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游侠》 1 天台山焦处长,自幼师从剑圣习剑,年及十八,剑道有成,遂遵师命下山,行走江湖,云游天下,去除暴安良。 这时是中晚唐时节,唐文宗在位,宦官把持朝政,山河日下,国力衰退,文宗和一班朝臣受制于宦官,不能施政行令。民间盛传宦官头子仇士良乃是世间第一恶人,他结党营私,把持朝政,欺压皇上大臣。焦处长得知此事,便向京城长安赶来,意欲刺杀一众宦官,廓清乾坤。 千里之途,焦处长徒步飘飘而行,未用几日,已近长安。一时路过长安城南三十里乱坟岗,看到一老者,倒卧在路途之中。 焦处长止住脚步,近前察看,见这老者全身上下并无伤痕,微有气息,便扶他坐起问道:“你哪里不好!” 那老者过了好大一阵才倒过一口气来,强撑一口气道:“是金剑貔貅。他见我女儿貌美,抢走了我的女儿。我不能活了!” 焦处长听老者话说得重,便仔细查看他的身体,发现他受了极重的内伤,五内俱碎,已无施救之策,一时不知所以,问道:“他为什么要强抢你的女儿?” 那老者答道:“他抢我的女儿与他做妾。我女儿雨红不从,我便带着她逃离,不想在此处被追到。” 焦处长道:“你为何不报官?却选择了逃离?” 那老者道:“报官有什么用?那金剑貔貅仗着他是仇公公的手下,恣意妄为,行凶作恶,鱼肉百姓,连皇上也拿他没有办法。我们当百姓的只有选择逃避,别无他路。” 焦处长见老者上气不接下气,知他的生命已到尽头,却仍然道:“来,我背你去城里看大夫!” 那老者强撑最后一口气道:“我是确定不能活了。我死不能瞑目的是我的女儿雨红她落入了魔掌,谁能救她啊?” 焦处长慨然道:“我能救她!” 那老者一脸疑问盯着焦处长看,不敢相信。 焦处长郑重道:“我杀恶人无数,岂惧一个金剑貔貅!” 那老者道:“金剑貔貅不是一个人。他是九貔貅之一。他们个个穷凶极恶,你去以一敌九,岂不是白白送命去。” 焦处长道:“我曾以一剑荡十三恶煞,何惧他们人多!我这次来长安就是来杀仇士良的。” 那老者道:“若如此,你快些去,此时金剑貔貅应当还在进城的路上。”他话未说完便咽了气。 焦处长听那老者说金剑貔貅应当还在进城的路上,推算还有在城外追上他的可能,便将老者的遗体搬到路旁草丛里,然后施展御虚飘轻功,径直向前路追去。速度之快,宛若弹丸星射。 未用一盏茶的时间,已行完三十里路,沿途未见金剑貔貅的踪影,便猜测他已进了城。 焦处长人虽年轻,江湖阅历却不浅,知道该找谁问路。他在城门前径直一跃飘上城楼,突然掐住一个哨兵的咽喉,逼问金剑貔貅的所在。哨兵如实吐露:十六王宅、灵飞将军府! 焦处长身形飘飘,疾若迅风来到灵飞将军府门前,挥拳擂门。 门头出来吼道:“何方竖子,竟敢到这里来撒泼,竟敢擂门?活腻了?!” 焦处长道:“去告诉仇士良和金剑貔貅,让他俩出来见我?” 门头怒道:“何方狂徒,竟敢直呼公公姓名?找死!”口中说着,挥拳便打。 焦处长见门头要打,后发先至,一个耳刮子打到门头面颊上,直打得他原地转了一圈,掉了数颗牙齿。其他四五个门头见动了手脚,同时扑上围攻,被焦处长一阵拳打脚踢,打翻在地,连连痛呼。这时从院里出来一位五十余岁男子,秃头无须,目光阴狠。他的身后跟着七八个模样怪异的人,都在注目观望焦处长。这秃头无须的男子并不急于发令,他看看焦处长,又看看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门头们,怒声喝道:“都给我站起来,再打。” 门头们听到命令,顿时有了脊梁,赫然爬起,相继接过秃头无须者身后的人掷来的兵刃,拚命攻向焦处长,意欲凭兵刃之利,一举将焦处长毙于利刃之下。 焦处长见这些门头下手凶狠,无一丝善念,当下毅然决然拔剑出鞘,用一式飘风震海,运风雷剑环扫围来的门头们。他出剑运剑迅若闪电,剑光掠过时,有两个攻的急的门头首当其冲,被拦腰斩断。剩下的门头退而复进,意欲寻隙而攻。焦处长等他们招式用老后故技重演,依然用飘风震海这一招,风雷剑若电环扫,余下四位门头惨呼一声,被斩成八截。 焦处长还剑入鞘,傲然而立,对那秃头无须者道:“让仇士良出来见我!” 那秃头无须者道:“我就是仇士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我并无冤仇,并不认识,你找我有什么事?” 焦处长道:“我找你要你的手下金剑貔貅,他强抢雨红,我要找他讨要。” 仇士良道:“原来如此!”他心里开始喜欢眼前这位气宇轩昂的年轻人,被他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气所折服。 这时,他身后的几位貔貅身形飘动,在他四周各捡兵刃后,便欲动手。 这青年上门来找晦气,还杀了几个门头,岂能让他活着离开! 仇士良制止道:“且慢,且慢,待我问清楚再说!”几位貔貅听令回到仇士良身后,对焦处长怒目而视。 仇士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焦处长道:“也不怕告诉你,在下天台山焦处长!” 仇士良惊道:“噢!你就是焦处长。你行走江湖,除暴安良,名满天下,我早就有所耳闻,不意今日在此相见,失敬失敬!” 焦处长道:“知道是我就好,快让金剑貔貅献出雨红来,然后自裁谢罪,今日之事还可好了。” 焦处长大口一开,要了一个天大的条件,令仇士良和他身后的几位貔貅十分气愤。拱手献出雨红已令人颜面扫地,更何况要让金剑貔貅自裁谢罪。神剑貔貅越众而出,对焦处长道:“狂妄小子,满口狂言,我神剑貔貅龙未央来教训你。”龙未央武功居九貔貅之首,由他出手,应当可胜焦处长。 仇士良止住龙未央对焦处长道:“你要雨红可以,要金剑貔貅自裁也可以,但有一个条件,不知你能不能做到!” 焦处长道:“什么条件?” 仇士良道:“你与金剑貔貅比试内功,你若赢了,任你处置!”仇士良心想焦处长不过二十岁,金剑貔貅四十多,比试剑法可以取巧,难料胜负,比试内功则无巧可取,金剑貔貅多练了二十多年,胜券在握。 焦处长毫不迟疑答道:“君子一言!” 仇士良道:“驷马难追!” 焦处长巡视众貔貅道:“谁是金剑貔貅?出来与我对掌!” 金剑貔貅没在现场,仇士良令管家到后院去找他。 金剑貔貅得了雨红,掳到他的房间,正要施之以非礼,却被管家打断,闻听了因由,不由大怒,何方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敢来摸虎屁股! 他点了雨红的瘫软穴,使她动弹不得,然后挟在腋下,怒冲冲来到门前,一眼看到焦处长,吼道:“小子你找死!” 焦处长道:“你甭吼!放下雨红姑娘,来与我对掌!你若赢了,雨红归你,你若输了,我就带雨红走!” 金剑貔貅怒道:“带雨红走?你想也别想!成名的英雄我杀了无数,何况你这无名小辈!”言罢将雨红放到地上,双掌一错,鼓足内气,纵步向焦处长推来。 焦处长大喝一声,鼓足风雷之气,推出双掌,风雷之声绕身。 四掌相对,稍一停顿,金剑貔貅的身体竟然膨胀起来,发须若针竖立而起,继之一声闷哼,七窍流血而亡。 八貔貅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焦处长武功深不可测,单打独斗没人是他的对手,要想留下他,只有群起而攻之。 仇士良见焦处长英雄如斯,更加喜爱,uu看书 .ukanh 道:“焦处长,俗语云: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你若归顺我,我保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焦处长怒道:“你是帝王吗?” 仇士良道:“我虽不是帝王,却拥有帝王的权力。” 焦处长道:“如此说你便是一个乱臣贼子!我这次不远千里来长安就是为了要杀你,看来是来对了,看来天下传言非虚。我今天对你说明,我要先杀掉你,再杀掉你的爪牙。你要小心了!”他丢下话,一跃而进,落到雨红身边,将她抱起便走,八貔貅迅速移形站位,各持兵刃围堵。他们不能放焦处长走,若让他走掉,岂不让天下英雄笑掉了大牙。 焦处长从容不迫,回首对仇士良道:“仇士良,你要食言而肥吗?” 仇士良勒令八貔貅让出路来,对焦处长道:“焦处长,你若是英雄,便留下时间地点,咱们光明正大再打一架,到时我让你杀,只怕你没那本事。” 焦处长不假思索道:“地点在城南乱坟岗,时间你定!” 仇士良道:“七日后午时!” 焦处长慷慨应诺道:“好!七日后午时,我准时在城南乱坟岗恭候大驾,到时咱们一决生死!”言罢抱起雨红,扬长而去。 焦处长远走后八貔貅齐声问道:“公公!为什么不现在就杀掉他!” 仇士良道:“这小子有点邪门,武功深不可测!咱不打无把握之仗。追风貔貅,你去跟踪他,摸清他的底细,看他有什么古怪!” 大鼻子的追风貔貅诺声得令,便施展追踪术去跟踪焦处长,查探他的底细。 2 焦处长抱着雨红离开灵飞将军府,向城外前行,来到大街上时便引来路人的注目。一个英俊少年抱着一个美貌少女行走,怎能不引人注目。焦处长心觉不妥,便将雨红放到地上,让她自己行走。不料雨红竟然随着他的释怀瘫倒在地。“噫!”焦处长道,“你怎么不能站立?” 雨红满面绯红,自然而娇,道:“我也不知道。金剑貔貅在我身上点了一下,我便不能动了!” “噢!”焦处长道,“他是点了你的瘫软穴。来,我给你解开。”说着扶雨红站起,在她膻中穴上点了一下。他这一点,用力妙到毫巅,按理说便可解了瘫软穴。可他刚一松手,雨红又倒在地上。他心中纳闷:天下武学林林总总,点穴之法却只有一途,难道是金剑貔貅另创了一套点穴之法?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只有抱起她前往城南乱坟岗。 雨红让他抱着,瘫软在他怀中,露出一丝欢欣的笑意,贪享幸福。 来到城南乱坟岗焦处长藏尸处,雨红见到父亲的尸身,自然免不了一番痛哭。 焦处长在一旁款款劝慰,待到雨红止住悲声后道:“你家在哪里?我帮你把你父亲背回去,埋到你家地里。” 雨红嘤声道:“我和父亲没有家,也没有地。我和父亲是大户人家的雇佣...” 焦处长听了,大起怜悯之心,便心生亲近,替她作主道:“哪里黄土不埋人,还是就近安葬吧?!” 雨红点头赞同。焦处长便选址葬人。他在一棵大松树旁选定地方,以剑代锹掘坑,将雨红的父亲埋了,封好坟后替雨红想了想道:“你除了父亲外还有什么亲戚?” 雨红听了沉默不语。 焦处长问后等待她回答,见她不语,以为她还沉浸在悲伤之中,便继续追问道:“你是否还有叔伯姨娘姑母?” 雨红摇摇头道:“没有!” 焦处长闻言有些失望,想了想又道:“远房的亲戚总该有吧?” 雨红又连连摇头道“除了父亲,我没有一个亲人!” 焦处长闻听此言,心中大起怜悯,同时也犯难了。他本想把雨红送到她亲戚家安顿下来,再送以金钱,便可了却心中牵挂,却没想到她是个举目无亲的孤女。这该怎么办呢?他想了一会,道:“我给你在长安城中买几间屋子,你开个茶馆度日。” 雨红闻言嘤嘤道:“若是你走后恶人又来欺负我怎么办?” 焦处长想了想道:“我给你请个保镖保着你,直到你嫁了人为止,这个钱我出!好不好!” 雨红道:“不好!” 焦处长道:“你想怎样好?” 雨红嘤嘤道:“焦大哥,你带上我去浪迹天涯,让我侍候你一生世才好!” 焦处长生性豪爽,遇到软语肯求便欲应允,可话到嘴边一想他自己浪迹江湖,行侠仗义,实是过的刀头上舔血的日子,况且七日后便有一场恶斗,生死未知,若带上她,岂不是害了她?想到此处,便厉声道:“你要听我的,按我说的做!” 雨红软语道:“你要我听你的,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焦处长道:“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雨红道:“你要做我的大哥哥,时常来看我!” 焦处长心中怜爱着雨红,现在她要认他做大哥哥,自然应允,道:“好!我认你做妹妹,有暇便来看你,行不行?” 雨红闻言绽出笑容,艳若桃花,拉起焦处长的手道:“走!大哥哥,咱们现在就去买屋子!” 焦处长囊中只有一些碎钱,并无买屋子所需的大块金银,他安排雨红在原地等候。他道:“仇士良居处必有金银,我去取些来。” 雨红闻听此言十分担忧,入灵飞将军府无异于入虎穴。她叮嘱道:“你要量力而行,若有危险,黄金不要也罢。” 焦处长道:“你不要担心,我去去就回,用不了一个时辰。”言罢安顿好雨红,赶向灵飞将军府。 他来到灵飞将军府,越墙而入,选僻静处藏身静候,伺机逮住一人问出了仇士良金银库所在。原来仇士良有九库金银财宝,只有第九库藏有黄金,其他八库都是珍珠宝贝,件件价值连城。他想珍宝变现颇费周折,不如黄金可以直接交易,便率先打开了金库。步入其中,只见偌大的一间厅室里码放满了黄金。他顺手取了一块狗头金。这狗头金有五斤重,买二十间屋子也够了,足够雨红享用一生。他折身出门,一眼瞧见金剑貔貅所遗的金剑悬挂在墙上,他是习武之人,喜爱兵刃,想都没想,便顺手牵羊,摘到手中,跨步出门,却听得一声咳嗽声,循声望去,见是仇士良和八貔貅站在门外八步开外。仇士良一拍胸脯哈哈大笑,道:“焦处长,你喜欢黄金。你若归顺我,这一库黄金就分给你一半,意下如何?” 焦处长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咱们七日后再会!”言罢身体一纵,飘上屋顶,然后施展御虚飘神功,飘然而去。 他怀揣狗头金,手提金剑,如风飘行,来到乱坟岗,想到即将见到雨红,心中充满喜悦,便纵目遥观雨红父亲的坟,寻找雨红的身影。他看到雨红在那棵松树旁,跪在地上,插草为香,在祷天。他便闪身藏在树后,听雨红说些什么。 雨红跪在地上,双手合什,嘤声祈求道:“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雨红向您祈求:雨红爱上了焦处长大哥,请求您大力加持,让焦处长大哥也爱上雨红,让我们结成夫妻。然后再保偌雨红给焦大哥生一大堆娃娃,让我们生死不离,幸福地生活一生。这是雨红的心愿。如果这是雨红奢求的太多,无福得到焦大哥的垂爱,就让雨红做他的小妾也行。如果连做小妾也是奢望,就让雨红做他的贴身丫环吧,能伺服他一生一世,也是我雨红的福份。” 焦处长听了雨红的表白,心潮澎湃,激动地从树后现身,纵到雨红身旁,双手扶着她的双肩托雨红站起来道:“雨红,我愿意与您结为永世的夫妻,永世都不会抛弃您。” 雨红得偿所愿,拥入焦处长怀中,喜极而泣。 二人站立当地,陶醉在爱河之中。过了很久,激情渐渐平息,焦处长道:“如果这样,咱们要重新打算未来的日子。” 雨红道:“您不打算给我买屋子了?” 焦处长道:“这两年我行侠天下,杀人很多,冤家对头也很多,倘若他们知道你是我的妻子,便会来杀你。所以你要与我寸步不离,还要修习武功用来防身。” 雨红兴奋地道:“你要教我武功?我愿意学!” 焦处长道:“我要将本门武功三十六式风雷剑法传授给你。” 雨红道:“我愿意学!” 焦处长道:“你仔细看好!”言罢将手中金剑递给雨红,接着抽出风雷剑,从第一式疾雷破山开始,慢慢演示给雨红看,直到最后一式飘风震海收式。 焦处长教得耐心,雨红学得认真。只这一遍,雨红便将这一套三十六式风雷剑法熟记于心中,仗金剑演示一遍,竟然丝毫不差。 焦处长大喜,雨红秀外慧中,不仅美丽,而且是练武的奇才,当下喜孜孜让雨红练一百遍。雨红纳闷道:“我已熟记于心,为何还要重复百遍?” 焦处长道:“你有所不知:文过百遍,其义自见,招过百遍,奥秘自现:这叫做一门深入:我自习武以来,便修习这一套风雷剑法,每日勤练不辍,至今何止千万遍?我以一套剑法去印证天下变化无穷的剑法,却少有败绩,正是仰仗一门深入之功。你不要心生懒惰,快去体会剑招的奥义,待你练过百遍后,我来与你拆招,到时你会登堂入室,欢喜无限。” 正所谓上士闻道,勤而措之。雨红是上根利器之人,绝顶聪明,焦处长一点,便已心领神会,自然全身心投入去练剑。练过百遍后,雨红对这套风雷剑法的攻防秘义已悟出八九成,焦处长看了,心生欢喜,拔剑出鞘对雨红道:“来!我来与你喂招。” 雨红心中欢喜无限,清叱一声道:“看剑!”便使一式疾雷破山向焦处长刺来。 焦处长破招还招,二人拆招解招慢慢对练起来。 二人对了近千招后,雨红已然悟到了风雷剑法的精义,攻防之时便不再宥于招式,而是临机出招收招,几近入于化境。焦处长没料到雨红如此聪明过人,论到招式,若再想进一步,还要在以后经过长期的体悟。而若要细致入微、真正入于化境,必不可少的是需要内力的辅助。想到此处,焦处长暗运内力,一招将雨红的剑震飞开去。 雨红受内力激荡,长剑脱手,不由惊愕,道:“你这是什么招?怎能将金剑震出百步开外?” 焦处长道:“这是内力使然。习武之人,若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一定要修习内功。” 雨红细细回思焦处长刚才那一格,力道不下千斤,自然心生向往,道:“我愿学。你教我。” 焦处长便将风雷内功心法细细道出,传授给雨红:小周天成,需用一年;大周天通,需要三年。