心有人发现自己的梦游是装的，一路上都没有走小路，迈在大路上，眼睛都不眨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一直到关上门，她才大口喘气，瘫坐在沙发上。 装得真累人！ 她掏出珠子，继续尝试分离。 “珠子啊珠子，你说你跟着我做什么？”她喃喃自语道，“我明天还要逃跑，你跟着一起跑吗？” “小幽。”寒千殊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白无幽把珠子塞进口袋，坐在沙发上不敢出声。 好在她出门的时候没开灯，回来的时候也注意了，没有打开照明。 “小幽。”他叫了第二声。 白无幽依旧没有开口，盯着门口看。 如果他叫第三声，那她就—— “小幽，你醒了吗？”第三声如约响起。 她终于开口：“嗯？我睡着呀，怎么了？” 软糯的声音，带着蒙蒙的睡意，寒千殊一听就明白了。 他压低声音，诚心道了歉：“对不起，因为刚才有鬼差和我报告，说在路上看到你了，我不放心，来问问，你没事吧？” 白无幽坐在沙发上不敢动弹，尽量把自己的声音放慢些。 “哦，以前有人告诉我过，我会梦游，刚才……可能是我梦游了吧。” 梦游？ 寒千殊还真没了解过夜晚的她，不知道她夜晚还会梦游。 不过，据说人类确实会出现这种情况。 白无幽见他还不离去，就打了个哈欠，说：“我没事，啊~~我很困，需要睡觉，就不和你聊了，先睡了……” 然后，就没声音了。 “嗯，你睡吧，很抱歉打扰到你了，晚安。”寒千殊暗道自己太过于紧张了，打扰了她的睡眠。 他想着该怎么补偿她，从门口离开了。 一直到十分钟之后，白无幽才悄悄地挪动身体，爬到了床上，继续躺着。 珠子的事就先这样吧，她还是先休息一下，明天还需要很多的体力和脑力呢。 第123章 我要带雪花逛逛冥界 今夜她睡着了，凌晨三点，从睡梦中惊醒。 冥界的天空本就比人界要暗沉，凌晨三点外面灯火全无，比刚才她出去的时候还要黑。 不过她有了刚才的教训，自然不会再次出去的。 有这个时间，倒不如好好研究研究今天该怎么逃出去。 她将珠子从口袋中拿出来，继续尝试分离，一边在脑中上演着小剧场。 通行卡已经拿到了，出门绝对是没问题的。 重点是，顺利地接应取下锁魂球的雪花，在她喝下孟婆汤之后，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引起任何鬼的怀疑和注意，把她带去投胎井投胎。 只要雪花顺利投胎，接下来的事情，她绝对是可以顺利完成，逃离冥界。 她撑着脑袋，看见手中的红色珠子泛出红色的光芒，有些像黑夜中的一盏小夜灯。 光亮在手中跳动着，白无幽觉得自己似乎对它也没那么抗拒了。 “这么开心，是因为明天能离开冥界了吗？”她轻笑了一声。 突然一怔，她怎么和一颗珠子聊起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看着这颗珠子的时候，倒还真觉得有一种熟悉感呢。 那一定是因为她与它之间有缘吧。 也是，原本她不想带走冥界的任何一样东西的，包括那张借来的通行卡，也是准备出了冥界就想办法还回去的。 可这颗珠子就像苍耳一样，黏在她身上了。 “行吧，我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用，但是既然你是在都是宝物的地方被我找到的，那说明你也是个有什么作用的宝物吧？”她对着小球说道。 要说什么呢？ 她都不知道它有什么用，也想不出具体的话来。 最后，她只能把它当成了许愿珠，对着它许下了自己的心愿：“那宝物，你一定要保佑我，今天一切顺利，好吗？” 珠子的红光依旧闪烁，白无幽盯着看了会儿，把它放回了口袋。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出去，临近中午的时候，她才稍作打扮，如平常准新娘去找自己的伴娘一样，去了地牢。 中午十二点，鬼差准时出现，为雪花取下了锁魂球。 “我和她还有一些话要说，你们先离开吧。”白无幽说。 鬼差离开后，她问：“雪花，你相信我吗？” 对于她的发问，雪花当然点了点头。 “现在，我们要离开了，你可以喝下孟婆汤了。” 雪花从旁边的角落隐蔽处拿出一杯孟婆汤，打开杯盖，喝了下去。 饮尽之后，她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茫然。 她望向白无幽，没有说话。 “会说话吗？”白无幽问。 雪花依旧一脸茫然，眼中蒙上了一层雾气。 看来已经忘记了所有的语言了。 “没关系，来，拉住我的手，我带你去投胎。”白无幽伸出一只手。 雪花看着伸到她面前的那只手，脑中一片空白，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内心深处有一种信任感。 她相信这只手的主人。 这样想着，她把手伸了出去。 白无幽勾唇笑了笑，拉住了她伸过来的手。 “走。” 说完，白无幽拉着雪花，离开了地牢。 踏出地牢，说明与出口进了一步。 还没迈出两步，迎面而来一只鬼。 寒千殊。 意料之中，但并不是她想要看见的。 她低头，撇撇嘴。 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她笑得很灿烂，和他打招呼：“千殊，中午好啊！” “中午好，小幽。”说完，他把目光移向了雪花。 白无幽笑容不便，把手从后面按住雪花的后脖颈，压了下去，笑嘻嘻地说：“雪花，这可是鬼王呀，快，和他行个礼。” 雪花现在没有记忆，旁人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于是，她也顺从白无幽的意思，低下了头。 白无幽又对寒千殊说道：“不好意思呀，千殊，雪花这是还在气头上，她不满那两个锁魂球把她锁了那么多天，你多担待哈，多担待，嘿嘿。” 刚才的疑虑在寒千殊心中烟消云散，再次看向白无幽的时候，被她脸上太阳光一样光彩耀目的笑容吸引。 他突然觉得，她应该活在充斥着骄阳的人界，而不是阴沉沉的冥界。 明天就是婚礼了，完婚过后，他就带她出去吧。 “千殊，我先带雪花逛逛。” 寒千殊看向一旁依旧不语的雪花。 至于这个——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女鬼雪花，还是早点做完她的伴娘，早点送去投胎吧。 站在这里，真像一个大灯泡。 特别是这一身白衣，显得更像了！ 白无幽察觉到他一直瞪着雪花，担心他看出破绽。 她想了想，说：“雪花从小伴我长大，是我的好姐姐，我与她说一些闺房秘话，千殊，你不会是想偷听吧？” 寒千殊失笑：“怎么可能？那你们逛吧，我就不跟着了。” 白无幽与他道别，带着雪花离开了。 “小幽。”寒千殊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什么？”白无幽回头，手心里都出了汗。 “早点回来，婚礼上有些事宜，我还需要告诉你呢。”他说。 白无幽回道：“嗯，知道了。” 别吓人啊！ 还有，寒千殊，不好意思啦，她不可能再回来了。 这破冥界，谁爱呆谁呆去，她可不呆了！ 她边走，边与雪花说着有的没的。 其实现在寒千殊并没有在后面跟着，也没有人跟着她们。 但防鬼之心不可无，谁知道会不会有特别会跟踪的鬼差跟在身后。 她们一直走到了投胎处，白无幽看到前面不远处的鬼差依旧在一片混乱之中给不愿意喝孟婆汤的鬼灌汤。 她紧紧地握住了雪花的手，她的鬼手冰冷，但丝毫没有压下她手上由于紧张而渗出的冷汗。 她面不改色，以最从容不迫的样子走过那群根本不在看他们的鬼差。 这几日在冥界，可谓是拼上了她毕生的演技，她甚至觉得她出去之后，都能去改行当演员了，绝对可以一演成名。 正当她再次迈出步子，准备过桥的时候，衣角有一种被拉扯的感觉。 还有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姐姐。” 第124章 顺利逃出冥界，但顺手牵羊了 白无幽本来就够紧张的了，桥都踏上了，猛然间听到声音，真的会被吓得双腿僵硬。 她停滞了脚步，四处看看，没有看到一只鬼。 声音有些像小女孩发出的，她想象着鬼孩子的高度，低头一看。 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子正抱着她的大腿，一双圆溜溜的鬼眼直盯着她瞧。 这谁啊？ 白无幽向后看去，没见一只鬼差注意到这边。 但现在不注意，不代表待会不会。 “小姑娘，你是要去投胎的吗？前面就是了。”她笑笑，指了指桥的那头说道。 小女孩摇了摇头，说：“姐姐，我不投胎，你要去哪儿？” 白无幽心里打起了鼓来，不会是她的行踪被寒千殊发现了吧，派个小女孩过来问她。 不对，以寒千殊的性格，如果真发现她要跑，绝不会只是派这么小的孩子过来问问，大概率会直接冲过来把她带回去。 “姐姐……送这个姐姐去前面逛逛，一会儿就回来的。”她又不能表现出自己的焦急，只能笑嘻嘻地和小女孩解释。 本来她期待着自己解释完，小女孩就会放开她，结果—— 小女孩变得很兴奋，眼睛里透露出了对“逛逛”的期待。 “逛逛？我也要逛逛！这里太无聊了，姐姐带我一起逛！” 活蹦乱跳的小女孩一高兴，声音就升高了好几个分贝。 白无幽赶忙捂住这鬼丫头的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边几个鬼差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了过来。 “白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鬼差们不敢贸然冲上来，可瞧见白无幽身体的朝向，还有欲走向的地方，全都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关键明天就是鬼王大婚之日，她这动作明显就不对劲。 外加上他们都听说过一些小道消息，白小姐其实不是自愿进入冥界的…… 如果白小姐跑了，那惨的可就是他们了。 十几双鬼眼死死地盯着白无幽，不光有鬼差，还有那边排队投胎的鬼，全部——都在看她！ 白无幽咽了下口水，站在原地，呼吸急促。 若是回去，一会儿就更没机会跑了。 若是一直站在原地，那要站到什么时候才会让这些鬼差和鬼移开他们的目光。 还有腿边这个，叫着她“姐姐”却不知道从哪来的鬼丫头。 跑吧。 她心中有了决定，一手拉着雪花，再一手拉起那个抱着她大腿不松手的小女孩，提脚——冲！ 鬼没有分量，加上雪花的脚上没有锁魂球，白无幽拉着她俩跑得飞快，每秒十米的速度冲进了迷雾。 一过桥，白无幽来不及喘息，带着雪花冲向“十全十美”投胎井。 “雪花，快去吧，再见了。”快速说完道别的话，她把回头还是一脸懵的雪花推进了井中。 接着，准备把另一手的小女孩也推进去。 好在突然想起她说过，她不投胎。 她说她要逛逛。 “小妹妹，姐姐要逛的是人界……” 还没说完，桥上出现了好几只鬼。 是鬼差！ 他们反应过来了，来抓她了！ 来不及了！ 那就只好—— 她拉上小女孩，冲向冥界出口。 刷卡，开门，冲出去。 刺眼的亮光下，她不敢闭上眼睛，不敢等待适应，只是眯着双眼，边往前跑，边适应人界的光芒。 不知道往前跑了多久，直到她察觉到自己的腿脚已经跑得酸软了，才把跑速减慢了下来。 慢步行走的她终于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是一条小河，涓涓细流提醒着她，这的的确确是人界的光景，而不是冥界那条暗不见光的忘川河。 尽管周围的环境并不是她所熟悉的，但这是要是人界，就能让她安心不少。 旁人透过来的目光，使她反应过来。 对了，这是人界，他们是人类，可以看见她脸上仅余的烧伤疤的。 熟练地从口袋中取出口罩，正要戴的时候，发觉自己的手拿不起来。 低头一看，无语瞬间笼罩了她的脑门。 她很头大…… 本来出冥界还算是顺利，结果从里面带出了个鬼丫头。 叹了口气，用一只手戴好口罩，抬头无奈地看着蓝蓝的天空。 接着，又是一阵叹息—— “姐姐，你为什么一直叹气啊？”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你嘛！”白无幽吼了一句，引来路人侧目。 —— “她怎么了？” “不知道，不会是这里有问题吧？” “有可能，你看她脸被烧伤了，说不定脑子也被……” “嘘——你小点声，人家已经够可怜的了，别给她听到了。” “那有什么啊~来，让我给她拍张照片传网上。” 听得白无幽更无语了，摇了摇头，拉起手里的小女孩继续往前跑。 直到她远离了人群，她拉着小女孩进了小公园。 公园滑梯边有一把长椅，一人一鬼坐了下来。 她看着前方的滑滑梯，问：“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姐姐，我在这里。”小女孩不理解，她为什么要看着前面说话。 明明，她就在旁边呀。 “你是鬼。”白无幽笑着说。 “我知道啊，那和你看着前面有什么关系？”小女孩还是不理解。 白无幽解释说：“人是看不见鬼的，我是指普通人。” “哦，我没当过人，不知道这个。”小女孩摇了摇头。 白无幽疑惑，满脑子都是问号。 鬼都是人变成的吧……难道她生前是妖？ 对了，妖死了，说不定也会变鬼？ 这个问题，等见到了青羽，一定得问问他。 她叹了口气，换了个问题：“不说这个了，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小女孩一脸茫然。 名字是什么东西？ “我叫白无幽，这是我的名字，你叫什么？”白无幽手放胸口，指着自己说。 小梦想起了冥界的鬼是按照点名簿签了字再喝孟婆汤的，那本点名簿上，都是鬼生前的名字……名字！ “孟。”她不确定地说了个字。 那个字，应该就是她的名字吧？ “梦？哪个梦？”白无幽把所有发这个音的字都想了个遍，最后想出了一个可能用来作为名字的字，“做梦的梦？” 第125章 对小梦产生了怀疑 孟没有做过人，她也不确定自己的“孟”是哪一个“孟”，只能很茫然地点了点头。 “……是的吧。” “哦，那我就叫你小梦好了。”白无幽说，“小梦，姐姐现在要回家了，但是那里呢，鬼是进不去的。” “为什么？”小梦不理解。 还有她不能进的地方？ “因为有妖……三只妖哦。”白无幽加重了语气，竖起了三根手指。 “哦，那是什么？”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妖”这个东西，冥界只有鬼，这个姐姐是她见到的第一个非鬼类的人。 白无幽在心里嘀咕着，这小梦到底是谁？ 不知道妖的存在，似乎也不知道她是谁。 是了，关于小梦，她一直都有几个想不通的点。 要问问吗？ 她转头，对上小梦大而明亮的鬼眼，随口说了一句：“是……一个让鬼害怕的种族。” “我不怕啊。” 乌黑的杏眼，眼白极少，但其中泛出的无辜，看起来就只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天真小孩。 面对这个稚气尚在的鬼丫头，白无幽实在是无法就这样一走了之。 更不要说，这鬼丫头是她带出冥界的。 “但是你还是不能跟我走。”她苦口婆心地说道。 “为什么？”小梦还是不理解。 为什么不能跟着她走？ 白无幽看着前面滑梯上几个欢快玩耍的孩子，直觉小梦也该如此，而不是在这里探讨为什么不能跟她回家的事。 她转身，盯着小梦的眼睛，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梦想了很久，没能想出什么来。 似乎，她的确不认识这个姐姐。 相比冥界天天在她眼前晃的那帮鬼差，这个姐姐更加陌生些。 她努力将自己认识的并不多的名词组织整理，歪着脑袋想了很久—— “嗯……一个阳寿未尽的人类。” 白无幽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很奇特，关键是觉得她说的没错。 但是：“那你有想过，为什么我阳寿未尽，却可以在冥界行走自如吗？” 小梦摇了摇头。 人死了都会去冥界，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所以，虽然姐姐阳寿未尽，可冥界是谁都要去的地方，出现在那里，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白无幽抿抿嘴，又问道：“还有，你是谁？” “我是小梦啊。”小梦说，“姐姐，你失忆啦？那天我看见你拿了一杯孟婆汤，是不是被你都喝下去了？” “我没失忆。”白无幽说完，警觉了起来，双眼紧紧地盯着她，“你看见我拿孟婆汤了？” “看见了呀。”小梦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 白无幽：“……” 不是吧？！ 她还以为那天没有一只鬼看到她的行动呢—— “你还看见什么了？”她问道。 嘴上问着，心里产生了怀疑。 她走的时候，这鬼丫头非要跟着她出来，在冥界拉着她的大腿不让她走，出来之后又跟着她，还要跟她回家。 这鬼丫头不会是寒千殊派来的奸细吧？ 这也不能怪她故意怀疑，毕竟这鬼丫头真的很让人多疑。 来自于冥界，却不是投胎的鬼，看她的样子，也不会是鬼差或是鬼女佣。 不会是……寒千殊的孩子吧？ 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其实撇开她对寒千殊的偏见，他的长相身材都是极好的，眉如利剑，眸若晨星，修长的手脚映入他人眼中是赏心悦目的。 他对着她的时候，常常是面带笑意的，每回笑起来，如黑曜石的眼眸就会闪烁出光芒，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掉以轻心。 事实上，她也是因为这样，在一开始的时候，落入了他的几个精心制造的圈套中。 不，或许那算不得精心，只是她太过于粗心了。 小梦，会不会也是他布局中的一环？ 说不定，这个孩子根本不叫小梦。 小梦还小，见得鬼虽多，但心智尚浅，平时在冥界，也不需要她勾心斗角，所有事情呈现于她眼前的时候，都是单纯又坦诚的状态。 她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这么问，摇了摇头，表示她不知道。 只是姐姐的眼神好可怕，她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 “姐姐，你怎么了？”她问道。 小梦眼中的害怕引起了白无幽的注意，她反应过来，刚才她一定是吓到小丫头了。 她收敛了目光，转身，肩膀上下起伏，渐渐平静了下来。 面前的滑滑梯上有几个孩子，欢快的笑声时不时地传了过来。 放眼周围，只有那边两个看似是小朋友家长的大人正在聊天，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的好不火热，丝毫没有注意到她。 虽然小梦说了没有看到其他的，她也暂且相信她的话。 但，她不想带她回家。 如果小梦是个人类小女孩，她绝对不会放心抛下她一个人。 可她是一只鬼，她虽然看起来年龄小，但她的的确确是一只鬼。 既然是鬼，那就不必要担心她遇到什么危险了。 “小梦，刚才是姐姐太凶了，我和你道歉，对不起，我相信你说的话。” 她以最诚恳的道歉消除了小梦的害怕，小梦拉上了她的手，乖巧地摇了摇头。 冰冷的触感像冰块一样在皮肤上游离，刚才无论是因为白无幽都没能注意到，现在才察觉，小梦的皮肤原来是如此的冷。 鬼的皮肤都是冷的，除了寒千殊在她面前变过体温，她还真没有见过第二只鬼的皮肤是热的。 可是，冷与冷之间，也是有差别的。 比如雪花的冷，是没有任何温度，就像是刚到达零度，从冰箱里出来的冷。 但小梦，她的冷，是零下好几十度的冰块，也就比干冰要好一点，只是也会在触摸之后，如一把无形的冰刀，刺入皮肤，触及骨头。 好冷~~ 皮肤这么冷的鬼，也就是说，她从未出过冥界。 甚至，很有可能，从未做过人类。 心里的怀疑越大，她就越不想带她回家。 滑滑梯上的孩子们欢笑声再次传来的瞬间，她心中一动，指着滑滑梯问小梦：“小梦，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小梦看过去，茫然地摇了摇头。 第126章 抛下小梦，去往家之所向 白无幽嘴角划出一道弧度，身体侧倾向小梦靠过去。 她的声音带着蛊惑，指引小梦仔细感受那边的欢声笑语。 “那是滑滑梯，超好玩的！看到上面的几个人类小朋友了没？和他们一起去玩吧。” 小梦望过去，依旧没有说话，但明显眼中已经有了期待。 “快去！去试试，真的很好玩！”白无幽勾勾嘴角，轻轻拉动她的手，指引着她去和那些人类小孩一起玩滑滑梯。 小梦不疑有她，加上幼童的欢笑声确实很容易引起周围人的童心，更不要说从未经历童年，从出生起就一直待在冥界没有玩伴的小梦。 白无幽看着慢慢起身走过去的小梦，嘴角弧度大了些。 走到一半，小梦回过头来，看起来有些犹豫。 她很想去玩那个叫“滑滑梯”的东西，它就在那边，吸引着她过去。 但现在在滑滑梯上玩耍的人类孩子又让她迟疑，她在冥界就没有鬼与她说话，即便她开口，也没有鬼理她。 说实话，那个姐姐，是第一个理她，并且还和她说这么多话的人。 她看着白无幽挥动的手，还有脸上和煦的笑意，直达眼底的指引。 再回头看看眼前的滑滑梯，那些人类孩子的脸上也有着同样的笑容。 这就是……人类的快乐吗？ 她站在原地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走过去。 滑滑梯吗？ 看起来确实挺好玩的，她想去试一试。 十分钟后，白无幽看着在滑滑梯上越玩越开心的小梦，坐着的公园椅子就像被火烤着了一样，烫的她想要立刻离开。 时间还未到，白无幽，再等等。 她心中不停默念，眼睛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小梦。 又一个十分钟过去了，小梦专注于玩滑梯，眼睛都没有朝这边瞄一下。 再看看一旁，两个大人依旧聊得火热，丝毫没有注意到她。 她扭动了下自己的双脚，身体在长椅上挪动了几下。 等小梦滑到滑梯那头，身影消失在她的眼中，她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跨过长椅，钻进了身后的小树丛中。 从泥土踏上平整的砖石道路，她就开始往前狂奔。 道路两旁的绿植在她的眼角划出了道道残影，绕过的行人像是静止了一般，她跑动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他们行走的脚步。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没有精确的目的地，只能一路向前跑，寻找着落脚点。 最终，落脚点选在了好几公里之外的一处连锁酒店。 “你好，你们最便宜的房间。”白无幽掏出身份证，递给前台，“要钟点房。” “好的，住几个小时？”前台的女孩接过身份证，看到上面她的照片，愣了一下。 抬头看了眼戴着口罩的白无幽，再看看身份证上的照片。 前台坐久了，什么人没见过，不过是个烧伤的，有点严重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无幽察觉了她的目光，把口罩遮遮好，问道：“最短能几个小时？” “三小时。”前台回道。 “可以可以。”白无幽点着头，朝外面看了看。 还好，没有跟上来。 她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有什么人在追她，前台便询问了一句：“客人，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没有，开房吧。”白无幽回头，催促道，“尽快，谢谢。” 前台在电脑上登记上她的信息，并说道：“好的，钟点房，302，三个小时，请付三百元。” “这么贵？”白无幽疑惑了，再次询问了一遍，“一小时一百？” 不对啊，云岚市虽然物价高，但也没这么高啊。 