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不是圣僧》 序章 不如不见那如来 “痴儿!你可知罪?”大雄宝殿中回响着如来严正的责问。 “弟子……不知!”回答颤抖着,敬畏却坚定。 玄奘跪伏在殿下,阿傩与迦叶二尊者正容亢色守在两旁; 如来自正襟危坐,身躯下的宝座闪烁着宝焰金光。 “你前世轻慢佛法,目无尊上,我已放你一条生路。如今你又轻易破戒,六根不净,如何为那旃檀功德佛?” “这俨乎其然的庄严宝象,不要也罢。”玄奘轻言慢语,似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好一个俨乎其然,目中无佛,其罪当诛!”阿傩语气尖锐。 “哦?”玄奘抬起头来,目光紧盯着如来,把一旁的阿傩当了空气,“世所众知,如来开恕天下,就恕不得我一个?” “可我已不止恕了你一次了。”如来答道。 “不,你只恕了金蝉,未恕过玄奘。”玄奘步步紧逼。 “玄奘便是金蝉。” “不,弟子是玄奘,是陈祎,却不是金蝉。” “佛有千世,岂有蜕了壳就不认之道?” “人只有一世,今世已再不是前生了。” “哼,”一旁阿傩又插了话,尖声尖气,“既已成佛,谈何为人?” “不先为人,谈何成佛?”玄奘反问,却仍然没有看向一旁的阿傩,又道,“世人总侈谈极乐,却不知极乐安配居人。” “你身无佛性,怎敢与我论佛?”阿傩顾左右而言他。 “呵,当初''白手传经继世,后人将饿死矣’可是你的佛性?”玄奘轻笑,“还是佛性便意为佛法灭绝人性?” “你!”阿傩一时语塞,嘴唇气得发颤。 如来向阿傩挥挥手,让其立侍一边,道: “可你既然皈依青灯,就应恪守清规,佛凡两立,你又去沾染那西梁女王做甚?” “那废我佛法,再谪我作一凡人便是,再不济,杀我也成,你们为何动她?”玄奘眼里终于有了感情,恨意凝在泪里,“佛凡两立,便是你们杀死一个凡人的道理?” “你前世便是我座下的二弟子,我培养你十世,终证真佛,你乱了凡心,自然助你除去杂念,可谁知你执迷不悟!” “她在你们眼里只是一个杂念?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玄奘终于平静不下来了,泪落如雨,声音嘶哑。 “那不过一凡人。”如来轻声道。 “凡人……凡人……”玄奘喃喃着,眼泪挂满双颊,“佛动了凡心也不过一凡人罢了。” “你们杀了我吧。”玄奘安静下来,不再挣扎。 在佛祖的示意下,阿傩、迦叶两尊者引了力士来把玄奘带走。 一路浑浑噩噩。 当他再次清醒的时候,他的法力早已经被废了,他的双手正被押着,身边簇拥着许多力士、罗汉一同前行,远处斜签着阿傩、迦叶,正施施然谈笑着。 玄奘愈发不能平静了,相行的人群不是静默的,他听说了许多最近发生的事。 他们说净坛使者携宝私逃,被四大金刚追回,正身陷囹圄。不日当被问罪。 他们说金身罗汉与八部天龙广玉菩萨反上天庭,戮了上千天兵,被玉帝请来斗战胜佛镇压,最后广玉菩萨不知去向,金身罗汉被捕,将受千刀万创之刑。 哦,斗战胜佛。 他曾经的大徒弟,但后来却陌生了。 那家伙不再是那个猴子了,那家伙是一尊佛,是和自己之前一样的佛,是和宝座上那个自称佛祖的一样的佛。 凌云渡上自己斩却三尸,那个浮尸顺流而下的时候,猴子说那声“师父莫怕,那个原来是你”的时候,他便发现了。 那声“师父”,不再像从前那样纯粹。眼中不再从前像自己所看的那样,有一种熊熊燃烧的光。 呵,好一个“相亲相爱是元神”,当他蜕去妖胎,成就宝象的时候,他也不再是他了。 他又想起西梁女王,那个后来不管不顾来找他,与他再续前缘,让他终于动了凡心的女人。 她翠羽般的眉,凝脂般的肌,桃花脸伴凤尾鬓,她的一妆一容,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含情脉脉的秋波,她的深情款款的那声“御弟哥哥”,uu看书wwuknscm 她的一切,都教他心颤。 那时的他只是守佛法,又有唐皇之约,又不是真无情,就是千年寒冰铸的心,都得在那我一样的柔情下化了,何况是他七窍玲珑的人心呢。 可怜不负如来故,红颜香消不见君。 他想像她在背迫自缢时的姿态与神情,是怎样的楚楚动人却又教人痛彻心扉。他感觉像有饿狼正一口口地撕碎他的心肺,又像有人将他每一根血管一一剥离,痛并恨着自己。 整个世界都是他的痛苦,一路上,他沉默着,许久、许久。 经过诛仙台的时候,他抬起头,招呼远处的阿傩过来。 阿傩急急地跑过来的,笑道:“圣僧,将受万年刑罚了,可是有什么事交待的?与些财帛我,我便帮你做了。” 玄奘高昂起头,使自己眼睛与阿傩对视,道:“阿傩,你真信你的佛吗?” “佛祖在上,当然是信的。” “那你凑过来。”玄奘尽力抬了抬虚弱的手臂。 阿傩以为真有什么交待的,便将耳朵凑去,却听到玄奘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的佛,已经烂了!” 说完,众人就震惊地看着玄奘爆发出最后一点精力,推开毫无防备的力士与众人,跃入了不远处历来无人看守的诛仙台中。 有诗云: 当年奋志奉钦差,领牒辞王出玉阶。 清晓登山迎雾露,黄昏枕石卧云霾。 挑禅诀别三千水,思凡长承万里崖。 早知佛祖心肠薄,不如不见那如来。 第一章 真的不是你把我弄到这里来的? 相传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世间遂分为四大部洲: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瞻部洲以及北俱芦洲。 后来,人们发现—— 这些,都是错的,世界当划分为四大洋七大洲。 飞来峰下,是始建于东晋的云林禅寺,作为禅宗“江南五山”之一,千百年来,香火不绝。 蓝诃随家人走在山道上,初春的新绿与杂花早早地在道旁生长着。 刚下过雨,路面颇有些湿滑,因而一家人走得不快。 前前后后也有许多登山者,更多的是游客,而非信徒。 “终于要到法云弄啦!” 有人朝着蓝诃手指方向望去,见前方并无芝兰相衬,倒有松柏遮阴。 奇松掩映下,隐现一座古色古香、伽蓝规制的千年古刹。 捐了香花券,一家人便往售票口进去。 笃信的姥姥自被熟识的僧人引去还愿,父母不放心又跟了去。 落了单的蓝诃百无聊赖地在殿宇间转着。 不喜烟雾缭绕与人员纷杂,她一边手指轻轻卷弄着自己的长发,一边绕开重檐庑殿的大雄宝殿,鬼使神差地来到一片漫无人语的房舍之间。 “施主,此处僧舍,无关人员免进。” 一句温柔的话语把蓝诃从沉思中捞出,像是把她捞出一片澄净的湖。 蓝诃抬头望去,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和尚正站在一扇门边。 这个和尚她曾见过的,但却再想不起来在何处相见。 但这和尚真是生得太漂亮了! 特别是那眼,就像是她被捞出的沉思的湖; 特别是那唇,齿白如银砌,纯红口四方; 特别是……等等! “啊,不好意思!”蓝诃清醒过来,也不及再看那和尚的表情,急冲冲地夺路而逃。 那和尚站在那,看着远去的裙影,愕然地笑了笑,也走出了僧舍区。 蓝诃觉得自己面孔发热,假装平静地在路上走着,笃定自己不会脸颊羞红。 当然,化了妆的脸没那么容易看得出脸红。 她并不是一个见帅哥就花痴的人,在她看来,三次元哪来这么多帅的让人脸红心跳的人呐! 所以,她往往还是很冷静的,没错,一定是的! …… 除了追星的时候。 恰才那人,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那种帅,他是那种…… 欸!不想了,不想了! 她再次将自己从沉思中抽离出来,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蓝诃好容易挨过摩肩擦踵的广场,在具德亭边找到正与鱼版法师交谈的家人们。 “陈居士,你的善心,佛祖会看得到的。”鱼版法师正叨叨地说着什么,又摆过头,“见深,去把功德簿拿来!” “哒哒哒”的脚步远去,不久又“哒哒哒”回来。 诶! 一抬眼,蓝诃这才发现,之前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和尚也在这里。 他是叫“见深”吗? 见深,蓝诃默念着这个像法号,也像俗名的词汇。 “云壑见深重,披轩肆流览”么? “认识一下,小和尚法号见深,俗名陈祎!” 诶诶诶??? 蓝诃抬起头,发现漂亮和尚正站在她面前,微微倾斜着脑袋,灿烂地笑着。 不过你告诉我法号也就是了,告诉我俗名干什么??? 疑惑之下,蓝诃还是友善地笑了笑,用手指指着自己: “我,蓝诃!” 停顿了一下,又道:“陈祎?唐僧那个陈祎么?” “是啊,西梁女国的那个陈祎!” “???” 讲真,我打出“?”的时候,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陈祎怎么就成了西梁女国的了? 我们看的是一本《西游记》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章明明就叫''法性西来逢女国,心猿定计脱烟花’叭?”蓝诃礼貌而又有些尴尬地笑道。 “我知道啊,可取得真经之后,唐僧又和西梁女王再续前缘了啊!”见深显得很认真。 “???” 你看的是什么版本的《西游记》呦喂??? 不会是什么小网站上的高辣文叭??? 你的思想很危险啊!!! “谁说的?”蓝诃讪讪笑着。 “陈祎说的。”见深指指自己。 呵!还真是陈祎说的啊啊啊! 蓝诃在心中颇有些咬牙切齿。 “欸,你相信世间有神仙吗?”见深又道。 “相信啊,我在玩吃鸡的时候还见过大罗金仙呢!” “诶?”这下轮到见深愣住了,“不,不是那种神仙,西游……哦不,《封神榜》的那种神仙。” “你不要向唯物主义青年宣传这种思想好嘛!!!” “唉,不是,”见深转头看了看未曾注意到这边的鱼版法师,一把抓起蓝诃的手,“跟我来!” 蓝诃就这样懵懵懂懂地被带了一路,uu看书 .uukansu.cm直到《心经》壁前两人才停下来,蓝诃略微有些气喘,一把甩开他的手: “你们出家人不讲男女授受不亲的吗!” “你新时代唯物主义青年还讲这个?”见深颇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给你看个宝贝!” “???” 这已经是我今天第几次打问号了?一定是你有问题好嘛! 却只见见深,手指轻捻了几下,又像灭霸一样使劲打了个响指——“叭!” 声音是挺响,但什么也没发生。 “就这?”蓝诃用看憨憨的眼神看着他。 “嘿嘿,失误,失误。”见深尴尬地笑着。 只见见深深吸一口气,重新一打响指,一个火苗便“噗”地蹿了出来。 蓝诃本想说些什么对眼前的火光表示惊讶的,却听见冥冥虚空中传来一声—— “终于找到了!” ??? 谁在说话?什么找到了? 蓝诃就只见眼前的火焰越来越大,炙烤的红光映满她的瞳孔。 然后眼前的一切回归黑暗。 当她再睁开眼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陌生的草坪上。 而不远处,见深同样一脸懵逼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滴——”正在两人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两人脑海中突然同时传来一个冰冷的机械音,“系统已启动,当前主线:重走西游路。” ??? “所以,”看着眼前的虚拟屏幕,蓝诃第一反应是看向见深,“真的不是你把我弄到这里来的?” 第二章 大人,时代变了! 【副本已生成】 【副本名称:灵台方寸山】 【通关难度:★】 【副本时间:100日】 【备注:找到通关钥匙,时满后自动进入下一个副本。未找到,时满后需步行前往下一个副本所在地。】 “所以,这座山,就是传说中菩提的灵台方寸山?”蓝诃看着四周,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远处千峰如戟,万仞似屏。灿烂的日光把碧绿的山头滤出琉璃的质感,恰逢雨过天晴,翡翠般的树林愈显苍翠欲滴。 近处四周俱都是修竹茂林,叫不出名字的花草点缀其间。林间鸟语频繁,隐约泉水叮叮。 “如果要找到通关钥匙,我们就只能往斜月三星洞去看看。或者我们就在这林子里苟着?”蓝诃问道。 见深想了想,摇摇头: “不可能苟着。后面的剧情肯定往西行路上走,这里是西贺牛州,除非你打算游到东土大唐去。” “啊,那可别!” 一回头,蓝诃发现见深蹲在一株树跟前,一言不发。 “哎,你在干什么?” 见深抬起头,若有所思:“原来这副本中的东西都是可以看到数据的。” 欸??? 蓝诃也跑过去,按见深的说法找到“探查”一栏,对那株树使用—— 【紫叶李】 【植物】 【功用:观赏】 【备注:好看也是一种实用价值。】 忽然山林深处依稀传来人语,蓝诃待说什么,却被见深一把拉进林中,手里还连带拽了朵花下来。 再仔细听时,发现这是有人在唱歌—— “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苍径秋高,对月枕松根,一觉天明。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 收来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无些子争竞,时价平平,不会机谋巧算,没荣辱,恬淡延生。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听到此,两人循声摸过去,发觉是一个樵夫正在砍柴。 笋萚编就箬笠,木棉捻成布衣,蚕丝系成腰带,莎草织作草鞋。 在这灵山秀水之间,平凡装束的樵夫也显出几番仙意。 【樵夫彦青】 【???】 【备注: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做一天樵夫砍一天柴。】 两人闪身出去,见深学《西游记》里猴子恭维道: “老神仙!不知此去斜月三星洞如何走啊?” 樵夫却没有否认,呵呵一笑,“两位可是去往三星洞神仙那儿求道的?” “正是。”见深一拱手。 “那请二位稍安,我打了柴引你们去!” ??? 这樵夫不对啊!怎么这么淡定?完全不像个凡人啊! 带着疑惑,蓝诃便问道:“敢问老神仙,那斜月三星洞的菩提祖师是您何人啊?” “正是在下恩师。”樵夫一下一下看着柴,随口道。 蓝诃心下暗暗计较——这难道和《西游记》的樵夫不是同一个人? 樵夫却是看出了什么,开口笑道:“我本一生命苦,自幼体弱,早年失怙。母亲年老,不能废离。于是砍樵山中,勉强度日。” 他顿了顿,使劲挥动手中的斧子,又道:“后来一个拜仙求道的年轻小子,说我是个行孝的君子,日后必有好报。借他吉言,母亲百岁无疾而终,我送走母亲后,祖师临我寒舍,特地收我为徒,于是走上了修行之路。” “看来,这和原著不太一样啊!”蓝诃心想,“也是,那只是小说而已。” “此去也不远,”打了柴,樵夫背了柴筐,提起斧子在前引路,蓝诃二人赶忙跟上,“菩提祖师在此不知多少年,座下弟子不计其数,现今亦有三四十人随他修行,我们顺着这条小路,大概七八里路的样子,就能到达。” 果不其然,走了一个多钟头,便见着前面山头有座洞府。 洞府左侧翠竹修篁,层叠透绿;洞府右侧奇松老柏,郁郁葱葱。 洞府不远处一弯溪水环绕,一座石桥有如白象吸水,卧于溪上。 走过去,绿草满地,翠意盎然,奇花异葩点缀其间。 几人走到门口,见着洞门禁闭。洞口一尘不染,了无人迹。 蓝诃偶然一回头,就见到侧畔崖头矗立一个三丈高、八尺宽的石碑,上面遒劲大书——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樵夫前去扣门,无人应声。 半晌,“吱呀”一声,里面迎出来个双挽发髻、长袍宽袖的童子,见着樵夫,便高喊: “彦师兄!你回来了!” 又眼珠子机灵地一转,看着蓝诃、见深两人:“这二位是?” “两个求仙访道之人。”樵夫笑道。 “难怪!”那道童也笑,“祖师刚刚起床,准备开坛讲课,却忽地叫我来门口接来修行的人,uu看书ukanhu想必就是你们了。” 见深答道:“就是我们了。” 童子便转身:“跟我进来吧。” 如同蓝姥姥进了大观园,看着满目琳琅的深阁琼楼、静室幽居,蓝诃应接不暇。 一片空地上设立着一个高高的讲坛,祖师端坐其上,两边二三十个学生侍立台下。 见童子将二人引将来,祖师捻了捻长须,说道:“你二人,是哪方人士啊?” ??? 这怎么回答啊??? 我现代来的啊!!! 杭州西湖区人? 他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吗? 蓝诃有些迷惘。 见深见她不知怎么回答,算了算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把大唐往前推,是东汉末。 于是他便向前一步,拱手道: “我们二人都是东胜神洲大汉吴郡人士。” 正在二人以为应付过去了的时候,哪知祖师怒目圆睁,喝道:“两个欺诈倒虚之徒,给我赶出去!” 有人闻言便拥上来。 “欸!别啊!”蓝诃赶紧叫道,“我们都说的实话啊!我们都是大大的良民啊!” “你们既然说实话,”祖师大声问道,“那还说什么大汉!大唐都亡了五十年了!还跟我言大汉。” ??? 见深也懵了,满脑子都是“大人,食大便了!”的语音。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这不是西游记的故事吗??? 大唐怎么就亡了??? 第三章 所以唯心是什么意思? “呃,请祖师恕罪,”见深这下有些感到聪明反被聪明误,想了想,“我们以为那地方名声不显,于是在异域以汉人相称,所以才有大汉之人的说法。” “哦,”祖师又道,“你们从那迢迢东土远来,又姓甚名谁啊?” 见深听到,便道: “弟子姓陈名祎,小时蒙寺院收养,因此有个法号见深。” “如此甚好,”祖师便笑,“却是免了取法号道号的工夫。” 祖师又看向蓝诃,等待她发言。 于是顶着祖师的目光,蓝诃有些慌地学见深拱手,“弟子姓蓝,名诃,没有法号。” “蓝诃,这名字也颇有佛缘。” 又道:“需得曲径通幽,才见得禅房花木深。你二人一起来的,他叫见深,你法号便唤作''通幽’,如何?” 蓝诃再一拱手,恭敬道: “谢祖师赐名。” 之后祖师开坛讲法,蓝诃初来一无所知,百无聊赖,看向见深,又见他听得认真,于是昏昏沉沉捱过去在此不提。 讲法结束后,那开门童子,引他们到宿处。 “这是你们的钥匙,收好。”童子从怀里掏出两串钥匙。 蓝诃接过去,听着“钥匙”这个词,下意识便向它抛去一个探查术—— 【营舍钥匙】 【说明:弟子77号房舍钥匙。】 【备注:你不会见着钥匙就以为是通关钥匙吧?】 见了个鬼哟!我就好奇丢个探查术不行吗?万一是呢? 你还给我备注!面板有毒吧! 傍晚时候,两人聚到一起。 “你说,我们该怎么找那个通关钥匙啊!”蓝诃问道。 “有两种大体的方向,”见深想了想,“要么在什么重要人物的身上,要么在某个寻常角落。如果是前者,很大可能就是从菩提祖师身上下手,毕竟是最大的boss。” “那要是后者呢?” “慢慢找呗!”见深一摊手,无奈地说道。 忽得远方走过来个人影,远远地喊道:“你们两个在那说什么啊!” 两人再定睛一看,却是那天山上遇到的樵夫师兄彦青。 “彦师兄!”两人齐声道。 “两位师弟好!”彦青呵呵一笑。 “诶,彦师兄,”蓝诃见这位师兄不摆架子,好奇道,“你为什么也叫我师弟啊?我是女孩啊!” “虽说我们这神仙洞府没那么多规矩,但不论男女一律称师兄师弟是外面道门的惯例。” “那,佛门呢?”蓝诃听他说只是道门的惯例,继续问道。 “嘿,这可以问你同伴!”彦青瞄了一眼见深锃亮的光头。 “好吧,”见深耸耸肩,“佛门确实在这点上很不行,受天竺习气的影响,女子地位很低。出家受戒都得受批准才行,更别说得道成佛了!” “那不是有观音菩萨吗?” “谁给你讲观音是女的的?”见深撇撇嘴,“观音宝象万千,可男可女,送子观音之所以都是女相,主要还是男菩萨送子不膈应吗?” “也是哦。” “那师兄,这洞中修行日常是怎么样的呢?”见深问道。 彦青笑道:“也不过是讲经论道,习字焚香。闲下来的时候便扫地锄园,养花修树,寻柴燃火,挑水运浆。” “啊?就这啊?”蓝诃有些失望,“这也算修行者?” “怎么不算?”彦青笑了笑,“祖师说,一静一动,一呼一吸,皆是修行。” 又道:“有时师父也会开坛讲课,但多是经义常课。主要还是自主修行。” “祖师这么厉害,就不教点真本事吗?” “也有,但也是私下选择适宜的学生学习。修行先修心,火候不够,祖师不会教的。” 彦青停顿了一下,又道:“过几天,你们就跟我一起去后山打柴,前面这几天你们风尘仆仆,便先休息好。” 彦青走后,蓝诃忍不住道:“我还以为这灵台方寸山能学个什么移山填海、吞天食日之术呢!再不济七十二变,筋斗云也行啊!结果就这?” 见深自然知道她是随口开玩笑,不是真抱怨,不禁笑道:“您就是桃饱网会员?” “欸,你说,”蓝诃见他接茬了,又道:“那后山是不是就是《西游记》里头的烂桃山?现在正是长桃子的时候!” “那你正好,到时候桃子吃饱,免得老想桃子。”蓝诃笑,又认真分析道,“有可能,但吸取教训,这里很多东西和原著里都不一样,我们得注意点。” “不过话说,这副本也太平和了一点吧!和小说里打怪升级的套路不一样啊!”蓝诃又道。 见深忍不住笑了:“你还想怎么地!这怎么就不危险了,有菩提祖师这种存在,惹恼了,一个眼神就能秒杀你好吧!” “而且这才几章啊!你就想直面诸天神佛?” “欸???你说什么?” “没什么。uu看书 .uukanshu ” 岁月平和地渡过,一晃就是十天。 这天,彦青早早就来找见深二人:“今天我引你们去后山打柴,洞中灶下常年无火,你们以后也时常得去山里打柴。” 又道:“屋里本有柴筐,你们去带上。我给你们带了斧子。” 说着从背后的筐中拿出两把斧子,递给两人。 蓝诃接过斧子,居然是把木斧,很有些沉,下意识地又丢了探查—— 【锋利的木斧】 【武器/工具】 【说明:不见露盘迎晓日,唯闻木斧扣寒松。】 【备注:如果你用它劈不开木头的话,请叫它“无用的木斧”。】 “这能砍树?”蓝诃觉得难以置信。 “当然可以。你认为它可以,他就可以。” “这也太唯心了吧。”见深也表示怀疑。 “唯心是什么意思?”彦青愣了一下,没听懂。 “哦,没什么,”见深发现说错了话,“我只是觉得这么脆弱的斧头,砍不了。” “真的,这既是修力,也是修心。今天也不指望你们能打到柴,就是带你们熟悉一下情况。” “哦。”蓝诃应了一声,将信将疑,“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啊!”彦青道,“你们赶紧整理一下,一刻钟后我们走。” “好的,师兄。”见深二人齐齐答应道。 “对了,”彦青走到一边去,却突然一回头,“所以唯心是什么意思?” “蛤???” 第四章 烂桃山上懵逼果 “前面便是烂桃山吗?怎么不见桃花啊!”蓝诃提斧背箧跑在前面。 见深后面跟着,不禁笑道:“你前面都说是桃子成熟的季节了,五六月哪来的桃花?” 却看那满山翠色,与如洗的碧空将视线一分为二。一种身登凌云路的壮阔之感扑面而来。 走上山,一棵棵的都是桃树。枝头沉沉缀着的桃子在枝叶间火一样燃烧。 “这后山桃儿,堪称一绝。”彦青三步并做两步,攀上桃枝,也不挑不拣,囫囵摘了三个桃子,给了蓝诃、见深一人一个。 “好吃!”蓝诃拿着便咬了一大口,“这是天然的长在这的吗?” “那倒不是,”彦青摇摇头,“这是祖师在2000年前种下的一片,后来便生了满山。” “这么早的吗?” “是的,但民间那时候本也就开始种桃了啊!”彦青答道。 见深也笑:“园有桃,其实之淆么?” “是啊,《诗经》里有写。” 又翻过烂桃山,到了弟子们惯常打柴的山头,彦青一把抡起木斧,又看似轻轻地挥下,那枯枝便应声而落。 “你们试试?”彦青看向二人。 二人也照猫画虎地挥动木斧,几秒之后,果不其然—— 两人的斧子都缺了口。 “哈哈哈哈!”彦青大笑着,很是开怀。 显然,他当初也在这里出过糗。 两人又尝试了好多次,无一不以失败告终。 【无用的木斧】 【武器/工具】 【评价:你休想用这个撸动树木。】 看着面板上木斧数据的变化,蓝诃很火地往一棵树上一靠: “这也太难了吧!” “没什么难的,”彦青说道,“你们失败,还是因为你们不信这斧子能砍开枝条。其实只要你们打心底地信了,你就能成功。” 你确定你不是在熬什么毒鸡汤??? 那边见深却像模像样地闭上了眼,挥动斧子,然后蓝诃便眼睁睁地看着一截枝条应声而落。 !!! “你怎么办到的?” “我就闭了眼,想像前面没有东西,我流畅地挥动空气,然后就成功了啊!” “靠,”蓝诃终于忍不住口吐芬芳,又看向彦青,“这斧子果然不是普通木斧吧!” 彦青笑道:“当然,这是老祖亲自用雷音木打造的。就是为了打磨弟子坚定的信念,因为修行不易,更易半途而废。” “不早说!”说着,蓝诃高高举起那木斧,特中二地喊道:“给我开啊!” 当然是成功了,见深也只是对此笑了笑,但彦青是听不理解的—— “你为什么要喊出来呢?” “喊出来更坚定信念嘛!”蓝诃显得理所当然。 几人都笑,彦青一开始也笑呵呵的,下一秒笑容却凝固了,慌忙摆手,一边奔向见深,一边急急向见深喝道: “小心!有老虎!” 见深听得此话,下意识地往边上一滚,风声呼啸,再抬头,一只白得异常的老虎正伏在那。 【山中白虎】 【野兽】 【描述:食天地精华而成长的猛兽。】 老虎猛地一回头,带动一阵微风,吊睛白额教人浑身战栗,血盆大口就近在眼前。 见深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还想再跑,却只感到肢体不灵便,浑身冰凉。 未及他再逃离多远,那老虎又猛地把上身一扬,半个身子腾空而起,又侧身一仰,卷起的风尘四处漂拂。 而后见深再来不及躲闪,被沉重的虎掌一下掀翻,重重击在地面上,又带起一些尘埃。 见深惊惶爬起,却又被老虎爪子由下往上一撩,见深竭尽全力地又一闪才堪堪躲避,仰翻在地。 “见深!”“师弟!” 虎影步步逼近,又飞身一腾,见深再难逃生。 彦青终于飞身赶到,救下见深。 只见他把斧子往飞扬的虎爪身上一架,老虎在空中平衡不下,跌在一边。 而究竟人力不胜虎力,彦青也被掀在地上狠狠一跌,幸而马上翻身而起。 老虎起身而来,眈眈而立,狰狞着牙口。 彦青此时反倒淡定了许多,微伏身子,稳如泰山地站立。 那老虎猛地又扑过来,彦青侧身一闪,老虎便从彦青头顶越过。 老虎回身低吟,彦青也一样从喉咙里吼将来。 那大虫,本就不胜久战,一时身虚而露怯,又吼了一身转身奔离。 “感谢师兄救命!”见深后怕不已,uu看书 .uukanshu第一次是如此真诚地向彦青作揖。 “没事,这山林中时有毒虫猛兽,这也是我今天要陪你们一起来的原因。等以后你们学着本事了,这些也就不可惧了。”彦青嘴上说得轻松,背上已然大汗淋漓。毕竟刚才惊险万分,他不怕,但见深二人就危险了。 回到洞中,见深早早就回房睡下了。 蓝诃却从彦青那打听到门路,找到了内勤的陈师兄。 “你说,你钥匙,锁房里了。想要借,我这里的,备用钥匙?”陈师兄说话语速颇满,倒是表达得挺清楚。 “嗯,是的!”蓝诃点头。 “那,就拿去吧!”陈师兄很好说话,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大串钥匙,“钥匙,都在这里。上面,有编号。记得,一会还我。” “啊!谢谢师兄!”蓝诃兴奋得像个水沸了的开水壶,激动地给师兄深深一鞠躬,一溜烟地跑了。 陈师兄愣了一下,看着远去的身影,嘟囔道:“怪人!” “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蓝诃回到房中,一把钥匙一把钥匙地翻找着。 白费了好大劲,可没有一根钥匙是通关钥匙。 “就知道没这么简单!”蓝诃自言自语地抱怨。 最终气急败坏地她向整串钥匙丢去探查—— 【一大串钥匙】 【说明:斜月三星洞弟子营房的备用钥匙。】 【备注:你不会一把一把钥匙地找吧!那还真是个小天真呢!】 ??? 去你的小天真吧 我呸! 第五章 我又双叒叕穿越了? 蓝诃猛地睁开眼,一下一下的是深深的喘息,心脏密密地在胸腔中击打。 她做噩梦了,不记得梦的什么,却直直使她惊醒过来。 嘶~阳光好刺眼! 蓝诃抬起头,天很蓝,阳光灿烂,云絮悠然。 好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 诶?等等!!! 蓝诃忽然觉着有些不对,她不是在自己的房里睡吗?这是哪儿呢? 弟子房舍被掀啦? 斜月三星洞有菩提这么个大佬,谁敢来掀房顶啊! 我被劫啦? 也不会啊!要是劫人,见深那么好看,凭什么不劫见深啊??? 眼睛逐渐适应了强烈的阳光,蓝诃再看四周,只见两旁人坐成了一道长龙,而几尺之隔,还列了另一条队伍。 众人尽皆道门装束,老少男女姿态迥异,面孔不知怎的,却都是模糊的。 蓝诃一低头,果然发现自己也身着差不多的道袍。 我又双叒叕穿越了??? 不可能吧? 不对!!!她想起那些人模糊的脸,这应该还是个梦! 所以,这是我以为我从第二层醒来,回到了第一层,其实我在第三层??? 上面一仙风道骨的老者——显然是老祖,登台高坐,言语中尽是些听不懂的仙家道理,讲得那叫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在蓝诃看来,老祖唾沫横飞讲的东西,说是修道,更似哲学。 蓝诃尽量听着,旁边一个穿着道袍的精瘦个子突然凑过来: “这位师兄,老师父不是学道的嘛?怎么这会儿还讲起禅来了呢?” 蓝诃被吓了一着,抬起头,却见那人生得一副尖嘴猴腮的样貌,明明不像任何一版的西游记所演,但分明面板上就写着—— 【孙悟空】 【通灵石猴】 【???】 “孙悟空?” “师兄认得我?”那猴子听得叫他名字,嘿嘿笑着,“这感情好!” 师兄??? 蓝诃这才注意到这称谓,感觉熟悉却又古怪,她好像忘记了什么,忍不住低下头看胸前。 见在宽松道袍遮掩下,虽然不明显,但弧线依然,她高悬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便道:“你为何要叫我师兄啊?我是女的啊!” “师兄却是糊涂了!我道门不分男女,一律以师兄师弟相称的,师兄怎的忘了?”悟空显然很疑惑。 啊,是了,之前他们给我讲过的,我怎么会忘了呢? “那倒是我忘了。”蓝诃讪笑道。 “不打紧,不打紧!”悟空慌忙摆着手,浮夸地笑着,“刚才的问题,还请师兄解惑!” 问我??? 我怎么知道!!!我从小到大学的都是语数英物化生啊!我也才来这十来天,知道个啥啊! “呃……”蓝诃不知怎么回答,又怕在人家眼前暴露,只得尽量在脑中搜刮他们给她讲过的东西,“这个,你得知道的,俗话说得好啊——万法归一,这佛与道之间都是相通的。师傅这么讲,说明他兼容并包,不拘泥于一门一派。我们也能从中予以借鉴。” 悟空仍在抓耳挠腮,口中道:“谢师兄解惑!” 却又问道:“师兄你这''万法归一’是哪里的俗语啊?我在斜月三星洞这么多年怎么没听过啊?” 这我怎么回答??? 蓝诃脸一黑,准备瞎扯些什么,却突然发觉脑海一片混沌。 再一睁眼时,只觉得是一瞬间,讲坛却已接近尾声了。 菩提老祖在上面作一些收束性的总结,句句琉璃,字字珠玑。 一旁的孙悟空听得眉花眼笑,抓耳挠腮,甚而手舞足蹈。 蓝诃看得目瞪口呆,这时的猴子好像有些不太聪明的亚子。 上面的菩提祖师发现了,叫孙悟空道:“悟空,你在下面不好好听我讲,颠狂跃舞什么?” 孙悟空道:“弟子听得颇为认真。只是听得老师父的大道,以为妙绝。所以喜不自胜,作奔走踊跃之态。万望师父恕罪!” “既然如此,”菩提祖师捻捻胡须,沉吟片刻,道:“那,我问你,你在我这斜月七星洞待了几年了?” “弟子记不清来了多少年岁,”孙悟空摸摸头,“只记得,七星洞里打不着柴,弟子总到后面山里打柴。山里面全是桃儿,算下来,弟子已经好好吃上了七回桃儿了。” “哦?那山名字叫烂桃山。你吃饱了七回桃,也便来了七年了。可想向我学些什么本事?” 孙悟空想想,说道:“弟子也不知有甚好学的,谨听师父教诲,跟大道沾点儿边的也就学了。” 祖师点点头,心说这猴头儿还挺懂事。u看书.uukanhu.co 哪知提了请仙扶鸾、问卜揲蓍的“术”,学术钻研、朝真降圣的“流”,休粮守谷、参禅打坐的“静”以及采阴补阳、炼石进铅的“动”四类法门,孙悟空都以不能长生而满口拒绝。 祖师恼火,腾身而起,轻轻落下高台,手里的戒尺指向悟空,都要挨到悟空身上了。 “好个猢狲!又说谨听尊便,又这也不学,那也不学,挑挑剔剔,你想咋地?” 不知怎的,蓝诃好像从菩提祖师口中听出了口音。 菩提祖师高扬起戒尺,在悟空头上连敲三下。又没等众人有如何反应,冷哼一声,背了手就走里边去了。 众人急把悟空围住,七嘴八舌地将埋怨什么。 蓝诃正准备靠拢去听,那脑海中的云雾却又再次聚集,潮涌一样地,蓝诃一阵懵懂,失去意识。 蓝诃重新唤回意识,人却已经在蹲在一房门外的柱子旁。 抬头看向檐外,已是夜晚时分。 一轮孤月高悬清天,霜华一般的月光在天地间被细腻抹匀。 万籁无声,八极无尘。 小院幽静,移步造景,雅韵非常。 那边树林间,听得若隐若现的宿鸟睡影; 那边泉流上,看得时有时无的萤火明灯。 蓝诃在心中计较一番,知道这该是悟空三更见祖师的故事了。 于是继续蹲在一边,眼睛瞪着院子小门绵长的通道,等着正主孙悟空的到来。 “不过,”一阵夜里的凉风吹来,蓝诃紧紧衣裳,喃喃道,“这?是真的冷啊!” 第六章 抓包了抓包了! 待到月落星沉、暗云浮动的三更时候,蓝诃终于看到一个身影蹑手蹑脚地推门进了小院。 孙悟空走到门边,见窗子紧闭,户门却虚掩,口里不知喃喃着什么,稍有犹豫,便侧身闪进门内。 蓝诃赶紧跟到门边,从半掩的门缝窥探里面的情况。 房间内,灯火昏暗。孙悟空跪在卧榻边,毕恭毕敬。 床上菩提老祖还睡着,身体半蜷,是不是还打两声呼噜。 “原来真神仙也会打呼噜啊!”扒在门缝边的蓝诃想。 孙悟空跪着,祖师睡着。 看着房间内暖意酥融,蓝诃在外面的寒风中站着,瑟瑟发抖。 里面的人想不想出来不知道,可外面的人确乎想进去。 半晌,菩提祖师缓缓醒来,在铺盖里翻了个身,舒展了下身体,舒服地吟唱道: “难!难!难!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闲。” 门外的蓝诃知道这个,于是也在心里一起念—— “不遇至人传妙诀,空言口困舌头干!” 孙悟空听得吟诵,当即叫喊道:“师父,弟子在此跪候多时!” 