周天通,内力便可御剑,便可临阵对敌,以后勤修不辍,功力渐深,悟性高者,十余年后可望争胜天下。今天我先助你打通小周天。接着便教她盘膝打坐,然后将掌心抵到她下丹田上,注入内力,待到她丹田发热、聚气由少渐多,形成气团,便引气下行,过海底,至尾闾,上行至大椎,又引气上行至头顶百会穴,再引气下行,过十二衙重楼,至膻中穴,再下行入于神阙下一分半处丹田穴中。如此循环一周,谓之小周天通。 焦处长撤回抵在雨红丹田上的手,令雨红如法炮制,练功聚气。 雨红依言而行,借焦处长所给的一层功力引气周天运行,练了两个时辰,便已周天运行纯熟。只是功力浅薄无法用之于招式。焦处长道:“这已经很不错了。如此用功百日,便可获得两三成功力,到时便可用之于招式…”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被西边异常飞起的群鸟打断。扑楞楞飞起的鸟沿着路的蜿蜒依次快速飞起,显然有人在沿路快速奔走,惊动了群鸟。俩人目不转睛盯着来路察看究竟。稍倾,便见一黑衣之人全力沿路奔跑而来。焦处长遥看着眼熟,稍近后便认出了来人,不由脱口喊道:“铁七,你跑什么?” 焦处长话音落时铁七已从他身旁掠过,听到他喊问后回头一望见是他,不由大喜,急忙刹住脚步,折身飘回他身旁道:“是焦兄弟,太好啦,来!咱俩联手对付这鬼头红!” 铁七四十多岁,在江湖中名声甚好,人称侠盗铁七。他武功稍逊焦处长,而轻功则过之,在江湖上罕遇敌手,而此时他却要与焦处长联手对敌,可见追他之人武功之高江湖罕见。二人一问一答间,一团红影已如风而来,径直出掌向铁七扑去。此人一身红衣,须眉皆红,且面红耳赤,赤脉贯睛。焦处长见他出掌直取铁七,倾刻间无暇多想,纵身拦在铁七身前,大喝一声出掌拒敌。砰的一声,二人对了一掌,真气相激,二人各退五步。彼此同时明白,今日遇上了真对手。鬼头红稳住脚步,收起轻视之心道“好小子,是谁?报上姓名来!” 焦处长道:“天台山焦处长!你是谁?” 鬼头红道:“太白山火清宫盖天老座下二弟子鬼头红是也!” 二人听了对方报的名号后不由相对莞尔一笑,今天原来是对头聚会。二人虽然不相识,却早就耳闻了对方的家底,并且熟知对方的武功路数。三十六式风雷剑对七十二式鬼玄掌。原来宇内有三大高手。一是东海化仙山醉醒子,二是天台山焦处长的恩师雷行天,三是太白山火清宫宫主盖天老。三人齐名,江湖人称:剑仙,剑圣,剑鬼。其中剑鬼是邪道,穷凶极恶,意欲一统江湖而常与江湖人为恶。 鬼头红凝重了神情,对焦处长道:“焦处长,今天不干你事,这铁七偷了我师父二十年才练成的百倍丹,事关重大,非寻常恩怨可比。咱们之间虽有梁子,却无怨仇,你要争高下,咱们日后再比试...” 焦处长道:“对你们这些魑魅魍魉,邪门外道,谈不上什么怨仇梁子,只要遇着,就要顺便铲除。” 鬼头红大怒,施展七十二式鬼玄掌攻向焦处长。 焦处长拆招还招,二人顿时斗作一团。 斗过千招,二人依然难分高下。二人随师修行时,不但修习本门武功,还兼习了另外两家的武功,所以二人在招式上彼此熟知,彼此间所有的招式都伤不到对方。最后二人四臂相交,撑起架子来,状若笨功打架。 铁七在一旁观战,见有机可乘,便绕到鬼头红身后运掌拍击他的后背。 拳谚云:前是一堵墙,后是一张纸。鬼头红虽有神功护体,却吃不住铁七的击打,何况铁七又不是凡俗之辈。 鬼头红与焦处长势成抵牛,四臂胶着,无法躲闪,背上结结实实承受了铁七的击打。 铁七一掌一掌打鬼头红的背,口中道:“不信打不死你鬼头红!” 打到第七掌,鬼头红再也承受不了,大口一张,吐出一大口血来。 焦处长见鬼头红受伤已深,再打下云必死无疑,便撤力松开了鬼头红。 鬼头红摆脱胶缠横移脱身后对焦处长道:“两个打一个不是好汉,待我邀来帮手再来与你们算账。焦处长,有件事要对你说清楚,打伤我事小,走了铁七事大。他身上装着我师父的百倍丹,我师父会来向你讨要铁七。若走了铁七,你得以命相抵。所以,你得看好他。”言罢飘然而去。 焦处长目送鬼头红离去后问铁七道:“什么是百倍丹?他怎么如此看重百倍丹?” 铁七从囊中掏出两粒药丸来,托在手心里送到焦处长眼前道:“看!这就是百倍丹!盖天老花费二十年光阴才练就这两粒。” 焦处长和雨红仔细看了,见百倍丹并无异样,只是两粒普普通通的药丸。焦处长道:“看样子不像稀世灵药。” 铁七神秘地道:“不像稀世灵药?你要知道它是用了四样稀世灵药才练成的。为了寻找这四样稀世灵药,盖天老找了二十年才找齐。” 焦处长奇道:“哪四样灵药?” 黑七道:“龟毛、兔角、蛇足、公鸡蛋!可听说过?” 焦处长听他说得神奇,笑道:“世上哪有这四样东西?龟哪有毛?兔哪有角?蛇哪有足?公鸡又怎会下蛋!真是笑谈!” 铁七正色道:“天山雪峰之巅上有一种神鸡,公鸡就下蛋;东海海底之渊的黑龙,就有足;南海有万年神龟,背上生毛,地之北,苦寒之地,有上古神兔,就有角。” 铁七言之凿凿,焦处长将信半疑。道:“你是怎么知道盖天老的秘事的?” 铁七道:“所谓高明之家,鬼瞰其室!盖天老是什么人物?他和你师父还有醉醒子三人并称天下第一,神功何其了得!就是一百个铁七也不是他的对手。可是若论到察人私密,调人财物,天下第一的称号非我铁七莫属。他盖天老螳螂捕蝉练丹在前,我铁七黄雀窥视在后,待到他丹成时,我便到他火清宫西北角上放了一把火。他去救火,我趁机取丹...” 焦处长道:“这丹人吃了会怎么样?” 铁七道:“若是平常人吃了只能徒增力气而已,若是修练内气之人吃了,便了不得了,内气功力能增加百倍。百倍!知道吗?吃了它功力提升百倍,武功独步天下,uu看书 .uukanhu天下第一!” 焦处长道:“如此说来小弟恭喜七兄了。快将这百倍丹收好,这是稀世珍宝!” 铁七得意地道:“你承认这是稀世珍宝了?好!我铁七不能独吞,咱们侠义兄弟,见面一半,来!分给你一粒!”说着从掌心里拿出一粒递给焦处长,道:“吃了他!” 焦处长了解铁七的品行,知他没有虚让,接过百倍丹道:“如此多谢了!” 铁七将丹交给焦处长后道:“来!咱俩一起服丹,你武功天下第一,我第二!” 焦处长道:“这丹我是不能吃的!” 铁七已将百倍丹送至嘴边,闻言停下来,诧异道:“为何不吃?” 焦处长将雨红拉到身边道:“这粒丹要给雨红吃,她最需要它!”说着将丹送到雨红嘴边,令其服下。 雨红惟命是从,轻启樱口,服了丹药。 铁七见雨红服了百倍丹,不由顿足惋惜,惊诧道:“噫!我说焦兄弟,你以为这是糖豆,为何随意授人?” 焦处长道:“她不是外人,是你的弟妹!”接着又对雨红道,“来见过七哥!” 雨红对铁七裣衽一拜道:“多谢七哥!” 铁七受了一礼,定睛观雨红,见她十分美丽,光彩照人,惹人怜爱,慷慨道:“原来是弟妹,我铁七受弟妹你一拜,不能白受。我将我的这粒百倍丹也给你,作为见面礼。”说着将百倍丹送到雨红嘴边。 雨红道了一声谢,便吃了铁七递来的百倍丹。 铁七接着与焦处长叙谈了片刻后便拜别而去。 3 雨红服了百倍丹后依焦处长吩咐盘膝静坐,练功聚气。初时丹田里的气团如杏胡般大小,雨红引气周天运行。运行数圈后,丹田里的气团增至鸡蛋大小,而且十分炽热。雨红不以为异,依然引气周天运行。又过了会儿,雨红丹田里的气团增大如拳头,灼热难当。同时脉路加宽,内气如一条火带,周天运行。雨红面如烈火,全身抖动,好象要走火入魔。 焦处长在旁观望,见她内气充沛异步常,指导道:“全身放松,引气沿四肢内侧向指尖运行,过指尖后再引气沿四肢外侧向后运行,这是通大周天。” 雨红依法施行,通了大周天,得到片刻安定。可是丹田里内气源源生出,没有停下之意,而周身气脉里已充满了内气,渐至膨胀,如烈火焚烧。雨红全身抖动,内气激得衣裤鼓胀,头发也竖立起来,象是要失去控制。 雨红急了,问焦处长:“下边该怎么办?” 焦处长没料到百倍丹药力如此强大,道:“不用怕,正好练劈空掌!你动起来,对着松树将双掌内力吐出。” 雨红闻言一跃而起,双掌对着一棵松树遥相虚推,两股气柱从双掌破空激出,破空声霍霍如风雷,竟然将那棵碗口般粗的松树拦腰击断。俩人被这一结果惊呆了:那棵松树距雨红至少五丈远,虚推而折,这是绝世的神功!同时,这一推也渲泻了一些雨红体内膨胀欲裂的内气,周体顿时舒泰无比。焦处长又教雨红轻功窍门,让她练习。雨红轻轻一跃,便跃上了树梢,接着又从一树梢横掠到另一棵树梢上,在树梢头上闪展腾挪,蹁蹁起舞,身法轻捷,纵横自如。焦处长在下观望,惊喜赞叹,自叹弗如。 雨红落地后二人忍不住相拥而庆:天赐机缘,神功成就,自此伉俪二人可以并行天下而无对手了。 可是,福,祸之所藏兮;祸,福之所倚兮。雨红很快便发觉了不对:她丹田里内气源源生发,犹若滔滔江河,无有停歇之意,而她的体内已胀满内气,再无容纳的空间,她得不停地虚推泄气。未用多久,便打倒了一大片松树。可是越是虚推排气,丹田内真气越是生发激烈,终至全身内气膨胀,排泄不急,身体渐渐僵硬,不能动弹。 雨红的情形焦处长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他将雨红抱在怀中,席地而坐,焦急地喊着雨红的名字,却无计可施。 雨红呼吸急促,满面胀红,全身火烫,双目紧闭,意识已至模糊。 焦处长无耐而焦急地喊:“雨红!雨红!你醒醒!你要坚持住!你睁开眼睛,不要吓我!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喊了许久,雨红双目睁出一丝缝,喃喃道:“焦大哥,我可能要死了。我若死了,你不要独活,到地下来,咱们在阴间做**妻!你答不答应?!” 焦处长爽然答道:“你若死了,我绝不独活,我会绝气而亡,去阴间陪你!” 雨红美丽一笑,长出一口气,不再呼吸。 焦处长探到雨红不再呼吸,心内一片空白,抱着她呆呆而坐,形若槁木。 雨红的身体渐渐凉了下去,焦处长的心随着凉下去而至惊醒,心道:这世间有何值得留恋的,不如随雨红而去!他便抱着雨红盘膝而坐,摄心调息,渐至气住脉停,一团灵识脱体而出,飘向太虚,去追寻雨红。 太虚中没有太阳月亮,也没有星星,非明非暗,是大幽暗。他的灵运行在大幽暗里。大幽暗里无上无下,无前无后,无左无右,既无向下地狱之途,亦无向上天堂之门,哪里有雨红的影迹?太虚里没有时间,也无所谓空间。他的灵确认自己已身死,若是死后的世界是这样,还是活着的好。活着的世界有日月星辰,大地山河,岁月轮回,人间烟火。他的灵想返回人间,回去把雨红葬了,守着一封坟茔,终其一生,何尝不是快事? 可是回去的路在哪里呢?没有了前后左右上下,便没有了来去,他的灵的运行也是一凝定。穷诸玄辩若一毫置于太虚,竭世枢机似一滴投于巨壑。有一道光柱贯彻太虚,他的灵便循这道路光柱运行而去。到了这道光柱的尽头,有了日月星辰,山河大地,一修行人坐在一块石头上,赫然呈现。他的灵围着修行人不停运转,用意念寻问怎样能找到阴间。修行人用意念回答道:你不正处在阴间吗? 焦处长用意念道:“阴间怎么是个空,怎么不见雨红?” 修行人用意念道:“你是否听过万空歌?万空歌没说清楚吗?” 焦处长用意念道:“没听说过,请大法师为我讲说!” 那修行人用意念道:“好的!我给你背诵:‘南来北往走西东,看得人间总是空: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渺渺在其中。日也空,月也空,东升西坠为谁功。金也空,银也空,死后何曾在手中。妻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权也空,名也空,转眼荒郊土一封。生也空,死也空,生死本来一场梦。爱也空,情也空,前尘往事都随风。’”言罢便恢复默然。 焦处长想了一会,用意念道:“可是,我还是不能明白我为什么见不到雨红。” 修行人道:“歌里不是说了?妻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黄泉路是要一个人走的。一路孤独!” 焦处长用意念道:“我明白了!我现在正在路上,到了阴曹地府便可以见到雨红了。”修行人用意念道:“阴曹地府也不是真实的,是幻化出来的,毕竟是空。” 焦处长的意念道:“我此时在黄泉路上应该是真实的罢!” 修行人用意念道:“这也是幻境!” 焦处长的意念道:“这也是幻境,那也是空,那么阳间总该是真实的吧!” 修行人道:“哪有什么真实,都是幻有。你看那山河大地,日月星辰,宇宙空间哪一个不是无常的,迁流变化不息的,一切的一切没有永恒不变的真我,都是幻有的存在!” 焦处长无言以对,思忖一下后祈求道:“如果这样,请大法师助我返回身躯,我还是想回到雨红身边!” 修行人衣袖一挥,焦处长的灵便回到了身体里。 焦处长全身一震,猛然醒过来,恢复了呼吸。举目四顾,一时十分讶异。自己处在一个十分狭小的空间里,四周上下都是木板,怀中抱着雨红。这是什么地方?他十分纳闷。这时听得头顶上石块砸击木板的咚咚声响,令他不明所以。他右臂揽着雨红,由坐而蹲,伸左臂上举,托着木板,运足内气,猛然发力一推,木板随之升飞出去。一方蓝天随之映现在头顶,四周围绕着八张怪异的脸。这八张脸一个大鼻子,一个歪嘴,一个斜眼,一个长耳朵,一个吊眉,一个秃头,还有两个一胖一瘦,他们俱都面露惊讶,望着焦处长呆住了,仿佛泥塑的雕像。 一时间,焦处长也是一头雾水。但是他率先反应过来,道:“八貔貅,你们在干吗?” 八貔貅由呆而变为欢呼:“哟!你小子死而复生了!” 大鼻子貔貅对焦处长道:“焦处长,你活过来首先要谢的是仇公公!” 焦处长抱着雨红中跃到墓坑边上道:“我为什么要先谢他?” 歪嘴貔貅接言道:“因为他是世上最爱你的人。你看你死了他是怎样安葬你的,他用世上最好的棺材安葬你,这还不够吗?” 焦处长闻言去看棺材,见棺材上镶满了珍珠、玛瑙、宝石和金银,他便转目去看仇公公。 仇士良坐在轿椅上,正笑眯眯地望着他。二人目光相接,焦处长道:“厚葬之恩,焦处长没齿难忘。但这是私情小义,为了公义,我还是要杀你!杀了你,我自杀,以谢你厚葬之恩。” 仇士良道:“你为何一定要杀我?” 焦处长道:“因为你把持朝政,挟制皇上和文武百官,使他们不能行政施令!” 仇士良道:“噢!原来如此!可是你杀了我你再自杀,结果是咱俩都死了,有什么意思?有没有一个咱们都活得好好的法子?” 焦处长想了想道:“也有一个法子,咱俩都能好好的活着!就是你弃官归隐!” 仇士良道:“你要让我放弃权、名、金、银和荣华富贵!那还有什么意思?!弃官归隐,生不如死!” 焦处长道:“仇公公,你要看开:金也空,银也空,死后何曾在手中;权也空,名也空,转眼荒郊土一封。 仇士良想了想道:“话虽这么说,可是事不是这样的。不如你跟我干,我扶你坐皇上,让这大唐玩完。咱们改朝换代。你的名字里有个长字,咱们就改为大长江山。你做君王,我做大臣。咱们君臣合力,削藩镇,治天下,共享荣华富贵,岂不是美事?!” 焦处长道:“原来我只知你是一个奸臣,没想到你如此嚣张!根本就没把皇上放到眼里!” 仇士良道:“这不是我嚣张,而是那鸟皇上实在是软蛋傻蛋一个,实在是扶不起的刘阿斗。他只知玩鸟玩猎玩女人,更无半点韬略才学治天下。而你不同了,你有惊天动地的胆量、轻生死而重信诺的品性和饱读书诗书经天纬地之才,所以,你当了皇上是天下黎民百姓的福份。这就是我十分喜欢你、厚葬你的原因。在这天地间,我是你的知己!” 焦处长闻言寒了面孔,冷笑道:“若是这样,咱俩一起死!” 仇士良道:“何必一起死呢!现在你说服不了我,我也说服不了你,只有一个方法使你我都服气,并且两全其美!“ 焦处长道:“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仇士良道:“咱们不是有七日之约吗?咱们都是习武之人,比武论输赢。你若赢了,我听命于你,你若输了,你便听命于我。这样最公平,你意下如何?” 焦处长道:“这样倒是公平,是和你比武吗?” 仇士良道:“当然不是。我又不会武功!你和我的手下灵飞比武。你胜了灵飞,再破了由八貔貅组成的九曜星阵,我就听命于你,弃官归隐。若你败了,你就听命于我,你做君王我做臣!” 仇士良的身边站着一个青年人,腰佩御虚剑,生得如玉树临风,正是灵飞。二人目光一接,彼此便认了出来。灵飞轻启丹唇,亲切地道:“大哥,我是灵飞,你还认得我吗!” 焦处长抱着雨红,不能回礼,点头成礼道:“灵飞小弟,你什么时候从了仇公公?你怎么能事从于他?” 焦处长与灵飞不但相识,而且相熟。五年前雷行天到化仙岛去参访,焦处长随行,在岛上结识了灵飞。 灵飞是醉醒子的弟子。二人年龄相若,在一起比武论剑,砌蹉功夫,时经俩月,情逾兄弟,遂结为金兰之义。焦处长为兄,灵飞为弟。之后雷行天拜别醉醒子,带焦处长回到了天台山。这兄弟二人一别就是五年,时发思念之情,却不料今日在此相见。虽然时隔五年,二人俱已长高长大,容貌亦有所变化,但彼此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灵飞心潮澎湃,一纵身跃到焦处长身旁,双手抓住焦处长的胳膊激动地道:“焦大哥!一别五年,叫我好想你!” 焦处长道:“我心如你心,也是经常思念你!” 灵飞道:“咱们兄弟今日相聚再不分离,我和仇公公保你做皇上,咱们兄弟共享荣华富贵。” 焦处长闻言肃然道:“咱们兄弟很快便要永别!” 灵飞惊讶道:“大哥何出此言?” 