前台的女孩笑了笑，回道：“这位客人，这可是长风市，再加上这是旅游旺季期间，这个价格是正常的。” 女孩话音刚落，白无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说：“等等，你说这是哪里？” 前台从未见过这种情况，她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发生了什么事。 不然，为什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在哪个城市呢？ 她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应着这位客人的要求，再次说了一遍城市名字：“……长风市。” 白无幽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可不就是“长风市”三个字嘛。 她趴在高高的柜台上，嘴中发出呜咽声。 前台的女孩吓了一跳，赶忙询问：“客人，您没事吧？” 白无幽抬起头来，满脸写着生无可恋：“没事，开房吧。” “好的。” 前台很快将房间开好，白无幽按照指示，来到房门口，刷卡入内。 房门一关，她躺倒在了洁白的酒店大床上。 怎么办？ 没想到出口居然在长风市，长风市与云岚市的距离并不算近。 她拿出手机查询了一番，要回去的话，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飞机，需要飞三个小时。 还有一个，是做高铁，要十个小时。 其余的，就不考虑了，更费时间。 高铁比飞机便宜，但她现在第一考虑的绝对不是价格，而是时间。 尽管她是偷偷离开的，可小梦是鬼，循着她的踪迹，很快就会找上门来的。 其次是，就算小梦不找她，冥界也一定会有鬼差很快将她逃跑的事情上报，寒千殊发现她跑了，必定是会出来找她的。 此地不宜久留，以她现在的肉骨凡胎，正面硬抗是别想了。 得赶紧回云岚市才行，在那儿她才有一线逃脱的机会。 好在她之前把钱转了一部分进银行卡，现在手机里有足够的钱可以回家。 巧得很，三小时之后就有一班飞机飞往云岚。 订下机票，她不敢迟疑，也来不及心疼酒店的费用，匆匆退了房，就打了车赶往机场。 在停止办理登记手续的前几分钟，她终于赶上了飞机。 坐在座位上气喘吁吁的时候，依旧惊魂未定地看了一遍周围。 应该没有鬼追来。 三个小时的飞机安全着陆，白无幽走出机场，虽然对眼前的景象并不熟悉，但脚下的这片地面，目光所至的“云岚市”，让她确定，这就是她生活了十年之久的城市。 在打车处，她打了一辆出租车。 第127章 上错车 “你好，请到月照小区44幢4楼，谢谢。”白无幽一上车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地。 司机没有说话，直接发动汽车走了。 坐在车里，白无幽看向窗外。 今天的天气还真是变化多端，刚才一片阳光灿烂，现在一看，就变得阴沉沉的了，一副马上就要下雨的样子。 车里很安静，白无幽也是第一回见到乘客上车连“去哪里”都不说的司机。 不过，这样也挺好，有些司机话太密，在狭小的空间里反而会让人不适。 司机不说话，她也没必要一直盯着车里看，拿起手机刷了刷，没有一个人可以打电话联系。 收起手机，她就继续看着车外的树木房屋。 有几滴雨从天空飘落，接着越落越多。 果然，她就猜到了要下雨了。 没多会儿，外面的雨大得就像是水从天空中倒下来一样，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白无幽一只手撑着额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没有带伞啊！！ 这么大的雨，一会儿出车门不得变落汤鸡了嘛—— 哀愁地看着外面，看着看着，她皱起了眉头。 不对，不对劲。 车开在野外，路上没有行人，她也便没有注意到怪异之处。 现在，她越看越觉得奇怪。 贴近窗户，眯起眼睛，盯着车窗外面看。 如果是小雨，她还不会发现。 可这偏偏下了这么大的雨，倾盆大雨之下的小草，绝不会是这样直立的样子，而该是早就被压弯了。 亦或者是，被落下的雨砸得东倒西歪，左右摇摆。 但——它们没有。 非但没有，就连一丝摇摆的痕迹都不存在。 就是说，外面不在下雨，而且连一丝风都没有！！ 是了，她想起来了，刚才在上车之前，她看到的天空就是万里晴空，没有一丝风，没有一滴雨。 刚进车的瞬间，回忆起眼角的余光，依旧是那样的天气。 接着，等她关上车门，车子发动，之后往窗外看去的第一眼，却是截然不同的阴暗天空。 云岚市的确天气变化多端，常常被人称为“上一秒太阳，下一秒暴雨”。 但那只是口口相传的夸张说法，天气虽有变化，但也不至于变得这么快。 有鬼！ 她定了定神，回身在座椅上坐正。 抿嘴想了想，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正在开车的司机。 他是鬼？ “师傅，我突然想去一个地方，能先把我放下来吗？” 问出口的话，得到的是一片死寂。 白无幽又随口问了几句，对方不说一句话，连嗯都没嗯一声。 她手握了握拳，大着胆子，伸手触碰司机的后脖。 不是冰冷的，对方不是鬼。 她觉得奇怪，不是鬼，难道是被附身了？ 逃出冥界的时候，为了提高寒千殊对她的信任感，她连随身的小包都没有背出来。 现在身上也只有身份证和手机这类的东西，没有笔，更没有可以用来对付鬼的符纸。 手无寸铁，她该怎么办？ 看了看自己的手，果断地伸出右手食指。 牙齿牙齿用力一咬，手指上面渗出鲜红血液。 她俯身前倾，左手抓住驾驶座靠背，右手食指在司机的后脖颈上写下符文。 写符文的时候，司机就像是一个假人，纹丝不动，继续开着他的车。 写完之后，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个驱鬼的符文白无幽已经写过了千百遍，她不会认为自己写错了。 这是一个中级符文，但即便如此，再厉害的鬼也会有所动摇。 他没有被附身？ 不是鬼，又没有被附身，那是什么东西？ 看着也不像是一个普通人类啊。 她踩上中央扶手箱，身体伸到前面，回头一看，差点没把她吓得手滑。 司机的眼眶中是一片白色，连个黑色眼珠都没有。 眼睛里都没有黑色，他是怎么开车的？！ 白无幽爬回后座，想了老半天。 不是鬼，却似人。 不说话，能开车。 没眼珠，能视物。 这是什么东西啊？！ 不对，好好想想，这种东西，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一边思考，一边开车门想要逃跑。 车门被锁住了。 往驾驶座看去，开门的按键被挡住了。 就在她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 她想起来了！ 纸人！ 没错，是纸人！ 只有纸人，皮肤才不会像鬼一样冰冷，纸人不允许点睛，所以它们的眼眶中也不会有眼珠。 可纸人怎么会开车的啊？还是开出租车。 白无幽尝试着挤开纸人的手臂，尝试去按开门键。 尝试了好几次，纸人纹丝不动。 明明是个纸人，却似千斤重。 她瘫坐回后座椅，看着汽车在无人的山野道路上行驶。 不知道这车要开去何处，但绝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有了，纸人怕火。 环顾四周，她暗骂自己愚蠢。 既然纸人怕火，那纸人肯定不会在自己周围放能够威胁它们的东西啊。 咬着下唇，她左顾右盼，想着该怎么办才好。 纸人开车……纸人开车…… 对了！ 是哦，纸人怎么能开车呢！ 因为纸人能动已经超出她的知识范畴了，但因为她本身可以见鬼，所以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在外人看来无法理解的事情。 于是她就完完全全地忽略了一点：纸人怎么能开车呢！ 如果说纸人能开车，人是纸人，那车是什么车？ 绝对不是普通的车。 所以说，这辆车，是纸车！ 心底有了肯定的答案，她就有了突破的方向。 没有火，她也不敢碰火，从汽车上方落下来的大雨来看，这车也是不怕水的。 白无幽伸脚，用力踹车门。 尽管知道了这是纸车，然而无论她怎么踹门，这纸车就跟前面那纸人一样，重若千斤，踹的她腿都疼了都没有半点用处。 烦躁地挠着头，她在车里乱打乱踹。 平静下来，她坐在车里，不准备继续白费她的力气。 用蛮力是开不了门了，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了。 比如，想想，汽车上方为什么要下雨？ 她从刚才知道这是纸车之后，就觉得奇怪。 刚才它在众多车辆中排队，它怎么就肯定上它车的人就一定是她呢？ 第128章 逃出汽车，走进村庄求助 除非，当时它就肯定了只有她才能上得了这辆车，其他人上不了。 她想到了什么，爬到汽车前座，一只手遮着半边脸，避免与纸人那双直愣愣的白眼对上。 这次她成功摸到了开门的按键，兴奋地按下去，却愣住了。 按键失灵了？ 不，开门的按键，压根就是个摆设，按不下去。 对哦，她刚才进了车门，也没有听到车门上锁的声音。 那…… 也就是说，车门没锁？ 没锁为什么开不了门？ 为什么下雨的问题还没解决，现在又加了一个问题…… 她苦着脸爬回了后座，打开手机，发现一个信号都没有。 这破车怎么还能屏蔽手机信号啊！！ 下一秒，突然福至心灵，她眼睛亮了起来。 屏蔽！ 是大雨将这辆车屏蔽了她与外界！ 从前某一次与青羽聊天的时候，青羽和她说过，鬼和妖一样，都能设置结界，结界可以将一个地方与外界隔离开来。 她刚才一直在疑惑，这辆车外面为什么要下大雨，现在她明白了。 这场大雨，就是结界。 那就容易了。 她咬开左手食指的指尖，在车窗上画下了符文。 后退，伸脚一踹，把车门踹走了。 车门飞了出去，燃起一团火焰，瞬间烧成了灰烬。 汽车飞速前进，白无幽顾不得等它放缓，纵身一跃。 她只记得自己滚了好几圈，期间撞到了路面，最后晕了过去。 从梦中的火焰惊醒，她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嗯……”带着痛苦的闷哼声，她察觉到自己受伤了。 检查了一下，原来是她的手机在她滚落在地的时候，受到冲击震碎了。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撞到了旁边的尖锐石块。 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看了眼，是屏幕碎裂，有碎片扎进了肉里。 她早猜到了从车速那么快的车子上跳下来，危险系数还挺高的。 好在她的手机帮她挡了一下，只是被碎片扎到也算是万幸了。 忍着腿疼，她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的周围是一大片麦田，刚才她滚了好几圈，落在了这片麦田里。 这里看起来像是农村，也有可能是山里。 现在看不大出来，先往前走一段吧。 不过距离城市应该有挺长一段路的，手机是不能用了，打也打不开。 白无幽把手机卡取出来，手机扔在了路边的一个垃圾桶里。 手上沾上了麦田里的泥土，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估摸着头上也是有的。 前面也看不到村庄或是房子。 她有些愠恼，拽下口罩，一块扔进了垃圾桶。 腿上的疼痛因为愈发清醒的头脑而加剧，她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走了很长一段路，就在她以为自己再也走不动的时候，终于，类似于村庄的房屋群出现在了眼前。 松了一大口气，脸上也有了笑容。 一想到前面可能有能够帮助她的人了，腿上好像也不那么疼了。 继续一瘸一拐，脚步加快了些。 踏进村庄，她敲响了第一户人家的大门。 “有人在吗？”她大声询问。 很快，门就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一名中年妇女，淳朴的打扮，一看就是村子里的村民。 “哎哟，小姑娘你怎么了？” 这是白无幽逃出纸车之后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她感动得简直要哭出来了。 还好她竭力忍住了哭泣，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她不敢吓着农妇，想了一个理由：“我打了车，结果半路发现司机是坏人，想办法跳车逃跑的。” 或许是带着呜咽的声音引起了农妇的同情，农妇怜悯地看着她，邀请她进屋：“小姑娘别怕，快进来，喝口水歇一歇。” 白无幽点点头，感谢她的好意。 随后递上的，是温度正好的水，和一个酸甜可口的橘子。 “谢谢。”白无幽内心很感激，清水划过喉间，洗去了她一路上的疲惫。 农妇笑着对她说：“小姑娘，天也快黑了，你就在这儿休息一晚吧。” 白无幽愣了愣，看看外面的青天白日。 虽然她现在没有手机，不知道准确时间，但凭外面那么亮的天空，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傍晚啊。 “不好意思，阿姨，我问一下，现在是几点钟？” 农妇突然变得很茫然，好几秒后，她才慢吞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白无幽觉得她有些奇怪，可想到是她让自己进了屋来休息，暗道自己可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她笑笑，对农妇说：“你是没有钟是吧？那等我休息好了，再去问问其他人好了。” “好。”农妇见她水喝完了，把杯子拿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她又端着一杯水走了出来。 白无幽接过第二杯水，抿嘴对农妇笑了一下。 喝了一小口，还是正正好好的温度。 看来这村子的环境不错，还能给水保温呢。 “阿姨，请问这是哪里？”白无幽问。 农妇说：“村子。” 白无幽尴尬地笑了笑，又问道：“我指的是，这是什么村子呀？” 农妇摇了摇头，道：“他们没有说，就是‘村子’。” 他们是谁？ 白无幽刚要问出口，门口进来了几个人。 “听说来了个小姑娘？”问话的是一个老奶奶。 “奶奶好，我是路过村子的，进来借口水喝的。”白无幽很有礼貌地站起来说话。 正好她也休息的差不多了，想找个明白人问问时间和地点。 看来了这么多人，总有一个是知道的吧。 奶奶笑着点了点头：“好好好，村子很久都没外人进来了，你可以多住一段时间。” 盛情之下，白无幽还是回绝了：“不用了，我就进来借口水，还有想找个人问路的，一会儿我就走了。” “天快要黑了，你还是留下吧。”老奶奶慢慢地说道。 再次听到这句话，白无幽觉得不对劲了。 怎么天就要黑了？ 这天明明亮的跟镜子一眼，怎么个个都说要天黑了？ 白无幽垂眸思考了几秒，接着把刚才询问农妇的又原封不动地问了眼前的这群人一遍。 得到的回答，是出人意料的一致。 第129章 诡异的村庄，饥饿的她 问时间就是一片茫然，然后就是“不知道”。 问地点就是“村子”，也没人知道叫什么村。 白无幽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了屋门口。 “大娘，大叔，奶奶，爷爷，我想起我还有事，要先走了，再见。”话说完，她转身就跑。 这村子这么奇怪，她可不要留在这里！ “小姑娘，天要黑了……” 声音离她越来越远，她只听到了这么一句。 天要黑了关她白无幽什么事？就那奇奇怪怪的地方，要真待到天黑，指不定她小命都要没。 什么动静？ 扭头往回一看，她脸色都变了。 后面一群人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在追她！ 菜刀，剪刀，锄头，榔头……什么都有，嘴里还念叨着什么，表情也很怪异，似笑非笑。 好可怕—— 她不再往后看，忍着腿上依旧隐隐传来的疼痛，拼了命地往前跑。 身后的动静逐渐靠近，长时间跑动下，她也有些体力不支。 这样跑下去不是个办法，眼看着后面越追越近，继续跑的话，十分钟内她铁定要被抓住。 她开始把目光锁定了前方左手边的一堆干草垛，一眼望去看不见旁边的情况，可以很好地隐藏她自己。 不过直接过去肯定是不行的，得先绕个弯子，迷惑一下他们。 白无幽一个转身，钻进了右边的弄堂里。 接着，又是钻缝隙，又是爬狗洞，总之就是哪条路隐蔽，她就往哪条路走。 最后，左绕右绕，终于从猪圈绕了出去。 在路边等待片刻，看到村民们全部都到右边去找她，路上再无一人的时候，她再悄悄地跑到了道路左边。 草垛后面有一个鸡窝，她就躲在了围着鸡窝的围墙后面。 在鸡窝后面坐了下来，大概十分钟之后吧，她听到身后道路上传来的声音。 他们还在找她。 她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撑不住了，可身后的村民还未离去。 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接着加上了另外一只手。 她忍得很辛苦，只能每隔一会儿换一口气，以防自己憋死。 等身后人群散去，她才敢稍稍活动自己的脚，却发现自己的脚已经麻了。 慢慢地放下手，轻轻揉动脚踝，扭动自己的脚。 脚麻的感觉消失了，她看了看身后，还是决定继续在这坐一会儿。 抱着膝盖，她看着地面发呆。 肚子很饿，一路上的长途跋涉，除了飞机上空姐发放的一盒小点心外，她就没有吃过其他东西了。 好饿啊。 而且这村子里还有一件事让她很在意。 刚才她一路躲避过来，看到了很多圈养动物的地方，从猪圈到鸡窝，她都看见了。 但奇怪的是，里面没有一只动物。 包括她身后的这个鸡窝。 没有一只鸡，没有一丝动物的味道。 对了，她看了这么久的地面，也没见一只小虫子路过。 除了那些村民，其他的地方就见不到一只活物了。 是了！ 刚才她就觉得安静，现在才发觉，不仅村子里没有一只动物，就连天上……也没有一只鸟儿飞过！ 她还在想这件事情，突然，眼前一黑。 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是因为她太累了，所以出现了什么幻觉。 但等稍稍适应，望向天空，她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 天真的黑了。 她有些懵，刚才还是大白天的，怎么一下子就变黑了？ 猛然想起村民们说的话，“天要黑了”。 原来是真的。 不行，这个村子太奇怪了，她一定要赶紧离开。 刚从地上爬起来，她又坐了回去。 因为，她听到后面有人。 全身紧绷，她坐在地上等待着那人离开。 周围静悄悄的，她正要侧身向后看去，被人冷不丁地拍了下肩膀。 “啊——”惊叫出声，她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女孩。 羊角辫，穿着红色上衣，黄色裤子，脸上有两团红红的高原红。 白无幽咽了下口水，呼吸有些急促。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要不要先开口说话。 “你就是那个外乡人？”女孩先开了口。 白无幽皱眉，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 最后，扯了扯嘴角，轻轻地“嗯”了一声。 “天都黑了，你怎么不躲？”小女孩问。 白无幽反问她：“只是天黑，我为什么要躲？” “因为天黑就要回家啊。”小女孩说。 白无幽一怔。 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刚才村民们提醒了她好几次的天黑，只是因为这个简简单单的原因？ 白无幽觉得这女孩或许知道些什么，就问道：“那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现在是晚上。”小女孩的回答，果真与村民是不同的。 “我知道是晚上啊，我问的是……”说着，白无幽猛然察觉到了小女孩话中的意思，“你们不会是只分白天和晚上吧？” 小女孩点了点头：“对。” 行吧，也算是个不一样的回答了。 白无幽继续问：“好吧，那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小女孩说：“纸人村。” 听到这三字，白无幽想起刚才从纸车上面逃离的纸人。 她站起身，后退了两步，问：“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也是纸人吧？” “因为——太无聊了，就想要来点恶作剧。”小女孩嘴角弯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白无幽半信半疑，怀疑大于相信。 但能让她抓住的机会少之又少，她只能暂时选择相信。 “是吗？那你能帮我离开纸人村吗？” “可以。”小女孩说，“只是现在天黑了，你等天亮了再走吧。” 白无幽内心是不愿意的，并且她严重怀疑，这整个纸人村也是在结界之中的。 纸人村的黑夜，并不代表外面也是黑夜。 “现在走，不行吗？”她问。 小女孩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行。” 这堪比变天的表情变化，白无幽就更不想留了。 可这会儿她除了相信眼前的这个小纸人外，还能相信村子里的其他纸人不成？ 而且，从小女孩的回话看来，她应该是一个特别的纸人。 第130章 纸人小女孩有其他的目的 跟着她，保持警惕，一会儿如果若是有什么不对劲，或是她反水了，都见机行事，往来时的方向跑。 小女孩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 本来想与小女孩隔开一段距离的，方便见机逃跑，可每当白无幽与她隔开距离时，她总会在前面停下来等待。 白无幽担心被她发现自己的动机，无奈只好跟紧了她的脚步。 天色也确实挺黑的，她的手机坏了，唯一的照明只是小女孩手里的那一个手电筒。 好在手电筒光照范围挺大的，足以照亮前方的路。 路过一片树丛，一样略显熟悉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抿抿嘴，见小女孩不在看她，偷偷地往那边看了一眼。 没错，是之前的纸人开的那辆车。 看起来像是被停在这里的，那个纸人司机也不在车里。 她心里倒是有了一个想法，只是不知道行不行的通。 “怎么了？”前面的小女孩见她迟疑，突然问了一句。 白无幽发觉自己的表现过于明显了，就收回了目光，加快脚步跟上。 见小女孩在看她，她想了想，随口找了个理由：“我肚子饿了，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吃的。” “这村子里没有吃的。”小女孩回答道。 白无幽想起刚才那个橘子：“水果也没有吗？” 小女孩说：“除非你指的是纸做的，那还是有的。” …… 所以，刚才那个橘子其实是个纸橘子？ 也就是说，如果那个橘子还没有在她肚子里完全消化掉的话，那就是一团纸？ 白无幽：“……那算了，我还是饿着吧。” “你们这个纸人村里，所有看起来是人的，其实都是纸人？” 她怎么觉得，除了纸人，这村子里还有其他东西？ 不是猜测，只是因为她借着手电筒的光，看到了地上的某样东西。 那不是纸人该有的东西。 “不然呢？”诡异的笑容又从小女孩的脸上浮现。 熊孩子。 装神弄鬼吓唬人。 可惜她白无幽也是从出生起就见着鬼魂长大的，即便今天是她第一天看见纸人能说话走路，但诡异的事情见得多了，也便见怪不怪了。 “哦。”她冷淡地回了一个字。 小女孩见没有吓到她，不太开心，转头继续往前走。 白无幽依旧带着瘸拐跟在她身后，眼睛朝地面看了一眼。 地上有浅浅的脚印。 她观察了很久，或许是因为纸人本事体重太轻了吧，所以纸人是没有脚印的。 鬼也没有脚印。 村子里也没有动物。 不是纸人，不是动物，也不是鬼，地上却留了脚印。 那接下来就剩下两个选择了。 