祖师听见是悟空的声音,盘腿起身,将外衣披上,嘴里却道: “你这猢狲,自己不好好睡觉,倒来后面扰我清净!” 悟空不急反喜,叫道: “师父昨天讲坛的时候可是当众应允,教弟子三更时候,从后门传我道理,这才直直地拜倒在祖师床前。” 三更?后门?拜倒?床前? 蓝诃在外面的寒风中站得恍恍惚惚,隐约听到这么几个词。 你们究竟在搞什么啊! 却见屋内祖师又思忖着,悟空又道:“这里再没有第三双耳朵了,只有弟子悟空一个,还请师父大慈大悲,传我长生之道吧!” “嗯!”祖师轻抚下颔上的胡须,眼睛却喵了一眼虚掩着的门,点点头,笑道,“尔等有缘至此,我也很高兴,既然如此,我便传尔等长生妙诀,可仔细听好!” 悟空赶忙叩头,以谢师恩。外面的蓝诃也紧扒着门,洗耳恭听。 祖师道: “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生命无他说。 都来总是精气神,紧固牢藏休漏泄。 休漏泄,体中藏,汝受吾传道自昌。 口诀记来多有益,屏除邪欲得清凉。 得清凉,光皎洁,好向丹台赏明月。 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 相盘结,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 攒簇五行颠倒用,功完随作佛和仙。” 记下妙诀,孙悟空自是慌忙拜谢。 祖师见他欣喜若狂,却说道:“悟空,你且退下。顺便叫外面那位师兄进来。” !!! 我不是在梦里吗?还能这么玩的?让我平平淡淡过完剧情不好吗? 祖师说得平淡,蓝诃心里却像数十踢脚炸旱厕,又像鲁智深拔遍整个杨柳林。 孙悟空走出门,见蓝诃站在门外,于是形色喜悦,笑道: “师兄,师父也叫你来了?甚好,甚好!” 蓝诃走进去,顺手把门带拢,颇为不习惯地准备跪伏在床榻之前。 菩提祖师却笑道: “你却是不必了,你不知历了几个纪元来我这,学也便学去了,于我不过大梦一场。” 欸??? 祖师又道:“你不必惊疑。我不知你从何而来,只知你不属我这方世界。” “叫你出来,只是一时见猎心喜,好玩罢了。造化已会,你且去!” 说罢,菩提右手往前一指。 蓝诃便觉得体内灵气充熨,慢慢地,眼前的一切便如喝醉了酒,摇曳无常。 又一会儿,眼前世界开始撕扯破碎,又如一片竹叶般自由飘落。 蓝诃也没了知觉,随着那竹叶,飘得愈来愈远,愈来愈远。 她突然醒了,她还躺在床上,起身穿衣,猛地推开门,浓烈的阳光顿时跌进来。 “起来了!”见深手里拿着个笤帚,正打扫门前空地,见她出门,笑道。 “嗯~”蓝诃迷迷糊糊地应着声,向见深走过去,感受阳光的暖意在身上流转,感觉这世界有种不真实感。 “怎么啦?睡懵了?” “我,”蓝诃此时见到见深,有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忽得流出泪来,哽咽道,“我昨晚好像又穿越了!” 每个人都有无比柔软脆弱的时刻,哭得出来,说明一切还好。 “缓着点,没事,慢慢说。”见深语气温和。 “嗯。”蓝诃点点头。 见她心情平复一点了,见深才开口道:“你昨晚怎么了?真见着周公啦?” “差不多,见着菩提了。” ??? “菩提?别跟我说你还见着孙悟空了!” “是啊!”蓝诃终于笑了,uu看书 uukansh把梦里遇见祖师传道的故事讲给见深听。 “什么?你是说你做梦梦见偷听菩提传道,祖师还发现你了?” “是啊!”蓝诃应道,顺便把梦中菩提祖师给她讲的那番话说出来。 “然后呢?” “然后,我就醒了啊!” “那么,现在有两种可能。” 见深顿了顿,表情严肃起来。 “哪两种?” “要么,这真的只是个梦。但这么清晰的梦不多见。” “要么,这是有超自然成分在的,那很大可能,祖师一早就知道我们不是这里的原住民了。” “讲真,要不是我们都穿越了,听到这的第一反应,会是……” “会是什么?” “亲亲,我们这边建议您去七院(某精神病院)看一下呢!” “你guna!” “那这是不是说明,我们找通关钥匙的难度又上升了?我们不会真要走回东土叭?”玩笑够了,蓝诃又问道。 “应该不会,”见深摇摇头,“既然祖师很可能已经知道我们不属于这里,那可能我们的行为他都看在眼里。” 他换了口气,又道: “他既然没有一开始把我们拒之门外,或者让人阻止我们干什么,就说明他不反对我们在他底线内完成任务。或者说,他压根儿不在乎我们这些小家伙弄风弄雨。” “那就好!”蓝诃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第七章 系统你是狗吧? “阿师抚掌留公安,大海何如沸鼎中。” 这天,菩提老祖又登台高坐,谈经论道。 “论道不可穷究物理,还需走入人间去。撷取众长,方能于机锋处开悟。想那善生长者清旦出城,诣园游观便是如此……” 有一说一,菩提在修行方面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老师,各类典故前言、先贤事例信手拈来。 祖师讲到三灾九劫之时,忽地问到:“通幽何在?” 通幽?谁啊? “叫你呢!”见深小声提醒道。 诶诶诶?叫我?蓝诃有些懵。 对哦,我的我的法号是通幽哦。 赶忙向前,向祖师行了礼,道:“弟子在。” “这段时间,你可还习惯?”祖师问道。 “习惯得很,祖师!” “你有缘旁听得我讲演大道,可曾有所体悟啊?” 体悟?什么体悟? 还有那果然不只是一场梦。 蓝诃愣了一下,慌乱道:“弟子没有太多体悟,只是基础日益坚固罢了。” “那你可知道这长生妙法也有三灾利害啊?”祖师又问道。 蓝诃是看过西游记的,大致回忆了一下,答道:“弟子听闻过有雷火风三灾,不知是否如此。” “的确如此!”祖师满意点头,又道,“你可知道雷火风三灾具体如何啊?” “弟子不曾知晓!”蓝诃摇头。 “一般修行,是借天顺天,上天见了,也不过一笑而过而已。”祖师沉吟,捻须轻笑,“而长生妙法,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到时万物刍狗,可你不是。一旦丹成,鬼神难容。” “五百年后,先是雷劫。必须见心明性,事先躲避。躲得过,寿与天齐;躲不过,灾祸一至,灰飞烟灭。” “那,”蓝诃却突然起了好奇心,“弟子听闻,大能者必渡过雷劫,难道不是迎难而上,正面应劫吗?” 祖师却摇头:“普通雷劫,是一场历练。而长生灾劫,是必死灾祸,所谓是祸躲不过耶!” 又道:“雷劫后再五百年,天会再降火劫于你。这火也不是一般的火,唤作''阴火’,从自身的足底涌泉燃起,直透天灵泥垣,把五脏六腑摧得枯朽,把四肢烧作飞灰。” 又道:“再过五百年,又有风劫降临。这风不从东南西北方向吹来,不是自然的香风和风微风狂风,而叫做''赑(bi)风’。由外而内,吹过身体,自然消解。” “弟子敢情老师父教授避灾之法!”蓝诃恭敬三拜。 “那,我便传你个天罡变化。” “为何不是地煞变化?”蓝诃分明记着,孙悟空学的是地煞数的七十二般变化。 “我乐意!”祖师突然吐了一句完全不符合他人设的话来。 ??? “弟子遵命。”蓝诃看着祖师的古怪笑容,退后称是。 学了基本口诀,祖师又道:“通幽、见深,你二人也在我这待了很一段日子了,我也不留你们,你们走吧!” 欸??? 祖师又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们两人,不属于这个时代。来我这里学道,定是机缘巧合。你们能代入这个时代的思路,诚信求道,颇有成道之心,前路可期。而我掐指算来,你们也该走了。” ???别啊!还没一百天呢!我们还没找到通关钥匙呢!要我们走去东土吗? 蓝诃赶紧看向一旁的见深,给他使眼色。 一旁的见深也无可奈何,只是稍微尴尬地笑了笑。 祖师却仿佛看出了什么,笑容更盛了,仿佛太阳烧着了云彩。 蓝诃和见深以为祖师要说什么,满怀期待地看向祖师。 祖师却仍然嘿嘿笑着,没再多说别的,在空中挥一挥衣袖。 四周凭空地掀起了狂风,狂风打着卷似乎扭曲了时空。 近了,近了。 在见深二人眼前,祖师的衣袖随风漂拂,然后无限增大。 弹指之间,几乎已经遮天蔽日。 见深二人被这无中生有的大风裹挟而起,顺着在空中延展的衣袖翻滚流动。 周围的一切被无尽的狂风揉皱,整个世界像是一片涟漪泛滥的湖。耳边除了风声,也再无它物。 甚至周围的光线都暗淡下来,周围的人影销声匿迹。广远的衣袖是一个深邃的漩涡,间隙依然清晰的却是祖师笑容洋溢的脸。 但在眼前彻底黢黑一片之前,蓝诃却分明见到祖师的嘴巴不住地蠕动着,仿佛说着什么。 世界彻底黑了,风声停息,静得可怕。 数据的光芒在两人面前闪动。 【恭喜你们找到通关钥匙——菩提祖师的认可】 【恭喜你们完成新手副本凉凉——灵台方寸山】 【部分功能已解锁】 【个人面板已解锁】 【陈祎(见深)】 【评级:f+】 【技能:】 【铁臂拳精通(武僧的基础拳法)——e】 【打火机(别看它打响指,u看书 ww.kansh 可没有戒指它顶多能点根烟)——f】 【蓝诃(通幽)】 【评级:f】 【技能:】 【周公祝福(你能梦见一些奇怪的东西)——f】 【天罡变化(很强,但你还一点都没掌握呢)——f-】 【菩提妙法(你只是会背了而已,可这不是义务教育)——f】 系统暂时平静了下来,蓝诃望向左边:“欸,见深,我刚刚好像看到祖师最后说话了。” “我也看到了,甚至看清了,”黑暗中声音却从右边传来,蓝诃只好尴尬地转向右侧,见深的声音显得有些幽涩,“大致上,他好像说的是——” “说的什么?” 空气凝滞,几秒后,见深的声音传来: “珍惜这段时光吧,你们很长时间将见不着太阳了……” “他什么意思?”蓝诃有些脊背发凉。 见深咽口水的呻吟在寂静中清清楚楚,片刻后声音传来—— “我也不知道。” 系统却没给他们机会,再次弹了出来—— 【副本已激活】 【下一个副本即将开始,请做好准备】 【逃离福源寺!】 【副本开始倒计时——10、9、…、1……】 靠!!!系统你是狗吧! 在意识逐渐沉沦的前一秒,蓝诃想说什么,却只来得及对那无尽的黑暗竖了个中指。 第八章 福源寺,福报至 大地苍白,天色死灰。 地上没有一棵树,只有冷冰冰的墙体在大地上扎根。 一旁是一座重檐庑殿的楼宇,漆红的梁柱已然被风尘吹得发灰了,老旧的环境弥漫着一股陈朽到要挥发的气息。 檐下的牌匾欹斜,蓝底金字,灰尘下依稀是—— “供佛殿”。 “这究竟是哪啊?”路上蓝诃二人走着,蓝诃不过脑子地问道。 “福缘寺啊!”见深也随口答。 “哎,我就一说,不是问你。”蓝诃一拍脑门,环顾四周,荒芜太平,“逃离福源寺,是说要离开这就行了吗?可也没见有什么需要逃离的啊?” 见深没回答她,只是领着她穿过殿宇楼台,直通到一个歇山顶的山门。 视线及处,大门紧闭,带着清冷的气息。 见深走过去,猛地一推门,传出“咚”的一声闷响。又捣鼓了一会,见深转头,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指指大门:“锁着的。” “那么,还是要钥匙喽?” “不知道,你看之前,我们找了几十天的钥匙,结果所谓钥匙,是''祖师的认可’,而且明明说一百天结束,祖师却能强行把我们送走。这说明一切都不能以常理参考。” “那……” 蓝诃还想说什么,却见着见深一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她拉到一片假山之后。 然后耳边传来一阵吞吐着温度的气息:“有人来了。” “啪、啪、啪……” 那是硬质鞋底亲吻地面的声音。 然后一个魁梧的身影缓缓走近。 革制的鞋,锦绣的裙,棉帛的衣,装束不伦不类,不东不西。 再往上看,是裸露的脖颈,再向上是宽厚的下颔,颔上生着钢钉一般竖着的胡须。 再往上…… 蓝诃却顿觉心惊,但并没有胆子倒吸一口凉皮。 半暗的光线下,那人的嘴唇两侧对称地伸出两根獠牙。獠牙撑开嘴巴,其他的利齿如群蚁排衙。 噤声!噤声! 蓝诃与见深大气都不敢出。 怪物似乎心情很好,脚步声清脆响亮,敲出河南梆子的节奏感来。 没有心情的总是弱势者,脚步经过假山便似镇魂的雷鸣。 脚步的钟声就这样不住地敲击着,终于走近又走远,然后逐渐平息。 “走!”待到钟声死寂,见深向蓝诃招招手,准备离开假山。 “嗯。”蓝诃点点头,也起身跟上,一心只想远离那个怪物。 “你们二人,要躲去哪里啊?” 声音近乎嘶哑,如电闪雷鸣,从两人的背后传来。 转头,是那个怪物,魁梧的身材挡在他们身边。 【寅将军】 【虎妖】 【评级:d】 【评价:这只虎妖的爱好是压榨。压榨什么?你很快就知道了。】 寅将军???他怎么会在福缘寺??? 蓝诃背后的衣裳已然被汗浸湿了,原著中一开始唐僧的从者就是被寅将军几个吃的。 看评级,又打不过。谁家系统在宿主f级的时候安排d级的对手啊啊啊啊! 见深却抬头,强笑道:“我们二人是误入福缘寺,还请寅将军高抬贵手,把我们放回去。” “莫慌嘛!我又不会吃人。”寅将军笑容很难看,也可能是他本来就很难看,“你们知道我?” 我信了你的鬼的你不吃人! 蓝诃讪然一笑,吹捧了一下寅将军,“这方圆十里谁不知道您啊!” “呵!”寅将军冷笑,“这方圆十里的村落都没人了,谁知道我?” 蓝诃表示对此有六点不知有没有机会讲。 “……” 早知道不舔了,果然舔歪的舔狗没有房子! 寅将军不再多言,只往空中吼道,“来人,拿将来!” 于是远处的巷道忽然狂风四起,有十几个小妖闪将来,把蓝诃和见深二人揪住,架着走了一路。 小妖们停下来的时候,到了后面一间殿堂。 牌匾上书——“老爷庙”。 “只怕是里面已经架起一口锅来,撒上香辛料,大火煮沸,就等把我们下锅了。”蓝诃很恐慌。 “谁说不是呢。”见深苦笑,“我们居然一开始就要折在这里了。” 蓝诃彻底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是见深也沉默。 两个人的世界是死寂的,小妖们架着他们,调笑着,热闹着。 “我劝你们不要瞎想,只是去拜个关公而已。”寅将军却在一旁道。 果不其然,进到老爷庙内,灯火昏暗,环境阴冷,入眼是几只黄布作的拜垫,是见深二人到这个副本以来最明亮的颜色。 然后,没有柴火,没有大锅,也没有香辛料。 寅将军道:“你们误入,我不可能直接放你们走。我看你们机灵,拜了关公,就是我们的一员了,以后就为我们工作。” ??? 这是什么?误入传销组织? 被两旁的小妖强押着在拜垫上拜了关公,uu看书.uknshu寅将军又教一个长着牛角的小妖带两人走到一个礼堂。 礼堂里面没了佛像,地上满是东歪西斜的铺盖。偌大一片铺盖,煞是壮观,倒没有一个人。 “他们都在工作,你们今晚也在这里睡。”牛角小妖尖声尖气,又道,“走,我引你们去做事地方。” 又是一片没有佛像和香火的礼堂,四处都是冲鼻的木屑味。 刷白的墙下是一张张刷白的脸,地上横着许多木料,许多人一点点地把小块木头打磨成珠状。 “我们在几十年前,大王高瞻远瞩,向朝廷报备,皈依了佛门,专门制作佛珠。如今也是正经的朝廷生意,吃朝廷和佛家两家饭。” “佛家会准你们把我们掳来,强行工作?”见深看向周围的工人,老少都有,全都精瘦皮包骨,面如菜色。老的面无表情,少的苦大仇深。 也不知道这些人又是怎么被骗过来做这事的。 “呵,”小妖随口道,“谁不知道谁呢?你知道我们干这个佛家和朝廷能赚多少呢?” 又道:“你们也别乱想了!我看你们中还有个光头,想来也是笃信佛理的人。为佛做事,多好啊!” 见深还想说什么,话已经到嘴边,却不再说了。 就和蓝诃一起跟着小妖,听小妖介绍。 也无心听进什么,听了也没什么作用。只觉得小妖叽里咕噜地讲了一大堆。 猛地一抬起头,右侧惨白的墙上有一行红漆刷上的虾红的字迹—— “福缘寺,福报至”。 第九章 谁在那里!!! 锋利的刀尖,在小巧的木料上打着转,刮蹭下点点木屑。 嘴唇颤抖,但是缄默着,没有言语,整个世界都没有言语。 室内没有光,唯一的光源是礼堂西侧墙上有一个天窗。 微弱的天光从窗里飘落,光照下,飘扬的木屑是一阵凝重的雾。 终于捱到晚上,回了就寝的礼堂。 蓝诃随便捉住一个人,话还没问出口,那人便摆摆手,掀了铺盖,蒙头就睡。 再看四周,绝大部分人已经睡得东倒西歪。 “诶,这位兄弟!”见深又拉住一个准备睡觉的年轻人,“你们在这里工作很久了吗?” “四年多了吧。”年轻人抬起头,闭上眼睛。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 “你问这做什么?”年轻人很警惕,向旁边张望了两下。 “因为我们是被强抓来的。”蓝诃抢先道,“所以想知道你们都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年轻人却低沉下声音:“我跟你们讲,不管你们到底是怎么来的,在这里统一只能有一个回答,那就是你一心向佛,自愿作出贡献。” “凭什么?他们还有没有王法了?”蓝诃很不淡定。 “小点声!”年轻人慌了,“在这里,他们就是佛法,就是王法。” 又道:“这里时常会有人听着的,说错话了要被惩罚。” “他们就不怕有人报官吗?”蓝诃问道。 “谁报?你?我?都关在里面出不去。”年轻人答道,“上次也有趁上面长官来检查偷偷揭发的,结果……” “结果什么?” “结果,寅将军塞了八百两银子给那长官,长官哈哈一笑就走了,那检举的人被寅将军以佛心不诚的罪名带走受惩罚,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喂,那边的!”礼堂外面突然有人尖声叫唤,“还不睡觉,明早起不来,怠慢了佛祖,我不打死你们!” “睡去吧,睡去吧!”年轻人坐到铺盖上,准备休息。 蓝诃与见深也便相视尴尬一笑,各自去睡了。 三更时候,见深起夜,外面月色正安谧,没有虫声,亦无鸟声。 不知怎么回事,白天的天空总阴沉着脸,日头从未露头。 可到了晚上,层层叠叠的云翳却逸散了,月光细腻地洒在地上,黑夜显得倒比白日明媚许多。 他抬起头,看那一片凸月,一天没见着如此纯粹的光亮,压抑了一天的心顿时欢欣雀跃起来。 礼堂后有一块空地,方方正正,有小区大妈跳舞的小广场大小。向那边走了有一些路,远远看见再远处就有小妖值守,于是掉头回了。 走回来的时候,他瞥见空地一侧有一个井,隐隐约约立在那儿,像立着个树桩。 又绕礼堂寻了一圈,没有找到茅房。于是他寻着旁边一片僻静的林子钻了进去。 他找了一棵很是粗壮的桉树,吹着口哨,片刻,抖抖扶着的手,解决问题。 忽然听见前面嘈杂着有声音,便循着林子走去,林子尽头却是在那老爷庙附近。 “寅将军,诸事顺利,可贺可贺!”一个异常洪亮的声音道,粗喇喇的言语声振屋瓦。 “寅将军,气色非常,可喜可喜!”这是一个比较路人的声音。 地上燃着篝火,柴薪在火焰中噼里啪啦地呜咽着,加之有风,见深要仔细听才能听清楚那边说话的声音。 见深躲在林里,视线探过灌木丛,借着火光与月光,见寅将军站在一边,对面站着一个身材黑壮的大汉和一个身材宽大的胖汉。 【熊山君】 【熊妖】 【评级:e】 【评价:他到哪儿都喜欢穿这一生朝服,因为人们都会因此畏惧他。】 【特处士】 【牛妖】 【评级:e-】 【评价:如果要问出家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他会回答——为所欲为!】 熊山君颇有张飞模样,却黻衣绣裳,像是刚下朝堂。 特处士青衣道冠,拂尘在手,仙气十足,却额上突兀生了两角。 寅将军忽然问道:“近来二位过得如何啊?” 熊山君笑道:“和平常一样罢了!” 特处士也道:“得过且过而已!” 见深听着,觉得这几个妖怪变成人形,没把别的学会,官家客套的繁文缛节倒是掌握得一套一套的。 正如此想,又听得寅将军问熊山君:“上面的意见如何?” “将军何必焦急?”熊山君乐呵呵的,“有在下在朝中努力,朝廷已经批准你将这福缘寺再往外拓一点了。只不过,其中有些关节……” 说到这,他故意沉吟了一会,只是继续笑吟吟地看着寅将军,等待他的回应。 场面一时安静——— “哈哈哈哈!有需要我自然不惜工本。uu看书.uuansh ”寅将军大笑三声,又凑过去轻下声来,“几个数?” 熊山君依然齿牙春色,伸出三个手指。 “三千?这么便宜?” “三万!”熊山君笑着摇摇头。 “你怎么不去抢?”寅将军戟指怒目,拳头在空中狠狠挥舞了一下。 “嘿嘿!”熊山君笑道,“我们原来不就是靠抢吗?但现在看看,哪有这样来得快?人在这方面确实比妖聪明。” “好!那就三万!”寅将军虽然肉疼,还是打定主意,“那你得好好给我办到喽!” “那是自然!”熊山君脸上的肉估计比他心中笑得更厉害,在摇曳的火光的映照下,以一种奇怪的方式颤动着,煞是诡异。 见深在一旁林子里蹲着,虽然按道理应该是春夏之季,半夜也颇为阴冷,双腿早已经蹲麻了,但又不敢妄动,只是这般蹲着,看情境接下来的发展。 “呵呵,”熊山君继续说道,“过十天朝廷会派人来考察,你可做好准备了!” “朝廷的人随时来,我都早有准备!” 熊山君却道:“不是说你那点打点,我是说……那些家伙的嘴。” “哈,我看他们敢!”寅将军撇撇嘴,“就那些家伙,给他们活路,他们就不会因此冒死找事。” “那可不一定哦!”熊山君表情玩味,眼睛瞥向旁边的林子。 寅将军也看向一旁的林子,依然幽静,依然孤独,依然…… 等等! 他大喝一声—— “谁在那里!!!” 第一十章 不食人,只食人心 !!! 他发现我了? 见深藏在一旁的树林中,屏气凝神,不敢轻举妄动。 树林里光线黯淡且寂静,外面火光明艳而嘈杂。按道理,敌在明,我在暗,对方应该是注意不到见深蹲伏在一边的。 于是见深依然蹲在原地,注意着寅将军的动作,打定主意以不变应万变,除非被直接抓到,绝不出来。 毕竟,万一他只是在使诈呢? 寅将军没有走近身来,仍然像座铁塔一样直直站在那里,继续冷喝道:“还不出来吗?我叫小的们围了这片林子你也出不去!” 见深听到这里,愈发确定寅将军只是诈上一诈了。也许只是听了熊山君的话以为确实有人在偷听,以防万一。 那么,熊山君又究竟发现了没有呢? 如果发现了,他为何不直说? 目光移过去,熊山君依旧保持着和珅式的灿烂笑容,不知在想什么,只是这样的表情与他壮实的身躯要有多不搭有多不搭。 正惊疑着,见深却听到就在自己不远处的灌木中,有窸窸窣窣的织物与枝叶的摩擦声。 然后再定睛看,一个身子从林子里面滚出来。 【陆仁贾】 【寅将军手下劳工】 【评价:每一个龙套都应该有姓名】 “寅大王,饶了我吧!”陆仁贾吓得屁滚尿流,“这真是个意外啊!” “呵,”寅将军冷笑,“我问你,谁指使你来偷听的?” “没有谁指使啊,大王!”陆仁贾叫道,“我……” “这么说是你自己想算计我喽?”寅将军打断了他。 仍然躲在林子里的幸存者见深觉得这人实在不理智,虽然这人当了他的顶罪羊,但是,说清楚不就行了吗,干嘛要回答谁指使啊! “小的怎敢算计大王啊!”陆仁贾瘫在地上,已然恐惧得动都无法动弹一下。 “那你说,是为什么?”许久没说话的特处士插进话来。 “小的真的是起夜撒尿,然后偶然看到这里有火光,才意外听到的。”陆仁贾觉着事情有转机,急忙叫道。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清楚?”寅将军走近身来,吓得那陆仁贾如同背脊骨上爬了蛇,惊得面如土色。 “那不是大王没给机会说嘛!”陆仁贾哭丧着脸,小声道。 “你说,这是我的问题?”寅将军仍然板着脸。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啊!”陆仁贾翻了一个身,不住地狠狠在地上磕着头。 “欸~将军莫急嘛!”熊山君却伸手拦住正在气头上的寅将军。 也走到陆仁贾面前,以一种好玩的表情蹲下来,让那人的眼睛凑近他的脸。 “他说,他只是起夜,那也是情有可原嘛!” 听得这熊精仿佛说了句人话,陆仁贾就像抓住了浮在水里的救命熊毛,赶紧道:“是啊是啊!情有可原啊!” 林子里苦苦苟着的见深也觉着,熊精这句话还像个人。 难道在朝廷里待久了,妖怪也学了个人样出来啦? 哪知下一秒,熊山君站起身来,颇舒服地摸了摸下颔,沉思了一会儿,望向寅将军,说道:“嗯,情有可原,不如就作了今日的牙祭把!” “嘿嘿,好主意!”特处士该是正好饿了,眼睛都放了光。 “别啊!您不是说不杀我吗,大王!”陆仁贾的脸色顿时如同被从厕所下水道一路冲到十八层地狱,要多扭曲有多扭曲。 嗯,不杀你妈,只杀你。 “我什么时候说不杀你了?”熊山君偏过头,作思考状,“没有吧?” “您说,您说我情有可原啊!” “哈哈,”熊山君笑了,“可是,我们饿了啊!” “而且,”又以一种十分恐怖的语气慢悠悠地说道,“而且,你怎么这么天真啊!我们是妖啊,要吃你,找个理由还不简单啊!” 林子里,见深仍然苟着,像是一个配角。可是,他是真的不敢动啊。 刚才那话,他听得是浑身发凉,心里好像长了毛,千千万万根须毛疯狂滋长,缠绕着每一寸血管与肌肉。 “那么,我们现在可以用餐了?”特处士搓搓手,有些迫不及待,又看向寅将军,“将军您是主人,您先用。” 寅将军笑道:“你们知道的,我如今皈依佛门了,不吃人了!” “嘿嘿,知道!”熊山君会心大笑,“我们把心肺留给您,您吃心肺便好!” 说着,便将右手变作一只肥大的熊掌,直掏入陆仁贾的胸膛,将一颗仍然搏动的鲜血淋漓的心递给寅将军。 寅将军也不拒绝,接过来三口两口便吃了下去,嘴角流淌着血迹,看书 ww.uuanshu直垂到衣衫,又顺着衣服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 熊山君与特处士也各卸下那人一只胳膊,直接把绑在上面的带血的衣衫撕碎,然后举在嘴边啃咬,如同虎啖羊羔。 然后只听见啯啅的咀嚼之声,又将剩余肢体分给众妖撕咬分食。 一时肉屑卷地,血凝沙土,众妖大快朵颐,一时间宾主尽欢。 只有冷冰冰的夜里的灌木丛,见深一点也不欢乐,煎熬着,恐惧着,不知将捱到什么时候。 就寝礼堂的地铺上,蓝诃仿佛又醒了,恍恍惚惚的飘着走在沉睡的众人之间。 她的视线掠过见深空空如也的床褥,却仿佛看见见深仍然安眠,于是朦胧着走出去,鬼使神差地走到那个老井边。 老井沉默,月光已经挂得很低了,也沉默。蓝诃沉默着走到井边,井沿上密密麻麻生着苔藓。 月光穿过树林的枝叶,正照在井上,使井身连带苔藓都显得光滑。 在这样的地方,突兀地立了这样一口井,一切便显得如此神秘而动人。 她抬起头,天上的月也仿佛是一口井,月光便是从井里满溢出来的井水。 这么说来,这井也便像地上的月了。 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天上地上的都是月,可已经不是故土的那个月了。 蓝诃想家了,她突然有种近乎狂热的冲动,有种近乎偏执的冲动—— 她想探头去看看井中的月亮。 的确,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她就这般做了—— 第一十一章 吾姓甚名谁? 井水深邃而黯淡,像一面在黑暗中的镜子,而镜子中没有月光。 空穴不来风,于是井水也没有哪怕一丝涟漪。 昏暗的视线下,蓝诃隐约见到水中模糊的黑影—— 那是井中倒映的自己。 不远处的树林重重叠叠的阴影、无风的夜晚、孤独的老井连带着井中模糊的影子都烘托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 即使知道井中模糊的是自己的影子,蓝诃心底也不由得滋生出一种名为不安的情绪来。 但不知怎么回事,蓝诃又不想离开。 蓝诃就这么在井边望着井水,慢慢地,不再惶恐,而是目光呆滞,好像水里有什么吸引她的东西。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本来半蹲的姿势也慢慢、慢慢地变为双手撑在井沿,后来又变成环抱井沿、半趴在井上。 像一只乌龟孵着它的蛋,她趴在老井上面,表情无比安详。 这个井让她无比无比亲切,有一种故乡的气息。 她孵在井上,忽然发现井沿内壁有几个蝇头小字,依稀是—— “吾姓甚名谁?” 恍惚中,这个井边的家伙有些半醒过来了。她恍若隔世地睁开眼,连自己什么时候闭上眼都不知道。 等等!我闭上了眼是怎么发现井沿上有字的? 她慌忙沿井的内壁找去,结果一眼就在原处看到了那行如蜈蚣般扭曲的字。 还是那行字,一模一样—— “吾姓甚名谁?” 她想不清楚了,也再不敢想下去了,只感觉到那种消失的恐惧感霎时回归。 月又落了一点,这回避开了树林最浓荫的部分,正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愈发白了。 她的脸颊白得就像一个月亮,皎洁地反着光。 “吾姓甚名谁?” 她默念着这句话,如同那短短五个字有什么魔力。 “吾姓甚名谁?” “是啊,我姓甚名谁?” 她此时如同入了魔,抱紧自己的脑袋,面容癫狂,看不出平常那个面容娴静而思维跳脱的姑娘的模样。 她确乎发现自己再记不起自己叫什么名字了。也不记得她为何会来到这里。 此时的井中在月的映照下明亮了不少,虽然这个霜一样的亮度显得很是阴森。 “吾姓甚名谁?” 她又再次望向那句话,虱胫虮肝大小的字,在月光下她的眼中却如在梦中一般清晰。 夜里的温度悄然下降了不少,她的眼又再次缓缓、缓缓地合上了,脸庞重复了不久前的动作,一点一点地向井口凑近。 依稀,依稀,下面还缩了一排更加微小的字迹,好像是—— 她恍惚间把脑袋探进井口,终于读到那行小字—— “吾名蓝诃”。 “是了,我叫蓝诃!蓝诃是我的名字。”一种不可名状的欣喜感在她整个肌体蔓延开来。 “吾名蓝诃!” 她猛地睁开眼,突然发现井水中那个模糊的倒映忽然清晰了,然后以一种古怪的表情对她笑了一下。 “那是什么!” 蓝诃吃了一惊,完全清醒过来,却忽然发现自己大半个身子已经倾倒在井中。 不及她反应,整个身子栽倒下去。 月光再次被树木遮挡,四周死一样的寂静。 老爷庙前。 见深仍然苟在林中,见外面的几个妖精还聊得火热,他觉得他可能得当一个伏地魔直到天亮。 寅将军看向特处士,道: “我上次和您说的事,有什么解决方法没?” “什么事?”特处士想了一下,眯了眯本来就小的眼,“请您包涵,真记不得喽!” “那个井。” “哦,您说那个吞人的怪井啊!”特处士理了理沾在自己肥大肚子衣服上的油渍,道,“我师父说,到时候,他老人家会亲自来看看的。” 熊山君好像不知道这件事,笑道:“二位,你们说的是什么井啊?有什么古怪?” 寅将军叹了口气:“唉,上次你不在,您可有所不知,就是劳工住处后面的一个井,之前不时有人失踪就是落到那个井里去了!” “哦?”熊山君有些难以置信,“不是,那么多人,全掉井里了?尸体捞出来了?” “这就是古怪的地方了。”寅将军很是苦恼,“有一天一个小妖眼睁睁看到一个人自己栽进井里,可再去看人却已经不见了。” 又道:“要知道那井也没多深,讲道理掉进去这么多人早堆满了,可那井却一切如常。我还试过一试,的确颇为古怪。” “试过?您亲自跳下去看了?” “自然不是,”寅将军答道,“我在白天和夜晚分别把人都进去,白天的人只是浑身湿透,连伤都没怎么伤,而晚上的人落下去人就没了!” 在一旁听着的见深听得心惊,心道难怪当时感觉那个突兀的老井有种莫名的吸引力,还好当时没有走过去。 寅将军说到这,uu看书.knhu 把右手在左手上猛地一砸:“您说说,死那么多奴工,这该怎么办?” 熊山君忍不住笑出来,远远看过去像一座黑色的山在前仰后合。 “寅将军果然仁慈,什么时候开始关心那些人的死活了?” “多一个人,一天就是多好多串佛珠啊!”寅将军显得很是痛惜,“失踪一个,我还得再去捉人。这周边都没人了,您让我上哪找去?” “哈哈!”一边的特处士笑道,“将军也别过于心焦了,到时我师父一来,这怪事的因由还不手到擒来?” 又道:“我们不如说点教人欣喜的事,也是我此次前来的原因。” “什么事?” “还记得上月我捎带给您的青蚨油吗?” “记得,我也按照您的吩咐把那卖给达官贵人的佛珠上都抹上了那种油。” “那可甚好!一个月过去了,收网之时已至。” “老听您说收网收网,怎么收网?”寅将军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同时被勾起的还有见深的好奇心,眼睛直直地盯着特处士,等待他的下文。 “嘿嘿!”特处士摸摸自己头上右边那个犄角,“二位,可看好了!” 只见他在怀中摸索了一会儿,不多时掏出个小瓶子。 拔开瓶口的木塞,向手中倾倒,然后只见从瓶中滚出一个和特处士一般圆滚滚的青色的虫子。 他双手捧着那青色小虫,神神叨叨地挥舞了一会儿他臃肿的身子,然后深吸一口气,吼道: “三旬已过,青蚨归来!” 第一十一章 吾姓甚名谁与青蚨归来 井水深邃而黯淡,像一面在黑暗中的镜子,而镜子中没有月光。 空穴不来风,于是井水也没有哪怕一丝涟漪。 昏暗的视线下,蓝诃隐约见到水中模糊的黑影—— 那是井中倒映的自己。 不远处的树林重重叠叠的阴影、无风的夜晚、孤独的老井连带着井中模糊的影子都烘托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 即使知道井中模糊的是自己的影子,蓝诃心底也不由得滋生出一种名为不安的情绪来。 但不知怎么回事,蓝诃又不想离开。 蓝诃就这么在井边望着井水,慢慢地,不再惶恐,而是目光呆滞,好像水里有什么吸引她的东西。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本来半蹲的姿势也慢慢、慢慢地变为双手撑在井沿,后来又变成环抱井沿、半趴在井上。 像一只乌龟孵着它的蛋,她趴在老井上面,表情无比安详。 这个井让她无比无比亲切,有一种故乡的气息。 她孵在井上,忽然发现井沿内壁有几个蝇头小字,依稀是—— “吾姓甚名谁?” 恍惚中,这个井边的家伙有些半醒过来了。她恍若隔世地睁开眼,连自己什么时候闭上眼都不知道。 等等!我闭上了眼是怎么发现井沿上有字的? 她慌忙沿井的内壁找去,结果一眼就在原处看到了那行如蜈蚣般扭曲的字。 还是那行字,一模一样—— “吾姓甚名谁?” 她想不清楚了,也再不敢想下去了,只感觉到那种消失的恐惧感霎时回归。 月又落了一点,这回避开了树林最浓荫的部分,正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愈发白了。 她的脸颊白得就像一个月亮,皎洁地反着光。 “吾姓甚名谁?” 她默念着这句话,如同那短短五个字有什么魔力。 “吾姓甚名谁?” “是啊,我姓甚名谁?” 她此时如同入了魔,抱紧自己的脑袋,面容癫狂,看不出平常那个面容娴静而思维跳脱的姑娘的模样。 她确乎发现自己再记不起自己叫什么名字了。也不记得她为何会来到这里。 此时的井中在月的映照下明亮了不少,虽然这个霜一样的亮度显得很是阴森。 “吾姓甚名谁?” 她又再次望向那句话,虱胫虮肝大小的字,在月光下她的眼中却如在梦中一般清晰。 夜里的温度悄然下降了不少,她的眼又再次缓缓、缓缓地合上了,脸庞重复了不久前的动作,一点一点地向井口凑近。 依稀,依稀,下面还缩了一排更加微小的字迹,好像是—— 她恍惚间把脑袋探进井口,终于读到那行小字—— “吾名蓝诃”。 “是了,我叫蓝诃!蓝诃是我的名字。”一种不可名状的欣喜感在她整个肌体蔓延开来。 “吾名蓝诃!” 她猛地睁开眼,突然发现井水中那个模糊的倒映忽然清晰了,然后以一种古怪的表情对她笑了一下。 “那是什么!” 蓝诃吃了一惊,完全清醒过来,却忽然发现自己大半个身子已经倾倒在井中。 不及她反应,整个身子栽倒下去。 月光再次被树木遮挡,四周死一样的寂静。 老爷庙前。 见深仍然苟在林中,见外面的几个妖精还聊得火热,他觉得他可能得当一个伏地魔直到天亮。 寅将军看向特处士,道: “我上次和您说的事,有什么解决方法没?” “什么事?”特处士想了一下,眯了眯本来就小的眼,“请您包涵,真记不得喽!” “那个井。” “哦,您说那个吞人的怪井啊!”特处士理了理沾在自己肥大肚子衣服上的油渍,道,“我师父说,到时候,他老人家会亲自来看看的。” 熊山君好像不知道这件事,笑道:“二位,你们说的是什么井啊?有什么古怪?” 寅将军叹了口气:“唉,上次你不在,您可有所不知,就是劳工住处后面的一个井,之前不时有人失踪就是落到那个井里去了!” “哦?”熊山君有些难以置信,“不是,那么多人,全掉井里了?尸体捞出来了?” “这就是古怪的地方了。”寅将军很是苦恼,“有一天一个小妖眼睁睁看到一个人自己栽进井里,可再去看人却已经不见了。” 又道:“要知道那井也没多深,讲道理掉进去这么多人早堆满了,可那井却一切如常。我还试过一试,的确颇为古怪。” “试过?您亲自跳下去看了?” “自然不是,”寅将军答道,“我在白天和夜晚分别把人都进去,白天的人只是浑身湿透,连伤都没怎么伤,而晚上的人落下去人就没了!” 在一旁听着的见深听得心惊,心道难怪当时感觉那个突兀的老井有种莫名的吸引力,还好当时没有走过去。 寅将军说到这,u看书 .uuksh.m把右手在左手上猛地一砸:“您说说,死那么多奴工,这该怎么办?” 熊山君忍不住笑出来,远远看过去像一座黑色的山在前仰后合。 “寅将军果然仁慈,什么时候开始关心那些人的死活了?” “多一个人,一天就是多好多串佛珠啊!”寅将军显得很是痛惜,“失踪一个,我还得再去捉人。这周边都没人了,您让我上哪找去?” “哈哈!”一边的特处士笑道,“将军也别过于心焦了,到时我师父一来,这怪事的因由还不手到擒来?” 又道:“我们不如说点教人欣喜的事,也是我此次前来的原因。” “什么事?” “还记得上月我捎带给您的青蚨油吗?” “记得,我也按照您的吩咐把那卖给达官贵人的佛珠上都抹上了那种油。” “那可甚好!一个月过去了,收网之时已至。” “老听您说收网收网,怎么收网?”寅将军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同时被勾起的还有见深的好奇心,眼睛直直地盯着特处士,等待他的下文。 “嘿嘿!”特处士摸摸自己头上右边那个犄角,“二位,可看好了!” 只见他在怀中摸索了一会儿,不多时掏出个小瓶子。 拔开瓶口的木塞,向手中倾倒,然后只见从瓶中滚出一个和特处士一般圆滚滚的青色的虫子。 他双手捧着那青色小虫,神神叨叨地挥舞了一会儿他臃肿的身子,然后深吸一口气,吼道: “三旬已过,青蚨归来!” 第一十一章 怎么,你也是萝卜吗? 只见那只青不溜秋的圆滚滚小虫,在特处士的手上不住振动翅膀,又发出一种奇特频率的鸣叫,打破了寺院一贯的寂静。 那种声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哦,不是—— 那是一种奇幻到让你感觉空气也在以同一个振幅颤抖的声音。如果空气是半空中无形的弦,那这声音就是不通音律的人的粗暴弹拨。 声音不好听,如同毛了弦的老胡琴,缺了牙的男高音。但又如一个俗套的老故事,烂到掉牙却又吸引着人继续听。 就这样,不久后,特处士停下手,想放一颗药丸似的,对着小小的丹瓶口瞄了半天,才将手中仍在不安分地振翅的小虫塞进去。 夜晚回归死寂。 “然后呢?”寅将军问道,有种难以言说的表情。 一旁树林里的见深猜想,大概寅将军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 ——“就这?” “请二位稍安勿躁。”特处士胖脸挤出出一个笑容,“青蚨一会儿就到。” 还挺押韵 不知怎的,苟在一边的见深居然还有心情在心中计较这个。 于是众妖连带着一苟翘首以盼。 果不其然,半柱香功夫,寅将军几人都笑了,不约而同,融洽到诡异。 “怎么啦?”见深心上满是诧异。 在见深看不到的角度,一群候鸟般的黑点密密麻麻地溯着月光飞来。 渐渐的,黑点飞到了头顶,如雨点一般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啊哦!”熊山君被砸了一下,叫出身来。 众妖都笑,他摸摸脑袋,也跟着大家笑。 嗯? 见深这才发现,落在地上的都是佛珠——他们在白天加工出来的那种佛珠。 “我说吧!”特处士笑道,“青蚨母子不分,抹了这青蚨油,一个月之后母虫一叫,这些佛珠就自己飞回来了。” 寅将军一把扑过去,从地上抓起几串,提在眼前,借着月光,陶醉般地端详着,把一件劣质木产品活生生地看成了一件高雅的工艺品。 许久,他抬起头,指着其中刻着“王”的一串,哈哈大笑: “这是我上个月翻了五倍价卖给王夫人的佛珠,过两天可以找个由头,再卖一遍。” “不如就说,佛珠认为他们礼佛之心不诚,于是自己回来了怎么样?” “很好!”寅将军很是高兴,“这回得让他们翻十倍价钱请回去!” …… “蓝诃!” “蓝诃!” “蓝诃!” 蓝诃意识醒转,仿佛听到冥冥中有声音不住地念叨着自己的名字,是谁呢? “蓝诃,蓝诃,蓝诃……” 声音急切而有节奏,好像鬼故事里的怪物正一下一下呼唤着受害人姓名。 蓝诃猛地睁开眼,那呼唤声却戛然而止。发现自己瘫在地上,她爬起身来,张望了一下四周,却没有找到那个呼唤她的声音来源。 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依旧是夜晚,天似乎依然很黑,但似乎哪里有些许光亮。 似乎,是在下面? 她迟疑地低下头,发现自己竟然走在一片平静的水面上。 水下不知名的鱼漫无目的地徘徊,发出烛火般摇曳的幽光。 蓝诃试着丢个探查过去,但似乎距离过远,得不到结果。 蹲下身来,试着捞起一捧水,水流很正常地在她指尖流淌,又滑落。 没问题啊!为什么我走在上面不会沉下去呢? 于是她做了个机智的决定——狠狠地在水面上把右脚一跺。 “啊!” 脚下顿时一滞,紧接着是一空,像只虚张声势的螃蟹,蓝诃张牙舞爪地落入水中。 慌乱中蓝诃甚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但想像中那种从头到脚的透心凉并没有出现。 准确的说,是只出现了一半的透心凉。 仿佛修复了bug一样的,蓝诃在水面正好搁在胸前的时候卡住了。 这就导致她现在下半截身子在水下整个湿透,上半截身子在水面上凌乱。 没有完全掉下去是好事。 蓝诃确信。 “可是我要怎么上去啊啊啊!”蓝诃忍不住喊了出来。 她试着扭动身子,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一开始身体还突然下坠了一点,把她还吓了一跳。 可之后就彻底卡在胸前了,仍她东西南北摇,都像被埋进了水泥地,彻底锁死了。 现在蓝诃确信,她需要叫119,可这没有119啊! 话说,她明明在福源寺的副本里啊,怎么会跑到这个鬼地方来的? 百无聊赖地抬头望天,天却是一种难以想象的漆黑。 没有星光,没有云彩。 空洞的黑幕上只有一个类似月亮的窟窿。 窟窿!是的,窟窿! 天上开了一个小小的眼,带着一种奇特的颜色,不知通向什么地方。 “救命啊!有人来吗?”她抱着多少试一试的心态求救。 按照小说剧情,这个时候应该会有人恰巧路过。 一般是男的,而且都还挺帅。 比如说骑马路过,骑驴路过,骑龙路过或者骑法拉利路过什么的。u看书 uuanhu.c 可是,蓝诃没几分钟就很悲哀地发现她果然不配当女主角,只有冷冷的晚风在脸上胡乱地拍。 果然,我还是当男主吧! 蓝诃很是乐观。 【滴—————】 一声熟悉的电子音响起,但其中似乎夹杂着许多杂音。 显然,是某个存在感等于0的系统。 【发现…福源寺…新地图—】 好像信号有点差,系统的发音很卡。 【井中世界】 报完最后四个字,电子音瞬间消失,有种拉闸的干脆感。 亏我还报那么大希望,你就给我报个地名儿? 这系统究竟是哪家劣质厂商生产的啊! 咦? 蓝诃一时没注意,发现自己周围环境似乎有所不同。 周围很是空旷,区别不好对比。她找了好久参照物,才确定,原处的小山包似乎近了一些。 那为什么她的位置在变化呢? 是了,蓝诃想了想,她现在在水里,虽然是“卡着”的状态,但应该也是和水一起流动的。 于是就这样,挣扎不得,她也不去多想。像一艘吃水不浅的船,随波逐流。 甚至,在晚风的吹拂下,她漂着漂着还睡着了。 而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漂进了一座山间。 转了转头,发现她不远处的水中也直愣愣地插着一个人。 那人戴着一个绿蓬蓬的帽子,上装是一身白衣。发现蓝诃醒了在看他,他睁大了眼。 “怎么,你也是萝卜吗?” 第一十二章 萝卜开会与杀鸡儆猴 “谁是萝卜啊!你才是萝卜呢!”蓝诃炸了毛。 “我就是萝卜啊!”那人一本正经地说道,显得煞有介事,又上下打量了蓝诃一番,“你不是萝卜为什么会被栽进坑里啊?” 看着他顶着的萝卜菜一般的帽子和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蓝诃有种时空的错杂感。 “我是从上面一个井里掉下来的,然后就卡在这儿了。”蓝诃比比划划地解释。 “对啊!我也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啊!”那人把眼睛睁大,眼瞳里散发出别样的光彩。 “所以……” “所以,”那人打断了她的话,“你还说你不是萝卜?” 得,这是个疯子。 众所周知,跟疯子讲话必须跟上他们的思路,不然不是他更疯就是你也疯掉。 这根本不是你在他在第5层而你以为他在第一第二层的问题。往往你已经在往第100层想了,而人家压根儿在负一层。更可怕的是他认为他才是第一层。 “呵呵,”于是蓝诃很尴尬地笑两声,“好吧,我也是萝卜,是初来乍到的新萝卜。你来这儿多久了啊?” “哦,我是来这两年半的胡萝卜,你呢?”胡萝卜显得很友善。 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面板。 【胡洛(胡萝卜)】 【介绍:镇元子种植园中的胡萝卜,还未长成。】 镇元子……这名字有点熟啊!可怎么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了呢?好像是《西游记》里的一个神仙,干啥来着的? 正疑惑着,抬眼却看见胡萝卜以一种十分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哈哈,我是……”她赶忙慌乱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外面套着斜月三星洞的道袍,但领口露出的现代带来的黑色衬衫十分显眼,“也许,我是彩萝卜?” 思维逐渐萝化…… “彩萝卜?有这样的萝卜吗?”胡萝卜却对此表示不能接受,突然又像灵光一闪,“对了!没错,你是菜萝卜!” 菜萝卜?我很菜吗?我还萝卜菜呢! 看看胡萝卜憨呼呼的神态,看着这颇为宽广的水流,在远方也不知要蜿蜒到何处。又联想到系统说这是个谁谁谁的种植园。 那应该不会只有我们两个流落这里吧? “那个,你还见过别的萝卜吗?” “当然见过啊!”胡萝卜如数家珍,“我还见过白萝卜、青萝卜、紫萝卜还有水萝卜,个个都是顶有趣的萝卜!” 顶有趣的……萝卜? 果然是群英荟萃、萝卜开会? 那个镇元子不会正唱着“要您老八十,一点也不贵”吧? “那他们人呢?” “都漂走了啊!”胡萝卜摊手,“每个萝卜的漂动都是没有规律的,时快时慢。” “那个水萝卜来的最早,6年前就来了。我就见过一回。” …… 另一边,见深好容易猫到早上,回去上工没见着蓝诃有些奇怪,再找也没找着。 搭档不见了,他颇有些担心,但毕竟也只认识了几个月,也仅仅是着急罢了。 他也不敢声张,现在首要任务是自己活下来,不然也没法说后来。 要是蓝诃回不来了,他得尽力带着她的信念重返现代;要是蓝诃回得来,他就更得保全自己,才能携手面对后来的挑战。 当然,这边纵使见深思考再多苦难,也猜不出萝卜的生活是多么单纯。现在他的生活就是制作佛珠这件事本身。 工作堂里依然乌烟瘴气,本应该光亮自然的佛堂的地面,如今只剩下木渣木屑纷纷籍籍。 寅将军突然闯进来,揪住一个劳工的衣领,一把把他甩在地上。 “哼!混账!居然还敢偷懒!”寅将军恶狠狠地发声。 “我没有偷懒啊!”那人本来瘫在地上,这时候翻身跪地,不断磕头,开始求饶,“大王饶命啊!我真的尽心尽力为您工作啊!” “哦?那我还应该感谢你喽?”寅将军冷笑。 “不不不!”那人被唬得涕泗横流,“为大王卖命是小人的荣幸啊!” “这样啊!那你挺好!”寅将军似乎心情好了些,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啊,谢谢大王饶命!谢谢大王饶命!”那人于是在地上磕头磕得砰砰作响。 可迎接他的却不是饶恕,而是解脱。 “嗤——” 是皮肉被利爪撕裂的声音。 他的瞳孔骤然睁大了,仿佛将撑裂了眼角。没有发出最后一声呼喊,也没有来得及低头直视自己身体的疮疤。 作为嘈杂工作间里沉默的劳工的一员,他注定沉默地死去。 寅将军只是撒开手,朱红满目,飞溅到他的鞋上。跟来的小妖赶忙掏出一块洁白的织物,uu看书ukashu一点一点把鲜红抹去。 寅将军又在工作礼堂逛了一大圈,看众人都挂着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满意地点点头。 走之前,他回过头来,扬扬他已经拭去血色的虎爪,说:“过几天朝廷回来人检查,我希望你们好好表现,都管好自己的嘴巴。不然,都是他的下场。” “对了,别忘了,把他丢出去!” 于是一群人一窝蜂地拥上来把尸体随便丢进后面的井中。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动作比他们磨制佛珠还要纯熟。 见深远远地望一眼那一群人搬运货物一般的动作,只来得及瞄一眼死者的姓名。 【陈酉】 【介绍:寅将军手下的劳工】 见深不知道如何表达他此时的心情,只是就算他是一块石头,此时也会感到悲哀,可他没有悲哀。 这个陈酉,以十二天干为名,叫“酉”,却真的落了个被当鸡杀来儆猴的下场。 那个古怪的井便是他最终的归宿,长眠于此,难回故土。 没有松林,没有石碑。没有人能走过他的坟墓,说树枝低了,说树枝在长。 见深在昨夜已经听了很多,看了很多。在领略到寅将军他们的欲加之罪之后,在目睹了陆仁贾的惨状后,就再没有对死亡那么敏感了。 他此时已经不再对陈酉的死有如何的吃惊,他只觉得鲜血的腥味在满是木屑味的空间中很不好闻。 于是他与那些老资历差不多的面无表情,好像成为了他们的一员。 但是他知道,这不一样。 第一十二章 小胡子主事杜大人 讲真,蓝诃在井中世界见到见深的时候是一脸懵逼的。 “你也被这个井吸引得跳下来了?”蓝诃神色古怪地看着流到某个支流时被栽在水里的见深。 这是一片湍急的水流,急急地冲进了蓝诃所在的水域。以至于见深被推搡进来的时候,一时收不住惯性,差点出现交通事故。还好最终只是蹭着胡萝卜的后背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所以……”胡萝卜虚惊一场,反手揉着自己的背部,稍微缓一点后,准备开口。 蓝诃见着他的动作,突然起了一些促狭的小心思,与胡萝卜异口同声道: “你也是萝卜吗?” 蓝诃是满以为能见到见深傻眼的模样的,这么好看的男孩子难堪时也一定很有趣。 哪知道,见深嘿嘿一笑,没有理她,伸手和胡萝卜握手:“你好啊!我是光萝卜!” 要么,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要么,他碰到过别的“萝卜同胞”。 显然是后者,前者系统不可能不记录。 “什么是光萝卜?”胡萝卜每次说话总是神情异常认真,让人觉得不认真回复都是对不起他似的。 见深指指自己的脑袋,虽然好久没剃,已经生了些毛茸茸的短毛。但显然,和常人乌云顶头的区别还是挺大的。 “哦,”胡萝卜似是恍然,却又问道,“那为什么不是秃萝卜?” “嘶——”见深主观上感觉脑袋一疼,看着胡萝卜炯炯的小眼神,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一下一下地用右手敲打着额头。 “哈哈哈哈!”蓝诃笑得喘不过气来,半个身子直接趴伏在水面上,沾湿了袖子,“见深你也有今天!”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我是主动跳的井啊!” …… 这天,一大清早。打鸣的鸡还没叫,天光还没浮到地平线上。寅将军已经派人来叫床。 咳……叫他们起床。 像敢鸡出栏吃食似的,小妖把他们驱赶到一片小广场上。 一群人排排站着,高举双手,像有人正用枪指着他们的头。 正前方站着寅将军,声色激昂地说着什么,双手挥舞,唾沫飞扬。 不远处,站着一个与熊山君差不多一身官服的人。人长得普普通通,两撇小胡子倒是活灵活现。 【杜酹】 【度支司主事之一】 【等阶:f】 【介绍:他最自豪的就是那两撇生动的小胡子】 “今杜酹大人莅临福源寺,是我们所有人的荣幸。”寅将军在众人面前说道,“杜大人是一位国家栋梁,同时也是以为热爱佛学的文士。我们要拿出平时礼佛最诚心的一面来展现给杜大人。 “诶~”那边小胡子却摆摆手,“缪赞了!我不过一介书生,沉浮宦海罢了。” “杜大人不必自谦,至少您对佛学的支持是不容忽视的。” “哎小小付出而已。”小胡子仍然摆着手,却忍不住笑逐颜开。两撇胡子也如风中花儿的叶子,摇摆蹿动着。 小胡子又笑着看了寅将军一眼正正神色,道:“本官这次主要来,还是替上面了解一些情况,还请诸位如实相告。” “听到了没!”寅将军接过话来,对下面的劳工大声说道,“记住,一定实话实说!” 语气特别在“实话实说”几个字上停顿了几下,说完还露出颇有深意的笑容。 不知是笑给小胡子看的,还是笑给下面的劳工看的。 问话时间很长,虽然小胡子没挑几人问话。大多数时间都耗费在了表面套话上。 一直到傍晚,月亮刚升起来的时候,劳工们又被驱散,打发回去做工去了。 寅将军自私下里把小胡子拉到一边,朝僻静处走去。见深见了,觉着也是个线索,便绕开看守的小妖们,悄摸地跟了过去。 只见寅将军从怀里掏出些打点,陪着笑脸道: “杜大人,一点敬意,数量不多,还请莫怪!” 小胡子扯开钱袋子,朝里面看了看,觉着有些晃眼,点点头,说道:“不错啊!我和另外两位的打点都在里面?” “自然不是,只是送给杜大人的。”寅将军谄笑着又从怀里摸出一个袋子,“另外还有一些,还劳烦大人送给另两位大人。” 小胡子也便伸手再去接,寅将军却把钱袋子按住,轻声道:“今天没问题吧?” “自然!”小胡子脸上绽开笑容,一把把钱袋从寅将军手中抽出来,“今天几个劳工倒挺安分!” “哈哈哈哈,”寅将军显得很高兴,“这群贱种也便这样,恫吓一遭便安分多少。时时准备好棒子,他们就知道什么时候该吠了!” 小胡子也笑:“寅将军,您的威名也传遍佛家圈子了。谁不知道您家的佛珠串子呢?如今已然如此,日后必然发迹!” “那得多亏杜大人照拂!”寅将军接着笑。 这就是一场假笑对假笑的游戏。相互吹捧不可怕,谁先没词儿谁尴尬。 “到时到了上税的日子,你便对那官员说,生意微薄,本小利微,佛家生意,uu看书.uukanshu.co教他少收两成。我会提前打招呼的!” 寅将军便又叫小妖拿了一袋子钱财,递与小胡子。 “还请杜大人多松一分出来。” 小胡子练僵了僵,掂掂分量,笑容就重新捡回到脸上:“好,少三成便三成!都包在我身上!” 不远处猫着的见深正心里感叹“不管什么时候,钱都是个好东西”,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尖声尖气的叫唤—— “哪里的闲人,在这里偷听?” 听到喝声,见深吃了一惊,寅将军两人也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看来你手下还是有没鞭策好的啊?”小胡子古怪地笑着,用右手手指捻动着一撇胡须。 “哪里的混账东西!”寅将军怒喝,人却已经扑将来。 见深见状不对,一肘撞开拦路的小妖,夺路而逃。 中间也有小妖拦路,都被他仗着从小学武,铁臂拳精通的功夫迂回过去。 毕竟刚是不可能赢刚的,打得过小妖也会被后面的老妖抓。见深只是跑,一路上的拦路虎全被他甩开,直到跑到就寝礼堂后面的空地上,围追堵截的小妖们已经包了上来。寅将军也就在身后不远追赶。 逃,似乎无路可逃。打,境界与人数差距摆在这。他不会斗气化马,评级也就堪堪f+。 穷途末路中,他只能跑向那个老井,来不及任何的胡思乱想,来不及放出任何狠话。 众妖只看到,一个身影投身井中,没有激起一点水声。 空地上只有那个孤独的井,远处的天上,月亮悬在半空。 第一十二章 怎么,你也是萝卜吗? 只见那只青不溜秋的圆滚滚小虫,在特处士的手上不住振动翅膀,又发出一种奇特频率的鸣叫,打破了寺院一贯的寂静。 那种声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哦,不是—— 那是一种奇幻到让你感觉空气也在以同一个振幅颤抖的声音。如果空气是半空中无形的弦,那这声音就是不通音律的人的粗暴弹拨。 声音不好听,如同毛了弦的老胡琴,缺了牙的男高音。但又如一个俗套的老故事,烂到掉牙却又吸引着人继续听。 就这样,不久后,特处士停下手,想放一颗药丸似的,对着小小的丹瓶口瞄了半天,才将手中仍在不安分地振翅的小虫塞进去。 夜晚回归死寂。 “然后呢?”寅将军问道,有种难以言说的表情。 一旁树林里的见深猜想,大概寅将军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 ——“就这?” “请二位稍安勿躁。”特处士胖脸挤出出一个笑容,“青蚨一会儿就到。” 还挺押韵 不知怎的,苟在一边的见深居然还有心情在心中计较这个。 于是众妖连带着一苟翘首以盼。 果不其然,半柱香功夫,寅将军几人都笑了,不约而同,融洽到诡异。 “怎么啦?”见深心上满是诧异。 在见深看不到的角度,一群候鸟般的黑点密密麻麻地溯着月光飞来。 渐渐的,黑点飞到了头顶,如雨点一般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啊哦!”熊山君被砸了一下,叫出身来。 众妖都笑,他摸摸脑袋,也跟着大家笑。 嗯? 见深这才发现,落在地上的都是佛珠——他们在白天加工出来的那种佛珠。 “我说吧!”特处士笑道,“青蚨母子不分,抹了这青蚨油,一个月之后母虫一叫,这些佛珠就自己飞回来了。” 寅将军一把扑过去,从地上抓起几串,提在眼前,借着月光,陶醉般地端详着,把一件劣质木产品活生生地看成了一件高雅的工艺品。 许久,他抬起头,指着其中刻着“王”的一串,哈哈大笑: “这是我上个月翻了五倍价卖给王夫人的佛珠,过两天可以找个由头,再卖一遍。” “不如就说,佛珠认为他们礼佛之心不诚,于是自己回来了怎么样?” “很好!”寅将军很是高兴,“这回得让他们翻十倍价钱请回去!” …… “蓝诃!” “蓝诃!” “蓝诃!” 蓝诃意识醒转,仿佛听到冥冥中有声音不住地念叨着自己的名字,是谁呢? “蓝诃,蓝诃,蓝诃……” 声音急切而有节奏,好像鬼故事里的怪物正一下一下呼唤着受害人姓名。 蓝诃猛地睁开眼,那呼唤声却戛然而止。发现自己瘫在地上,她爬起身来,张望了一下四周,却没有找到那个呼唤她的声音来源。 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依旧是夜晚,天似乎依然很黑,但似乎哪里有些许光亮。 似乎,是在下面? 她迟疑地低下头,发现自己竟然走在一片平静的水面上。 水下不知名的鱼漫无目的地徘徊,发出烛火般摇曳的幽光。 蓝诃试着丢个探查过去,但似乎距离过远,得不到结果。 蹲下身来,试着捞起一捧水,水流很正常地在她指尖流淌,又滑落。 没问题啊!为什么我走在上面不会沉下去呢? 于是她做了个机智的决定——狠狠地在水面上把右脚一跺。 “啊!” 脚下顿时一滞,紧接着是一空,像只虚张声势的螃蟹,蓝诃张牙舞爪地落入水中。 慌乱中蓝诃甚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但想像中那种从头到脚的透心凉并没有出现。 准确的说,是只出现了一半的透心凉。 仿佛修复了bug一样的,蓝诃在水面正好搁在胸前的时候卡住了。 这就导致她现在下半截身子在水下整个湿透,上半截身子在水面上凌乱。 没有完全掉下去是好事。 蓝诃确信。 “可是我要怎么上去啊啊啊!”蓝诃忍不住喊了出来。 她试着扭动身子,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一开始身体还突然下坠了一点,把她还吓了一跳。 可之后就彻底卡在胸前了,仍她东西南北摇,都像被埋进了水泥地,彻底锁死了。 现在蓝诃确信,她需要叫119,可这没有119啊! 话说,她明明在福源寺的副本里啊,怎么会跑到这个鬼地方来的? 百无聊赖地抬头望天,天却是一种难以想象的漆黑。 没有星光,没有云彩。 空洞的黑幕上只有一个类似月亮的窟窿。 窟窿!是的,窟窿! 天上开了一个小小的眼,带着一种奇特的颜色,不知通向什么地方。 “救命啊!有人来吗?”她抱着多少试一试的心态求救。 按照小说剧情,这个时候应该会有人恰巧路过。 一般是男的,而且都还挺帅。 比如说骑马路过,骑驴路过,骑龙路过或者骑法拉利路过什么的。u看书 uukansh.om 可是,蓝诃没几分钟就很悲哀地发现她果然不配当女主角,只有冷冷的晚风在脸上胡乱地拍。 果然,我还是当男主吧! 蓝诃很是乐观。 【滴—————】 一声熟悉的电子音响起,但其中似乎夹杂着许多杂音。 显然,是某个存在感等于0的系统。 【发现…福源寺…新地图—】 好像信号有点差,系统的发音很卡。 【井中世界】 报完最后四个字,电子音瞬间消失,有种拉闸的干脆感。 亏我还报那么大希望,你就给我报个地名儿? 这系统究竟是哪家劣质厂商生产的啊! 咦? 蓝诃一时没注意,发现自己周围环境似乎有所不同。 周围很是空旷,区别不好对比。她找了好久参照物,才确定,原处的小山包似乎近了一些。 那为什么她的位置在变化呢? 是了,蓝诃想了想,她现在在水里,虽然是“卡着”的状态,但应该也是和水一起流动的。 于是就这样,挣扎不得,她也不去多想。像一艘吃水不浅的船,随波逐流。 甚至,在晚风的吹拂下,她漂着漂着还睡着了。 而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漂进了一座山间。 转了转头,发现她不远处的水中也直愣愣地插着一个人。 那人戴着一个绿蓬蓬的帽子,上装是一身浅棕的衣服。发现蓝诃醒了在看他,他睁大了眼。 “怎么,你也是萝卜吗?” 第一十三章 萝卜开会与杀鸡儆猴 “谁是萝卜啊!你才是萝卜呢!”蓝诃炸了毛。 “我就是萝卜啊!”那人一本正经地说道,显得煞有介事,又上下打量了蓝诃一番,“你不是萝卜为什么会被栽进坑里啊?” 看着他顶着的萝卜菜一般的帽子和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蓝诃有种时空的错杂感。 “我是从上面一个井里掉下来的,然后就卡在这儿了。”蓝诃比比划划地解释。 “对啊!我也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啊!”那人把眼睛睁大,眼瞳里散发出别样的光彩。 “所以……” “所以,”那人打断了她的话,“你还说你不是萝卜?” 得,这是个疯子。 众所周知,跟疯子讲话必须跟上他们的思路,不然不是他更疯就是你也疯掉。 这根本不是你在他在第5层而你以为他在第一第二层的问题。往往你已经在往第100层想了,而人家压根儿在负一层。更可怕的是他认为他才是第一层。 “呵呵,”于是蓝诃很尴尬地笑两声,“好吧,我也是萝卜,是初来乍到的新萝卜。你来这儿多久了啊?” “哦,我是来这两年半的胡萝卜,你呢?”胡萝卜显得很友善。 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面板。 【胡洛(胡萝卜)】 【介绍:镇元子种植园中的胡萝卜,还未长成。】 镇元子……这名字有点熟啊!可怎么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了呢?好像是《西游记》里的一个神仙,干啥来着的? 正疑惑着,抬眼却看见胡萝卜以一种十分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哈哈,我是……”她赶忙慌乱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外面套着斜月三星洞的道袍,但领口露出的现代带来的黑色衬衫十分显眼,“也许,我是彩萝卜?” 思维逐渐萝化…… “彩萝卜?有这样的萝卜吗?”胡萝卜却对此表示不能接受,突然又像灵光一闪,“对了!没错,你是菜萝卜!” 菜萝卜?我很菜吗?我还萝卜菜呢! 看看胡萝卜憨呼呼的神态,看着这颇为宽广的水流,在远方也不知要蜿蜒到何处。又联想到系统说这是个谁谁谁的种植园。 那应该不会只有我们两个流落这里吧? “那个,你还见过别的萝卜吗?” “当然见过啊!”胡萝卜如数家珍,“我还见过白萝卜、青萝卜、紫萝卜还有水萝卜,个个都是顶有趣的萝卜!” 顶有趣的……萝卜? 果然是群英荟萃、萝卜开会? 那个镇元子不会正唱着“要您老八十,一点也不贵”吧? “那他们人呢?” “都漂走了啊!”胡萝卜摊手,“每个萝卜的漂动都是没有规律的,时快时慢。” “那个水萝卜来的最早,6年前就来了。我就见过一回。” …… 另一边,见深好容易猫到早上,回去上工没见着蓝诃有些奇怪,再找也没找着。 搭档不见了,他颇有些担心,但毕竟也只认识了几个月,也仅仅是着急罢了。 他也不敢声张,现在首要任务是自己活下来,不然也没法说后来。 要是蓝诃回不来了,他得尽力带着她的信念重返现代;要是蓝诃回得来,他就更得保全自己,才能携手面对后来的挑战。 当然,这边纵使见深思考再多苦难,也猜不出萝卜的生活是多么单纯。现在他的生活就是制作佛珠这件事本身。 工作堂里依然乌烟瘴气,本应该光亮自然的佛堂的地面,如今只剩下木渣木屑纷纷籍籍。 寅将军突然闯进来,揪住一个劳工的衣领,一把把他甩在地上。 “哼!混账!居然还敢偷懒!”寅将军恶狠狠地发声。 “我没有偷懒啊!”那人本来瘫在地上,这时候翻身跪地,不断磕头,开始求饶,“大王饶命啊!我真的尽心尽力为您工作啊!” “哦?那我还应该感谢你喽?”寅将军冷笑。 “不不不!”那人被唬得涕泗横流,“为大王卖命是小人的荣幸啊!” “这样啊!那你挺好!”寅将军似乎心情好了些,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啊,谢谢大王饶命!谢谢大王饶命!”那人于是在地上磕头磕得砰砰作响。 可迎接他的却不是饶恕,而是解脱。 “嗤——” 是皮肉被利爪撕裂的声音。 他的瞳孔骤然睁大了,仿佛将撑裂了眼角。没有发出最后一声呼喊,也没有来得及低头直视自己身体的疮疤。 作为嘈杂工作间里沉默的劳工的一员,他注定沉默地死去。 寅将军只是撒开手,朱红满目,飞溅到他的鞋上。跟来的小妖赶忙掏出一块洁白的织物,uu看书 ww.uukanhu 一点一点把鲜红抹去。 寅将军又在工作礼堂逛了一大圈,看众人都挂着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满意地点点头。 走之前,他回过头来,扬扬他已经拭去血色的虎爪,说:“过几天朝廷回来人检查,我希望你们好好表现,都管好自己的嘴巴。不然,都是他的下场。” “对了,别忘了,把他丢出去!” 于是一群人一窝蜂地拥上来把尸体随便丢进后面的井中。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动作比他们磨制佛珠还要纯熟。 见深远远地望一眼那一群人搬运货物一般的动作,只来得及瞄一眼死者的姓名。 【陈酉】 【介绍:寅将军手下的劳工】 见深不知道如何表达他此时的心情,只是就算他是一块石头,此时也会感到悲哀,可他没有悲哀。 这个陈酉,以十二天干为名,叫“酉”,却真的落了个被当鸡杀来儆猴的下场。 那个古怪的井便是他最终的归宿,长眠于此,难回故土。 没有松林,没有石碑。没有人能走过他的坟墓,说树枝低了,说树枝在长。 见深在昨夜已经听了很多,看了很多。在领略到寅将军他们的欲加之罪之后,在目睹了陆仁贾的惨状后,就再没有对死亡那么敏感了。 他此时已经不再对陈酉的死有如何的吃惊,他只觉得鲜血的腥味在满是木屑味的空间中很不好闻。 于是他与那些老资历差不多的面无表情,好像成为了他们的一员。 但是他知道,这不一样。 第一十四章 小胡子主事杜大人 讲真,蓝诃在井中世界见到见深的时候是一脸懵逼的。 “你也被这个井吸引得跳下来了?”蓝诃神色古怪地看着流到某个支流时被栽在水里的见深。 这是一片湍急的水流,急急地冲进了蓝诃所在的水域。以至于见深被推搡进来的时候,一时收不住惯性,差点出现交通事故。还好最终只是蹭着胡萝卜的后背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所以……”胡萝卜虚惊一场,反手揉着自己的背部,稍微缓一点后,准备开口。 蓝诃见着他的动作,突然起了一些促狭的小心思,与胡萝卜异口同声道: “你也是萝卜吗?” 