焦处长看一眼怀中的雨红道:“我所怀抱的是你的嫂子,她死了,我要去陪她!” 灵飞听了此言,看看雨红,又看看焦处长,一时不知出何言加以安慰。 焦处长道:“不过,在我与世永别之前,我要做一件事!” 灵飞道:“何事?小弟愿效太马之劳!” 焦处长盯着灵飞道:“这件事就是让你离开仇士良!离开他!离开他的荣华!离开他的富贵!离开他的铜臭!你听哥哥的话吗?” 灵飞如被冷水泼面,后退两步道:“大哥!他与你有何仇冤?!?” 焦处长道:“他与我倒无个人恩怨!只是他挟制皇上,欺压大臣,扰乱朝纲,所以我不能容他!” 灵飞道:“哥哥莫听传言。我对你说,仇公公说他能扶你做皇上,就是能扶你做皇上。你何必一定要忠于这个昏君呢。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皇位有德者居之,为什么一定要姓李!” 焦处长道:“弟弟!你怎么也这样糊涂!” 灵飞道:“大哥!不是我糊涂,是你愚忠!” 焦处长闻听此言,知灵飞入歧途已深,非三言两语能与他辨明是非,便道:“灵飞弟,你信得过大哥吗?” 灵飞道:“我怎么会信不过你呢?你是我的好哥哥!对我爱护有加,我怎么会不信你?!” 焦处长道:“既然你信得过我就相信我的话,他是坏人,不要受他蒙蔽,不要贪他富贵,离开他!” 仇士良插言道:“焦处长!你是他的义兄,我也是他的义兄,你不要随意出言挑唆!我对他好不好让他说!” 焦处长诧异道:“你说什么?你是灵飞的义兄?你都五十多了,他才十九,你做他的义兄?你好不要脸!分明是你在欺骗他,利用他?!” 仇士良坦然道:“这有什么要脸不要脸的,义结金兰还要看年龄吗?我们俩义气相投,便结为兄弟,有什么不对?我作为兄长只要对他好便对得起天地!” 仇士良言语慷慨坦荡,令焦处长一时难以置评,他转而问灵飞:“他对你好吗!?” 灵飞道:“跟着我仇大哥做大将军,食有鱼肉,出有车马,居有金屋豪宅,十分享受。我喜欢这样的生活。过了这样的生活,才知道化仙岛上的生活是多么清苦!” 焦处长闻听此言,面罩寒霜,道:“以利相交,利尽而疏/;以义相交,历久弥坚。你我是义气的兄弟,而你与他仇士良则是利益的兄弟,他给你富贵荣华,是要利用你超世的武功。” 灵飞道:“兄弟互相帮助,谈不上什么利用不利用!” 焦处长闻言后将雨红放入棺材内,然后拔剑出鞘,面若紫霜。 灵飞后退数步惊道:“哥哥!你要干什么?” 焦处长道:“如果是这样,今天我非杀了他仇士良不可!” 灵飞道:“这是为何?” 焦处长道:“为了你不再误入歧途,积恶难返!” 灵飞毅然决然拔剑出鞘道:“你若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焦处长道:“怎么?!为了他,你就要与我执剑对决!?” 灵飞道:“我对你与对他是一样的,任何人要杀你,我都会与他对决!” 焦处长道:“好!咱们今天就一决高低。若你败了就听我言离开他仇士良!” 仇士良插言道:“焦处长,我也和你赌上一把,若你打败了灵飞,再破了八貔貅的九曜星阵,你让我死可以,让我弃官归隐也行。你敢不敢赌?!” 焦处长心想那金剑貔貅的功夫不过尔尔,已死在自己掌下,余下八貔貅武功能有多强?难缠的应该是灵飞。俩人在化仙岛上多次比试,剑法不相上下。可是这两年自己行走江湖,历练颇丰,而灵飞却初出江湖,跟着仇士良享受荣华富贵,武功必然有所荒废,应该能胜他。便道:“怎么不敢赌?!若你输了,我也不让你死,只要你弃官归隐就行,但是你要发誓信守诺言!” 仇士良道:“我若输了,立即弃官归隐,若违信诺,天打五雷轰!可是,若是你输了呢?” 焦处长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仇士良道:“若是你输了,你要认我做大哥!做皇上!咱们一起享受荣华富贵!” 焦处长道:“好!就此一赌!”心中却道:真恶心,谁认你做大哥?谁为你做事?谁去享你的荣华富贵?我若输了,立即自栽,让你猫咬尿泡空欢喜,什么也得不到! 仇士良道:“好!灵飞!看你的了!用你的七十二式御虚剑法赢他!” 灵飞一退数丈,拔出御虚剑道:“来大哥,咱们以剑论取舍!” 焦处长并未立即应邀,他到墓坑边盖上棺盖,然后才拔出剑来道:“有句话我要对你说清:今日论剑,不是论剑比胜负,而是以剑论生死,然后才是论取舍。” 灵飞道:“大哥,你不是答应仇公公以剑论取舍吗,怎么又变啦?” 焦处长道:“我答应他的没变,但是对你是论生死。我宁愿杀了你也不愿你享用你他的荣华富贵。弟弟,你要明白生死事小,气节事大,做人不能没有骨气!” 灵飞见焦处长以生死相逼,要让他放弃荣华富贵,顿时又急又气,怒道:“好!你来杀我吧!你未必能杀掉我!” 焦处长不再出言,风雷剑剑花一挽,身体虚纵向前,剑尖直指灵飞心窝刺去。 他这一式名叫三光流转。剑尖直指敌人心窝,敌人若以剑上蓬,便刺敌人眉心;若以剑下磕,便刺他小腹;若想左右躲闪,便会陷入被连续追击之境。以焦处长的身手,灵飞若被连续追击,必败无疑。 灵飞谙熟剑道,岂会不明其中关窍。要破此招,只有不躲不让,以攻对攻,用一剑刺天心这招,直刺对方心窝,这样一来,对方为避免两败俱伤,便会变招。若变招,这招便破了。 可是灵飞了解焦处长,他牛脾气,爱认死理,就算两败俱伤,玉石俱焚他也不会变招。 他不会变,灵飞就得变,若同归于尽了,还怎么能享用这人间荣华富贵? 眼见风雷剑飒飒袭来,灵飞左右不是,无法抉择,急切间灵光一现,想到身后两三丈处是一棵大松树,双脚一蹬身体凌空飘起,落到了松树梢上。他落脚的那个枝梢粗细若筷子。他单脚站在枝梢上摆个金星凌日式,随风上下起伏,姿态极其优美。 一众貔貅和仇士良登时同声喝彩起来,因为这份轻功足以傲视天下。 灵飞躲过了焦处长的这一式攻杀心内不免沾沾自喜,同时意识到他的轻功可能比焦处长略优。五年前在化仙岛时那时他的轻功好象就略优于焦处长。这使他找到了对他来说最好的游戏规则。他居高临下对焦处长喊道:“大哥!到树上来。百招之内你若能把我打下树我就认输!” 焦处长道声好,一跃飘上树梢,黑了脸出剑向灵飞刺去。 灵飞出剑相交,过几招遇到两败俱伤的招时便退身飘到树冠边缘的细枝上躲避,然后再伺机出招袭扰焦处长。一时间灵飞绕着树边缘闪展腾挪,蹁蹁起舞,身影飘飘,宛若蝴蝶。 焦处长暗叫上当,原来他只能在手指般粗细的树枝上立足受力,有几次踩到了细枝上差些闪落下去,与灵飞相比,他的轻身功夫略逊一筹。这样打下去,打一百年也不能将灵飞打下松树去。焦处长牛脾气、认死理却不古板,过了一二十招后便另寻他法破敌。想了一会,便找到了关键所在,便不再去攻击灵飞。剑锋一转去削树的细枝。 灵飞洞悉了焦处长的意图,便不停出招袭扰,却无法阻止,未过多久一棵松树的细枝梢几乎被削扫殆尽,只余下十余个细枝条在树冠的边缘上。如此一来灵飞的优势便荡然无存了,只能以真实本领与焦处长对决。灵飞道:“这也不怕,还乘二十多招,不信在这二十多招内你能将我打下树去。” 焦处长道:“甭言语,用心看招!当心不要丢了荣华富贵!”言罢一式三光流转向他袭去。 这一招焦处长开始时已用过,此时又用,已不足为奇,灵飞嘻嘻一笑,飞身后退,落在了树边缘焦处长遗留下来的一个枝条上,想立住身形。不料那个枝条早被焦处长削断了八成,故意留着引诱灵飞的。灵飞落在那个枝条上,几乎如落虚空之中,枝条应落而折,身形随即下坠,等反应过来时身已落地。灵飞大叫:“大哥,你用阴招!” 焦处长从树梢上落下来还剑入鞘对灵飞道:“你要信守诺言!” 灵飞不死心,道:“还有九曜星阵呢!你要是破了九曜星阵,我就和仇公公一起归隐!” 焦处长鼻孔里出粗气道:“九曜星阵算个屁!待我破了他看你还有何话说!哼!” 仇士良插言道:“焦处长!我这九曜星阵是一百年前恒山道人季北恒所创。九貔貅习阵以来,已困杀过二十多个响当当的江湖人物,你不要掉以轻心。” 焦处长笑道:“可惜金剑貔貅已死在我的掌下,少了一个人,这九曜星阵的威力不知要减弱多少,你不要虚张声势!” 仇士良亦笑道:“嗨!你有所不知!这九曜星阵与众不同:九个人的时候是九曜星阵,八个人时是八卦阵,七个人时是七星阵,六个人时是六爻阵,五个人时是五行阵,四个人时是四象阵,三个人时是三才阵,两个人时是阴阳阵。今天你要对付的是八卦阵,威力非同寻常,你稍有不周便会命丧当场。我不想你死!我看咱们还是做个约定吧:给你半柱香的时间,如果你能活下来,或者你破了阵,我和灵飞就弃官归隐;否则你就拜我为大哥,做皇上,咱们共亨荣华富贵。” 焦处长道:“拜你为大哥、做皇上和共亨荣华富贵就不必了。我若败了立即自栽。” 仇士良道:“这是你自找死,天也救不了你。”言罢下令道,“八貔貅!报上名号,结阵!” 八貔貅听到命令后,那个吊眉的貔貅向前一步,对焦处长抱拳施礼道:“在下龙未央,江湖人称神剑貔貅!”那个歪嘴的拱拳道:“在下江湖中人称铁拐貔貅!”斜眼的接着道:“在下神射貔貅,那个大鼻子的接言道:“在下追风貔貅!”长耳的道:“在下单刀貔貅。”秃头的胖子一顿铁杵接言道:“在下铁杵貔貅!” 焦处长目视六人一一还了礼,目光最后落在了胖瘦轿夫身上。 胖瘦轿夫双双抱拳施礼后瘦轿夫道:“我们弟兄俩在江湖中默默无闻,武功低微,承蒙仇公公抬爱,有幸列入九貔貅。说到姓名,实在不值一提,你就叫我们哥俩胖瘦轿夫吧!” 焦处长见那胖轿夫双目精光暴射,而瘦轿夫双目精光内敛,二人内力修为在武林中已是风毛鳞角,不知手头如何?当下心中存了戒备,道:“请二位亮出兵刃。” 他二人本站在轿椅前后,闻言抓住轿椅抬柄端头一抽,各抽出一把一尺长的利剑来。 那两把剑剑体发蓝,闪着寒光,一看就知不是凡物,不知有何神异。但焦处长自恃风雷剑在握,不惧天下神异。 八貔貅迅速移形站位,将焦处长围在了阵中。斜眼的神射貔貅没有参与结阵,而是在阵外选了一个小土包站定,将手中弓箭拉开,紧紧盯着焦处长。 焦处长明白,那是为他准备的。倘若他在破阵时高高跃起,神射貔貅便会发箭矢射。 七貔貅催动七星剑阵,围着焦处长旋转起来。他们结的这个圈阵径直一丈,焦处长若居中点,每个人都能寻机出招,致命一杀。焦处长成竹在胸,不居中点,风雷剑拔出,随即便攻向歪嘴的铁拐貔貅。他几人结阵一走,他便察觉到这个歪嘴的家伙武功最弱。他以动制动,攻其弱点,攻敌所必救,是破天下剑阵的法宝。所谓儒道同源,儒道玄奥同出于易经。焦处长师从雷行天,于易学奥旨早已谙熟于心,所谓阵法,归其根底不过是以多打少,以弱胜强的法门。 焦处长风雷剑出,疾若迅雷,势若雷霆,于其余六人不顾,这一剑径直袭向歪嘴的铁拐貔貅。 铁拐貔貅挡不住这雷霆一击,就地一滚,出了圈外。与此同时,铁拐貔貅身前的长耳的单刀貔貅的钢刀已趁机向焦处长左腰间扫来,他身后秃胖子铁杵貔貅的大铁杵裹着劲风砸向他右肩,而焦处长身后吊眉貔貅龙未央和胖瘦轿夫的三柄利刃也已破空袭至,情势所迫,焦处长不得不跃起解围。而这正中八貔貅下怀,因为斜眼的神射貔貅正挽弓以待,等焦处长跃起,趁机矢射。以往困杀无数英雄好汉,大多拜神射貔貅所赐。此时故技重演,以为必奏大功。见焦处长跃起解围,七貔貅便下意识停了兵刃,望着焦处长道:“着!” 焦处长见机在先,跃起之时左臂一甩,一支袖镖破空而出,向神射貔貅面门射去。 神射貔貅正弯弓以待,等着射焦处长,却突见焦处长的袖镖向己射来,劲急如电,当下不假思索,放箭射向飞镖,将飞镖射落。待急上箭弯弓亦欲复射时,焦处长已落下,时机已失。焦处长落地便使出一式旋转乾坤,身体旋转,风雷剑划圆。内力激得风雷剑嗡嗡作响。剑气逼得七貔貅不得不后退。 七貔貅各自后退五步,以避锋锐。但是阵圈还在,便围着焦处长游走。 焦处长欲故技重演,去攻击歪嘴的铁拐貔貅。欲破此阵,只此一法:寻弱攻击,各个击破。吊眉的神剑貔貅龙未央见焦处长深得破阵之法,突然道:“变阵!”接着又对焦处长道,“我来会你!”言未了,脱阵而出,长剑一递,刺向焦处长。其余六人则围着焦处长游走。 龙未央以神剑自居,于剑上造诣自是不凡。他一个箭步,长剑一递,剑尖已至焦处长后背三寸处。 焦处长眼观六路,而听八方,感知到背后有剑递来,倏地矮身运剑后扫。他解招还招寓于一式,一气呵成,自然而然。 龙未央亦是不凡,见焦处长剑来的快,倏地翻转身体,解招还招,头下脚上转起,同时运剑划向焦处长的胸腹。此招一出,焦处长便知遇到了对手。当下一磕扫来的剑,同时身体飘忽,避开了单刀貔貅捅来的一刀。龙未央一招上手,间不停歇,连连出招,源源向焦处长攻来,一时间全攻不守,剑上威力顿时暴增数倍。片刻之间便攻出了二三十招。焦处长脚步游荡,身体飘忽,闪展腾挪,一一破解龙未央的剑招。 过了四五十招,龙未央越打越有精神,二人渐有平分秋色之意。 龙未央得意地高声道:“焦处长,你不过尔尔。我还以为你有多高明呢!” 焦处长则暗叫若。这龙未央剑法当真齐整。若二人放对,在百招内或可胜他。但是现在既要与龙未央拚命,还要分身对付环伺的七貔貅,而这七貔貅亦非泛泛,纠缠下去,实在是胜负难料,便边打边思破解之策。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忽听得十丈开处传来一声清啸,同时五条身影从草丛中飞出,五柄长剑齐指仇士良,向他刺去。灵飞正在仇士身侧三丈开外观看焦处长破阵,见变故突发,来不及拔剑破敌,电光石火间身子一纵,蹿至仇士良近旁,伸手抓住他的衣领,间不容歇提着他继续向前飘飞开去。五柄长剑随即刺入了骄椅。灵飞暗叫:好险!若迟救半分,仇公公便会丧命。这时,那五人飞身尾追而来,身法轻快俱臻一流高手。五柄长剑一分为二,二柄剑指向灵飞要害,三柄剑指向仇士良。灵飞仍未及拔剑,提着仇士良一纵身跃上树梢,想赢得片刻喘息之机。不料这五人好生了得,竟然尾追上树,不留半分闲暇。灵飞不得不快速跃下树来,在下跃之间拔出了御虚剑,落地后脚下一转,闪开追来的一剑,御虚剑如电反击,刺向那人。 那人眼见即将得手,却突然落空,又突然遭到反击,顷刻间竟然躲不开这透胸一剑,无奈之下身体突然仰面后摔,方才躲过这致命一击。 灵飞赢得了喘息之机,迅速选了身旁的一棵大树,让仇士良贴大树杆而立,自己则选位在仇士良身前。这样去了后顾之忧,面对数位强敌,足可一战。但却没有确保仇公公安全的把握,便高声呼喊八貔貅:“八貔貅!别打了!快来保护公公!” 那五人听得灵飞呼救,怕八貔貅到来,错失良机,便五剑齐运,一起刺向灵飞。 灵飞这才看清楚这五人是楼观五真。灵飞要解这一杀不难,飞身跃起或者左闪右躲皆可自保。可是他若躲了,便把身后的仇公公卖给楼观五真了。这正是楼观五真所求,灵飞岂能不知。刹那间,五柄利剑裹着一团寒光袭至,灵飞灵光一现,左手运剑鞘,右手运剑同时出招,使出一式左右舞花劈,将楼观五真尽数击退至五步开外。这左右舞花劈是风雷剑法里的招式,是焦处长一门的绝学,u看书 ww..co灵飞情急借用,恰到好处,大奏其功。 灵飞心里有了底。有这一式足可支撑到八貔貅来援。 八貔貅与焦处长缠斗正酣,已握胜算,焦处长支撑下去必败,只是时间问题,心中自是十分兴奋。不料事故突变,灵飞急呼救援,虽然难舍好局,可是公公安危事大。龙未央道:“焦处长!今日到此为止,咱们改日再分输赢!” “撤!”八貔貅便各运箭步,来解灵飞之急。 这时,突现一声清啸,随着这声清啸从众人周围涌出百余黑衣蒙面人,各持兵刃涌向八貔貅和灵飞及仇士良。 仇士良高喝:“不要恋战,结成星阵,且战且退,回城!” 此一言点醒了八貔貅,他们依言结成九曜星阵,将仇公公围在当中,边战边退,渐渐向来路返回。那百余蒙面人拚命向前围攻八貔貅,却打不透阵,没用多久便损伤了十多人。 灵飞卸了包袱,心中的窝囊火却未息灭。他怒吼楼观五真道:“来!来!来!咱们来见个真章!”言未了,施展御虚剑法全力攻向五人。一时间身形闪展腾挪,御虚剑劈拍斩戳,杀得楼观五真全力自保犹嫌不足。若非仇士良严命喊回,那楼观五真非血溅当场不可。 又一声清啸声响起,一众蒙面人闻声撤退,抱着死伤的弟兄退入丛林中去了。 仇士良带着一众属下迅速撤退,迅速销声匿迹。 撤回的路上,仇士良大起疑窦:楼观五真也是出了名的江湖游侠,居无定所,为何趟这趟浑水?他们和焦处长是一伙的吗?不太像! 4 四山野恢复了宁静。 焦处长揭开棺材盖,抱出雨红,揽在怀中,坐在坟土上久久端详着雨红,一时不知何去何从。不知是就地安葬了雨红,自己在此结庐守候终生,还是另择他处。 雨红虽然已身死数日,容颜却依然没有改变。脸颊红扑扑地,却是没有了体温和呼吸。这是死了?还是没死?一滴热泪寂然落到了雨红的脸上。可是雨红却无知无觉。 焦处长舍不得就此将雨红埋入黄土,他要抱着她等候,哪怕一万年也要等出结果来。他脱下长衫,裹住雨红,将她的身体紧紧贴在自己的胸怀里。 这时,一个和蔼的声音在他身旁发出“贫无达士将金赠,病无高人说药方!” 焦处长抬眼一看,见是一个魁梧的黑衣蒙面人站在自己面前,便道:“走开!”言罢不再理他,回目去看雨红。那蒙面人并没走开,道:“我知道有一个人,不但深通佛理、武功独步天下,而且医术精妙!或许对你有用!” 焦处长闻言一个激凌站起,伸手抓住那蒙面人的衣领道:“这个人是谁?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 那蒙面人没有立即回答,解开焦处长的手后才道坚决地道:“依我之见你的小情人没死!如果死了,她的身体会僵硬的!