无论是哪一个，对她都是有利的。 并且看小女孩的样子，压根就不知道地上出现了脚印。 更不知道村子里除了她，还有其他非纸人的物种。 挪动脚步，她换到了脚印处走路。 接下来的每一步，她都沿着脚印走。 脚印沿着路面一直往前延伸，一直到前面，左拐。 在脚印拐弯的地方，白无幽朝那边望去，只能看见有几个脚印是往那边去的。 其余的，在暗黑的天色下，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本想问问前面的小女孩，可是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沉默。 纸人村的纸人，不可信。 “还没到吗？”白无幽问。 越往里面走，天色就越黑。 房屋越来越少，虽然小女孩是纸人，但她可不相信这个小纸人的家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快了，就在前面。”小女孩挥挥手电筒，指着前面说道。 前面？ 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她也不相信，前面会突然出现一栋房子。 出现坟墓还差不多。 她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而后回过去深思了几秒钟，觉得不无可能。 这小纸人，不会真的要把她带到坟墓吧？ 她原本以为，这一路上的事情都是因为寒千殊派了人来，要把她带回去。 但这小纸人的行为，倒更像是——要杀了她！ 的确，这个小纸人的说话方式都与其他纸人不同，虽然同样是纸人，但感觉比其他纸人要更高级，更像是一个有自我意识的人类。 尽管很特别，看起来也像是存有其他目的，而非仅仅是把她带回去。 可杀了她？不至于吧？ 为什么呀？ 她……好像也没得罪谁吧？ 白无幽一路上把所有曾经驱逐的鬼魂想了一遍，包括自己曾经有没有抢了哪个同行的生意，都好好地想了个遍…… 没有啊……她实在是想不出来啊—— 她停下脚步，提高声音：“那个——” 小纸人回头。 “我……我突然想起我有东西落在了那边，我……过去拿一下哈。”磕磕绊绊地说完，她转头撒腿就跑。 还没跑两步，就被小纸人拉住了衣服。 “想跑？”小纸人的声音不再是小女孩的软软糯糯，而是冷淡的犹如一张白纸。 腿上的疼痛感还在，白无幽也知道现在的她就算是跑，也跑不了多远。 她转身对上纸人的眼睛，四目相对了很久，她淡淡地说：“真有东西，不过不是特别重要，明天回去的时候我再去拿吧。” 小女孩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相信她的话了，还是不相信，手也没松开，拽着她衣服继续往前走。 白无幽撅撅嘴巴，瞪了她一眼。 又走了几分钟的路程，一个土坑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 “这就是你家？”白无幽扯了扯嘴角，指着前面那个大土坑，一阵无语。 “有人要你死。”小女孩的脖子扭动，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白无幽被她盯得汗毛竖立，但又不得不一直与她对视。 并尝试着询问了一句：“谁？” 本来没期待得到回答，结果小女孩说：“看你要死了，那就告诉你吧，是一个人类。” 白无幽问：“男的女的？” 小女孩问：“你们人类还分这个？” 白无幽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她忘记了这女孩只是一张纸，纸都没做过人类，哪来的性别？ “年龄呢？”她又问。 小女孩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第131章 纸人怕火不怕水 白无幽忍不住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纸人也没有年龄，所以他们也自以为人类也没有。 “身高呢？”这个总知道了吧？ “比我高？还是比我矮？”以免小女孩不明白，她继续提示道，“还是和你差不多高？” 这下小女孩明白了，指着她说：“和你这个高度类似。” “等于白说。”白无幽看了她一眼，“我要死了？” “是的，你有什么遗言吗？”小女孩问，“你们人类死前都有遗言的吧？” 白无幽说：“我想知道纸人的弱点。” 小女孩朝着她看，她耸了耸肩膀，道：“看我干嘛？遗言不就是临终前想说的话吗？既然这样的话，我都要死了，那岂不是我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 小女孩估计是被她的理所当然给震惊了，沉默了几秒钟，说：“……纸人怕火。”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还有呢？”白无幽问。 小女孩：“没了。” “你们不是纸吗？不怕水？”虽然白无幽已经从出租车上的落雨知道了这一点，可她还是问了。 因为想知道他们不怕水的原因。 而且，车不怕水，人可不一定。 小女孩：“油纸伞听过吗？” 白无幽：“怪不得。” 小女孩疑惑：“什么怪不得？” 白无幽笑了笑，说道：“怪不得你们村子哪都没火，看来你们是真的很怕火。” “是。”诡异的笑容如陶罐上的裂痕，在小女孩的脸上越裂越大，“遗言说完了，你可以死了！” 变成纸人模样的小女孩一把拉住她右边的手臂。 无论白无幽如何用力甩，都觉得无济于事。 小小的纸人，力气竟如此巨大。 白无幽左手伸向头顶，黑夜中划过一道微弱的亮光。 亮光直至小女孩的胸口，随着头上的秀发散落在腰间，白无幽握着发簪的左手加大了力度。 她赌小女孩是纸人，即使不怕水，也会有纸的一些特性。 比如说，怕利器。 只是她全身上下只有发簪，还不是开刃的利器，所以她用上了自己最大的力气扎进小女孩的胸口。 成功了！ 发簪成功地扎进了她的胸口！ 怎么也拔不出来，像是卡住了一样。 小女孩动了起来，她的目光下移，停留在了发簪上。 抬起的手如同机械手臂，一顿一顿地挪向发簪。 白无幽见拔不出来，一咬牙，忍痛松了手。 只是可惜了这根发簪，她很喜欢的。 要是让她活着出去，并知道了是谁买凶杀她，她一定要让那个人赔她个十根百根！ 转身就跑，衣角却被小女孩死死拉住。 白无幽与她进行了一番拉锯战，小女孩动作十分缓慢，但力气还是太大，在她手里的衣角根本拉不回来。 手边也没有剪刀或是刀子一类的东西，不然割去衣角也是一个好办法。 就在白无幽以为自己要被小女孩拽进那个大洞里的时候，从旁边冲出来一人，一脚踹向小女孩。 行为还处于不便状态的小女孩直接被他给踹飞了出去。 接着，他对着白无幽说：“跑！” 白无幽点点头，也不敢回头看被踹飞的小女孩的状况，撒腿就跑。 两人一刻不停地往前跑，跑进了村子里的一幢小木屋里。 “谢谢，但是，为什么救我？”白无幽靠在关上的门板上，喘着粗气，在平静之后，盯着这位救命恩人的眼睛看。 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个会救人的人。 其实刚才与纸人小女孩对峙期间，她就觉察到了他正站在一旁。 可当她说了很多话，拖延了一些时间之后，他依旧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所以后来她只能自己来。 没想到后来他过来帮忙了。 但是，为什么呢？突然之间…… 他有些窘然，站在那边低了低头：“我该称呼你为……王妃？哦，不是，妖王已回来……妖后？” 顺便指了指她的左手。 她抬起左手一看，那是盛青羽给她的手镯，上面还带有他的印记他的气息。 原来是这个原因。 白无幽看他的样子，很明显是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有些过意不去。 她也有些生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生气，可能是因为这只妖的区别对待吧。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后怕，导致内心有些惶恐不安。 还好当时小纸人拉住的是她的右手，而能显出她身份的手镯在她的左手，于是她只能选择用左手拔下头上的发簪。 如果按照自己的惯用手，她在当时一定会下意识地伸出右手。 那样的话，左手的手镯就不会显露出来。 或者她不是她，与青羽也没有这一层关系，在纸人村就会在危急时刻孤立无援，最后客死纸人村。 “哦——我懂了，因为你突然发现我是妖后，所以原本站在一旁不准备帮忙的，结果还是帮了忙。” 她的一番气话让对方更加无地自容，他挠着头，说：“对、对不起……” 白无幽深呼吸了几下，弯弯嘴角，说：“没事，我又没说你做错了，原本在那种情况下，要是我，也不会贸然为了一个陌生人上前的。” 确实想想，她曾经为了救人，被鬼骗，被人追，狼狈的经历并不值得夸奖。 他做的也没错，与其见义勇为，倒不如先保全自身。 “谢谢你。”她再次真诚地道了谢，“不过，你是谁？怎么在这村子里？” “我叫习星照，今天刚进这村子的，当时我正在山林里，然后，这村子一瞬间就出现了。”习星照说起这事，也是感到十分惊奇。 他为妖数百年，这种事情还是第一回见。 白无幽听着他的叙述，再回想起纸人村的两类纸人。 一类是她刚进村看到的。 纸人小女孩，是单独的另一类。 今天村子突然出现，也就是说，这两类纸人都是在今天受命于某人的。 不，可能是两个人。 一个，不是人，可能是寒千殊。 还有一个，就是小纸人说的那个与她身高相仿的人类。 “抱歉，村子是因我而现，你只是受我牵连了。”她实话实说道。 第132章 开着纸车，冲出了纸人村 习星照很惊讶，但是很快接受了事实。 他进山林是他自己的选择，突然出现村庄确实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但也同样在她的意料之外。 何况，她的身份，让他有把她救下的理由。 不过—— “我救了你也没用，现在我们出不去。” 白无幽指着来时的方向说：“我是从那个方向走进村子的，又没有门，怎么会出不去？” “出不去，我已经试过了，那边设置了结界，落下的雨有腐蚀性，像刀子一样会割去皮肤。”说着，习星照拉开自己肩膀处的衣服。 如他所述，肩膀处有一大片皮肤已经消失，透出了触目惊心的血色，伤口很深，直至见骨。 白无幽沉默了，她不敢冒险，就算她以最快的速度冲过结界，也只会变成一具白骨。 何况他是妖，而她是人。 “不过，你是怎么进来的？”习星照问她。 “我？我坐车来的。”白无幽回答道。 蓦地，她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道结界是挡住纸人以外的任何物种的，也就是说，只有纸人能够通过。 从机场载她来的那辆车，从表面上看是一辆出租车，实际上也是纸质的，与纸人同出一脉。 尽管她在纸车开进纸人村之前就弃车逃离，但她觉得，既然纸车可以进纸人村，那一定也能出纸人村。 “那辆车，我们可以利用那辆车出村去。”白无幽指着纸车的所在方向对习星照说。 “车？”习星照想了想，道，“哦对了，那边小树林里我确实看见了一辆少了一扇车门的出租车。” 白无幽说：“就是那辆车，把我从机场载了过来，门是半路上我发觉不对劲，想办法弄掉的。” “只是，我进村子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结界啊。”如果当时就遇上带有腐蚀性的雨，她压根就不会进这诡异的村子。 习星照说：“有的结界，只进不出，它应该是属于这一种。” 白无幽叹了口气，所以今天进这村子是注定会发生的事啰。 她不是那种遇上事情就站在原地唉声叹气的主，转身就打开了身后的大门。 “那走吧，我刚看那车子停在那边，应该是可以正常开的。” 门刚打开了一条缝隙，一道亮光透了进来。 光线正好投在白无幽的左眼，她闭上了眼睛，又把门给重新关上了。 “怎么了？”习星照疑惑道。 “天亮了。”白无幽说。 她紧紧闭上自己的嘴巴，鼓了鼓两颊，转头带着满眼的无奈看向习星照。 习星照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再看向大门。 白无幽重新打开大门，为他展示外面明亮的天光。 习星照跟随着她的脚步，走了出去。 抬头望着亮白的天色，说：“是，很奇怪，明明我们进入这个屋子还没几分钟，这天就能从天黑突然变为天亮。” “我们得赶紧离开村子。”这个破村子，白无幽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才跑上中间的道路，后面就有脚步声传来，还伴随着一些意义不明的呼喊声。 白无幽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发白，转头跑得更快了。 “他们追上来了！” 好在两人清楚记得车子的停放位置，在纸人冲来之前跑到了车前。 白无幽：“你来开车，我来挡住纸人。” 习星照：“车你开，纸人由我来挡。” 什么？ 白无幽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盯过来的眼神说明了她并没有听错。 让她开车？ 她都没学过开车，怎么开车啊？！ 即将靠近的纸人让习星照愈发急切，他说：“我虽然出不了村子，但对付纸人还是够的。” 前不久他踹飞纸人的模样还历历在目，白无幽没什么好反驳的。 不断逼近的纸人也不允许她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 点头：“来不及了，好，我开就我开！” 拉开车门，她坐上了驾驶座。 回忆了下电视剧里别人的开车样子，再扫了一遍驾驶座附近的所有东西。 出租车是自动挡，且是最简单的那种。 看着挂在钥匙孔里的车钥匙，她想了想，转动钥匙，发动汽车。 接着，拉下手刹，挂挡，踩……油门。 哪个是油门？这个吗？ 一脚油门到底，汽车飞一样地冲了出去。 吓得白无幽脸绷得紧紧的，眼睛瞪到了最大。 后面的习星照差点飞了出去，抓住顶棚的拉手，脸色煞白，大声询问：“你没开过车？！” 白无幽听到了，也同样大声回复他：“有了解过开车步骤，但还没有考驾照！” 习星照更害怕了：“你……” 对付冲过来的纸人的同时，他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头顶的把手，指关节都泛出了白色。 苍天！大地！他刚才做出了妖生中最错误的决定—— 白无幽飙着车冲出了纸人村。 “太好了，我们出村了！” 冲出了老远，渐渐掌握开车技巧的白无幽松开了一些油门。 车速降了下来，瞄了一眼后视镜，那群纸人还在追，不过已经离他们很远了，就她现在这个车速，大概率是追不上了。 刚放下心来准备慢慢开车，前面冒出一道白色的烟雾。 接着，从烟雾中闪出红色的星星点点。 “不好，汽车着火了！”白无幽大喊一声，打开车门就跳下了车。 习星照也跳了下去。 汽车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小小的火苗飘落到了白无幽的衣袖上。 “啊！”她尖叫着用力拍打，直至火苗熄灭。 习星照叹了口气，说：“看来车子不能开太远。” 白无幽不理解：“可是刚刚它明明是从机场接了我，然后再开回村子的。” 习星照想了想，问：“你看汽车油量了吗？” 白无幽：“这不是纸车吗……”纸车还需要汽油吗？ 身后的声音将近，她从地上爬了起来：“糟了，他们又追过来了，快跑！” 往前跑了几米的距离，一匹马从她的身后跑来。 哪来的马？ 是纸马？ 马儿发出了习星照的声音，解答了她此刻的疑惑：“来，上我的背，我带你跑！” 第133章 逃入梨园仙境 白无幽：“……”知道他是妖，没想到是马妖。 现在还变成了马的形态，她还没骑过马呢，更不要说……啊——说话的马妖真的很容易让她幻视人类啊！！ “啧，还愣着做什么？快上来啊！”习星照焦灼地喊道。 白无幽咽了下口水，甩头看了看后面。 那群纸人越追越近，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们的脸了。 都现出了纸人的原型！ 一个个带着红彤彤的高原红，挂着诡异的微笑，由于是纸人，跑步的姿势也很怪异扭曲。 “哦！”比起跑步逃离古怪的纸人，还是选择骑上眼前的马妖比较稳妥。 她爬上马背，双手在空中停滞。 “习星照，那个……骑马不是有个绳子的吗？”她比划了一下。 习星照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指马缰绳？我又不是普通的马，没有那种东西的。” 没有马鞍，没有马缰绳，什么也没有，她不会掉下去吗…… 白无幽很慌张，双手扶住没有任何支撑的马背，心惊肉跳地坐在已经开始跑动的马背上。 他跑得很快，一点也不比汽车慢，跑动间带起阵阵狂风，把她散落的头发吹得凌乱。 双手把自己的头发扒拉到两边，喊道：“习星照，你认识月照小区吗？能去那儿吗？” 声音被狂风吹散，余留三分落入了习星照的耳中。 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很陌生，于是他只能回道：“不知道，在哪里？” 白无幽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在哪里，更不知道哪条道路能通往月照小区。 摸摸口袋，叹了口气。 手机刚受到重击，已经碎裂了，现在正躺在垃圾桶里呢…… 脱开一只手，差点让她从马背上滑下去，好在习星照及时伸出尾巴，将她扶正。 “谢谢，但我的手机碎了，没法看导航，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她说，“对了，云岚大学你知道吗？送我去那里也行。” 习星照说：“那是云岚市的名校，我倒是知道的，只是……” 白无幽以为自己没听清他后面说的是什么，便又问了一遍：“什么？” “这边离机场还有好一段路，到了机场，还得过去好些路才能到达云岚大学。” 习星照的一番话提点了白无幽。 是这样没错，她虽然极少坐飞机，也便不知道机场的位置。 机场一般来说会设置在远离城市的地方，而云岚市靠近市中心。 她从机场出来打车，由于缺乏经验，便没有在意汽车开往的方向。 现在想想，那纸人该是载着她去往了比机场更远的郊区。 身后的纸人似乎加快了速度，习星照用上了最快的速度也无法与他们拉开更大的距离。 “那个小纸人也跟上来了！”白无幽回头看了眼，跑在最前面的，胸口还插了根簪子的，不正是那个纸人小女孩嘛！ 习星照：“他们身上的气息更浓了。” 白无幽：“啊？什么气息？” 习星照没有解释的功夫，继续说道：“有人给这群纸人施加了邪气，使得他们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浓，如果对方不停下，那他们必将越来越快，永无极限。” 白无幽不是很懂其中意思，但也知道情况的紧急。 “那怎么办呀？”她问。 习星照说道：“云岚大学是来不及赶去了，不过这边附近有梨园仙境的入口，我可以带你过去躲避。” 梨园仙境？是她知道的那个梨园？ 这也有入口？ “好。”正好，她在梨园也有认识的妖，在那儿会比这一路上更安全些。 习星照转了一弯，踏上草地，野外的杂草无人管理，格外繁密茂盛，一直长到了她的小腿。 快速跑动的马，带着马背上的她，小草划过小腿的皮肤，痒痒的，她忍不住缩起了小腿。 风划过脸颊，散落的头发随风乱舞，遮住了她的视线。 可身后逼近的声音，使得她丝毫不敢放松双手，依旧紧紧扶住马背，保持住自身的平衡。 习星照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专心于自己的步子，不停地跑在道路上。 马背上的白无幽虽然没有向后看，可她有察觉，她把身体向前倾斜，以自己最大的力量躲避那群纸人。 领头的小纸人左右看了眼旁边的普通纸人，他们都想要伸出手，抓住白无幽的衣服。 可每次都差了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 再看看近在眼前的马尾巴，小纸人一把抓住了它。 这个突然的动作差点让习星照摔倒，还好他反应迅速，跪在了地上，不至于失去平衡直接摔下去。 小纸人的力量之大，即便他为妖，也没有办法轻易挣脱她小小的手。 马背上的白无幽也由于突然下沉，惊了一下。 “快下马！”她听得习星照大喊。 由不得她犹豫，他一个侧身，让她从背上滑落了下去。 她刚站定，又听他喊道：“快跑！” 这回她不再犹豫，往前面跑去。 “山洞！”身后纸人的声音中，夹杂了他的声音。 她看向前面，的确有一个黑乎乎的山洞。 那里就是梨园仙境的入口？ 跑进山洞中，清甜的空气将她周身包围了起来。 她停下脚步，在原地喘气，平复自己的气息。 离开的时候，却无法向前。 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头发有一半在仙境外面。 看着外面那群纸人，进不来，还在那边拽着她的头发不让她走。 挠了挠头，叹了口气，扭头寻找着附近有没有什么工具。 看到那边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她招了招手，大喊道：“你好，能帮个忙吗？” “！”少年一惊，朝她望去。 犹疑了一下，点了下头，走了过去。 白无幽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你好，弟弟，你手里有刀之类的东西吗？” 少年有些警觉，向后退了一步。 白无幽忙说：“我没恶意，就是头发被——喏，就外面几个纸人给抓住了，想用刀把头发割了。” 少年顺着她目光看去，了解了情况。 接过他递过来的小刀，白无幽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的头发从及腰长发割成了过肩的长度。 第134章 黑暗出现了绿色的幽光 被割下的头发离开了她，垂落下来。 结界之外的纸人拉走了那一部分头发，他们估计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站在原地待了一分钟。 白无幽还没走几步，又听到了身后的撞击声。 回头就看见那几个纸人正在猛烈地撞击结界，他们想要进来。 刚才借她小刀的少年拿回他的小刀就离开了，附近也没有其他的妖经过，纸人的猛烈撞击让她挺担心的。 这结界，应该是挺牢固的吧…… 还有习星照，不知道挣脱控制了没有。 临走时，又看了眼不愿意放弃突破结界的纸人，她决定先去寻找帮手。 梨园仙境中她只认识一只妖，那就是在这里开餐馆的封何起。 只是这里她也只来过一回，对仙境并不是很熟悉。 放眼望去，尽是一片陌生的景象。 白色的蒙蒙烟雾，目光所及之处有一座带着仙气的山，她虽然不认路，但也可以大概猜出，她要去的地方，在山的那头。 这下可事情难办了，刚才的少年也离开了，如今不见附近有一只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只能先往前走走看看了。 溪流清澈，一路赶来没有喝过一滴水的白无幽觉得很渴很渴，望梅且生津，何况是看见这触手可及的湍湍流水。 她蹲下来，捧起一些溪水，咕嘟咕嘟地喝了好多。 待她喝够了，才放下手掌，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畅饮后满意而放松的笑容逐渐消失。 脸上的烧伤疤虽有减少，但依旧是那张不讨人喜爱的脸。 性格也不是那么的好，有善良，但不多。 那些对她怒目而视的人，还有那些以她取乐的人，她没那以德报怨的心态去面对他们。 所以，就她，寒千殊为什么要对她这么一个人类穷追不舍呢？ 叹了口气，她还是决定不在此地过多地停留，习星照说不定还被小纸人控制着呢。 大山看着挺近的，其实走过去花了不少时间。 不过白无幽并不是很在意这段路程，常年在外走动的她，现在没了口罩的束缚，这段路程于她而言还是挺轻松的。 只是，当她在山下站定，仰着脖子向上看去，瞬间就呆住了。 