蓝诃是满以为能见到见深傻眼的模样的,这么好看的男孩子难堪时也一定很有趣。 哪知道,见深嘿嘿一笑,没有理她,伸手和胡萝卜握手:“你好啊!我是光萝卜!” 要么,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要么,他碰到过别的“萝卜同胞”。 显然是后者,前者系统不可能不记录。 “什么是光萝卜?”胡萝卜每次说话总是神情异常认真,让人觉得不认真回复都是对不起他似的。 见深指指自己的脑袋,虽然好久没剃,已经生了些毛茸茸的短毛。但显然,和常人乌云顶头的区别还是挺大的。 “哦,”胡萝卜似是恍然,却又问道,“那为什么不是秃萝卜?” “嘶——”见深主观上感觉脑袋一疼,看着胡萝卜炯炯的小眼神,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一下一下地用右手敲打着额头。 “哈哈哈哈!”蓝诃笑得喘不过气来,半个身子直接趴伏在水面上,沾湿了袖子,“见深你也有今天!”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我是主动跳的井啊!” …… 这天,一大清早。打鸣的鸡还没叫,天光还没浮到地平线上。寅将军已经派人来叫床。 咳……叫他们起床。 像敢鸡出栏吃食似的,小妖把他们驱赶到一片小广场上。 一群人排排站着,高举双手,像有人正用枪指着他们的头。 正前方站着寅将军,声色激昂地说着什么,双手挥舞,唾沫飞扬。 不远处,站着一个与熊山君差不多一身官服的人。人长得普普通通,两撇小胡子倒是活灵活现。 【杜酹】 【度支司主事之一】 【等阶:f】 【介绍:他最自豪的就是那两撇生动的小胡子】 “今杜酹大人莅临福源寺,是我们所有人的荣幸。”寅将军在众人面前说道,“杜大人是一位国家栋梁,同时也是以为热爱佛学的文士。我们要拿出平时礼佛最诚心的一面来展现给杜大人。 “诶~”那边小胡子却摆摆手,“缪赞了!我不过一介书生,沉浮宦海罢了。” “杜大人不必自谦,至少您对佛学的支持是不容忽视的。” “哎小小付出而已。”小胡子仍然摆着手,却忍不住笑逐颜开。两撇胡子也如风中花儿的叶子,摇摆蹿动着。 小胡子又笑着看了寅将军一眼正正神色,道:“本官这次主要来,还是替上面了解一些情况,还请诸位如实相告。” “听到了没!”寅将军接过话来,对下面的劳工大声说道,“记住,一定实话实说!” 语气特别在“实话实说”几个字上停顿了几下,说完还露出颇有深意的笑容。 不知是笑给小胡子看的,还是笑给下面的劳工看的。 问话时间很长,虽然小胡子没挑几人问话。大多数时间都耗费在了表面套话上。 一直到傍晚,月亮刚升起来的时候,劳工们又被驱散,打发回去做工去了。 寅将军自私下里把小胡子拉到一边,朝僻静处走去。见深见了,觉着也是个线索,便绕开看守的小妖们,悄摸地跟了过去。 只见寅将军从怀里掏出些打点,陪着笑脸道: “杜大人,一点敬意,数量不多,还请莫怪!” 小胡子扯开钱袋子,朝里面看了看,觉着有些晃眼,点点头,说道:“不错啊!我和另外两位的打点都在里面?” “自然不是,只是送给杜大人的。”寅将军谄笑着又从怀里摸出一个袋子,“另外还有一些,还劳烦大人送给另两位大人。” 小胡子也便伸手再去接,寅将军却把钱袋子按住,轻声道:“今天没问题吧?” “自然!”小胡子脸上绽开笑容,一把把钱袋从寅将军手中抽出来,“今天几个劳工倒挺安分!” “哈哈哈哈,”寅将军显得很高兴,“这群贱种也便这样,恫吓一遭便安分多少。时时准备好棒子,他们就知道什么时候该吠了!” 小胡子也笑:“寅将军,您的威名也传遍佛家圈子了。谁不知道您家的佛珠串子呢?如今已然如此,日后必然发迹!” “那得多亏杜大人照拂!”寅将军接着笑。 这就是一场假笑对假笑的游戏。相互吹捧不可怕,谁先没词儿谁尴尬。 “到时到了上税的日子,你便对那官员说,生意微薄,本小利微,佛家生意,uu看书 ww.uukanhuco 教他少收两成。我会提前打招呼的!” 寅将军便又叫小妖拿了一袋子钱财,递与小胡子。 “还请杜大人多松一分出来。” 小胡子练僵了僵,掂掂分量,笑容就重新捡回到脸上:“好,少三成便三成!都包在我身上!” 不远处猫着的见深正心里感叹“不管什么时候,钱都是个好东西”,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尖声尖气的叫唤—— “哪里的闲人,在这里偷听?” 听到喝声,见深吃了一惊,寅将军两人也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看来你手下还是有没鞭策好的啊?”小胡子古怪地笑着,用右手手指捻动着一撇胡须。 “哪里的混账东西!”寅将军怒喝,人却已经扑将来。 见深见状不对,一肘撞开拦路的小妖,夺路而逃。 中间也有小妖拦路,都被他仗着从小学武,铁臂拳精通的功夫迂回过去。 毕竟刚是不可能赢刚的,打得过小妖也会被后面的老妖抓。见深只是跑,一路上的拦路虎全被他甩开,直到跑到就寝礼堂后面的空地上,围追堵截的小妖们已经包了上来。寅将军也就在身后不远追赶。 逃,似乎无路可逃。打,境界与人数差距摆在这。他不会斗气化马,评级也就堪堪f+。 穷途末路中,他只能跑向那个老井,来不及任何的胡思乱想,来不及放出任何狠话。 众妖只看到,一个身影投身井中,没有激起一点水声。 空地上只有那个孤独的井,远处的天上,月亮悬在半空。 第一十五章 看我36变 “然后,我就这么进来了。还遇到个叫白萝卜的。于是我就有了这个花名光萝卜。”见深讲完了他进入井中世界的故事,以及他叫光萝卜的故事。 听同一个故事,不同听众都会有不同的观感。就如对于见深这个故事,蓝诃津津有味,胡萝卜呼呼大睡。 “欸,见深,”趁胡萝卜睡着的功夫,蓝诃转向见深,小声道,”我们下一步怎么做啊?” “继续漂着喽!”见深也很无奈,“任务没结束,说明到这儿还不算脱离了福缘寺,可能只是副本的一部分。” “系统记录,这是镇元子的种植园,你还记得镇元子是谁吗?” “镇元子?”见深眉头耸高,显然很吃惊,“这不是种人参果的那个吗?就一袖子把唐僧师徒全收起来的那个。” “人参果?这又是个大佬。说好的两星难度呢?” “所以,一定不会让我们和镇元子发生直接冲突。”见深分析道。 “可这萝卜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萝卜?”蓝诃总觉得胡萝卜的表现太奇怪了,难道真的只是单纯的精神病人? “不知道啊!可能,是什么东西会潜移默化影响自我认知?” “你说,有没有可能……”蓝诃突然脑洞大开,想出一种惊悚的可能。 “什么可能?”见深倾斜着身体,双手撑在水面上。 “反正和原著不一样。那会不会这萝卜就是人参果?镇元子把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以某种方式转变成萝卜,也就是人参果?” 蓝诃难得机灵一次,分析得头头是道,语句间营造出一种恐怖的气息。 “啊?”见深也有些脊背发凉,“那不是人参果树上沉甸甸挂着的都是活生生的人?” “很可能!”蓝诃分析得愈加起劲了,觉得自己可能就是死神小学生第二人,“你说,萝卜种在地里从土壤吸收养分,我们栽在水里,很可能就是水里有什么东西让我们逐渐失去自我,变成萝卜?” “嗯,”见深点点头,“所以,我们现在的第一目标是把自己从这个坑里拔出来?” “可它卡得死死的啊!”蓝诃狠狠一拍水面,溅起许多水花。 井中世界是没有白日的,天上永远一片漆黑。唯一的变化,是天上那个可以唤作“月亮”的窟窿时暗时明。 “话说,”见深看着蓝诃抓狂的模样,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你不是在菩提祖师那儿学了天罡变化吗?你的三十六变呢?你变个小一点的东西看能不能出来。” “啊,是哦!”蓝诃这才想起自己还学过这么个似乎很强的技能,但却有点犹豫,“可是,我还没变过几次,不是很会啊!” “你不是之前变松鼠给我看过地吗?不是挺熟练的?”见深想起在灵台方寸山上蓝诃给自己炫耀过。 “可其实我跟你说我要变松树啊!”蓝诃这才坦白,“结果我变了个松鼠。我根本不能确定我会变出个啥!” “那总得试试吧!”见深笑道,“这可是我们出去的希望了!随便变个什么,能出来就行。你可别变个真萝卜就好笑了!” “那,我试试?”蓝诃仍然有些不自信。 “试试!”见深微笑着鼓励她。 没有什么事是还没尝试就会失败的,而一会儿之后的事实证明,蓝诃只要付出努力尝试了,还是得失败不少次的。 她闭上眼,默念口诀,意念引导,在脑海中尽力构想出一只文字想要飞出去。 结果就是片刻功夫,在接近成功前的那个刹那,她脑中的构象突然变了形。 “哈!”渐渐漂向远方的胡萝卜突然在稍远的地方醒了,他双手挥舞着,头上绿蓬蓬的帽子不断颤动,显得很是兴奋,“菜萝卜你怎么突然变了好大一个萝卜,就像是成熟了的样子。” 说罢又自言自语:“可是不该啊!你也没来多久,不像那些来了好多年的前辈。” 的确,蓝诃自己无从察觉,在见深他们眼里,蓝诃变成了一个一人大小的萝卜。从皮上的裂口到顶上在风中摇曳的叶子,果真活灵活现。 “你怎么还真变了个萝卜啊?”见深哭笑不得。 蓝诃都要急哭了,头上的萝卜菜摇晃得更厉害了:“我也不知道啊!在最后一刻,脑子里突然跳出来一个大萝卜的形象。” 又急道:“我……我再试一次!” 于是,几秒钟后,水面上多出一窝草莓。红彤彤的小巧果实簇拥,让人颇有食欲。 “你别光变植物啊!”见深摇摇头,憋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还是笑了。uu看书 .uans.co “再来!” ——一尊香炉立在地面上,上面燃着的线香还散出袅袅青烟。 “再来!” ——一只羊驼被卡在原处,呆萌地东张西望。 “啊啊啊,我还不信了!” 终于…… 【天罡变化熟练度提升】 【当前技能评级:d】 【备注: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也d级了,你仍然留在f级。】 在失败了不止九九八十一次后,在从一开始的新奇到又把胡萝卜逼睡着后,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成功地离开了那个无形的萝卜坑。 只不过…… 她整个掉进了坑的下面。 因为她变的是条鱼…… “哈,我终于出来啦!”一条胖头鱼在水里头绕着见深了一圈又一圈。 “咳咳,”见深看着兴奋的蓝诃,居然有些不想打扰她,“你试试看能不能到上面来。” “我觉得应该可以吧?”某胖头鱼正追着自己尾巴游着玩,展现出二哈行径,听到这话,停下来,“我试试。” 说罢,她猛地一跃,轻而易举地跃出水面,并且也确定了出水后不会重新落入水中。 于是她变回人形,却没想到变回去的一瞬间,她又掉了下去,重新栽成萝卜。 “啊,我好不容易才出来的!”蓝诃心态崩了,“这上面不能变回人形,一变就陷下去! 没有办法,只能重头再来。 这次她轻车熟路了很多,变成胖头鱼,灵活转圈,腾跃出水,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第一十六章 荒原 只是接下面的画面就不太流畅了—— 黑洞洞的天空中开着一口金色的月窟窿,下面是如镜的水面。 水面上有一条胖头鱼,鳞光闪烁,神色倔强。目光中只有不远处的陆地,竭尽全力地带动全身的力量,一跳一蹦哒,从水流中央,一路蹦哒到岸边。 “喂,见深,”在岸边变回人形的蓝诃浑身湿淋淋的,远远地喊,“那我该怎么把你弄出来?” “你试试看,变个什么东西能不能把我拽出来!” 于是蓝诃又在试了数次后,变了黑羽无冠的大鹰,却发现她空有翅膀,不知怎么飞行。 再变硕大无朋的巨象,却空有庞然身躯,不知怎么使劲。 又是许久,才变作一只近人形的狒狒,在水面上小心翼翼地走到见深身边,拔萝卜似的攀住他的身子,向外用力。 然而,一切纹丝不动。水面与身体相接处,一寸也没用移动。 “怎么办!”蓝诃有些急了,“拔不出来。” “看来靠蛮力,是不能把人从这萝卜坑里就出来了!”见深苦笑。 “那,那,”蓝诃明显地表现出一种手足无助的神态,“那我把天罡变化教你。快,你听我念,记住口诀……” “不必了,”见深摇摇头,“不说菩提的妙法肯定不许外传,再说,你都没完全掌握,靠什么教我?真以为学一个技术全靠口诀么?” “那你说怎么办嘛?”蓝诃五内如焚,“放任你在这里泡着,变成萝卜?” “你看,胡萝卜在这几年也不过是这么个程度,说明我们有时间。”见深分析道,“只要你在我完全变萝卜之前,找到救我的方法就行了。”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救你啊!”腹热心煎的蓝诃已然无法静下心来思考。 “通过镇元子这条线,肯定有机会,毕竟我们都是他的''萝卜’。” “可这周围渺无人烟,我上哪儿找镇元子去啊?” “顺着水流方向走,这肯定流动有个终点,流到的地方必然和他有关。” “嗯,嗯,我去找镇元子。”蓝诃慌乱地点着头,“你等我啊!” “嗯,我等你。”见深应该是最不想笑的人,仍然挤出一个笑容来,在蓝诃眼里,那笑容像在这片副本再没有见过的太阳,熠熠地发散着金光。 蓝诃于是一人上路了,背负着救出同伴的重任,顺着流水,寻一个有镇元子存在的地方。 没有人和之前一样,与之同行。没有人调笑风声,没有人逆耳忠言。只是孤身一人,孤孤凄凄,往前苦行。 这一片,都是荒芜不毛的旷野。不见春日迟迟,亦无卉木萋萋,仓庚不喈,白蘩不生。 野风从不驯服,吹动着空气中的一切。蓝诃长发很快便被吹干了,像蓬草一般狂乱飞舞,一些头发时不时被大风吹卷,遮在眼前。 一路无山无岭,却并不还走,不少地方遍布泥沼,大河那流动的镜面像天堑刻在身边。 她是这么认为的,着荒原上再没有别的生灵。她想起她曾经去见过的草原,也许这荒原曾经也是那么的明艳。 生命会老去,荒原也是会老去的吧。没有什么是不会老的,荒原老了,也会渐渐地腐烂。没有棺材与灵柩,它也会散发沼泽的恶臭,像一枚放陈的鸡蛋。 当然,她以为的永远只是她以为。不期而遇的是狼群,剪径一般地拦在她的面前。 【腐狼】 【野兽】 【评级:f】 【介绍:井中世界异变的狼群,群居,任何血腥味都能激起它们对进食的欲望。】 的确,那一头头凶恶的狼,不如蓝诃记忆中的那样。而是眼球外突,没有皮毛,一副基因突变的模样。 一时间,蓝诃以为自己在看丧尸片,以为自己正在《生化危机》的丧尸狗眼前。 蓝诃细数自己所学,虽然自己已经初通天罡变化,但还不稳定,又没有直接性地增强武力。面对群狼,孤生无策,费劲心机,也似乎唯一的答案是听天由命。 想逃,却又不知道往哪儿逃。旷野无垠无际,无比平坦。一坑一坡,都没有很明显的。蓝诃衬身无地,无处躲藏。 正战战兢兢,准备随便变个什么东西夺路而逃时,蓝诃却见那些狼纷纷耳朵一支愣,忽然散去了,向四周隐迹飞逃。 再抬头,只看见一人,项带银圈,手持一柄钢叉…… 不好意思,串戏了,重新来—— 再抬头,只看见一人,腰悬弓箭,确实手持一柄钢叉。 头戴的是豹皮帽,腰系的是狮蛮带。身披的是山羊袄,uu看书ww.uashu.cm 脚踏的是麂皮鞋。胡须错综,环眼圆睛,一看就是动物天敌的模样。在荒原上见着他,蓝诃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形象是贝爷。 【刘伯钦】 【荒原上的猎户】 【评级:d-】 【介绍:镇原太保,毒蛇猛兽克星。】 又一个d级,可怕,果然高手在民间? 刘伯钦走到近前,上下端详了一番,说出了一句蓝诃怎么也想不到的开场白—— “好久没见到活人了!” “???” 见蓝诃一脸疑惑,刘伯钦解释道:“我在这里10年了,专倚打一些变异的野兽为生,因此众兽都怕我,见我来便跑了。” 顿了顿,又道:“又因我在这里,除了那些水里栽着的''萝卜’,就再也没见过人了。可那些,也终究渐渐地变的不是人了。” “你见过很多那种''萝卜’?” “嗯,不少,说来也有百八十了。”刘伯钦笑道,“有时是独自,有时是两三个。那些萝卜初期倒都是些正常人,但渐渐的,好像他们就开始把自己认知成萝卜,也越来越像个萝卜,到最后彻底沉默,也就长成个人形的萝卜了。” “你有试过救他们吗?” “有,有一次一个还清醒的向我求救,我也尝试了,但最终无果而终。”刘伯钦点点头,又摇摇头。 “唉,”蓝诃叹了口气,“难道之前就没有人从那诡异的河里面逃出来吗?” “那确实有一个。” “谁?” “我。”刘伯钦如是答道。 第一十七章 天命侄子刘伯钦 “你?”蓝诃十分吃惊。 “是啊,我当初也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那片水面上的,”刘伯钦点点头,“但我们似乎并不会直接陷下去,它会给我们反应时间。我发现我们的双手是能够正常的触碰水面低。于是我全程双脚离地,以一种很不雅观的形式滚到了岸边。” 滚过去?还有这种操作? 蓝诃听得目瞪口呆。 “那你听闻过镇元子吗?”蓝诃愣了一会儿,赶忙问道。 “那是前方住着的一个老神仙,很是神通广大,你要去求仙?” “差不多吧!”蓝诃答道。 “那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刘伯钦却摇头道,“我听闻镇元大仙挺不近人情。” 蓝诃眼神倔强:“我总得试试。” 看着她认真的目光,刘伯钦叹了口气:“好吧。” 又指路道:“前面50里有座万寿山,山里有个五庄观,顺着这水流的方向走便是了。” “多谢壮士相助!”蓝诃拱手。 “咕噜~” 就在这时,蓝诃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当然肚子并不觉得这不合时宜,在水里萝卜坑中栽着的时候,养分从水中汲取,并不觉得饿,上岸一整天来都没进食,自然是饿得不行了。 刘伯钦低下头瞄了一眼蓝诃的小肚子,有迅速移开目光,笑道: “我不知道你怎么来的。但既然流落此地,就是同根相连。我看你也饿了,你休怕,跟我来,到我家休息休息,我再送你上路。” “这……”蓝诃有些犹豫,低头看看自己仍然咕咕叫着的肚子,又看看蜿蜒向远方的河流,“我事情挺急的。” “再急也不急半天吧?”刘伯钦看她这副模样,猜出她心中的犹豫,轻笑道。 蓝诃闻言,也不再扭捏,谢了刘伯钦,便跟了回去。 走了二三里路,忽得听风声呼呼作响。“云从龙,风从虎”的道理蓝诃是知道的。她颇为警惕地四下张望着,却一无所获。 “慌不要慌,是个大猫来了。你别动,我把它抓来,倒是道好菜。” 蓝诃听得这话,一动也不敢动。刘伯钦便提起钢叉,迈开步子就向一处迎上去。 风声渐息,只见一只通体黢黑的豹类从一旁的空气中霎时显现。 【隐豹】 【野兽】 【评级:e-】 【评价:井中世界变异动物,能隐藏于强对流的风中,杀人于无形。】 刘伯钦举叉急急赶上去,那豹子第一反应却是闪躲。 他声如霹雳,大喝一声:“孽畜,休走!” 豹子一时间见走不脱,被逼急了,胆从心起,转身便把爪子抬起迎过来。 蓝诃见太保那边斗得凶狠,不敢近前,退得远远的,望着这边人豹缠斗。 刘伯钦环眼怒睁,招招只往豹子下肢扫去。豹子招架不及,闪躲到一边,长啸一声,倒唤起一阵妖风。 于是狂风漫天,黄沙四起,豹子恍然消失在眼前。 太保四下回顾,一无所获。弹指后,却在刘伯钦右后方一个身影张牙舞爪而来。 听得风声紧,刘伯钦步子向左方一撤,回过身来,左手只伸向那身影一扯,右手再用叉子顶上一摔。那豹子便跌在地上,滚了许多转才得起身。 豹子摆动漆黑的尾巴,几下又隐下身子,刘伯钦如金刚怒目,严阵以待,不动如山。 那豹子忽地从刘伯钦上方飞扑着现身,直取面门。刘伯钦也就地一滚,放低身子,向着豹子柔软的腹部疾戳数次。 斗了三番,蓝诃远见风沙逐渐退去,忽然看那黑豹急急朝这边逃遁,蓝诃躲闪不急,有些慌乱,变了一人大的胖头鱼酒一尾巴扇去。 那豹子哪里想到这边还有这一招等着自己,躲闪不及,又本就乏力体虚,一时昏死在地上。 蓝诃转回人形,刘伯钦赶过来,脸不红,气不喘,见着这一番,笑道:“看来阁下也是有打造化之人。” 不就是商业互吹吗,谁还不会啊! 蓝诃也笑:“太保是真正的荒原死神!” 刘伯钦嘿然转身,道:“小小武力,何足挂齿!这也是阁下的好福气,有了这豹子,一会儿能吃上一顿好肉了!” 他一手提着叉,一手拖着豹子,在前面引路。蓝诃也亦步亦趋,再后面紧随而来。 逶迤行过又二三里路,视线里突然映入一片青翠。在莽莽黄土中忽见一片绿意,就如沙漠里见了绿洲。蓝诃一时不可置信,揉揉眼,以为是海市蜃楼。 数十株老柳层次迭见,独成一洞天,uu看书.uanhuom四处绿草香花点缀,一陇幽篁之后,是一个幽静小院。 “太保也是个雅人!”蓝诃笑道。 刘伯钦道:“许久不见绿意,常人是要疯掉的。” 蓝诃点点头,深以为然。目光热切地抛洒在绿色之上,像是婴儿贪婪地吸吮母乳。 到了院门前,小心避过一泡鸡屎,刘伯钦移开门扉。一只小黑狗欢快地迎上来,细声细气地吠着。 刘伯钦将豹尸掷在地上,钢叉也丢到墙边,蹲下来摸摸小狗的脑袋,罕见地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许久,才起身,叫道:“小的们何在?” 于是从后面跑来几个家僮,都一副西游记里小妖怪的青面獠牙模样,上前拖拖拉拉,把豹子尸体拖进去。 刘伯钦吩咐道:“尽快剥皮处理,好拿出来待客。” 又引蓝诃进了堂屋,蓝诃再次谢了刘伯钦的救命之恩。 刘伯钦笑道:“同是天涯沦落人,一点小事,何劳致谢。” 盏茶便罢,蓝诃环顾屋里各样物什,分明还原了一个人间小家出来。 心想这刘伯钦也是个天命之子,再不济也是天命侄子。 能在这穷山恶水中,打磨出如此实力,开辟处这么一片世外桃源,换本书也是半个主角的存在。 刘伯钦出门半晌,有进门来,引进一个身影,对蓝诃推介道:“这是拙荆,与伯钦相守多年。” 拙荆?这里还能讨到老婆? 于是蓝诃抬眼,看到一身淡青飞白长裙,素静淡雅,一条较深色的豆青丝带轻挽盈盈纤腰。 第一十八章 万寿山不是山 再往上是纤柔的玉颈。 再往上…… 蓝诃的目光凝滞了,此时她热切地希望,为什么某点不出一条规定——脖子以上不能描写。 因为,她看到…… 她看到白皙的脖颈上突兀地接了个突兀的头颅,就如铁树嫁接了白杨。 蓝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从未见过如此不协调的人脸,就如缝合怪一般,有种奇异的拼凑感。 尖利的犬牙伸出口腔,没有鼻梁,原本鼻子的位置只留下两个空洞。耳朵尖尖的,直戳云霄;下巴也尖尖的,直垂大地。眼睛半边正常眼,半边死鱼眼。一瞬间,蓝诃都以为见着了什么都市怪谈。 哦,她不在都市…… 可是也有怪谈啊啊啊! 正惊惶之间,刘伯钦却笑道:“阁下莫怕,这是拙荆。” 蓝诃再鼓起勇气去看时,竟看到刘伯钦妻子把脸半藏在伯钦身后,眼神中竟浮现出些许娇羞。如果不是面色青白,蓝诃相信,她一定能看到其脸上泛起的红晕。 “我与娘子相识相知多年,”刘伯钦转向他娘子,脉脉含情道,“她虽然不是人类,但经由教导,愿意向善。多年来她照顾我起居,比任何人类都温柔,在我眼里,她就是最美的。” 蓝诃不由得打了冷战,倒不是无法接受,单纯只是被腻味到了。对于这样的爱,她不能接受,但是她能尊重,并且祝福。 “你们的爱值得敬佩!” “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得!”刘伯钦毫无世俗虚礼,搂着娘子,爽朗地笑着。 说话间,食物已经备好。小的们已然排开桌凳,桌上摆了大盘的豹肉,热腾腾地冒着香气。 蓝诃被请到座位上,刘伯钦与娘子也一一落座。 那娘子凑近鼻子嗅了嗅,露出欣喜的神色,就要伸手去抓。 “欸——”刘伯钦笑着抓住她的手,“用筷子,还有,让客人先吃。” 那娘子讪讪停手,乖巧地坐在桌边,眼巴巴地看向蓝诃,搞得蓝诃怪不好意思的。 蓝诃看着桌上的一盘子……野生动物,有些犹豫,但腹中饥饿难耐,又鉴于刘伯钦娘子的眼神,思虑再三,还是下了筷子。 不说,还挺好吃的。 那娘子看这边开动了,欢欣雀跃地抓起筷子,别扭地撕下一大块肉来,快乐地啃着。 刘伯钦拿着筷子,却没有立即开始进餐,就静静看着娘子吃得满嘴油渍,眼里全是幸福。 在伯钦这住了一宿,第二日清早,蓝诃辞行。伯钦又苦留了一会儿,蓝诃道: “我事情紧急,还是得走了。以后有机会定作拜访!” 刘伯钦于是急命小的们带了些干肉与净水教蓝诃带在身上,又提了钢叉,送蓝诃过去。 走了大半天的光景,刘伯钦拱拱手,对蓝诃道:“路途遥远,就送到此地,还将回去给家人准备饭食,还请见谅。” 蓝诃便笑:“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刘伯钦转身回去,蓝诃接着走上单人旅途。走着突然却有些眼酸,这两日相处下来,她确实对刘伯钦和那个娇俏的妖精娘子颇有好感,这一分别,虽说后会有期,却是再难相见了。 当然,她也必须得走,见深还在萝卜坑里等着她去拯救,脑海里还有个系统面板挂在那,时时刻刻提醒她她得回家。于是故意迈大了步子,迎着微风前去。 走在路上,见前路茫茫无期,回望后路,也是一片茫然。天地悠悠,心生怆然。 她孤独地走了这么远的路,就想着,前面的副本,都是那么艰难,不禁觉得前面的日子遥遥无期。 又走了好久,蓝诃也不知走到了哪,只是走得疲累了,也便就地坐下歇息。 月的窟窿在上面孤零零地朗照,蓝诃在地上孤零零地思想。 爸爸、妈妈、朋友们,你们还好吗? 她不由得想到在灵台方寸山的时候,她问见深:“系统说我们要重走西游路,你说我们要花多久啊?” 见深只是笑而不语。 “你说话啊!” “唐僧取经花了17年。” “难道我们也得花17年?这也太远了吧?” “那倒不至于。”见深仍然在笑,“想来无论多久,走到灵山便是成功。” “那你说,我们还要多久?” “早着呢,它就在不远处,但我们正好到不了。” “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玄学啊!我们到灵山究竟有多远?” “西游喜欢讲十万八千里,我们还早着呢!” 见深顿了顿,又道: “如果,我们是孙悟空,一天就能来回几趟;如果,我们每个副本都很快完成,那也要不了两年就可以到。” “如果我们全靠走去呢?” “系统不可能真的只让我们走去的,那就没意义了。”见深摇摇头,“你要真走,u看书 wwukanshu.cm 怕是从小走到老,再老再小,走上十辈子,也走不到。而想来,只要能打成系统的真正目的,按部就班,见性志诚,那么,念念回首处,皆是灵山。” 蓝诃扯回流散的思绪,啃了几口干肉,喝了几口水,再赶前路。 在又走了不知道多远后,见到了绵延不断,一大片又一大片的……农田。 还有人在这里种地?蓝诃十分惊疑。刘伯钦应该已经是意外之中的意外了,可这又是是什么情况? 前面有条有理地罗列着方方正正的田地,有农田有旱田,那条萝卜河在大片农田间穿过,川流不息。 农田上的植物照常生长,可是,这里并没有阳光。还未走近,凉风吹来,便带给蓝诃几分凉意。 “难道,这是妖怪种的地?” 可她分明见着有的田间还立着稻草人,田垄阡陌,真实可见,就如人间乡村田野。 目光中有什么一晃。 “谁?” 四周张望去,蓝诃这才发现那边水田里,原本站着个稻草人的地方此刻分明站了个老农。 赤脚淌在田里,戴着草帽,一点点地耕耘土地。 蓝诃鬼使神差地走过去。 “老伯,此地离万寿山有多远?” 那农夫抬起头,满脸都是岁月的沟壑,他揩了揩额间的汗水,有些奇怪地看向蓝诃: “这里就是万寿山啊!” “可是,这……”蓝诃指着四下的田地,有些语塞。 老伯于是乎笑了。 “万寿山,本来就不是山啊!” 第一十九章 小姑娘,你在想什么啊? 万寿山不是山? 那你给我取个山名儿? “呵呵,”想想古代小说喜欢放老者考验人的套路,蓝诃耐下心来,“老人家,那您知道镇元大仙住在哪儿吗?” 老人伸手,虚空一指,笑道: “只在此山中!” 我去你的只在此山中!此时蓝诃心中的祖安之火熊熊燃烧。 不行,路人惹不起,惹不起…… 忍住,忍住…… 对哦,他是路人,我丢个探查不就知道他是谁了。 于是…… 【稻草人】 【介绍:地里的一个寻常稻草人,赶乌鸦一级棒!】 稻草人? 蓝诃定睛看去,只见哪来的什么老农夫,只有一个稻草人直愣愣地竖在那里,身上披着蓑衣。 一种奇异的迷乱感从脑中涌来,稻草人就寻常地立在那,可总有种说不清的古怪。 有如梦境一般,阳光很烈,整个世界都是亮堂堂的,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反射着迷蒙的白光。 等等……阳光? 蓝诃望天。 天上还是一个孤冷冷的窟窿,没有太阳的踪迹。但四周的亮度没有太阳又无法实现。 想不明白,一阵头疼。 “小姑娘,你在想什么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我在……啊!”蓝诃猛地反应过来,一抬头那个老农仿佛从眼前晃过去,可仔细看来,稻草人依然立在原地。 “小姑娘,你在想什么啊?” 那个声音又传来,这次是在身后。蓝诃神经过敏般地转头,阳光烈到刺眼,溯着阳光,站着一个黑影,再仔细看来,又是一个稻草人。 “小姑娘,你……” “别!我什么都没想!”又一个声音传来,蓝诃急冲冲地打断了它们的复读机行为。 茫然间,蓝诃发现,第一个稻草人仿佛离她走近了一些。 低头确认,稻草人没有长腿,仍然是一根木桩插在土里。 慌乱地退了两步,稻草人的距离又以一种奇特的方式靠近了几分。 蓝诃紧张地盯住那个稻草人,这下它反倒不动了。 稻草人脸上细心地缝着古怪的五官,眼睛、鼻子都简单的缝制,一条嘴巴从左向右拉链一般地咧着。 不知做这个稻草人的认是怎么想的,整个稻草人浑身通透着邪异。 秉持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蓝诃与稻草人对视许久,可稻草人突然咧嘴笑了一下。 “啊!!!” 蓝诃大惊失色,手足无措地不住往后退着,稻草人也步步紧逼。逃的一路退,赶的一路追。 “呃……” 背后一滞,仿佛沉沉地撞到了什么。同时一滞的,是蓝诃砰砰跳着的心。 机械地转过头—— 阳光下,是另一张稻草人诡异的笑脸。 “小姑娘……” “啊,你们别过来!” 蓝诃使出吃奶的劲儿,狠狠把稻草人推开,撒开腿,拼命地跑。 跑过一片麦田,却见到前面转出又一个稻草人来。 “啊!” 调转方向,越过一片油菜地,一下一下地,是雨点一般密集的脚步与心跳声。 她不知道要往哪边逃去,更不知道逃到何时何地才是个头。她只知道,她必须奔跑,那些诡异的稻草人让她毛骨悚然。 阳光愈加浓烈了,像是大片花朵的芬芳,过于浓郁,以至于要将人吞噬。 跑着,跑着,她不远处的田里悄无声息地钻出个稻草人来,依然戴着诡异的笑。在她恍然未觉,经过一旁的时候,稻草人突然倒下来。 “啊!”蓝诃一惊,脚步踩到稻草人身上,一时重心不稳,跌在地上。 阳光如海,要将她吞没。她气喘吁吁,背上倒没出一丝汗。 没什么时间瞎想,她手忙脚乱爬起来,见走投无路,像黄蜂一般地朝河水撞去。脑中如浆糊勾芡,一团乱麻,只记得纵身一跃。思考在此时已经是一种难事,在半空中,她蓦然回首…… 看见四面八方都是一模一样诡异的稻草人笑容洋溢地拥来。 “小姑娘,你在想什么啊?” …… 我是一条鱼。 一条足有大半个人长,足有几时斤沉的大胖头鱼。 我不知什么时候起,来到了这片流域。这里的河水不湍不缓,流淌自然。这里没有渔夫,没有干旱,我在这里自由自在,悠哉快乐。 我无忧无虑,无拘无束,无所畏惧,直到有一天,我游到了一片萝卜地。 虽然在水里,但水面上整整齐齐地漂浮满了一个个白胖胖的萝卜。 哦,不一定是白胖胖……可能还是红胖胖、绿胖胖、紫胖胖…… 它们缄默着,但我似乎能感受到它们活跃的心。 我在水面底下生活,它们在水面栖居,我感到很安适,于是缓缓睡去。 然后在梦里,我梦见一个大大的胡萝卜,顶着一窝绿蓬蓬的菜叶,它见我游过去,突然咧开了嘴,就像那田间诡异的稻草人一般。 等等……稻草人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会说它诡异? 那胡萝卜的某一块僵硬着,u看书uukanshu.co却浮现出一张狰狞的面孔,似乎有些熟悉。 我认识它吗?可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啊! 它嘴唇蠕动着,好像试图说些什么,但似乎竭尽全力,也没能发出多少声音。 它在说什么啊? 我好奇了,于是我摆动尾巴,游过去,凑到那张蠕动的嘴边。 它很尽力地挤出一个笑的动作,我听到,它的声音很嘶哑: “菜萝卜,你在想什么呢?” 菜萝卜?我? 我的心上犹如晴天开霹雳,万丈光芒撕乌云。 是啊,我也是……萝卜。 我叫……菜萝卜,我叫……蓝诃。 蓝诃睁开眼,发现她又重新呗栽种倒水中,周围都是大大小小的萝卜—— 不是像之前胡萝卜一样自以为是萝卜但仍然是人形的萝卜,它们和真正的萝卜一样,细长锥形,大半身子埋在下面,只有叶子留在空中。 她伸手碰了一下一旁的一个白萝卜,似乎与真正的萝卜也别无二致——除了大了点。手指沿着萝卜上部划了一圈,突然摸到一处如脉络一般的凸起,稍微按下去一点,就感受激烈的搏动。 她这下确认下来,在之前河中漂着的“萝卜”们,最终都汇集到这里,也都变成了真正萝卜的模样。 蓝诃打了一个冷战,感到不寒而栗。 这时,岸上又传来了人声,更教她如同心脏落落落落落落进冰窟窿。 “小姑娘,你在想什么啊?” 第二十章 天才?疯子? “小姑娘,你在想什么啊?” 农夫表情笑眯眯的,蓝诃却没有回应,只是上下大量了半天,发现他没有变成稻草人后才吁了口气。 现在她都要被那些诡异的稻草人搞出心理阴影了! 是人就好。 只要是人,就能交流。虽然现在自己深陷萝卜坑这个囹圄,但囚禁者应该是不吝于和她说两句的。 “我说,这究竟是哪啊?” “这里,就是你找的地方啊!”老人笑着,和煦而怪异。 蓝诃有些奇异,猛地抬头,发现天空中没有那个诡异的阳光,看来一切已经恢复正常了。 “那您是谁啊?”蓝诃其实现在心中很火。 废话,任谁被抓不火,而且面前的人惹不起,她不想英勇就义的话还不能得罪他。 “我?我不过是个自种自吃的道士罢了!” “啊?”这个说法,蓝诃有些熟悉,“您就是与世同君的镇元子?” “好像是有这么个名号。”镇元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好像挺愿意和她说两句的,“不过那是好多年前的称谓了。” “您不是有四十八个弟子的吗?都到上界听讲去了?”蓝诃只见他一个孤家寡人,真似个自耕自足的老农。 “弟子?哈哈哈哈!”镇元子慈祥的笑容仿佛逐渐变态,“你不是都已经见过了吗?” 我见过了吗? “敢问小子何曾有缘见过仙人弟……”蓝诃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语句瞬间卡壳,“您是说那些稻草人?” “哈哈哈哈!”镇元子的眼中闪过几丝病态,“你一开始见到的那两个,就是我最小的爱徒。一个唤作''清风’,一个唤作''明月’,以前他们常常淘气,你看,他们现在可乖了!” 说着,镇元子在空中挥挥手,四下里突然闪过来两个稻草人,蓝诃这才注意到,它们确乎没有双腿,行进是一点一点蹦过来的,恰才还很教人害怕的稻草人现在倒颇有些滑稽。 蓝诃也配合着笑了,心底却是凉透了。眼前的镇元子显然是疯了,把自己的弟子都冷血地炼成稻草人的人怎么会好心到把她放走,更别说让他救见深了。 见蓝诃沉默着不说话,镇元子又絮絮叨叨地开口: “果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哼!我过去还道我们虽是正宗的太乙玄门,与那些和尚不作甚相识,可还算是常有交集,还作些人情。” “可那些自诩为佛的家伙倒好,大慈大悲,蛊惑众生,抛父欺君,只崇拜那个释迦牟尼,我提名反对,他们就把我徒弟们洗脑了去,我只是把我的徒弟们留在我身边罢了。我有错吗?啊?你说我有错吗?” “没有错,没有错……”镇元子说到后来显得声嘶力竭,蓝诃只得讪讪应着。 蓝诃也从言语间确乎确认了一些事—— 其一,镇元子的确疯了,是佛家把他逼疯了。 其二,他反对佛家的某种行径,却被佛家蛊惑弟子背叛。 其三,如果他没有说谎的话,那么可恨的人也的确有可怜之处。 “那,老神仙,”见他疯魔之后逐渐平静,蓝诃开口问道,“那您如今在此地作什么呢?” “哦?你问这个作什么?”镇元子咧开嘴笑,像楼下的老爷爷一样,仿佛刚才疯子一般的是另一个人。 “我看您在此间种地,却不知是为什么。您已然天地同寿,有为何要研究这粮食种植呢?” “嘿嘿!”这问题好像问到了镇元子的心头上,“那佛家只把凡人当增添信仰的工具,那我偏要与他们对着干。我要种出能养活全天下百姓的粮食。他们不把人当人,我偏要把人捧得很高!” 也没见你把人当人啊!这萝卜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变的啊! “您说您把人当人,”蓝诃尽力像把话说得委婉一些,“可是为什么要把人变成这样的萝卜呢?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镇元子顿时被惹毛了,喊道:“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他们这叫为芸芸众生献身!他们献出生命,我研究完成后,就能拯救更多人的性命!” 得!疯子果然都是强盗逻辑。人家凭什么在没同意的情况下被你强迫献身? 镇元子却一挥手,蓝诃身旁的一个大白萝卜便飞起来,正落入镇元子怀里。 白萝卜很大个儿,镇元子将将把它环抱,好像一只圣金龟搂着一个鹅蛋大的粪球。 只见他轻轻一托,将白萝卜丢到半空,又信手在空中一划,一道裂口便齐齐整整地在白萝卜上显现。 剖开的口子流出的是血一样的汁水,内部果肉经络分明,好像一个人的血脉错杂—— 或者说,那就是血,那就是人的血脉错杂。uu看书w.uuashu 镇元子像孩子一般笑着:“你看这人参萝卜,我只要这么一批人的命,救种出这样个大还延寿的萝卜。萝卜还能繁衍再长萝卜,世世代代量产,所有百姓延年益寿,岂不美哉?” “可是这对变成萝卜的那些人不公平!”蓝诃据理力争 “有什么不公平的,为所有人的未来献身是他们的荣幸。”镇元子语气神神在在,理所应当。 “可这是道德绑架!”蓝诃也不管面前是个怎样手段通天的老神仙了,语气激烈起来。 “道德绑架?你倒给我个好方法啊!”镇元子面色嘲讽,又一手指着那大片大片的水稻田,“你看那水稻,长势多好!那种子都是我用人的生魂滋养后变幻而来。” 又道:“残忍吗?残忍!可是你知道它的产量有多高吗?亩产量一千四百市斤啊!如果推广出去,能让多少人吃饱?到时候再没有人饿死,我就好让佛家那群人看看什么才是现世的幸福,什么叫真正的大同!” “原来这样啊!”蓝诃笑了,笑得很灿烂。她好久没这么笑过了,这是一种畅快的笑,像是夏天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雪碧的口感。 “怎么?你果然能理解我吧!”镇元子疯疯癫癫地直接把她从萝卜坑里拔出来丢在地上,“你悟性这么高,跟着我种地吧!” 蓝诃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拿袖子蹭了蹭脸上沾上的泥土,哪知道越蹭越脏,于是索性不管。 “种……个鬼啊!”她抬起头,不等镇元子发作,笑道, “你听说过杂交水稻吗?” 第二十一章 谢谢你 “你听说过杂交水稻吗?” 几个生僻的字眼跃入镇元子脑海,却如同山谷里的回声,不断回响。 “杂交水稻?”镇元子如同疯病复发,跑过来抓住蓝诃的肩膀,“杂交水稻是什么水稻?你快说啊!你不说我再把你丢回坑里啊!” 那你倒是让我说啊!这样抓着我,我怎么说? “我说还不行吗?”蓝诃狠狠推了一下镇元子,没推动,倒是镇元子反应过来,把她松开,像小孩子犯了错一般跑到一旁,摸着头傻笑着。 蓝诃疯狂头脑风暴,把脑中有关杂交水稻的常识措了一遍辞,用尽可能让镇元子听懂的话说道: “所谓杂交水稻,即如驴马生骡,高大而承重,寿命长而食量小。而杂交水稻亦是如此。” “怎么说?怎么说?”镇元子满脸好奇,像只猴子一样蹲在地上,目光紧盯蓝诃。 “这是我家乡的技术,我也不是很了解。但大致是取雄株不可生育的,与雌株可恢复子代雄株繁育能力的相互人工杂合。您是专业的,应该能听懂。” “哈哈哈!我懂了,我懂了!原来我把路子走窄了!” 镇元子眼睛发着光,如点燃的火把摇曳,如乌云后星光闪烁。 “亩产量能达到多少?” “一千八百斤以上。” “你的家乡在何处?能发明出如此创举的人一定是当世神农,我一定要见见。”镇元子很是激动。 我的家乡? 蓝诃颇为尴尬地笑笑,“我的家乡非常遥远,一时半会儿到不了。” 镇元子瞬间不满意了: “怎么?你看不起我?” “没啊?真的是路途遥远,难胜脚力啊!” “我好歹是与世同君好吧,十万八千里也就秒秒钟的事。你再这样敷衍我,我可真的要发飙了啊!” “我不是说你不行,这事谁来都不行!”蓝诃有些招架不住,最后一摊手,“哎呀!我摊牌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 原以为镇元子会作出什么反应的,结果他却瞬间作出恍然的神情。 “这样啊,难怪,难怪。总有机会的!”他怔怔地念叨着,还不住鼓着掌。 一会儿之后,他又凑过来:“小姑娘,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记得你一开始是俩找我有什么事的。说出来,我尽量满足你的愿望。” “把我朋友放了,还有让我们离开这儿。”蓝诃如实把她和见深从上面落下来的故事告诉镇元子。 “这个好说,这个好说。”镇元子满口答应,又从手中变出两个果子,“这是我自毁五庄观前用宝物封存的人参果,算是我的答谢。” 【人参果】 【介绍:又称草还丹,一颗延寿500年,并有增强体格之功。】 【备注:你不是在吃小孩。】 蓝诃眼睛一亮,自是谢过不提。 他们很快找到了还被埋在坑里的见深。 见深半低着头,一动不动似乎打着盹儿。 “嘿,见深!我来救你了!”蓝诃在镇元子的帮助下,悬在见深身边,拍拍他的肩膀。 “嗯?”见深懵懵懂懂地抬起头,睡眼惺忪,“你是哪块萝卜啊?” 症状和之前胡萝卜一模一样。 “我是蓝诃啊?见深,我把镇元大仙找来救你了。” “我不是什么见深!我是光萝卜。”见深小孩子耍赖一般嘟哝着,“我也不认识什么蓝诃。蓝诃也是一种我没听过的萝卜吗?” 蓝诃眼睛一酸,抬起头,眼眶渐起水雾。 她看向镇元子:“还请您救她!” 镇元子一挥手,把见深从坑里带出来,轻轻置在岸上。 哪知见深一屁股墩儿坐在地上,嘴巴一嘟,叫喊道: “你们把我从我坑里拔出来干什么?放我回去,我还要等我的朋友水萝卜! 蓝诃彻底忍不住了,泪水决堤而下,也不去擦,就任凭泪水流淌。 “我就是水萝卜啊!我来救你了!” “你骗我!你才不是水萝卜!水萝卜是一条大胖头鱼!你是个骗子!”见深却在地上打起来滚,快一米八的个子在地上翻滚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胖头鱼?你不记得我合着光记鱼去了? 场景滑稽,可在场没有一个人愿意笑。 “给他吃个人参果他就能恢复了。”镇元子在一旁轻声道。 “来,你是生病了!乖,吃下这个,你就好了!”蓝诃拿出一个人参果,递到见深嘴边,像哄孩子一样好言相劝。 “我不吃!”见深看了一眼人参果,“哇啦”一声哭了起来,“你们要让我吃人,我吃了就成坏萝卜了!才不要呢!” “光萝卜,乖!这不是人,这是果子!”蓝诃眼角含泪,十分耐心。 “不吃不吃就不吃!我不吃坏人给的东西!”见深仍然拨浪鼓一般摇着头。uu看书 uuknh.om “唉,我来吧!”镇元子见蓝诃搞不定,走过来,接过人参果,轻轻一弹,人参果就化作一道光一般“嘶溜”一下滑进了见深的肚子。 见深瞬间困意袭来,只嘟哝一声,“坏家伙!”,便沉沉睡去。 …… “靠,我怎么会在这!”见深醒来,检查着自己好手好脚的,一抬头,看见站在一边,满脸蜜汁微笑地看着自己,突然想起了什么,尴尬笑道:“你把我救出来了?果然相信队友就是相信自己啊!” “我是个大胖头鱼?”蓝诃恶狠狠地微笑着。 “不是不是,我脑子瓦特了(坏掉了)!”见深慌忙摆手。 “吃了人参果就是坏萝卜了?” “没有啦!那不是我脑子不对了嘛哈哈哈?不要介意啦!” “哈哈哈,话说,那个自以为是萝卜的你还真可爱呢!”蓝诃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见深脸色一黑,看来这个黑历史以后是逃不掉了。 “我送你们回福源寺吧!”镇元子见这边寒暄得差不多了,开口道。 还要回那个寺里?别吧! “就不能直接把我们送到寺外吗?” 镇元子摇头,“不行,这片空间是我开辟的特殊空间,只有那个井一个出入口。” “好吧!”两人认命。 “对了,”见深忽然开口道,“谢谢你!” “当然更要谢谢你相信我吖!” 空洞的月窟窿下,蓝诃笑靥如花。 第二十二章 备案号玖玖陆 福源寺的夜晚,照旧无风无雨。月色静默,庙宇冷漠。 但今夜的寅将军迎来了一位贵客。那是特处士的师父无天法师。 “哈哈哈哈,恭迎法师光临!”寅将军灿烂地笑着,露出一口好牙。 只见那福源寺的大门口,由特处士引着,跨进一只红靴子来。 然后是一只光洁白皙的手臂,伸进来便是白晃晃的玉石在飞舞。 看见这样的裸露的白膀子,有人见了就想到同样白花花的大腿子,再想到同样白花花的光腚子;而有的人只想到白花花的鸡爪子,鸭掌子和牛肚子。 没错,寅将军就是这样的人……哦,不是,是这样的妖。 无天法师整个走进来,素色的白袍子妥帖地罩在身上,胸前用青线绣着一朵梅花。腰间束了一条红绦带,带上系了个小铃铛。 楚腰纤细,身段苗条,妖娆的步伐一步一扭,可惜是个雄的。 “还是要谢谢寅将军的招待,您拜托的事情我会全力以赴的。”无天的腔调也如同他的腰,颇为纤细。 “哈哈,那全靠法师了!” “我们,现在就去那个井看看?”无天法师翘起兰花指,刮了刮唇边小块翘起的死皮,娇俏不已。 “那却不必着急!”寅将军爽朗一笑,“法师旅途劳顿,我已着小的们安排厢房。还请先歇息一晚再作打算!” “也好!”无天点点头,等待寅将军找人带路。 特处士也笑,搀着无天的右臂:“寅将军,那我与我师便先行告退了!” 蓝诃与见深二人前两日便回了福源寺,东躲西藏隐蔽了两天。 白天蛰伏,晚上出门分头寻找逃出去的线索,像是野外夜行昼伏的小动物。 蓝诃全程看见了无天法师的到来,觉着这是个突破口,于是一路暗暗尾随。 “法师,就是这里了,我家大王专门教我们打扫的,还请不要嫌弃。”那引路小妖把无天师徒带到住处,恭敬地说道。 待一切安定下去,周围的小妖离开后,才靠到无天住处的窗边。 灯还开着,窗子上隐隐约约倒映人影缠绵。 蓝诃凑近来,透过窗户,见里面,烛火摇曳,床帐芬芳。 香炉烧得温柔,青烟袅袅营造一种醉人的氛围。 窗格虽小,视野不小。 罗床上,虽然不说鱼龙纠缠,也是桃杏翻飞。上面的兀自钻研,下面的把头埋在枕头下。 忽地枕下人抽头出来,低吟一声,露出一张满是媚意的脸儿。 蓝诃定睛,却见那脸的主人分明是那无天法师。那身后的那人可想而知,便是特处士了。 蓝诃心里暗自狠狠啐了声“没面皮的”,只笑这师徒怎地到床上身份便反过来了。 只见那无天面色通红,皱着眉头:“你这该死的,倒是狠心!” 那床帐后特处士喘着气,嬉皮笑脸的:“谁让师傅您一开始不理会我呢?” “我的错?嗯啊……”无天冷笑,却被徒弟在后面动手脚,娇哼出来,“我问你,我送你那玉佩怎么别到了那老虎腰里?” 没等回应,又自顾自喘道:“我知道你的,这福源寺离我山上20里没有甚顾忌。可你也倒是收敛些,别教我看见,看见了焦心!” “师父欸!消消气”寅将军嘿嘿笑着,嘴上认错,动作却未曾缓下来,只管大开大合,“那不是谈生意吗?” “谈生意至于送玉佩、送屁股吗?” “这能方便搞出个好价钱嘛!” 不管里边婉转絮语,蓝诃别回头,起身离去。 心道:果然这福源寺里只有那殿前的石狮子是干净的。那关公像见证了那么多龌龊交易也不甚干净了。 另一边,见深不知蓝诃正撞见一桩贴烧饼的事,蓝诃找到见深的时候,见深正蹲在夜间无人的工作间的墙边,头顶上是那虾红色的“福源寺,福报至”六个大字。 “嘘!”见深示意她小声,又招招手,让她过来。 蓝诃靠过去,见他脑袋挨得墙很近,忍不住问:“你在干什么啊?” “你看,”见深指指那堵灰墙,墙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粉,似乎在向世人掩盖什么,他手指的那一块地方的石灰已经被什么东西参差刮去了,地上积了一层粉末,“下面有东西。” “有东西?”蓝诃也好奇地蹲下,毕竟有东西就意味着有线索。 见深手里紧紧攥着一只不知哪儿捡来的铁片,一点一点地在墙上刮蹭,灰粉如雨纷纷而下。 蓝诃回头看向门外,月光柔情而又无情地淌过门口,确定没有人迹,缓了口气,再回过头来。 渐渐地,些许像蚊虫一样扭动的字迹在掩盖下浮现,一样的虾红色,像微毫的血管渗着血。 更多的雪白粉末落下,更多的虾红字迹也就显露出来。 “备……案……号”蓝诃一字一句地读着,再然后便看得不是很清晰了,“好像是几个数字。” 随着见深的动作,uu看书 .uukans.o 几个数字也逐渐清晰了,像水底掩盖的遗迹衬落泥沙,重见天日。 “所以是——备案号玖玖陆?”蓝诃念着,“也就是996?” “那也还真是有趣呢!”见深笑道,“这还巧合到附会到现代的梗?” 蓝诃也笑:“想来也只是个意外罢了。总不可能是这幕后主使在玩梗吧?” “那谁知道呢?” “所以这备案号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这间屋子他们生产佛珠在朝廷的备案号?”见深答道。 “可这明显是人写上去的啊!这么扭扭曲曲的像是血一样的颜色,总不可能只是记录一下备案吧!” “而且,”蓝诃顿了顿,“官方备案不需要被掩盖。” “那你觉得是什么?” 蓝诃想了想,没想出个确切答案,没有回答。 见深也便继续工作,蓝诃也去别处捡了个磨佛珠的刀片帮忙。 忙活了大半夜,很大一块地方都被清理了出来。 只见满目的都是惨红的“备案号玖玖陆”,密密麻麻地扭曲排列着,诡异的气氛,教蓝诃一时间有些恶心。 想找出点不一样的东西,蓝诃又把脸挨过去一点一点寻找。 恍惚中却在字缝里看得四处分明都挤着“福报”二字。 一阵凉风吹入,两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温度恍若忽然低了几度。 “呵呵呵……”阴森的环境下,冰冷的气息忽地在蓝诃耳边吹拂,然后是一阵让人骨寒毛竖的笑声。 “啊!!!” 第二十三章 猿家兴,虎妖亡! 回过头,却什么都没有。 朝门口的方向望去,渺远的夜空中只剩隐约一对翅膀在远方留下惊鸿一瞥。 缓了口气,蓝诃视线扫回。 “等等!” 蓝诃似乎忽然发现了什么,她移开见深撑在墙上的手,轻轻触到那一小块墙上,体会到一种纸张的质感。 用小刀挖深,平行于墙面,慢慢切割下去,方方正正的一块落下来,坠到地上。 见深伸手把它捡起,轻轻掸去上面粘上的石灰,长久的封存让纸张变得脆硬。他小心翼翼地从侧边缝隙处试图展开,却没能成功,沿角落用力一揭,倒一不小心撕下一角碎片来。 蓝诃递过刀片,示意见深接过去。用刀片沿侧边缝隙一点点切割,然后缓缓揭开,铺展到地上。 纸张折叠部分上叙述着群蚁排衙般的字迹。字迹不大,随着时间的流逝与潮气的侵蚀,许多地方已然晕染开来,显得不甚清晰。但隐约间,还是能辨别出上面的字迹。 “后来者,我是一个捕快,因为被排挤而主动潜伏这里。如果你不幸看到这封信,那就说明我的心血没有被彻底尘封。 这里是福源寺,曾经是一方香火汇聚之处,后来因为寺中方丈起邪念,奸淫了一个来进香的少女,被揭发后为愤怒的村民乱棍打死,此后寺院逐渐废弃。 再后来,寅将军在朝廷疏通关系,成功占据这里作为生产佛珠的基地,可那之后,周围村庄的人口却逐渐减少。 我发现了这个现象,有心探查,找到了一些证据,长官却告诉我没有人会支持我调查这个案件。 此后我逐渐被孤立,于是我一个人离开,希望找到更多能扳倒寅将军的线索。 寅将军毫不掩饰,与朝廷、佛门间一些人上下其手,徇私枉法,强迫大量无辜民众为之做工,期间迫害了许多百姓的性命。 就在刚刚,我在门外听见寅将军来工作间询问我的踪迹。想来我事情败露,不知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去。我逃了,但总会被找到。 后来人,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请一定不能放过寅将军。信的另一面罗列着我搜集的证据与线索,一些实物也分别藏在一些地方,你们可以去取。当然,你也可以当作没看到,让一切被时间忘记。以上。” 两人将目光投向信的另一侧,果然那边也密密麻麻写着一些字,大概就是信中所说的推理线索了。 看完全部内容,两人不由得陷入一阵沉默。 “看来他失败了。”蓝诃忽然道道。 “那是自然,一己之力想扳倒一个庞然大物是个无比天真想法。”见深撇撇嘴,“古代也有这么理想主义的人吗?” “那我们怎么办?”蓝诃问道。 当然,见深清楚,蓝诃问的不是信上说的扳倒寅将军怎么办。相比这个,他们都更关心,他们该怎么逃出福源寺。 “我想,”见深摸了摸鼻头,“我们可以借力打力。” “欸?怎么个借法?怎么个打法?” “这信倒写得挺鼓动人心的,再加上后面言之凿凿的证据,很容易让人相信。我们可以,将这封信的内容在劳工间传播,看到这些白纸黑字,他们本就不满的心自然会滋生出更多的想法来。” 见深吞了口口水,又道:“只要我们让福源寺乱起来,我们就可以趁着纷乱逃出去。” “积压已久,他们不敢反抗的。所谓''积威约之势''便是如此。”蓝诃摇摇头,觉得这并不可行。 “所以我们得加点催化剂。”见深神秘地笑笑。 …… 袁三已经是福源寺的老人了。 他从小生活在寺院旁边的窝棚里,是寅将军第一批掳来的劳工。来的时候,他才刚开始长胡须,如今已经新添了白发。 来的这十七年岁月里,他等来了家人一个个地到来,又等来了家人一个个地离开。 当然,是走着到来,躺着离开。 没有人能比他更恨寅将军等妖精——他一直这么认为。 但他不敢,不敢表露出来,因为这么多年,他已经见多了。 敢于反抗的,如今尸体都睡得挺香。 见多了反抗,于是乎忍下恨意;见多了死亡,于是更加畏惧死亡。 他知道,寅将军的目的只是压榨劳工的劳力,不惹到他,再怎么也可以残喘着活。 他时常看着一些佛堂内倾倒的佛像,默默祈祷。希望有一天,佛祖能下凡拯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但直到今天,这个半夜,他才听见希望的声响。 “猿家兴,虎妖亡!” 他起夜解手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有狐狸般诡异尖细的声音如此呼喊。 他晃晃还不是很清醒的脑袋,再听时,林间只剩依稀的风声。 “猿家兴,虎妖亡!” 林间忽然又重复了一遍这样的话语。 这回抓住它了! 他转过头,看见林间有个白晃晃的阴影,魂魄一般飘动着,两片火焰像两只萤火虫,在一旁空气中浮动着,划出诡异的弧线。 “猿家兴,虎妖亡!” 仿佛为了回应他的目光,那个白影又摇摆了几下,uu看书 ww.uuansh.c 忽地又从灌木丛蹦到了树枝上。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两朵火焰之间白光乍现,忽略他曾在自家炉子里也见过这样的光焰,他想那一定是佛光。 那是佛来救他们了! “神啊!佛啊!”他忽然跪下来。 “请您救救我们这些可怜信徒吧!”他拼命磕着头,额头与地面热吻的声音砰砰作响。 白影沉默着飘忽了许久。 然后他听到白影的声音直传到他的耳边—— “揭竿而起,惟汝而已!” “哈哈哈!”他癫狂的笑声突然爆发,撕碎了夜晚的宁静。 他转过身,飞快地往回奔走。 右脚猛地踢在了一块石头上,鞋子瞬间飞了老远。他也不恼,疯魔地扑到鞋子边,给自己重新穿上。然后站起身,这回不再奔跑,只是不急不徐地向住处走去。 …… 林中。 一片白色的丝织物轻飘飘地从树枝上落到地上,软塌塌地贴住地面,然后化成一个人。 “呸呸!”蓝诃从地上爬起来,拼命吐着嘴里的沙土,手也不住地在身上拍打着,“我们这样真的可以吗?” “我觉得应该是可以的。”一旁树林的阴影中走出见深来,两只手一手捻着一朵跳跃的火苗。 “应该有什么用啊!”蓝诃不忿,看向见深,又道,“喂喂喂,你还不把那火熄了吗?” 见深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火苗,吹熄了其中一个,想了想,又把没熄的右手递过来,笑道: “姑娘,传火吗?” 第二十三章 姑娘,传火吗? 回过头,却什么都没有。 朝门口的方向望去,渺远的夜空中只剩隐约一对翅膀在远方留下惊鸿一瞥。 缓了口气,蓝诃视线扫回。 “等等!” 蓝诃似乎忽然发现了什么,她移开见深撑在墙上的手,轻轻触到那一小块墙上,体会到一种纸张的质感。 用小刀挖深,平行于墙面,慢慢切割下去,方方正正的一块落下来,坠到地上。 见深伸手把它捡起,轻轻掸去上面粘上的石灰,长久的封存让纸张变得脆硬。他小心翼翼地从侧边缝隙处试图展开,却没能成功,沿角落用力一揭,倒一不小心撕下一角碎片来。 蓝诃递过刀片,示意见深接过去。用刀片沿侧边缝隙一点点切割,然后缓缓揭开,铺展到地上。 纸张折叠部分上叙述着群蚁排衙般的字迹。字迹不大,随着时间的流逝与潮气的侵蚀,许多地方已然晕染开来,显得不甚清晰。但隐约间,还是能辨别出上面的字迹。 “后来者,我是一个捕快,因为被排挤而主动潜伏这里。如果你不幸看到这封信,那就说明我的心血没有被彻底尘封。 这里是福源寺,曾经是一方香火汇聚之处,后来因为寺中方丈起邪念,奸淫了一个来进香的少女,被揭发后为愤怒的村民乱棍打死,此后寺院逐渐废弃。 再后来,寅将军在朝廷疏通关系,成功占据这里作为生产佛珠的基地,可那之后,周围村庄的人口却逐渐减少。 我发现了这个现象,有心探查,找到了一些证据,长官却告诉我没有人会支持我调查这个案件。 此后我逐渐被孤立,于是我一个人离开,希望找到更多能扳倒寅将军的线索。 寅将军毫不掩饰,与朝廷、佛门间一些人上下其手,徇私枉法,强迫大量无辜民众为之做工,期间迫害了许多百姓的性命。 就在刚刚,我在门外听见寅将军来工作间询问我的踪迹。想来我事情败露,不知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去。我逃了,但总会被找到。 后来人,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请一定不能放过寅将军。信的另一面罗列着我搜集的证据与线索,一些实物也分别藏在一些地方,你们可以去取。当然,你也可以当作没看到,让一切被时间忘记。以上。” 两人将目光投向信的另一侧,果然那边也密密麻麻写着一些字,大概就是信中所说的推理线索了。 看完全部内容,两人不由得陷入一阵沉默。 “看来他失败了。”蓝诃忽然道道。 “那是自然,一己之力想扳倒一个庞然大物是个无比天真想法。”见深撇撇嘴,“古代也有这么理想主义的人吗?” “那我们怎么办?”蓝诃问道。 当然,见深清楚,蓝诃问的不是信上说的扳倒寅将军怎么办。相比这个,他们都更关心,他们该怎么逃出福源寺。 “我想,”见深摸了摸鼻头,“我们可以借力打力。” “欸?怎么个借法?怎么个打法?” “这信倒写得挺鼓动人心的,再加上后面言之凿凿的证据,很容易让人相信。我们可以,将这封信的内容在劳工间传播,看到这些白纸黑字,他们本就不满的心自然会滋生出更多的想法来。” 见深吞了口口水,又道:“只要我们让福源寺乱起来,我们就可以趁着纷乱逃出去。” “积压已久,他们不敢反抗的。所谓''积威约之势''便是如此。”蓝诃摇摇头,觉得这并不可行。 “所以我们得加点催化剂。”见深神秘地笑笑。 …… 袁三已经是福源寺的老人了。 他从小生活在寺院旁边的窝棚里,是寅将军第一批掳来的劳工。来的时候,他才刚开始长胡须,如今已经新添了白发。 来的这十七年岁月里,他等来了家人一个个地到来,又等来了家人一个个地离开。 当然,是走着到来,躺着离开。 没有人能比他更恨寅将军等妖精——他一直这么认为。 但他不敢,不敢表露出来,因为这么多年,他已经见多了。 敢于反抗的,如今尸体都睡得挺香。 见多了反抗,于是乎忍下恨意;见多了死亡,于是更加畏惧死亡。 他知道,寅将军的目的只是压榨劳工的劳力,不惹到他,再怎么也可以残喘着活。 他时常看着一些佛堂内倾倒的佛像,默默祈祷。希望有一天,佛祖能下凡拯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但直到今天,这个半夜,他才听见希望的声响。 “猿家兴,虎妖亡!” 他起夜解手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有狐狸般诡异尖细的声音如此呼喊。 他晃晃还不是很清醒的脑袋,再听时,林间只剩依稀的风声。 “猿家兴,虎妖亡!” 林间忽然又重复了一遍这样的话语。 这回抓住它了! 他转过头,看见林间有个白晃晃的阴影,魂魄一般飘动着,两片火焰像两只萤火虫,在一旁空气中浮动着,划出诡异的弧线。 “猿家兴,虎妖亡!” 仿佛为了回应他的目光,那个白影又摇摆了几下,看书ww.uukansh忽地又从灌木丛蹦到了树枝上。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两朵火焰之间白光乍现,忽略他曾在自家炉子里也见过这样的光焰,他想那一定是佛光。 那是佛来救他们了! “神啊!佛啊!”他忽然跪下来。 “请您救救我们这些可怜信徒吧!”他拼命磕着头,额头与地面热吻的声音砰砰作响。 白影沉默着飘忽了许久。 然后他听到白影的声音直传到他的耳边—— “揭竿而起,惟汝而已!” “哈哈哈!”他癫狂的笑声突然爆发,撕碎了夜晚的宁静。 他转过身,飞快地往回奔走。 右脚猛地踢在了一块石头上,鞋子瞬间飞了老远。他也不恼,疯魔地扑到鞋子边,给自己重新穿上。然后站起身,这回不再奔跑,只是不急不徐地向住处走去。 …… 林中。 一片白色的丝织物轻飘飘地从树枝上落到地上,软塌塌地贴住地面,然后化成一个人。 “呸呸!”蓝诃从地上爬起来,拼命吐着嘴里的沙土,手也不住地在身上拍打着,“我们这样真的可以吗?” “我觉得应该是可以的。”一旁树林的阴影中走出见深来,两只手一手捻着一朵跳跃的火苗。 “应该有什么用啊!”蓝诃不忿,看向见深,又道,“喂喂喂,你还不把那火熄了吗?” 见深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火苗,吹熄了其中一个,想了想,又把没熄的右手递过来,笑道: “姑娘,传火吗?” 第二十四章 审判 沸反盈天止息于寅将军走入工作间的那一刻,与之同来的,还有一大队青面獠牙的小妖。 “谁领的头?”面对黑压压但鸦雀无声的人群,寅将军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顿时,劳工们就清楚了,寅将军不可能杀净这里每一个人,只可能把领头的出头鸟作为顶罪羊惩罚。 反是不可能反了,乌合之众们都是明哲保身的好手,乌泱泱的人群只是空有数量压力而已。 而寅将军最不怕的就是人多了。瓜分瓦解从来都是以少击多的惯常套路。 只抓出头鸟,人们瞬间就纷乱了起来。不是非得纷乱,而是其中大多数人也不知道领头的是谁。 “好像是袁三。”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 “对,就是他!”于是一瞬间,乌合之众找到了攻讦的目标,“是他蛊惑我们反抗的。” 蛊惑这个词用得好,一下子就把弱势地位给凸显下来。要不是原野里老虎饥饿,也许羊羔也会被这么放了。 “对,袁三说什么猿家兴,虎什么什么的!” “猿家兴,虎妖亡。” “对,就是这个!” 越来越多的碎片凑成了完整的拼图,幕后黑手似乎显而易见了。 然而蓝诃站了出来,推开正垂头丧气的袁三。 “我干的!” “你?”寅将军很是惊奇。 “没错,就是我。”蓝诃非常平静,“那封在劳工间传播的信是我故意放在劳工住处的,也是我放出的猿家兴,虎妖亡的口号。取的是山中有老虎,猴子取而代之作大王之意。” 她本来不必站出来的,但那袁三也是因为她的蛊惑,才敢于领头。现在事败,虽然袁三做这事也是因为他的野心,她也完全可以置之事外。但终究,还是不忍啊! 于是她站了出来,这是结果。 寅将军听她说得信誓旦旦,思量片刻,挥挥手:“那便这样,抓起来,明天审判。” 于是四下几个小妖靠上来,冰冷的锁链接上蓝诃的躯体。 …… 翌日中午,小广场上已经搭起了高高的台子,台子中间立了根圆柱。 台子下面满是被驱赶来观看的劳工,所有人都戴着一副漠视的面具。没有人可以拥有丰富的表情,除非是妖。 见深也混在人群中,收拢神态,装饰成一般劳工的样子。他知道,蓝诃这么走上前去必然有自己的脱身之法。至少她的天罡变化,总有能助她逃脱的。 所以他也就安稳地做一个观众,等待蓝诃脱身之时,接应她便是。 很快蓝诃被小妖们押了上台,反手捆绑在了那个柱子上,就像古代话本小说中审判的模样。 台子上除她以外干干净净,台子只有一个方向有上来的梯子,四个角落里一边还站了个小妖。 蓝诃虽有些忐忑,但并不慌张。现在技多不压身的她慌是不可能慌的。 这边寅将军走上台来,却像模像样地拿出一张文书来,一脸冷笑。 “你,意图破坏生产秩序,蛊惑劳工反抗,罪上加罪,罪加一等,你可知罪?” “我却不知道有什么罪过。”蓝诃只是说,也不哭,也不笑。 “我也不问你什么罪过,”寅将军道,“我只问你,那些可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蓝诃自然满口承认,她倒想看看这只老虎精能玩出个什么花样。 于是寅将军拿了一支笔出来,塞到蓝诃手中,很官方地叫她签字画押。 她自是希望多给寅将军些阻碍,只是像是猴子抓栗子一般抓着那支笔,看着那笔沾了墨的毫端,仿佛看得入神。 “还不快签!”寅将军喝道。 蓝诃抬起头,把头一别,笑道:“不只认得字,却不曾会写字。” “呵,贱民!那么便宜你了,画个圈吧!” 蓝诃故意笨拙地抓着笔,也不画上去,手悬在空中,只是如筛谷子般地抖。 “还不画么?”寅将军又道。 于是她画了,不过画的时候想起了什么让人高兴的点子,嘴边忍不住勾起一丝微笑。 寅将军看她画了许久,便扯过她手上的纸。 “好了吧!” 却见着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一朵花,花中央还勾留着一片灿烂的笑容。寅将军倒没说什么,只是笑了声,递出去了。 蓝诃抬头惘惘地向四周看,下面的人像蚂蚁似的。这就很有些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了——即使她是被绑着的。 脑袋里旋风般地回旋,思想里生了几丝恶趣味来。 她此时十分热切地想玩梗,却又怕这些没有表情的劳工听不懂。 于是只想把手一抬,手却是被绑住了,但声音还是发出来了。 “碗掉了脑袋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 “好!!!”下面传来叫好声,uu看书 .uukanh 不知道是谁起头的。只是觉得下面乌压压的人群有如不毛的荒野,刚才嚎叫的是期间虎视眈眈的狼群。 蓝诃转过眼去,在人群里面精确地找着见深,见只有他没跟着叫好的,眼神看不清,但总觉面色有些笑意。 她于是再去看那些喝彩的人,思绪却转到井中世界碰到的那狼的绿油油的眼睛。她那时天罡变化还没有那么熟练,着实吓得要死,幸亏刘伯钦相救,才险险逃生。 可是永远记得那狼的眼睛,凶狠却怯懦,像一朵朵鬼火一样骨碌碌地在她每一寸血肉上滚过去。明明有着尖牙利口,却仿佛必须要饥饿来壮胆。这回她却仿佛又见到那种一模一样的眼睛了,唯一不一样的是,这下那鬼火样的眼神,不止从她的皮肉上滚过去,更炙烤到皮肉以外的东西上去了。 有些眼神确乎比狼的眼神更饥饿,更欲要咀嚼一个人的灵魂。 如果换个被审判的人来——譬如说那个袁三,此时该喊救命了。但她自然不会喊。 下面的人也只觉得上面绑着的人沉默太久不发声,着实是没有趣味了。 倒是寅将军遣妖作刽子手来准备行刑的时候,看着那雪利利的刀口,所有人都生出些砍人脑袋或者被人砍脑袋的快感来。 于是刀口高高地抬起,又利落地落下。 众人只见手起刀落,雪亮一闪,没有听到“咔嚓”一声,上面的被审判者早不知到哪儿去了。 只柱子下方松散着一摊恰才绑人的绳结。 第二十五章 不,因为他是男的 “人呢?”寅将军很是恼火,差属下一干小妖去寻找。 半晌无果,那边却火急火燎过来一个红脸小妖,焦头烂额道: “大王,却是不好了!” “你咒我?我怎么不好了?”寅将军打断他。 “不是啊!不是大王不好了,是关公不好了!”