你要我引路可以,但是,你必需要帮我杀一个人!” 焦处长道:“杀谁?说来听听,只要不是好人,都可以杀!” 那蒙面人低声道:“仇士良!” 焦处长道:“这个可以!我本来就想杀他,何况有求于你!” 那蒙面人道:“要杀他可不容易。他身边有灵飞,还有八貔貅。那八貔貅还好易与,只是那灵飞,今天你见了,他一人就能挫败楼观五真,只有你可以制他。所以,要杀仇士良必须将灵飞和八貔貅调开,还要设个局,必须你的配合。所以你要听我的调配。” 焦处长道:“听你的调配可以,但我要知道你是谁!” 那蒙面人闻言解下蒙面黑巾,道:“我就是当朝宰相李训!我是受皇命做这件事的...” 焦处长道:“我!明白了!” 李训道:“走!我带你去终南山香草寺找宗密大师。他见多识广,深通玄理,当有法医治你的小情人!” 焦处长便抱着雨红,跟着李训赶住香草寺。 香草寺离乱坟岗不远,从乱坟岗向南约二十里,座落在一个山坳里,是一个不大的寺院。李训引着焦处长,施展轻功飘飘而行,一路无语。未用一柱香的时间便已抵达。抵近寺门时,二人遥见一僧人立在门前向二人观望。李训道:“这个便是宗密大师!” 及至近前,李训道:“大师在此干什么?” 宗密道:“宰相光临,贫僧在此恭候!” 李训道:“好家伙!还能未卜先知!”接着给焦处长引荐道,“这个就是宗密大师!“焦处长抱着雨红躬身施礼道:“后辈焦处长见过大师。”宗密回礼,二人目光对接时,焦处长突然六根震动,如被电击:此人好生熟悉,在哪里见过,却怎么想不起来了?一时间不由盯着宗密发呆。宗密道:“为何发呆?” 焦处长道:“大师!咱们在哪里见过面?” 宗密道:“魂游太虚时!” 焦处长幡然醒悟,这宗密便是那身放万道灵光的修行人,不由肃然起敬,心道若不是他引导自己魂魄归体,自己或已经死去。这是救命之恩,不能不报。便道:“救命之恩,后必有报,终生不忘!” 宗密道:“焦施主你慧根深种,佛缘极深,是否愿遁入空门,以身事佛?” 李训听宗密言下之意是想收焦处长为徒,抢白道:“大和尚。你好不害臊,刚见面就要收人为徒。你收徒迷一个!” 宗密笑道:“你有所不知,这样的大根利器百年难遇一个,谁不动心?!” 李训道:“收不收徒以后再说,你先看看焦处长的小情人怎么回事,能不能救活。救活了,焦处长给你当徒弟,救不活就把你的庙烧掉!”宗密道:“这女孩怎么了?” 焦处长备述情由后,宗密给雨红把了脉,又以掌心贴在雨红心窝上停了会,接着又以掌心隔衣探了雨红的神阙穴,后道:“这女孩没有死!她是在换骨。” 焦处长听宗密这样说,心中顿时放下了重负,连声对宗密道:“谢谢!谢谢!多谢大师!”不料宗密话锋一转又道:“贫僧只是说她没有死,可是并没有说她能活过来!” 焦处长不解,道:“大师此言何意?” 宗密道:“自古习武之人,内功臻至极境时都要面临换骨的课题。因为每个换骨的人都面临万死一生的劫数...” 焦处长道:“万死一生!还不是死了?” 宗密道:“对!除非有明师协助,否则便万死一生!” 焦处长道:“大师所言有名的师傅是谁?请指点迷津。” 宗密道:“贫僧所言的明是明白的明,是过来人的明,非有名的名。有名的未必能明白,真正能明白的又未必有名!” 焦处长听懂了,道:“噢!后辈明白了!大师就是过来人。请大师大发慈悲,救救雨红” 宗密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贫僧绝不会见死不救!但在救雨红的同时,贫僧肯请焦少侠你发个大愿,不知少侠肯否?” 焦处长闻听此言,岂能不明宗密的心意,定是要让他遁入空门,以身事佛。便道:“大师,我和雨红情深意重,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竟有时,此情绵绵无绝期。” 宗密道:“你和雨红之爱是男女之爱,是自我小爱。贫僧要你舍小爱而就大爱,承担如来佛法,去普渡众生,此是大爱。是大丈夫当所为。你当慧剑斩情丝,此时不悟,更待何时?” 焦处长道:“大师言之有理,后辈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后辈还是更爱雨红,不愿遁入空门,去普渡众生!你若因此不愿救雨红,我就抱她走!就不劳烦大师啦!”言罢抱着雨红,转身便走。心想不就是一死吗!死在一起也比劳燕分飞好过百倍!焦处长走出三丈后,宗密在他身后喊道:“焦施主,请留步!” 焦处长驻足转身道:“大师还有何训示?” 宗密招手让他回来道:“回来!回来!雨红不能再耽搁了,误了这个时间,雨红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焦处长见宗密愿意救雨红,大喜过望,抱着雨红一个箭步跃到宗密面前道:“多谢大师!”宗密满面慈祥,对焦处长道:“跟我来!”言罢便引领焦处长进寺。 宗密引领二人经过天王殿步行二十多步后来到大雄宝殿门前身体一转沿墙向西走。焦处长和李训不明所以,也不问,便跟着走。这香草寺不大,只是一所大一点的四合院。中轴线上是天王殿和大雄宝殿,两边各有几间厢房,一边供着西方三圣。一边供着观世音菩萨。在大雄宝殿西北角有一个小木门,推开小木门拾阶而上,面对着一个洞口。 来到洞口前宗密从洞旁石孔中抽出一个火把,点燃照亮,引二人入洞,斜斜下行。行约三百步至洞的尽头。洞的尽头是一间石室。虽然不大,却十分的温暖,与人的体温等同。宗密将火把插到石壁上,弯腰把地上的一卷草席摊开,对焦处长道:“把雨红放草席上吧。” 焦处长道:“这是什么意思?这不凉吗?” 宗密道:“你摸摸地!” 焦处长一摸,地竟然是热的。心中不由诧异,这数九寒冬的,热从何来? 宗密道:“不管春夏秋冬,这间石室的温度都不变,与人的体温等同。” 焦处长似乎悟到了什么,便依言将雨红放到草席上,使她摊尸而卧。 宗密吹灭火把,对二人道;“跟我出来吧。” 焦处长满腹狐疑,跟着宗密出了洞后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师,这样就行了吗?” 宗密道:“这洞里暖和。六个时辰后雨红体内凝固的血会液化,到时我会施功催她的血在她体内周身运行。uu看书 ww.uukansu.o每日子午二时各一次。如此施为不断,也许五日,也许七日,也许十日,最多不超过半月,雨红必定能醒过来。” 焦处长大喜,驻足于洞口前,对宗密道:“多谢大师!” 宗密道:“不客气!走!喝茶去!” 焦处长道:“不!我在此守洞口,以免野兽入侵!” 宗密道:“我会安排座下弟子守着!” 焦处长道:“别人守洞我不放心!” 李训道:“焦处长,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你答应我的事还做不做?” 焦处长道:“我一诺千金,绝不食言!宰相如何差遣,何时差遣何时到!” 李训道:“好!我要你现在就跟我走!” 宗密插言问李训道:“你要他跟你去干什么?” 李训道:“去杀仇士良!你愿不愿意帮忙!” 这时,轻絮雪片悄然飘落。宗密望望天道:“宰相大人,以暴制暴非釜底抽薪之策。人心改变了,世道自然改变!能否给贫僧一些时间,让贫僧以佛法去感化他?” 李训笑道:“算了罢!我看还是一刀杀了他,让他一了百了最彻底!我已经有计策,让他明日了账!” 宗密与李训相交早已日久,深知其脾性,知他不会听劝,便默然不语。 李训道:“你号称六通和尚,能知过去未来之事,算算我明日之事如何?” 宗密迟疑片刻道:“满天红雪飞!” 李训道:“什么满天红雪飞?仇士良能有多少血,就满天红雪飞了?” 5 李训设了一个局,要引仇士良入圈套,要将他和他的亲信宦官在参加朝会时一网打尽。 这日是大朝日,皇上上朝,所有的朝官都不缺席。卯时,皇上来到,在宝座上坐定,接受了群臣的礼拜后,仪官高唱;“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仇士良心里本来就烦来上朝,他想快点回去,去与灵飞喝酒赏雪。听仪官唱罢,他心想肯定无人奏报,便想转身就走。这时,金吾将军韩约出班奏道:“皇上,微臣有一事奏报。” 有人奏报,仇士良便不能离开。他回目不耐烦地看韩约一眼,心道:“这小子负责皇宫安危,皇宫又没出什么事,他能有什么事奏报?八成又是溜须拍马。” 果然不出所料,韩约跪在地上磕头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仇士良想快些走,却被韩约阻挠,有些不耐烦,忍不住插言道:“你有屁直放,快些!” 他肆无忌惮惯了,没人敢指责他的无礼。 文宗皇上道:“喜从何来,从速道来。” 韩约又连连磕头恭喜,然后道:“昨日夜里,天降甘露,落在了甘露寺的石榴树上,在树枝上凝结成了冰花,这是国有余庆的吉祥征兆,是上天赐福皇上,奸臣都要死完的预示。” 一句“奸臣都要死完的预示”激怒了仇士良。他一直以来都知道在朝臣们的眼里他就是奸臣,只是敢怒而不敢言而已。韩约此时这样说,无异是在挑衅,他勃然大怒,训斥韩约道:“放狗屁,昨夜下了一夜雪到现在都没有停,哪来的甘露?小子你竟敢虚言媚上,实是最大的奸臣,来人,给我拉出去砍了。” 卫兵听令便要上前拉韩约,宰相李训出面上前阻拦道:“砍人得分清事非黑白,倘若确有夜降甘露之事,岂不是冤枉了韩将军?” 仇士良说要砍了韩约三分是真,七分是恫吓,倘若韩约立刻跪地求饶,他会放他一马,以前经常有这样的例子,只要不与他死顶,他还是会网开一面的。他在等待着韩约求饶,然后狠狠训斥他一顿了事。不料韩约见有李训撑腰,竟然硬了起来,道:“谁放狗屁?我说的是真的,就是有甘露降到了石榴树上,不相信你去看好了。” 仇士良落了个下不来台。他双眼阴森起来,紧紧盯着韩约道:“你敢顶嘴?你是活腻了!” 若在以往,仇士良双目一瞪,群臣便会气馁,不敢回视。可这次韩约吃了豹子胆,竟然理直气壮,瞪眼回视道:“你得讲理,以理服人。” 这时朝臣都站在了韩约这边,七嘴八舌替韩约讲话:“就是,你得以理服人,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 值此情势,仇士良意识到今日非杀韩约不可,被出言顶撞的口子不能开,对这班朝臣不能心慈手软。他道:“好!韩约!我今日就依理杀你,让你们心服口服。” 韩约道:“你有什么理由杀我?” 仇士良道:“没理由我会找个理由!” 韩约笑道:“你找什么理由?你根本就没理由!” 仇士良脑筋飞快转了几圈便找到了理由。他问韩约道:“你说,甘露是降到了一棵石榴树上,还是每棵树上都有?” 韩约一愣,想了想道:“这个!这个我没注意。” 仇士良道:“没注意?若是天降甘露,甘露寺每棵石榴树上都会有,若是一棵树上有便是人为的!” 这时李训插言道:“仇公公,我认为你的判断是对的,但你不应该在这小事上争究。” 同时,皇上也出言道:“算啦!算啦!仇公公,不要在这小事上争究了,散朝!散朝!” 仇士良闻言一下蹦了起来,厉声喝道:“不能散朝!这不是小事!” 皇上道:“怎么不是小事?你还要怎样?” 仇士良道:“咱们都去看看,究竟是不是天降甘露,我要让韩约这个大奸臣死的心服口服,让你们这班朝臣都闭上鸟嘴!” 皇上拗不过仇士良,只得带领朝臣移驾前往甘露寺查探究竟。至甘露寺门前,文宗道:“大臣与宦官分成两队,宦官和寡人在门前等候,大臣们去查探究竟!” 文宗让大臣们去查看分明是想袒护韩约,倘若大臣们回来说每棵树上都有甘露岂不是便宜了韩约?文宗的这点小九九岂能瞒过仇士良,他道:“慢!” 文宗道:“你还有何话说?” 仇士良笑道:“皇上,你和大臣们在门前等候,我带领宦官和韩约去一看究竟!”言罢不由分说,抓住韩约的胳膊,拉他同往,二三十位宦官尾随而行,进入了甘露寺。 进入甘露寺后,仇士良感到有些异常。哪里异常说不清楚,直觉告诉他不对,好象是太静了。他下意识回首看去,看到从门卫室里蹿出来十多个金吾卫士兵,飞快地关上了大门。同时,从甘露寺的数间房屋里涌出二百余位金吾卫士兵,手持刀枪向他们杀来。仇士良还没有反应过来,韩约就猛地挣脱他的手,一纵身跃出三丈远,拔出刀来指挥士卒道:“给我杀了这些阉货!杀死仇士良的赏百金。” 这些金吾卫的士卒都是韩约的贴心死士,闻令冲锋向前,缩小包围圈,刀枪簇拥,片刻间就杀尽了仇士良带来的宦官,只余下他一人在士兵丛中闪展腾挪。 仇士良愤怒到了极点,在闪展腾挪中去追拿韩约。宦官们的血不能白流,杀宦官就等于杀他。他要让韩约付出代价。至于这二百多个金吾卫士兵,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他们跟本就伤不到他。他身怀武功,一直深藏不露,值此紧要关头,便不再隐藏。 韩约并不躲避,见仇士良于闪展腾挪中向他追袭而至,便一举大刀,一式刀劈华山,向仇士良当头劈下。 仇士良身形一错,避开刀锋,一式狸猫上树,脚踩刀背扑面而上,同时伸出二指去抠韩约的双眼。 韩约见他双指来的快,躲闪不及,本能地向后一仰面。只这一仰,便避开了双目被抠之灾,仇士良的双指抠在了他的面颊上,抠掉了两块肉,顿时血流如注。若不是士卒刀枪攻到,仇士良不得不分神去应对,而是在他头顶上补上一掌,韩约绝无命在。 韩约自从和宰相李训受君命设计铲除仇士良时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他知道今日若举事不成,非但自己无幸,而且全家老少皆不得幸免。没办法,作为臣子,忠当尽命,这是臣子的悲哀,更是臣子的荣耀。 仇士良将围来的士卒荡开,又向韩约扑来,同时狰狞地道:“韩约!就凭你!也想杀我?”他这样说着,心中却在想应当怎么样杀死韩约,若是现在就杀死他岂不是便宜他了? 这时一个声音从空中传来:“再加上我们够不够?” 仇士良循声上看,见是焦处长。他蹲在四五丈高的楼阁的飞檐上,手持风雷剑,剑尖遥指自己,随着自己的移动而游动着。 仇士良道:“焦处长,你怎么来了?” 焦处长道:“今日你要驾鹤西去,作为朋友,我来送你一程。” 仇士良道:“承蒙相送。多谢!多谢了!同来的还有谁?” “还有我们!”韩半月答道,接着向金吾卫士卒喊道,弟兄们让开一点,让我们来收拾他。”韩约随即下令,令士卒扩大包围圈,让出位置来。 仇士良见是楼观五真,心中一凛,却并不惧怕。 楼观五真也是受宰相李训之邀前来助阵的。 仇士良冷静下来,从怀中掏出冲天炮,一磕底座,冲天炮划出一道声响,升到半空中爆炸了。这是他招集属下的信号。听到这信号,十里之内的都会拚命赶来。 韩半月道:“大伙围而击之,良机转瞬即逝。” 楼观五真围绕着仇士良同时出招,乃是绝命一杀。世上无人能破这一杀。 仇士良本能地御虚飞起,想飞跃出包围圈。焦处长正等他飞起,当头一剑刺下,这时间短于电光石火。仇士良再也无招应对了,当下闭目等死。 只听头顶“铛”的一响,剑风掠过,焦处长的剑刺偏了,刺到了仇士良的背上,入肉不过一寸。原来是灵飞赶来格开了焦处长的剑,才使仇士良得以死里逃生。焦处长见一剑没有刺死仇士良,甫出一脚将他跺落下去。 仇士良猛然落地,楼观五子再次出招围袭。 仇士良向下落时灵飞便头下脚上向下赶,铛铛铛运剑连磕,解了五真的攻招。 焦处长见灵飞不折不扣是仇士良的忠实的鹰犬,从飞檐上一跃而下,凌厉出招,与他以命相搏,以期牵制住他,好令楼观五真去杀仇士良。 二人各展绝学,顿时斗作一团。 楼观五真不容仇士良喘息,各运兵刃去围袭仇士良。 楼观五真的武学造诣虽非绝境,合剑诛杀一个绝顶高手应该不难,何况仇士良还不是绝顶高手。 仇士良明白这节,强忍内外伤痛,展开鬼玄步法,四面游走,始终不让楼观五真包围他。他在拖延时间,在等待援兵的到来。 没人想到这是仇士良在拖延时间。在强敌环伺之下四处游走,躲闪围袭是习武人的惯用之招。仇士良只躲不打,令楼观五真一时之间对他无可耐何。韩半月有些焦躁了,展开御虚步法,跟踪追击仇士良。在楼观五真中,他的轻功最好,有几次眼见就要刺中仇士良了,都被他用狗闪猫蹿之法破解了。余下楼观四子皆预判仇士良躲闪的方位,出剑去迎击。如此下去,杀死仇士良只是早晚的事情。 这时,变故出现了。甘露寺的大门被打开了。用掌力震开大门的人是郗志荣。他没跟仇士良进入甘露寺,而是留在了皇上身边。当他听到冲天炮响之后,便猜知甘露寺里发生了变故,仇士良遇到了危险,便急忙去北衙调来一直预备着的三百义子兵赶来救援,同时派人快马加鞭去左神策军搬兵。 三百义子兵在郗志荣的带领下潮水般涌进甘露寺,韩约急忙令兵阻挡,双方撕杀起来,经过一番激战,双方死伤过半时,韩约的金吾卫士卒士气涣散,不再听韩约号令,丢下手中兵器,纷纷逃生而去。只余下韩约一人与义子兵死战,撑了一会儿,被义子兵乱刃杀死。 这时,楼观五真仍然没杀死仇士良,义子兵们涌过来杀向楼观五真,便给仇士良解了围。 焦处长见情势反转,撇开灵飞杀向义子兵,东一式疾雷破山,西一式飘风震海,义子兵纷纷成片倒下。他想快些杀尽义子兵,争取杀仇士良的机会。因为他判断在宫中仇士良只有这些兵可用。一时间风雷剑横扫,所向披靡。 仇士良见焦处长勇若天神,杀人若斩草,片刻间就杀了六七十个义子兵,大有三下五除二就能将剩余的人杀掉之势,不由转喜为怒,双掌一错,进步向前去杀焦处长。 