什么情况？？ 这怎么上去？ 只见眼前的高山直直地竖在那边，目测离九十度就差一点点。 在山的周边左转右转，也没有看见其他可走的路。 她也不是妖，不能上天入地，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该怎么越过这座高山呢？ 好像……也只能爬山了…… 天，这么高这么直的山，她真的爬的过去吗？ 她一开始想要想着有没有其他的方法，可是当她在附近转了很久，也没有发现一只妖。 梨园仙境和结界外一样，外面天黑的时候，结界内的天空也是会暗下来的。 估摸着大概的时间，再配合着观察天色。 时间，应该不早了。 天黑绝对是不能爬山的，不安全。 尚且是这么高这么陡的山，到天黑的时候，她能不能爬到半山腰还是个问题呢。 倒不如先在山脚下休息一下，明天太阳一升起，她再开始爬山。 反正梨园仙境拒绝妖族以外的生物进入，她也不担心纸人或是鬼进来。 附近没什么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这天气也不像是要刮风下雨的样子，那就在山脚下对付一夜好了。 白无幽趁着天还亮着，找到了一些红红紫紫的野果。 由于不确定有没有毒，她先尝试着每一种野果都咬了一小口。 等她把所有的野果都采集回来，身体内也没有毒发的现象。 太好了，看来这些野果都是安全可食用的。 靠在山脚下，啃着野果，她等待着黑夜的降临。 不同于纸人村那个虚假的黑夜，梨园仙境中的是真正的黑夜。 橙橘色的日落之后，她在从灰暗变为黑暗的天空下瑟缩了下身体。 果然与外面还是有差别的，这里看起来早晚温差很大。 还好只是一晚，明天一早就能离开了。 她抱紧膝盖，靠着背后的大山，缩成了一团。 早知道刚才就摘点树叶来取暖了。 黑暗中，她睁着眼睛，思索着要不要用睡觉度过这漫长的一夜。 但想想还是算了，本来就又冷又黑，如果再做个噩梦的话，那她也太凄惨了。 身上也没有手机可供消遣，她望着口袋里泛出的微弱红光，拿出了那颗红色的珠子。 盘了很久的珠子，她觉得比刚才更加无聊了。 远处一点绿色的幽光引起了她的注意。 光芒一闪一闪的，和天空中闪烁的星星倒是相得益彰。 白无幽想了想，这里是梨园仙境，是保护需要帮助的妖的地方，那东西既然是在梨园之中，那应该也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 过去看看吧。 借着手中红珠子的光芒，她一步步地朝它靠近。 走到跟前的时候，闪着绿色幽光的东西现出了它的全貌。 那是一朵花，如品相极佳的翡翠，近看光芒更是强烈。 夜明珠？ 应该不是，它虽然会发光，但看它的样子不像是人工雕制而成，反倒像是天然形成的。 加上它下面的根茎，让白无幽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植物，伸出手，轻轻地触碰花瓣。 原本只是因为没见过，所以想要抚摸一下，等到她看到花朵出现在她手中的时候，顿时间不知所措。 怎么……怎么回事！！ 她向天发誓，刚刚绝对只是轻轻的触碰，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使！！ 怎么这朵花就突然跟碰瓷一样，倒在她手上了呢？！ 发生了什么事？ 这朵花还能还原吗？ 她一边不停地与那朵花道着歉，说着“对不起”，一边想要把它种回泥土里去。 可那朵花就像是缠上她了，无论她怎么把它插回泥土中，它还是会倒下去。 “你拿到了碧神花？！”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把手无足措的白无幽给吓了一跳。 她拿着花一个起身跳跃，与声音的主人打了个照面。 用红珠子当照明，她看清楚了来人的面貌，目光一闪，这只妖，她见过。 第135章 想要碧神花的少年 这不就是刚才把小刀借给她的那位小哥嘛。 只是，与刚才的他相比，现在的他，看起来有些生气。 顺着他紧盯的目光，她看向了那朵被她抓在手里的花。 这个东西？ 虽然不知道碧神花是什么花，但是看这少年的样子，这应该是一朵很重要的花。 是他种下的话？ 如果是的话，那就尴尬了……她真没有摘花啊—— 而且他刚才借她小刀了，现在她该把这碧神花还给他，然后好好道个歉吧。 嘴巴已经张开了，话还未出口，就被对方一句话给堵了回去：“你能把它让给我吗？” 让？ 配合着他头颈高昂的样子，反差之下，白无幽一时摸不清对方的态度。 所以她压下了原本要说的话，思考了片刻，换了句话：“要让也行，但你得帮我做一件事情。” “可以。”干脆的回答，引得白无幽更加生疑。 看来，这朵被他称为“碧神花”的花对他而言很重要？ 嘿嘿，她赌对了。 那就—— “有一只妖，他叫封何起，是开私房菜馆的，你认识吗？”据说封何起开的私房菜馆是梨园仙境鼎鼎有名的，那报上他的名字应该就行了。 巧了，少年正好知道：“认识，怎么？你要找他？” 白无幽：“对。” 少年转头，朝山的方向看去。 就这么简单？ 不会有诈吧？ “可以，那我们现在就走。” “现在？”白无幽抬头看着天空的墨色，尽管有亮白月色的照明，可黑夜毕竟是黑夜，它怎么也不可能变成白天。 “还是再等等吧，这天还是黑的呢。” “所以呢？”少年不解。 晚上就不能外出了？ 又不是人类，他们妖在晚上也能视物，这天亮还是暗，与他们妖又有什么关系？ 白无幽：？ 他……没发现她是人类？ 如果是的话，那她如果将自己人类的身份暴露，他会不会拒绝帮忙？ 夜色深沉，眼前的少年于她而言是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还是不要急于暴露她的真实身份了。 “总之，我们等天亮再走吧。”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 少年想要反对，可碧神花现在在她手上，他不敢冒那个险。 碧神花现在认她为主，如果他想要，就一定需要她赠予。 姐姐还在等着呢，他必须保证能够把花拿到手。 白无幽重新找了个地方坐下，由于担心少年抢走她手中的花，也不想被他看见自己做噩梦的样子，就睁着眼睛，等待黎明的到来。 少年原本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就来到了距离她三十米远的地方。 接着，二十米……十米…… 白无幽知道他抱了什么心思，不就是怕她拿着花跑了嘛。 天色黑的深沉，少年站在她十米不到的地方，一句话不说。 白无幽坐着，他站着，两人之间有一种尴尬的气氛流转。 她看了他一眼，随意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回看过来，脱口而出：“小强。” 想也知道不是真名…… 很明显对方不想与她说话，她撇了撇嘴，转过头去，不再自讨无趣。 少年：“……喂。” “我不叫喂，我叫白无幽。”白无幽停顿了一下，觉得有点生气，加了一句，“这是真名。” “我叫宇凰庭。”少年也有知道自己刚才唐突了，不自然地转过头去，“刚才，咳，抱歉。” “没事。”她宽容大度。 宇凰庭：“我能问一下吗？你真的只要我带你过山，你就能把碧神花给我了？” 白无幽：“对啊。” “就……这么简单？”他还是不太相信。 简单？ 对妖来说简单，对人可不是。 “放心吧，只要你带我过了那座山，碧神花就是你的了。”白无幽保证道。 “你过不了那山？” “过是能过，就是可能不太容易。” “你什么妖啊？连座山都过不了？”这也不是什么大山啊，一座小小的山坡而已，要过去简直就是迈个步子的事情，就这她都办不到？ 宇凰庭对她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白无幽说：“哎呀，我受伤了嘛，情有可原吧！” 宇凰庭想起刚才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仙境外有纸人想要冲进来。 她被那些纸人伤了？ 暂且相信她吧，看她气息也挺弱的，加上没法过山，应该确实有受伤吧。 他点点头，算是相信了。 后来，他就没再说话。 一夜也不算难熬，天刚开始亮，白无幽就蹭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宇凰庭应该是怕她跑，也一夜未眠。 只是不同的是，白无幽有些疲惫，宇凰庭还是那个样子。 妖一夜不睡也是可以的。 她突然想起了青羽，她最后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的样子比一夜未睡更加糟糕。 那个时候…… 疑惑猜测的同时，她比任何时候都想要看见他。 现在，就过山吧。 宇凰庭也挺急的，见她要过山，二话不说，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凤凰。 白无幽也不客气，爬到他的背上。 展翅而飞，她离地面越来越高。 凌晨的温度还是挺低的，高空中的冷风吹来，她的脸被吹得有些冰冷。 宇凰庭飞过山顶的时候，白无幽朝下瞥了一眼。 与坐飞机不同，现在的她完全没有任何保护或支撑，往下一看，就是深渊。 瞳孔骤缩，赶忙抬头看前面。 宇凰庭依旧没有察觉她人类的身份，飞得格外淡定，一点也不担心白无幽有可能会摔下来？ 白无幽看得害怕，索性就闭上了眼睛。 一直到宇凰庭落在地面，她也没有从他背上下来。 到了没啊？ 怎么没动静了？ 睁开一只眼睛，入目的是一片白色。 不过这个画面没有动，应该是到达地面了。 第二只眼睛随后睁开。 “你还要在我的背上待多久？”宇凰庭不满的声音传来。 白无幽撅了下嘴，快速下了背。 真是，不满什么啊，要不是她自己不会飞，才不愿意坐这一点保护性都没有的鸟背呢！ “总之，谢谢你。”白无幽把碧神花递给他。 宇凰庭摇了摇头，说：“这样我拿不了，你得叫我的名字，然后把花交到我手上。” 第136章 她的口袋，比她的脸还要干净 白无幽：“……”真讲究。 “宇凰庭，我，白无幽，现在把碧神花送给你。” 宇凰庭心满意足地接下了她重新递来的花，化为人形转身准备离开。 白无幽环顾四周，慌忙叫住他：“宇凰庭你等等。” 宇凰庭已经迈出脚步，听到她的声音，犹豫了半分，不是很情愿地转身。 “还有事？” “这是哪里啊？”白无幽抿嘴划出向上的弧度，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认识路……” 宇凰庭盯着她看：“虽说你已经把碧神花送给我了，我现在就可以离开，但……” 白无幽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背着手站在那里，等着他的最终决定。 “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看你年纪大，我就帮人帮到底好了，走吧。” 嘴角的笑容僵住了。 他说的是什么鬼玩意儿？ 这一段话传入白无幽耳中，最后剩下的只是——巴拉巴拉巴拉，“你年纪大”，巴拉巴拉巴拉…… 谁年纪大？她吗？ “不好意思我问一句，你多大了？” “我？一千三百八十四岁。”他自豪地抬起他的头，表情很是得意。 白无幽：“……”她是不是该告诉他，他这个年龄对她而言已经是老祖宗中的老祖宗了。 “啊，那确实比我小一点。”她说，“行吧，那你带路吧，尊老爱幼的宇凰庭弟弟。” “别贫嘴，跟好了！” 白色仙境中，身着白衣的宇凰庭整个人与环境融为一体，白无幽紧紧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咦？ 他的耳朵怎么这么红？ “弟弟，你发烧了？”她小跑过去，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 不是她没边界感，只是因为她能成功上山也是靠了宇凰庭的帮助，接下来的路还得靠他，如果他在这过程中出了个万一，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胡说什么呢！”宇凰庭耳朵更红了，伸手拍掉了她的手。 白无幽讪讪一笑，收回了手。 也是，他可是妖，只是一夜未眠，加上带她过了个山，还不至于累着他，还是她唐突了。 接下来的一路上，白无幽与他刻意地保持了距离，话也不再多说，专心赶路。 倒是宇凰庭，时不时地回头看她。 终于，他忍不住开了口：“你……” “是梨花树！我看到那棵梨花树了！”前方迷雾稍淡，一棵生出满树白花的大树出现在了眼前。 白无幽冲了过去，站在梨花树下跳动舞圈，并用手接住了落下的白色梨花瓣。 完全没察觉到身后的宇凰庭伸出一只手，然后又尴尬地收了回去，挠了挠后脑勺。 他走过去，在她身后一米之外站着。 接着，又觉得离她太远，走近了几步。 白无幽一个转身，差点与他撞上。 她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了距离。 忽略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低头致谢：“一路上谢谢你了，接下来的路我认识了，那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宇凰庭动了动嘴角，面上带着一丝不欢。 白无幽见他不说话，就摆摆手，转身离去。 刚迈出一步，听到他在身后开口：“既然要感谢，口头上可不行。” 她回头，说：“我不是把碧神花送你了吗？那可是最贵重的谢礼。” 宇凰庭泄了气，但依旧昂着脖子，少年的气性让他无法低头。 但她说的没错，他带她上山本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她以碧神花作为谢礼送给他，那可是天大的谢意。 该表示感谢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不过，口都开了，他也不想把说出口的话再收回去。 “我饿了，你再请我吃一顿饭吧，就在封老板的私房菜馆里。”吃个饭不算过分吧，一会儿只要他不点菜，就算不得是她请客。 “可我的身上只有一张身份证和一张手机卡了，除此之外空无一物。”白无幽取出身份证和手机卡，再翻出自己的口袋。 她的口袋，比她的脸还要干净。 钱包连带着小包包留在了冥界，手机屏幕碎裂，手机卡在，但没手机。 宇凰庭抚摸了下收在衣服里的碧神花，越发得不好意思了。 “没钱？行吧，你没钱请客，那就我请你吃吧。”说完，他就径直往前面走了。 白无幽：“？”这样也行？ 有人请客吃饭也不错，那就走吧。 她小跑过去，跟在了他的身后。 “你叫白无幽？是什么妖？”宇凰庭脚步慢了下来，走在了她的身边。 嗯？ 怎么突然问她这个？ “嗯……花、花妖。”她欲哭无泪地随口编了一个。 宇凰庭点点头，相信了。 白无幽刚松了口气，又听得他问：“什么花？” “……”人花。 她一直不回答，宇凰庭奇怪地看过去。 白无幽把所有花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梨花。” 宇凰庭：“你在开玩笑吧？” 白无幽盯着落在她手心的梨花瓣，摇了摇头，扔掉了花瓣，说：“莲花。” “难怪我总是闻到你身上有一股莲花的香味，原来你真是莲花妖。”宇凰庭相信了。 莲花味？ 对了，之前青羽也和她说过，她的身上是有莲花香的。 好像是因为她在大火中化为龙丹了，然后变成龙丹的她一直住在了一株墨色莲花中，长期下来，才染上了莲花的味道吧。 看来妖可以闻到这种莲花香。 “嗯，没错，我是莲花妖，然后呢？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宇凰庭断断续续地说。 ？ 了解她？ 了解她做什么？ 一个想法在白无幽脑中闪过，她问：“你使用碧神花的过程中还需要了解它的前主人？” “什、什么？”宇凰庭眼中带着茫然。 “不是吗？”那是因为什么？ 白无幽表示不理解。 刚刚还不说话的人突然问起她的名字身份，让她不免有些警觉。 宇凰庭反应过来，他回道：“啊、嗯、是。” 果然如此，白无幽放松了下来，问道：“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 既然是需要，那就直说嘛。 “嗯……你有喜欢的妖吗？” 还要问这个？真奇怪，好吧：“有。”白无幽如实回答。 第137章 和小凤凰的一段旅程 话一出口，那边没了声音。 “还有要问的吗？”白无幽问。 宇凰庭：“……没有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内，他又没了声音。 前方的迷雾即将散去，他们就要走出去，踏上通往私房菜馆的小道。 路程还算是顺利，但…… 白无幽总觉得不公平，而且碧神花是她得到的，她把它送了他人，却对它一无所知。 “既然你问了我问题，那我也能问你问题吗？”她问。 宇凰庭点头：“当然可以。” 白无幽：“你要这花做什么？” 宇凰庭：“救一个人。” “救谁啊？”白无幽问。 宇凰庭沉默片刻，说：“我姐姐。” 白无幽：“她怎么了？生病了？还是受伤了？” “你问题好多啊。” 被贴上了“啰嗦”的标签，白无幽内心不满，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宇凰庭：“妖极少生病，她是受了伤，历天劫之日，即将化成人形的那一刻，被该死的人类给打伤了。” 他对人类的厌恶从话间泄露，让一旁身为人类的白无幽手指一颤。 这下可不好了，一定要在他面前隐瞒她人类的身份，起码在分别之前，不能被他知道。 宇凰庭没有发现变得紧张的她，依旧讲述着他的事情：“我一直想要救她，终于有一日听说碧神花可以将她复活，所以我这么多年都在寻找。” “嗯，现在你有了碧神花，可以救她了。”一朵花就能复活一条性命，白无幽觉得这场交易还挺值的。 宇凰庭用手抚摸了下衣服，里面放着那朵来之不易的花。 “这还要谢谢你，愿意把这么珍贵的碧神花送我。” 面对他的感谢，白无幽微笑摆手，说：“不客气，花再怎么珍贵，也比不得一条亟待拯救的性命嘛。” 隐藏在笑容背后的是她的痛苦面具，她压根就不知道这碧神花到底有多珍贵啊，她当时送花，完全只是因为她对这朵花一无所知。 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妖的命，也是命，救了一条也挺好。 回过神来，她发现一旁的宇凰庭一直在盯着她看，眼中有不可言喻的情绪。 基于过去受到的很多假仁假义，过于友好的表情，反而会让她感觉不自在。 她看往前面，状似不在意地问了句：“看我干嘛？” 原本没想着得到回答的，没想到——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挺好看的。” 他的一句话让她忍不住向他望去，对着他直视过来的双眼，少年气性神采飞扬，眼中除了真诚，再无其他。 她盯着他看了好久，也没能发现一点破绽。 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色盲之类的，并不能看到她脸上的烧伤疤。 还是说，她的疤痕已经在无意间完全消失了？ 她伸手抚摸了下自己的脸，疤痕的凸起在指尖犹如一块烫手的石头。 放下手，她疑惑地望向他。 宇凰庭知她意思，就说：“疤痕而已，它们并不能遮掩你的容貌，你还是很美。” “谢谢。”白无幽笑笑，心中对这个一路上帮助她的少年多了几分好感。 接下来的旅途，比先前要来得轻松多了，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封何起正巧从外头回来，与他们打了个正着。 他看到熟人，愣了一眼，然后反应过来，唤道：“白姑娘！” 白无幽笑着打招呼：“封老板好，我们又见面了。” 封何起也笑了笑，转眼却观察到她身上的脏污，与她脸上的倦容。 “你这样子，是遇上麻烦了吗？青羽呢？还有，这是谁？”他看向她身边，是一只不认识的妖。 还是个成型没多久的小妖。 白无幽说：“确实遇上了一些麻烦，青羽的话，在遇上麻烦之前我们俩就被分开了，我现在没有办法找到他。” 又指了指身旁的妖，解释说：“至于这位，叫宇凰庭，从今日凌晨起，这一路上都是他护送我过来的。” 了解情况的封何起伸出手，以友好的表情与宇凰庭互做了介绍。 宇凰庭早就听说过这家远近闻名的私房菜馆，封式私房菜。 今日见到了老板本人，一定能美餐一顿了！ 封何起脸上笑着，心中却狐疑起来。 这小子与他的孙女胡妮一般大小，眼中也带着少年独有的神光，可手上却带着一层厚厚的茧子。 这双手与他的年龄不太相符，刚成年的少年，却有这样的一双手，一双像是经历了几千年的磨难的手。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放在他身旁的另一只手，露出的指尖也同样带着厚厚的茧子。 迎上宇凰庭投来的好奇目光，他松开手，说：“快进来吧，饿了吧？我给你们弄点吃的。” 白无幽跟在他身后进屋，心中念着不知有没有脱困的习星照。 “封老板，来仙境之前，我在纸人村被纸人追杀，一位叫做习星照的马妖路过将我救下，不过他最后在仙境门口被纸人缠上了，你能帮帮他吗？” “好，他在哪个门口？”封何起问。 白无幽不知是哪个门，只好将那门口附近的模样叙述了一遍。 “那还挺远的，你翻山越岭就这么过来了？”封何起惊讶无比。 那个门是整个仙境最远的门，若是要从那过来，就算是他，也要花上一天时间。 可他刚才明明听白无幽说他们的路程是从凌晨开始的。 他们只花了半天时间，就过来了？ “宇凰庭带我过来的。”白无幽说。 封何起盯了宇凰庭很久，问道：“敢问阁下是什么妖？” 宇凰庭：“凤凰。” 言毕，封何起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眼里满是震惊。 “封老板，怎么了？”白无幽问。 “只是觉得你今天的运气还不错。”封何起感慨道。 白无幽有些莫名，不知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但他的这句话她是同意的：“我也这么觉得，要不是有凰庭弟弟的帮助，我还真过不了那大山。” “弟弟？”封何起疑惑，宇凰庭是妖，就算他是刚成年的，也比人类身份的白无幽要大啊。 第138章 偶遇胡妮，强行解释 难不成，宇凰庭还不知道白无幽人类的身份？ 白无幽察觉到气氛的变化，赶在宇凰庭还没发觉之前转移话题：“封老板，有吃的吗？我们一路上过来还没吃一点东西呢。” “有有有，这就把菜单给你们。”封何起配合她的话，道，“我还新研制了几个菜呢，给你们尝个鲜。” “好。”白无幽熟门熟路地在桌边坐了下来。 封何起也不客气，让她自己倒了茶水喝，随意地抓了一些小零食给她，就乐呵呵地进屋下厨去了。 两人看样子就很熟络，宇凰庭便问她：“这家的老板，你认识？” “嗯。”白无幽开了一袋小包薯条，像小仓鼠一样咔嚓咔嚓地吃着，“他是青羽的旧识，之前青羽带我来过这里，所以我也便认识了。” “对了，忘了和你解释了，青羽的全名叫盛青羽，他也是妖，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可以介绍给你认识。”她笑了笑，解释道。 说是这么说，不过以后大有可能不会再见面了，这些话，也只是一些客套话罢了。 宇凰庭很想要问问她，他是不是就是她所说的“喜欢的妖”。 组织了许久的语言，正要开口，一个粉影从门外冲了进来。 他猛地转头过去，瞧见一个身着粉色短裙的女子站在身后。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硬是刹住了自己将要进屋的脚步，转身把目光看向了那个唯一有人的桌子。 抬眼，对上正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白无幽。 白无幽还记得上次那事呢，对她实在是升不起什么好感。 但出于她是封何起的孙女的身份，总是要给个面子的，也就没有与她横眉冷对。 宇凰庭不知道两人之间的事，只是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太好。 “白无幽，你还没告诉我呢。”他挪动身体，手在白无幽面前晃了晃，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什么？”她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她有什么需要说的吗？ 宇凰庭其实原本没什么想问的，只是不喜欢身后的目光才随意找了个借口。 他稍稍想了下，问了她一个不涉及她隐私的问题：“你不是说，要告诉我有关你们莲花妖的事情吗？” “妖？”胡妮听到这，直接笑出了声。 白无幽记得自己没将人类的身份暴露给胡妮，确信她是不知道的。 不过也记得她们见面第一眼，胡妮就怀疑过她。 可没有证据在手的事情，只要她打死不承认，胡妮也拿她没办法。 她抬头，脑袋微微侧向一边，理不直气也壮，笃定了对方就算说出点什么来，她也有法子对付。 “她告诉你的？”冷笑过后，胡妮就走到了宇凰庭的面前。 宇凰庭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她神情令他厌恶，就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 “她是人类的事情，不会没告诉你吧？”她眉眼弯起，一脸挑衅地盯着白无幽说话。 这话是说给宇凰庭听的，当然就入了他耳。 他思忖了片刻，不知真假，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你是人类？” “当然不是。”白无幽依旧理直气壮地摇了摇头，“如果我是人类，那这只允许妖进入的梨园仙境，我又怎么能进来呢？” 梨园仙境不允许妖以外的任何东西进入，宇凰庭也是知道的，也便相信了她。 一句话堵得胡妮没话说，可怀疑还在，加上这几天她在外面打探到的消息，那个消息如果是真的，那白无幽就是人类。 可她现在还没去证实，只是回来拿个东西，正巧看见白无幽，凭着脾性便怼上了。 但没话说也要硬找个理由出来，她胡妮可不想就此认输。 “如果你真的是妖，那你变个身给我看看呀。” 还好她的这句话在昨夜就被宇凰庭说过一回，此刻的白无幽就像是在参加考试，结果题目正好是做过的一样，在心中窃喜。 “我受伤了，变不了身，如果你想看的话，等我痊愈之日，一定来你面前变给你看。” 没想到这话没骗过胡妮，她噗嗤一声笑了，说：“你当我傻呀，变身为人本来就是要花费妖力的事情，妖若是受伤，那保持的不可能是人形，而是——”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之后的话在场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包括白无幽。 胡妮说的没错，如果她真的是莲花妖，现在不该是人形，而该是以一朵莲花的模样出现在他们眼前。 她扯了扯唇角，对上宇凰庭投来逐渐变得怀疑的目光，她决定还是要说出点什么。 她指着自己开始胡诌：“我情况特殊，你看见我脸上的烧伤疤没？还有手臂上，腿上也有，如果你要看的话，我也可以给你看。” 胡妮：“……” 宇凰庭：“……” 白无幽：“……”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就这些烧伤疤，好像也不能证明她是妖，不是人。 “这些疤痕是我在天界受的，如果我是人类，那时我就死了，还能出现在你面前？”这样说好像也行。 沉默一分钟后，戏谑的笑声从胡妮的喉间发出。 取笑的话语正要脱口而出，越发靠近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话。 “怎么了？”封何起两手各端着一盆菜，看到胡妮眼中一喜，问，“丫头你回来了？这几天去哪了？担心死我了！” 胡妮脸色一变，心中恨极，可当着封何起的面，也不好说什么，手一甩，往屋里冲去。 “哎你等等！”封何起想叫住她，结果她已经没了人影。 他摇摇头，决定先不管她了。 把两盘菜放在桌上，他又返回厨房去端其他的菜。 宇凰庭刚要开口说话，胡妮又气冲冲地回来了。 “你当我傻就算了，现在是当在场的每一个都是傻子了？” 话是这么说，但在场的除了白无幽和胡妮，就只有宇凰庭了。 白无幽看看他，抿了下嘴，再抬头看向胡妮。 “我怎么就当你们傻子了？你污蔑我也得有个度。”她皱着眉，也有些恼了。 第139章 宇凰庭身上隐藏的秘密 不就是隐瞒了她是人类的事情嘛，隐瞒只是因为她不想徒生事端，要真觉得他们傻，她还费尽心思地找理由解释做什么！ “你刚的意思不是说，你去过天界吗？”胡妮问完，也觉得这话可笑，嗤笑一声，眼中的讥讽毫不掩饰。 她的目光对白无幽而言很熟悉，之前上学的时候，她曾经在无数人眼中见过。 只是那时候，她选择了躲避。 这一回，她迎面而上，说：“我是去过啊。” “世间只有三界，冥界，人界和妖界，哪来的天界？怎么？你自创的？”她胡妮可不信这一套。 “胡妮，休得胡言！”封何起端着菜出来，两盘菜放桌上，面色严肃，“天界已亡，但的确存在过。” “爷爷，你竟帮着她撒谎！”胡妮非常生气，指着白无幽说，“行，既然如此，那你就把她当你孙女吧，我不当了！” 说罢，她夺门而出。 封何起追出去，已经不见她身影。 他的背影落在白无幽眼中，看起来有些落寞，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家的爷爷，因自己孙女的愤然离去而感到受伤。 她站了起来，走过去，说：“封老板，我很抱歉，我现在去把她追回来应该还来得及。” 说完，她便踏门而出。 封何起几个跨步拦住了她：“不用，你不必在意，本来就是那丫头口无遮拦，还被我惯坏了，等她气消了，自然就回来了。” 白无幽歪了头，从他的肩膀处往前方看去，不见胡妮身影。 回头看向封何起，再一次对他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尽管他千万交代她不必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回屋去。 她好不容易才逃进梨园仙境，外面于现在的她而言更加危险，确实也不适合去寻找胡妮。 再说了，找到了又如何？胡妮就跟着回来吗？ 坐回桌子边，封何起说还有一个菜，就离开了，偌大的大厅中就剩了白无幽与宇凰庭。 宇凰庭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了口：“所以……你真的不是人类？” 事已至此，白无幽也只能否认了：“不是，真的不是，我因为一些特殊情况，所以无法变出一朵花给你看，但我真的不是。” 他又问：“你说的特殊情况，与你身上的疤痕有关？” “是。”白无幽胡乱地点了点头。 “还有，刚才我说的关于天界的那个，我也没撒谎。” 他亦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刚才胡妮的吼叫声依旧在耳边徘徊，让她误以为他也是不相信的。 “嗯，我总觉得，我去过天界。”宇凰庭说着，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迷惑。 他总是会做类似的梦，在梦中，他曾到过一个被白雾笼罩的地方。 并且在他的梦境中，他见过从未在现实世界中相识的人，他们与他说话，就像是与他认识了很久一般。 在那，他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提到了“天界”二字。 醒来后，他便去翻阅典籍，查到了确实有那么一个地方存在。 “天界亡于三千年前，你才一千多岁……啊，我不是说不相信你，或许，你前世去过，还留有那么一点记忆。”白无幽说。 “或许吧。”他也觉得奇怪，曾经存在过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他在意的是，梦中与天界有关的一些，还有，醒来后那种无法磨灭的熟悉感。 “也或许，你确实去过。”封何起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听到了他们的交谈。 他把最后一盆菜放置在桌面上，找了一个座位在旁边坐下，拿了个茶杯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水，豪迈地一口饮尽。 身上从厨房带出来的油烟气息散去了些，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与后辈坐下聊天的普通长辈。 “封老板为什么这么说？”宇凰庭表示不解。 封何起：“你是凤凰对吧？” 宇凰庭点头，但还是不明白，这与他的身份有什么关系。 封何起继而提醒：“你们凤凰有一个特性，你应该清楚。” “如果你指重生的话，对，是有过，但如今时代变幻，就再也没听过有凤凰重生。” 具体什么时候不清楚，但自他有记忆以来，便从未见过他们那一族再有过重生。 “如果你是其中一只呢？”封何起问。 “我，我不可能。”宇凰庭当即否定了他的这一猜测。 封何起疑惑：“为什么不可能？” 宇凰庭说：“我有一个姐姐，我亲眼见到了她的成年，而且那个时候的我还只是一只普通的凤凰。” 白无幽附和着：“对啊，宇凰庭是有一个姐姐的，这件事情我也是知道的。” 现在所有的事情在她看来都算不得什么事，可宇凰庭这事有证据在前，他也不大可能在这件事上骗她，于是她也尽自己所知，做个证人，参与这件事情。 其次，自她知道自己曾经去过几天天界，并且在那度了一场生死之劫，却没有那一段记忆之后，就特别想了解一下有关天界的事，希望可以因此想起点什么。 明净的双眼注视着陷入沉思的封何起，他想了许久，久到白无幽动筷吃饭，填饱肚子，他也没有任何动静。 终于，在她剥了第九颗开心果，塞进嘴里吃掉的时候，封何起突然抬头，看了过来：“或许，你所认为的姐姐，其实是你的妹妹。” 宇凰庭稍显震惊，但依旧持着不认同的态度。 “我尚未化成人形的时候，与姐姐也是姐弟相称的，她并没有说起过其他的，非但如此，她还常常与我说起过我的身世，提起我那早已过世的父母。” “会不会是她有意隐瞒？”白无幽问。 宇凰庭动了动嘴，最终还是没说出自己的否定。 姐姐几次欲言又止的目光在他回忆中徘徊，她确实有所隐瞒。 “你可以问问她，你的姐姐。”封何起说着，迟疑了下，小心翼翼地问，“她……还在人世的吧？” “是还活着。”宇凰庭道。 封何起笑着说：“那便好了，这件事情，我想你可以从你的姐姐身上得到一些答案。” 第140章 水中之物 一顿饭过后，宇凰庭起身出发，他急着回去用碧神花救他的姐姐。 白无幽想了想，还是决定在仙境多逗留两日再回家。 对她的这个决定，封何起表示很乐意收留她，而且按照他的原话来讲，就是—— “多一双筷子的事儿，胡妮那丫头估计还得有几天才能回来，你不用担心那个，我看你身上还有伤，好好休养，你不是还有那个被纸人缠住的朋友吗？我看看去。” 白无幽只好应允。 在她身无分文的时刻，有人伸出援助之手总是能让她心怀感激，她没有待在他准备出来的二楼客房中休息，而是问封何起要来了一块抹布，在一楼擦起了桌子台面。 封何起推诿了几句，见她坚持如此，想着擦擦弄弄也不是什么消耗体力的事情，也便同意了。 他出了门往后山而去，临走时给了白无幽一把大门钥匙。 白无幽擦了外面的房间，拿着抹布，抬头看向厨房。 想了想，觉得厨房是厨师的地方，特别是这是“私房菜馆”，指不定里面有烹饪秘方，她虽不懂下厨，但被她看到了也不好吧。 还是等他回来再进厨房擦洗好了。 收好抹布，白无幽上了楼，进了封何起为她准备的房间里。 她坐在椅子上，盯着前面空荡荡的梳妆台发呆。 呆发得久了，困意渐渐袭来，她猛地摇摇头，转头看看窗外，一片明净。 透过房间的窗户，她可以看见一条河流，中有金红色小鱼跳起，又钻进水中，继续往前游。 祥和，安宁，看着心情就舒展开了。 原本还在想着什么时候能回家去，但是光急又有什么用呢，现下还是放松些好了。 她伸了个懒腰，把腿上那些已经好了大半的伤口清理了下，便下了楼。 一楼转了转，无所事事，便踏出了大门。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把门锁上，离开了。 仙境是妖的所在地，其他种族都无法进入，几只妖从她身边经过，有露着兽耳的，也有身后一条尾巴随意甩动着的。 他们很放松，她也压下自己的好奇心，让自己的目光不要放在他们的身上。 她在心里默默地警告自己，她现在是妖，莲花妖，同样是妖，和他们一样的，不要因为好奇心，而引起他们的怀疑了。 沿着小路往前走，原本想去一开始来仙境时那个门口瞧瞧的，可思来想去，为避免危险，还是不要靠近那个门口了。 仙境多水，弥漫周围的淡淡雾气也是由于此，若是平时她绝对不敢靠近这么大片水源的，但在这里，她敢。 沿着水流往上走，她来到了一片类似森林的地方，原本转身想走的，水中金红色的鱼儿引起了她的注意。 鱼儿逆流而上，看来前方就是它们最喜爱的水源之处。 那里会有什么呢？ 反正闲来无事，没有任何消遣之物，倒不如往上面走走，指不定会有什么新发现。 这个季节的水流尤为湍急，耳边听着潺潺的水声，白无幽踏着脚下不算平整的山坡，一步一个脚印，小心地前进。 最终在一处瀑布前趋于平缓，她呼出一口气，看来，这就是流水的源头了。 刚要继续往前走，她脚下一顿，转身躲进了粗树干后。 她紧紧地盯着前面，呼吸变得小声。 仙境中，不是只有妖吗？ 那个东西……也是妖？ 不，不太对劲，那不像是妖，倒像是——鬼！ 水中冒出的那个东西，披散着头发，露出的脸色青白，眼珠浮肿突出，腐烂外翻的双唇。 那物身上的衣服被水淋湿，黏在了身上，不仅如此，看起来就像是被水泡发了很久，衣服缺失了几个边边角角，看起来就像是大马路随处行讨的乞丐。 可是，这是不是仙境吗？为什么会有鬼的出现？ 会不会，只是像鬼的妖，毕竟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穿衣爱好，虽然她平时看见的妖都是与人类相似的，但若是有那么一只妖，特立独行，喜欢打扮成鬼，其实…… 也无可厚非。 她暗暗对自己心道：“白无幽，不要这么紧张，这里是仙境，哪里可能会有鬼！” 深呼吸了几口，她再次往那边看去。 那东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松了一口气，从树后面走出来，探出头去往那边看了一眼。 水里不仅没有那东西，连她出现的一丝痕迹都没有。 不会是她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情，加上噩梦重新卷土而来，长时间下来，就出现幻觉了吧？ 看来确实是太累了，还是回去休息好了。 咦？河岸边那是…… 白无幽盯着那支熟悉的发簪看了很久，最后确定那就是她的那一支。 怎么……会在那里呢…… 她的记忆没出差错的话，那支发簪最后是被她扎进小纸人的胸口了。 难道说，小纸人进来了？！ 应该不可能，纸人没法进入仙境。 这支发簪，可能是同款。 但那不可能，因为青羽说过，这支发簪独一无二。 也或许……是被小纸人拔掉了，掉在了地上，接着又被某只妖捡到了，然后那只捡到发簪的妖在进入仙境没多久之后，又正巧把它掉落在了这里…… 最后被她这个原主人给捡到了…… 皱着的眉头始终无法舒展，因为她所猜测的这一系列巧合亿分之一的概率，如果真是如她所猜测的那样，那她现在就可以去买彩票了，铁定是一等奖。 可即便如此，失而复得的她也不想再次将她的发簪丢弃，转身离开。 收好发簪，她决定回去将这件事情说给封何起听，让他这个仙境的原住民出出意见。 快步离去的她，没有再次往水中望去，更没有看到，金红色的鱼儿受到惊吓，四散逃开，刚才在水中被她发现的那个披头散发的东西冒出了半个头。 等她身影远离，那东西一个转身，飞快地游走了。 白无幽回到私房菜馆后，就上了楼。 她一直等着封何起的归来，在期间还睡了一大觉，可直到第二天早上，还是没有听到他回来的声音。 第141章 你怎么又回来了? 想起昨日，封何起听说宇凰庭能够半日之内便到达这里，那时，他表示了惊讶，并表示那是不可能的。 昨日他也提起过来回的路程，现在这个时间还没回来，也属实正常。 白无幽有些懊悔，她该让他等一等，等到今天早上再出发的。 至于现在，只能期望他一路顺利，今天可以顺利归来吧。 没有手机，房子里也没有钟，白无幽无法得知准确时间，只能通过天空中的太阳推断出现在是上午。 大概九点，也或许十点，总之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 肚子饿了，她摸了摸身上的口袋。 空无一物。 朝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放弃了进入厨房的想法。 她对厨房不熟悉，也不能碰火，没有办法烧饭菜。 私房菜馆的厨房，也不可能会出现烧水壶和泡面吧。 最后，她只能随手抓起几包桌上仅剩的几包小零食，离开了房子。 出了门，她就一直往前走，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去昨天去过的那个瀑布。 昨夜她想了一夜，总是觉得那个东西不太像是妖，更像是一只水鬼。 假设，那东西真的是一只水鬼，那它既然可以进入仙境，就说明结界已破，到时候，进来的，可就不仅仅是妖了。 她在太阳升到顶空的时候到达了瀑布前面，喘气休息之际，她抬眼望向瀑布，一抹阳光照射在垂流而下的白色瀑帘，反射出一片晶亮的光芒。 很美的画面，可落在白无幽眼中，却使得她更加疑惑。 那是什么？ 脚步刚往前踏出一步，又停了下来。 垂眸看向湍急的水流，脑海中出现的是那只面目可憎的，疑似水鬼的东西。 水中不再那么的安全，不过好在现在太阳当空，谅它也不敢怎么样。 脱去鞋袜，卷起裤管，她走了过去。 她不能贸然下水，她不知道这水有多深，只能沿着河岸边，走到瀑布边上。 伸长脖子，盯着那光点看了又看，差点掉下水去，抱住瀑布旁的一根歪脖子树才稳住身体。 望了眼离头顶不远处的一根大腿粗的树枝，白无幽有了一个想法。 她用一只手抱住树干，一条手臂勾住上面的粗树枝。 接着，抱着树干的手松开，也勾住了头顶的树枝。 还好她的体重没有重到能压弯这一根树枝，也有一定的臂力可以支撑住自己腾空的身体。 最最最主要的，是她不会游泳，担心自己落下水。 她慢慢地攀着树枝，一点一点地挪过去。 还、还差一点，就一点—— 她紧紧抓着已经细成小臂的树枝，苦着脸在水面之上前后晃荡。 终于，在她要支撑不住掉下去的那一瞬间，她把自己的下半身给晃了出去。 耳边传来“扑通”一声，那是她落水的声音，接着有湿漉漉的感觉从下身袭来。 可她来不及去看，呼啦啦的瀑布水直击天灵，她屏住呼吸，尽量不让水进入自己的口鼻之中。 闭着双眼，如丢了盲杖的盲人一样，两只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 心中本就慌乱至极，结果双手触及了一个人类皮肤触感的东西，吓得她差点没把呼吸给屏住。 突然！！ 那个带着肤感的东西反手抓住了她，这使得她更加慌张，被抓住的那只手上下左右无规律地用力甩动，想把那东西给甩掉。 白无幽：“！！！”什么东西？！怎么甩不掉啊！！ 耳边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弃了……” 什么弃了？ 思考之间，她的手停止了几秒钟的摆动。 那东西趁机将她的手抓牢，顺便抓住了另外一只手。 “哗啦！”白无幽被拉出了水面。 “咳咳咳……”被拉出的瞬间，她呛到了一口水，不停地咳嗽。 一阵风吹过湿哒哒的衣服，凉飕飕的。 “阿嚏！”她打了一个喷嚏，抓紧了身上湿成一片的衣服。 脸上还有水，眼睛还没睁开，温暖舒适的感觉包裹了她的全身。 眼睛周围的水汽消散，她睁开眼，看到眼前的少年，惊讶极了。 “宇凰庭！” 面对她的大呼小叫，对方嫌弃地把头往后仰，道：“不用那么大声，我听得到。” 白无幽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左右瞧瞧，然后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不过，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他不是拿着碧神花去救他的姐姐了吗？ 怎么……又回来了？ “因为碧神花不是我找到的，虽然你把它送给我了，但毕竟你才是摘下这朵花的人，所以……额……”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为难地住了口。 “你需要我？”看他这样子，白无幽立马反应过来。 “啊，嗯，也可以这么说。” 对方的脸嗖的一下就红了起来，白无幽偷偷地笑了一下，又在他目光投过来之前看向了其他地方。 她好好地衡量了一番，说：“没问题啊，只是现在还不行，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宇凰庭：“……你从这个洞口钻出来，弄得满身是水，不会就是因为你所说的更重要的事情吧？” 她看着他想笑又憋着的样子，瞪了他一眼。 然后，一脸严肃地对他说：“虽然我很谢谢你，刚才消耗你的妖力来给我烘干衣服，但是你听我说，这件事情真的很严重。” “严重到了什么地步？说来我听听。”话虽这么说，可宇凰庭想起她刚才那个狼狈的样子，还是很想笑。 她左右瞧了瞧，确定没有旁人在，这才开口说道：“我怀疑，这个出口，破了。” 宇凰庭收起笑意，嘴角依旧是向上的，但是很明显已经僵在了脸颊两侧。 “破了？这是出口，本来就是可供出入的啊。”他说着，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白无幽抿了下嘴，问道：“我问你，仙境本来都只有哪个种族才能出入的？” 宇凰庭：“……妖族。”他明白她要说什么了。 白无幽：“没错，但现在，能进来的，我怀疑，不只是妖。” 瀑布的这头已经是流水，没有仙境中的湍急，水声哗哗，白无幽的这番话混在水声中，但他微微皱起的眉心，深思的目光，都表示他听到了她的话。 第142章 我去找那狐妖，你好好在仙境待着 他扒开水边叫不出名的植物，开始查看。 白无幽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便把头凑过去，问他：“凰庭弟弟，你在看什么呢？” 她突然的靠近让宇凰庭耳尖一红，头微微侧向一边：“……要叫就好好叫，凰庭就行，不用特意加上‘弟弟’两个字。” 顿了一下，回答了她的问题：“不是你怀疑出口破了吗？所以我先简单地检查一下，这附近的结界有没有破裂。” 白无幽又问：“如果真的破了，那我们是不是得找人来补一下呀？” “那是肯定的。”宇凰庭说。 “找谁呢？”门坏了她知道要找专业人员来修理，这结界破了该找谁呀，“你知道吗？” 宇凰庭想了想，说：“这仙境已存在许久，久到比你我父母辈的年龄都要久，据说是由狐族建立的。” 白无幽耳朵一动，转过头去看他。 他继续说着：“据说一开始只是用作狐族的一个临时聚集地，期间荒废了一段时间，后来就用于妖族的庇护所，无论是受了伤，还是失去家园，流离失所，都能来此。” 白无幽有些惊讶，关于这一点，倒是没人和她说过。 她知道狐族在妖族中是很厉害的一个种族，而之前青羽带她来仙境，是不是因为这个地方是狐族建立的，是狐族的地盘，所以才带她过来的？ 他当初就提到了，如果她遇到危险，而他又不在身边，就可以来这里寻找帮助。 当时她没想太多，现在想来，他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不过，也或许是他经历了三千年的日日夜夜，知道事情总是不会一帆风顺，指不定哪一天变故就来了。 而这，就是变故。 “所以我想，如果它真的破了的话，也该是找狐妖来修补的吧。” 白无幽也是这么想的，她乐道：“那巧了，正好青羽是狐妖，如果破了的话，他一定可以修补！” 宇凰庭正在仔细检查结界出口，她说话的语气中却饱含着对那只狐妖的夸赞之意。 