小妖赶忙解释。 “关公怎么不好了?” “关公庙它烧起来了,连着还点着了旁边的林子和殿宇。” 福源寺殿宇无论是大雄宝殿还是关公庙,主体都由木制构成,再加之好久没下雨,植物都正焦渴,正是好烧的时候。 寅将军把视线转向关公庙,见着那边一把火烧起来,红了半边天。炽烈的火舌正热情地舔舐着周围的一切。 寅将军急得要飞过去,招呼一众小妖要过去看时,又听工作间那边一阵轰响,漫天的烟雾在屋舍边蔓延。 工作间不远处,蓝诃与见深二人边笑边跑,仿佛完成了一桩孩童时期鞭炮炸厕所的伟业。 “诶,你这次变小虫怎么变得这么熟练?”见深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先变个胖头鱼出来呢!” “怎么可能!”蓝诃老脸一红,“不过我其实一开始没变成功虫子啦。” “蛤?可你确实一下子不见了啊!”见深很奇怪,照理说,稍微大一点的东西也不可能一下子不见啊,“你变了啥?不会是细菌吧?” “那倒不是。”蓝诃有些吞吞吐吐,“我变了个……” “变了个什么?” “磁铁。”两个简单的字眼几乎是从蓝诃的牙齿缝间挤出来的。 “哈哈哈哈!然后你就吸在了那个大刀上?”见深一边跑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真是个人才啊朋友!” “你滚!” 此时福源寺中,一个个小妖狼奔鼠窜,一个个劳工神号鬼哭。四下里火光亘天,可以预见到烧尽后留下的狼藉。 见深二人穿过一片林子,却见到在一棵桑树和另一棵桑树间,两张脸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真巧啊!”蓝诃愣了愣,假笑着吐出几个字,拉着见深转身就跑。 “这么有缘分,就可别走啊!”那边特处士就已经叫出来。 再抬头,一个人影已经拦住他们的退路,不是无天法师还有谁? 【无天法师】 【评级:d】 【介绍:他一直认为他无罪,只是爱情观先进了一些。】 “弄他啊!”蓝诃大喊道。 说着就往前一扑,在空中变了个胖头鱼就朝软柿子特处士胖脸上砸下来。 “啊呜!”特处士痛呼一声,紧接着又被见深抡圆的拳头狠狠砸在脸上。 “你们别打脸啊!”特处士跌到一边,爬起来,深吸一口气,“这是你们逼我的!” 无天法师见这边受了欺负,赶忙插身过来,蓝诃变了只乌鸦,狠狠在他眉骨上啄了一下,转身扇扇翅膀飞走,无天法师也不过脑的就跟了过去。 见深看那边被引走了,就笑着挥过一拳。 “你见过沙包大的拳头吗。” 特处士一个翻滚躲过去,却并没有那么狼狈,喘了口气笑道:“那你见过拳头大的冰块吗?” 说着,手一伸,缕缕白雾在其手心迅速凝结,化作一个尖锐的冰块。他手持着冰块,当头就朝见深劈去。 呵,还是个法系职业。 特处士趁见深躲过去的契机,拉开距离,本着稳打稳扎的心理,在身边召唤了许多冰块在周身悬浮。要不是他过于敦实的身躯,这一套还颇有卖点。 他手指在一个个冰块上,一勾一点,又一抹,再紧接着一挑,在空中画出一个奇特的图案。手指飞舞灵动,受蓝诃讲的故事的影响,见深忍不住想到无天要是个女子,这双手一定教他在无天那里更受欢迎。 冰块之间的空气随着特处士的摆弄也逐渐凝出一个朦胧的薄膜,组成了一个大盾的样子,虽然看起来不很结实。 他有恃无恐,直直朝见深逼去,他想要看到见深招架无力、手足无措的样子。 “这下看你怎么办!”他冷笑。 近乎一瞬间,他就逼近到了见深面前,于是他抬起手,想要结果这个麻烦的家伙。 “啊!”哪知下一秒,他的眼瞳张大了,满眼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看到一个手掌,上面舞动着莲花一般的火焰,在靠近冰层的时候,直接融化了冰层,于是那个沙包大的拳头轻而易举地重重轰击在他眼前。 特处士倒下了,他并非败于不够强,更不是败于太过莽撞——他已经足够谨慎了。 但他至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明明普普通通的劳工,怎么会有一只冒火的手掌,从而轻易地烤化了他布置的冰盾。 他不信,所以他死不瞑目。uu看书.uuknshu.co “没错,你的运营在我面前就是这么一钱不值。”看着特处士仍然瞪着眼珠子的尸体,见深如是说道。 …… 却说那边无天被蓝诃引去,还不知道他的爱徒已经就此败亡。 蓝诃在前面停在一个粗壮的树枝子上,幻化了人形。 此前只见无天在床笫之上的媚态,今日装束整齐一见,倒好一个干干净净的人间儿郎。 只是没有见深好看便是了。 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颜控加怂逼,蓝诃是不是很想和无天动手的。 看着眼前这个肌肤跟她去年堆的雪人一样白的男子,她笑道: “你究竟是谁?这么一个相貌堂堂的好男儿,怎么和一帮妖怪混在一起?” 也不知道是反派就天生话多,还是无天对这个问题颇有感触,他恶狠狠道: “这是他们逼我的!” 又道:“我本是傲来国的六王子,何等风光。不过是悔了和邻国公主的婚约,我的那些好哥哥们就借着由头把我赶了出来。” “就这么简单?”蓝诃听得津津有味,但总觉得这瓜应该不止这么点大才对,“这不至于把你赶出来吧?你又为什么悔婚?” “那是因为我有心上人了,他是王室的优伶。” “那为什么不和你父王或者家人说说?” “就是因为说了我才被赶出来的。”无天法师道,“他们还骂我是妖怪!” “你们王室这么反对?因为地位差距太大?”蓝诃好奇道。 “不,因为他是男的。” 第二十六章 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 好一个惊天大瓜! “咳咳……”蓝诃差点被空气呛到。 不过想来也是,封建君王怎么会容许自己的子女只喜欢男的。当然,在这个时代,这样离经叛道的行为被视为妖怪转世也就丝毫不意外了。 “我能理解你!”蓝诃很认真地看向无天法师,以一种无比正经的态度对他说道。 “我就知道你们不可能懂的……”无天说着,突然抬起头来,“什么?你说你能理解?” 他在人类那里从未听过理解他的话语,所以此时听到,十分惊异。 “当然能理解啊!”蓝诃笑得很友善,“爱情不一定是为了繁衍,每一种健康的爱情观都值得尊重。个人行为只要不对社会产生什么危害,追求自己心中的爱又有什么错呢?” “追求自己心中的爱又有什么错呢……”无天法师默念着这句话,用手不安分地搓捻着垂下来的头发,“你认为我的爱是健康的?” “也许暂时来说对社会人们都认为这是病态的,但对于你自己的独立人格它就是健康的。”蓝诃肯定道。 “啊!你也是喜欢同性的吗?”无天法师很惊喜,有种找到组织的感觉。 “不是,我还是喜欢男孩子啊!但是这并不妨碍我能理解并尊重这种观念啊!”蓝诃摇摇头。 “谢谢你理解我!”无天法师很是感动,眼里甚而还闪着泪花,说完却又抬起手作出对决的姿势道,“说话也说完了,我们做过一场吧!” 蓝诃人傻了。 我都这么理解你了,你还要和我打一场?虽然我那些话都是真心的,但合着我那么多话也只是让你感动感动?就不能放过我吗? “真的要打吗?”蓝诃眨巴眨巴眼,问道。 “要!”无天很认真地点头,“寅将军很诚信地请我来,我来了他的地盘却着火了。他要忙着救火,我这个客人总得担下点责任。” 说罢,挥手唤出一把没有开刃的长刀,朝蓝诃挥来。 蓝诃堪堪躲过,见手里没有衬手的武器,就地一滚,捡起不知哪个小妖遗漏在林子里的火钳,与无天拼了一遭。 毕竟能级差了不少,纵是蓝诃也早觉察出来无天放水不少,可还是逐渐陷入颓势。 蓝诃自觉心慌,想来想去只有从心一路可走,于是转身就跑。 “哪里跑!”无天立马提刀就追,见势就要撵到她。 蓝诃心知回头就是送人头,毫不恋战,见前面是穿寺而过的溪水,摇身一变,变作一个大胖头鱼,钻入水中。 无天见状,也收了刀,幻化作一只更大的鱼儿,直朝蓝诃捉去。 蓝诃注意到身后那个巨大的阴影,摆动尾巴拼命游,见前面溪水变得浅急,又化作一条小鲤鱼,冲入其中。 无天也变作一条只比蓝诃大些的草鱼拼命追着。 追到紧处,只差一点便可以咬住蓝诃尾鳍,却被蓝诃变成一只小虾钻入水底的石间。 蓝诃进到水底石头搭起来的空穴,知无天进不来,慢下速度总算喘了口气。 却在一边的泥地里突然伸出个钳子差点把须儿夹断。 蓝诃躲闪开,定睛一看。 那伸钳子的小泥蟹爬出泥来,却只有一对钳子三对足,还没有折断的痕迹。确信这必定是无天对螃蟹不够了解,于是往一边的泥里一钻,就不见了身影。 无天也变作个虾米在泥中翻找了好久,却想不到蓝诃正变了个泥粒儿混在烂泥中,摇身离开水里,变回人形上了岸。 可怜两人的拼杀,没有个拼杀的正形儿,硬生生在水里表演了一场生动的食物链大戏。 蓝诃生怕得无天就在岸上等,也不敢出去,却听岸上突然飘忽传来无天的声音—— “你这人有趣,我们下次再见哈哈哈哈哈!” 怂就要怂到底。 蓝诃又等了十来分钟才出水,正撞到来寻她的见深。 “你是说,他因为你对他同性恋的理解,于是一直在放水?”见深目瞪口呆。 “是啊!其实我觉得这人蛮……不错的。!”蓝诃突然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 “可是……”见深上下大量着蓝诃湿淋淋的全身,“你怎么还是搞得这么狼狈?” “嗯……因为就算他放水了,我还是打不过他啊!所以我躲在水底,逃过了他的追捕啊!” 蓝诃敷衍过去,不是很想给他描述一遍水底追逐的速度与激情。 由于工作间那边木屑粉尘充足,烧得很狠,到现在整个福源寺的大火依然没有被完全扑灭。 两人来到寺院大门前,金属的大门仿佛把福源寺阻隔在了另一个世界。 见深稳步走到大门前,猛地一拉,大门依然缄默着,纹丝不动。 又一推,还是不动。 蓝诃见状,示意见深让开。uu看书 ukansu.cm “我来吧!”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一脚踹上去,铁门发出一声“咚”的闷响。 如果这个门是游戏里的怪的话,效果就是—— 铁门使用技能“固若金汤”,强制扣除1点生命。 “这本质上是个副本的门。也许,是要什么作弊码?”见深说道。 “啊?我试试!”蓝诃再次深吸一口气,“芝麻开门!” 大门拒绝了你的开门邀请,并偷偷在心中咒骂你个憨批。 “你这也太不讲究了!我来我来!”见深挤到大门前。 “《西游记》真尼玛好看!” “我们的副本正在蒸蒸日上啊!” “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 …… 蓝诃蹲在门边,不知道说些什么,虽然见深的中二之魂熊熊燃烧,还是姑且让他试吧。毕竟,万一成功了呢? 然后她就瞥见角落里似乎有个小铁柱子,仿佛……是个门栓? “欸,见深!那里好像有门栓诶!”蓝诃抬头叫住在发疯的见深。 “蛤?那我在这叫嚷啥呢?这么肃穆的一个大门不会就用这么简单一个地栓扣着吧?” 但事实证明……这么肃穆一个大门确实就是用这么简单一个地栓扣着的。 蓝诃轻轻用手指捏住门栓头,再缓缓提起,卡在一边。 紧接着起身,把门一拉,大门便喜闻乐见地开了。 两人正要出门,就听见背后不远处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们两个浑蛋,别想跑!” 第二十七章 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的朋友 脚步一前一后地跨出大门,眼前的一切却变了一个世界。眼前是无尽的黄沙,绵延不绝,仿佛一直通到天上。天空中乌压压地笼罩着仿佛蒸腾的黄云,让人觉得云里头也被神明加了几勺沙子。 只有大漠,没有孤烟直,更没有长河与落日。恍若荒漠便是这个不毛世界的全部。 回过头,哪里还有福源寺的踪影,只有一个孤零零的传送门还在旋转着,仿佛除了他们两人外还有第三个穿越者。 “我们这应该算通过副本了吧?”蓝诃长吁一口气。 未等见深说什么,系统的提示音适时而响。 【你们成功逃脱了福源寺,但传送的时候却出了意外——寅将军也跟了过来!】 【你们被传送到了一片未知的沙漠,神秘而危险。请你们发挥冒险者的大无畏精神,迎接挑战!当然,在这无尽的大漠中探险,你们可能缺一定能引导方位的探险帽?】 【副本已激活】 【沙漠逃亡!】 【通关难度:★】 【奖励已结算,请选择安全处自主查看。】 “靠,系统你搞我啊!” 匆匆瞟了一眼奇迹一般详细的系统提示,不约而同翻了个白眼。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个系统似乎和之前那个三拳打不出个屁来的面板不一样了。 两人看了一眼仍然在空转的传送门。趁寅将军还没出现,拔腿就跑。沙漠的路不很好走,没多远两人鞋子里、脖子上、头发间乃至嘴里都裹挟了不少沙子。 这是可以想象的,毕竟蓝诃小时候曾经相信,沙漠里的每个人,多少都能吐出点沙子来。好吧,这都是那些奇怪大人逗小孩儿的锅。 让过三两里路,寻到一片裸露的沙石山,远远地望见寅将军往另一个方向去了,见深才拉过蓝诃道:“我们看奖励吧!” 毕竟是第一个正式副本发放奖励,总不会像在方寸山一样要自己一点点学了。 看着见深的星星眼,蓝诃笑道:“你很激动啊?” “那肯定啊!”见深搓搓手,“我觉得吧,这么不靠谱的系统,奖励总得靠谱一点吧?万一它送我个扎古什么的,我不就发达了吗?” 不知怎么的,见深好不容易天真一会儿,蓝诃都有些不忍心戳破他的幻想了。 点开系统,一个凭空出现的“结算奖励”按钮闪闪发光。 点开来,系统提示便接踵而来。 【宿主见深奖励正在结算】 【能力:一个萝卜一个坑】 【你可以随时在大地表层幻化出一个8立方米的隐藏的空间来,必要时可以将自己隐藏期间。也可以把别人或别的东西带进来。但活物只能在其中最多连续待两小时。】 【ps.本能力只适用于倾斜度小于45度的地面,因为萝卜不能种在墙上。】 【你的能力打火机获得了进化!】 【能力:火焰冲击】 【如今你不仅能召唤出火焰点燃一些容易燃烧的东西,你还能搓出个火球丢向敌人,并造成小范围的爆炸。】 【ps.其实“火焰冲击”这个名字不是很好听,简称“火冲”总感觉像火在打手冲,所以我更愿称之为“煤气灶”。】 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的朋友??? 无论是当事人见深还是旁观者蓝诃现在脑门上都满是问号,第一次见ps比正文还长的,这吐槽之心熊熊不死的系统面板是什么鬼啊! 讲真,蓝诃此时已然有些不想面对之后自己结算的能力了,肯定会出现些奇怪的东西的! “为什么不是扎古啊!为什么不是高达?”那边见深已经失望地叫出声来,“实在不行,变形金刚也可以接受啊!” “西游题材副本你还想要塞伯坦?见鬼吧你!”蓝诃实在懒得吐槽了,看向自己的奖励。 【宿主蓝诃奖励正在结算】 【能力:脖子以上不能描述】 【只有脖子以上不能描述。为什么?因为在别人看来,你有一千种模样。你可以在半分钟内把自己的面部转化成另一个人的。】 【ps.不要问我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易容术听起来太普通了。】 【道具:镇元子的稻草人替身】 【你可以把稻草人作为分身,而自己则藏身于一个安全的地方。而当穷途末路的时候,你还可以试试金蝉脱壳。】 【ps.不是所有稻草人都叫镇元子的稻草人。】 “还可以诶!”不像见深,蓝诃对自己的奖励颇为满意,当然这并不排除是因为她确实觉得自己的奖励比见深好。 可能连系统也觉得在上个副本蓝诃的戏份比见深多。毕竟大半时间见深都被埋在坑里。 “你这开挂的吧?”见深忍不住眼红,开玩笑道,“这样我可要嫉妒了!” “你就嫉妒吧哈哈。uu看书 ww.ukanshu ”蓝诃忍不住笑,“不过你这萝卜坑也不错啊!很适合你啊,秃萝卜!” “滚!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吧!” “可是,”蓝诃嘴角带笑,“你变萝卜的时候真的很可爱哇!” 见深恼火地把手往沙漠一指:“你走!我不拦你!” “哈哈哈哈哈!” 沙漠里飘荡着开怀的笑声。 忽然西边凭空卷起了一阵旋风,风沙扬起,若说是狂风,不如说黄风。 避色如避仇,避风如避箭。这荒漠里四下里没有躲避处,两人只得伏低身体。看那天上云没有乱了节奏地翻滚,见深便道: “这定然不是天然的狂风,可能又有妖魔鬼怪来了。” 蓝诃便笑:“风来了,还有什么?怕不又是个老虎?” “呵,沙漠里哪里有什么老虎?” “那,沙虎?”蓝诃又道。 这边一捧一逗,说相声似的,似乎全然不把那边妖风当回事。于是狂风止下身形,一边跃出个老虎来。 “只是我们第几次遇到老虎了?”见深摆过头,面带笑意。 “大概……三次?”蓝诃也配合地歪头。 “系统就不能换个怪打吗?” “可能小怪懒得设计模板了吧?” 老虎见被忽略了,气急败坏。 “吾党可不是别人,乃是黄风大王座下的开路先锋,汝等凡人,岂敢如此小看我,我要拿你们回去下酒!” 见状,蓝诃对见深眨眨眼。 “还是个会说话的?” 第二十八章 呵,男人! 【虎先锋】 【评级:f+】 【黄风大王座下的先锋。作为先锋,他逃命一直有一手的。】 ‘胆敢小瞧咱家,吃我一爪!’那虎先锋不容分说,矜牙舞爪地就朝两人招呼过来。 见深闪身一躲,只把肘部往虎将军身前一顶,再伸腿一绊,便把那怪灰头土脸地跌了个趔趄。 虎先锋手忙脚乱地爬将起来,感觉见深不好对付,又苦于手头没有趁手的兵器,转身就是奔走,走时还高呼: “你等且等着,等我拿兵器来,再大战三百回合!” 好不容易有个好欺负的靶子,见深又怎么会就这么简简单单把他放走,两步追赶过去,把双手一抹,搓出个硕大无比的火球来。 “豪火球之术!”见深高喊道。 那火球以一种恰到好处的速度没等虎先锋跑远,将将追上他,然后那边便传来一声惊呼: “啊呀!” “爽!”见深自得地笑道,“果然搓火球才是男人的浪漫!” “你这就见异思迁啦?”蓝诃嘴角一勾,“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要扎古嘛?” “这不是现在看来替代品也不错嘛?”见深手里仍然捻弄着小火苗,就差搞两朵出来在掌心盘了,盘久了谁知火苗会不会也盘出包浆来? “呵,男人!”蓝诃冷笑。 走上被火球覆盖的地方,倒也未见焦土,只是地面稍有玻璃状的粉末而已,蓝诃小心翼翼地一掀地上的虎先锋的尸体,那尸体却轻飘飘地浮动起来,像是个在水面弹跳的气球。 又一会儿,想来是魔力散尽,像个被扎穿了气球,尸体软踏踏地就瘫在地上,再没有立体的质感,见深蹲下用手翻拣,抬起头道: “只剩一张虎皮,他跑了。 又远远往南边望见一阵旋风卷着黄沙去了,用手指道:“他往那边跑了。” 原来那虎先锋见打不过,慌了手脚,作势要逃,又惊恐逃也逃不脱,便使了个金蝉脱壳技,抠着胸膛,剥下皮来,苫盖在地面上,自化作一阵风去了。 不必多说,两人也朝南边风过处追赶去,赶到一个石头山处,见山外头黑幽幽地露着个山洞,山洞前有两人正争斗地火热。 说是两人,倒不如说是两妖。 两妖之中有一个虎妖,却不是那败走的虎先锋,远远辨认下,倒是追过来的寅将军。 另一个周身黄沙涌动,认不出是什么妖,但能和寅将军拼个旗鼓相当。 【黄风大王】 【评级:d】 【据说在沙漠住久了,逼急了都能吐出两斤沙子来。】 “两个惹不起的主儿……”蓝诃喃喃道,“怎么办” 见深一笑,指指他们身后的洞穴。 “我们洞里去!” “洞里?”蓝诃疑惑道,“那不会很危险吗?” “两个正主在外头打架,我们偷溜进去抄家。这种主角行为,不会有事的。” “我信了你个鬼的!”蓝诃嘴里这么说,但还是跟着见深走了。 正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一边却忽然传来惊叫: “大王,那两个差点把我打杀的人进到洞里来了!” 被撞破偷摸行为的时候,肇事者是最容易恶向胆边生的。见深此刻又急又气,手里一捻便是一个火球恶狠狠地向虎先锋砸去。 虎先锋本就使过了金蝉脱壳,正是虚弱时候,他拼了老命地躲过火球,朝蓝诃这边逃来,试图突破薄弱环节,逃出生天。哪知道蓝诃忽悠悠地便作悬在空中的一杆秤,没有支撑点的秤在空中重心不稳,旋转着朝地上砸来。虎先锋跑来,秤砣正好死不死地应到他的天灵盖儿上,本就虚弱的虎先锋遭此重击,一下瘫到地上,没了气息。 可怜虎先锋一辈子波澜壮阔,一身逃命功夫有如神助,他却从未想过,最终他居然死在了一个秤砣上。 两人又闯进去,把一众小妖赶了个雉伏鼠窜,进到里室,一眼就看到简陋的土墙上架着古色古香的一刀一剑。 刀,是什么刀?金丝大环刀。 剑,是什么剑?闭月羞光剑。 当然不是……不过一刀一剑,一明一暗、一阴一阳,显得格外玄奥。 【谦剑/虚刀】 【被封印】 【锻剑大师李谦、李虚两兄弟锻造的一对兵器,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蓝诃眼睛一亮,就朝这显然的宝贝摸去…… 却说那边寅将军和黄风大王正争斗得如火如荼,听到这边虎先锋的惊叫声,u看书 ukanhu.co 黄风大王赶忙把寅将军的兵器一架,嘴里道: “且不打了,家里进了贼人了!” 说罢,撂了兵器就往洞里赶,寅将军见对手不打了,也不急,只是跟进来,毕竟吃瓜总比干架有趣。 一进洞,他们就撞到逃出来的小妖们。黄风大王随便拉住一个兔子精,还没开口问,兔子精见是自家大王,便诉苦道:“两个贼人闯进来,打杀了虎先锋,直进到里室去了!” 等黄风大王深入洞内的时候,正见到蓝诃要把那一刀一剑从架子上取下来,赶忙惊叫道:“不要!” 可惜已经晚了,蓝诃已经把那剑拿在手里,细细开始把玩,一边还抬头看向闯进来的黄风大王两人,眨巴着大眼睛:“怎么啦?” 只听“袴茬”一声响,紧接着是如滚滚落雷的“咕噜”声,接下来又是“哗啦啦”的如雨水劈头盖脸淋下来的声音。 朋友们,这可不是在茅厕,这是在洞穴之中,地面开始剧烈震动,连带着整座山都似乎在摇晃,如同地震一般。几人站的穴室里,西面的墙面轰然倒塌,碎石砂砾落了一地,露出个黑洞洞的洞穴来。 “咳咳咳……”灰尘弥漫,见深用手掩着口鼻,看向黄风大王,“这是哪儿?” “我也没见过啊!”黄风大王哭丧着脸,像是末日降临一般,哪里还有闲心去计较见深蓝诃杀了自己的手下,“我只知道我来这里之前,这两把兵器就存在了,有个会占星的雀妖说,这两把兵器封印着妖魔,一直到后来雀妖死了,我也没敢动它们。哎呀……你们怎么……” 第二十九章 吊桥与手铐 “哪有什么妖魔?我不信。何况你自己都是妖。”蓝诃冷笑,走上前去,见黑洞洞的入口处立着个石碑,碑上写着四个大字“遇禅而开”,“你看,遇禅而开,我名字就带个诃字,很有佛缘,见深又从小就在寺院长大,这不就是等我们来开的吗?” 黄风大王一脸惊疑,又听寅将军道:“这洞穴开都开了,我想与其惶恐不安,倒不如进入探索一番,这洞穴里恐怕掩盖着什么秘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见深点头。 “这样啊,那也好。不过……”黄风大王点点头,却突然把头一伸,吐出许多黄沙来,直朝见深与蓝诃二人涌来,“你们配吗?” 虽然看起来声势滔天,但是一个人突然满口吐沙子,着实画面太美,蓝诃、见深都愣了一下。紧接着蓝诃反应过来,幻化成一台……鼓风机。 “这是啥?”寅将军和黄风大王自然是认不出这是什么玩意儿的。 之间虽然没有电,扇叶依然忽悠悠地飞速转起来,飞来的黄沙在空中一滞,本来聚合的沙束一下子散开来,甚而有一部分返回过去,扑了黄风大王满脸沙子。 “哎呀!”黄风大王双手一抹脸上的黄沙,先死命把眼睛一睁,又猛地眨着眼睛,试图把眼里吹进去的沙子搞出来。 “现在配吗?”蓝诃幻化回人形,玩味地笑着。 “配!”黄风大王吃了一亏,服了一回软,重重一点头。 而老对头寅将军也不提什么反对,只是淡淡瞟了一眼两人,又对黄风大王道:“修整好了我们就走!” 洞内满是受潮的气息,洞壁上简单地搭着些木板加固,犬牙参差地裸露在墙面,像是受潮的饼干卷了皮。地面湿滑,苔藓从地表一直向墙上攀爬,蔓延到了膝盖的高度,如果非要比喻的话,就像是饼干放坏了以后菌斑的颜色,有一种略微教人不适的不新鲜感。 两怪走在前面,两人也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走在坑道中,蓝诃一边张望着洞内的场景,总感觉昏暗的环境中会突然蹦出个什么来——比如说绿毛僵尸什么的;或者,如果要见深兴奋的话,可能会蹦出个威震天?不过狭小的地穴装不下汽车人就是了。她小声对见深道:“有脚男下副本的味了诶。” 见深轻笑一声,淡淡道:“我们就是在下副本啊!不然你以为我们在干啥?”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蓝诃音量稍微提高了点,被前面的寅将军听到了,他颇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别讲闲话。” 说这话时,前面两人的步伐也忽然停了下来,蓝诃抬起头来,发现前面忽然豁然开朗,不再是前面闭塞的坑道,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开阔的石厅。 抬头看,漆黑一片,遥不见顶; 低头瞰,闪烁一片,深不可及。 下边波光粼粼的想来是水面,隐约间的荧光仿佛是从水下散发出来,成为洞**唯一的光源。周围墙壁上如同一条巨大的蟒蛇一般盘旋着的,是一条古旧的石梯,从下方不知道何处一路蜿蜒到他们所在的高度。 而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吊桥,吊桥那一边联通着石阶的开端,也就是说,他们要想继续探索这里,就必须要穿过它。 前面的两人踌躇不前,忽地寅将军回过头来,坏笑道:“你们先走!” 蓝诃总觉得寅将军这人一肚子硫酸,没有应他,倒是见深像是几人从未有过交集一般,笑道:“为什么让我们先?叫我们送死,你们好捡漏?” 说穿了就不好玩了,寅将军悻悻笑道:“哪能呢?走在前面的总有好处的嘛!你也说了,在后面跟着只能捡漏。这不是相信你们吗?” “呵,你能有这么好心?”蓝诃冷笑。 “诶——”见深拉住像煤气瓶一样跃跃欲爆的蓝诃,“我们可以在前面走啊,但过了桥之后在试探道路你们先。” 又小声在蓝诃耳边呼了口气:“冷静,我们打不过他们。” “好!”寅将军想了想,点点头。 说来也怪,这里明明是黄风大王的主场,可是主动权却莫名其妙到了寅将军手里,可能是因为他打不过寅将军?蓝诃想。 见深先像无数话本小说里的那样,试探性地从地上捡了颗石子儿,一手投石问路以一种打水漂的手法将手头斜切着抛了出去。而飞出去的石头在飞过小半截桥面后——划过一道倾斜的弧线,并没有落到桥面上,而是落入水中…… “咳咳……”见深尴尬地咳了三声,“丢歪了。” 再试一次…… 明明石头一开始笔直地向桥面着陆,但它依然以一种诡异的弧线落入深不见底的水中。 “这应该不是我的问题了吧?”见深转过头来,咧嘴笑道。 “看来,”寅将军思忖道,“这吊桥的问题就是到一半会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将人往水里拉?” 说着,他又笑道:“各位,那么我们便各显神通吧?能过则过,uu看书 wwuukanh 不能过就请打道回府。” 只见他助跑几步,猛地一跃,在空中化作一条斑斓大虎,直朝左上方扑去,果然在半空有一股力量将它往右下方拉拽,寅将军挣扎了一番,还是随着那力量缓缓向下而行,而正经过桥面上方的时候,它使劲把爪子一勾,攀过吊桥的绳子,借过力量,再次使劲,最终堪堪着陆。 而黄风大王则摇身一变,变作一股掺满黄沙的旋风,这股力似乎对气体没有很大的效果。只见黄色旋风卷过桥面,刮着刮着风里的沙子就纷纷洒洒地向下落去,而旋风如同刚刚从滚筒洗衣机中捞出来,变得澄清,以至于分辨不明晰。 一直到了对岸,黄风大王才重新显露身形,喘了一口气,朝还没过来的蓝诃两人看来,玩味地笑道:“该你们了!” “所以,我们怎么过去?”见深看向蓝诃。 “他们那都能过去……”蓝诃有些不确定,“我觉得我过去应该挺简单的吧?” “我当然知道你过去简单!”见深没好气,“我说的是我,我怎么过去?” “呃……我想想……”蓝诃笑了笑,看向那吊桥上的绳索,“那绳子结实吗?” “应该结实吧?毕竟那么多年都没问题,而且,刚刚寅将军爪子勾上去都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我知道了。”蓝诃脸上噙着笑。 “你要变什么?”见深总觉得蓝诃的思路又不知道跳脱到哪儿去了。 “你马上就知道了。”蓝诃笑道。 于是,不一会儿,见深手上多了一副手铐…… 第三十章 蛇,为什么是蛇? 手铐?这是干什么的? “你想干什么?把我拷走?”见深显然愣了一愣。 自然没有回应,手铐闪烁着金属广泽,冷冰冰地躺在他的手上。 他又抬头看向蓝诃恰才提到的结实的吊桥绳索,从桥的这一头一直延伸到那一头,大概理解了蓝诃的意思。 可是,这样真的手不会疼吗? 犹豫了半天,他还是走到了吊桥边,把手铐的一边栓到绳索上,把另一头拷在自己右手上。 他深吸一口气,朝前方信仰一跃—— 昏暗的洞穴大厅的空中划过一道绮丽的弧线,也同时划过一道凄厉的惨叫。 “啊——” 当见深与他的搭档手铐同时来到吊桥的另一头的时候,他惊魂未定地喘了口气,把手铐解下来,看了一眼手腕勒红的血线,甩了甩手。 “也是真够痛的!” 的确,要不是他已经不再是普通人的能级,可能此时已经遭不住了。 手铐也幻化回蓝诃的模样,把手腕从见深手中抽出来,笑道: “能把你带过来就不错了,你还想坐专列过来?” 吊桥的彼岸比那一头的区域更小,只有窄窄的两米多宽的一小块,抬头便是一堵呈80度左右的倾斜的山壁。 顺着山壁十来步,便连接着前面看到的那条蜿蜒的蛇样的栈道,也不知是谁修建出这样的奇迹。 在栈道的入口处,寅将军与黄风大王正站在那里,原地调息,等待着两个名义上的队友。 “既然都过来了,那就走罢!”寅将军瞥了一眼到来的两人,淡淡道。 蜿蜒,确实是形容这条栈道贴切的词语,像巨蟒一般静默地盘踞着,在空洞的山厅中独自逶迤盘旋。 除了几人的脚步声、呼吸声乃至心跳声,栈道上没有一点声音,地面不是石板,是一种特殊的材质。走上去会踩出玻璃感的碰撞声来,就像走在光滑的鱼鳞。 栈道一直通到谷地与水面平齐的地方,然后延伸过去,水面漂浮着一个荷叶状的巨大圆台。 “看,那是什么!”几人走到栈道尽头,蓝诃突然眼睛一亮,指向前方。 几人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一个木制的箱子突兀地摆在圆台中央。 “更有劣质盗版传奇页游的赶脚了!”蓝诃小声哔哔。 寅将军也不管蓝诃在那边嘟哝什么他听不懂的疯话,只是皱了皱眉头道:“莫名其妙地就这么孤零零放一个箱子在这里,指不定有诈!” “嘿嘿!”黄风大王却笑道,“前面让那两位年轻人试了水,这趟就让我来探路吧!” 蓝诃、见深并不在意,弱势地位的他们不会去试图去强求一些与完成副本本身无关的东西。 寅将军也只是玩味地笑笑:“你想去就去吧,这边你是东道主,要是真有宝物,你该有优先选择权。” “哈哈!”黄风大王很高兴,“我去也!” 于是他蹑手蹑脚,像家里进了贼……不是,像进了别家的贼一样,东张西望,生怕惹起什么麻烦。 结果他很顺利地来到了箱子跟前,古旧箱子上的每一条精致但侵蚀严重的纹路都毫厘毕现。 “哈哈!”他回过头来,看向这边的几人,“我看看你面是什么!” 说罢他一鼓作气掀开箱子,箱子里没有爆出任何灿烂的白光、蓝光、紫光或者金光。 倒是听见“坳!”的一声痛呼,黄风大王紧紧捂着鼻子。观望的三人只看见一只三角形的尖尖的蛇头从他身后显露出来。 “蛇,为什么是蛇?”他惊叫道。 看着黄风大王就像被蛇咬了鼻头的模样……好吧就是被蛇咬了鼻头的模样,远远站着的几人无论是蓝诃、见深,还是寅将军,看到这一幕都并没有感到惊慌,甚至有一丝想笑。 几人缓步走过去,见深笑道:“黄风大王,您居然怕蛇啊!” “谁怕蛇了!”黄风大王像猫咪炸了毛一般,“我这是怕蛇的事吗?这是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 “嗯,没错。我们都懂!”见深笑眯眯地点着头,黄风大王却听得很不自在。 正待说些什么时,那蛇居然开口讲话了:“哼!你们居然胆敢称伟大的卢瑟坎坦达·迪菲特·克尔摩什为区区一条蛇?准备迎接我的怒火吧!” 诶诶诶??? “为什么东土剧情会冒出个这么西幻的角色啊?”蓝诃一颗吐槽之心不知从何下手。 那蛇显得十分愤怒,虽然几人也不是很能分辨出蛇这种生物愤怒的表情是是什么样的。uu看书 .uukanshu 不过看它额头上的赤色花纹范围膨胀许多,随着呼吸一舒一放,让见深缺点它也许大概确实是在愤怒吧? “咳!”见深强忍住笑意,笑道,“这位炉什么石的,您这么伟大,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国度呢?因为据我所知,这里是没有这么长的名字的。” “我不是炉什么石!我再说一次,我是伟大的卢瑟坎坦达·迪菲特·克尔摩什,我是一条龙,曾经是一个伟大的勇士。” “好,那伟大的您到底是龙还是勇士呢?”见深耐下性子道,这回他学乖了,干脆用“伟大的您”来代替那什么“弱者加拿大迪菲特特老实”。 “我现在是一条龙,但曾经是一个人。我打败邪恶的巨龙,却没想到救出的公主叶婷威斯汀·娜莎土覃金其实也是一条巨龙,然后她在王国中传谣说我堕落成了恶龙,说什么''屠龙的勇士必将成龙''。结果施魔法把我变成一条龙传送到这里来,再也出不去。我悔啊,你们所有人都充满谎言!” “你不能一概而论嘛!”见深道,“那也只是那个公主液晶显示屏·刮痧土豪金充满谎言而已嘛,一棍子打死可不可取哦!” “是公主叶婷威斯汀·娜莎土覃金!”那条蛇恶狠狠的,虽然见深依然总觉得他只是在假装一条巨龙,“好,那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能够通过我的考验,我就放你们走。不然我就吃了你们!” 一旁的蓝诃听着两人的对话,目瞪口呆,只觉得今天洞内的风儿甚是喧嚣,而这两个一定都疯了。 第三十一章 所以我不做人了! 那蛇念动咒语,只见周身白光一闪,几人似乎已然不在洞穴之中。 蓝诃好奇地往周围张望着,只见一切白茫茫的,白晃晃的空间里分出平行的两条路,路像棋盘一样被均匀地分成了数个格子。 两个起点分别站着蓝诃见深与另外的两个妖精,那边的二位也以奇异的眼神表达他们的诧异。 “欢迎来到真言空间。” 