焦处长虽然在横扫义子兵,却一直在关注着仇士良,见他双掌从身后攻到,故做浑然不知,待他招式用老,掌缘沾身时忽地顺势团身翻转,一掌打到他的裆上。 仇士良中掌,被雄浑的掌力震得高飞出去,在空中翻了两个跟头后方才落地。裆部巨痛无比。 焦处长见他不死,方才想起他是太监,受过阉刑,自然无事,若是换作常人,裆部中掌,必死无疑,殊不知仇士良虽然身为太监,却未受过宫刑,他是练功练到了阴马藏相的境界。 焦处长剑花一挽,剑尖化作七点寒星,罩住仇士良,向他袭去。 仇士良躲无处躲,闪不知如何闪,难逃这惊天一袭。在生死立判之间,仇士良胯上中了一脚,身体横飞出去,正好躲过了焦处长的这一袭。在他胯上跺一脚的是灵飞,见他无法破解此招,便一脚将他跺开。 仇士良身体横飞出去,焦处长挺剑追击,十余位义子兵并排阻拦,焦处长风雷剑扫过,这十多位义子兵应扫而倒。仇士良心惊胆寒。正无计可施之时,蜗居在灵飞将军府里的貔貅们赶到了。 仇士良登时来了胆儿,对八貔貅高叫:“给我杀了焦处长!” 八貔貅围住了焦处长。他们摆出九曜星阵,催阵围杀,意欲一举杀掉焦处长。他们忘记了一件事,在乱坟岗困住焦处长时,阵外有神射貔貅援箭待射,使焦处长不能飞跃脱围。焦处长若高飞,便会被射死,而此时焦处长要破阵难,想脱阵却很容易。他轻轻一飞,便脱阵而去,依然去袭杀仇士良。 八貔貅只得围绕在仇士良身边,边战边退,渐渐退出了甘露寺。 灵飞找到焦处长,与他接上了火。 甘露寺里只剩下灵飞和焦处长酣战,一时难分高下。 仇士良退出甘露寺时,文宗和大臣们皆在原地等待着结果,看到仇士良安然退出,俱皆惊愕,不知所措。这时,魏安,赵正带领神策军中的仇士良的三千义子兵来到了。 仇士良对魏安、赵正一指焦处长和楼观五真道:“拦住他们!包围大臣!其余人随我拥皇上入含元殿。” 进入含元殿后,仇士良惊魂落定,心中开始思忖这是怎么回事。是韩约一人之事,还是大臣和皇上都参与了?现在韩约已身死,无法从他嘴中得知真相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韩约一人是没有这个胆量的,那么大臣和皇上必然是参与了。这是皇上和大臣给他设的圈套,韩约不过是一个走卒。想到这里,仇士良抬眼去看皇上,目光阴森之极。 文宗坐在宝座上,仇士良的目光使他恐怖之极,控制不住地全身颤抖。 仇士良盯着文宗看了一会儿,阴森森地问道:“你抖什么?” 文宗额上冒汗,道:“天气寒冷,寡人穿的薄,所以发抖。” 仇士良阴阴地又道:“你身上寒冷,为何又额上冒汗?” 文宗道:“这个!这个!寡人寒热交替侵噬,怕是受风寒了。” 仇士良怒吼道:“你撒谎!你忘了我是怎么样对你的,你忘了是谁扶你做上皇上的宝座的,现在,你要杀我,你良心何在?” 文宗颤抖着连连摆手道:“寡人没有要杀你,寡人怎么会杀你呢?” 仇士良吼道:“如果不是你指使,就是大臣们指使的!” 文宗为了洗清自己,连声附合道:“对!对!应该是大臣们指使的!” 仇士良怒火中烧,对龙未央下令道:“去,传我命令,将这班大臣都杀掉!” 龙未央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一句道:“是都杀掉吗?” 仇士良斩钉截铁地道:“都杀掉!” 这时,大臣们就在含元殿门外的广场上,被神策军包围着,不许乱动。楼观五真已脱围而去。 龙未央出来含元殿,站在门前对魏安、赵正道:“公公让把这些大臣都杀掉!” 魏安便命令士卒屠杀大臣。 士卒们得令,对手无寸铁的大臣们展开了杀戮。一时之间,惨呼声连片响起。 灵飞正在与焦处长酣战,听得含元殿方向传来连片惨呼声,感到不对,一剑荡开圈子,丢下焦处长,来到含元殿门前,见百余大臣被杀的只剩下十余位,急忙下令道:“都住手!” 士卒们正在杀得不亦乐乎,闻令还有不少人在继续杀戮。 灵飞纵步向前,斩断几位还在杀戮的士卒的手臂后方才止住。灵飞道:“不许杀戮大臣,违反本将军令者斩!” 魏安对灵飞道:“这是仇公公的命令!” 灵飞道:“不杀大臣是本将军的命令,违令者斩!” 灵飞是神策军大将军,下令斩钉截铁,无人敢违。 灵飞又令侥幸活下来的十余位大臣跟他进含元殿去见皇上。 君臣相见,兔死狐悲,俱都忍不住大哭起来。 仇士良在剩下的十余位大臣中一眼看到了宰相王涯,见他在抹眼泪,一步蹿过去,将他揪出来道:“你这个老东西怎么还没死?说指使韩约的是不是你们四宰相? 李训、王涯、郭行余和贾餗,是当朝四宰相。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四宰相是脱不了干系的。王涯道:“我真的不知道!” 仇士良道:“不知道?!不打你,你怎么能知道!给我打!” 龙未央和胖瘦轿夫主动向前施刑,他们将王涯按到地上,用棍抽击。 王涯本没参与此事,可是因为年老体弱,抗不住打,便屈打成招了,承认自己参与了策划。仇士良便命令将王涯拖出去腰斩。 灵飞心中可怜王涯,便出面阻拦,对仇士良道:“公公!看他年老体弱,放他一马吧。” 仇士良道:“你可怜他,为什么不可怜我?我能活到现在容易吗?” 灵飞无言以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涯被拖出去受刑。 仇士良又令魏安去门外大臣们的尸堆里寻找李训、郭行余和贾餗,看看他仨是否已死了。魏安听令去探查,过了一会儿回来道:“郭、贾二人已死,只有李训不见踪影。” 仇士良道:“李训到哪里去了?” 有一个士卒插言道:“他被焦处长保护着打出宫去了。” “跑了?!”仇士良怒道,“有心人啊!焦处长为何单单保护他?必是他无疑了!铁杵、追风、铁拐、单刀、龙未央听令!令你五人追风去寻找李训,死活都要,事成每人赏百金!” 五人听令出门点兵而去。 仇士良又令赵正道:“令你带兵去四宰相家,将他们的家人统统杀光,一个不留。” 赵正高声道:“得令!”便要动身。 灵飞道“且慢!我有话说!” 赵正道:“灵飞将军有何训示?” 灵飞道:“我令你不杀四宰相的家人,违令者斩!” 赵正道:“本将军只听仇公公的命令!” 灵飞一怒,身形一闪便欺到赵正身侧,出御虚剑架到他的脖子上道:“你敢犯上,你以为我杀不了你吗?” 赵正惧怕了,对仇士良道:“公公!这?!” 仇士良道:“灵飞,你别给我添乱。” 灵飞道:“我不是给你添乱,我是在阻止你不要犯弥天大罪。你已经杀了大臣,不能一错再错。” 仇士良道:“你阻止不了我,你没理由杀赵将军,我是神策军监军,他理应听命于我。” 灵飞道:“你是监军,我是大将军,他应该听令于我!” 仇士良道:“你不要争了,咱们问问皇上,看是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二人将目光投向皇上。 文宗还在颤抖、恐惧。灵飞道:“皇上,u看书 ww.uukansh 你不要惧怕,我灵飞就是死也会保护你和大臣。现在四宰相的家人命悬一线,是生是死全凭你一句话了。” 仇士良怒视文宗,恶声道:“说!谁听谁的?!” 文宗看看仇士良,又看看灵飞,心中想选择灵飞,却没有勇气说出来。仇士良向前一步高声道:“说!” 文宗吓得心惊肉跳,尿了一裤子,连声道:“听公公的,都听公公的,朕解除灵飞大将军的职务,神策军交由仇公公你掌管还不行吗?” 文宗的回答令灵飞十分失望:身为人君却因一己之安危不但不顾臣子的死活,反而拿臣子的性命作挡箭牌,实在令人心寒。 仇士良哈哈怒笑,道:“看到了吧?听到了吧?” 灵飞御虚剑一转,架到了仇士良的脖子上,理直气壮地盯着他看。 仇士良道:“你这是何意?!” 灵飞道:“你现在作一个选择:要么你死,要么你永远不杀皇上,不杀四宰相的家人,不再杀大臣!” 仇士良道:“灵飞!你敢要挟我!?” 灵飞轻轻一用力,架在仇士良脖子上的剑便入肉半分,道:“我还敢杀你!信不信?” 仇士良感到灵飞变了,他的良知显现了。他感到了死亡的威胁,被迫屈服,道:“好!我答应你!” 灵飞道:“希望你言而有信!”言罢收剑入鞘,缓步向门外走去,至此,他决定不再与仇士良为伍。 仇士良拂拭着脖子上的血气急败坏地道:“灵飞,你背叛大哥我,下次见面,我一定杀了你!” 6 灵飞出来含元殿,被皇上免了官,总得找个落脚之处。他幡然醒悟,觉今是而昨非。皇宫里太乱,仇士良的心太脏,便毅然决然出了长安城,决定从此去四处飘游。这时鹅毛大雪还在下着,天上地上处处充满飞雪,人融入其中,大有天地一飘零之感。 他来到了一片树林里,定睛看了看,是城南乱坟岗。他自语道:“怎么来到了这里?”不过即来之,则安之,万事随缘。此时,在他眼中,这荒凉肃瑟的乱坟岗与舒适安逸的将军府并无不同。这里的静谧似乎更合他的脾性。他以剑作斧,以棍棒作架,以枝叶作壁苫顶,在树上造了一个窝,钻入其中,静坐息休。虽无将军府高大豪华,却一样能遮蔽风雪。 他已明白:红尘虽好,却不能贪著,一贪著便成苦海。此刻,远离了荣华富贵,却获得了身心的自由,仇公公、焦处长、李训、皇上还有很多很多人,都随他们去吧,一切都会过境成空。他盘膝入定,很快便进入定中。这次,他欲长定休息。 到了第五天下午时,一个小儿的凄惨的悲嚎声传入他的耳中,将他叫醒。他以为是魔障,这乱坟岗荒无人迹,怎么会有小儿呢? 凄怆的小儿的悲嚎,一声声传来,真切无疑,哪里是魔障? 他钻出窝来,循声去寻小儿。他很快便寻到了小儿,不过目前的景象让他瞠目结舌,不知所对。 死尸,成堆成堆的普通百姓的死尸,呈现在他眼前,难以计数。那小儿便在死人堆中,依恋在一位卧倒在死人堆里的妇人身边,不住悲嚎。 那妇人将死未死,见灵飞来到,强忍伤痛,悲声祈求道:“公子,请你救救我的孩子!我来世结草衔环报答你!” 灵飞见那小孩冻得口脸发紫,将小孩抱过来,解开衣襟将他裹在怀中,问那妇人道:“是谁杀了你们这许多人?” 那妇人道:“是仇公公的神策军!” 灵飞道:“神策军为什么要杀你们?” 那妇人道:“神策军在追拿李训,在京城里挨家挨户搜,搜不出李训便向户主索要钱财,拿不出钱的或拿的钱少的便会惹官爷生气,官爷一生气便会杀人。” 灵飞道:“他们随便杀人没人管吗?” 那妇人道:“谁敢管神策军?现在整个京城都乱了。皇上被控制起来了,大臣被杀了,百姓跟着遭罪,整个京城都在遭受践踏...” 灵飞听了,攥紧了拳头,温声问那妇人道:“你伤在哪些里,伤的重不重?我来替你医治。只要不是病入膏肓,我都能救活你。” 妇人道:“我小腹上被划了一刀,哎哟!” 灵飞撩起那妇人的长衫,向她的小腹望去,只见伤口有半尺长,伤口外堆着一堆肠子,他纵有通天神功也救不活这妇人了,而且天下也无人能治。妇人活着只是徒然受罪而已。 灵飞道:“你伤的太重,我救不活你了。” 那妇人道:“你救不活我没关系,只要你能善待我的孩子,或者找一个好人家抚养他,我就感谢你的大恩大德了...他的名字叫石头!” 灵飞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善待石头的!” 那妇人听了,面现慰色,随即吐一口长气,昏厥过去,灵飞怕她再醒过来,徒然受罪,便在她天灵盖上拍了一掌,使她长眠不醒。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杀人,而且杀的是一位妇人,一个孩子的母亲。他对那妇人的尸体发誓道:“你放心去吧,我不但会养好你的石头,而且会杀了仇士良替你报仇!” 他发完誓后,就开始为石头找家。因为他要杀仇士良,不知生死,不能带着石头去。找谁来抚养石头呢?他入红尘近两年,认识的人不能算少,可是适合养石头的人却不多,想来想去找不到合适人选,忽地心中灵光一现,想到了明月宫的茅田田、茅荣。茅田田生的侠义心肠,茅荣不参与争竞而且是有道之士,把石头送给他,自己放心。他打定了主意,便怀抱着石头向终南山明月宫走去。 来到明月宫,见到茅荣,灵飞向他禀明来意,请他收留石头。 义之所归,茅荣不能拒绝,便将石头收为儿子,视为己出。灵飞使命完成,不作停留,匆匆告别茅荣,匆匆赶往长安。他才走了一里路,便发现茅田田随后跟来了。 灵飞停住脚步,等茅田田来到近前正色道:“田田姑娘,你不能跟来!” 茅田田道:“为何?” 灵飞道:“我此次前去长安,将会与仇公公作一次生死恶斗,你跟着只会掣肘。” 茅田田闻言大怒,一把揪住灵飞的耳朵道:“你是说本姑娘的武功不如你高?!” 灵飞的耳朵几乎被拧掉,uu看书 .uuanshu.c 却依然坚持道:“如果你能在我剑下走过十招,我就让你去。” 茅田田闻言松开了手,后退两步拔出剑来道:“别说十招,就是一百招你也胜不了我。”灵飞道:“休逞口舌之能,咱们剑上说话。”说罢运剑一式三光流转刺向茅田田。这一剑是当胸而刺,敌人若上篷便刺他咽喉,若下磕便刺他小腹,他用此招是试试她的功底。茅田田即不上篷也不下磕,而是横剑一拨他剑锋,滑剑去切他手腕。她这一切似慢实快,从拨剑到切腕快逾闪电。灵飞一托大,几乎手腕不保,当下不再拘泥于招式,以腕力运剑去震她手中的剑,以期将她手中长剑震落。双剑相交,灵飞以为她内力不足,长剑会脱手,却不料她却如寻常一格,同时剑锋一转刷的一剑劈面划来。灵飞不由道一声好,全力以赴,见招拆招,与她缠头起来。二人斗了七八十招,灵飞摸清了她的功底,不由暗暗佩服石荣:田田不过十五六岁的年龄,他是如何将她调教出来的?若以真实功力而论,茅田田能与他过百招而不败。灵飞心中有了底,知她跟去入仇士良的乱军中足可自保,便放了心,同时故作一招不慎,被茅田田一脚踢得翻了个斤斗而致落败。他收剑入鞘,对茅田田道:“姑娘好剑法,灵飞甘拜下风!” 茅田田得意地还剑入鞘道:“知道厉害了吧!” 灵飞道:“知道了!知道了!但是仇士良和他手下的九貔貅武功都比我高,姑娘要小心在意,不可托大!” 茅田田道:“临敌之经不用你教我,我自会小心!” 7 雪仍然下着。 仇士良仍然没有抓到李训和焦处长。神策军的官兵还在城中四处搜索,同时仍在屠戮百姓。 灵飞和茅田田二人抓到一个士卒,打探到仇士良和皇上仍在含元殿里,这五天仇士良都没有离开含元殿。他在含元殿里发号施令。 俩人便来到含元殿殿顶上,见含元殿四周都有神策军的士卒守卫,士卒不下千人。魏安和赵正带领军中武功高的将领全神贯注守卫在含元殿的门前,闲杂人跟本就没有进去的机会。 灵飞对茅田田道:“咱们要杀仇士良,只有硬闯,先杀掉他的守门狗。”说罢拔出剑来,又道,“咱们给他们来个出奇不意,一举杀掉那两个将军,下面就好办了。” 俩人掣剑在手,突然从空中落下,灵飞落在赵正面前,不等他作用出反应,运剑一式盘古开天长剑一划将赵正劈为两半。魏安则比较机敏,见茅田田突然落到面前,陡然一退,退出数丈,避开了她的突然袭击,同时拔出腰刀,出刀横扫,杀向她。这时他身边的一众将领也反应过来,各操兵刃上前围攻。同时,士卒们也如水涌来,堵在了含元殿的门前,使他们不能进入含元殿。更多的士卒则去包围他们二人。 灵飞一剑劈了赵正,身形一飘转便去杀魏安。 魏安知他本领玄妙,不敢与他正面交战,一边往士卒丛中躲,一边喝令士卒围攻灵飞。 想到乱坟岗成堆成堆的尸体,想到石头和他的母亲,灵飞义愤填膺,对周围的士卒不再手软,大开杀戒。将手中剑舞成剑团,士卒擦着便伤,逢着便死。可是士卒们前赴后继,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便又围了上来,越杀越多,似乎无有穷尽之时。而灵飞、茅田田武功再高,力气总有用尽之时,到时后面还活着的士卒便能以逸待劳,屠戮高手。这就是士卒的力量:单个看微不足道,合众之力,天下无敌。灵飞想到了这节,飞跃到茅田田的战团里杀死几个士卒道:“这样打不行,咱们用轻功冲到围墙边,越墙而走,另想对策!” 茅田田经过半个时辰的激战,有些累了,闻言赞同此议。二人刚要起跃,空中一个声音道:“且慢,看门前!” 俩人闻声向含元殿门前看去,见门前排着两排弓箭手,约百余人,箭在弦上,正在找机会向他们二人发箭。空中发话的人是焦处长。他左手提着一颗人头,右手掣出风雷剑从空中落下,身形一闪,快逾闪电,从那两排弓箭手的侧面发起攻击,运剑去杀那些弓箭手。 弓箭手们手握弓箭如何能抵御焦处长的贴身近杀,顿时如雪被汤泼,土崩瓦解。 灵飞、茅田田趁机跃到墙外,焦处长随后赶到,三人施展御虚飘轻功赶往城外。 行过五十里路,三人见路旁有一个小镇,便停下来,找了一个小酒馆,进去坐了。店小二和店老板见焦处长提着一颗人头,吓得战战兢兢,却又不敢不招待,只得小心翼翼地奉上酒菜来,请三位享用。焦处长向店主要了一块布,将人头包了,放到桌子的角上。灵飞这才注意到这颗人头竟然是宰相李训的,惊问道:“宰相不是与你在一块吗?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8 事变当日,李训见神策军中仇士良的三千义子兵来到了含元殿前,便知举事失败,大势已去了。趁着三千义子兵还未得令擒拿他,他便向宫外闯去。在紫宸殿门前,他遇到一队义子兵。这队义子兵将他拦位盘问,他说他奉仇士良之命出宫办事,这些义子兵听了,将信半疑,因为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不许任何人出宫,怎么又有出宫办事之说呢?千总向李训索要仇士良的令牌,李训拿不出来,千总便道:“给我拿下!” 李训甫出一掌,击到千总的胸堂上,千总登时毙命。