他撇了撇嘴，心道：“他样样都行，可他现在不在这里，帮你的也是我，不是他。” 手里的动作加快，他想要更快速地找出破洞。 可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一番寻找之下，他什么也没找到。 他泄了气，拍了下一旁的水塘，水面溅起波纹，如少年突然间凌乱的内心。 “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是找到破的地方了吗？”白无幽好奇地看过去。 “没有。”他的声音沉闷，把头转向了一旁。 “哦。”白无幽敏感地察觉到了他语气的变化。 她挠了挠耳后的头发，思考着自己是不是有哪里做的不好，还是说错了什么话。 一边想着，一边手中不停顿，一起寻找出口处的破裂之处。 她是人类，不是妖，看不出来结界，所以她虽说在寻找，也只是抱了一种侥幸心理，实际上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期待。 或许她最近真的是挺幸运的，起码是刮彩票能中两百块钱的那种幸运吧，还真让她看到了一处。 “我好像找到了！”她欢呼。 宇凰庭转过头去，探了一半身体过去，问道：“在哪里？” “这里，有一道裂痕，挺像墙壁上的墙缝的，是它吗？”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道裂痕如横置的闪电，微弱的光芒从裂痕处泄露。 宇凰庭用手摩挲了一下，放在鼻尖闻了闻。 淡淡的妖力气味，虽然这个味道他很不喜欢，觉得像是烧烤店门口泄露的地沟油，但那确实是存在已久的狐妖气味。 “是。” 得到了证实，白无幽没有放松心情，心底一沉，眼底尽是自责。 因为她知道，结界的破裂，一定与她脱不了关系。 否则的话，怎么存在了这么久的仙境不被妖界以外的人鬼所知，结果她进来还没两天，结界就被打破了。 想到这里，白无幽做出了决定，她双手合十，恳切地说道：“凰庭，谢谢你，还有，抱歉，我这边的事情可能有点棘手……不过你放心，等事情一结束，我就跟你回去救你的姐姐。”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宇凰庭一愣，赶紧拉住她，问了句：“等等，你去哪？” 白无幽说：“我回家去找青羽过来呀，不是只有狐族才有可能修补这个结界吗？” 宇凰庭：“……”她这么说，好像在理，但也似乎有哪里不对。 他拉着她的手腕不松手，她倒也不急，站在那里等他说话。 好在两人才认识没多久，宇凰庭很快就想清楚了不对劲的点。 他说：“我记得你过来的时候，是在被人追杀吧？” 白无幽摇了摇头，说：“不是的，它们不是在追杀我，它们是……” 她的情况有些复杂，况且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那些人是抓她的，还是杀她的。 她低下头，说道：“不过你说得对，我现在回家确实很危险……” 垂眼欲泣的样子落入宇凰庭的眼中，他叹了口气，说：“算了，你帮了我大忙，我本来就觉得还亏欠着你，这样吧，我去把那狐妖带来，至于你，就继续在仙境里待着吧。” 白无幽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他脸一红，抬起了下巴，撇着嘴，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 他看起来有些狂妄，配上他刚才的话，倒是显得有些别扭。 不过白无幽知道他的好意，开心一笑：“谢谢。” 宇凰庭脸又红了几分，松开一直拉着的纤细手腕，咳了一下，然后问道：“他住哪儿？地址给我。” 白无幽赶忙将盛青羽的住址告诉他。 宇凰庭点点头，却不急着走，反而面向了仙境的方向。 白无幽：“？”被他一把拉到身边，疑惑地望向他。 虽然他搂着的是她的手臂，但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转头看了眼她手臂上的手，刚抬手准备扒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就听到他说：“别动。” 她有些懵，然后又听得他说：“你不想再次淋湿吧？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带你过这个门。” 第143章 兵分二路 “谢、谢谢啊。”她磕磕绊绊地道了谢，为自己刚才一时的误会而感到懊悔。 还好当时没有过多的动作，也没有说什么不当的话。 极少有人能在看到她之后继续选择对她表示友好，在她心目中，已经把宇凰庭当做是她的朋友了。 尽管那是友好的感谢，可宇凰庭听着总觉得不太自在。 “你对我说过很多个‘谢谢’了，够多了，以后不用说了。” 感谢是普通人之间一种礼貌的表现方式，但也挺……生疏的。 白无幽不知道他这脑袋里的弯弯绕绕，只能迟疑地点了点头：“哦……好。” 奇奇怪怪的…… 啊，她猜到了，或许，是妖族之间有其他的感谢方式，她用人类的方式表达感谢，会让他感到不自在。 哎，早说嘛，那下回她就记得了，不说了。 在宇凰庭的帮助下，她滴水未沾就通过了瀑布。 身体在岸边落下，双脚刚沾地，她就一个跳步站到了他的对面。 臂弯一空，山间的凉风吹来，他垮下了嘴角。 转头看到眉眼弯弯的她，心情又好了。 “再见了，我要回去找封老板，把这件事情告诉他，接下来那就麻烦凰庭你了，一路顺风。” 说完，她摆摆手，见他也举起一只手，与她摆手道别，便转身沿着河流跑了回去。 宇凰庭机械般地转头，看向自己举着的右手，瞪了它一眼，抬起自己的左手，将它一掌拍了下去。 抬头望向她的背影，原本打算等看不见她的背影了再离开的，结果惊喜地发现她正在往回跑。 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嘴角有些上扬，迈着大步往前走了几步：“怎么了？又回来了？” “你不是要去我家嘛，我突然想到，能不能再拜托你一些事情。”白无幽笑了笑，脸上露出了一些红晕。 “你说。”宇凰庭心情好，脸上的笑容就更明显了些。 “你能帮我带一身衣裤吗？你看我这……” 宇凰庭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她现在的穿着。 长时间的奔波，加上没有换洗，衣裤显得有些脏兮兮的。 还有几个破洞…… 白无幽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猛然想到这么久的时间，她在他面前都是这副尊容，小脸就刷地一下又红了几分。 “这个是之前被纸人绑架，逃命的时候摔了一跤。”她揉了揉鼻尖，尴尬地做出了解释。 宇凰庭点点头，又问：“还有吗？” “一身衣裤，再帮我带双鞋子吧，对了，还有……嗯……” “还有什么？”宇凰庭没有听见，以为是她说了，而他没听清，就把头凑了过去。 “……还有，卫生巾帮我拿一包。” 虽然是个很普通的东西，但是，让一个认识还没多久的男性帮她拿这个东西，真的很让人尴尬。 可她也没办法，因为她计算着日子，发现她的生理期就快要到了。 “那是什么？” 好不容易说出口的白无幽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看了很久。 他纯净又疑惑的眼中显示着他的确什么也不知道。 没交过女朋友？ 即便如此，他姐姐……哦，他姐姐没有意识呢，而且妖与人的情况或许不同。 “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反正我需要那个东西，你如果不知道的话，可以让青羽去拿的。” “我知道！我知道。”她刚说完，宇凰庭就急不可待地拍着胸脯仰头说道，“放心交给我吧，我会把东西都给你带来的。” 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白无幽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于是便再次与他道了别。 这回她是真的转身离开了，知道她的身影消失，宇凰庭才转身从出口离开。 白无幽一路赶回私房菜馆，如她所想的一般，封何起还没回来。 这次她没犹豫多久，而且时间上也不允许她犹豫，她快步迈向厨房，掀开门帘就走了进去。 空无一人的厨房，安安静静，窗户外照射进来的阳关让整个厨房显得安闲自在。 这种岁月静好的舒适感倒使得原本处于紧张状态的白无幽得到了安慰，她呼出一口气，在厨房中寻找着一切自己需要的东西。 一番寻找后，她抱着一堆可以直接拿来填饱肚子的食物离开了厨房。 拿了一个袋子，把在厨房找到的食物一股脑儿地塞了进去，最后在柜台里找到了几袋小零食，也放了一些进去。 对了，还有水也需要拿几瓶。 准备完毕，她在桌子上留了一张字条，以防封何起从其他的路回来，看到字条可以知道她的去向。 关上门，她挎上装着食物的帆布袋子就离开了。 她想沿着来时的路走，看看能不能遇上封何起。 毕竟事态紧急，她没有办法一直在屋子里干等着。 记得通往她进入仙境的那个出口的话，就只能走这一条路，所以这个方法还是比较稳妥的。 “哎呀！” 她正赶着路，畅通无阻，一眼望得到头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她和那个人撞在了一起。 听到对方的惊呼声，便赶紧低头道了歉：“对不起。” 说完，迟迟没听到对方的声音，以为自己的道歉不够诚恳，又再次说道：“对不起，我走的着急了，你没事吧？” 还是没听到回音。 抬起头，她的目光所及之处除了眼前的道路，什么也没有。 “？”奇怪。 难道是她的错觉？ 也是，刚才还一览无余的前方，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出现了一个人。 看来是她没好好休息，出现幻觉了。 刚往前走出一小步，脚下踩到了东西，后退一步，低头一看。 她盯着地上的东西看了很久，最后弯腰捡了起来。 放在手心里，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耳环……还挺眼熟啊。 然而抬头环顾了一圈，也没见到耳环的主人。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酒店香水味…… 她无语地抿了抿嘴，收起耳环，挎好包包继续往前走。 只是内心还是嘀咕着，怎么做到的？她确定撞到对方了，但抬头没看见人。 算了，先不想了，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找到封何起更重要。 第144章 她无法醒来 走了很久，她踏进了雾气之中。 站在梨花树下，她忽然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她在树下站了一会儿，异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这棵梨花树的花明明是白色的，雪一般的白，可地上落下的几片花瓣却是红色的。 这是其中之一。 另外一个，就是周围的雾气。 今天的雾气格外的淡，站在十米开外她都能清晰地看见前方的路。 这若是放在昨天，别说五米，三米看清楚周围的环境都很悬。 看来，那东西已经来过这个地方了。 事不容缓，她得赶紧找到封何起！ 刚迈出几步，从身后刮来一阵风，她停下脚步，猛地回头。 后面空荡荡的，肉眼所及之处只有一片苍茫…… “咚！” 脑袋一阵疼痛，她大概猜到了凶手，但似乎有更加严重的事情…… 是什么呢？ 就在她刚想起来的那一刻，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这时，旁边出现了两个声音。 “死了？” “没死。” “你确定？” “我没看见她的灵魂。” “哦，可惜了。” “……” “总之，谢谢你的药，效果不错，不过你记住，万一你被抓了，可别说是我帮的忙。” “……我不会被抓的。” 说完，那人就离开了，留下另一人在后面气得跳脚。 生了一会儿气，也自讨没趣，拉起地上白无幽的一条手臂，拖着她往旁边走。 “重死了！”边拉边吐槽，说完后还觉得不解气，又道，“又丑又胖！” 白无幽处于昏迷状态，没有回怼。 似乎是因为这个原因，下一秒淡淡雾气中传出了欢快的哼歌声。 …… 白无幽在一片黑暗中走动，她很茫然，有些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噩梦袭来，周围燃起大火，她才猛然反应过来。 这是梦境！ 她习惯性地想要让自己醒来。 从小便做这一个噩梦，她已经练成了可以强行让自己醒来的能力。 她深吸一口气，盯着熊熊火焰，用心感受这场噩梦。 剧烈的疼痛能让她更加快速脱离梦境。 可达上千的高温，尤为真实的灼烧，她皱着眉头，等待着如平时一样的醒来。 梦中她无法得知准确时间，但即便如此，她也感觉到了今天的噩梦持续的有些太过于久了。 不对劲。 她怎么……醒不过来了？！ 梦境外是什么，对现在处于梦境之中的白无幽来讲，一无所知。 越是着急，就越是醒不过来。 火焰灼烧着她的肌肤，她眼看着红色耀光一点点地爬上她的身体，而她，做不了任何事情。 瘫坐在了地上，双臂抱住膝盖，把头埋进臂弯。 但这并不能阻止热焰的侵袭，小手紧握成拳，本就不长的手指甲嵌入手中。 疼痛传入脑海，可噩梦依旧在。 …… 封何起根据白无幽的描述，找到了她所说的那些纸人，只是落入他眼中的，仅有一堆纸人碎片，没有她提到的那只马妖。 看这情形，应该是已经逃脱了。 他在周围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便踏上了回程的路。 他按照原路返回，经过仙境中央的那片迷雾，觉得不太对劲，又转头看去。 浓眉皱起，他暗自疑惑：这雾气……有这么淡吗？ 只是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走过这片雾林了，不敢确定它是不是之前就长这样。 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准备先回去把纸人的事回复给白无幽，再过来找其他的妖证实一下这件事情。 回到私房菜馆前，大门紧闭。 他拿出钥匙，打开大门，屋内安静得只听得到他自己的脚步声。 “白姑娘，我回来了！”封何起靠近二层小楼，用洪厚的声音唤了一声。 楼上还是静悄悄的。 他正准备再次出声，眼角看见桌上有一张纸。 走过去，拿起纸张，看到上面几个清秀娟丽的字。 去找他了？ 还有急事？ 什么事这么急啊？ 话说回来，他一路回来也没看见她人啊。 越想越不对劲的封何起重新出了门，关上屋门便急步离去。 妖的时间与人不同，他们日落而出，日出而归。 在外界生存的妖或许会为了融入人类群体，特意倒时差生活，但仙境是所有妖族的舒适圈，他们怎么舒服怎么来。 现在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路上的妖渐渐多了起来。 他随机找了几只妖问了几句，所有的妖都是刚刚出门的，他们根本没有见过白无幽。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还是使得封何起有些垂头丧脑，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白无幽。 但他确信，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否则的话，在他回程的路上必定会看见她的。 他想起雾林的事，这倒是让他有了一个想法。 随手拦了一只妖。 那妖是一只鼠妖，生性胆小，突被庞大又彪悍的封何起挡住回家的路，话还未出口，身体已经开始颤抖。 封何起：“……”习惯了习惯了。 “行了别抖了！” 鼠妖瞬间停止，僵在那边不敢再作动弹。 “我问你，雾林里的那棵梨花树你今天有没有经过？” 一句话问出，久久没有听到回答，封何起本就焦急，现在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啊？！”中气十足的一声吓得鼠妖一抖，胯下一阵湿意。 咸臭的气味飘进封何起鼻尖，他向下瞥了眼，状似不在意地后退了一小步，眼睛望向一边。 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他并非有意的。 “我、我……我去过。”鼠妖终于回忆起今天他所去的一切地方。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那棵树有哪里不一样了？”封何起又问。 “你是说……那棵梨花树？”鼠妖不敢确定地怯生生反问了句。 “对。”封何起点头，目光一凛，心中已确定了个大概。 “……有。”鼠妖说，“梨花的颜色变了，之前是白色的。”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晚我去后山觅食，回来的时候已是今日凌晨，路过梨花树的时候，发现它的花是粉色的。” “粉色？不是红色吗？”封何起念叨了一句。 第145章 仙境正在崩塌 鼠妖听到这句小声的念叨，不禁又复而紧张起来。 “我记得是粉色的……不过也可能是记错了，也可能是红色，你知道的，我们老鼠的老鼠的视力并不是很好……” 他支支吾吾地说着，一双鼠目左右乱晃。 “我知道了，你……抱歉，是我着急了，改天来私房菜馆吃饭，我给你免单。”说着，心知肚明的封何起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塞进了鼠妖的手中。 鼠妖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那张名片，念读着上面的字，窃喜之意不言而喻。 否极泰来，否极泰来啊。 他暗暗发誓，以后一定多多观察周围环境，指不定哪天又能在街上遇上一位需要帮助的饭店老板。 那边，打听到情况的封何起快步返回雾林。 他不知道白无幽的具体所在，但他内心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外加梨花颜色的变化，他确信，在那附近一定有了一个变数。 而那个变数，他思来想去，觉得也就是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 这一连串的事情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站在风暴中心的，是慌不择路跑进仙境来他这里寻求庇护的白无幽。 他抬头望了眼愈发黯淡的天空，表面上看起来是普普通通的傍晚，可丝毫不能逃避他的眼睛。 天空的颜色有变化，中间混上了一点杂色。 他加快了脚步，往雾林而去。 待他进入雾气之中，这才放慢了自己的步子。 梨花树下落了大片的红色花瓣，不论是颜色，还是形状，都与梨花树上的梨花如出一辙。 自仙境建立初始，一直到昨天他经过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这种情况发生。 他一直以为，这种情况，只出现于传说中。 仙境，正在崩塌。 至于崩塌的原因是什么，现在还没有准确的线索让他知道，但他猜测，这个原因，十有八九是与白无幽有关的。 他并没有后悔给予她庇护，比起正在崩塌的仙境，他更担心失踪的白无幽。 位处仙境中央的梨花树变化最大，以树为中心点向外延伸，白无幽一定在这周围。 只是，他是猪妖，猪妖不善于闻气味，加上空气中夹杂着梨花的香气，更是扰乱了他的嗅觉。 地上也没有任何掉落的东西来作线索。 这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啊—— 既如此，只能在这附近走走，看看能不能撞个运气，找到白无幽了。 月照小区44幢4楼，楼下，宇凰庭根据白无幽给出的地址，来到了她家楼下。 不过，他该怎么进她家呢？ 宇凰庭盯着本应该刷卡的位置，摸着空落落的口袋迟疑。 他没有门禁卡…… 那他要怎么…… 抬头看见四楼的窗户是大开着的，他扯了扯嘴角，认命地叹了口气。 左右看看，在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情况下，他后退几步，背后，一对乌黑的翅膀向后展开。 时间已近傍晚，夜色逐渐降临，成为了墨色翅膀的保护伞，翅膀扇动，宇凰庭凌空而起，往开着的窗户飞去。 飞到三楼的位置，距离四楼还有一小段距离，宇凰庭停在了半空中。 四楼的灯亮了。 宇凰庭：“？”她家有人？ 哦，是了，她提过的……她家住着三只妖…… 这是哪一只呢？ 不过既然是同类，他也不再担心了，很自然地飞上了四楼。 尤芊开灯之后，便去窗口打开窗，准备出去晃悠一会儿。 “啊……喵！”一声短促的惊呼之后，尤芊变回了猫的形态。 爪锋尖利，突如其来的袭击迫使宇凰庭条件反射般进行反击。 漆黑的夜空中，一道白色光影与一道黑色光影分分合合，打斗间火光四溅。 尤芊的爪子如利器般尖锐锋利，宇凰庭用自己宽大的翅膀挡住她的攻击。 他本想解释，但她不给机会。 几个来回之后，他也就被惹怒了。 火焰从他的手掌迸发，朝着尤芊扑去。 尤芊身形娇小又灵活，躲过了一团又一团的火焰。 这只大鸟是有什么毛病吗！ 飞到别人家窗口，把别人吓一大跳，还打别人家的人！ 此刻的尤芊，已经完全忘记了先发起攻击的人是她。 盛青羽从楼下路过，他找了许久都没有白无幽的音讯，只是依据那天她消失的地点，加上后来自己的探索和推演，肯定她去了冥界。 于是他准备回来一趟，带上所需要的东西，今晚便离开这里，只身前往冥界。 冥界的入口，和进入冥界的方法，他均已找到。 只是刚走到单元门门口，就听到头顶有打斗的声音传来。 抬头望去，便看到了尤芊与一只黑凤凰打得不可开交。 原本这不关他的事情，他垂下头，刚要继续往前走，又停下了脚步。 尤芊妖力不强，敌不过那只凤凰的， 如果他放任尤芊受了重伤，或是死亡，待幽儿回来，知道了的话…… 罢了，还是救一下好了。 他以脚尖点地，凌空而起，左手抓起白猫后脖颈，往一旁打开的窗户里一扔。 咻——咚！ 尤芊被扔到了木制的地板上，她幻化出人形，痛得龇牙咧嘴。 那疯狐狸就不会怜香惜玉吗？好歹她也是一只人见人爱的布偶猫！ 等幽幽回来她一定要告状！ 盛青羽救了尤芊之后就想离开，可这只凤凰像是打红了眼，复而向他发来了攻击。 他眼底浮现了一丝不耐，心中急着离开去冥界，不想在此与这只来历不明的妖物打斗。 宇凰庭手中的火焰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地指向对方。 剑刚成型，一道青色光芒射了过来，他微微一偏，光芒就从耳边飞过。 他一愣，然后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对方射偏了。 接着，他趁着对方还没有其他动作的时候，举起手中如剑的火焰刺了过去。 对方还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后退，可手中的剑却怎么也无法向前。 不对，不是他的剑无法向前，而是他的手无法向前。 他把手摊开，那团火焰幻化为了另一种武器，再次往前，可依旧是一样的结局，他的手无法动弹。 第146章 尤芊:想吃烤凤凰翅膀 盛青羽像是没有受到他的丝毫打扰，冷清的话语如带着千年未化的寒气：“说吧，为什么而来，又为什么要打尤芊？” “尤芊？谁？”宇凰庭转头，盯着屋里不远处露出一口小尖牙，龇牙咧嘴进行示威的少女，顿了顿，问道，“她？” “快说，我还有事。”盛青羽皱了下眉，比刚才更添了些烦躁之意。 他想赶快解决眼前这只妖，一分都不想把时间拖延在这事上。 眼前的少年心高气傲，尽管此刻不能动弹分毫，可他还是把头高高昂起，把嚣张二字写在了脸上：“我凭什么告诉你？你谁啊你！” 他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是过来做什么的。 