一声非常能够唤起激情的语言传来,如果加上句“碾碎他们”会更让人熟悉。 抬起头,那蛇(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不写全名的)高高地飞在空中,居高临下,睥睨着下方的一切。 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它身上,它又开口道: “在变成恶龙的最开始几年里,我非常急切地想要变回去。可是当逐渐适应以后,我越发发现,仅仅作为人类,我们的能力是及其有限的,除非超越人类的存在。” “可是,”蓝诃睁大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它神经兮兮的表情,一脸认真道,“您明明是条蛇啊?” “你就不能配合点嘛?”那蛇瞬间人设崩坏,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坠下神坛,“这个时候难道不该问一句为什么或者你在说什么意思吗?” “这样吗?”蓝诃假装尴尬地笑着,“那是不是我配合您就会龙颜大悦啊?” “那当然!”那蛇很满意蓝诃的态度,当然,更满意“龙颜大悦”这个词。 “那……我就不配合了吧?我觉得不高兴时候的您挺好看的!” “你……唉算了!”那蛇顿时无名火燃上心头,却又不知道想到什么,耐下心来,继续道,“我发觉龙比人类更加强大,于是研究出了这片真言空间,更能够匡扶正义,消灭谎言。” “所以,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是……”见深这才插进话来。 “这是一个考验,”那蛇说,“看到那两条路了吗?每条路有均匀的十个格子,每个格子上是不同的困境。你们每轮都会轮流有一个人被抽到回答问题。如果你们诚实面对,那么平安无事。如果有丝毫作假,那你们就得进入下一个格子接受挑战。很可能,这里就是你们的坟墓。” “当然,挑战只有百轮,而困境只有十轮,只要诚实结束或者有足够的实力完成十轮困境,都能顺利活下来,一切就看你们的选择。”说这话时,那蛇深深地笑着。 原来如此,另类的真心话大冒险么?蓝诃大致明白了这条蛇的意思。 “那为何要两人一组呢?”那边寅将军问道。 虽然他在两人中占优势,但毕竟两人并不像蓝诃见深一样熟悉,需要小心背刺。 “相信战友也是一种诚实。”那蛇说道。 于是,在等待片刻后,那蛇长叹一声:“好了,那么现在,伟大的卢瑟坎坦达·迪菲特·克尔摩什现在宣布,你们的考验,正式开始!” “第一个,黄风大王,请听题。”那蛇口中唤出第一个人选,重重地顿了顿,眼神颇有些神秘兮兮,“你……” “喜欢吃青椒吗?” ??? 就这就这就这? 似乎感受到蓝诃看傻子的眼神,那蛇嘿嘿一笑:“我这不也是第一次吗?而且生活中的小细节也能表现出这个人是否诚实嘛!” 于是黄风大王摇摇头:“不喜欢,因为没吃过。自小沙漠生长,未曾听闻青椒是个什么吃食。” 那蛇眼睛朝他扫去,眼睛骤然一绿,像是过马路时交通指示灯的那种绿。 片刻之后,它点点头。 “嗯,很诚实。那么你过关了,下一个,蓝诃。” 虽然明知道总会轮到自己,但蓝诃还是不免得一阵紧张。这是一种十分熟悉的紧张感,就像是当年读书的时候公布考试成绩被老师点到名字时候的心情。 “你,觉得你的伙伴见深,是一个怎样的人?” 欸?刚刚问黄风大王还在玩蜡笔小新的梗呢,现在到我怎么这么认真了? “emm……”蓝诃想了想,又看了一眼见深——他似乎在发呆,突然想到可以说什么,于是认真道,“他是个很好看的人。不是那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潇洒倜傥,只是单纯的像夏天里的一勺冰西瓜,一下子,就舒服到心里去了。” 她没有看见深是什么表情,也懒得看。因为她闭着眼睛用无名指想想,都知道见深肯定是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毕竟这人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自知自己有多好看的那种! 重复之前的探查,那蛇点点头。 “嗯,很好。下一个……” 一轮轮的真心话过去,几人都很诚实地将抛出的问题一一回答。也许总归还是因为打不过的缘故,寅将军甚至连有几个什么种族的情人都说了,也让蓝诃好好吃了一回瓜。 很快,就进行到了最后一轮的最后—— “见深,如果,你的伙伴被伟大的恶龙卢瑟坎坦达·迪菲特·克尔摩什掳走,你明知道你我实力差距如同云泥之别,你会舍身犯险救她吗?” 听到这个问题,蓝诃也很好奇地看向一旁的见深。uu看书.ukansh “不会。”见深摇头地很果断,“我们都来自于同一个地方,最大的心愿是回到家乡。如果毫无胜算,我一定扭头就走。” 本来想搭话的蓝诃沉默了。虽然这话很伤人心,但的确,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样是最理性的选择。 “嗯。”那蛇照常点点头,将眼神扫向回答完的见深,眼瞳却骤然变红,像是曾经在现世百元大钞的颜色。 在几人都未曾反应过来时,怒吼道:“不!你不会这样做!你竟敢欺骗伟大的卢瑟坎坦达·迪菲特·克尔摩什!” “我怎么会欺骗您呢?”见深似乎有些没有想到,这也的确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嗯?”那蛇平复下心情,随意地吐了一下蛇信子,又把那眼中的瞳光重新扫向见深。 “唔……”几秒钟后,那蛇似是恍然,“你不仅在欺骗我,你还欺骗了你自己。” “您的意思是……” “你再思量一下,真到了那个时候,你真的会不管不顾转身离去吗?” “我……”见深正要开口,又被那蛇打断—— “不,你不会!你一定不会放弃救出你的伙伴,哪怕你会因此献出自己的生命。” “果然这样么?”见深喃喃着低下头。 “那么,”那蛇却没给他们再多说什么的机会,“你们将要面临一个冒险,从困境中,走出来,一样能够……” “活下去!” 第三十二章 反复套娃? 讲真,在系统的副本中被安排进入另一个副本,蓝诃有种被反复套娃的迫害感。 这让她想起曾经她床头柜里摆着的一个朋友送的俄罗斯总统套娃—— 就是叶利钦套普金套梅德韦杰夫套普金套梅德韦杰夫套普金套叶利钦的那种。 睁开眼,两人出现在一片幽深的山林之中。 环顾四周,到处都是重重叠叠的灌木与乔木。大片的绿色遮天蔽日,浓荫遮盖,难以分辨时间。 见深从一边的一株树上折下一根一米来长的枝条来。 将枝条向斜前方探弄,拨开一道山路,两人艰难地在林间穿行,攀到丛林尽头,上面是一片光裸的山崖。 站上崖前,蓝诃远远眺望,只见层峦叠嶂,涧水错杂。山岭绵延出,一眼望不到边。 过眼的皆是绿意,芳草直连缀到云边。远处忽然暮云翻滚出,有万丈大蟒在其间隐现。 大蟒不紧不慢地吞云吐雾,也许是这里离尘嚣太远,不禁吸烟。好像注意到有目光注视着它,它一昂脑袋,斜睨了这边山崖一眼。 它发现我们了!!! 两人的的确确吃了一惊,慌不择路,往山下逃将去。 走到一山岭嵯峨之处,天色愈见昏暗下来,饥虫直挠心头。 “见深,你有带吃的吗?”蓝诃把手摁在平坦的饥肠辘辘的小腹上,也觉着走得有些累了,“我好饿啊!” 他们现在体质虽然已经颇异于常人,可毕竟还是凡胎肉体,也耐不住多久饥饿。 “我哪还有啊!”见深摊摊手,“之前在福源寺我们还能在伙房偷点……不,拿点吃的,可现在哪来的吃的?” “好吧。”蓝诃有些不开心。当然不是怪见深什么,只是她这人就是这样,一饿了就心情不好,还容易犯傻。 嗯,这是她的自我认知。 百无聊赖地啃着手指甲,看着周围的花草树木,她忽然看向见深:“欸,这些总有些能吃的吧?” 于是蹲下身去抛探查,却没能发现几样好吃的——倒不说真得好味,但也得能下咽吧! “你飞上去看看呗,有没有什么人家或者别的。”见深提议道。 “飞,我又没翅膀,怎么飞?”蓝诃没好气地噎了见深一句。 “你不是会天罡三十六变吗?”见深被怼得有点懵,“随便变只会飞的不就行了。” “而且,”他补充道,“我之前忘了,现在想起来,天罡三十六变也不是纯粹的变化之术吧?我记得它本身就包括腾云驾雾吧?” “蛤?这样子的吗?”蓝诃愣住了,“还有这种功能?” “不是吧?”见深更吃惊,“这是你学的技能啊,菩提老祖亲自传给你口诀,你不知道?” 见深隐约记得那种说什么变什么的变化之术只是三十六变中的胎化易形罢了,而腾云驾雾也应该包涵在三十六变中。 “那我怎么知道!”蓝诃一脸无辜,“祖师只是教了口诀,又没给说明书!” 但说归说,她还是循着口诀上的蛛丝马迹进行尝试,倒没有说出“噫!我悟了!”这样的鬼话,但还是不时嘟囔着什么。 还没等她领悟,远处的林间却传来踏歌声。 “竹外乐声合断魂,阿姊床上人重人……” 合断魂?人重人? “这啥啊?公然在歌里开车的”见深呆住了。 “这来的是谁啊?”蓝诃问。 “谁知道呢?别是白骨精就好!” 随着歌声渐近,那边林子里转出个花容月貌的姑娘来。说不尽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翠色衣裙笼罩着苗条的身子,显得娇弱动人。 这样的楚楚可人的女子,走在面前,无论男女,要多惹人垂怜有多惹人垂怜。 可是,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这么惹人垂怜的女子? 她左手提了个青罐子,右手提了个陶瓶子,从西向东,不偏不倚,直截了当地朝这边走来。 两人不是唐僧与八戒,自然不会以貌取人,认为那是什么人美心善的女施主。 毕竟是敌是友一切以系统面板为准。 【白骨精】 【等阶:e】 【介绍: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美人心。】 果然,不是什么惹人垂怜的女施主,倒是对人垂涎的女妖精。 她来了,她提着她的斋饭走来了。走到近前,丹唇微启,正要说些什么,蓝诃见深二人的眼前却忽然一片模糊,像是上帝在眼前挂上了床单。 可下一刻,可能上帝又发现床单挂错了地方,把它掀走。两人眼前一亮,却只见四周,哪儿还有什么悄悄生生白骨妹,uu看书 ww..om 只有寻常草木孤零零。 “不会吧?真给我反复套娃?”蓝诃目瞪口呆,“这是副本卡回档了还是怎么的?开始月读了?” “那应该不会,你看看四周。”见深冷静一些,提醒蓝诃道。 蓝诃闻言,向四周环境望去,只见虽然仍然是在一片林中,但明显只是在较平缓的丘陵或者平原地带,再不复之前逶迤的山脉。 正好奇着,见深却忽然出声道:“等等,有声音,好像有人说话!” 有人说话?这周围还有人烟吗?还是又是妖精? 别是妖精了吧!最好是有人烟,这样就能填饱肚子了。话说,真的好饿啊啊啊啊啊! 蓝诃越想越饿,索性强制自己不去想吃的,尝试仔细去分辨见深所说的说话声。 “好像真的有欸!”蓝诃也听到了,不过仍然听不清那声音在喊什么。可能距离太远,什么正常的话语都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哔哔叨叨不停,也许换个故事背景就能让人san值狂掉。 两人循着声音找去,渐渐地靠近,声音也渐渐的清晰。 “救命——救命——” 是个女人的声音,在喊救命? “我靠!”这下两人瞬间清醒了。 有了之前碰到白骨精的经历,知道这可能不是真的人,而是西游记中的某个相似情节中的妖精。 两人迅速头脑风暴,嵌套所记得的西游故事情节,而后异口同声道:“红孩儿?” 却还未等到他们再偱声走过去,眼前便再次模糊。 “靠,又来?” 第三十三章 小师父发起火来也好好看啊啊啊! “三清在上!”城池中人马喧腾,沸反盈天。 “这个城是什么情况?” 这回两个人出现在了一个城中街巷僻静无人处,两人正观察着周围颇有异域风格的民居,却听得外面突然霹雳一声响,似是人喊马嘶。 “你去看看?”见深道,“顺便试试你的腾云驾雾。” “好!”蓝诃听得这话,将身一提,直拽下一片幻化的实体的云头,然后……上不去了…… 只见一片云朵轻飘飘地飘浮在大概两米来高的地方,蓝诃双手紧紧攥住云的边缘,全身绷直地垂在空中,不住地摆动着,可就是上不去,活像是体测时候引体向上做不上去的学生。 “欸见深,你推我一把啊!” 见深无奈,走过去,扶住她的大腿两侧,一把把她托到胸口与云朵齐平。 “哎,我终于上来了!”蓝诃长吁一口气,趴在云头上,显得很兴奋。 “我可算是知道什么叫爬云驾雾了。”见深打趣。 “不想理你!”蓝诃轻呵一声,只是驾着云头,升上去,有种第一次开车上路的紧张感。 一眼便望见城门边,有一块沙滩空地,攒簇聚集了许多道士,正嘿咻嘿咻地拉着车。 原来是一齐着力喊号子,一边拉车,一边喊“三清在上”,所以惊动了巷子中的两人。 蓝诃渐渐按下云头。 看那车子里堆满的都是砖啊,瓦啊等一些建材。 滩头直连到城池外不远的大山,大山陡峭,路崎坡高,两座山间一道夹脊小路,关下全是陡峭的悬崖。 一迟疑,又见那城门里摇摇摆摆走出两个少年和尚来。 只见两个和尚衣锦戴冠,帅是不可能有见深帅的,但确实光鲜夺目。 那些道士见到这两个和尚,一个个更加用劲拉车,胆战心惊。 蓝诃心下顿时明了,这定是车迟国的戏份了,只是从原来的和尚拉车变成了道士。 这倒是得问个明白。 于是蓝诃按下云头,去到那城门下,摇身一变,变出一身僧衣来,又用能力【脖子以上不能描写】进行反复捏脸,最终变成个光头光脑的女尼姑。 “长老,贫尼起手。” 那和尚也还礼道:“法师从哪里来?” 蓝诃笑道:“小尼从云游四海,浪迹天涯,今天落脚此地,想问问法师,哪个巷子人家比较爱慕佛法,贫尼好去化些斋饭。” 那和尚便笑:“你从别处来的,不知我们这里规矩。化斋在这里是败兴话,我们国主崇尚佛法,大小乡邻都甘愿奉斋的。” “有这等好事?” “那是自然,金銮殿上那个和我们佛家有亲。” “难不成是大旱时候,佛家帮助祈雨成功了?” “法师聪慧!”那和尚满眼不可置信,“确实如此。当年三位法师来此造福生灵。” “哪三位法师?”蓝诃便问。 “便是家师。”和尚提及老师,显得异常自豪。 “尊师何号?” “家师乃是羊力、虎力、鹿力三位法师。有十分伟力,于是陛下愿意与我们为亲。” 蓝诃笑道:“那陛下确实好道非比寻常,倒不知小尼可否有缘参见令师呢?” “那有什么难的,”和尚哈哈大笑,“我两个是师父的亲徒弟,何况师父们也招贤爱道,我等引荐,岂有不见之理?” 另一个和尚在一边也笑:“这却都好说,不过我们需先往点卯,你且等等。” “是。”蓝诃应下,往回寻见深,把所见所闻讲与见深云云。 “这么说,我们要去见那三个国师了?”见深轻笑,“那真是够有意思的呢!” “那可不是!说不定还得走再搞个车迟国斗法哈哈!” 说话间,那两个和尚已结伴走来,见蓝诃在这边,一边还有另一个陌生的好看和尚,眼睛一亮。 “法师,我等这就领你们去拜见恩师。” “师父,我是此间附近人家女儿,特来送上斋饭!” 欸!!! 不等两人注意,周围的一切又变换了模样,回到了白骨精的那个片段。 眼前是那个浅笑吟吟的白骨精姑娘,柳眉翠黛,杏眼银星。 之前远了看不清,走近了真是好个标致的女子。 见深听了这话,也便摸着颇有迷惑性的卤蛋脑袋,装作一副高僧模样。 “女菩萨,你家住在哪儿?是个怎样的人家?为何来斋僧,是有什么愿望?” 如果妖精有考试,那《妖精的三百六十五种存活攻略之花言巧语》这门课,她一定是满绩点的。 她wink了一下水灵灵的眼睛,温柔如水地软语:“师父,这里叫蛇回兽怕的白虎岭,正西下面就是我家。我父母纟……” “等等!”她还要说下去,却被一旁的蓝诃打断。 “嗯?”白骨妹停了下来,似乎对蓝诃打断她和这个漂亮小师父的对话很不高兴。 “没别的意思,uu看书 kanshu.o ”蓝诃还挺歉意地对她笑笑,“只是你说这里叫蛇、回、兽、怕、的、白、虎、岭没问题吧?这么长名字?” 当然不是这么长的名字,但这不是为了和好看的小师父多说几个字嘛啊啊啊! 但她自然没说出口,只是道:“是叫这个名字啊!我还没说完,我父母经常斋请附近的僧人,他们比较爱好佛法,正好我去给在田里劳动的客子送饭,却有缘遇见小师父,想到父母好善,便想把斋饭送给师父!还有我亻……” “你图啥?”蓝诃听她逼叨逼得恼火,再次打断她。 “什么图啥啊!这不是家庭影响,我来主动斋僧怎么啦?你这样污蔑好人,奴奴委屈!”一瞬间,白骨妹戏精上身,双眼立马笼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垂然欲泣。 好吧,我错怪你了。 你哪里只是花言巧语满绩点啊!你《妖精的三百六十五种存货攻略之川剧变脸》这门课恐怕也是满绩点吧! “哎,别这样,吓着人家怎么办?”见深轻轻一笑。 啊啊啊小师父笑起来怎么这么好看啊!这是白骨妹此时的心理活动。 “???”蓝诃看向见深,一脸困惑,这人咋了,也不像是见色起意的人啊! 只看到见深慢条斯理地理着一副,仍然笑得满面春风,忽得抡起开路的木棍,直直指向白骨妹的脸颊,瞬间变了脸。 “说,你到底图啥?” 白骨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闭上眼睛,往后连连后退。 可是,小师父发起火来也好好看啊啊啊啊! 第三十四章 呵,你下贱! 蓝诃看着眼前这一幕,满意地笑了,有种看完一场戏的畅快淋漓。 “说,你到底图什么?”见深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我觉得她可能馋你身子。”蓝诃撇撇嘴。 白骨妹又接连后退了几步,把右脚的鞋都走掉了。 “不!我不馋小师父身子!” “真的吗?我不信。”蓝诃冷笑,见深的开路棍也步步紧逼。 “我……真的……” 白骨妹一屁股坐在地上,情急之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馋!我馋小师父身子还不行吗?” “呵!”蓝诃继续冷笑,“你下贱!” “我……”白骨妹流着泪,“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吗呜呜……” 说着,化作了一道青烟,像极了一块干冰在常温下迅速蒸发。 “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抬起头,蓝诃问道,对妖精直接变成青烟有些难以置信。 见深还未回答,却听那边林中已然传来呼唤声。 “奴奴,奴奴!你在哪啊!” “好吧,当我没说。”蓝诃立马道。 显然,是那妖精变回白骨婆寻来了。 两人迎过去,转到一根大树旁,走得愈近,那呼唤声就愈清晰,愈急切。 “救命!救命啊!” 只见山林树种已经截然不同,一个小孩童赤条条地被捆在树上,哭嘁嘁地不住喊着救命。 “救命啊!” 那妖怪见有人近前,更是耍花招,一别脸,便是眼中噙满泪水。 “哥哥姊姊啊!山西边有个枯松涧,涧那边有个村,我就住在那儿!我祖父姓红,因为为富……不是……因为广积金银,家私百万,被人称作‘红百万‘。爷爷去世后,家产传到我父亲手上。我父亲为人奢侈,家私挥霍大半,只一路结交各路英雄豪杰,放贷出去,受了江湖混名‘红十万‘。” 又道:“可那些浪子无赖又如何可信,设局骗去,弄得我父亲本利无归。于是我父亲发誓,再不借一个铜板出去。结果那些人再借不得,明火执仗杀上我家门,把我父亲杀害,又掳我母亲作压寨夫人。将杀我,我母为我求情,歹人才把我绑在这自生自灭。还请二位救我一命,日后自有厚报。” “你在说什么鬼话?救你去又能把你交给谁?你既然家里被洗劫一空,哪还有什么厚报?说谎也得打个草稿吧?”蓝诃在一旁忍不住呵道,“而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逻辑这么清晰的七八岁孩童。” 那孩童被戳了破绽,心中害怕,看了蓝诃一眼,又低下头,战战兢兢,滴泪而言:“姐姐,虽然我父母空亡,家财尽绝,但还有些田产在家,亲戚也还有不少。” “你还有些什么亲戚?”蓝诃煞有介事地问道。 “打南边住着我外公,那北边住着我阿姨,涧头住个李四是俺们姨夫,林子里有个红三是我的族伯。若是二位能将我救去,我必将恳请典卖田产,重重酬谢啊!” “你在说贯口吗,一套一套的?”蓝诃依然冷笑。 “我不知道什么贯口不贯口的,但句句属实啊!” “呵呵,我不信!” 那妖怪闻言,顿时变了脸:“演了半天你不信,那你说你?呢?” 只见绳结自解,妖怪摇身一变,变作个尖牙利齿,红彤彤一身的小妖怪。 半晌没说话的见深被逗笑了:“还是个祖安来的!” 那怪也听不懂祖安是个劳什子地名,只从他的态度觉得定不是什么好话,一时气上心头。 只见他唤出个火尖枪,大喇喇地在空中挥舞,直接朝着之前一直都弄他的蓝诃招呼过来。 蓝诃一个翻滚,躲过一番,又不知如何应对。又打量一番红孩儿小小的身子,心道: “是了,我既然能变幻别的事物,定然也能变幻大小。” 心到此处,身随心动,蓝诃一下子拔地而起,带着风声长了两丈高。 “哎呦!” 蓝诃捂着脑门,顺手把撞在头顶的树冠的一个枝子折断,开始追着红孩儿打。 红孩儿见势头不对,转身就跑,蓝诃也紧追不舍。只苦了后面的见深,紧赶慢赶地跟在身后。 你们跑辣么快干什么! 直追到红孩儿的洞府前,一队小妖推着个熊熊燃着火的车子,红孩儿立马站了上去。 …… 刷——眼前恍然一变。 二人又回到了车迟国,正路上走着,前面那两个和尚引着路。转到一座大殿前,其中一个和尚进里面报告了。 一会儿出来,却对两人道:“恩师说,今日天时已晚,还请二位先歇息,明早再行相见。” 于是引两人到一边一个僧房歇息下来,房中一边各安置了一个床铺,好叫两人安寝一宿。 二更时候,蓝诃心中有事,总感觉哪里空落落的,uu看书 ww.uukanshu 偏睡不着,只听外面又打过一遍更,转身爬起来,推醒睡着的见深。 “诶,见深,你饿不饿啊!我们去搞点吃的吧?” 听到吃的,见深一瞬间便醒了。 说来也怪,中间没人提,他仿佛就忘了这回事,那边和尚没有安排他们用斋,可能是过了饭点,这个时候蓝诃一提,顿时觉得饿得发慌。 “去哪里搞吃的?” “你要记得原著里他们去观里偷吃贡品吗?” “那不得被他们发现吗?” “可你不觉得悟空和八戒装作受贡的菩萨很好玩吗?” “唉,你也是不嫌事儿多。”见深摇摇头,“不过,有道理!” 他两个套上衣服,悄悄走出门去,蓝诃爬上云头,又朝下伸手把见深使劲拽上来。 到了一座大庙,蓝诃见着灯光,就要跳进去。 见深忙扯住她:“别啊!等他们散了,我们再下去!” 蓝诃见里面念着经,说道:“可他们看着正在兴头上,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嘿嘿!看我的!”见深一笑。 只见他缓缓落在屋顶,使用【一个萝卜一个坑】隐藏着探到内侧,又显出半个身子来,瞅着房梁上蹲着的一只老鼠,悄悄捻了个小火球丢过去。 老鼠吃了一惊,被烧了一着,翻滚着坠下房梁,一下子把案上的花瓶烛台给砸倒,烛火灭了,室内一下子黯然无光。 …… 第三十五章 谐音梗是要扣钱的! “这老鼠跌翻了灯烛香花,想是佛祖也要歇息了。徒弟们且散了,明日早起,再多念几卷经文补数便好。” 众僧果然闻言各自引回。 于是蓝诃见深两人一前一后,闯进殿宇之内。 饥肠辘辘的蓝诃,也不管什么,拿起一块饼子就啃起来。 “这上面是个什么神仙?”嘴里还咀嚼着食物,蓝诃含糊不清道。 “这个啊……”见深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神像。 金刚怒目,千臂百膀。双耳垂肩,手可过膝,目能自顾其耳。没有一丝慈悲神态,带给人的更多的是一种魔性的诡异感。 “没见过这个佛。”见深摇摇头,“相比佛,这个更像san值清零的异化了的刘备。” “你是说,这个世界的佛和我们那个世界的佛不一样?” 见深摇摇头:“我们那个世界的佛本身就是想象塑造出来的,没人见过佛的真实面貌。真正的佛说不定就长这样,谁知道呢?” …… 这边正吃着,谈着,笑着,可谁知会有这样的事儿! 那边东廊下有个小沙弥才睡下,忽然翻个身:“哎呀,我的铃儿落在殿上了,我得去找找,不然要是真丢了,师父肯定要搞我了!” 与那同寝室的道:“你先睡吧,我找找去!” 慌慌忙忙中,夹衫也没有穿,在外面批了件僧衣就走出去,一边还拽着衣角整理着,一边已经步履匆匆冲到大殿里寻铃铛。 在黑暗中摸来摸去,摸到了铃铛,正想回头,却忽地听见昏暗的不远处隐约传来呼吸声。 “啊呀!”沙弥被吓了一跳,急急拽着步子要往外面逃,却不知怎地,一脚踩到了一个荔枝吃剩下的核儿,扑地跌了个和尚吃屎,“咔哒”一声,把铃铛也摔个粉碎。 “噗——”蓝诃忍不住笑出声。 小沙弥听到笑声,更是惊了个三魂七魄丢了两魂六魄,还剩下的一魂一魄全长到了腿上,直催着他往外跑。 一步一跌,直撞到一个院内,慌了神地捶着门: “师公!不好了,祸事了!” 三个老和尚年岁大了,还未曾睡觉,开了门问:“大晚上呜呜渣渣的,怎么了?” 他战战兢兢道:“弟子忘了手铃,于是到殿上寻找,只听到有人哈哈大笑,吓死我了!” 老和尚闻言便道:“掌灯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邪物!” 这一声高喝,把四下里的和尚都从睡梦里惊醒来,大大小小,都爬起来,点起灯来。 却说见深一下子抱住上头那个佛像,然后【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人一佛遁到地下; 蓝诃也摇身一变,变作与那个佛像一模一样,坐在高处,板着脸,一言不发。 任凭那些僧人点着火,前后照看,她只管自己如泥塑金身一般。 蓝诃这才有机会看三个老和尚的信息。 【虎力】 【评级:e+】 【其实它不是老虎,最爱去青楼,也许这就是所谓伪虎做娼。】 【羊力】 【评级:e】 【他上任国师第一件事就是在国内废除阴历。】 【鹿力】 【评级:e】 【他是个玩具控,很有童心,也许这就是他们说的鹿力童心。】 ??? 好冷啊!谐音梗是要扣钱的!蓝诃看着系统评价默默吐槽。 虎力大仙看了看周围,没发现什么,便道:“没有人啊,那如何贡品都被吃了?” 鹿力大仙也道:“吃法却像个人,果壳儿都被丢在地上,只把好吃的吃了。” “那看来不是人。”虎力大仙冷静分析。 “不是人?” “对,吃贡品的怎么可能是人?” “你是说是佛祖降临?” “佛祖未必,但说不定是佛祖座下养的狗啊,狗啊,狗啊的。” “的确有可能!”鹿力点头赞同。 “不是可能。”虎力大仙摇头,“不管他是不是人,反正他肯定是狗。” …… 那边讲着相声,两人却又转到了一开始的林子,面前走来了白骨婆。 蓝诃眼睑那白骨婆两颧上凸,嘴唇下别,瘦弱的样子,满目病怏怏,像个菜叶子似的飘过来。 一见这边两人,白骨婆便“啊呀呀”一声哭出来,一副演帝风范。 “你哭什么哭?”蓝诃呵呵一笑。 你演啊,我陪你演。 和唐僧师徒不同,蓝诃和见深是明眼知道这都是白骨精变化的。 “我可怜的孩儿说碰到野外有僧人,给我说把带去的饭菜拿来斋僧,怎地被你们打杀在此?却不是假和尚要劫财劫色?” “你说,她是你女儿?”蓝诃冷笑着,右手抬在耳边,捻弄着自己齐颧的短发。” “是啊!我独独有这个姑娘,u看书 .uuansu.co 全被你们打杀,你们是要偿命的!” “老人家今年年岁有几啊?” “老身已然八十了!” “呵,你八十了有个二十的女儿?是你太厉害,还是你丈夫太厉害?” “说什么呢?我二人常年无后,好容易求菩萨求来个女娃,却被你们打杀!我老人好惨啊!” “那你女儿都被我们打杀,哪有八十的老人还敢找我们算账的?你不怕再被杀掉吗?”见深也道。 “我……”白骨婆一时语塞,“你们恶事就没有止境吗?我要死了,死了也要诅咒你们下地狱?” “噢,这就是你吗?”蓝诃淡淡笑了笑,“那你先去地狱看看?” 这个时候,别人一般会掏出凶器,一把结果对方。而蓝诃不一样,她自己变作一把凶器,结果了白骨婆。 而白骨婆被这一下招呼下,却仍然化作一道黑烟,飘向远方。 …… 红孩儿站在那风火车上,四周是小妖将各色燃着火焰的推车以金木水火土排布。 只见那红孩儿,攥起小拳头,往自己面门上狠狠捶了两下,把小鼻头都打青了。 这是要喷火了。 蓝诃二人赶忙防备,毕竟不知道红孩儿的三昧真火是什么级别的,一旦被红孩儿喷了,谁知道能不能扛住。 可哪知道,红孩儿把鼻梁骨磕出血后,一屁股坐在车上,哭喊道:“舅舅!他欺负我!” ??? 你还叫家长? 你怎么不按剧本来啊啊啊! 第三十六章 所以你也是舅舅党吗? “舅舅救我!” 这一声叫唤如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没有来相见。 但就在这声求救语尽,刹那间,无尽的远方,传来隐隐钟声。 天边红云滚滚,似有血光之兆。 翘首望去,只见红云深处,缓缓探过一个车辇来。 车辇雕窗画轩,前面拉着车的是一只……旱地锦鸡。 嗯,倒是挺美的。 在众人的注视下,车辇停下,几秒钟后,帘子缓缓掀开。 “谁敢欺负我外甥?” 蓝诃听得此话,转头看看红孩儿,看着他脸上倔强的表情。 果然,您就是舅舅党么? 那帘子彻底掀开,露出一张脸来。 那是一张怎么样的脸啊! 不要误会,没有一张千娇百媚的貂蝉脸,也不是一张权倾天下女帝脸。 只见那人,胡如东海,寿比南山。 他的眼神锐利,但看不出来三分威严,两分慈爱,五分大义凛然,毕竟蓝诃也看不清那人眼里究竟有没有一张扇形图。 “就是您们欺负我的外甥么?” 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两人没有回答。 废话呢!眼前就他们俩,眼睛没瞎都知道,那这么哔哔赖赖在干嘛? 自然是要装逼啊! 所以两人肯定不会配合,只是别拧着表情,拖着时间,直到某一秒,他们又回到了那和尚国,眼前是几个国师。 “哪有什么妖魔啊,只怕是什么人装神弄鬼吧?”虎力大仙继续道。 他自然不会无的放矢,蓝诃觉着他必定是意有所指指桑骂槐含沙射影暗度陈仓阴阳怪气出口成章…… 诶?好像有什么不对? 反正就是看出来他们就在旁边藏着了。 那虎力大仙走到佛像前,又道:“唉,这佛像挺旧了,不如砸烂了丢了吧。” 你家旧东西都是砸烂了扔的?别啊!!! “不玩了不玩了!”变成佛像的蓝诃慌了,一下子现出原型来。 见蓝诃现了原型,见深也就从地里钻出来,背上还扛着个比他大不少的佛像。 “你们究竟是何人?” 两人还未回答,人群中早闪出两个和尚,指着两人道:“师父,我认得他们,他们就是白天要我引荐的人。” “哦?”虎力大仙听了,皱了皱眉,“你二人既然要想见我,自然是有心佛法,为何又作出这等不敬佛祖之事?” “嗯……”蓝诃挠挠脖子,犹豫了一下,“我说是因为我们饿了你信吗?” “说什么胡话!哪个饿了会吃祭祀之物?”那些和尚哪里肯信,只一个个出言怒喝。 “对,不知道哪里混进来的,定是哪里的道士剃了头侮辱我们的佛。” 虎力大仙也偏过头,笑了笑: “你看,好像没人信你们的呢?” 废话,这事儿搁谁也不信啊! 就像到厕所里去找宝贝,到岩浆边洗澡,这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你在那说什么呢?”鹿力大仙忽然发现蓝诃嘴里嘟哝着什么。 “我说,既然不信那去你……”蓝诃重复道,说着却又声音一虚,“令堂的吧!” “我们几人都自小未曾见过父母。”虎力大仙面无表情。 哦豁!这要是骂起来可输定了。 正值蓝诃语塞之际,见深一笑,向前半步,侧身在蓝诃身前,对众人道: “我们的确是饿了才吃这里的贡品的。再一个,我确实也是信佛的,但信的不是这个佛。” 鹿力大仙冷哼道:“我佛如来佛法无边,众佛都受其管辖,你又信哪个佛?” “如来可不坐在这儿。”见深指指摆着佛像的案台,淡然道,“我信佛,信的是我心中的佛。简单来说,便是信我,因为我即是佛。” “你是佛?好大的口气!”虎力大仙冷笑道,“我佛岂会耽于肚腹之欢。” “啊?那你们供奉给他这些吃食做什么?” “呃……”虎力大仙愣了愣,顾左右而言他,“你说你是佛,难道要叫众人都信你?” “自然不是,”见深摇头道,“每人都只应信自己心中之佛,一心向善,芸芸众生,哪个不是佛?” “你这佛法,学来可有用?” “自然又用。” “好,那我们比比。明天白天我们在广场上集合。” …… 这晚,在休息的房中。 “诶,我们真要和他们比啊!”蓝诃趴在铺盖上,用胳膊枕着脸蛋儿。 “比!怎么不比!”见深随口答道。 “比什么?” “随他们比什么。”见深答道,“比起这个,不如想想,我们这么在三个剧情间穿来穿去,你有没有想清楚是为什么?” “嗯……”蓝诃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能……出bug了?” “你这说了等于没说啊!”见深摇摇头,“我说,这三段故事明显是不同时间段的啊,我们在不同的时间线之间穿来穿去,肯定是其中有什么原因的嘛!” “对啊!”蓝诃一脸理所当然,uu看书 ww.kans.co “所以我说出bug了嘛!” “我……唉……”见深扶额,叹了口气,“算了。” 又说道:“这几件事情之间都是西游路上的故事,所以他们究竟有没有什么关联?” “当然没有啊!这几件事除了时间顺序上有先后,但显然没有什么关联嘛。只有取经人作为线索贯穿整个故事线而已。” “照理说是这样。”见深点点头,“但我总觉得有些许古怪啊!” “什么古怪?” “我也还不清楚,只是就是冥冥中感觉这几个情节有什么关联。” “啊!”蓝诃像只出水狗似的振摇自己的短发,“好乱啊!弄不明白!反正我觉得要是有关系,还不如搞红孩儿、火焰山、红孩儿他舅的故事呢,这么搞来搞去,好乱啊!” …… “你们打杀了我妻女,会遭报应的!”白骨爷气抖冷,颤颤巍巍地用手指头狠狠指着两人。“我女儿他舅舅法力通天,定然能将你们灭除!” “欸?舅舅?”蓝诃与见深异口同声道。 “你也是舅舅党吗?”这是蓝诃。 “你们和红孩儿有什么关系?”这是见深。 “什么舅舅党?红孩儿又是谁?”白骨爷被弄得莫名其妙的,抬起头却没见到那个小姑娘,只见到那个小伙子,以及旁边有个会飞的棍子。 “噢。和你没关系!”他听到,那棍子仿佛冷笑一声,棍影就在一瞬间就要招呼到脸上。 只在此时,远处林子里只传出这样的一声大喝—— “棍下留人!” 第三十七章 食我大火球之术! “你是谁?你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 蓝诃看着眼前的红头发非主流老头子不禁灵魂发问。 那老人也许就是最早的葬爱,赤色胡须像是龙须糖。 淡红的长袍,蓬松的头发,怎么看都像是刚经历一场爆炸。 那老人一手慢条斯理地捋着爆炸后的胡须,呵呵一笑: “在下是近百乡里的商人红绅,字富士,大家都叫我红亿万。” “红亿万?