李训趁机拔出千总的腰刀,向宫外闯去。才跑了二三十丈,便被这一队义子兵追上围住了。他不得不拚死一战。李训早年在终南山修行时修习过武功,虽非绝顶高手,武功却是不弱。此时操刀在手,挥舞开来,霍霍生风,威力不可小觑,众义子兵一时之间却也不能擒住他。但义子兵人多,有几十人之众,李训却无法脱出重围,逃出宫去,若拖延下去,后面再有义子兵赶到,后果不堪设想。正在李训拚死力战之时,焦处长赶到,挥舞风雷剑,只用了一盏茶的工夫,便将这几十个义子兵戮杀殆尽。然后对李训道:“宰相,我护送你出宫。” 李训道:“不能走玄武门这条道,后面还有义子兵来。” 二人便择道来到宫墙前,施展轻功,越墙而过。 出得宫来,李训带领焦处长来到他的府上,命令家人赶快去逃往上党,只有那里是庇护所。接着马不停蹄和焦处长一起出了长安城,向终南山香草寺奔去。 在这患难之时,李训想到了宗密。 这日,雪下的很大,平地积雪没膝,李训施展轻功,踏雪而行,脚入雪只有一指。 焦处长则在李训身侧踏雪无痕,宛若御风飞。暗想他不能带人御虚飞终究是一大缺憾,否则此时携李训飞往香草寺岂不是快事? 从长安到香草寺近四十里的路程,二人匆匆行了近一个时辰才赶到。见到宗密,叙说情由,宗密听后道:“你这宰相是当不成了,赶脆在我这儿出家吧,我给你削发剃度。” 李训道:“我的尘土缘还未了,暂时不能剃度。” 宗密道:“你还能有什么尘事?” 李训道:“在我举事之前,为防万一,皇上派郑注入主风翔任风翔节度使,他手里握有六万精兵,现在可派人通知他,让他发兵平乱。” 宗密笑道:“京城左右神策军有四万,守城官兵有四万,合计八万,他们已有了防备,你那六万精兵不是杯水车薪吗?” 李训道:“郑注有办法,这事得通知他!” 焦处长道:“你修封书信,我去传信。” 李训道:“好!你去好!你走路若御虚飞,可以争取一点时间。” 宗密道:“还是不让焦少侠去为好,他的名气太大,仇士良的眼线应该都认识他。” 李训道:“换别人去,不会轻功差,岂不是耽误了时间?” 宗密道:“我的三个俗家弟子轻功不在少侠之下,派他们其中之一去即可!” 李训道:“如此甚好,快请你的三位弟子来一见。” 宗密便令身边的小沙弥去喊他的三位师兄。过了一会儿,小沙弥转回,带来三个人,宗密便一一介绍道:“这就是我的三位俗家弟子:这位是南山樵子马行云,这位是沧桑一雁左盲生,这位是闲闲书生。” 大家相见,一一过礼。焦处长心觉奇怪,江湖中三个响当当的人物,何时为何拜在宗密门下。他却不知这段因由:一年前,江湖众人追袭盖天老时,在太白山的悬崖的山洞中,三人被鬼头青和鬼头红捉去充当盖天老的食材,被盖天老吸干了真气,是宗密慈悲相救,将三人扛上崖顶,施以真气,三人才得以活命。三人为报答活命之恩,遂拜宗密为师。三人在崖顶静坐了七天,才得以复原,三人遂下崖入洞去寻找江湖群豪,结果发现群豪已死,同时意外发现了盖天老遗留在山洞石壁上的那段文字,三人读后恍然大悟,依法修练,用功一年,皆得正果,修成了绝世轻功御虚飞。 宗密令闲闲书生去给郑注送信,南山樵子马行云和沧桑一雁左盲生入宫城去打探索消息。李训、焦处长和宗密三人则在方丈室内喝茶等待消息。 至天黑时闲闲书生转回,带回消息说郑注已被监军张仲清和押牙李叔和设宴所杀,尸体运往长安,枭首。 李训道:“彻底败了,好快的动作!” 宗密道:“死心了吧?剃度吧!剃度了仇士良会放你一马!” 李训道:“还有一条路可走!去上党,让刘从谏出兵勤王!他是唯一没有监军的节度使。” 宗密闻言大吃一惊,道:“万万不可,你怎么有这种想法,你忘了董卓勤王的例子了,你想让天下大乱吗?刘从谏那人,表面忠诚,内实祸心,你可死,但不可引狼入室。” 宗密这样评价他,焦处长不置可否。但宗密是出家人,出家人是不诳语的,他既出此语,想来是无虚的。 李训道:“让我再想想吧!” 宗密道:“想也不要想,快灭了这个念头!你要为民着想!” 这时南山樵子马行云和沧桑一雁转了回来,带回来消息说长安已全城戒严,禁止所有人出入,大臣已被杀了十之八九,神策军的士卒在全城搜捕李训。 宗密令他仨人去休息,明天接着打探。 第二日和第三日,南山樵子马行云、沧桑一雁左盲生和闲闲书生带回消息说神策军乱了,他们假借搜捕李训之机,在京城里四处掳掠,屠杀百姓。 李训开始想是否去投案自首,为了全城百姓的安危,他身为宰相,应当这样做。 宗密和焦处长坚决反对,牺牲了李训,全城百姓也不会转危为安。困为仇士良凶残成性,纵兵掳掠残杀是他的手段。他要杀给所有活着的人看,树立淫威,让天下反侧心寒。 李训自此忧郁不乐,自觉生不如死。到了第五天早上,三人在方丈室内叙谈,宗密再一次奉劝李训剃度,李训沉默不语。这时,小沙弥急急忙忙跑来报告说庙门外来了一队官兵,由五人带领着,要方丈出去问话。 宗密问道:“那五人长得什么样?” 小沙弥道:“一人面长目细,身体修长;一人身体粗壮,手拿大杵;一人鼻如蒜头,手握利剑;还有二人...” 焦处长听了道:“这是九貔貅中的五貔貅,看来今天咱们要有一场恶斗了!” 宗密道:“不能与之相斗。若斗将起来,你我联手固然可以保宰相脱身,可是,我庙里的一众僧人就要倒霉了。” 焦处长道:“不斗怎么办?他们是冲着宰相来的,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将宰相抓走?” 宗密想了想道:“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路是削发剃度,做了僧人仇士良便不会再难为你;二是由焦处长保护你去上党,你选那一条路?” 焦处长道:“就是削发剃度做了僧人仇士良也不会放过宰相,我看还是走第二条路吧!”李训赞成焦处长的选择。 宗密道:“若是如此,抓紧行动,我这庙有个后门,你们从后门走,可避开官兵,我去大门前与官兵周旋,可以拖延时间...” 焦处长和李训依言而行,宗密便去大门前去见官兵。他来到门前,见了五貔貅,笑脸相迎道:“原来是五位贤友,是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五貔貅已等的有些焦躁,正要冲入庙里去,见出来的是宗密,且又笑脸相迎,便消了烦恼。龙未央笑脸搭话道:“宗密国师,原来这里是你的道场!” 宗密是文宗皇上的国师,常在宫中与文宗谈禅,与仇士良和九貔貅很是熟络。此时熟人相见,自然倍感亲切。 宗密道:“那里!那里!庙小简陋,让龙贤友见笑了!” 龙未央道:“见笑不敢!我们今天来是找你要李训的!” 宗密道:“先不忙说这些,先到我庙里喝杯热茶去,再说站在外面也冷。” 宗密如此一说,五貔貅还真感口渴,也觉到了寒冷,见他不否认见到了李训,只道他是想密谈,便跟他进了庙,来到了客堂里,各认座位坐了,接过小沙弥奉上来的茶,一番品呷后,龙未央道:“宗密大师,该请李训出来相见了吧?!” 宗密道:“李训已经走了!” 龙未央道:“走了?什么时间走的?” 宗密道:“五天前。我推荐他去福建蒲田寺出家做了和尚。焦处长保护他去的。” 龙未央变了脸色,福建距长安有万里之遥,天高皇帝远,仇士良的势力亦未鞭及,若要追到福建去,这差使可就苦了,况且他身边还有焦处长护卫,五人追去也难有胜算。 龙未央道:“你知不知道李训犯了何事?” 宗密坦然道:“知道啊!他策划了甘露之变,杀了宦官,还险些杀了仇公公!” 龙未央道:“知道了你还保他?你知不知道你犯的是什么罪?是杀头之罪!” 宗密道:“没办法。出家人遇苦则救,不惜身命,我只能这么做!你回去对仇公公说,李训已经身入空门,不再过问俗事,教他不要再念怨不休了!” 龙未央嘿嘿冷笑起来,道:“我不去说。我带你去见仇公公,你去对他说去。”说罢令单刀貔貅去门外拿来给李训预备的绳索,将宗密五花大绑了,押出庙门,准备回长安去复命。 宗密的弟子们都不会武功,不敢与官兵放对,眼睁睁看着宗密被押走,毫无办法,只有合掌念阿弥,求佛保偌。 四貔貅带着一队官兵,押着宗密在雪地里行了五六里路,正行之时,从头顶上方落下来三位怪人,拦住了去路。 他们是南山樵子马行云、沧桑一雁左盲生和闲闲书生。他三人从长安打探消息回来,听小沙弥诉说了宗密被带走的原委,大吃一惊:仇士良凶残暴戾,岂能放过宗密。仨人一议,便循路寻来,欲解救宗密于途中。 龙未央见三人不是和尚,不知他们要干什么,但显见来者不善,便令三十弓箭手向前横列一队,上箭拉弓,以防不测。 龙未央道:“三位是哪路江湖好汉,为何拦路?” 南山樵子马行云向前一步一顿铁扁担道:“我们是宗密大师的俗家弟子,特来解救我师父。你们若放了我师父,咱们万事好说,倘若不放,让你尝尝老子铁扁担的厉害!” 宗密对他三位弟子道:“行云、盲生、书生,你们不可造次,咱出家人畏因不畏果,我放走了李训,果应受责。我此去见仇公公,与他好言相叙,或许他念在往日情份上,会放我一条生路。” 南山樵子马行云道:“师父好糊涂,仇士良现在就是条疯狗,你放走了他的死敌,他岂会饶你!师父,咱们师徒同心,此时设法脱身而去是正理。” 龙未央见他三人说着便要动手,即刻下令道:“放箭!”通过对付焦处长,他总结出心得,对付轻功高的武学高手,最好的办法就是乱箭射他。随着他一声令下,乱箭如雨射向他三人。 他三人早已防备,见乱箭射来,南山樵子马行云旋转起扁担来,箭矢被纷纷打落,却有一只箭没防住,嗤地一声,射到他肩膀上。沧桑一雁左盲生挥舞鬼头刀阻拦,大腿上也中了一箭,只有闲闲书生挥动铁扇尽数挡住了箭雨。 龙未央哈哈大笑,得意地道:“你纵然是神仙,也会百密一疏。” 三十弓箭手射了一箭,便需要拿箭上弓,只这一停顿,南山樵子马行云、沧桑一雁左盲生和闲闲书生三人已凌空掠到弓箭手们的上方,各展绝学,杀向弓箭手。 弓箭手们射箭准头好,武功却稀松平常,手持弓箭,很难抵挡三大高手的凌厉杀着。 南山樵子马行云铁扁担上贯上内力一扫,便扫死了七八个;沧桑一雁左盲生鬼头刀横向一切,将七八人斩为两截;闲闲书生一掷铁扇,铁扇纵向飞行,划断了十余人的咽喉。三人各出一招,便将三十弓箭手杀得只余一二。四貔貅还没反应过来,杀戮便已结束。 龙未央见他三人武功好生了得,以他们四貔貅对之未必有胜算。他迅速抽出长剑,横剑搭在宗密脖子上,道:“你们仨听着,你们若动一动,我便杀了这老秃子。” 南山樵子马行云、沧桑一雁左盲生和闲闲书生三人投鼠忌器,便站在原地不动了。 南山樵子马行云道:“龙未央,你也是成名的人物,拿我师父要挟我们算什么英雄?有本事咱俩比武论真章。u看书 .ukansuco我若赢了让我把我师带走,你若赢了我立即自裁,让你把我师父带走。” 龙未央轻蔑地道:“我是朝庭命官,不是江湖屑小,谁与你按江湖规距办事?现在宗密就在我的剑下,我随时可以一剑杀了他。你们若弃械受缚,跟随你们师父去见仇公公,听他发落,我可以不杀宗密。否则,我便杀了他,再与你们相斗。你们如何选择?” 他们仨人气得无言以对。 龙央道:“我数三声,你们不弃械受缚我便杀了他。一!二...” 三人同声道:“好!好!好!听你的!”同时抛弃了兵器。 龙未央指示兵卒拿绳索将三人绑了,命三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令宗密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令几个士卒用枪抵住宗密的背,若他三人有异动,便立即杀死宗密。 一队人便在雪地里慢慢前行。行了一会儿,追风貔貅追了上来。他围着香草寺转了一圈,嗅到了焦处长和李训的气味,循味追了几里,发现了两个身影,确定是焦处长和李训后,便转回报信。 四貔貅得到了李训的讯息,喜出望外。五人一商议,由五人合力对付焦处长应该有胜算,李训武功低微,不会御虚飞,可擒可杀也可纵,因境而定。五人计议一定,便令士卒们押着宗密和他的三个徒弟回宫城,因为三十弓箭手已死,剩下的士卒武艺低微,跟去也起不上作用,只有徒自减慢行速而已。龙未央给宗密摞下一名话道:“你老老实实去见仇公公。你若中途跑了,我便杀掉你的一庙子孙,你跑了和跑不了庙!” 9 五人轻装便行,各展轻功,由追风貔貅引路,在雪野里疾速追行。所行未久,便发现了两行新鲜的脚印。五人精神为之振奋,脚下为之加速。追了十余里后,五人看到了焦处长和李训的身影。 龙未央贯通内气向他俩喊道:“焦处长、李训,别跑了,我们看到你们了。你们跑不掉了。再跑也是白费力气!” 焦处长闻声果然停下了脚步,李训依然在向前走。走出十余丈后,驻足不行,停下观望。 焦处长看清是五貔貅后,抽出了风雷剑,准备格斗。 五貔貅如风掠到,迅速环形占位,将焦处长围在了圈中。他们围着焦处长转了两圈之后,也不搭话,同时各运兵器,向焦处长攻出致命一击。 焦处长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能同时拆解五人的合力一击。那么他有什么破解之法呢?五貔貅想象不出来,只道他在五人合击之下,会立时毙命。 不料焦处长竟然御虚飘起,轻易而举就脱出了包围。五人由于用招过猛,收不住势,铁拐貔貅的铁拐结结实实打在了单刀貔貅的小臂上,虽未致骨折,却使单刀顿时脱手。同时,铁杵貔貅的铁杵,势大力沉的一击,砸在了追风貔貅的肩膀上,肩膀顿时骨折。只有龙未央见机快,见陡失目标,长剑要刺入铁杵貔貅的胸堂时,运剑一偏,卸去了劲势。只此一式,五貔貅便明白了一件事:他们漏算了一招,就是忘记了焦处长此时可以御虚飘起。焦处长想怎么飘飞便怎么飘飞,合围一杀的优势荡然无存了。 龙未央道:“大家小心了,合围不成,只能各以一己之力与焦处长一拚了。” 焦处长飘飞起躲过五貔貅合力一击后落到了铁杵貔貅身后,冲剑向他后背刺去。铁杵貔貅躲闪不及便不躲,挥杵横扫,欲与焦处长同归与尽。 他这一扫力道千钧,杵风霍霍。焦处长不愿与他硬拚,凌空一飘飞,跃过铁杵貔貅和龙未央,人在空中便运剑斜劈单刀貔貅。焦处长的剑来得快,又是居高临下,势大力沉,单刀貔貅从未见过这样的攻招,不知如何破解,情急之中见焦处长飘飞在空中若鹰,鹰落地便会失去威力,当下顺势伏身一滚,滚向龙未央。焦处长若追来,便进入了龙未央的剑圈。他这一滚似拙实巧,只是显得狼狈不堪。焦处长并不追袭,身在空中飘着一飞,飞到追风貔貅的头顶上,冲剑下刺。追风貔貅运剑横格,可是抬剑过顶,力道便削弱很多,没能格开焦处长下刺的剑,嗤的一声,右肩中剑,入肉三寸。追风貔貅痛呼一声,着地滚开,他左肩骨头被铁杵貔貅打碎,右肩又中剑,双臂便不能再运动,登时成为了废人。龙未央见追风貔貅中剑,便赶来护卫,他纵步赶到时,焦处长又飘飞开去,去凌空下击铁拐貔貅。 龙未央见追风貔貅已成废人,失去了战斗的能力,便令其先行回返,去疗伤治病。 追风貔貅得令脱出战团,回长安而去。 焦处长刺伤了追风貔貅,总结出心得,悟出了一套以上攻下的剑法。他只要防备下面飞来的兵刃,不使自己受伤便可稳操胜券。 四貔貅见焦处长不落地。身体将要落地时,脚尖在地上一点,便又在空中飞来飞去地盘旋,以上攻下,四人处处受制,迭遇凶险,心中自是十分焦急。 可是焦处长不落地他们也没办法,只有徒自焦躁而已。 四人中铁杵貔貅最是暴躁,他上举铁杵,在下面跟着焦处长追。一边追着一边骂道:“焦处长,亏你是成名的英雄,在上面飞来飞去的算什么好汉?有种到地上来和爷爷战!” 焦处长脚踩他铁杵的端头上道:“爷爷不下来,你又如何?” 铁杵貔貅见焦处长站在了他的铁杵的端头上,习惯性地一撇铁杵,想将焦处长撇下来。他只是一撇,以为焦处长不会随着下来,不料焦处长竟然随撇而落,同时风雷剑一划,从铁杵貔貅的左肩划到右肋,将他一分为二。龙未央、单刀貔貅和铁拐貔貅见焦处长落下,各运兵刃攻来时,焦处长已飘飞起来,接着又迅速落到单刀貔貅身后,使一式飘风震海挥剑横扫欲将他斩为两段。 他这一剑力道千钧,剑未至剑气已袭到单刀貔貅身上。 单刀貔貅被剑气逼得几欲窒息,无力破解此招,只得猛地向前一扑,去逃避被斩为两段的厄运。只听嗤的一声,剑尖划破衣衫,入肉半分而过。他躲过了这一劫,惊出一身冷汗来,心中暗暗庆幸:侥幸!侥幸! 至此,龙未央方始明白,焦处长以上击下,他仨根本没有胜算,若不赶快脱身而去,仨人都会葬身他剑下。他立即下令:“撤!”随着他一声令下,他三人分头朝三个方向跑去,这是避敌之法,焦处长若追袭,只能追袭一人,令外两人则可逃脱。 焦处长没有接着追杀,他落到地上,还剑入鞘,缓步走到李训近前道:“咱们快走,他们此去必搬援兵来,若被他们援兵追上,你就危险了。” 李训笑道:“事到如今,还怕什么危险?焦少侠,借你风雷剑一观!” 焦处长道:“我这风雷剑很是普通,有什么可观的?” 李训道:“拿来我看看,你那剑应该是削铁如泥。” 焦处长抽出风雷剑递给李训。李训接过风雷剑,后退两步,剑花一挽架到他自己的脖颈间,对焦处长道:“我死之后,你将我的头颅去送给仇士良!他看到我的头后才会相信甘露之变已经结束,就会收回在京城里搜捕我的士卒,百姓才能得到安宁。” 焦处长惊道:“你这是为什么?” 李训道:“大丈夫,不成功,便成仁。身为宰相,生当为其君,死当为其民,我不能让皇上、朝臣和京城里的百姓因我而遭受杀戮。” 焦处长道:“杀戮已经形成,你再搭上一条性命也是枉然。” 李训道:“杀戮已经形成,但是杀戮不应继续,如果我不死,杀戮便会继续!所以,我必须死,这是我的义务。” 