盛青羽沉默了几秒钟，缓缓吐出两个字：“小偷？” 宇凰庭一听就炸了毛，渐暗的天空下回荡着他气急败坏的大声反驳：“谁、谁是小偷啊？我告诉你，你……” “说，不然我把你的这对翅膀给烤了。” 顿时间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噤若寒蝉、横眉冷对的少年。 宇凰庭向下瞥了一眼，他的脖颈上出现了一圈淡青色的光圈，光圈总会在他想要开口说话的那一瞬间收紧，让他无法吐出一个字。 几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之后，他不再说话，也随之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匍匐在一旁的尤芊听到“烤翅”，蓦地抬头，盯着那对翅膀瞧。 两个墨黑色的翅膀被一支由狐火幻化为的利箭插在一起，真的很像美味可口的烧烤。 这样想着，尤芊嘴角边露出了一丝亮晶晶，她伸出舌头，舔了下自己的嘴唇，“咕嘟”，咽下了口中快要溢出来的口水。 开口：“盛青羽，烤完了能给我一只吗？” 盛青羽：“……” 宇凰庭听到了，只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接着，他猛地醒神。 ！！！ 他想要开口说话，却忘记了自己脖子上的桎梏，光圈一下子收紧，勒得他把舌头都伸了出来。 在窒息的前一秒钟，盛青羽一抬手，收走了卡在他脖子上的光圈。 “说。” 宇凰庭咳了几声，缓过来之后，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高傲：“哦，原来就是你。” “什么意思？”盛青羽在窗台边坐了下来，看着还被吊在半空中的宇凰庭，等他的解释。 宇凰庭现在的姿势十分尴尬，他晃了晃腾空的腿，下面空荡荡的，没有一点支撑。 坐在窗台上的盛青羽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表情，冷，冷得像北极千年未化的冰川。 宇凰庭蓦然在心中升起了一股胜负欲，嘴角勾起一抹不易见的弧度，说：“她让我来的，找你，外加拿些东西过去。” 他故意没说名字，并且举手投足间俱显得与白无幽熟识。 尽管这句话没带名字，但盛青羽立马就知道了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她在哪？” 原本坐着的他瞬间就移动到了宇凰庭的面前，双眸中的目光渗出三分惊喜，四分激动。 宇凰庭捕捉到了这一抹目光，尽管他还是被掉在半空中，但语气逐渐变得更加欠打：“她在仙境，你知道是哪个仙境的吧？” 嘴角勾起一个堪称得意的弧度，直到对方抬手，控制一条由狐火变成的绳子。 绳子如蛇，听凭主人差遣，在他的脖颈上绕了又绕。 绳子不断收紧，致使他无法呼吸。 这种程度对妖来讲远不至于死亡，但是真的很难受啊！ 内心想瞪对方一眼，嗫嚅了半天，最终还是败给了脖颈上不断收紧的绳子。 能屈能伸，才是举世无敌的厉害凤凰！ 身体放松下来，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缠绕在脖颈上的桎梏。 被勒得龇牙咧嘴的样子配上他的动作，自带上了一丝喜感，尤芊噗嗤一声笑了。 盛青羽挥动手指，桎梏如云烟消失无影。 “咳咳，她在那边还有一些事情没完成，但是她需要一些东西，所以拜托了我回来帮她拿。”宇凰庭松了口气，揉着脖子将自己的来意道明。 盛青羽听说白无幽没事，一颗吊起多日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 他刚想开口说话，身后复而传来尤芊的叽叽喳喳：“什么什么？你们在说谁啊？” “闭嘴。”盛青羽的声音淡若白水，制止了无谓的废话。 他不想再过多地浪费时间，哪怕只是一分钟。 想见她，想要快点见到她！ “盛青羽你再凶我，小心我……”尤芊还没说完，话音就消失在了他瞥过来的一眼威胁之中。 她闭上了嘴巴，皱了皱鼻子，轻哼了一声。 等幽幽回来她一定告状，狐狸老不回家，一回家就摆臭脸！ 对了，能让这个天天处于零下几十度的冰冻狐狸有情绪的只有一人。 幽幽有消息了？！ 她洋溢着难以压制的嘴角继续听他们说话。 宇凰庭：“我都说了，能放了我吗？” 盛青羽本就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多费心思，既然已经有了白无幽的消息，自然是可以放人的。 他刚抬手，还没收回插在宇凰庭翅膀上的箭支，对方暗含得意的话语如风一般在他耳边飘过。 “她还等着我呢。” 盛青羽将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这只凤凰，看来还是更适合被挂在窗户外面。 “她需要什么东西？我去拿。” 宇凰庭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动作，动弹自己的翅膀，最后绝望地发现，他不仅动不了翅膀，而且也无法收回翅膀。 这只狐妖，妖力很强。 “你先放了我，放了我，我就告诉你。”挣扎无果，他就开始讲条件。 “不说算了。”盛青羽把腿一迈，转身进了屋里。 窗户即将合闭，剩余最后一丝缝隙，宇凰庭急急伸手，抓住最后一丝机会卡住了窗缝。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他从嘴角硬扯出一个意为友好的笑容。 窗户重新打开，宇凰庭吸取教训，不再逞一时之快，用几秒钟的时间把白无幽需要的东西托盘而出。 说完，他抬了抬下巴，问：“现在能放开我了吧？” 第147章 尤芊这个名字，是幽幽取的 盛青羽挥动手指，收回了原本插在他翅膀上的箭羽。 箭羽幻化为一团青色火焰，回到了他的手掌心。 与此同时：“砰！” “唰——” 解除束缚，想要跟进屋去的宇凰庭被挡在了窗户外面，只能对着严丝合缝的不透光窗帘干瞪眼。 少年凭借着自己的过人天赋，从来都是在妖族中抬头挺胸地站着，并且因此看不起弱小又仗势欺人的人类。 可此刻他怎么觉得，比起讨厌人类，他现在更讨厌妖了？ 不，不对，他只是讨厌屋里的这只狐妖。 而在同一个城市，今日才分别不久的某个少女，他并不讨厌。 对了，他只知道她的名字和真身，除此以外，甚至一无所知。 屋里除了那只狐妖，刚才似乎还有一只猫妖来着。 那是谁？是她的伙伴吗？ 他回想了下，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只猫妖目光中的忿忿不平。 似乎，对比他这个外来者，她似乎更不满那只狐妖？ 有意思。 他暗自梳理了下三人之间的关系，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想法落地，他转身飞入了黑暗中。 等回来的时候，他的手里拿了一袋东西。 盛青羽和尤芊一前一后从大门走了出来，正好对上迎面走来的他。 看到他，盛青羽的脚步停滞了一秒，一言不发地与他擦肩而过。 尤芊跟在后面，要去找幽幽，那她肯定也是要一起去的。 路过宇凰庭的时候，她瞥了他一眼。 这人，哦，不，这鸟从第一眼看到，接着到与她的打斗，再到与盛青羽的争锋相对……一直到现在这一刻，她也没有得知他是谁。 所以……他到底是谁啊？ 还未开口询问，悉悉索索的声音引得了她的注意。 目光落到了他手中的塑料购物袋上，刚才……好像还没有这个袋子。 宇凰庭迈着干脆利落的脚步与尤芊并肩同行，购物袋“哗啦”一声递到了她的面前。 “刚才没理清楚情况，是我不好，这袋子给你，就当作赔礼了。” 不明所以的尤芊歪了歪脑袋，她无法透过白色的塑料岛看清里面的东西，犹疑了一会儿，伸手接过了那袋东西。 打开购物袋，映入眼帘的是几包诱人的零食。 她拿出其中一包。 是鱿鱼丝！ 再往袋子里瞧。 还有她最爱的鳕鱼条！ 这个牌子的鳕鱼条腥味很重，她超爱吃的！ 见她勾起的嘴角，宇凰庭内心窃喜。 他知道他这个决定赌对了。 “怎么样？”他气定神闲中带着一抹压不下去的笑意，自信不疑地问道。 “我喜欢吃这个。”尤芊笑了，小虎牙在白色路灯下闪着欢快的光亮。 猝然想起幽幽说接受别人的东西要说谢谢，她小声道了句：“谢谢。” 宇凰庭笑了笑：“不客气，你喜欢就好。” 尤芊打开一袋零食，边快步行走，边吃了起来。 味道真不错。 购物袋挂在她的手腕上，疾步跟上了前面的盛青羽。 “盛青羽，你等等我，我也要去看幽幽！” 走在前面的盛青羽没有回应，他现在只想快点见到想见的人，管不得其他。 见他不理人，尤芊用力地咬着口中韧性十足的鱿鱼丝，暗暗想着，一会儿见到了幽幽，一定要抢在盛青羽面前，让幽幽第一眼见到的人是她。 “你是……白无幽最好的朋友？”旁边这只鸟突然说话。 哦，不对，是凤凰。 他还给她买了美味的零食，她可不能这么没礼貌。 而且，他的这句问话很得她心。 “是啊是啊，我就是幽幽最好的朋友，尤芊！”她兴奋地介绍着自己。 有钱？ 宇凰庭：“噗嗤……”不好意思，这名字实在是好笑，他忍不住了。 尤芊不解：“你笑什么？” 宇凰庭尴尬地揉了揉鼻子，找了缓解气氛的借口：“没什么……啊，我就是觉得，你这名字真好听。”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取的！”尤芊得意地抬起了自己的下巴。 “谁取的？”宇凰庭问着，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一个名字，还能是谁取的？ 不就是父母取的嘛。 尤芊笑了，一种名为自豪的流光在她的眼底流转：“我的名字，是幽幽给我取的！” 宇凰庭：“……”失策了。 “你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还带给对方取名的？ “是啊，我从小就和幽幽见过，那个时候，我还不会变成人形呢。”尤芊忆起过去，嘴角含笑，忍俊不禁如海水涌入眼中。 一个盘腿而坐的小小身影闯入脑海，身上的烧伤疤之间还隐藏着大大小小的新旧伤疤，尽管如此，也不影响她晶亮若钻的目光。 或许是那时候一抹阳光正好落在她比明镜更加明亮的眼眸上，亦或者是她因为看到那时还只是一只软乎乎的小奶猫的她，心中生起的欢喜夺眶而出。 不论是因为什么，那一幕被永久地封存在了尤芊的记忆的中央位置，闪闪发光，就像那天她的眼睛一样亮眼。 而她的名字，也取自对方对生父渴望之际的随口一言。 她还记得她那时的话：“她说，让我去找我那个有钱的爸，你说，什么是‘有钱的爸’呢？对了，我就叫你有钱好了，希望有一天我能找到她口中那个‘有钱的爸’。” 那不明所以的童言童语让尤芊想来都觉得好笑，就笑得更欢了。 宇凰庭：“那她呢？” 突兀的一句话让尤芊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她？她怎么了？” “那个时候，她是什么样子的？”宇凰庭不禁想象起了白无幽那个时候会是什么模样，“一朵花？” 她们两个看着年龄相差不大，白无幽看着比她大不了多少，既如此，那个时候的白无幽，应该也还只是一只不能幻化为人形的小妖精吧。 尤芊眼眸中晃过疑惑，又蹙了蹙眉。 她有些纳闷儿：“你在说什么呀？幽幽她一直都是……” 话还没说完，眼角瞥到原本快步走在前面的盛青羽穿过三三两两的路人，在转过一个冷清的街角之后，隐匿在了黑暗中。 第148章 开启梦境新地图 “哎——盛青羽你等等我啊！” 尤芊忙不迭地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她一定要赶在他前面，她要让幽幽先看到的人是她！ 宇凰庭紧跟其后，对她还未说完的半句话很是在意：一直都是？ 一直都是什么？ 他的心咚咚地敲着，似有一面小鼓正在击打，一个秘密正随着鼓声呼之欲出。 他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那个秘密是关于白无幽的。 现在周围已经没有人类了，僻静的夜晚只能听到扫过耳边的呼呼风声。 前面两人心急火燎地往前飞，在这段没有人类的路上，他们以妖的形态前行，如今已经不见踪影。 宇凰庭暗自压下心中的起伏，展开隐藏在背后的翅膀，凌空而起，跟了上去。 白无幽，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殊不知自己身份险些暴露的白无幽，此时此刻还在自己的噩梦中无法逃离。 封闭的高顶建筑，依然是房屋的模样，但她从未在这里找到过一扇门，哪怕只是小小的一扇。 这栋建筑就像是一个真空的火炉，连一个小孔都不存在。 尽管她把身体蜷缩成了一个圆球，可火焰的灼烧感自始至终都存在，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埋在双膝间的脸颊因为高温的大火而变得滚烫，呼吸也有些困难。 呼吸道之间如堵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在憋死与呼吸之间，她选择了抬头。 刚抬起头，一团火红的光焰迎面而来，才稍稍顺畅的呼吸一窒，她闭上了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前冲了过去。 在梦境中挣扎了十九年，她自以为自己对这栋建筑已经很熟悉了。 不，不是以为，是确信。 她在这场大火中不下千次探索，围成圆圈的光滑墙壁，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水晶火炉，地面是同样材质的晶亮的大块面琉璃地砖。 上方的墙壁上还挂着斑斑斓斓，光彩夺目的精致铃铛。 除了这所有的一切都因大火而映上了一层火光，它们本身都没有任何损伤。 这场大火，像是只针对她一个人。 只有她受到了伤害。 然而，今日当她闭着眼睛往前冲去，以为自己会撞到墙壁上，或是成功因为把自己撞疼而醒来，或是因为温度略低的冰凉壁面而稍稍缓解被大火灼烧的疼痛。 总之，哪一种情况都好。 奇怪的是，她跑了好久，都没有意想之中的触感。 白无幽：“？”墙壁呢？ 她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抱着看见扑面而来的火焰的心理预警睁开了双眼。 预料之中的火焰没有扑来。 环顾四周，入目之处只有白茫茫的一片，连星星火苗都不存在。 她低头，双脚被团团浓雾包围，看不见地面的样子，抬起右脚，踩了两下地面。 不是普通的地面触感，听着倒像是泠泠作响的玻璃。 不会真是玻璃吧？ 她不敢再用力踩动，只得小心翼翼地放轻了脚步，缓步前行。 四周的确再无火焰，难道说，她现在已经醒过来了？ 她无法准确地感知，只得先将这个想法搁置在一旁，继续往前走，看看有没有能够证实自己想法的东西。 走了很长一段路，她经过了一条长廊，长廊的两端挂着银铃，银铃随着微风舞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过了长廊，是一片花园小径，百花齐放，似锦繁花带着阵阵香气萦绕在她的脚边。 香花拂过赤足，她惊讶地发现自己方才被火焰灼伤的双足正在愈合。 混沌一片的脑海在此刻变得清晰起来。 是了，她还在梦境中。 要不然的话，为何梦境中的灼伤刚才并未消失呢。 不过，她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是这样的沉重，头也昏昏沉沉的，以至于无法快速地思考问题。 明明已经离开火焰了，可身体却不见轻松。 为什么她还在梦境？ 为什么……她还没有办法醒来？ 各种无法理解的问题淤积在脑海，呼吸也如此沉重，她甚至感觉比刚才在火焰中还要更加困难。 如果说，这不是因为梦境的话…… 那就只剩下现实了。 她沉溺于梦境无法苏醒，也是因为现实。 现实的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这种情况她从未遇见过，不知所措下，她能做的，也就只有继续往前走，看看能不能从梦境开始突破。 沿着小径继续前行，没多久就看到了高大的牌楼柱，上面有一块牌匾。 字……这是什么字来着？ 她歪了歪脑袋，左看右看不认识上面那两个字？ 并非是她现在钝于思考，而且这两个字，压根就不是她所认识的任何一种文字。 既然不是她认知里的文字，她也没有理由继续站在这里猜测，还不如进去探测一番。 提起脚步，她走了进去。 穿过一道屏障，眼前突然出现了视野。 白无幽：？ 发生了什么？ 刚刚还如磨砂玻璃般的一片模糊，怎么一走进来就突然变了个样？ 还来不及多想，一样熟悉的东西映入了眼帘。 红色的火焰，如猩红色的赤蛇从大门钻出。 她的目光完全被内心的恐惧来源给吸引，手指动了动，已经麻木了。 不过，这份恐惧也给她带来了好处。 原本她的头脑已经一片浑浊，这个突如其来的刺激致使混沌的思想变得清明。 一眨眼，双眸中的亮光也顺利归位。 她跺了跺脚，明明是地面，却松软若刚出炉的云朵面包，没有一点实感。 若是刚才的她，肯定会想不通这一点。 但是现在，当思考回到她脑海的那一刻，她开始将脑中胡乱无章法的线团进行整理分析。 脚下松软的土地，喉中灼烧的痛感，微弱到几不可见的呼吸，鼻尖无尽的酸楚…… 还有，这场醒不过来的梦。 她在水里。 她动了动嘴巴。 嗯，还可以确定的是，不是海里，是普普通通的湖，或是只能容下她一人的池。 正欲继续往前回想的时候，她目不转睛地盯了前方不远处的位置。 那里，在火焰呼之欲出的高塔之外，有一个人坐在地面上。 第149章 走进去吧，就当是，为了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脑中还在思考着，身体已经先行了一步。 欢欣从嘴角流露，如蹦哒的小兔子三步并作两步就小跑了过去。 “青羽！”她呼唤着那个在心里被她惦记了好久的人的名字。 她赤着脚丫跑过去，直到踩到地面上的一粒细小但尖锐的石子，一下吃了疼，迫使她刹住了脚步。 愣愣地看着坐在不远处地上的那个白衣少年，再低头瞧瞧自己不着寸缕的双足。 对了，这是梦境，不是现实。 所以，他不是他本人，只是处于她梦境中的一个幻想。 那，他为什么会在她的梦境里？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前行的时候，一直垂着头的“盛青羽”突然动了动身体。 一动弹，才发现他明明身着白衣，但却算不得纯白，上面沾染了很多污渍。 其中最显眼的一块，处于他的胸膛左方。 那是他心脏的位置。 心尖一颤，她也顾不得考虑继续思考有关梦境的一切，提起步子便快速小跑而去。 管他是不是梦境中的一个幻影，重点是，他现在受伤了啊！ “青羽，你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跑到他跟前，她抑制不住心中的担心，伸出小手想要轻抚他身上看起来受伤最严重的那处。 白皙稚嫩的肌肤与白衣上最鲜艳的颜色靠近，接着，融为一体。 白无幽目光一滞，把手收了回来。 看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眼明明就在她眼前，却对她的存在没有半点反应的他。 她思考了几秒钟，尝试着伸手去抚摸他低垂的脸庞。 如她所料，看似已经接触到他的手掌，实际上没有任何触感，她接触到的只是一团虚无缥缈的空气。 再伸过去，手便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她收回自己的手，证实了这个“盛青羽”确实是她梦境中的一个虚幻的影像。 叹了口气，她将心中那份期待落空之后的失落感按压下来，正要起身，原本低垂着头的“盛青羽”突然抬起了他的头。 白无幽继续跪坐在地，紧盯着他，想看看他想要做什么。 尽管是幻境中的一个影像，但他就像是一个由真实反射的超写实3d人物，除了没有触感外，一举一动都与真人无异。 这其中包括，他与真人无二的眼神。 悲怆，哀戚，承载了世间所有的悲伤。 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如尖针所刺，如锣鼓击打，瞧得她心中闷痛。 下一秒，他的动作变换，低垂在地的手抬起，上面握着的，是一把沾染鲜血的小刀。 血红的颜色刺痛了她的双目，眼前被白雾覆盖。 她用力咬了下唇，直到一抹凉感的血腥气出现在鼻尖，这才止住了要冲出眼眶的汹涌瀑布。 随手抹了抹眼睛，眼前的世界又可以看清了。 她继续看，见他刚把举起的小刀刺进了他的胸口。 而这一连串的动作间，他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 他似乎，不在意他自己身上任何一处伤痕，包括看起来严重到已经几欲伤及性命的那一处。 她伸出手想要阻止他的动作，意料之中地穿过了他的身体。 她苦笑了一下，她怎么又忘记了，这只是一个幻影罢了。 鲜红色的血液顺着他衣裳流下，又染红了一片雪白。 白无幽不忍再看下去，她低垂了眼眸，见地上也有一些红色，鬼使神差下，她伸手去触碰那些还未干透的血色。 本以为和面前的“盛青羽”一样，地上的血液虽然看起来真实，但其实也只是一种幻象。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当她接触地面时，手指尖却感受到了一种黏腻感。 翻转手掌，她盯着手指上的鲜红血液发愣。 大脑cpu烧了…… 她有些转不过来弯，只好转了个身，靠在高塔边上，与“盛青羽”并肩而坐。 闭上眼睛，她开始复盘所有的这一切。 首先，她进入梦境无法醒来，这一定是因为现实中的她发生了什么事。 根据她的身体反应，现在的她应该是在溺水状态。 但是，按理说她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溺了这么久的水，不该还是活着的。 可她现在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所以说，她现在只需要好好地想想，怎么才能走出梦境，然后她就可以醒过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咳了好几声，直到小脸通红才停止咳嗽。 喉咙的灼烧比刚才更加严重了，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尖刀在割划着她的喉咙。 平复了一会儿，她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盛青羽”。 他是幻象，包括他手里的尖刃，衣服上面的血迹。 但，奇怪的是，从他身上落在地上的血液，却是实体。 也就是说，他虽然出现在她的梦境中，但他做得这件事情其实是真实发生过的。 就像是她的噩梦一样。 在她往常的梦境中，只需要她用心感受火焰的灼烧，放大疼痛，便可自主醒来。 自残即是梦境的出路。 按理说，走出梦境的方法应该是不会随意改变的。 也就是说，她现在还是需要运用一样的方法。 只是，需要把她的痛楚放大，大到可以让她走出梦境。 她站起身，抬眼之际，落入眼帘的就是高塔敞开的大门，火焰从里面窜出，如一只饿了许久许久，急于夺门而出吞灭食物的野兽。 而站在门前的她，就是那份美味的食物。 火光刺痛她的双目，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像是在她耳边响起，在她听来，那声音震耳欲聋，堪比来自野兽的嘶吼。 她心尖一颤，脚步也往后退了一步。 可地上的鲜红刺眼，她缓了缓心神，又重新面对了眼前的恐惧。 他是虚幻的，但他的伤却是实实在在的。 她看着自己指间半干涸的血迹，再深深地看了眼那个自己无法阻止他自残的“盛青羽”，咬咬牙，走向了大火。 从小到大，她都是一睡着便处于大火中。 这一刻，她是站在平静凉爽的地面上，主动走进大火，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每迈出一步，温度便增高一度，噼啪声也越近。 她心中的恐惧，即将把她吞噬。 