你儿子是不是叫红百万?” “不可能!怎么会!”红亿万摇摇头, “要取也是取红兆万好吗!哪有人取名字把钱越取越少的啊!” “所以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们杀他?”见深抬头,指指白骨爷,“他是个妖怪,而且有心害人。” “他是妖怪?” 红亿万转过头去,眼睛睁得比张飞还大,但从他浮夸的表情中,两人并没有看出几分惊讶。 于是两人没有搭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果不其然,两秒钟之后,红亿万的面庞扭曲着笑了: “我也是妖怪啊!哈哈哈哈哈哈!所以我救他不就是很自然的了吗?” 【红绅】 【评级:e】 【从辈分上来讲,他应该是牛魔王大哥的同村叔伯的二儿子媳妇的隔壁邻居。】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风很寂静,人很寂静,妖也很寂静,没有什么东西在这奇怪的氛围中唱着奇怪的melody。 “靠!废了个话的!”蓝诃忍不住嘟哝一声,还是给了见深一个暗示的眼神。 见深心领神会地,一捻火球,一发【煤气灶】就把白骨爷给烧了。 “喂喂喂!”红亿万一下子愣住了,火红的胡子随着急促的气息群魔乱舞, “我们不还在商榷吗?你们怎么就动手了?你们不能够酱紫的啊!” 等等等等等!你那个台腔是怎么回事啊喂! 蓝诃被红亿万的无理取闹和莫名蹦出来的台调给一下子逗笑了: “你以为是回合制游戏啊!你操作的时候我就不能动?当然先把前面的怪秒了算数啊。” “蛤?”红亿万自然不可能一下子听懂蓝诃在那讲什么,只是从态度上看出来,她对他的那套嗤之以鼻, “那所以你们为什么要听我讲那么久的话呢?不是打就完事儿了吗?”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更怕空气时不时地突然安静。 蓝诃听到红亿万这句话的时候,迟迟无法平静自己躁动的内心。 这…… 真他母亲的有道理啊! 他们为什么要哔哔赖赖叽叽歪歪呜呜渣渣那么久呢? 这种感觉就像之前看网文。 作者为了表面上为了推动剧情线,实际上为了水字数,像在明明可以一波流时候的却跑去打野的强行降智写一大堆对话给配角加戏的无耻行为。 “既然你说的这么有道理,那么,”见深一本正经道,“干一架吧!” 说着,他看着红亿万通红通红的面孔以及因为紧张而随着呼吸起伏的鼻翼,已经忍不住使起坏来。 他的双手不安分的动作,手法轻柔地揉搓,像是揉搓着洁白温软的面团。 两人的眼瞳中映照着越来越热烈的火焰,林子里的风儿也越来越能撩动他们的心弦。 看着眼前英俊男人炽热的目光,红亿万突然觉得浑身不由得升起一种不明的燥热,他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身体,狠狠吞了一口唾沫。 只见那个男人终于把抓得满满当当的手松开,他的手很好看,纤长、干净。 终于,他开口了,这个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 他说: “食我大火球之术!” 两个火球,从见深的双手双双飞出大概都有c、d大小,稳稳地砸在红亿万的身上。 红亿万很配合地被砸倒在地上,身上满是被火焰炙烤过的痕迹,身上的衣服被被烧掉一大块。至于毛发,则几乎一点儿不剩了。 少了三千烦恼丝,善哉善哉! “啊!疼!” 红亿万突然变色。 他从地上扑腾起来,不知使了什么技能,身体整个变成了绿色,墨绿墨绿的那种绿色。 至于头发?不好意思他已经没有头发了。或者说,他已经是一个强者了。 他看看自己灰头土脸的自己,狼狈不堪,气得吹胡子瞪眼。 然后发现已经没有胡子可吹,只是恶狠狠地瞪了见深一眼。 “气煞我也!” 红亿万,怒喝一声,而后身体像个led彩灯连续变色,时红时绿时黄,活像一个失了灵地交通信号灯,在闪烁了一会儿后,突然消失在风中。 ……见深 “你们要怎么赌斗?” 见深与蓝诃推开房门,外面已然天色大亮,厚实的白云压抑着大地,像是夏天把鸭绒被盖上了床铺,有种深重的压迫感。uu看书 .uukanh.om 外面早等着虎力、羊力、鹿力三位大仙。 “我要和你们比坐禅。”虎力大仙开口道。 “怎么个比法?”蓝诃问。 “这唤作云梯显圣。” “什么叫云梯显圣?” 大仙道:“就是要一百张桌子,每五十张作一个禅台,一张一张叠上去。” “不准用手爬上去,也不用梯子垫,各自驾一朵云头,在上面坐下,约定几个时辰不动。” 解释完,又看向蓝诃道: “是你来么?” 蓝诃闻言,没有言语。只是感觉今天的天气甚是闷热。 于是虎力又道:“居士,你怎么不说话?” 蓝诃赶忙摇摇头,说道:“若是要比什么翻山倒海、变色变形、以形化影、浪子无情,我还可以比一比。要比一动不动坐禅,岂不是要来我半条命?” 一旁见深于是接话道:“我会坐禅。” “你能坐多久?” 蓝诃知道见深自小在寺院长大,但毕竟不是真和尚,所以挺好奇他能坐多久。 “呵!”见深冷笑一声,“你可别小瞧我,我五岁可就能为了一包薯条在胡图图的诱惑下在电视前闭眼坐三个小时。” 嘶——果然恐怖如斯! 天气很热,蓝诃没有凉皮……哦不,凉气可以倒吸,但总之觉得见深这个描述是真的有画面感,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所以她信了。 “好,那你去咯!”担子卸下了果然一身轻松。 “可是……”见深却皱了皱眉。 第三十八章 可是,我不信! “可是……”见深看向那边已经开始搭建的桌子禅台,右手抵着下巴摩挲着,“我上不去啊!” “你答应便是了,我送你上去。”蓝诃道。 于是见深点点头,走上前去。 “我来吧!” 这国度效率倒是挺快,不消半个时辰,就建起两座高高的禅台,在那寺庙大雄宝殿前的广场上。 那虎力大仙下殿,立于阶心,只是纵身一跃,便踩着一朵乌不溜秋的黑云直直地飞到了西边的禅台上。 而蓝诃,第一次使用了【镇元子的稻草人替身】,教替身继续站在原地,自己却唤起祥云来,变作一团云气混在其中,把见深裹在空中,一把栽在东边台子上。 “哎呦!疼疼疼疼疼!你小心点!”见深颇不顺地摸着自己磕在桌板上的屁股,却见那边已经端坐一方,于是也立马端端正正坐好。 却说那鹿力大仙在下面看着,看两个人在高台上都一动不动,不分胜负。 心道:“这得比到什么时候去?我得帮师兄一帮。” 于是左手在右手背上寻了根汗毛,放在嘴边轻吹一口气,变作一只二十八星瓢虫。 见深在上面高坐着,稳稳当当,只觉得上面温度挺适合的,要不是打瞌睡怕栽下去,他都想在上面打个盹。 忽然见到一只好多星的瓢虫在面前飞舞,见深忍不住盯了它好久,有一种奇怪的冲动想数清楚它背上有几颗星。 “二星、六星、七星、十二星、十三星是益虫,十一星、二十八星是害虫……” 他心里默默念叨着。 看了一会儿还是数不清,而那瓢虫忽悠忽悠地仍然在天上转着圈儿,他干脆不看了,把注意力尽量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那瓢虫继续华尔兹了一会儿,也许是觉着没趣了,干脆停下来,歇在了见深的人中上。 要知道,蓝诃这时候还是一股无形的气流在天上飞着呢,她之前在天上无聊地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差点没把她笑死。 只见见深像用嘴拼命吹起贴在额头上的纸条一样,抑扬顿挫地使劲用鼻子呼气,想把人中上的瓢虫赶走,可瓢虫岿然不动,安详地休憩在远处。 蓝诃自然想到这可能是下面某个大仙玩弄的把戏,于是操控自己风的身体一下子把那瓢虫给卷走。 一边飞,一边还不能自已地笑着。 于是见深就听到了风过时的奇怪响声,就好像…… 风在放屁。 既然敌人千里迢迢丢炮弹,蓝诃自然也要还回去。 认栽是不可能认栽的。 俗话说得好,冤冤相报何时了,报得狠的就讨好。 我们不可能投之以超电磁炮,报之以2233娘。 一定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脚趾甲还脚趾甲。 于是蓝诃自顾自飞去,变作一只黄蜂,直直地就飞到虎力身旁,在他脖子那儿蜇了一遭。 臆想中,结果应该是虎力大仙一个没坐稳,跌下去,输了比赛,险些丢了性命。 哪知道,不仅没把虎力蜇得动哪怕动那么一下,还溅了自己一身的木头屑子。 嗯?木头屑子? 蓝诃这才觉察过来,绕着虎力转了几遭,才发现虎力不仅肢体不动,连眼睛、鼻翼乃至脖子上的静脉都不曾动一下。 又再回到那个蜇过的空洞处确认了一遍,果然,虎力完全变成了一尊木雕,这让他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我不信!”蓝诃冷笑。 她总觉得这肯定不是一个替身,估计是某种秘法把自己的体表或更深一点的肌体变成木制,所以肯定有办法把他逼得认输。 她想了想,准备变成一只啄木鸟,但又想到目标太大,凭空出现太明显了便放弃了。 最终,在三分钟后,虎力坐着的桌板夹缝处,多了一小块白蚁巢…… “啊呀!”在身体被白蚁肆虐了一段时间后,虎力再忍受不了蚕食鲸吞,一下站起来,准备认输。 却一时不察绊在了那白蚁巢上,一个筋斗跌下来,摔得满身鲜血。幸亏大小和尚赶来救了去。 蓝诃仍旧化作一道云气,驾了祥云把见深带到地面上,然后又摔了见深一屁股墩。 “哎呦!叫你小心点!”见深再一次捂着自己的屁股,埋怨道。 “这总算我们赢了吧?”蓝诃回到原处,把自己的替身收回,又对鹿力道。 哪知鹿力却摇摇头,“这个不能算!我师兄原来有头痛病,脑袋一吹风就疼。今天到了高处,上面风大,于是旧疾复发,才输了的。所以,不能算不能算。” 呵!这还真够无耻的啊! “那你想怎么说?”蓝诃乜斜着眼睛,u看书.kanshu冷笑着。 “你们欺负我的外甥,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天上仍然燃烧着红云。 那个胡如东海寿比南山的老头,抚摸着一边拉车的旱地锦鸡的羽毛,一边温吞地说道。 【铁玟】 【评级:e】 【他是个舅舅,但在众多舅舅中他就是个弟弟。】 “噢。”蓝诃淡淡“噢”了一声,就自管自变作一杆火尖枪朝红孩儿扎去。 红孩儿顿时急了,一扭头,深吸一口气,就从嘴里喷出一口火焰来,虽然蓝诃总觉得那是他吐出来的口水。 “he~tui~”果然,在蓝诃闪躲了一遭后,红孩儿故技重施,一口火焰向蓝诃呸过去。 铁玟是没准备蓝诃这样直取他侄子的,眼见着蓝诃冲到红孩儿身前,他气急败坏。 他一下唤出一把木头杖子,跳将下来,又被后来赶上来的见深给拦住。 他只得将目标转移到招架见深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 见深一把把火球搓在手心,却未曾将它抛掷出去,而是任由它覆在掌上,一掌朝他心窝击去。 铁玟只一撤步闪过,又把手杖朝见深脖颈扫来。 见深稍一俯身,侧身变肘,撞向铁玟下盘。 铁玟见深见招拆招,见深步步紧逼。 铁玟见对方一步步直逼上来,左脚一提,虚卖了个破绽。 “小心脖子!”见深低喝一声。 铁玟却只管奔向他,被见深一把揪住领口,另一只手往他左肋穿过去。 第三十九章 拖住,我要放大了! “叫你小心脖子!”见深喝道。 说着,把抓着他领口的手松开,另一手仍然控制着他半个身子。 空出来的一只手搓出一个火球,一把从脖颈处塞进他的衣服里。 这可把铁玟烧了下好的,一个挺身伏在地上把火焰扑灭,正好被见深找到机会摁在地上控制住。 铁玟被牢牢控制着,怎么挣扎也脱不得身,一把好生生的胡子像扫帚一样亲吻地面,上面沾满土灰。 “舅舅?也没比红孩儿强多少嘛?”见深把铁玟按在地上摩擦,冷哼着笑道。 “咳咳……”铁玟在地上喘着粗气,忍不住咳了几身,飞溅出许多血沫来,“我乃车迟三国师的大弟子,你杀了我,就是自取灭亡!” “不是……”见深哭笑不得,“你们这些反派能像点样吗?动不动就放狠话,有什么用?” 铁玟狠狠啐了一口,却因为没什么伤得不轻没什么气力,差点没把这一口血痰吐自己脸上。 那边蓝诃与红孩儿也正打得火热,当然,只是打斗得火热。 “我tui~tuituituitui!”红孩儿如豌豆射手一样接连不断地吐他的火焰唾沫。 烈焰飞溅,不少火星溅出,在这干燥的天气里,把周围的树木枝叶都点燃了。 红孩儿唾沫飞向哪儿,蓝诃就从哪里奔离,她之前待的位置就被火焰覆盖。 红孩儿在制造火线,蓝诃在穿越火焰。 就像僵尸越过坚果墙步步逼近后排的豌豆,蓝诃躲过不断倾泻的火力,躲闪着划过弧线,却一点点接近红孩儿。 可惜没有伽刚特尔,蓝诃也不是小鬼僵尸,不能直接空降接近…… 等等! 蓝诃仿佛突然明悟了什么。 她想起祖师传她道法时所言的“纵地金光,横越八方。神行万里,不避虎狼。” 又有“飞身脱迹,隐游天外。随心所欲,自由无碍。” 这两句口诀该是代指所谓神行通与神足通,前者能如神行太保岱宗一般神行万里,后者则能助她缩地成寸,移形换影。 “唔,是这样么?” 她试着将体内能力按她所领悟的那样运行,暗合口诀传授之秘法,顿时感觉身体一轻,紧接着眼前一模糊,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恍若不存。 下不知道多少分之一秒,她已经出现在了红孩儿面前,一拳把他扇倒在地上,整个身子滚出好远。 虽然觉得自己双腿一只高一只低的,她见深也并没有非常在意。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既然取得了暂时的胜利,就自然要乘胜追击。 她左脚一迈出去,右脚就要跟上,结果险些跌了一大跤。 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可能因为操作失误,半个右脚陷进土地之中,拔出不得。 尴尬地笑出声。 蓝诃作了个法把右脚拔出来,才向红孩儿追去。 …… 红亿万隐匿了行迹,一时让蓝诃与见深捉摸不透去向。 也许他已经跑了,也许没有。 毕竟这不是真的游戏,没有那该死的脱战提醒。 所以两人只能继续保持警惕地看着四周。 林子里的空气祥和,气氛却很严肃,林子里两个人表情警惕地向四周不断张望着。 “小心!” 突然,蓝诃出声大喝。 只见见深西侧一棵枣树下的光线忽然有些失真,光线如秦淮的水面一般波光粼粼,三三点点的是如水面上游船灯火阑珊,洒落的光斑。 星星点点的萤火虫一样的光斑闪烁着,逐渐如程序出错一般显现出错杂的绿色、黄色、蓝色,最终才显出身形来。 刹那,杀机隐现! 红亿万终于显露出他的原形! 那是一只墨绿的变色龙。浓郁的绿色体表让它显得十分瘆人。一些奇怪的疣状凸起布满皮肤,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想起另一种生物——蟾蜍。 只有它的头冠以及下颌处显现出红色,只是有些奇怪,那红色的区域似乎有些残缺,好像是,烧焦的痕迹。 它吐了吐信子,舌头灵活得诡异,往往能让雌性的猎物欲罢不能。它的舌头蜷曲处显现无限的杀意,眼神处发出诡异的光。 “小心!” 见深也听到了蓝诃的这声呼喊,一个侧身闪躲,仍然被那变色龙一把扑在地上。 【一个萝卜一个坑】 见深使出技能规避进一步的伤害,消失在红亿万的掌下。 变色龙发现自己的猎物不见了,茫然地张望着,看到在一边的焦灼的蓝诃,吐出细长的舌头,惬意地舔了舔鼻子,又猛一蹬腿,朝这边扑过来。 “嘶~” 蓝诃就地一滚,就地躲开差点贴到她脸上的那恶心的粘着唾沫的长舌头。 正好见深从萝卜坑中退出来,uu看书.uukanshu.co 绕后蹲草一套,一棍子把变色龙击倒在地。 变色龙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又重新爬起,朝着两人怒吼一声。 “呜呃!” 它膨胀了身躯,尽量伸展四肢与躯体,一下子全身都变成了血红色,怒吼着奔袭,像一只愤怒的水牛…… emmm……愤怒的红牛。 蓝诃驱动天罡三十六变,一下子巨大化,也奔过去抵挡它的攻势。 “砰!” 两人角力的碰撞击打出巨大的声响。 变色龙后撤一步卸了力量; 而蓝诃,连续“腾腾腾”地退了四步,才堪堪停下脚步。 “啪啪啪!” 一人一怪连续过招,拳拳到肉,发出肉体碰撞的声音。 两个身影不断闪躲腾挪碰撞,“啪啪啪”的撞击声也仍在继续。 “所以,变红色,力量就变大了么?”见深沉吟道。 又一边揉搓出一个实心球大小的火球直接朝那怪身上丢去。 变色龙稍一躲闪,并没有躲过去,被砸中肩膀,但似乎并无大碍。 “所以敏捷降低了,但也更肉了吗?”见深继续分析。 “果然啊!这就是你吗?” “真相只有一个!似李!你的原型一定就是奥特曼,这就是你的力量型吗?” “等下是不是还有什么敏捷型?那种通体碧蓝碧蓝,像山的那边海的那边的海尔兄弟那么碧蓝的形态?” 见深猛地一抬头,大声对蓝诃喊道, “拖住,我要放大了!” 第四十章 超超超超超超大火球 放大?放什么大? 有人听了要开始奇怪了。 变色龙是不可能奇怪的,因为这个打法疯狂的家伙似乎只剩下原始的野性,几乎已经不再拥有此前红亿万的理性。 蓝诃确实听到的一时间愣了一下,但下一秒已经明白过来见深肯定要开始操作了。 什么叫操作? 操作就是a接w接外圈刮,接无情铁手,接a接a,打出血怒接一刀斩完美单杀。 啊,串词了…… 操作就是几秒之后蓝诃与变色龙蓝诃所看到的。 那时变色龙正从蓝诃右手边斜切过来,佯攻右边却又一尾巴往她左腿狠狠抽来。 蓝诃接力一滚,回头一腿扫击变色龙下盘。 变色龙稳稳跃起,然后一回头,就看见见深摇摇晃晃地站着,手里搓着,哦不,举着一个大概有一线城市20万能买到的厕所大小的火球。 而且那个厕所正膨胀着变得越来越值钱。 变色龙几乎是被惊得差点落地的时候没站稳的,蓝诃注意到,这才往见深那边看去。 woc!见深这是搞出个啥? 她几乎是面色如土地连退几步,一下子恨不得蹲下来喘两口气。 摸摸额头,冷汗已然汩汩地盖下来,与之前打斗渗出的热汗混杂在一起。 那个卫生间大小的火球逐渐成型,滚滚的热浪已经几乎pia到了她的脸上。 火球越变越大,越变越亮,从红色转向黄色,又转向白色,到最后近乎发出的是澄澈的蓝光。 “准备躲开!”见深仰头艰难地举着这个硕大无比的火球大声吼着,并在几秒之后目送蓝诃缩地成寸离开战场后就要把它扔出去。 蓝诃已经无法描述她逃离战场时是什么心态了,因为此情此景真的不是一般的搞人心态。 之前见深那个【火焰冲击】的技能还被系统戏称为煤气灶。 估计预设中也只是准备让他顶多搓出个螺旋丸出来。 平时见深走在路上都总时不时地搓个火球在手上把玩着,蓝诃也没什么注意。 可是这…… 这哪是煤气灶,这尼玛是个反应堆吧! “走你!” 见深使劲把火球往变色龙那边一推,没推动。 再一用力,火球离手了,结果因为惯性自己差点摔个狗吃屎。 虽然那变色龙在变成这么个野兽形态后,就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调理清晰的红亿万了。他毕竟不是个高贵的德鲁伊,不能在野兽状态下保持多高的理性。 可是即使是野兽,也能感受到那个火球饱含的深深威胁与恶意。 看着火球飘飘忽忽地像个气球似的飞过来,变色龙原本准备继续追向蓝诃的动作瞬间僵了僵,核桃大的脑子作了一个趋利避害的决定——开始挪动步子,试图躲避这个小太阳。 见深的超级无敌宇宙十全十美百里挑一千载难逢万众瞩目大火球终于在缓慢的伞兵运动后终于将要着陆。 地面上的沙砾在灼热的气浪下已经逐渐有了晶体化的趋势,更不要说地面上原来簇拥生长的野草了。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那是相对的。 在极高温的熔核火球的炙烤下,没有什么生命能幸免于难,所能剩下的只剩一片焦土。 虽然这火球只有一个卫生间大小,那也得是一个卫生间大小的焦土。 超超超超超超大火球终于彻底一脸砸到地面上。 “轰!!!——” “我要和你们比隔板猜枚!”鹿力大仙如是说。 “怎么个猜法?”蓝诃很配合地问道。 “就是隔着板子猜到藏在后面的物体,到时候取一个箱子,让别人在里面放东西,看谁猜得准。” 这显然是个充满猫腻的赌斗。 这边二人组答应下来。 不多时,就有几个和尚扛着一口朱红漆的柜子出来,到远处宫殿内找国王放了东西。 须臾之后,几个和尚又把装了东西的箱子给抬回来。 又一年长和尚从人群中挤出来,双手合十行了个礼,颇一本正经地冠冕堂皇道:“请两方各行法力,猜那柜中藏有何物。” “来猜罢!”那老和尚道。 蓝诃便对见深道:“还是你来猜,我去给你作弊。” 说罢又故技重施,把自个儿【镇元子的稻草人替身】搁在原地,本体化作一只苍蝇就在天上乌泱泱地飞着。 蓝诃寻着柜子的门缝钻进去,自看到柜子里是个金线银丝织就的袋子,袋子里面放满了金银财宝。 金晃晃的宝物差点闪瞎了蓝诃的双眼,蓝诃也瞬间财迷脸。 嗯,你的宝贝不错,可惜,它们下一秒是我的了。 于是她出去教见深把【一个萝卜一个坑】开了,捻了个口诀把那百宝袋转移到坑里。 又缩地成寸到寺院后厨里端了一碗吃剩的稀粥来装进柜子里,u看书.uuknshu 飞回来告知其间关节云云。 于是鹿力神神叨叨地推算了一会儿后,抢先道:“里面是金经银纬百宝兜。” 见深便接话:“我猜哪有什么金经银纬百宝兜,那柜子里只有稀里糊涂一碗粥。” 鹿力便冷笑:“那可是从皇宫拿出来的,哪里来的稀里糊涂一碗粥?” 见深不慌不忙,微微一笑道:“究竟是什么,口说无凭,打开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如果是你说的对,那便算你赢;如果是我说的对,那就别废话。” 于是老和尚便来开了柜子,捧出丹盘来看,果然是稀里糊涂一碗粥。 “怎么会这样!”众僧与鹿力当下都是大吃一惊。 “我不信,再来!”鹿力喊道。 于是那几个和尚又作一回苦力,把柜子搬了走,又搬了来。 “再猜罢!”老和尚又道。 鹿力又闭上眼推演,而见深则老神在在地在原地等着蓝诃的操作。 蓝诃变的苍蝇再钻进去,见里面是个锦绣辉煌的半裙和长袄。 这可能就是原著里说的山河社稷袄和乾坤地理裙了。 蓝诃寻思道。 很不错,它们也是我的了。 又一把转移到见深的坑里,跑去外面一个大户人家的闺房里找了件黄色的内群,和为了编复杂发式的假髻。 又把那假髻解开了,抓一把,把那发丝变得杂乱而蓬松。 “噗嗤——”当见深听到蓝诃耳语的时候,他是没能成功憋住笑的。 第四十一章 《全员迪化的世界即使是个菜鸡我也能无敌》 “法师在笑何事?” 看着见深止不住的笑容,众人都很奇怪,毕竟好好在比斗你笑什么啊! 老和尚也忍不住开口问话,以免这个人是受到什么刺激突然疯辽。 “没……哈哈没什么,我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见深还在笑。 真不是他故意要笑的,毕竟这样在对手面前笑真的不是很礼貌,也真的不是很安全。 要不是实在忍不住。 主要是蓝诃整活实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咳,忍住…… 见深严肃了脸,准备开口猜。 鹿力又抢先道:“我猜是山河社稷袄,乾坤地理裙。” 嗯,毕竟是从皇宫拿出来的东西。这种格调的东西才是正常的。 旁观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点点头,把合理表现在脸上。 见深这才开口道:“这不是山河社稷袄、乾坤地理裙,是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 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 这是个什么鬼哦! 众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像这边,虽然不明白猜这么低端的东西为什么让他那么开心,但总之感觉很憨的样子。 面对众人的质疑,见深只是垂着眼,稍稍低头以显恭敬。 “还请打开柜子,揭晓答案吧。说不定我就是对的呢?” 大多数旁观者自是不信的,开玩笑,虽然你说的东西怪顺口的,可这也不是怎么顺口怎么来的啊! 虽然这很方便民间编贯口,嗯,的确有内味儿了。 老和尚终于上去把柜子打开了。 在朱红色的柜门打开的每一秒,无数双眼睛都紧盯着老和尚的双手,那双普普通通的手所取出来的会是他们想知道的答案。 丹盘被取出来,上面的东西被拿起,又缓缓展开。丹盘上的宝物终于完整呈现在人们眼前。 长裙,淡黄。 头发,蓬松。 毫无问题,别无出入。 那老和尚险些惊得肝胆俱裂: “不可能啊!我亲眼见陛下放进去的山河社稷袄和乾坤地理裙啊!” 又转而惊慌失措,汗涔涔地对鹿力道:“三国师,我们不比了,好吗?每次装进去的东西拿出来就不一样了,他们一定是有鬼神相助啊!” 鹿力大仙也正惊疑不定。 这时候,虎力大仙恢复了些伤势,又走回广场,见这边气势如山倒,便找了个人询问情况。 “你,过来。” 他指了指一个灰衣服小沙弥,正是那天丢了东西发现见深蓝诃动静的小沙弥, “现在是什么情况?” “师……师父父……” 小沙弥神色紧张,搞得期期艾艾的,嘴里像含了一口洁厕灵。 “你看看你,像什么修行之人。” 虎力见小沙弥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埋怨道, “输了便输了,说清楚一件事还不简单?” “不……不是……”小沙弥道,“他们有神仙相助啊!” …… 铁玟老哥被见深摁死在身下,脸涨得通红,无论怎么挣扎不得动弹。 “你逃也逃不掉,管你是谁的徒弟,又有什么用呢?” 见深轻笑着,手里攥着之前那根长棍,从铁玟腰线位置,一路慢慢游走划动,直到他的脖子。 铁玟半俯在地上,眼神瞥见眼前把自己干趴下的俊秀后生哥儿,看着他那菊花一般灿烂的笑容,脊梁骨忽地升起一阵恶寒。 “你……你要干啥!”几个字眼颤抖着,像是从他紧咬的牙关洒落出来的,如同水管渗了水。 一个老大爷们,此时此刻,已然是一副要被急哭了的模样,像个给羊外婆开了门的小红狼。 由于仰视的视角,眼前这个的身躯背溯着光影,上面那张面孔的表情已然不甚明晰。模糊的环境,泪眼的笼罩,更让坏人的嘴脸变得愈加立体。 他想,这一定是洪荒以来便以存在的万妖之首,分桃欲孽的万恶之源,在沉睡了万劫之后,一朝醒来,看上了自己宝贵的身子,然后以自己侄子来引自己出来,然后强逼自己就范。 没错,一定是这样! 当然,如果见深能听得到他的心声的话,一定是一脸懵逼的。 他就是偶然间恶趣味一下,虽然他承认,作为没有特殊取向的小年轻,那些行为他自己都有些头皮发麻,但也不至于思维迪化成这样子啊! 这算什么? 《其实和敌人五五开的我如何成为他们眼里的大佬?》 或者是…… 《全员迪化的世界即使是个菜鸡我也能无敌?》 还有,什么叫看上你宝贵的身子啊?你这胡如东海、寿比南山的模样,身子还有什么该死的甜美? 还是说你自己内心本身就有这种有的没的的奇奇怪怪的想法? 而无论如何,uu看书ww.uukansh 这个家伙由于严重的迪氏思想歧化综合征,估计是没得救了。 然后,见深就眼见着这个b自己把自己想昏死过去,两眼紧逼,不省人事。 无奈,他苦笑着摇摇头,把这个家伙给丢在地上,去找追着红孩儿跑了的蓝诃。 而当他找到蓝诃的时候,她正和红孩儿保持着一个奇怪的体位。 ……啊不,姿势。 只见两人都歪歪扭扭地横在地上,身体别着,像刚绞干的毛巾。 蓝诃左手掐着红孩儿的脖子,右边膝盖顶在他的小腹之上; 右手抓着他的红肚兜掀了半边,左腿伸得直直的,枕在蜷曲的右腿下方。 而红孩儿面孔呈现惊恐状,左手抵着蓝诃的下巴,右臂被自己压在身下; 双腿都半弯着,一只腿往东边伸,一只腿就往西边伸。本来扎得整整齐齐的冲天揪凌乱不堪,一只小鞋儿飞在五米开外。 之所以见深能看得如此之仔细,每一寸细节都能记忆清楚,自然不是因为他的眼睛或者记性好,单纯是因为画面是静态的。 是了,蓝诃与红孩儿都一动没动。 仿佛时间在他们身上静止了,所有的一切在他们身上都定格在他们打斗的某一时刻,像是放映影片时突然按下暂停键,每一个毛孔都停留在最真实的情形。 见深想不清楚究竟什么才能导致时光的胶水把他们浸润透了的这样的情形,但他想来应该与红孩儿有关的。 而究竟为什么? 这得回到十分钟以前…… 今天罢工 今天五一 要去看新房,以及家装市场 也许回来的早的话可能会更? 罢工一天 第四十二章 那风情万种的1jio令人迷醉 …… “呼!憋死我了!” 四周是燃烧殆尽的林木的废墟,土地裸露着,无论是怎么样顽强的草木都已根绝。 沙砾融化,呈现出各色的玻璃光泽,半透明的塑料一般的材质,有的还如熔浆一样流动着,散发出灼热的烟流。 只有岩石仍然存在,但周身都被熏的黢黑,有种碳烤熏肉的风格,有些部位裂开了,三三两两,像骨骼,散落在地上。 躺在大爆炸之后的焦土之上,蓝诃感到一阵畅快淋漓的通透感。 她舒服地舒展着身体,伸个懒腰,像只猫咪享受着林风飒然的抚过身体。 关节灵活地转动着,如命运的齿轮咔咔作响。 自由!这感觉真好。 “你刚刚在那个场景是怎么了?和红孩儿两个像……两块结板的扭曲的抹布,硬梆梆地丢在地上。” 见深眼睛含着笑,看着这个姑娘在这里伸展着颀长的身体,脸庞上还滴着汗水,本来垂在耳边的发丝紧紧贴在红润的双颊。 “那个红孩儿好像有个大招,本来我已经快把他打趴下了,结果他突然上来和我冲脸,” 蓝诃檀口微张,轻轻喘着气, “我还在想,呦呵!是梁女士给他的自信吗?放弃他擅长的吐口水攻击,好好的法爷不当,要跟我贴身肉搏,结果在我把他摁在地上捶的时候,他突然诡秘一笑,放了个招,然后我和他就都在原地不能动了。” “这么强的吗?” “还有更强的,好像他……” 蓝诃讲了一半,余光却突然瞟到什么,开口道, “靠,那个避役还没有死,它又来了。” 只见那火球燃烧最猛烈处,蘑菇云还没有消散,一个阴影从火焰深处缓缓地爬了出来。 它有火焰一样的颜色,火焰一样的芬芳,火焰一样的愤懑与疯狂。 渐渐地,它走近了,像一朵火焰一样地,飘近两人的身旁。 在脱离了那恐怖的火海后,他刹那间现了原型。 表皮的鳞质皮肤脱落了,全身斑驳,四处裸露着血迹,尾巴末端断了,但依然能够存活。 它又走近了一些,原型只是短暂的,很快它看到了见深,仇人见面一般地朝这边怒吼了一声。 骤然变色! 蓝色的光影一下子笼罩了它的身体,速度也一下子快了起来—— 此刻,它像猎豹,像疾风,像亚索! 面对疾风吧! 它忽闪一下扑到见深面前。 “哎呦我……还真有敏捷型啊!” 见深被惊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变了萝卜坑,慌了神地钻进去。 变色龙再一次扑了个空,这可是它在捕猎妖生路上的又一次重大失误,更何况,这可是报仇。 只是,这一回,它没有傻乎乎地去寻找那个狡猾得像个兔子的家伙又躲到哪个窟窿去了。 它一秒钟都不想浪费,回首一甩它已经不存在的半截尾巴,亮了亮一口锋利的牙齿,退两步蓄个力,就要向蓝诃扑去。 这个情景有些熟啊! 仿佛又重复昨天的故事。 它如一道蓝光,幻影一样地久向蓝诃那边闪。 蓝诃也自然作好了招架的准备。 它奔跑着,眼中再没有它物,四周的一切都是模糊的残影,只有它的目标——那个可恶的女人,是清晰的。 只有她,是10k蓝光高清的。 其他的一切,它们的画质叫模糊。 可就在这时,它突然隐隐约约看到,就在它奔跑的路径上,模糊的路上伸出一个模糊的阴影。 那是什么呢? 它用尽塔眼睛所有的动态视觉的分辨率,才隐隐约约地分辨出来。 那迷糊的阴影,好像是偷偷摸摸伸出来的…… 一只…… 它想刹车,可老司机架不住超速太多,车门已焊死,刹车被卸掉了,这该怎么办? 一脚绊上去,它觉得自己的身体瞬间一轻,然后它失去了平衡。 一同失去的,仿佛还有重力,它的身体开始翻滚了,像一只翻滚的牛宝宝。 如果让见深来形容的话,那你得知道,乒乓桌上旋球怎么旋转跳跃,它就有怎样的美妙弧线。 如果它是在警局的测验中,它的旋转与速度,可以被定义成枪支。 如果它正经过大气层,它可以是一颗流星,飞速地燃烧。 如果它能被不可想象的大能拿在手上,在大能独自望着宇宙之时,它估计可以被用来在银河上打出漂亮的水漂。 看着失重横飞出去的变色龙,本来严阵以待的蓝诃也是懵的,这也太酷了吧。 那风情万种的一令人迷醉。 加速度与惯性教你认清这是个怎样的社会。 她自然也注意到见深悄咪咪伸出来的那只鞋。 对,那只是一只鞋,之所以不伸脚,可能是因为见深怕疼。 “叮咚——叮咚——叮咚” 那不是你钉钉响了,只是那变色龙蜷缩在地上,苟延残喘中,身体发出的奇怪声音。 “我还是觉得它很像奥特曼。” 右手捏着自己下颌,见深早从萝卜坑里出来,看着这变色龙一边像某些电子产品没电一样闪着红灯,一边叮咚地响着提示音,若有所思。 那变色龙闪烁着,逐渐变的有些失真,像视频开始掉帧一般,它的身体变得逐渐模糊。 从蓝光,到超清,到高清,到标清,再到模糊。 有些部位甚至出现了马赛克的征兆。 “这可能是个马赛克成精了吧!”蓝诃脑洞大开。uu看书.ukanshu.co 下一秒。 “欸!我们不应该出现在车迟国吗,怎么又回到了这里?” 蓝诃万分奇怪,又突然惊喜道, “欸!我没有回到和红孩儿一起你不动我不动的状态欸!” 看着躺在地上,面目痴呆,动作不知道和空气怎么搅在一起的红孩儿,见深道: “可能这个世界出bug了吧!” “欸!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的旅程其实只是一个写手笔下的故事,其实一切都是假的?而这里所谓的bug只是小说的设定崩了?” “那谁知道呢?但无论如何,这一切也许对于他们而言,漏洞百出,但对于我们而言,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实无比的啊!” “欸,你说,这样来说,要是每个作者笔下都或多或少是个可能天衣无缝可能错漏百出的世界,那作家这个职业也太厉害了吧!” 这时,见深却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那倒不是。你可知道,也许某个作者笔下生花,但他笔下的世界,可未必是属于他的。” “欸?不属于他,那属于谁?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物,乃至每一个最本质的资讯,不都是由他创造的吗?” “可是,可能上面还有一只更大的手掌遮天蔽日啊!”见深叹道。 “他是谁?” “不要用''他''这个字,那是形容人类的。” 见深说道,又抬起头来,长叹了口气, “祂是一个群体,祂的名字叫作……” “资本家……”