焦处长道:“你不要死,你先找个地方躲藏起来,我去刺杀仇士良,如果他死了,杀戮也会结束。” 李训道:“如果你想杀他,去送我的头是最好的机会。在他看我的头的时候,你拔剑杀他,那时,他会疏于防备;这样,我死而无憾。”言罢,奋力一抹,剑锋横颈而过,一颗鲜活的头颅浩然而落。 焦处长接住头颅,不由潸然泪下,道:“宰相,你一路走好,我一定杀了仇士良,不让你白死。” 焦处长发过誓言,埋葬了李训的尸身,带着李训的头颅,御虚飘飘,径往长安而来。在含元殿脊顶上,他看到灵飞一剑将赵正劈为两半,看了一会儿,便知他已幡然醒悟,背叛了仇士良,心中大喜,再看茅田田在乱军丛中奋勇杀敌,可是二人渐有不支之象,便欲御虚飞跃时,却没注意含元殿门前有两排弓箭手正在瞄对二人,因而出言提醒,同时冲下来,将那两排弓箭手杀光除尽。 灵飞听焦处长讲了李训慷慨自戕的经过,对李训肃然起敬,对焦处长道:“若能接近仇士良便有机会杀他,可是他蜗居在含元殿里,外面又有重兵把守,怎么能接近他呢?” 焦处长道:“我去献宰相的头颅,也许能接近他。” 灵飞道:“你去?若换作别人或许还能进含元殿,你去了,他绝不会让你进入。咱们要想个办法,三人一起进入含元殿。” 有什么好办法呢?三人都开动脑筋想。这时,屋顶上扑扑楞楞响起来,是两只猫在屋顶上打斗呜号,茅田田灵机一动道:“有了!” 焦处长和灵飞二人齐道:“有什么了?” 茅田田道:“咱们在屋子顶上揭瓦而入,uu看书 wuukash这样就可以避开守在含元殿周围的士卒了。” 仨人不约而同地认为这是个好主意。茅田田也为她想到了这个好主意而沾沾自喜。焦处长便猜测含元殿里仇士良身边还有几位高手,他算了一下,追风貔貅伤势严重,已不能战;铁杵貔貅已死,剩下的还有六位貔貅,他们是龙未央、胖瘦轿夫、神射貔貅、铁拐貔貅和单刀貔貅。对付这六位貔貅有他和灵飞已足够,茅田田去了反而不美,因为她武功不如六貔貅,到时会掣肘。 茅田田听了他言顿时嗔下脸来,茅田田道:“焦大哥好瞧不起人,咱们来比武!” 焦处长正色道:“这次非同寻常,揭瓦而入等于是入了虎穴,除六貔貅之外还有一人武功在六貔貅之上,这人便是仇士良。我和灵飞揭瓦而入,乃是拚死一战,九死一生,没有闲暇救助你,你去了岂不是白白搭上性命?” 茅田田道:“不就是一死吗?你为何将生死看得那么重?我就是死也要拉上两个垫背的,你信不信?” 焦处长见劝不住茅田,道:“好吧!咱们一起去赴义!生死同舟!” 三人施展御虚飞神功,飞檐走壁来到皇宫上方,悄无声息地落到含元殿的脊顶上,灵飞和焦处长轻手轻脚地揭去瓦片,露出一方木板来,焦处长挥剑在木板上划圆,接着一脚跺下,殿顶便现出一个圆洞来。焦处长跳起从洞口落下。三人鱼贯而入,迅速落地。 10 仇士良果然在含元殿里。他身边就是六貔貅。另外还有四个人靠墙而立,他们是宗密和他的三位俗家弟子。 三人一落地,六貔貅便在仇士良身前排成一排,各操兵刃,准备格斗。 仇士良对焦处长道:“焦处长,你不保李训逃走,到这里来干什么?” 焦处长解开包布,将李训的头颅放到一张桌子上道:“就是他让我来的!你知道宰相是怎么死的吗?” 仇士良定睛一看是李训的头颅,连连摆手止住焦处长的话头道:“你不要说,让我来告诉你他是怎么死的。他是自刎而死,是为了京成的百姓而死的!对不对?忠臣阿!义士啊!死得其所!” 焦处长大怒,道:“我来此是要用你的血来祭奠义士的英灵!” 仇士良道:“好啊!这是义士所当为!神射貔貅,你打头阵,用箭射死他!” 神射貔貅闻令向前一步道:“焦处长,你敢不敢与我比箭?”他得名神射,射箭之技天下无双,他这是以己之所长,比人之所短。 焦处长正想除掉他,以避过会儿混战之时他的冷射。他道:“好!久闻你神射无敌,今日就在此会会你!”说着接过神射貔貅抛过来的弓,搭上箭,后退五步,使两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在十五步之遥。 他开弓对着神射貔貅道:“你先射!” 神射貔貅瞄准焦处长,开弓一射,箭矢破空而出,声音劲疾。 焦处长不闪不避,开弓后发,两只箭矢在空中相碰,被内力震碎。 神射貔貅三支连珠而射,焦处长四支连珠后发,三支与射来三支相撞,一支破空飞射,正中神射貔貅的咽喉,穿透而过。神射貔貅怔了一怔,轰然倒地。 仇士良赞道:“好箭法!他不如你!”顿了一顿又指挥道:“郗志荣,你照顾皇上,龙未央你们五个齐上,给我多多照顾这个女娃娃!” 他是在暗示五貔貅,焦处长和灵飞武功太强,不易得手,而茅田田则可捉来用以要挟。灵飞和焦处长岂能不知他言下之意,心中便有了防备。 五貔貅心意相通,齐喝一声“杀”,同时各运兵刃,出招杀向茅田田。 他五人出这一招,乃是全力一杀,不作防备。因为他五人知道,焦处长和灵飞在侧,若不能一击奏效,便不能牵制焦处长和灵飞。茅田田相较焦处长和灵飞功力毕竟较弱,应该不能抵御五人的合力一杀。 焦处长和灵飞预算在先,五貔貅一出招,二人便出剑相迎。焦处长拦住了胖瘦轿夫;灵飞拦住了铁拐貔貅和单刀貔貅,只余下龙未央一人冲剑中宫直透,去刺茅田田。 茅田田见龙未央冲剑刺来,错步侧移横格来剑时已转到龙未央的背后。她出剑之快,出人意料,龙未央稍一轻慢,险些被她冲剑刺透,在剑尖触及背上肌肤之时,龙未央全力横移身体,方才避过透背之厄,不过背上却被划了一道血口子。龙未央又惊又怒又纳闷,她小小年龄,怎能修成如此身手?他心中虽然疑惑,手上却是不慢,避开她的这一刺后,看也不看,出剑反手一划,去斩茅田田的手臂。茅田田撤步上挑,二人对了一剑。两剑相交,内力相冲,龙未央的手臂微微发麻,茅田田的剑亦未脱手。经过这一次对剑,龙未央得知茅田田的功力绝不在自己之下,要想杀掉这个女娃娃,绝非易事。因此,他出招各外地狠辣、凝重起来。二人出招解招,顿时斗作一团。 灵飞以一敌二与铁拐貔貅和单刀貔貅相斗,只斗了十七八招,铁拐貔貅和单刀貔貅便险象环生。铁拐貔貅腹部挨了一划,现出五寸长的一道血口子;单刀貔貅的大腿上中了一剑,伤口入骨,行动大受影响。灵飞心想,是不是可以饶二人不死。可是想到城南乱坟岗数不尽的尸骨,想到石头和石头的娘,心中便不再容情,下手毅然决然,御虚剑翻飞中,铁拐貔貅被一剑穿胸,单刀貔貅被一剑封喉,二人跌跌撞撞而死。这时,胖瘦轿夫正在同焦处长恶斗,虽处下风,倘可支撑。灵飞不去帮焦处长,身形一晃欺近龙未央,御虚剑出处,惊鸿一瞥,龙未央持剑的胳膊被断了下来,在龙未央惊恐之时,茅田田冲剑在后,刺穿了龙未央的胸背。龙未央顿时殒命。 胖瘦轿夫见铁拐貔貅、单刀貔貅和龙未央相继殒命,不由心生怯意,他二人对付焦处长已是落入下风,岂能再加上灵飞和茅田田?想来没有活路,便孤注一掷,同出拚命一招击向焦处长。胖轿夫运剑横扫焦处长胸肋,瘦轿夫运剑横扫焦处长腿脚。高手过招最忌心浮气躁,他们孤注一掷的一击露出了巨大的破绽,焦处长抓住时机,凌空拔起,胖轿夫收势不及,一剑轮空,瘦轿夫亦是收势不及,一剑将胖轿夫的斩为两段,不由为之惊呼。这时焦处长凌空下刺,由肩颈刺入瘦轿夫的身体,直至剑柄。 至此,五大高手俱都殒命,仇士良已成孤家寡人。焦处长道:“仇士良,你引颈受戮吧。” 含元殿里只余下十人:仇士良、郗志荣、皇上、宗密、灵飞、左盲生、南山樵子、闲闲书生、茅田田和焦处长。 灵飞、焦处长和仇士良对视片刻后,灵飞和焦处长毅然决然出剑冲向仇士良。 仇士良站在原处,不做丝毫防备,见灵飞和焦处长冲来,利剑即将穿身时,坦然喊道:“等等!我有话要说!” 焦处长和灵飞已冲到他身侧,闻言将剑架到他脖子上,焦处长问道:“你还有何话要说?” 仇士良还没回答,郗志荣却发话了,他将剑横在皇上的脖子上道:“你们俩听着,你们若杀了仇公公,我便让皇上陪葬!” 皇上吓得惊慌失措,屎尿兜了一裤子,面无人色。 焦处长和灵飞闻言怒极,却是投鼠忌器,不敢立时将仇士良杀掉。 仇士良沉声对郗志荣道:“志荣,不得对皇上无礼,将剑拿开。” 郗志荣并不听令,道:“公公!我不能眼看着他们杀你!” 仇士良道:“他们不会杀我!将剑拿开,听到没有?” 郗志荣十分不情愿地撤回剑,却依然站在皇上身边。 焦处长道:“你以为这样我们就会饶恕你吗?你错了,我们一定要杀了你!” 仇士良道:“不是你们要不要杀我的问题,而是你们此时根本就不能杀我!” 焦处长奇道:“为什么?” 仇士良道:“天下二十四道节度使的监军都是宦官,都是我的心腹。如果我死了,皇上必然被杀,到时群龙无首,二十四道节度使和藩镇便会争天下。到时烽火四起,群雄逐鹿,大唐将土崩瓦解,分崩离析,天下百姓便会跟着遭受战火的蹂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是你们所不愿意看到的。相比起来,不杀我一个坏人,而使天下百姓得到太平,这是你们所希望的。是不是?” 焦处长和灵飞听他说得有理,却不愿意相信,一时犹疑不决。 仇士良道:“相信我,如果此时杀了我,我所说的情景一定会出现!” 这时,宗密崩断了缚身的绳索,合掌道:“阿弥陀佛!焦施主!灵飞施主!仇施主所言不虚,你们要慎重考虑,不要意气用事,铸成大错!想想安禄山,想想李希烈,宦官虽恶,却不欲杀主而代之,他们虽结党营私,却忠于大唐,想想李训为什么宁愿意自刎,也不去上党请刘从谏发兵来清君侧?看在这一点上,你们放过仇施主吧!” 灵飞道:“可是,若放过他,京城的百姓岂不白死了?” 仇士良道:“我下令让他们去捉拿李训,士卒们却趁机淫杀掳掠,这是兵乱,自古如此,屡禁不止,非我所愿!要不然为什么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文宗也插言道:“二位侠士,宗密国师说得是,求求你们收剑回鞘吧!” 焦处长和灵飞缓缓收回了剑,他们不能杀这个恶人,更不想听他的辨言。 二人只觉得十分窝囊、恶心。但是既然不能杀仇士良,便失去了继续停留下来的意义。多留一刻也会觉得恶心。 二人的目光同时落到了大门上。因为殿顶上的洞已被网网住了,殿顶上肯定有了布置,殿门是唯一的出路。而殿门外有一千多将士,要想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 但是他们别无选择。 仇士良从他们的一丝迟疑中也看到了这点,嘿嘿地得意笑道:“你们要想全身而退不难。灵飞,只要你叫我一声大哥,我立刻撤兵。 灵飞道:“呸!你让我恶心!” 焦处长道:“灵飞弟,田田妹,你们俩跟在我身后,咱们一鼓作气闯出去,拚死一战。能冲出重围咱们便同生,不能冲出咱们便同死!” 这时,南山樵子马行云、沧桑一雁左盲生和闲闲书生也相继挣断了缚身的绳索。闲闲书生高声道:“不要从门里出去。门外有万箭待射。殿门一开,便有箭雨暴袭。” 宗密道:“闲闲书生言之有理。那么,咱们从哪里出去呢?” 闲闲书生道:“师父!用你的大日如来掌震开那头的墙壁,咱们七人从那里冲出。守门的士兵会出其不意,待他们反应过来时,咱们已经冲出去了!” 宗密道:“此言甚好!” 宗密带领六人走到大殿东首,运功聚气,双掌推出,一丈方圆大的墙壁随推飞迸,七人随即冲出。 外面的守卒全都注意着殿门,不想七人突然破墙而出,一时愣怔之后随着反应过来,顿时群狼捕食从四面八方涌向七人。这时,七人已冲至殿前广场上,面对蜂拥而来的兵卒七人毫无惧色。心想:以已之武功修为,岂惧这些无知愚蠢的兵卒。焦处和、灵飞、茅田田、闲闲书生、左盲生和南山樵子六人各操兵刃,各挡一面,围成一个圈子,将宗密保护在中间。他们深知,宗密大师慈悲为怀,就算自己被杀,也不会动手杀人的。屠杀这些无知愚蠢的兵卒的事,当然是六人所当为。而六人却实也有这个本事,每人一出手便可杀死五六个,而焦处长和灵飞更甚,每人一出手便有十余人魂归故里。 兵卒不停围拥,六人不停杀戮,如此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已有七八百兵卒殒命。 这时,问题出来了:六人功力已经损耗过半,已经有些筋骨酸软,而广场上又涌来了援兵。这些兵卒在号令催促下奋勇向前,明知不敌,也决不后退,抱着一死之心让你杀。 六人感受到了群体的力量:个人的武功修为再高,必有穷尽之时,而合众之力了无穷尽之日。 六人的意志产生了动摇,心中都明白了结局,不由心生懊丧。 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传入六人的耳轮:“这样打不行。不能从正门打出去,只能越墙打出去。兵卒虽多,轻功却是不行的。” 六人循声望去,见不太远的宫墙上立着一位女孩,身态婀娜多姿,周身焕发着辉光,宛若神仙中人。 六人看到了生机,可是看看周围又丧失了信心。周围有三千人之众,跟本就没有冲出重围的机率。 焦处长认出了那女孩是谁,心潮澎湃,边打边道:“雨红,是你吗?你终于重生了!” 雨红道:“焦处长,是我!我是你的雨红!” 焦处长道:“你赶快远离这里,我们是冲不出去了:” 雨红道:“焦处长,uu看书 wwuukanhu 你若死了,我活着还的什么意思?!”言罢身形一晃,从宫墙上落下来,落到一位兵卒的头上,借力一纵又跃到另一位兵卒的头上,如是连连纵跃,似一股轻风从簇簇拥拥的兵卒头上飘过,来到焦处长身旁。焦处长又喜又怜又气,道:“雨红!你这是何苦?!” 雨红不答焦处长,对七人喊道:“都要跟我来,咱们越墙而出!”言罢双掌凝气推出,两股罡气随之发生,刚猛若飓风,她前方三丈内的兵卒被她的刚猛掌气掀得人仰马翻,飞扬若疾风中的枯枝败草。焦处长等人见此招见效便紧随其后,结阵而行。 雨红一口气推了三十多掌来到了宫墙下,道:“我和焦处长断后,你们先上墙。 六人依言而行,拔地而起落到墙头上却不急着跳到墙外地下去,以防雨红和焦处长不敌,便可及时救助。 雨红连推数掌,将从三面涌来的兵卒尽数推飘散,然后趁机携手焦处长双双跃起,直接越墙而过。宫墙不高,不过两三丈,难不住他们八位绝世高手,却难住了能困杀无数绝世高手的千万兵卒。单个兵卒无人有此轻功。他们要追击八人,仓促间只有搭人梯越墙,或者从门涌出,绕行来追。等到他们到位时,八人早在灵飞的带领下越过数道宫墙跑得无影无踪了。众兵卒只能枉自徒然呼喝作罢。 灵飞于宫中路熟,带领众人很快出了宫城,未用多久又出了京城。沿途虽遇到不少小股兵卒阻碍,皆被他们不废吹灰之力消除之。 来到城外十余里处,众人皆感到了安全,皆向雨红道谢。 11 雨红对众人之谢充耳不闻,突然坐到地上不走了。 焦处长回过身来,弯下身来望着她的脸道:“你怎么啦?怎么不走啦?” 雨红不吱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目光中充满深情,犹若隔世重逢,得遂千万年的思恋。 焦处长读懂了她的心,道:“来!我背你走!” 雨红摇摇头。 焦处长道:“好罢,我抱你走!” 雨红闻言一下扑到焦处长怀中,滚热的面颊紧紧贴到焦处长的脸上,两行热泪夺眶而出,道:“我差点死了。你抱着我,暖我,和我一起埋进棺材我都知道,只是不能说,不能动,我好怕你丢下我去独活... 焦处长道:“我决不会丢下你去独活”这时他听到灵飞和茅田田嗤嗤发笑起来,顿觉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儿女作态实是不雅,便转移话题道,“你说,咱们去哪里?” 雨红道:“你去哪里,我便去那里...” 宗密大师插言道:“万事随缘。二位还是跟我去香草寺吧。我那小庙西边有两间土房子给你们住,到你们成亲那天,我让一寺小和尚为你们念经祈福,咱们好好热闹一番...” 焦处长大喜过望,欣然谢过。 宗密又邀请灵飞和茅田田同往。灵飞心中惦念石头,便和茅田田联手道别。分手时道:“大师!你这香草寺离长安这么近,安全吗?仇公公会不会派兵来围攻咱们?” 宗密道:“你担心的多余。仇士良虽然恶,却不傻。在长安城中那么多兵都围不住咱们,已说明了一切。他会认为兵再多也是徒劳无益。况且他要对付的是朝中大臣,而不是方外之人。 茅田田笑道:“咱们八人之中只有你一人是方外之人,剩下的七人却都是江湖中人。他不对付你,不等于不会对付我们。特别是我、灵飞和焦处长,我们仨要杀他,他岂能善罢干休。” 宗密道:“你们仨虽然要杀他,最终却没有杀他,这一结已揭过。因为在他眼中你们仨是江湖游侠,于他只有公恨而没有私仇,没必要大费力气赶尽杀绝。况且天下游侠也杀不绝,只要你们不找他的麻烦,他才懒得理你呢!” 灵飞道:“如此最好!” 闻听此言,一行人安了心。灵飞和茅田田道别而去。 焦处长和雨红紧跟宗密却步,匆匆赶路。未久便来到了香草寺。宗密将二人带入禅堂,命小和尚端来茶水和果脯,供二人驱寒充饥。 进入了禅堂,雨红依然让焦处长抱着她,不愿意离开他的怀抱,口中直道:“冷!冷!” 焦处长觉得奇怪:外面虽然冷,禅堂里却很暖和;再说雨红服食了百倍丹,应该能抵御严寒,乃至寒暑不侵,却为何受不了这点寒冷。他仔仔细细端详雨红,有了令人惊讶的发现:雨红的眉毛变成了白色的,脸变成了青色。再接着查看,发现她的头发的根部也全部娈为白的了,而且她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臭味。这肯定是异常的。 焦处长道:“大师,你看看雨红得的什么病?” 