第150章 溺水之际 她察觉到自己的手指都在颤抖，脚尖已经麻木，她的全身都在阻止她走进那场大火。 她停下脚步，扭头看了眼仍然坐在地上的“盛青羽”，他依旧对她这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他的动作是那么的真实，她突然想起曾经对他胸口的伤痕表示过疑问，而那时的他，含糊其辞，并没有告诉她实情。 现在她看到的这一幕，便是那些伤口的来源。 不知是想到了这一点，还是因为火焰的灼烧，还是因为现实世界的溺水，她的呼吸变得极其困难。 她用力摇晃越发昏沉的脑袋，扭动脚踝，抬起依然不能自然动弹的双脚，走进了火海。 如果说海浪让人类恐惧，那比海浪更可怕的，是火海。 她甚至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砰砰声，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皮肤被高温一寸寸地包围，吞噬。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还未流至嘴角，就被火舌卷走消失不见了。 她的身体好疼啊…… 她很想闭上眼睛，至少可以不用直视自己的噩梦。 可是不行。 只有把眼睛睁开，睁得大大的，直到可以看清楚这眼前的一切。 她很痛。 也很怕。 但是…… 想要走出梦境，必须直面恐惧。 她又往里面走了几步，向她的恐惧又靠近了一些。 越靠近高塔中央，火焰的温度就越高。 偏橘的火焰深处，一抹明亮的红色正一点一点地闪烁着光芒。 白无幽不由自主地朝光亮处走去，一步一步，似是被它给吸取了魂魄。 亮光仅仅几步之遥，她站在它面前，认出了它。 是从冥界开始就一直跟着她的红珠。 不过，鉴于门外的“盛青羽”，她觉得红珠出现在这里应该也是幻象之一。 尽管如此，鬼使神差下，她还是把手伸向了红珠。 手指已经在大火烧灼下脱去了外表的皮肤，森森白骨即将暴露。 疼到撕心裂肺的白无幽已经失去了触感。 可指尖触碰的那一瞬间，她还是察觉到了。 她可以触碰到红珠。 它是实际存在的。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她就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扑上前去，将红珠尽力抓在了已经露出白骨的手掌之中。 水里，漂浮在水中的白无幽倏地睁开了双眼。 她醒了！ 喉中的烧灼感没有任何缓解，她根本无法在吸入很多水之后继续屏气。 然后令她惊讶的是，在她身上有所有溺水之后的反应，可她还是没有死，她可以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 这是她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可以做到的吗？ 这一点暂且不论，她现在最需要考虑的是，她该怎么出去。 双脚有抽筋的感觉，但双手还可以活动。 她摆动双手，将自己的身体转了个方向，努力睁开疼痛发胀的双眼。 水中黑乎乎的，没有一丝光线。 除了，一道遮掩不住，迫不及待想要从她手指缝隙跑出来的明亮红光。 似乎是在提醒她。 翻过手掌，她的红珠紧紧地被她握在手中。 利用红珠爆发出的如天光般明亮的光线，周围的一切都暴露在了她的眼前。 这个地方不算宽敞，距离她一臂距离的地方，有厚厚的墙壁触感。 墙壁处于水中，应该是长了水草苔藓之类的东西，滑腻腻的，她可以用双手撑住墙壁，却没有办法爬上去。 而且上面黑乎乎的一片，没有一丝光亮，根本就不像是有出口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还活着，可难受的感觉没有丝毫缓解，只有加剧。 她越来越难受，上面上不去，下面她也没有那个能力下去。 喉咙像被火烧一样，她一只手无力地掐着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焕发亮光的红珠，向上挥动着。 有没有人，能够看到她啊…… 人一倒霉，从来就不会只有一件事。 只是她没想到，第二件倒霉事会来得这么快。 她忘了，这是在水里。 水里，有仅次于火焰，这个世界上第二令她胆寒的东西。 她还在向上挥动手臂呼救，浑身猛地一颤。 好冷。 比水还要冷。 接着，她感觉有东西攀上了她麻木抽筋的小腿。 她瞬间想到了那是什么，用力蹬腿。 那是水鬼！ 然而，穷途末路下的她做的都是无用功，别说她现在手无寸铁，就算有，就她这溺水状态，还能与水鬼作对不成？ 眼看着自己被一步步拉入深渊，她想着要做些什么进行自救。 水鬼通常处于水中，特别是阴暗不见一丝光源的水中。 那么，如果她在其中加入一些光线呢？ 明亮的光线。 比如说，她刚才为了方便双手攀爬，而被她放入口中的红珠。 她张开嘴巴，释放出红珠的光芒。 一瞬间，乌黑阴暗的地方如白昼一般，借着光亮，她一眼就看清了脚下的水鬼。 青白色的脸，咧开的嘴角一直延伸到耳朵，露出嘴里尖锐锋利的牙齿。 头皮上面稀稀拉拉地挂着几撮头发，在水里漂浮，从白无幽这个角度望去，可以看见头发之间裸露的头皮，苍白的头盖骨在水的映照下，会像蛆虫一样蠕动。 她忍着恶心与不适继续探测，发现在红珠的光芒照射下，几只水鬼看似害怕地松开了。 奏效了！ 见此她心中有了一个主意。 她闭上嘴巴，让水鬼重新攀附上她的小腿，故意引导它们拉着她往水下走。 越往水底就越黑暗，她时不时地就会张开嘴巴，低头看看脚下的情况。 来回几次，她终于来到了最底端。 如她刚才所猜测的一样，狭窄逼仄，四周围成一个圆圈，上有青苔绿藻。 这是一口井。 既然上不去，她就想找找下面有没有路。 幸运的是，在这口井的最底端果然有一个口子。 洞口不大，刚巧能容纳她一人。 井壁狭小，她没有办法转身进洞，只能以双脚入洞。 一进洞，她就发现自己原本就困难的呼吸，因为这段更加狭窄的路，变得气息奄奄。 怎么办？ 她觉得自己撑不住了。 酸困至极的四肢致使她无法继续爬行，她停下了动作，沉重的眼皮压下之前，苦不堪言又短暂的一生若走马灯般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第151章 得知她的失踪 眼前的光芒越发得耀眼，让她有一种自己已经出去了的错觉。 事实上，她依旧在黑暗的壁洞里。 幸运的是，由于红珠发出的光，再没有水鬼敢靠近她。 这时，死寂的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汩汩流动。 水流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她想了想，不再挣扎，将自己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顺着水流开始往下滑。 眼皮终究无法承受重量，她闭上了双眼，意识逐渐消散无影。 这一回，她没有做梦。 她合上了自己微张的嘴巴，光芒变得微弱，最后消失。 一个吞咽的动作，红珠从她的食道滑落，被她吞进了肚子。 她的身体随着水流一直下滑，最终来到了出口。 幽幽的天空下，冷色的月光映照在蓝绿色的水潭中。 身着黑衣的白无幽被一股湍急的水流冲到了水潭中央，她平躺在水面上，就像是安静沉睡的小美人鱼。 她的体内正焕发出阵阵幽光，如火一般的红色，她的身体就像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样，全身出现了一根红线，接着两根，三根…… 越来越多的红线交织在她的身上，现在的她就如一面碎裂成数十块的镜子，似乎下一秒就会分裂成块。 但是并没有。 仔细瞧，她还有呼吸，平稳，安逸，她还好好地活着。 红线停止了，焕发出红光，是比黑暗中红珠的光芒还要更加耀眼的光。 是如太阳般火红的光。 光芒还在持续射出，从每一条红线，从她的身体内部。 红光将她整个人包围，此刻，她就像一只作茧自缚，等待着破茧而出的蝴蝶。 她的身体逐渐下移，沉没在了水潭中。 最后，随着最后一丝红光消失，水潭又恢复了平静。 清冷月光下，镜面一般的蓝绿色湖面，刚才的那一幕好似从未出现过。 旁边，一只水鬼浮出水面，它目击了这一切，转身从仙境的裂痕处溜了出去。 这个消息，它一定要抢在所有鬼前面告诉那位大人！ —— 盛青羽以从未有过的速度来到了仙境，后面的尤芊见状，在最后以一个冲刺冲到了他的前面，跳进了仙境。 宇凰庭伸手想要叫住她，但没来得及。 只能和还没进去的盛青羽说了。 “那个……盛青羽。”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只能直呼全名了。 盛青羽停下脚步，回头。 其实这段路对妖来讲并不算远，但这个速度，虽不至于累瘫，还是会有点喘的。 可宇凰庭喘了几口气之后，却见盛青羽还是如来时那样的冷清，就像他从未跑动过。 他心里有些不平衡，也或许是不甘示弱，他站直身体，硬是憋着剩下的那几口气没有吐出来。 手指指向一旁，他呼出一口浊气，说道：“结界裂了。” “这才是你找我过来的真正理由？” “不……无幽确实在仙境，不过她没什么事，事实上，也是她，让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的。” 意思就是，不是我主动要找你，我是受人所托罢了。 盛青羽转身，迈出步子前说了句：“你不要在她面前叫她。” 宇凰庭：“……”我怎么叫她你还要管，你住海边的？ 像是听到了他的心里话一样，盛青羽加了句解释：“她不喜欢。” 宇凰庭：“……”你又不是她，怎么就知道别人不喜欢了？ 刚提步要走，他猛地反应过来：“不是，我都说了结界破裂了，他怎么走了啊？没听到吗？” 踏进仙境，盛青羽便疾步往前走。 宇凰庭还未将白无幽的准确位置告诉他，但他已猜到她会去哪里。 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外加上她特殊的身份，来到仙境，第一反应不会去找其他妖。 来到封何起的私房菜馆门口，只见平日一到夜晚就门庭若市的菜馆，此时竟是大门紧闭，空无一人。 仔细感受，此处也没有白无幽的一丝气息。 嘴角抿了一下，眉眼间的神色有些凝重。 一路上赶着过来，他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见到她，并未思考其他的。 如今想来，一路上他竟然都没有感受到来自于她身上的气息。 这很奇怪，以他的妖力，即便她由于身处仙境，会掩去她身上大半的气息，只要他距离她十公里之内，他就能感知到。 可是现在他与她身处同一片区域，却依旧没有感知到她的存在。 他心系于她，听到宇凰庭说她在这里，就过来了。 转身离去，他决定去找宇凰庭问问清楚。 没走两步，听到身后有人急匆匆向着他的方向冲来。 来人没有杀气，他便没有率先出手，只是侧了身，朝来人看去。 是封何起。 他松了口气，迎了上去。 还未等他开口，封何起首先拉住了他的胳膊。 他一愣，耳边传来的是粗重又急切的呼吸声。 心中的不安复而升起。 封何起是妖力很强的大妖，认识他那么久，还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 即便是最凶狠的战斗，战后他也只会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甚至还会气势汹汹地吼两句。 他定了定神，反手扶了他一把，没再开口。 尽管如此，他眼中的焦急，以及从手臂传来的紧张还是让封何起察觉到了。 几次短促的呼吸过后，他告诉了他实情。 “你说，幽儿不见了？” 盛青羽总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只是，这个原委正好符合了他最坏的猜想，来时的欣喜瞬间在这一刻冻结成了冰。 他失了神，喃喃地问道：“她失踪多久了？” 封何起面带抱歉，接着他仔细想了想，说：“如果我没算错的话，我出门没多久，她也出门了，应该是那个时候就失踪了。” “她不是那个时候失踪的，下午的时候我还见过她，那个时候她还好好的。”后面传来了宇凰庭的声音。 他见盛青羽和尤芊都不理会结界的事，于是他也只能将那事暂且放下，跟着过来找他们。 毕竟，他也不是狐妖，不会修结界。 只是没想到，他刚到这里，就听到了白无幽失踪的消息。 第152章 找到她了 “是你。”封何起这才注意到了附近出现了旁人。 宇凰庭：“对，是我……我又回来了。” 只是没想到，他走之前还好好的，回来就听到了那个离别时还与自己说笑的女孩失踪了。 他回忆与她第一次相见的情景，那个时候，她好像也是陷入了绝境，才会以珍贵的碧神花与他交换，得一条上山的生路。 他没有太在意，只当她现在也是在某个角落迷了路，正在寻找出路。 他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她大概又在哪里迷路了吧。” 封何起摸了摸藏在口袋里的字条，他不敢断言，但也没有宇凰庭那么乐观。 “青羽，你认为呢？”他问一旁深思的盛青羽。 “我觉得不是。”盛青羽摇了摇头，“我没有感受到她的气息，半点都没有。” 封何起抓着自己的上衣口袋，掏出那张被他胡乱折了两折的纸片拿出。 “她走之前，给我留了字条，看来是自己走的。”展开纸条的同时，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但她绝不会贸然出仙境，如果她真的要出去，绝对会告诉我的。” “我看看。”盛青羽接过那张纸，上面娟丽秀美的字迹熟悉得他心神剧震。 他默了默，笃定地说：“没错，这是她的笔迹。” 封何起心下一沉。 他之前还抱着侥幸，期待这张字条不是出自白无幽本人之手，那样的话，还能从中找出一些端倪，判断出她如今的去向。 可现下确定了这些字是她自己写的，那便证明了她确实是自己离开的。 这下可不好办了…… 封何起愁眉苦脸地想着，突听一旁盛青羽说道：“我有办法找到她了。” 他先是一喜，朝他望去，却瞥见他眼中的决断。 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心知他急着找人，顾不得其他的，便只能小声问道：“青羽，你要做什么？” 认识这么长时间，他对他的能力也是知一二的。 要找人的话，他的确有办法。 但是那个办法，即便他盛青羽妖力强横，也会伤到自己。 况且仅仅只能靠着附在纸条上的独属于白无幽自身的气味，他需要花费更多好几倍的妖力。 作为本人的盛青羽当然明白他的顾虑：“不必担心我，找到她更重要。” “封老板，借客房一用。” 封何起知道拧不过他，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取出钥匙给他开了门。 门才打开，盛青羽便急不可待地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封何起在他后面进屋，正欲锁门，宇凰庭跟着挤了进来。 “封老板，他要做什么？” 封何起瞪着硬是跟进来的这位客人，想要赶客的手抬起又收回。 他与宇凰庭仅仅只是一面之缘，行，现在是两面了。 对方于他仅仅只是来他的私房菜馆吃了一回饭的普通客人。 大眼瞪小眼持续了几秒钟之后，他彻底摆脱了要将他赶出门外的念头。 “他要找人。”他转身进屋，钥匙一扔，扔进了衣服宽大的口袋中。 宇凰庭跟在后面继续问着：“我知道他要找人啊，可是找人他不去外面，进屋里去做什么？” 封何起：“知道太多，对你不好。” “哈？”宇凰庭快走几步，掀开帘子，来到了封何起的面前，“哎，封老板，话不是你这么说的，这一路上我可是帮了他大忙的……又怎么了？” 封何起一手抓着他的衣领，半拖半拉地把他拉出帘子外面。 他指了指帘子上面几个大字。 厨房禁地，闲人免入。 宇凰庭乖乖后退了一步，嘴角弯到了脸颊两边。 他：“不好意思，我眼睛太大了，没看到。” 封何起：“……”他无话可说了。 “你坐这儿等着。” “不是，我要……”话说一半，宇凰庭被一股巨大的力压了下去，被迫在座位上落座。 封何起松开手，转身看到柜台处的零食区空空荡荡，兀自疑惑了一刻。 应该是阿妮那丫头回来过了吧。 疑惑转瞬即逝，他打开一旁的柜门，一手抓出了大把的糖果小吃。 转身大步走到又开始探头探脑朝客房方向望去的宇凰庭，一股脑儿塞给了他：“吃吧，不够的话柜子里还多得是。” “不是，我不饿……”宇凰庭探索的目光被大堆零食挡住，他不得不侧头从旁边探出自己的脑袋。 “茶，水，饮料。”几瓶东西放在桌上，又双叒叕挡住了他的视线。 楼上忽然传来一阵巨响，地面也随之震动，宇凰庭正要扒开零食饮料的手猛地顿住。 “楼上发生事情了？！”他站了起来，肩膀上的那道力量不知何时消失了。 封何起貌似不在意地笑了笑：“客人，您请稍安勿躁，小小动静，不必惊慌。” 实则心中忧虑顿生，投向客房方向的目光逐渐焦虑不安。 宇凰庭：“小、小动静？”这都小，那什么才是大？ 封何起再次抬手，压着他肩膀让他坐下。 “好吧，我坐。”宇凰庭不再好奇，只得坐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楼上安静了一会儿，又爆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当第三次声响传来的时候，悬着一颗心的封何起也忍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靠近二楼的楼梯。 楼上传来依然冷冽有力的声音：“不要上来。” 封何起尽量忽略他藏在声音之下的微颤，问道：“青羽，你没事吧？” 客房里的盛青羽听着楼下的问话，盯着手腕处尚未愈合的伤口，拿起一条白色布条，死死缠绕住伤口。 直到伤口不再渗血，又缠绕了几圈，才道：“……没事。” “我刚刚已经找到她了。” 封何起听得这话，才算是放心。 找到人了就好。 目光一转，脸色稍稍有些苍白的盛青羽从楼上走了下来。 “她的处境现在不太好，我们快过去吧。” 看他这样子，一向粗粗咧咧的封何起竟然难得选择了沉默，侧身让他先过，他随后跟上。 倒是楼下不知情的宇凰庭抛出了他疑惑好久的问题：“盛青羽，你用了什么办法找到她的？她在什么地方啊？” 第153章 如鱼得水 盛青羽全身都在疼，回想着方才看到的景象，在脑中画出仙境的布局图，从而使那条寻找她的路线更加清晰明了。 宇凰庭见他没理，自讨了个没趣，撇撇嘴，跟了上去。 同在仙境之中，尤芊首当其冲，想要第一个见到她的好朋友，可单纯如她，并未考虑其他方面。 结果，就像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她迷路了。 她有些懊恼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挠了挠头发，左右看看，随手抓了一只妖便开口询问。 尤芊：“……”她要说什么呢？ 她只是知道幽幽在这里，但是……具体在哪儿呢？ 早知道就让盛青羽带路了。 话说，盛青羽又在哪里呢？ 被她抓住的鼠妖瑟瑟发抖，如果说抖一下能掉一根毛，那么现在他的身上已经光秃了。 不如意事常八九，没想到今天短短时间，竟然遇上了两件事。 之前那位封老板是问事的，这位…… “您您您……”鼠妖牙齿打颤，硬是只憋出了这个一个字。 尤芊本就一个头两个大了，听他半天吐不出第二个字，抓着他衣领的手一松，转身离开了。 鼠妖瘫坐在地，刚缓过一口气，呼吸凝滞，差点没把自己给憋死。 他脸涨得通红，却不敢在转身回来的尤芊面前大喘气。 “那个，你有见过一个女孩子吗？她瘦瘦高高的，长头发，说话声音很好听，长得很美……就是脸上有一点点的疤痕，真的就只是一点点。” “没见过……”鼠妖在脑海中搜寻了一圈，摇了摇头。 在尤芊堪比刀子的锋利目光下，他瑟瑟发抖地添了一句：“不过您如果要在这仙境中找个人的话，可以去封老板的私房菜馆问问。” 尤芊：“那是谁？” 鼠妖：“……”这人真的是妖吗？ 怎么连仙境中最有名的地方都不知道…… 尤芊：“说不出就算了，你带我过去吧。” 鼠妖：“现、现在？” 原本觉得自己十分宽厚大度的尤芊突然听到来自于这么一个小妖的反驳，嘴角瞬间挂了下来。 “不行吗？” 鼠妖又是一个激灵，忙不迭道：“行、行行。” “你叫谁猩猩呢？我是猫！”说着，尤芊“嘶”了一声，露出了嘴中尖利的牙齿。 还有，头上两个可爱的尖尖角，还有她那条长长的绒毛尾巴。 她只是普普通通地现了个妖形，可把鼠妖给吓得不轻。 他们老鼠自古就怕猫，虽然他现在已经是鼠妖了，但是面对猫妖的时候，还是心中胆怯。 他更加低眉顺耳了些：“是，猫大人。” 这个称呼听在尤芊耳中格外难听，但是她又不知从何反驳这个看似又十分正常的称呼。 “……你还是别开口了。” 尤芊由着鼠妖带领，来到了鼠妖所说的那家私房菜馆门口。 夜色弥漫下的仙境灯火通明，私房菜馆的招牌也亮着明亮的灯光，在黑夜中吸引着觅食的妖怪。 但，原本在夜间一直敞开的大门，今夜却紧紧关闭着。 比招牌灯光更加明显的，是一块挂在门那边的牌子。 上面亮着几个大字——“有事外出”。 泛着红光的外出牌被鼠妖的脑袋挡住了，尤芊看不见。 只是鼠妖突然停下的步伐让她感到疑惑。 “怎么了？” 虽然她从来没有去饭店里吃过饭，但她记得，她在街上见到过那些饭店，白天夜晚无一例外都会敞开大门，迎接客人。 这家饭店虽然招牌亮着灯，可大门紧闭，一点也不像是开门迎客的样子。 再看看这鼠妖犹疑不决的后背，她伸手就把他拉了开来。 外出牌的红光照射在尤芊的脸上，加上她紧抿的嘴角，上下浮动的肩膀，一看就是生气了。 她猛地转身，伸出利爪，白光凌空而过。 高举的手臂停住了，菱形的瞳孔里倒映出的是鼠妖窜逃的身影。 下意识想去追，才迈出一步，又收回了脚步。 不，她不能任性，先想办法找到幽幽才更重要。 臂弯上挂着的零食袋成为了她的累赘，她只能暂且先将它们放下。 她十分不舍，隔着袋子亲吻了好几下她的零食们，又抱着它们摇晃了几下，这才意犹未尽地松开零食袋，把它们放在了私房菜馆后面的一个草丛堆里。 “一会儿见，我的宝贝们，等我找到了幽幽，带她一起来吃你们。”与零食袋挥手再见，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 此时的白无幽，依旧在水中一动也没动，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她在梦境中睁开了她的双眼，周围很黑，她没有办法看清一点东西。 由此她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 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那便是她现在的五感比她醒着的时候更加敏锐。 尽管眼前一片黑暗，但她还是可以感知到隐藏在黑暗中的影子。 影子存在着生命体征，是活着的。 但又很奇怪，他们固定在原地，没有声音，甚至无法感觉到他们的呼吸。 珊瑚？ 她想了想，摇摇头排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耳边有水流动的声音，潺潺流动的水流从她的脸颊轻柔划过，从她的手指缝隙穿过，各种迹象都指向唯一的答案。 她还在水里。 溺水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此刻她呼吸顺畅，喉间溺水时的灼烧感也全然消失。 如鱼得水。 这个词从她的脑海蹦出。 她无奈地笑笑，莫不是她变成了一条鱼？ 心中理清楚了现在的情况，白无幽也就不再慌张，被水流包裹的温暖舒适，虽然黑暗，但却让她莫名地有一种固若金汤的安全感。 她镇定了许多，向前方迈出了第一步。 黑暗中实在是不好走，她需要伸出双手，摸索着前方的道路，一步一步慢慢走。 好在走了很久，既没有碰到脚下的障碍，手指尖也没有触及墙壁或是其他一类东西。 这里，好像很空旷。 像是要反驳她的想法般，下一秒她就摸到了东西。 一块凉至骨髓的冰。 冰？这么温暖的水里，怎么会出现这么冷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