宗密给雨红把了脉,问诊过,沉吟很久后道:“这应该是丹毒!百倍丹能使人提升巨大的功力,同时也有巨大的丹毒。” 焦处长道:“有没有解法?” 宗密摇摇头道:“无解药!除非自身功力大于丹毒,才能压制住丹毒发作。” 焦处长道:“请大师大发慈悲,赐予解救之法!” 宗密想了好久才道:“咱们先要确定一下,看看是不是丹毒发作。” 焦处长道:“怎么才能确定?” 宗密道:“我给予她输入内力试试。”言罢伸掌贴到雨红后背归藏穴上输内力真气。 宗密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输出的真气迅速吸走,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使他感到力所不支。若继续下去,便会真气衰竭而死。至此,他便收了功。再看雨红时,见她发白的眉头毛和头发都恢复了黑色,润泽鲜亮,身上也没有了臭味,不由笑道:“这不是丹毒是什么?” 焦处长道:“这好办,我天天给她输送真气不就解决问题了!” 宗密神色凝重地道:“这要看她接受一次输注后能撑多久丹毒不复发。” 焦处长道:“大师的意思是她需要的真气很多?” 宗密道:“是的是的!若是寻常武师一次输出这么多真气早就死了。而我给她输一次真气也要静修三日才能复原。” 焦处长道:“大师是说这世间能给她助气的人极少!” 宗密点头称是。雨红插言道:“大师,有没有一种修持方法能使人快速增加内功功力?” 宗密毫不犹豫地道:“据我所知只有我佛门有一种功法能使人快速增加功力,而且无害。但不适合你。因为你的功力虽然世间无比,但那是药力所致,而你自身功力却几乎为零。所以此功并不适合于你。” 雨红闻后十分沮丧,几乎要落泪。 焦处长乞求道:“请大师传授功法。咱们权且一试。” 宗密道:“寻一静处,止心静坐,空去脉路,初时只系鼻端呼吸出入,久久冥坐,继之忘记呼吸,空去心我,继而证到心无我、身无我,七日为一小节,可下坐饮水吃饭方便。如此循环,七七之日,小功初成,或可抑止住丹毒亦未可知。若能静坐十年...” 这时,一个声音止住了宗密的话语:“若能静坐十年人家小姑娘都变成半老徐娘了,还要美貌干什么?” 声音来自窗外,门前。显示的内功之深,宗密亦从未见闻。 宗密亲自开门,出门迎接。道:“高人莅临,必有良策,请不吝赐教。” 门前这人庞眉广额,眉骨高耸,一双剑眉斜插入有鬓。眉须皆白。童颜鹤发,双目炯炯,精光盈盈,一派仙风道骨。他对宗密道:“那小丫头呢,让她跟我走!” 宗密道:“敢问仙师尊号!” 那人轻描淡写地道:“未行一善盖天老,听说过吧?” 宗密道:“听说过!听说过!仙师名满天下、道行高深,怎么法眼垂慈,看上了这位小姑娘,要收她为徒吗?” 盖天老道:“是要收她为徒!她服食了我的百倍丹,uu看书 .uknhu 理应拜我为师!” 他边说边巡视焦处长,最后目光落在雨红身上。此时雨红也在看他。 盖天老道:“小丫头,你还不磕头拜师吗!” 雨红道:“听说你人很坏,我不想拜你为师!” 盖天老听了并不为忤,哈哈大笑后道:“真是傻丫头。我人很坏,但是我的道行很深。天下我为尊。说我坏是因为打不过我。磕头吧!我决定收你为徒,给你取名太白鬼妹!” 雨红道:“我不要做什么太白鬼妹。宗密大师会教我练功的法门,使我永葆青春。” 盖天老嗤笑道:“什么宗密大师,他懂个屁!这世间只有我有一个方法能使你永葆青春美貌,而且也只有在这半月内施功才有效。过了这半个月,就是神仙也无回天之术。” 雨红道:“就算这样,我也不拜你师!” 盖天老道:“哼!小丫头不见棺材不落泪。今天我不强压你,过后你自会来求我。记住你还剩下十三天的时间,我在太白山等你!”言罢身形一晃,消失了踪迹。 焦处长赞许雨红的选择,对雨红道:“雨红,你的选择是对的。咱们侠义中人就是死也不能以恶为师!你放心,你就是变得天下第一丑、第一老,我对你的心也不会变。” 雨红道:“有宗密大师在,我相信他有法助我!” 宗密道:“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你只能依我所言,入常温洞去静坐七日,试试看有没有效果!” 焦处长和雨红依言而行。雨红入洞去静坐,焦处长守洞口。 12 到第七日,静坐期满,焦处长忐忑不安入洞去见雨红,急欲一知究竟。 他来到洞底,取出火引,点燃腊烛,映入眼帘的一幕令人难以接受。如果不是早有准备,他绝不会相信面前人就是雨红。他看到的是一朵枯萎的花:满头的白发,布满褶皱的脸,发臭的气味,使他静默不语,一时之间他不知该如何安慰雨红。 雨红发出了干枯的声音:“怎么样?” 焦处长道:“我这就去请宗密大师来!” 雨红道:“不用了。这个功法行不行我已清楚。你去给我拿个镜子来!” 焦处长不敢不从,折身拿来镜子给她。 雨红只看了一眼就扔掉了镜子,然后沉默不语。 焦处长道:“咱们接受这个结果,找个无人的地方隐居,终老林泉!” 雨红道:“你不嫌我又老又丑?!” 焦处长道:“不嫌!” 雨红冷冷道:“我知道你不会嫌弃,可是我嫌弃自己,我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焦处长明白了雨红的心意,规劝道:“雨红咱就是死也不能去找盖天老!” 雨红道:“我别无选择!”言罢起身就向外走。焦处长伸出双臂去拦,雨红一掌推到他肩窝上,将他震倒在地。 雨红身体一掠出了洞,洞门口宗密双手合什道:“请雨红姑娘三思而行。” 雨红听也不听,疾风一般飞掠而去,焦处长出来洞时,早已不见她踪影! 焦处长无奈地道:“让她去吧!或许盖天老会善待于她也未可知!” 宗密道:“盖天老这一生未行一善,从未做过一件善事,雨红去找他牺牲生命事小,误入歧途事大!毒蛇猛兽侵害的只是人的身体,而恶友则会带坏人的心灵。所以,焦处长,你得修练雨红没练成的功夫,在短期内取得巨大成就,然后去战胜盖天老,甚至是雨红,将她从歧途中拽回来!” 焦处长道:“我现在就去追她,去阻止她!” 宗密道:“她的速度比你快。等你追上她时,她已到了太白山幽玄洞,见到了盖天老。你若跟去劝说阻拦,盖天老肯定会杀了你。” 焦处长道:“他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宗密道:“你不要自负。以你现在的功力在江湖上倒是鲜有敌手,可是要与你师父和盖天老这样的大高手相比就差的太多了。” 焦处长不解地道:“差在那里,我与我师父过招都可以撑百余招不败,难道...” 宗密道:“那是你师父在给你喂招!你与他们真正的差距在功力,而非招式。因为像他们那样的高手过招是没有招式的,所有的招式都是随机应变,比拚的全靠功力。就像雨红,她的招式肯定不如你,而如果你与她拚命,死的肯定是你。明白了嘛?!” 焦处长明白了,道:“大师,我修这大日如来神功要耗时多久?” 宗密道:“以你现在的功力,以平常心去修,最多不过百日,至少百日足够!” 焦处长道:“我现在就入常温洞去修!” 宗密道:“你不必在常温洞修!来!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焦处长便跟着宗密身后走。 宗密带着焦处长出了寺院,向西北行了五六里,来到一个山峰前驻足停下道:“就是这里!” 焦处长见这山峰有些奇怪。四周都是平常的山丘,只有这山峰兀突地直冲云霄,有百十丈之高。宗密道:“爬上去!”便施展壁虎游墙功率先向上攀爬而上。焦处长便随后而上。 峰顶有一丈半方圆,满是积雪,还算平坦。宗密道:“就在这里练!这大日如来神功的关键就在空去脉路,只系意呼吸。你想想,天下内功方法虽繁多,究其根源却不出佛道两家。佛家讲三脉七轮,不出脉路;道家讲意守丹田,周天搬运,更不出脉路。然而这脉路之说却固囿了天下修气之人。你想想。人身那里不是产气的丹田,那里不是行气布气的脉路。” 焦处长闻言茅塞顿开。就地坐到雪地上,盘腿静坐,屏弃一切杂念,只系意呼吸。宗密见焦处长入手快而正确,不用细说,便下峰而去。 焦处长坐在雪峰上,感到如坐虚空之中。片刻之后,他进入定中,忘记了身我、天地,云海和风声,只知息出息入,绵绵若存,专气致柔。他这一坐就是七天。到第七天上宗密来到峰顶,轻弹他耳轮唤他出定,带他下峰,饮水吃饭、方便。过后,宗密带他到一棵树旁,让他运掌击树。焦处长迎风深吸一口气,凝气于掌,一掌击到树上。碗口粗细的树杆应击而折。焦处长大感意外,在这之前,他没有如此凌厉的掌力。 宗密道:“你正确地掌握了大日如来神功的心法!就这样练,百日内必有大的成就!去吧!到峰顶上练去。” 焦处长就又回峰上去练功。到了第三个七日,他发觉他有了变化,他在入定时竟然有了身见,无法忘记身我。感觉身我像一个口袋,袋内空空,真气积聚,随着出息入息渐渐增加,无有止息。雨红就有过这种状况,内气增加不止,是走火。他害怕了,下峰找宗密询问。 宗密告诉他道:“你这是定力不够!” 焦处长只听说过功力不够,未听说过定力不够。想了一下便明白了,这功力和定力是相辅相成的。如果定力不够,便无法继续练下去。便问道:“怎样才能增加定力?” 宗密道:“增加定力的方法只有一种:就是真正证悟心无我和身无我。” 焦处长道:“烦请大师详细指点,怎样证得心无我和身无我!” 宗密道:“有一篇经文可助你参悟,我诵出来,你仔细听!:尔时世尊告诸比丘:当观色无常,如是观者,则为正观;正观者,则生厌离;厌离者,喜贪尽;喜贪尽者,说心解脱。如是观受、想、行、识无常,如是观者,则为正观;正观者,则生厌离;厌离者,喜贪尽;喜贪尽者,说心解脱。如是比丘,心解脱者,若欲自证,则能自证: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后有。如是观无常、苦、空、非我,亦复如是。时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道罢看着焦处长,不再言语。 焦处长想了好大一会不明白其中奥意。道:“明明有身,为何说无身?明明有心,为说无心?请大师明示?” 宗密道:“你的身是地水火风四大和合而成的假身,你执于假身而生色、声、香、味、触、法这六尘。六尘杂合形成的你的心是你的真心吗?” 焦处长道:“大师言下之意是说除了这妄心、妄身之外还有真身、真心存在?” 宗密道:“正是!你这真心真身与天地齐,与宇宙是一,从本以来,不生不灭,非有非无,离名离相。你要找到你的真身真心,尔后定力自生!关键是证到,然后再做到。” 焦处长闻言后便去峰上静坐,以身心参悟佛说的经文的每一个字,和宗密的话。到了第七日早晨,看到一轮红日在无染的天际冉冉升起时忽然开悟:只是这个身心,无染著便是真身心,有染著便是妄身妄心。妄是用,真是体,真妄不二。开悟后,定力自生,再练功聚气时便感到自我的这个身体竟然无限地扩大起来,竟然与虚空融而为一。如此一来,纵有再多真气生发,积聚体内,亦无有走火之虞了。 人的这个身体原来可以容纳无限的真气。 明白了这个道理同后,焦处长功进一日万里。 又过了两个七日,焦处长欲知进境如何,便下峰来试掌。在三四丈开外,他对着一棵松树遥劈一掌,那松树的树杆受击处应击而粉碎爆飞,上半截树身訇然飞起而后落。他连劈了数十掌,掌风到处,雪飞石溅。十丈之内,触及掌力,皆为所伤。而他连击了数十掌,却丝毫无有疲意,体内真气源源生发,沛莫能御。这份掌力比之雨红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知比之盖天老如何?他去问宗密,宗密让他更深一步,便可独步天下。他便复去峰上静坐。 是夜月明,晴空万里。三更时分,月明如镜,光华似水,焦处长寂然久坐,身心融入这月光里,浑然忘我,进入空境。不知何时,这空境中生出一缕缕琴声,在这月光中流淌。 焦处长于寂然中听到了这琴声。 这琴声流淌到心田里,幻化成深深的思念。这思念弥漫六合八荒,凝成今世的、隔世的、永世的悲苦,令人心碎。 焦处长出心神循琴声去寻找,找到了雨红。是她在弹琴,思念之情悲苦、哀绝。 焦处长忍禁不住下了山峰,向琴声流来的方向寻去。 日出之时,焦处长来到了太白山幽玄洞前。 幽玄洞口前一方平台八丈方圆,雨红禅坐正中央,周身散发着一层淡淡的辉光,宛若雪地里一朵盛开的雪莲。她的左右坐着她的两位护法师兄鬼头青和鬼头红,她身后的一块高高的石头上坐着她的师父盖天老。八丈平台的周围是一圈断崖环绕。断崖千百丈,深不见底。两岸相隔十丈开外。在四人对面的雪地上、石头上静坐着二百余人。在断崖边上一字并排摆着九十八具尸体。焦处长觉得怪异。因为他发现这些死去的人身上没有一丝伤痕。 焦处长朗声问身旁一位道人:“道长,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那道人一指雨红道:“|都是被这个太白鬼妹打死的。” 焦处长道:“为什么与她争斗?” 那道人道:“这盖天老发帖子给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让我们尊他为道祖。他在此设下擂台,约定比武一百场,若我们能胜一场,便算他输,他立即自裁。否则,我们便要认他为祖宗。现在已经比了九十九场...” 焦处长道:“擂台比武,分出输赢便可,为何非要将人打死?” 那道人道:“邪派鬼门,本性凶残。可是太白鬼妹杀这些人则令当别论。” 焦处长道:“些话怎么讲,请道长明言。” 那道人道:“这是个连环套,盖天老要当祖宗是其一,太白鬼妹借比武之机吸人真气增加功力是其二。” 此言一出,焦处长什么都明白了。 他走到崖边,高声对雨红道:“雨红,你已误入歧途,上了盖天老的恶当了,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咱们正道中人,就是死也不能伤天害理!” 雨红道:“焦处长,我是太白鬼妹,不是雨红!” 焦处长道:“不!你生死都是雨红,不是太白鬼妹。善良是你的本性、是你的心。我今天来就是来找你,告诉你我爱的是你的心,不是你的外貌,我这就带你走!” 言罢身体一纵,越过崖沟,落到雨红面前。雨红情为所动。 盖天老大怒,这小子横插一杠子,雨红若信了他,他岂不前功尽弃,当不成祖宗了。 他对鬼头青和鬼头红道:“一起上,杀了他。” 鬼头青和鬼头红闻声从左右出掌向焦处长袭来。 焦处长右手甫出,抓住鬼头红的来掌一拉,大力发出,拉得鬼头红的身体撞向鬼头青。 鬼头青和鬼头红被大力一推,把持不住,身体同时横飘数丈,落下了悬崖。 对面三十六洞天和七十二福地的人同声叫好。盖天老大怒,这小子敢捋虎须,真是自找死。他一纵跃起,全身功力凝聚于掌,向焦处长一掌拍下。他自信天下无人敢直撄他这一掌。 焦处长暴喝一声,身体跃起,出掌迎击。二人于空中对了这一掌。巨大的真气相激之下,周围十数丈,雪飞石走,罡气暴激。这一掌,二人高下立判。焦处长真气激荡,盖天老中焦震伤。他身体一翻,跃过十丈崖沟,落荒而逃。 焦处长一把拉起雨红,道:“走,跟我走!” 雨红道:“焦处长,你真不该今天来。再有一个我就大功告成了!我只需要一百个人的真气,就可以永葆美丽。” 焦处长道:“你不可以为了自已的美丽而伤害他人的性命。” 雨红道:“你不让我伤害他人的性命,就是在伤害我的生命。” 焦处长道:“你这是何意!” 雨红道:“我绝不会丑陋地活在这世上!” 焦处长道:“要死有我陪你!” 雨红道:“好!咱们去做**妻,咱们从这悬崖上跳下去!” 焦处长道:“不过在死之前,u看书 ww.uuanshu.cm 咱们得向这些三十六洞天和七十二福地的人道声歉,请他们原谅咱们!” 雨红道:“好的!看在你的份上我向他们道个歉。” 她拉着焦处长的手,站到悬崖边上,对那些人道:“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的人听着:我十分感谢你们那低劣的武功,若非我有神功护体,我早已死九十九回了。” 焦处长道:“你这叫道歉么!” 雨红道:“这些名门正派的人,他们哪一招没有杀人之心,有哪一招不用其极?!” 言罢用力一拉,二人便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三十六洞天和七十二福地的人见雨红和焦处长双双跳崖,对雨红的恨意随即释然。都觉雨红直言是道场。若非盖天老搬弄,怎会与她争生死!而死去的这九十九个功夫好手确实下手时未留余地。功夫不如人,只能怨技不如人。如此一来,众人便对二人产生了惋惜之情,就有人道焦处长是成名的英雄豪杰,雨红也是至情至性的女孩,他们双跳崖而死,必将暴尸崖底,咱们该将他们埋葬了,以示对他们的崇敬之情。 众人都觉此言有理,便攀崖壁而下,去寻找他们二人的尸骨。 可是怪事出现了,众人搜遍崖底也没找到二人的尸身。又用了三天搜寻崖壁也没有结果。 众人不明所以,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他俩肯定会御虚飞,临近接地时改变了求死的心,双双翩翩飞走了。否则,怎么会不见他们的踪影呢! [幻海游侠全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